噬血嫁衣 - xp1024.com
《噬血嫁衣》


第一章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错

————选自幸福大街《嫁衣》

洪水刚刚退去,在地底沉睡的死人被重新召唤到人间。

月亮正在对着大地微笑,此时它竟显得格外的苍白,仿佛死尸的脸一般。满目疮痍的村子在月光下更显得诡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此刻,他们终于来了——踏着被洪水冲出的森森白骨,这只迎亲队伍终于出现了

新郎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奇怪的是他竟也用一块红布盖住了头做起了新娘子的打扮,后面跟着几个乐手他们个个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想必吹气喇叭来是很有力气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喜庆的曲子从喇叭里飘出来之后,就变了味道,就连几个乐手都显得措手不及就好像刚才的曲子是由某个幽灵演奏出来的。这样一来,曲子不免走调了。

再后面四个轿夫正抬着一顶硕大无比的轿子。他们的手在发抖,仿佛手中正拿着一块刚刚烤熟的山芋,虽然烫手,但还不忍放下。但这个比喻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此刻写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的只有恐惧。

他们来到了村郊。

这里的死人很多——有刚刚被洪水夺去生命的,还有被洪水冲出来的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他们停在了一座新坟前,墓碑毅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字迹还是很清晰的,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爱女林紫嫣之墓”。音乐声顿时停住了。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轿夫轻轻把轿子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道。

新郎翻身下马轻盈的落在地上。这时他还是没有揭去盖在头上的红布。他冷冷地说:“谁叫你们停下来的?新娘子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把曲子给我吹的欢快点儿!”那些人互相望了望竟真的不敢挪动一步。曲声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没来由地刮起风来。与此同时,那鲜红的轿帘竟也被鬼使神差地掀了起来。

音乐声再一次停止了。紧接着是那些乐器被摔在地上的杂乱的声音——就在轿帘掀起的一瞬间,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出现在他们眼前。霎时间,轿夫们觉得手中抬着千斤重的东西。他们扔下轿子,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可是,还没等他们迈出一步,他们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泉涌而出。

那是他们的鲜血!!!

恐慌的惊叫被一阵凄厉的狂笑淹没了。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张脸,一张魔鬼的脸!!

1990年农历七月十五,沉睡中的b市,南一胡同。

黄天成又失眠了——一年前的今天,他和他的她分手了——尽管很不情愿,但这确实是他黄天成自己提出来的,因为她背叛了他,并且在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罪恶的生命。

一年后的今天,她竟又回来了。黄天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寂寞的夜晚,竟是她叩开了他家的门。

“依云,是你?”黄天成显得惊讶万分,他在原地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将她让进了屋。

她的名字叫柳依云,今天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她与黄天成分手时的白色纱裙,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到她的双肩,只不过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人抽去了。那双曾经迷倒万千追求者的撩人的眼睛似乎也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给人以阴沉压抑之感。除此之外,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

“告诉我,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默默相对了许久,还是黄天成打破了僵局。

柳依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黄天成可以看到她眼眶里闪动的泪光。

“你相信幽灵吗?”柳依云终于说话了,可是她竟说出这样一句没边没沿的话来,而且这种话在今天是尤其犯忌讳的——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你,你可别吓我啊,”黄天成咳了两声,算是为自己壮壮胆子吧,“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他死了。”柳依云仅仅说了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却是致命的。

“谁死了?”黄天成连忙追问。

“孩子的父亲。”柳依云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此时,她的目光正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又是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此时,黄天成本该放声大笑的——他要当面嘲笑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是,他做不到,他反倒同情她,可怜她。

“我很害怕”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此时,黄天成多么想揽她入怀,给她以关怀。可她下一句话却险些把黄天成吓死,“你可知道,在怀上孩子之前,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的声音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竟略透出写阴森可怖之感。

“你说什么?”黄天成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没错,我竟与一个幽灵发生了关系,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柳依云幽幽地说。

“你疯了。”黄天成不再迟疑了——他绝对不相信柳依云的说辞,尽管自己依旧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但他绝对不会像那些没骨头的只懂得玩浪漫的多情种子一样对自己的心上人的所有言语深信不疑。黄天成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正在羞辱他。但令他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会在此时用这样的手段羞辱他。

“不,我没疯!”焦急是柳依云的声音变得尖涩刺耳。

“你需要冷静一下。”黄天成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点喝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黄天成在厨房呆呆地站了很久,他想哭,却找不到流泪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就如那在桥下守候心上人的尾生一样,一切都是黄天成心甘情愿的——他心甘情愿地成全眼前这个女人的幸福,尽管自己的结局可能会像尾生一样凄惨。

这杯茶沏了足足有五分钟。

“对不起,让你久”还未等黄天成说出那个“等”字,茶杯已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

他发现柳依云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剪刀。而此时,这把剪刀已然深深刺入了柳依云的腹中。

殷红的鲜血依旧汩汩地流着,洁白的纱裙被鲜血浸透,如同白茫茫的雪地上大朵的红梅正傲雪怒放。襁褓中的婴儿正睡得安详。

而在柳依云那张苍白得脸上,凝固了她生前最后一丝微笑——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一章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错

————选自幸福大街《嫁衣》

洪水刚刚退去,在地底沉睡的死人被重新召唤到人间。

月亮正在对着大地微笑,此时它竟显得格外的苍白,仿佛死尸的脸一般。满目疮痍的村子在月光下更显得诡异,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此刻,他们终于来了——踏着被洪水冲出的森森白骨,这只迎亲队伍终于出现了

新郎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面。奇怪的是他竟也用一块红布盖住了头做起了新娘子的打扮,后面跟着几个乐手他们个个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想必吹气喇叭来是很有力气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喜庆的曲子从喇叭里飘出来之后,就变了味道,就连几个乐手都显得措手不及就好像刚才的曲子是由某个幽灵演奏出来的。这样一来,曲子不免走调了。

再后面四个轿夫正抬着一顶硕大无比的轿子。他们的手在发抖,仿佛手中正拿着一块刚刚烤熟的山芋,虽然烫手,但还不忍放下。但这个比喻显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此刻写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的只有恐惧。

他们来到了村郊。

这里的死人很多——有刚刚被洪水夺去生命的,还有被洪水冲出来的不知是哪个年代的

他们停在了一座新坟前,墓碑毅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字迹还是很清晰的,只见上面方方正正地写着“爱女林紫嫣之墓”。音乐声顿时停住了。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轿夫轻轻把轿子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道。

新郎翻身下马轻盈的落在地上。这时他还是没有揭去盖在头上的红布。他冷冷地说:“谁叫你们停下来的?新娘子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把曲子给我吹的欢快点儿!”那些人互相望了望竟真的不敢挪动一步。曲声又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忽然没来由地刮起风来。与此同时,那鲜红的轿帘竟也被鬼使神差地掀了起来。

音乐声再一次停止了。紧接着是那些乐器被摔在地上的杂乱的声音——就在轿帘掀起的一瞬间,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出现在他们眼前。霎时间,轿夫们觉得手中抬着千斤重的东西。他们扔下轿子,恨不得再生出两条腿来。可是,还没等他们迈出一步,他们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泉涌而出。

那是他们的鲜血!!!

恐慌的惊叫被一阵凄厉的狂笑淹没了。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张脸,一张魔鬼的脸!!

1990年农历七月十五,沉睡中的b市,南一胡同。

黄天成又失眠了——一年前的今天,他和他的她分手了——尽管很不情愿,但这确实是他黄天成自己提出来的,因为她背叛了他,并且在她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罪恶的生命。

一年后的今天,她竟又回来了。黄天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寂寞的夜晚,竟是她叩开了他家的门。

“依云,是你?”黄天成显得惊讶万分,他在原地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将她让进了屋。

她的名字叫柳依云,今天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她与黄天成分手时的白色纱裙,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到她的双肩,只不过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人抽去了。那双曾经迷倒万千追求者的撩人的眼睛似乎也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给人以阴沉压抑之感。除此之外,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

“告诉我,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默默相对了许久,还是黄天成打破了僵局。

柳依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黄天成可以看到她眼眶里闪动的泪光。

“你相信幽灵吗?”柳依云终于说话了,可是她竟说出这样一句没边没沿的话来,而且这种话在今天是尤其犯忌讳的——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你,你可别吓我啊,”黄天成咳了两声,算是为自己壮壮胆子吧,“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他死了。”柳依云仅仅说了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却是致命的。

“谁死了?”黄天成连忙追问。

“孩子的父亲。”柳依云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此时,她的目光正凝视着怀中的婴儿。

又是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此时,黄天成本该放声大笑的——他要当面嘲笑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让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是,他做不到,他反倒同情她,可怜她。

“我很害怕”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此时,黄天成多么想揽她入怀,给她以关怀。可她下一句话却险些把黄天成吓死,“你可知道,在怀上孩子之前,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的声音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竟略透出写阴森可怖之感。

“你说什么?”黄天成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没错,我竟与一个幽灵发生了关系,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柳依云幽幽地说。

“你疯了。”黄天成不再迟疑了——他绝对不相信柳依云的说辞,尽管自己依旧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但他绝对不会像那些没骨头的只懂得玩浪漫的多情种子一样对自己的心上人的所有言语深信不疑。黄天成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正在羞辱他。但令他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会在此时用这样的手段羞辱他。

“不,我没疯!”焦急是柳依云的声音变得尖涩刺耳。

“你需要冷静一下。”黄天成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点喝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黄天成在厨房呆呆地站了很久,他想哭,却找不到流泪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很委屈,就如那在桥下守候心上人的尾生一样,一切都是黄天成心甘情愿的——他心甘情愿地成全眼前这个女人的幸福,尽管自己的结局可能会像尾生一样凄惨。

这杯茶沏了足足有五分钟。

“对不起,让你久”还未等黄天成说出那个“等”字,茶杯已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

他发现柳依云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剪刀。而此时,这把剪刀已然深深刺入了柳依云的腹中。

殷红的鲜血依旧汩汩地流着,洁白的纱裙被鲜血浸透,如同白茫茫的雪地上大朵的红梅正傲雪怒放。襁褓中的婴儿正睡得安详。

而在柳依云那张苍白得脸上,凝固了她生前最后一丝微笑——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一章

现在是2007年12月的某一天。

黄泉是他的名字。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给她一个古怪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陪伴了他将近十八个年头,也使他受尽了别人怪异的目光。母亲生下他不久后就死了,是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在这将近十八个年头,父亲几乎身兼两职,渐渐长大的黄泉也体会到父亲的艰辛。唯一令黄泉赶到的不满的就是父亲给他的这个名字——这个极是不吉利的名字,他甚是愿意让别人叫他“王八蛋”,也不愿意别人叫他黄泉,可惜的是,一切似乎都是事与愿违的。

“黄泉!”瞧这不是有人又在唤他的名字了。那是个极其粗犷的声音。“咱们再把伟哥写的《柳毅传》排练一回,第三节课的时候就要参加初赛!”

说话的人腰肥体圆,但算不上臃肿,一头“圆寸”发型与他的体形很是协调,他的鼻子上架了一副黑边框眼镜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可爱。他的名字叫张天放,是b市第二中学的现任台视台长。至于他口中的所唤的“伟哥”则是他与黄泉的同班同学,名叫李素伟,他也是这次课本剧大赛17班的编剧。最初他们本来要搞一个大话版的《林黛玉进贾府》,但得知“大话”的路子行不通,便只得改主意开始玩浪漫了。

“我们去哪儿排练呀?”黄泉问。

“去办公室这次赵老师要亲自把关。”张天放说。

这楼里的教师办公室普遍狭小,就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包括编剧和教语文的赵老师在内有十多个人。此时演员们都换上了租来的戏装,像模像样的表演了起来。

在戏里,黄泉扮演泾水的龙太子,他在戏里的命运是被生性暴躁的钱塘龙君生吞入腹,他的戏份并不多,但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能张显出角色的鲜活个性,张天放扮演龙女的父亲洞庭龙君,亦是有不俗的发挥。众人之中最出彩的要属那个反串钱塘龙君的那个女生了,他的表演让人禁不住竖起大拇指。

配角发挥良好,主角的表演却令人担忧。于是赵老师将这二人拉到一旁单练。

忙了两节课,他们终于一两分钟的精彩表演打动了评委。

同时在这个时间另一个地点……

“你确定那个武成休说的是实话?”警官周策问坐在桌子对面的同事黄小飞。

“他一个17岁的孩子,为甚麽要说谎?”黄小飞不打算退让,“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是实话。”

“怎麽又是你的直觉?”周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直视黄小飞,但不一会也只得无奈地说,“好吧,好吧。就算那小子说的是实话,但我们总不能让这样的话被白纸黑字的写进报纸吧?这又不是蒲松龄的《聊斋》,再说,武成休要是说是闹鬼的话,我姑且也就信了,可他干嘛说那个失踪的女生是还有你,黄小飞,你是不是《聊斋》故事看多了,连那种话你都信——你可是个警察!!!

“周大哥,周爷爷,周祖宗!”黄小飞用乞求的口吻说道,“你能不能先安静点?我当然知道这种话不能出现在报纸上,局里自然会派人去和报社以及电视台的人交涉的。可话又说回来,不让他武成休一个人这么说,他们整个班甚至连他们的班主任给出的答复都是一样的,难不成是他们班合谋害死了陆凭轩?这当然不可能,技术科明确的这出陆凭轩的死主要是因为和同学争执时头部撞到了体育场观众席的铁栏杆上造成粉碎性颅骨折,并且颅内大量出血。”

黄小飞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我所说的相信,并不是对他们的完全信任——我只觉得当时已发生了什么——这一点是他们无法掩饰的。”

“好吧,那么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

“那么,二中萧泰臻的失踪又怎么解释?他是陆凭轩的好朋友,我觉得他的失踪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周策说。

“你太敏感了吧。”黄小飞微微一笑,“他只不过是因为父母离异,而且双方都不愿抚养他而离家出走罢了——唉,可怜的孩子。”说罢黄小飞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身影来,顿时陷入了沉思。

“噢。”黄小飞如同被突然间泼了一头凉水,于是他立刻收敛起自己的心神。

“干吗,你不会又再想她了吧?——你还有心开小差呀?”周策满脸怪笑地嘲笑他。

“她?”黄小飞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刺痛感遍布了全身,于是,周策的话将她带入了另一回忆中。

她不再属于他。

他在想着谁?

不,此时此刻他谁都不该想——此时,他正坐在坟墓一般死寂的教室里,教历史的班主任正背着手,穿行在课桌流出的空隙间,滔滔不绝地讲着课。

前排女生扎着马尾微微晃动了几下,甚是有几根发丝扫到了他低垂着的额头——他有些心烦了——他烦的当然是并非前排的这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女生。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辛勤准备的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落选了。由于他们并未被告知初赛的规矩,所以,精妙的一幕还未上演,评委便提前喊停了。

伴随着“嗡”的一声轻鸣,吴建觉得裤子里有东西在跳动。——该死,是那个家伙在上课时间还给自己发短信。

“贱,今天是星期六,晚上一起去上网,ok?”短信里这样写道。

吴建已经知道那个发短信的人是谁了,于是,手指熟练地动了几下,回复到:“ok”

这是,班主任的大手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吴建,请你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

这所学校里有一个诡异的传说。

传说在学校北侧的科技楼的四楼,每当午夜时分,若是你来到这一层的厕所的话,你会看到一幅黑白画——那是一个女子的遗像,不但如此,你还会听到女子的笑声。这时,如果你打开灯,白炽灯的颜色会变成诡异的绿色,而水龙头里则会流出殷红的血液

黄泉是不大信这些鬼话的——关于厕所的传说实在多的难以计数,这一个应该是那种比较俗套的版本。

此刻黄泉正走在科技楼的四楼——几个小时以前,这里的意见报告厅中进行了课本剧的初赛。正当他一本班的《柳毅传》的通过而高兴时,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只剩下一根断了的红绳。也许是自己从报告厅出来是过于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使绳子挂在某地方被扯断了,他想那个吊坠一定还在这里。

这栋楼使用的是那种最普通的声控灯,它们看上去就好像是镶嵌在天花板上的棋子。也许是多年没换过的缘故,它们的光已是黯淡了不少,有的索性“罢工”了。是以楼道里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这不但为黄泉寻找吊坠增添了难度,而且由于那个传说的渲染,气氛也变得阴森起来。

可是,他必须要找到那个吊坠——那个吊坠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也许这个吊坠注定属于黄泉的——很快,黄泉便在暖气旁边找到了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吊坠。吊坠上刻着的是一匹正扬起前蹄,作出欲飞驰状的健马。他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爱怜地放到嘴边吻了吻。

好香啊!

这当然不会是吊坠的味道——正当黄泉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黄泉是不太喜欢香味的,尤其是他们班的那位英语老师身上的香味——那种洗发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每当他与英语老师擦肩而过,都会被那种浓郁的味道醺得头昏脑胀。可是,这种香味却是淡淡的,闻起来竟使人感觉到几分的惬意。

深呼吸——香气再度飘入鼻孔。顿时,黄泉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正回荡着某个声音。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如同薄纸一般。恍惚间,他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奇怪的衣服,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光线不足,黄泉也分不清那衣服的款式。

黄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都这个时候了,又有谁还会来?难不成也是有东西落在这里,或者是查楼的校工?黄泉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于是他决定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免得麻烦。

也许是在不经意间那人的的部分身子移动到光线下了。昏暗的灯光胆怯地落在了他那套深蓝色的衣服上又立刻弹起,发出诡异的反光,映入黄泉的眼帘——那衣服的款式对黄泉来说似曾相识,但一时间他又叫不出它的名字。

脑海里瞬间燃响了一声炸雷,血液仿佛也已凝固了。他知道那是一件什么衣服了——那是一间幽灵的制服——寿衣!

黄泉听到了自己的喘息是声音——他在拼命地奔跑,仿佛正有一双带血的手正在他身后追赶他。后背是冰凉的,心里已是降到了-273.15℃——绝对零度。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朝哪个方向奔跑,他只觉得自己撞开了一道门后便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喘着粗气。

这是个更为致命的地方——厕所。

他抬眼望向厕所墙壁——他见到了那个女子的遗像。

耳中回荡的尽是凄厉的笑声。

第二章

23:30分,黄天成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夜凉如水了。现在他正漫步在b市的大街小巷,尽管身上穿着一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那股头骨的含义还是之钻到他的心底。

b市就全中国而言仅仅市一座中小型城市,这里的夜晚市无法与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相媲美的。在这里,过了十点钟,除了市中心裕华路一带还有些热闹之外,其余的地方已然陷入了沉睡。而此时的黄天成则会给你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街上。接到显得十分狭窄,两边大多市翻新过的三四十年代的建筑,在路灯温柔而暧昧的光晕下,竟显得阴森诡异了。

要不是儿子不见了,黄天成市不会来到这里的。

他的儿子的名字叫做黄泉——确切地说,黄泉只不过市他的养子,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个名字市黄天成给他的,只因为他市幽灵的儿子——黄天成不禁苦笑,在最近他刚刚读过一本精彩的悬疑小说,那里面也有这样一个幽灵之子。故事虽然很美,可他心里依旧不踏实,这个故事并没有给他多少实质性的安慰。

他边走边想着给孩子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有些残忍,他可以想象到孩子在着将近十八年来所承受的痛苦,那他自己呢?这十八年来对他来说简直比一百八十年还要漫长。他不知道生活在自己身边的黄泉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或是像小说中说的那样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爱这个孩子,就如同这个孩子爱着他一样。

与小说不同的是,黄泉与别的孩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的性格很正常,仅仅是有些内向,当然更不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但唯一令黄天成感到不安的是,黄泉似乎有多梦的毛病,即使是短短三十分钟的午睡也会做梦。更重要的是,他做的梦几乎都是噩梦。黄天成常常见到黄泉被噩梦惊得满头冷汗。这个时候,父亲的怀抱便成了黄泉避风的港湾。令黄天成颇为不解的是,黄泉几乎每次梦醒都说自己梦到的是这条老街。所以,在向学校询问而没有结果后,他便有些神经质地来到了这里——他甚至连报警都没有想,就来到了这里。这时候,前面已经没有灯光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黑暗令黄天成感到浑身不自在。

“黄天…成…,黄天…成…,黄天成……”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他的耳畔,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黄天成转身环顾,四下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清冷的夜风吹动其地上的纸屑。

他惊呆了,他本不该来到这里的。

忽然,他觉得背后袭来一阵阴冷之气,于是他迅速回转过身来——这次转身市致命的!

“不!”十八年后,黄天成有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

他,……看见了魔鬼!

23:35,老街的另一个角落。网吧的大门打开了,两个人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网吧的空气向来都很浑浊,甚至令人窒息——他们无法想象在网吧里奋战几个通宵的人是如何撑下来的。

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不禁发起抖来。

他们不喜欢这条夜幕下的老街——这条街的许多商户都是做寿衣生意的,因此,他们常常把这里称作“寿衣一条街”——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的胆子都很小。

“真可惜伟哥没来——他一定喜欢这里的气氛。”还是吴健先开口了,“——他不是在构思一部悬疑小说嘛,这小子简直痴迷到用自己吓自己的方式找灵感了。”

“那是他,要是我可没那兴趣。”李汉康笑了笑,但还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这条老街除了寿衣之外还有另一个标志——发廊——确切地说应该是“地下第三产业”。再通俗的话就无法摆在台面上说了。因此,一路上常常有一些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主儿倚门而笑,向他们抱送着引诱和挑逗的目光。两个大男孩只得苦笑着离开。

“唉,我听说最近三中出事了?”李汉康忽然问,目光里充满了好奇。

“是啊,这事被传得挺玄的。”吴健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神秘,就好像要透露什么国家机密似的,“听说好像还闹出妖怪来了!”

“扯淡!”李汉康向来都是个十分现实的人,他连鬼魅都不信,莫说市什么妖怪了。他认为蒲松龄笔下的故事只不过是他个人的意淫——尽管这样说有些残忍。他接着说,“你们学校不是也有人失踪了吗?”

“听说市因为父母离异而离家出走了。”吴健说。

“最近似乎很不太平呀,”李汉康随即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我倒巴不得学校里也像美国一样来一回‘枪击事件’呢。如果这样,学校铁定听课证顿了。”

忽然,李汉康发现吴健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的嘴唇有些发紫。只见吴健颤抖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那个致命的地方。

李汉康也呆住了!

——他们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一具穿着寿衣的尸体!

那个红衣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和以前一样,她依旧背对着他,用那洁白如玉的手梳理着那黑瀑般的长发。她要转过身来了!可是,在同样的关键时刻,黄泉再一次醒了过来。

他只见到满目的白色,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已然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了。坐在他身旁的是满面憔悴的班主任,邢双双。她见黄泉睁开了眼睛,立刻关切地问:“黄泉,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

“邢老师?”黄泉显然还不太清醒,他揉了揉眼睛,环顾了四周一番,发现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

“你昨天是怎么了?怎么大晚上的晕倒在厕所里?幸亏学校的职工发现得早,他恰巧知道你是17班的学生,才通过各种渠道通知了我。否则要你在厕所里躺一夜的话,肯定会着凉的。”班主任脸上的焦虑多少消减了一些。黄泉看得出来,她整夜都是守在自己身旁的。

黄泉腼腆地笑了——他在心里是十分感激班主任的——尽管班主任每天留得作业令他头疼不止。

“老师,那名职工没在厕所里看到什么吗?”:黄泉小心地问,他这才回忆起昨晚在科技楼四楼厕所里发生的恐怖的一幕。

“他只说当时就发现你一个人倒在那里。”班主任说,“对了,在昨晚发现你出事之后,我始终都联系不上你的爸爸,他是不是在出去找你时吧手机落在了家里呀?”

还没等黄泉说些什么,班主任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班主任起身走到窗前,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班主任礼貌地说。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班主任竟然皱起了眉头。但她瞥了黄泉一眼,表情又立刻恢复如常。

“对,我时二中高二17班的班主任邢双双好的,十五分钟后我就过去。”随即,班主任挂断了电话。黄泉能感觉到,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惶恐与不安。但这种眼神转瞬即逝。

随后,班主任拨通了几个电话号码,之后,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二十分钟后。

《柳毅传》的九个演职人员推开了病房的门。

“咋了,哥们儿,让人煮了?”张天放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见面,就套用了一句经典的广告词。

“黄泉,你好好的怎么进了医院?究竟出什么事了?”编剧李素伟在一旁问,“班主任刚才打电话说你昨天晚上晕倒在科技楼四楼的厕所里了,是真的吗?”

“是啊,还不是因为我着急找那吊坠”黄泉自觉失口,因此立刻闭口不言了。

“啊,原来如此——‘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对不对啊?是不是文”

李素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从床上弹起的黄泉捂住了嘴。

“文什么文?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要立刻揭你的老底了!”黄泉用一种近乎威胁的口吻说,于是李素伟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饰演柳毅的张艺铭说话了:“哎,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他竟不再往下说了,似乎在等人将他的话补充下去。

“我看到了!”黄泉说。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没开玩笑吧?”张艺铭紧张地说——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个传说的,刚才那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调侃一番而已。黄泉的回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我看见她了,她在对我笑。”黄泉的声音很怪异,仿佛他此时已经成了有声恐怖小说的播讲人,病房里的其他几个人则成了他的忠实听众。忽然,之前的一个细节又浮现在了黄泉的脑海里。“对了,之前我还在四楼看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我正是因为看到他才被吓得躲到厕所里的。”

“穿寿衣的人?”张天放竟然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人家都说“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意思是说,人们几乎从没见过包拯眉开眼笑过。而对于张天放来说,他现在的表情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他接着说,“学校里怎么会出现那种人啊?是不是你学习过了头,出现幻觉了呢?”

“王八蛋胡说八道!”在男生面前,黄泉通常是很随便的,今天也不例外。

“那你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张天放追问着,他的目光中竟然显示出迫切之感。他对此事表现出的过分关注令在场的人心生疑虑。

黄泉看了看张天放,幽幽地说:“说起来,那个人的身形倒是和你有几分相像。”

“我该怎么办?”此时的黄小飞恨不得一头撞碎办公桌上的玻璃板。

第三章

“唉,兄弟,这次轮到我安慰你了。”周策终于可以和黄小飞来一次角色互换了,可他高兴不起来,“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黄泉这孩子还小,他又该怎么办?他只有他父亲一个亲人,可现在唉,我这远房小表弟的命好苦啊!”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他的亲人不是还有你吗?”周策轻轻地拍了拍黄小飞的肩膀,他生怕会因为自己用力过重而把黄小飞拍得散了架——此刻的黄小飞是脆弱的,尽管周策还不明白黄小飞为何表现得如此痛苦。

“他恨我。”黄小飞显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叹了口气,有意转移了话题,“死因鉴定出来了吗?”

“胆囊破裂。”周策僵硬地吐出了四个字,“他是被活活吓死的。刚才二中的老师说昨晚黄泉在学校出了事,所以在十点四十分给死者拨了一个电话,死者手机里的那个未接来电就是她打来的——我觉得这事很蹊跷,据那老师说黄泉在厕所里收到了惊吓,而黄泉的父亲干脆被吓死了,这两件事是不是存在着某种联系呢?而他们又都看到了什么呢?”

周策又犯了老毛病——他总是喜欢在两件的确不相干的事件建立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是他成天读侦探小说的结果。黄小飞不想再去反驳他了——此时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气了。他现在所关心的是如何向黄泉开口——在他看来,他这个年龄可以承担一切了。

这时候,周策忽然又说道:“对了,还有一点我想不通——死者的身上为什么还穿着寿衣?难道他提前知道自己会出事吗?"

"那是有人在他死后传上去的。”黄小飞依然在发呆。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黄小飞实在没有力气思考了,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邢双双的电话。

黄泉是独自一人踉跄着回家的。

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喝高了的醉汉。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如轻烟,亦如浮云。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应该躺在病床上。对于他来说,马路上的人似乎在瞬间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感到无限的寂寞与惆怅。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了。

他的爸爸黄天成去世了——就在昨天那个恐怖的夜晚。

二十分钟前,班主任吧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拒绝了班主任陪同他回家的要求,此时他只想一个人痛苦,一个人流泪。

夕阳西下,断肠人却不仅仅在天涯。

黄泉知道十八年前的秘密——那是黄天成在他十六岁时亲口告诉他的。初时,他亦是感到十分惊讶。但细想之后,还是认定黄天成这个父亲——他是个善良忠厚的人,他并不介意黄泉那有些特殊的身份。他没有结过婚,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是,上天为何才、如此残忍,偏偏要夺去这样一个好人的生命呢?

就这样飘啊飘啊,黄泉竟毫无意识地飘到了自家的楼道口。而就在这个时候,黄泉竟自木雕泥塑般地木立在原地。他睁大眼睛,注视着那如同怪兽张开的大嘴的楼道口——他发现在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似乎已经注视了他很久。

“谁!”黄泉轻叱一声。

忽然间,黑暗中闪过一道白色的人影,那速度简直比鬼魅还要快——或者说那道人影根本就是隐没与黑暗之中的幽灵。

黄泉知道,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算是阎王老子,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于是他咬牙一口气冲进了楼道。瞬间,他已被卷入了黑暗的腹中。借助楼道里几缕昏暗的光线,他只看到堆放在角落里的一些废旧物品,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随后,他将一楼至六楼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如果这不是他黄泉的幻觉的话,那个人是绝不可能逃出楼道的——除非是楼里某个住户在开他的玩笑。可是这栋楼里也没有有理由开他玩笑的人——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猜想了。既然如此,黄泉便决定不再理会它了。

走进空荡荡的家,倾听者自己的脚步在马赛克地板上踏出的回音,黄泉在竭力寻找着,寻找着父亲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里留下的影迹。

可是,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了出来。

夜深沉。

据说做法医的工作的人的胆子都很大,可楚天瑶是个例外。她才刚刚接手这个工作,可刚刚上就接下这样棘手的工作,她不免有些紧张,不过更多的还是恐惧——她知道,在法医的词典里,是不该有“恐惧”这个词条的。

于是,她故意转移了注意力——她想起了周策,这个她一来这儿就对她眉来眼去的小伙子。她本来是十分讨厌这家伙的,可当她站在黄天成的尸体旁时,便觉得周策这小子简直可爱得一塌糊涂。

她不明白黄小飞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再次检验这具尸体,之前不是已证实是胆囊破裂致死的吗?

黄天成的身体上依旧披着那件寿衣,这使楚天瑶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伸出墓室的盗墓贼。于是她又开始联想了。她幻想自己是小说《鬼吹灯》里的女一号shirley杨,她正在墓主的身上摸索着什么。忽然,死者伸出了枯瘦的手臂,扼住了她的喉咙,似乎要将她拖入棺材与自己作伴。

幻想结束了,黄天成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着,而楚天瑶却已是冷汗淋漓了。

这时候,她问道了一股异香,这不是她身上的香水的味道,这股异香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

于是,她大着胆子弯下了腰,将鼻子凑到了寿衣上,没有尸体怪异的味道,只有一股更浓郁的异香,这股异香似乎来自天堂。

突然,楚天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头按在了尸体上,如何也抬不起来。可是她明明看到黄天成的手臂正交叉置于胸前。那么,按在她头上的又是什么呢?

脸颊贴在冰冷的尸体上令楚天瑶感到惊恐万分,她无法叫出声,仿佛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只有无比艰难地喘息。与此同时,她的目光竟然无意间落在了黄天成僵硬扭曲的脸上。

她看到了那张脸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他在笑,笑得如此狰狞恐怖,似乎在召唤着这个可怜的殉葬者的灵魂——冤鬼索命——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可越是这样想,她便觉得那张脸笑得越是恐怖,而又略带轻蔑之意。

突然,那件寿衣起了变化——楚天瑶脸颊附近的寿衣突然生出了淡蓝色的火苗!紧接着,火苗迅猛地向四周蔓延开去。楚天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将身体从尸体上弹开。尖叫声终于畅通无阻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今夜,市公安局中将无人入眠。

第四章

精致的小瓷碗被摔在地上散作无数碎屑,震天的鞭炮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整个世界再次在黄泉的眼眶里摇摇欲坠了——今天是黄天成的灵魂(假定所谓的灵魂真的存在)上路的日子。黄泉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他的远房表哥一手操办的。而对这位远房表哥,黄泉生不出一丝好感。确切地说,黄泉对他怀有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恨。

黄小飞本打算对尸体做进一步的检查,但是他执意要让父亲按时出殡,由于这几日的检验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因此局里决定同意黄泉的要求。

今天,黄泉有理由不去上课——这是班主任批准的。但是,他却出人意料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操场上,升旗仪式刚刚结束,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不到半分钟,黄泉已然置身于人群之中了。他是被人推着缓缓向自己所在的教室移动的。面对着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黄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

就在这个时候,黄泉感到某个地方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昨天再家门口一样。

黄泉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难道有人一直再跟踪着自己?黄泉本能地环顾四周,但是周围的学生似乎有着相同的表情——那些只不过是一些睡意还未全消的眼睛,而且根本没有哪一双眼睛在刻意注视着他,而那种奇怪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泉!”站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发现了他,待到黄泉来到他身旁,她温柔地说,“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两天呢?”

“老师,我……没事。”黄泉说,“我不想耽误课程。”

“可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个更良好的心态来完全投入到学习中,而你现在必须要调整一下,耽误一两天的课程似乎不打紧的。”

“老师,我没事的。”

面对黄泉的坚持,班主任自然是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她只得将黄泉送进了教室。

因为女生怕冷,所以在冬季,教室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这样一来,教室里便积下了面包,汉堡以及其他一些食物混合再一起的怪异你的味道,这使黄泉感到一阵眩晕,过了好久他才适应过来。

这时教室里炸开了锅。

——这不仅仅是因为班主任的身影刚刚在视野里消失,也更不是因为黄泉的到来,这主要是因为班上的一个女生失踪了——她也是《柳毅传》剧组里的一名成员,再剧中她扮演一个婢女。

她的名字叫做水莲,女孩们善意地称他为“水蜜桃”,而班里的一些愣头小子则称他为“水帘洞”,就影响力而言,前者是远不及后者的。水莲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她对此也未作太多理会。可令大家不解的是,她竟然与张天放借来的道具红嫁衣一齐失踪了。

“唉,黄泉,你是怎么看这事的?”黄泉的同桌董晓杰好奇地问他。

黄泉不禁苦笑——父亲都去世了,他还哪有心思管其他人的闲事呢?他只是敷衍道,“大概是巧合吧。”

“靠!巧合?”董晓杰的反应倒是满强烈的,凭什么世上的巧合都让她赶上了?我想她应该是不甘心做配角才这么干的。“董小姐(其实有很少人叫他董晓杰。)你别扯淡好不好,小心人家告你诽谤。”刚刚路过的李素伟也加入了讨论。

这时,张天放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李素伟发现张天放的脸上的神色有些慌张,便小心地问道:“天放,你怎么了?”

“事情不妙了。”他尽量压低声音,简直比旧时的地下党接头还要谨慎。他的话里虽然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但大家的心都是一沉,刚才调侃时的飞扬的神色也刹那间隐没了。

再黄泉还没来的及问一句“为什么”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已然响起,本来吵得如同蛤蟆坑似的教室瞬间变成了“活死人墓”。

这时,怒气冲冲的化学老师走进了教室。她走上讲台,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张小纸条,随后便连珠炮似的念了一大串人名,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念到的人,将上星期五的那张化学检测卷子除了选择题以外的部分全部抄一遍!”随后,她将那张小纸条夹在了一本厚厚的参考数理。此时的她看上去如同一头被激怒了的母狮子。她用手拍了拍讲台,仿佛再教训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看样子,她还有话说:“你们自己看一看,有谁的酯化反应方程式没有写‘水’!我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你们还不写‘水’,你们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

所谓“酯化反应”,即指醇跟羧酸或含氧无机酸生成酯酯和水的反应,如hooc—cooh+ch3oh→hooc—cooch3+h2o。此反应式中,学生很容易忘记书写“水”,黄泉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黄泉再一次苦笑了。

其实黄泉还有两个亲人,其中一个是他的祖父,不过这个祖父对自己的儿子黄天成都是很刻薄的,起初,这种父子关系是可以僵持下去的,但自从黄泉出现以后,那老爷子便威胁黄天成要他从自己和黄泉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当他的儿子毅然选择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婴儿时,老爷死差点气得吐血。虽然进行所谓的“堂前三击掌”,自此以后,父子俩便已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些黄泉都是知道的,因此黄泉才会选择去拜访自己的另一个亲人---他的外公。

这是个只有黄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在他四岁的一天,黄泉独自在屋外嬉戏的时候遇见一个自称是他的外公的慈祥的老人,老人要他保证不把见到他的事情告诉别人,包括他的父亲黄天成。于是,两人的关系便被秘密的隐瞒了将近十四年。

外公的家坐落在b市的北郊,确切地说,这里已不能算是城市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有二三十家住户的小村落。村子的旁边便可见一条可直到祖国首都北京的铁路。这里的人大多都以习惯伴着火车的汽笛声入眠了。

此刻,已是夜幕旧垂了,黄泉正徘徊于外公家的门前。望着家家烟囱里升腾起的炊烟,听着家家窗户里飘散出来的人声,黄泉不仅黯然神伤了。父亲的影子再度浮现于眼前,父亲生前是那样慈祥,目光里也始终透露出憨厚与朴实。可是,今天他在殡仪馆里见到的父亲与往日大不一样---虽然经过化妆师的妙手装饰,但他的眉眼之间透出的惊惧之色是无法被演盖的。

父亲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屋中的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黄泉的思绪。正当黄泉的手要碰到那扇破旧的门时,门竟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坐在轮椅里却满面红光的老人出现在黄泉眼前。“小泉,是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呀?”老人依旧在咳嗽,但是他那因咳嗽而颤抖的身子却未显出半分病态,老人向屋外偏僻的空地上吐了口痰,便摇着轮椅拉黄泉进了屋。

这间屋子里的陈设竟也异常简单:一个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图书的书架,一张已有部分油漆脱落的写字台,另外表示一张铺着几层被褥的木板床了。由于比较靠近城市,所以这里每家每户的基础设施也还算过得去---至少这里的暖气热的烫手。

这时候,黄泉再一次注意到了床头上方墙上挂着的那幅黑白照片---一个女子的黑白照片---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了,因为此刻他又想起了上个星期六晚学校科技楼四楼男厕所的那恐怖的一幕。他当然知道这张照片与厕所里见到的那张照片是两回事---确切地说,那女子的面容已然在黄泉的脑海中模糊了。

而对这张照片,黄泉竟也有似曾相识之感---过了十四年他依然找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因为黄泉从不会向外公提前那张照片---当幼时的他第一次向外公问有关这张照片的时候,外公竟然落下泪来。从此以后这个话题变成了禁忌。

“小泉,怎么从你进门到现在都不说一句话呀?”老人又干咳了几声。他显然已注意到了黄泉的手,柔和的目光中尽是爱恋,“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呀?”

“不…不是。”黄泉抽泣着,还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那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你想急死外公吗?”这个时候老人也慌了神,他见黄泉伤心成这样,自己简直都要落下泪来了。

“爸爸他……他去逝了。”短短的几秒钟对黄泉来说竟然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他依旧想回避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可他也知道这样一个事实是无法回避的。

“什么?”老人的手在颤抖。

沉默………

黄泉很痛苦,可他还是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外公。

在黄泉将一切都说出来以后,他反倒觉得内心更加沉重了。他又怎知道,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老人听完了黄泉的讲述,他忧伤得叹了口气。他将黄泉因抽泣而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温柔地说着一些抚慰的话,黄泉没有听清外公究竟说了什么,无非是些作为一个饱经风霜者对晚辈劝慰的话---现在黄泉不需要这些,他所需要的便是外公怀抱里的可以融化冰川的温度。

悲伤真的淌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

“好孩子,别难过。”老人从怀中托起黄泉那张眼泪纵横的脸,用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你不会孤单的,不是还有外公在陪着你吗?今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外公,外公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会满是你任何要求。”黄泉胸中又是一热---在黄泉看来,外公下身瘫痪,这些年里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又怎么敢麻烦外公呢?此刻听到外公这句话,他已然觉得如获至宝了,又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奢望?

“对了,外公。”黄泉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又梦到那个女人了。”

老人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紧张地说:“那这次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没有。”黄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这次他差点儿就把头扭出来了,只不过我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被惊醒,就好像这个梦是被人为设定似的,总是在固定的时刻中断。”

“这是凶兆啊。”老人冷峻的目光正凝望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幽灵之子的预感是不会错的。”

“幽灵之子”这四个字已经有很久不被提起了,再次听到这四个字,黄泉也不禁打了个寒蝉,他感觉自己如同走入了蔡骏笔下荒诞离奇而又不失真实的故事里。故事读起来固然精彩,可那毕竟是别人的是,若要落在自己头上那就打不一样了。

“那么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呢?”黄泉也大着胆子问道。

“我不知道。”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道说爸爸的死………”黄泉不敢再说下去了。

黄天成是第一个,但他绝对不会起最后一个---地狱的大门已悄然打开,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第五章

我哪里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周策又开始在电话里抱怨了,“飞哥,我求你了,你就让哥们儿睡个安稳觉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行不行?”

黄小飞脸上露出了苦笑,他只得挂断了电话,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他还有许多事情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黄天成吓破胆,又是谁给他穿上了那件古怪的寿衣,而那寿衣又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起火?本来第三个问题是可以被查证的,但由于局里对此案的不重视,以及黄泉坚持要求要让父亲按时出殡,因此,三个问题皆悬而未决。不过黄小飞倒是蛮佩服那些整形师的,一具轻度烧伤的尸体被他们搞的有模有样,这死人的钱他们也倒是赚得问心无愧。

那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黄小飞在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有睡会像自己一样神经质地给别人打电话,由于他本就没有睡意,是以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健。

“喂?你好。”黄小飞礼貌地说。

电话里面竟是死一样的寂静。黄小飞又耐心地问了几次,依然没有人回应。黄小飞出离愤怒了---他恨透了深夜的类似的电话恶作剧。幸好他一直未曾入睡,若是这通电话是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话,他是一定要愤怒地对着电话骂娘了。

正当他要把电话挂断时,电话的那一边终于传出一个略显胆怯的声音:“小飞,是我,楚天遥。”

“是你?”黄小飞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继而是心中刀绞一般的疼痛。他做的一次深呼吸,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如同往常一样镇定,“有什么事吗?”

黄小飞心里明白,这时候,包袱已经转加到对方的身上了。果然,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局促不安:“小飞,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希望你明白,爱情这东西是毒药,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毒药。”说到这里,对方的情绪显然已有些激动了。

“别说了!”黄小飞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冷冷地说道,“我想你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一定不只是想对我说这些话,是吗?”

“对,对不起。”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也在调整自己纷乱的心绪。接着,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飞,我知道我没脸再求你了,可是我确实有很重要的是要解决,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帮我的忙。”

长夜漫漫。

星期四,距《柳毅传》的公演还有最后一天。

最后一次排练,水莲和那件红嫁衣依然没有出现。

“放,我一直都想问你,星期一那天你说‘事情不妙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利用排练的间隙,演员们都在对台词粉饰太平,编剧李素伟找到了张天放,向他询问一些情况。

“这,这叫我从何说起呢?”提到红嫁衣和水莲,张天放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李素伟不依不饶。

忧郁了一会儿,张天放才说:“那件红嫁衣是我从西街弄来的。”

李素伟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他不禁条件发射地打了个冷战,说道:“西街?你没开玩笑吧,据我所知,那里可没有做古装租借买卖的---那条街大多数商户做的都是殡葬生意。”李素伟的脸色显然因恐惧而变得很是难看。

张天放闻言立刻将李素伟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件嫁衣正是我从一家寿衣店里弄来的。”

“寿衣店!”李素伟惊得几乎晕倒,未待这三个字全部说到,他的嘴已然被张天放的大手封住,此时,那双黑色宽边眼镜后边的眼睛放射出乞求的光芒。

李素伟微微点了点头,张天放才缓缓把手拿了下来。

李素伟偷偷望了眼在旁边对台词的演员,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么,咱们其他的道具也都是……”

“那自然不是。”张天放说的很镇定,“那件嫁衣是个偶然---在租借其他道路之前,我就看好这件嫁衣---我和店主做了一个交易。”

张天放的话跳跃性很强,颇有些中国古典诗词的味道。李素伟听的云里雾中,摇了摇道:“拜托大哥,你能不能说的明白些?”

“这不是重点,”张天放清了请嗓子,有一次偷望了一眼其他的人,“关键在于这件嫁衣---在于这件被诅咒的红嫁衣。”

“诅咒!”李素伟倒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他反而生出些许的兴奋---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竟想到了一部同名的悬疑小说,“哥,咱们别开玩笑好不好!小说看多了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吧?”

“鬼新娘!”说出这三个字的既不是张天放,亦非李素伟,而是另一个人

---黄泉。

“你……知道?”张天放惊得不自主地退了两步。

“我很早就听说过这个故事。”

是的,黄泉很早就听说过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是外公告诉他的。

在五十多年多,本市的一位很有身份的富家公子打算娶一位年轻美满的女教师为妻,可就在婚礼前夕,女教师竟出人意料地悬梁自尽了,她临死时身上穿的就是那件红嫁衣。这件嫁衣本来是随女教师一起下葬的。可是在三十多年后的八十年代,这件嫁衣竟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在夺走了数条人命之后,这件嫁衣便又一次消失了。据说被嫁衣夺走性命的受害者均被残忍地放了血……

这个故事外公讲得不甚详细,而且只讲过一次,可说也奇怪,这个故事竟如同烙印般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更奇怪的是,他竟会时常梦到故事里的场景---一个背对着他的红衣女子,她的长发如黑瀑,肌肤如凝脂。而每当她要转过头来时,梦境便会宣告终止。

“那么,”黄泉不觉得颤抖了一个,“寿衣店的老板又是如何得到这件嫁衣的?”

“不,我不能说!”张天放在往后退,不住地往后退---显然他打算终止这次谈话了。

---但是!

“为什么不能说?”李素伟紧跟上去,就好像在审讯死刑犯。”你知道,这很重要---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话,那水莲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不,别逼我!”张天放突然抬高声音,显得歇斯底里。接着,他竟然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冲出了门外。

第六章

“他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李黄两人。

两人只有苦笑了。

和7班的《罗密欧与朱利业》的命运一样,6班的《烛之武退秦师》也在初赛中落选。据说这个剧本曾经还获得过奖呢。这样一来,一些6班的小伙子们免不了要发一阵牢骚了。

刘婧冬对此却打听以为意,她似乎早就明白,“大话”这条路子在本届课本剧大赛中是不占便宜的,再加上她没有担任剧中角色,所以身上也没有那样多的包袱。与她截然不同的要属坐在她旁边的文青萱了---她觉得自己本可以在本次大赛中出一回风头,谁料批委老师在看了不到三分钟的表演便毫不犹豫地向他们亮了红灯。

现在,这两个女生和全年级一千三百多人正坐在由校体育馆临时改装的剧场之中。此时节目还没有开始---这个时间段是属于校领导的,而这个时间段,台上与台下竟成了两个平行的世界,彼此互不相关。

虽然剧场里的通风设备差强人意,但这里的空气依旧显得混浊。几百张嘴正开开合合,男生们聊着美女和网游,女生们则侃着帅哥和服饰,只当台上的领导在扯淡。既然领导在扯淡,那么就让他们扯他们的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参加演出的演员们正陆续从台前走过,各式各样的装束令台下的观众眼花缭乱。

此时走过台前的是17班的演员,他们大多身着古装,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甚至还挂着木制的大刀和长枪,刘婧冬是在队伍的最后面发现李素伟的,她发现他正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人---事实上,每次**活动刘婧冬都能发现李素伟还怪异的举止---因为她明白,如果他真的是在找人的话,那只怕他永远都不会找到的---李素伟患有先天性白内障,要从这么多人中寻得一个,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17班的节目是什么啊?”文青萱淡淡的问。

“《柳毅传奇》”刘婧冬的声音很甜,但并不是那种嗲声嗲气的,“据说是由李素伟编剧呢---据说黄泉在剧中是个反角。”

“黄泉?”文青萱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觉得甚至有些讨厌这个名字了。于是,她刻意转变了话题,“真不敢相信,李素伟不但会写诗会写小说,还会写剧本啊。”

刘婧冬会意地笑了笑,便再不提黄泉。

第一个节目是10班《茶馆》。

该剧几乎完全照搬老舍先生的原著。虽然缺乏创意,但演员能否的精彩表演立刻弥补了这个不足。纠正的“京味”使观众觉得置身于几十年前的老北京,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或悲或喜的场面。

当幕步缓缓拉下时,全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精彩的开场。

舞台灯光亮得刺眼,此刻,灯光下站着一个苗条的女子,她手持话筒,用一口柔软的南风口音说道:“体味了历史的沧桑变换,让我们稍稍收敛沉重的心灵,让我们进入古中国那个才子佳人的年代,进入那个充满传奇的时代---下面请欣赏17班给我们的《柳毅传奇》。”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虽然刘婧冬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戏,但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编剧是自己的同学吧。

音乐声悠悠地响起,整个剧场顿时陷入恬静的氛围之中,随即,旁白清朗的声音从剧场里的扩音器中飘了出来。

“大唐仪凤年间,书生柳毅赴京赶考,不料铩羽而归,途中偶逢一位楚楚可人的牧美女。柳毅见她面带愁容,经过一番打听,柳毅得知此人乃是洞庭龙君的小女儿,又是泾水龙君的儿子的结发妻子。只因泾水龙太子安逸享乐,不听妻子规劝,儿那泾水龙君不动青红皂白,竟罚龙女在河畔牧羊。孤独的龙女希望柳毅将自己的信笺交于自己的父亲。柳毅义愤填膺,自然无法推辞。于是,柳毅按照龙女所托,来到了洞庭水晶宫……”

幕布缓缓拉起,幽蓝色的舞台灯光使人产生了漫步于水世界的幻觉。背景音乐陡然间改变,给人以庄重肃穆之感,如置身于亭台楼阁之间,长桥卧波,复道行空,仿佛世上所有的华贵都聚集在这方小小的舞台上。

舞台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手持折扇,在舞台上踱着步。

“大王到!”这个时候,后台传来了一个被拖得很长的声音。紧接着,一位身着蟒袍,身宽体胖的人由两个侍卫打扮手持刀枪的人跟随着走上了舞台。

刘婧冬感觉有些好笑---找这样一个人来饰演龙王的确是恰到好处---因为在她看来,那些帝王将相之类的人物都是门口体格的。

双方行礼过后,便是一番对前情的概述。

“苍天啊!”洞庭龙君立刻从座位上站起,仰天长叹道,“为什么!为什么!寡人在自家宫中享乐,却教自己的女儿在外受苦!”他的声音如破天的惊雷,宏亮之中却又掺杂着几分的悲恸。他的话音刚落,全场便已响起了亦如雷鸣般的掌声。刘婧冬也禁不住鼓起掌来,而旁边的文青萱只是淡淡地微笑。

突然,洞庭龙君的脸上忽呈紧张悔恨之色,他立刻唤来身边的侍卫将信笺交予他,轻声说道:“先把信收好。另外,此事切不可让钱塘龙君知道。”

洞庭龙君见柳毅欲言又止便说道:“他是我的弟弟,曾经是钱塘的龙王。可是因为他的脾气过于暴躁,被罢免了龙王之位。不瞒您说,唐尧时期的九年洪水全因他一时冲动。这不,他又和神界的人不对眼了,竟然把五山给堵了。幸好天帝知道我最近这些年来做了些有德行的事,才不与追究。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的话,那么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爆炸铁链断裂的爆鸣声,全场顿时一片惊呼。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迳水龙贼竟然欺负到老子的头上!老子要不拆他全家,老子誓不为龙!”

柳毅被惊得从座位上摔倒在地上。

大幕被缓缓拉下---剧情即将被颠覆

当大幕被再度拉起时,背景音乐也随之雄壮激昂起来。舞台上一个个虾兵蟹将打扮的龙潭演员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跑来跑去,脸上所表现出的惊慌的神色也是三分真七分假---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这样一个众人齐上阵的场面足以“雷”倒一大片了

刘婧冬禁不住轻呼一声---如何也想不到李素伟竟然能用有限的资源搞出如此之多的花样来。文青萱的眼睛也不禁放出了光到随即她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他。

黄泉---或许此时应称他作泾水龙君的儿子---登场了。在他对面又是一个身着蟒袍的魁梧的男生。

“父王!”泾水龙太子已经顾不得礼数,抓着泾水龙君的衣袖说道,“那钱塘龙贼打进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呀!父王,孩儿可不想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啪”的一声通过扩音器在全场回荡---泾水龙君给了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次可是真格的,就连在场的。老师都被“雷”到了。

刘婧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文青萱的目光不自在地飘向了黄泉。但不到两秒钟,她的目光便又收了回来。

混账东西,你慌什么!咱们的泾水龙军也不是吃素的!量他钱塘龙贼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敌不过我这六十万水军的!他既然不讲理在先,那我就陪他玩一玩!”泾水龙君咬牙切齿地说。舞台剧就是舞台剧,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泾水龙宫便可倾巢出动与一个钱塘龙君火拼。但原因有二:其一,李朝威就是这么写的;其二,像这样的舞台剧,也不必过于认真。这时候,由一名女生反串的钱塘龙君华丽登场!

随即几个人扯着数条水蓝色的长绸在舞台上翩飞舞动,就像海上翻滚的滔天巨浪。

掌声雷动,也如同滔天的巨浪。

舞台上的灯光飞速闪动,那令人窒息的节奏宛如竞技场中角斗士的心跳!

“杀戮”伴随着不息的掌声落下了帷幕,但此刻刘婧冬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第三幕即将上演!

在这一幕,男女主人公终于有机会同时上场了。在刘婧冬看来,这两个人的表现显然不如几个配角。

经过一番寒暄,洞庭龙君问起了刚才的事。

却见那钱塘龙君脸上陡然显出兴奋之色,说道:“大哥,这次全靠小弟我端了那泾水龙贼的老巢,才……”说到这儿,他竟闭口不言了,但脸上的诡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小子又闯祸了吧?”洞庭龙君叹了口气,他似乎觉得这样的事已经很平常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无奈地说道,“说吧,这次又做什么了?”钱塘龙君有些事为难地说:“这……还是不说得好---您身体刚恢复,要是再气出个病来……”

“说吧,”洞庭龙君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又捅了什么娄子---我的身姿骨还算硬朗撑得住!”

钱塘龙龟试探着望了望洞庭龙君,等到他确定时机已经到时,才放开了胆子,像个说书人似的高谈阔论起来。

“嘿,刚才可痛快呢!我一到泾水,那帮孙子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泾水龙贼可真是个急性子,他竟拿所有的兵力和我火拼,那我就不客气啦!我左一个又一个,钱一个后一个,一口气干掉他们六十万人!更痛快的是,那薄情郎早就成了我的盘中餐了!不过吃完他我后悔了---那小子骨子里藏污纳垢,我真怕伤了我的肠胃。总之,那里一个喘气的也不剩了。”这一段长长的台词竟被那个演员说得流利连贯且富有极强的感染力,使整个剧场充满了掌声与笑声。

之后钱塘龙君突发奇想,他竟然把侄女许配给了柳毅。柳毅和龙女在这段时间本来就互生爱慕,纵使钱塘龙君不提,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事情倒霉就倒霉在钱塘龙君上,由于他的态度极其傲慢慢,柳毅便觉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于是舍弃美人,愤然离去。

后来,柳毅决定娶范阳卢氏为妻子。据史料记载,范阳卢氏在当时应属四大名门望族之一。柳毅做这家的女婿也应算得上好福气了。

于是,最后一幕终于上演了!

这时剧场里的部分观众的精神已经有些涣散了---显然,就算没看过原著的人也能猜得出,这位范阳卢氏必为龙女所化。于是,在他们心中,这个舞台剧已经提前落下了帷幕。于是,美女与网游,帅哥和服饰的话题又“复苏”了。

但就在大幕拉起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哗然,就好像站在舞台上的是那位“著名摄影艺术家”陈冠希似的。

雪亮的灯光聚集在舞台中央,又经过两件嫁衣的反射投射到人们的眼中。

两件嫁衣!台上竟然出现了两个新娘!两个新娘穿着两件风格样式不同的嫁衣!刘婧冬愣住了---李素伟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效仿风流才子唐伯虎来一个“柳毅点龙女”吗?

台上的柳毅发出一声惊呼,他本能地向后退,竟险些从舞台上摔下去!

这次被“雷”到的恐怕不只是观众吧?与此同时,刘婧冬闻到了一股幽幽的异香

第七章

让我们把时间返回到十五分钟之前,b市嘈杂的大街上。

楚天瑶觉得自己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她一再向局里的人说那晚自己在检查黄天成尸体时撞到鬼了,局里的人最初还嘲笑她胆小并认为像警察局这样森严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闹鬼的。但是后来人们听的次数多了,便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于是便觉得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有些祥林嫂的风范了。她觉得自己很无辜,于是就拨通了哥哥楚天遥的电话。她没等多久电话就通了。

“哥,是我。”她说。

“嗯,小妹啊。”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压的很低的男声,虽然如此,可依然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磁性。与此同时,电话那边还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还不时传来音乐声。

“怎么这么吵啊,你那里在开party吗?”楚天瑶问。

“是啊,我们的实验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所以大家决定放松一下。”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说道,“小妹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楚天瑶听得出,此时哥哥的心情很好,她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搅了哥哥的好心情,更何况这种事太诡异,太离奇了,在电话里是根本无法说清楚的,

“你一定有事!”电话里的声音很肯定地说,“否则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给我打电话呢?”

“难道……”楚天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许久她才把这句颇有撒娇意味的话说了出来,“难道人家没有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只听电话里的声音干笑道:“当然不是了。”

“好啦,”楚天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而此时电话那边的哥哥是无法想象到她此时脸上的苦涩的表情的。她接着说道,“那你好好玩吧,我不打扰你了,再见。”挂断电话之后,楚天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就这样在街上漫步着,身着便服的她完全脱去了女法医的气质,反倒更像一位稚气未消的幼儿园阿姨。她在街上的回头率一般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粗鲁的叫骂声:

“你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楚天瑶不用回头也可知晓,准是某个单身青年---当然也可能是已婚的---由于过于注意她而险些被汽车撞倒---就像《聊斋》故事里孙子楚见到了美女阿宝时丢了魂儿一样。对于这些事,楚天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有一个人对她就像冰一样的冷淡,在那个人眼里,她仿佛已然成了一尊雕像,抑或连一尊雕像都不如。

---他就是黄小飞。

她不明白,为何黄小飞看她的眼神如此异样,就好像她是什么极危险的物品似的。但值得欣慰的是,在局里所有的人中只有他相信自己的话,并且还详细寻问了此事的经过。想到这里,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就好像是一个刚刚得到糖果的孩子。就这样,楚天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西大街---黄天成死亡的地方。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一条有着深厚历史底蕴的街道---尽管这里的寿衣店多了点,尽管这里的“发廊”多了点。讽刺的是,游魂穿着寿衣奔赴六道轮回,也许他们的下一世有可能错误地重回西街,错误地成为“发廊”中某位伊人腹中的骨肉。日已西斜,夕阳将楚天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西风萧瑟,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这使楚天瑶感到冰冷刺骨---该死,自己为何会跑到这里来呢?也许黄天成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原因而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楚天瑶听到了哭声,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楚天瑶皱了皱眉,额上冒出一粒粒的汗---冷汗!她在犹豫---她究竟应该是立刻抽身向回走,还是继续向前呢?

---她选择了后者。

一个女孩子---一个正背对着墙哭泣的穿着红衣的女孩子。如黑瀑般的长发顺从地落下,伴随着她的抽泣一荡一荡的。

她是谁?又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楚天瑶又开始不自觉地胡思乱想了---自从那个惊魂之夜以后,他就染上了胡思乱想的毛病了,就好像是那些沉溺无悬疑小说中的读者,更像一个神经质的变态作家。在她的眼里,那女孩就像从幽暗深井中爬出的山村贞子。

好奇是人类最大的优点,也是人类最大的缺点。

楚天瑶竟将自己略微颤动的手轻轻按在了女孩因哭泣而抖动的肩膀上,两种颤动仿佛因有着相同的频率而发生了共振。

“小妹妹,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地方?你的家人呢?”

楚天瑶在等待,她在等待一张突然转过来的面无血色的脸,就像在罗马尼亚一直流传的关于德古拉的传说。

一张脸---一张清秀的,略带斑斑泪痕的脸---出现在楚天瑶面前。这是一张美丽而憔悴的脸,就如同带雨的梨花。

“我没有家人。”女孩冷冷地答道。她甜美的声音如同来自天堂,抑或来自地狱。女孩的目光也是一样的冷,甚至含着几分怨毒之色。她没有拭去脸上的泪痕,而是径直离开了,走入了西街的深处,

楚天瑶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凄迷的暮色使楚天瑶产生了一种错觉---那道身影仿佛不是在用脚走路,而是像一朵云抑或是一团烟雾一般缓缓地飘荡着……

舞台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新娘。愣了许久,黄泉才将目光移向同样在**的李素伟,李素-伟把两手一摊,显出一副很无辜又很发怒的样子。“红嫁衣!”张天放的声音在颤抖,仿佛真的见了鬼似的。“水莲!”黄泉和李素伟几乎是异口同声。众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显然都有了日爹骂娘的冲动---她水莲失踪就失踪吧,干吗还要回来搅局---这样一来,众人付出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们本来在戏装店里又租了一套嫁衣,水莲的空缺也有人补上了,可她为什么不早不晚地出现在这里呢?也许她是趁着众人忙乱之际,从后台的另一端进入了舞台。黄泉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异香,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来。这时候,李素伟已经准备向负责此事的老师说明情况,要宣布终止演出了。突然,一名丫鬟模样打扮的女演员小跑着上了舞台,对柳毅欠身一礼,说道:“柳公子,我们小姐说了,这是她对您的考验。”她就是代替水莲的那个演员。可问题是,她是龙女的奴婢,怎么又成了范阳卢氏的婢女了?这种救场的方式显然有些欠妥。但细想一想,范阳卢氏正是龙女所化,便又似在情理之中了。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考验---两个新娘的嫁衣本就有着明显的不同,柳毅可以轻易挑选出真正的新娘。这时候,扮演柳毅的演员才意识到表演并没有结束,他有意无意地瞟了李素伟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责问,好像在说:“该了剧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涮我吗?”当他看到了李素伟无辜的眼神的时候,又看了看那不速之客身上的红嫁衣,似乎也已经明白了一切。

台下静得如同坟墓---人们都想知道17班的人如何处理好这原著中不存在的一幕。柳毅在原地站立片刻,做出左右为难的样子,而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掀开盖头之后该怎么说。此刻已经不允许他再沉思了。于是他径直走向了真正的新娘子。一步,两步,三步……阵阵香风扑面而来,柳毅---或许应该说是张艺铭---感觉自己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黄泉知道,这股异香是致命的。这时候黄泉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整个剧场突然间变作了一个巨大的蒸笼---地狱里的蒸笼。而剧场里的人就如同在地狱里受刑的鬼魂。他真的看到了!他也真的听到了!

剧场里出现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躯。红的、白的、绿的液体如泉涌般喷出。与此同时,舞台灯光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整个剧场中似乎正回荡着一阵阵奇怪的鸣响。仿佛是荒野上纵横的悲风---确切地说,这是一种令人肝肠寸断的哀嚎。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黄泉的肩上---不,那已不能算是一只手,那只是几根拼接在一起的枯骨。

“不!”他几乎要大叫出来了,但那枯骨组成的手竟抢先捂住了他的嘴。

“黄泉!”这是李素伟的声音。

李素伟是谁?黄泉的大脑似乎被人瞬间掏空了,他几乎连自己都要忘却了?此刻,恐惧是他拥有的唯一记忆。

“黄泉!”那个声音还在叫他,忽远忽近。

黄泉要反抗!是的,他要摆脱那只手,但片刻又有另外几双手抓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但羔羊不再沉默!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口咬住了放在他嘴边的那只手。不一会儿,便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他的舌尖感觉到了血液的味道。就在这一瞬间,黄泉仿佛立刻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就好像受到了点击一般,黄泉立刻张开了嘴。

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没有绿色的灯光,更没有诡异的哀嚎。当然,如果说真的有血腥的场景,那也只能算是李素伟那只正在淌血的手了。

“黄泉,你这是怎么了?”张天放关切地问。

“我……”黄泉看了看一脸惊惧的李素伟,不知该说什么。

“我的妈呀,你疯了吗?”李素伟捂着流血的手说,“这快‘纪念表’总不能再收我的钱了吧?”

“对不起,我……”黄泉知道,无论他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于是他只是低下头,木雕泥塑般地沉默不语。

台上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真正的新娘子的盖头已被揭开,突然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水莲也被剧组人员拉到了一旁。她竟然表现出很顺从的样子,既不说话又不反抗,血色的红盖头依然盖在她的头上。

随后,两个演员自编台词,把这段插曲敷衍了过去。但是,台下的观众显然不满意了---他们不明白,17班为何要安排这样一个画蛇添足的情节,于是,台下再次喧哗起来,正如清晨时分的菜市场。

轻柔的音乐声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历史,飘入了人们的耳中。只听旁白朗声诵出一首《一剪梅》一声孤雁一声寒,虹霞西坠,古道向晚。离歌声断斜阳里,遥传尺素,情义绵绵。烛影摇红对朱颜。柔情十里,幽梦一帘。落花流水长相随,神仙眷侣,天上人间。”

所有的演员都已整齐地站在台上,大幕也在缓缓落下。还好,观众们也并未因刚才的不满儿吝惜自己的掌声。

黄泉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径直一人快步从后台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些胀,就像是个正在充气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刚才的景象究竟说明了什么?难道与那些悬疑小说中说的一样,这是对未来的预见吗?但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黄泉正自思量间,剧场的气氛又莫名紧张了起来,黄泉下意识得望向舞台,帘幕虽已低垂,但身着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水莲突然走了出来。她的脚步很轻,就如同踩在云上。她缓缓从舞台正中的台阶走下来,又缓缓走向那些目瞪口呆的观众。

按照学校的统一安排,班与班之间的观众必须留出空隙以便演员们方便出入,而此时,水莲正幽灵似的在6班与7班间夹的长长的通道上缓步前行。众人的目光都吸附在了她的身上并随着她缓缓移动。

这时,水莲缓缓抬起右手,缓缓地揭去了血色的红盖头,又缓缓放手,将它丢在了地上。

黄泉看到了她的背景。

---乌黑的长发宛如黑瀑般垂了下来随着她缓慢的步伐一荡一荡的。

黄泉觉得自己的喉管在收缩,他快要窒息了。

红色的嫁衣,乌黑的头发---诡异的梦境竟终于成了现实。

黄泉忽然发现水莲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仿佛正在做着某些痛苦的挣扎,又仿佛是在无声地啜泣。

突然,她如同脚下生根,标枪似的木立在原地。

黄泉的心不禁狂跳了起来,几乎要撞破他的身体---他意识到水莲要转身了---至少这一回他不会像在梦中那般被无端惊醒。虽然黄泉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像小孩子正注视着即将属于自己的糖果一样。

水莲的动作显得很呆板,她双手自然下垂,并随着身子的转动左右摇摆。

此时的水莲竟不像是一个人。

---而是一具暂时还未僵硬的尸体。

黄泉看到了她的脸,他用手将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直至自己觉得疼的难受。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竟不是水莲,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是,黄泉认得她的目光,她那纯洁却略显忧郁的目光---在自家楼道里,他见到过这道目光;在学校里,他同样见到过这道目光!

就在这时,女孩的双眼微合,身体就像棉花似的摊倒在了地上。

几乎就在同时,6班的一个女生突然颤抖着指向剧场的出口,歇斯底里地惊叫着:

“我的天哪!……那里……有鬼!”

女生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剧场---鸦雀无声。

黄泉立刻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出口的两侧是深色的帘幕,正是这些帘幕使将剧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些许暗淡的天空才能通去狭小的出**进剧场。

这一次黄泉可以确定,这一定不起幻觉---他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剪影瞬间在门口隐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们的注意力才回到了这个倒在地上的小孩。

她究竟是谁?传说被诅咒的红嫁衣为何会披在她的身上?水莲到底去了哪里?

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刚刚从街心公园-走出的黄栋梁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得就像一片随时都可能被微风吹散的云,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二次有了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在1989年,他的大儿子被人残忍地放了血,他的名字叫做黄天泽---如今他的二儿子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黄栋梁打心里不喜欢黄天成---在他看来,黄天成缺少了一个作为一个男人的骨气---这种不满集中表现在儿子收养别人孽种这件事上。他恨自己的二儿子,恨那个叫黄泉的孽种,当然他也更加恨那个将黄天成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她才是黄栋梁乃至整个家族蒙羞的根源。而现在黄天成也死了。他竟也没有参加儿子的追悼会---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尽管以前他对黄天成很冷淡,但黄天成依旧很孝顺,他每月都要给父亲寄钱,即使父亲不再承认他这个儿子。过去黄栋梁认为这是黄天成的义务---儿子即使倾尽一生也是无法报答老子的养育之恩的,尽管他不再承认黄天成是他的儿子---他这样认为,并且一次次羞辱自己的儿子,甚至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的儿指指点点……

走出街心公园,夜幕依然低垂。街道两旁的路灯也悄然挣开了黄昏的充满暧昧的眼睛,街心公园的对面正是致命的地方---西街---他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这里。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难道这里竟然是专门吞噬人生命的黄泉路吗?

今天这里似乎特别热闹

“黄泉路”一个令他感到不安的地方---尽管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但明白不该在这个地方久留的。于是他快速朝家的方向又去---虽然他是个有着62岁高龄的老人,但他的步伐还像年轻人一样矫健。

为他打开房门的是陪伴他整整四十年的结发妻子林倩彤。林倩彤比他小两岁,但相比之下,林倩彤显得的更苍老一些。

“怎么是你来的房门”黄栋梁脸上生出难以掩饰的怒色,他环视了屋子一周说“沈冰儿呢?”

“她还没回来”林倩彤轻咳了几声随后吃力的将自己的身子拖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还没回来?”黄栋梁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生出这股气来,“她凭什么?她在自己工作的时间将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独自留在家里,这太不像话了!打电话到家政服务公司投诉她!”

“死老头子”林倩彤立刻打断丈夫的话,说道“你光顾着说人家,你不也一样”黄栋梁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也将自己的身子抛在了沙发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似乎要从天花板上找出什么。是啊,最近他也像个上班族似的成天泡在街心公园的老人堆里,听几段《红灯记》或《沙家浜》或者看着别人在楚河汉界间杀的面红耳赤。

“我也知道你不好受呀”林倩彤叹了口气,眼里似乎只有了晶莹的泪花。她接着说,“要不是天成的死,你又怎么会成天往外面跑呀。

“别跟我提这畜牲”黄栋梁的语气突然又变的强硬起来,“我没有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硬撑什么劲啊!”林倩彤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流出了眼眶,你难受就说出来呀!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为什么呀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不让我见儿子最后一面呀!”林倩彤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最后终于掩面泣不成声了。

黄栋梁知道妻子要比自己痛苦十倍甚至百倍---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体弱的女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两个儿子先后去逝呢?

黄栋梁将痛哭的妻子揽入怀中,轻柔地拍打着她那因抽泣而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没有让你参加儿子的追悼会是我的不是,可我……““叮呤呤呤……”

清脆的电话铃声暂时驱散了屋子里沉闷悲怆的氛围。

“不哭了,不哭了,我先去接个电话。”黄栋梁爱怜地扶起妻子安慰道。随即,他想起身来,缓步向电话走去。

也不知电话里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但见黄栋梁的手就像被加上了高压电似的不停地颤抖,就连电话都险些被甩了出去。

晚上19:20。

推开医务室的门,黄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走进去。

“黄泉,进来吧。”屋里传来了班主任邢双双轻柔的声音。

医务室里同样弥漫着与医院相同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使黄泉觉得有些眩晕,但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她!

她的身上已没有那件血色的红嫁衣了。此时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套很普通的女生装,但不知为什么,黄泉对她的恐惧始终不减当初。

“是他吗?”其中一位老师指着黄泉问道---显然这句话是在问那个女孩。

女孩没有片刻犹豫地点了点头。

“黄泉,你认识她吗?”邢双双老师问黄泉。

“她?”黄泉像是吃了摇头丸似的拼命摇头,他怎么会认识这个女孩呢?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若一定要说认识的话,黄泉也只能说他仅仅认识她的眼睛。

老师们露出了无奈与无助的表情,于是其中一个老师决定换一个角度,问道:

“那好,你知道黄泉是你的什么人吗?”

黄泉也在等待女孩的答复,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与这个女孩---这个令他恐惧的美女---究竟扯上了什么关系。这几天他经历的事太多了,他巴不得女孩给出一个令他震惊的回答---此时对于他来说已然是“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了。

谁知女孩竟然摇了摇头---或许这才是最令他震惊的回答。

不知道,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就仿佛在她的脑海里只刻着黄泉的名字和黄泉的脸,其余的则是一片空白---并非是中国山水画中的刻意留白,而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没有人可以懂得她的感受,因为别人不是她。

十五分钟后。

黄泉和女孩已然走在了回家的路上---黄泉觉得自己无论认不认识这个女孩都不重要,因为这个女孩终归是认识他的。既然这个认识他,那么这个女孩肯定有着某种潜在的关系,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但他还是决定把她带回家。

走在路上,黄泉一言不发,他似乎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毕竟让这个女孩留在自己的家里就等于在自己的身旁安置了一枚不知道时限的定时炸弹。

女孩也不说话,她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她跟在黄泉身后,始终与黄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顺从得就如同旧时大户人家的婢女---不,这个说法不贴切---凭她这种内在的气质,足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

北方的冬天,风冷得如同刀子,女孩的脸和双手都已冻得发青,但她依旧不说一句话。幸好,家---也许那已经算不上是家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座没有生气的空房子---就在不远处了。

忽然,黄泉标枪似的立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来,冷冷地说:

“告诉我,你是谁?”

黄泉的眼睛在说话---用命令的口吻在说话。

那么,那个女孩是谁呢?又与黄泉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请期待,下一章

第二章

女孩的眼睛在说话---用一种忧郁而哀伤的眼神在说话。

“告诉我,你是谁?”生怕女孩没有听清他的话,黄泉又将自己的划重复了一遍。

“叶……青菊。”女孩的声音细小得如同蚊子的鸣叫。

黄泉觉得大概是自己压人的气势吓到她了,眼睛里闪出几分愧疚之色。可突然间,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充满了惊惧与怀疑,“你说你叫什么?”

“叶……青菊。”女孩依旧口吃,看来,她还有些紧张。

“那……那么,”黄泉好像也被叶青菊传染了一样,“那么叶青梅是你什么人?”

“姐姐。”这次女孩的回答十分干脆。

黄泉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以此确定他此时并没有在做梦---李素伟最近开始了他《续聊斋》系列小说的创作。他的第一篇故事的名字叫做《梦魇》,这个故事是以他道听途说得来的关于三中的陆凭轩自杀的消息为背景的。在这个故事里,他巧妙地将二中萧泰臻的失踪与陆凭轩的死结合在了一起,并说萧泰臻来到了陆凭轩的坟前,在梦中通过陆凭轩的眼睛了解了事情的前前后后,而与陆凭轩联系最紧密的就要属叶青梅了---在李素伟的小说中,叶青梅是个化为人形的狐狸精的形象---实际上确实也有这样的说法。

如果眼前的女孩真的是叶青梅的妹妹,那么……

黄泉不敢再想下去了---现在的他后悔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他在想,是否可以用这样的一个问题来回答刚才的问题---如果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男生的话---抑或还是一名女生,但不像她那样美得一蹋糊涂的话---他还会把那个人带回来吗?

黄泉觉得自己很龌龊,可这确实是他心里所想,他无法回避。

可黄泉意识到现在现在他面前的很可能就是个妲己之类的人物,抑或是人们常常提起的洛丽塔。

当然,她还可能是《聊斋》里的莲香或李氏,而他是不是桑晓呢?

黄泉又一次掐了自己一把,这次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黄泉叹了口气,道:“跟我走吧。”

女孩依旧顺从地跟着,没有说一句话。

走进昏暗的楼道,黄泉产生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此时他那被黑暗笼罩的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身后,叶青菊像个幽灵似的跟着他。

正当黄泉要将钥匙插入锁孔,却发现叶青菊正木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整个人呆呆地看着墙壁。

“你怎么了?”黄泉走到叶青菊身旁,他本想用手晃晃她的肩膀,但刚伸出的手又立刻僵在了半空---他不敢碰她。

“小……小女孩。”黑暗中,叶青菊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什么小女孩?”黄泉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隐隐地猜出了什么。

“还有血。”黑暗中,叶青菊的身子在颤抖,“好多……好多的……血!”

“不!别说了!”黄泉几乎是强行将叶青菊拖走的,他慌忙地打开了房门,将叶青菊推了进去,与此同时,他又不自觉地望了望那面墙壁,没有小女孩,也没有血。

再没有片刻的犹豫,黄泉果断地将那黑暗关在了门外。

灯亮了,雪亮的灯光静静地洒在了叶青菊的脸上。而此时这张俏脸上已多出了两行清泪,如带雨梨花般凄美。黄泉顿时感到一阵愧疚,他觉得自己刚才大概太粗暴了,一定将她弄疼了。但黄泉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面对叶青菊无声地哭泣,黄泉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于是,一股愤怒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我一夜之间没了父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对,你不知道!……什么tmd叶青梅!什么tmd叶青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干嘛要缠上我!”黄泉突然野兽般地冲到了叶青菊的身前,,双手像钳子一样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听着,不许哭!别让我再看到你哭!你到底明不明白!”叶青菊还是不说话,但她的眼泪竟真的止住了!

黄泉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随后,他默默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高中生的作业并非小学或初中那样小打小闹,多数高中生都要付出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完成一天的作业。而对于经历了许多事情的黄泉来说,这天的作业纵然不多,他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午夜00:30。

黄泉痛快地将圆珠笔摔在了桌子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当黄泉打开房门时,不禁大吃一惊。

---叶青菊竟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一直站在这儿?”

她点头。

“一直都没离开过?”

她依然点头。

黄泉也不说话了---他无法想象在原地木立了四个多小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觉得他现在很象一个体罚学生的教师,抑或是一个行走学校里的恐怖教官。几个小时前的他真的是他自己吗?或是说,只有几个小时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不,他不要成为这样一个恶棍!

“你……”黄泉刚刚说出一个字,便没有下文了。大概十秒钟后,他的嘴里崩出这样一句话来:“你还没吃饭吧?”

的确,从回到家里到现在,他由于脑子一时发热,便忘记了吃饭这回事。现在连他都感觉到饿了,何况是个纤弱的女孩子?想这里,榻更加惭愧了。于是,他急忙跑到了厨房,煮了两碗方便面。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方便面便摆在了厨房里那张有二十年历史的餐桌上,黄泉向静静立在一旁的叶青菊招了招手,让她和自己分别坐在餐桌的两边。

“吃吧,别客气。”看到叶青菊始终都没动筷子,黄泉便礼节性地说。

在黄泉看来,连续多小小时没有进食,叶青菊一定很饿了,但她吃起饭来却不紧不慢,就好像吃饭对她来说是一种艺术---事实上,大多数女生都把吃饭当作是一门艺术。与叶青菊相比,黄泉的吃相更为平民化---筷子总是把饭碗撞的叮当响,喝汤时发出的声音也是格外的响亮---尽管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黄泉也是无法掩饰自己对食物的渴望。没有多少工夫,他的饭碗便见了底,而叶青菊的碗里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我向你道歉。”这句话是黄泉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

叶青菊放下手里的筷子,直勾勾地盯着黄泉,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也许你不知道,”黄泉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也包括你的出现---我觉得自己就要快要被逼疯了。这么多的事都要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不说了,总之,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刚才的失态。”

叶青菊点了点头,而黄泉也终于露出了一天中最美的微笑。

随后,他将自己的屋子整理了一番,将其让给了叶青菊,而自己则搬到了父亲的房间。

躺在父亲那张宽大的床上,他仿佛依旧能感觉到死去的父亲的气息。

恍惚中合拢双眼---黄泉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三章

黄小飞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他一向抵制香烟,但有时候他也会用香烟来麻痹自己---比如说今天这样的情况---第二个死者出现了。

沈冰儿---黄栋梁家的小保姆。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周策在一旁没心没肺地说,就好像这件事与他全无关系。

“这次的死者同样死在了西街,同样身穿一件寿衣,但不同的是,这次的死者被放了血。”黄小飞喃喃自语着,仿佛旁边的周策根本不存在,“凶手为什么要残忍地放掉死者身上的血呢?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放黄伯伯的血呢?”

“我有一点疑问,”周策突然说,“不过我觉得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拜托,有屁就放,干吗吞吞吐吐的!”黄小飞心里十分烦躁---在这个时候黄小飞尤其讨厌周策爱卖关子的毛病。

“你还记不记得18年前的案子?”周策压低声音,十分神秘地说。

“开玩笑!18年前我还在读小学,哪里知道什么案子?”黄小飞本来希望周策能提出一些新奇的观点,虽然帮助自己破案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可以让他改变一些思路。可就在两秒钟过后,他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的面部变得扭曲,眼睛里已然放射出惊惧的光,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件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周策似乎有意让黄小飞自己说出答案,

“不错,你说得对!”黄小飞突然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听说过,18年前死了很多人,他们都是被放干体内的血液,而这其中一位就是我的另一个伯伯---黄天泽。只不过他们死时都会出现一件红色的嫁衣,而一段时间过后,那件嫁衣就不翼而飞了,”

“当时人们都说那是‘鬼新娘’的冤魂来**了。”周策补充道,“当时也在读小学的我对此很感兴趣,我还经常借这件事编出一些恐怖段子来吓唬那些小女生,为此我的班主任不止给我上了一节思想政治课。”

“寿衣---嫁衣---寿衣---嫁衣---寿衣---嫁衣……”黄小飞在心中默念着。

“依我看呀,”周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推理了,“这至少有三种可能:一,这就是18年前的凶手所为,也许这个凶手正是‘鬼新娘’的幽灵;二,有人想借18年前的案子故意制造恐慌,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三,也是最简单的解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也就是说,‘英雄所见略同’。在我看来,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小,而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剧中。”

“嫁衣---寿衣---嫁衣---寿衣---嫁衣---寿衣……”黄小飞似乎根本没听到周策在说什么。

“大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周策显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啊?什么?……也许吧。”黄小飞随意地敷衍了几句。

“真是的!”周策暗骂一声“该死”,便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对了!”黄小飞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件寿衣呢?”

“还套在死者身上呢,你说过的,尽量不要改变尸体原状,所以没人敢把它脱下来。”周策没精打采地说,他觉得很沮丧,就像个渴望得到表扬的小孩子,“你要干吗?”

“立刻把它交给技术科的人,让他们检查一下。”

“好吧,好吧……”周策一边走一边说。

“嫁衣---寿衣---嫁衣---寿衣---嫁衣---寿衣……”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黄小飞一个人的声音在幽幽地回荡。

黄小飞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什么?沈冰儿的尸体不见了!”黄小飞一脸的诧异。

“千真万确!”周策也是一脸的愕然,“前后两个门卫都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入。”

“我要看一下监控录像---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盗走一具尸体!”

监控录像的画面总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画面里的景物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仿佛是通过传说中“阴阳眼”所看到的一样。更何况现在的画面里显示的是9点24分时的停尸房门前的昏暗的走廊。多年未曾更换的顶灯时不时闪动几下,整个走廊也随之忽明忽暗---这大概是许多恐怖片钟爱的场景。

“这里的灯该换了。”周策不禁耸了耸肩膀。

“是谁在早上给她打的电话呢?”黄小飞不理会周策,自顾自地思忖着。

“又来了,”周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是在电信部门里查过了吗?电话来源就是西街入口旁的那部公用电话,也就是说,我们连凶手的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

“谁说没有?”

“你什么意思?”周策突然间来了兴致。

“那还用说,当然是‘鬼新娘’了。”黄小飞嘴上在说话,但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屏幕---时间已经到了9点33分。

“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呢。”周策显然有些失望。

“至少我可以肯定这事一定与‘鬼新娘’有关---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来偷尸体呢?更何况还是在警察局里偷尸体---他(她)也太嚣张了吧!”

“如果凶手是‘鬼新娘’,她就算在你眼皮低下扛着尸体绕着你转两圈,你也是奈何不了她的。”周策见屏幕里没有什么异样,心中也不禁生出些烦躁。但瞬间,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如果画面里始终不出现半个人影,那么,也只有用“幽灵”这种荒唐的观点来解释一切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幽灵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查看停尸房里的监控画面呢---说不定这时候,尸体已经被盗走了。”

“不可能。”黄小飞肯定地说,“除了这里,凶手根本无法通过其他任何渠道潜入停尸房。查看这里的录像也许会使我们有更多的发现。”

9点55分。

“天哪!有鬼!”周策的右手颤抖地指着屏幕---那是一道黑影,一个身披黑色披风,脸上戴着诡异面具的黑影---就像是《歌剧魅影》里的埃利克,抑或是《夜半歌声》里的宋丹萍---他,终于出现了!

可惜的是,停尸房的门不在监视范围内,

10点整。

他再次出现在镜头里---他的身上没有尸体,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披风无法藏下那尸体。随后,那道黑影便离开了停尸房。

“这是什么意思?”周策不解地说,“那个家伙没有盗走尸体,难道他来停尸房只是为了观光的吗?”

黄小飞面色凝重,他补充道,“为什么两个门卫都没有见到那个人?难不成他真的是幽灵---幽灵又怎么会被摄像头拍到呢?”

时间跳到了10点08分,画面里再度有了变化,

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孩,一个长发如黑瀑的女孩,正低着头,向停尸房的方向走去。黄小飞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女孩的容貌。但可惜的是,由于她低着头,因此她的脸全部隐藏在了阴影里---那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10点15分,女孩再次出现在屏幕里,她的肩上扛着的赫然是沈冰儿的尸体!女孩的动作很慢,显然这样一具“死沉死沉”的尸体对这个女孩来说太重了。

来不及多想,黄小飞立刻调出了公安局前后两个出口的10:15~10:20的录像,结果在警察局的后门处发现了扛着尸体的女孩。

公安局里有两位老警官,当然已经退休,但依旧舍不得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于是局里破例让他们做了局里的前后门卫。张援朝就是负责后门的门卫。

黄小飞望着画面,喃喃自语着,“他为什么要说谎呢?”此时的画面里,女孩正扛着尸体堂而皇之地从张援朝的面前走过。画面里,张援朝的表情十分的古怪,他的脸颊上似也多了两道晶莹的泪痕。就在女孩走出后门时,画面里突然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

“我的妈呀,那是什么?!”周策感到他的心脏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儿。

黑点密集得如同从天而降的乌云,在摄像头前翻飞旋转。

“是……是乌鸦!”黄小飞满脸诧异之色。

两个人屏住呼吸,如同同时听到了画面里乌鸦的悲鸣。

第四章

新的一天。

也许是昨晚太过疲劳了,黄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的6点45分了。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黄泉立刻变得十分清醒。穿好衣服后,他便急忙往外跑。但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美丽清秀的脸,黄泉惊呆了---叶青菊正像昨晚那样木立在门外。黄泉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青菊已然伸出右手,指向厨房的方向---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正静静地摆在桌子上。

“我要迟到了!”黄泉的话音还没落,叶青菊便听到了防盗门被关闭时的闷响。她怔怔地看着那扇门,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起雾了。

雾色中的b市显得格外的不真实,无论是高耸的建筑,奔驰的车辆,抑或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如同湖水里的倒影。黄泉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此时,置身于这个世界的他就如同漫步于仙境之中---尽管这个“仙境”并不美,甚至还有点残酷。眼看二中的体育馆的一角已在前方若隐若现了。

今天,张天放没有来上课。

更重要的是,同学们看黄泉的眼神都显得十分怪异,就像在打量一个从外星来的异类。当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董晓杰便凑他的身边,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她,是谁啊?”他刻意将那个“她”字说得很重,

“她?哪个她?---你发什么神经?”黄泉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准备着今天课程所需的课本以及笔记。

“装!接着装!”董晓杰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那个新娘子。”这个声音如同利剑般生生刺入了黄泉的后背---李素伟竟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黄泉的背后。

“新娘子?”这次黄泉真的是在明知故问了。

“你知道这个剧本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李素伟的嘴唇在抖动,“可是,你却把它毁掉了!”李素伟将每个字都说得更重,仿佛每个字都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黄泉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标枪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他的目光与李素伟分目光交汇在了一起,就如同两颗相撞的流星,迸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能量。

“是你盗走了张天放搞来的红嫁衣,然后又让那个女孩子穿上来搅我的局!”李素伟说得十分肯定,就好像他目睹了一切。

“你说什么?”黄泉如同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这一记重拳恰巧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令他无法呼吸。

有人看到你将那个女孩带回了家!”李素伟的语气依旧咄咄逼人。

“你想说什么?”黄泉丝毫不示弱。

“这说来很简单,你利用水莲的失踪,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水莲身上,然后,再与那女孩串通好,让她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以达到你搅局的目的。”

“首先,我请你搞清楚一点,”黄泉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冷静,“水莲的失踪与红嫁衣的失踪是同时发生的,试问我怎么能计划得这么周密?难不成我还能左右水莲的失踪时间吗?其次,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搅你的局?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素伟被黄泉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的呼吸十分沉重,而且极不均匀。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只得说出这样一句话:“但你把那个女孩带回了家却是事实!”这句话比先前的任何推断都更具杀伤力。

“所以,”李素伟冷冷道,“你不能不承认这件事与你无关!”

黄泉再没有争论什么,他又静静地坐回到他的位置上,背对着李素伟,用一种更为冷淡的语气说道:“好!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你难堪!你能把我怎样?”黄泉不想再作任何的解释了---他已经承受了许多他本不该承受的痛苦了,再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素伟将双拳握得很紧,只可惜并没有像影视剧里那样发出“咯咯”的鸣响,但暴露出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时的愤怒。他多想将自己的拳头砸在黄泉的脸上,可是他不敢---在他看来,这一拳带来的后果很多,他顾忌这些后果。

“你一定会后悔的!”李素伟立刻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黄泉在他的眼角看到了闪动着的泪光。

在黄泉看来,今天的班主任与往常似乎有些不同---在二中,班主任邢双双的板书是出了名的细致工整,枯燥乏味的数学公式被她写在黑板上时是那样令人赏心悦目。但今天,她握粉笔的手显得有些无力,写出来的字也是软绵绵的,而且时常会出现一些幼稚可笑的错误。

这使黄泉不禁联想到二中一位辅导数奥的姓李的老师。他往往是写满一黑板且同学们的笔记作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红着脸说,“哎呀,不好意思---写错了。”然后将一黑板的板书擦得干干净净,使同学们叫苦连天。可那毕竟是他的一贯作风---那么,班主任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最大的疑点依旧是那件红嫁衣,故事由它开始,也必将由它结束。

疑窦丛生---黄泉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迷宫的入口,眼前有无数条蜿蜒的岔路,也不知该走向哪一条---抑或是每一条路都通向同个终点。

---地狱!

整个上午,黄泉觉得自己也如同梦游一般,听课效率几乎为零---这对于高中生来说是致命的---高中课程的高密度是众所周知的,每节课的容量都大得惊人。想必此时的黄泉一定已有一种“洞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他需要回到自己的家,他需要一个踏实的午觉,但不幸的是,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家里,早上那碗方便面依然,而早上那张俏脸却苍白得如同冬日里的雪---此时,叶青菊正躺在厨房冰冷的地面上。

黄泉看了看桌上的方便面,摇了摇头,便立刻抱起叶青菊,放在了屋里的床上。看着叶青菊清秀的脸,黄泉似乎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错觉---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要是文青萱,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菊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那双如泉水般清澈却透着淡淡忧郁的眼睛。

五秒钟的对视并不算长,但对于黄泉来说,这短短的五秒钟就如同跨越了整整一个世纪。他觉得自己正被一双无形的手控制着,一动也不能动,因为此时的他正陷入对文青萱的深深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对……对不起,我……”叶青菊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拂过柳梢的微风。

“不要紧---你好好休息吧,”黄泉将目光从叶青菊的身上移开,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叶青菊怯生生地问。

黄泉无奈地地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家住哪里,这样我可以把你送到你的父母身边。”

“我……只知道……自己叫……叶青菊,我……只知道……你叫黄泉,我……没有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泉水般的眼睛再次淌出了泉水般的眼泪,泉水般的眼泪融化了黄泉铁石般的心---黄泉这时才意识到,叶青菊所承受的痛苦要比他大得多,也许只有两个人的相互扶持,痛苦才可以稍微减轻一些。

黄泉从床边小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交到了叶青菊手里,尽量温柔地说道:“好了,把眼泪擦干---你就先安心地住在这里吧,如果你想起自己是谁了,我一定会竭力帮助你找到你的亲人,好不好?”

叶青菊接过了纸巾,微微点了点头。

第五章

下午18:00。

“这怎么可能?”这时,张援朝正望着昨晚的监控录像发呆,里面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

黄小飞没有说话,但他那冷峻的眼神足以表达他要表达的一切,张援朝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我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梦。”

“那你为什么昨晚不说?”面对自己的前辈,黄小飞依旧穷追不舍。

“不,我当时精神恍惚,后来,我以为大概是因为太过劳累而睡着了,因为当时我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花的香,也并非市面上卖的香水的味道。紧接着,我看到了我那因高考失利而自杀的女儿。她正抱着芭比娃娃含笑向我走来。最后,我看到了满天的星星,还听到了我女儿动听的歌声……”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得痛苦是任何人都承受不来的。

将张援朝送出去之后,黄小飞陷入了沉思---现在他可以静静地思考---周策约了楚天瑶去一家名为“满天星”的餐厅吃饭。因此,黄小飞总算有了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楚天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周策的邀请---难道过度的恐惧会使人失去最基本的理智---她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溺水者,但周策毕竟不能算作是她的“救命稻草”。

当楚天瑶坐到周策的对面时,她只见到周策在一个劲儿地傻笑。在楚天瑶的眼里,穿着警服的周策本来就没有警察的气质,如今穿着便装的他更显得孩子气,就像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那样腼腆,那样单纯。

楚天瑶也被他逗乐了,她微笑着说:“你笑什么呀?”

“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望着同样是身着便装的清丽脱俗的楚天瑶,周策竟有些语塞了。

“意外什么?”

“我早就做好背你回绝的准备了---我知道你却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时,年轻的服务生已将菜单放在了两人的面前了,手里拿着笔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待他们点菜。

“你来点吧。”周策用一只手将菜单递给楚天瑶,显出十分大方的模样,而另一只手却私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裤子口袋里那并不太鼓的钱包。

楚天瑶也不推辞,她只是随意点了几道普通的饭菜,这使周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饭菜很快被端上了餐桌,但两个人的兴趣似乎都不在饭菜上。

“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周策似乎早就猜到了楚天瑶的这个问题,他思忖了许久,脸上不时泛起可爱的红晕。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周策突如其来地发起了“进攻”。

楚天瑶的电话响了。她站起身,向一个没人的角落走去。

周策暗想:肯定是她的某位亲戚“出车祸”了---想到这次约会又将草草收场,周策有些沮丧---在对以前的几个女孩子的追求过程中,他都是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约会的。因此,每次约会时的饭菜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只可惜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故技重施,他还如何能奢望什么呢?

不一会儿,周策见楚天瑶挂断电话,向这里走来,重新坐回到她的位子上。

“你就是这样向女孩子表白的?”令周策没想到的是,楚天瑶竟表现得如此轻松。

周策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从没有考虑过以后的对白,在他之前的几次约会中,“我还没有女朋友呢”这句话就是约会结束的信号。

楚天瑶笑了笑,说道:“可是我不适合你。”

“嘿嘿,我知道。”周策用手抓着脑勺说,“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吃天鹅的赖蛤蟆不是好赖蛤蟆’。”

“你真可爱!”楚天瑶说,周策随即补充道:“是可怜得没人爱才对。”

“你好像对自己很不自信。”楚天瑶丝毫没有感觉到局促。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要不然……”周策坦然地笑了笑,因为遭人拒绝已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并没有将这次的失利放在心上。

“其实你还是蛮有魅力的,只不过现在的女孩子很少能接受你这种前卫的表白方式。”

“以前小黄好像也对我这么说过。”

“你是说黄警官?”楚天瑶的眼睛一时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警官,周策立刻察觉到了楚天瑶面色上的变化,于是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你难道在打黄小飞的主意?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的好。”

“为什么?”这一刻,楚天瑶感觉自己的嘴与脑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这话一出口,就等于承认了她在打黄小飞的主意。周策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有人能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尽管周策一再要求开车送楚天瑶回家,但楚天瑶回绝了。

当楚天瑶听周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她险些叫出了声。因为她认识那个人。一路上,那个人的脸不时出现在她眼前,她同时也在将自己与那个人进行着各方面得比较,她终于明白了周策话里的深意。

晚上八点整。

楚天瑶不是个爱绕弯路的女孩子,因此,她并不忌讳通过西街回家。现在她正站在这条如同产道般的大街上。粉红色是这条大街此时的主色调。那种粉红色的诱惑力足以勾走某些男人的魂魄。

除了粉红色之外,黑色和白色就是这里最典型的颜色,也是这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颜色。这里都是几十年前留下来且经过翻新的建筑,在令人产生怀旧感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漫步在《聊斋》故事中一般--自然不是《婴宁》《聂小倩》之类的浪漫故事,而是《画皮》《尸变》之类的惊悚故事。

前面隐隐传来一阵幽幽的哭声,楚天瑶的汗毛不禁倒竖起来---她知道那个哭泣的人是谁。

雪白的木牌上用如墨的黑字工工整整地写写着一些常用殡葬用品的名字,木牌下面,孤独地站着一个女孩---那个长发如黑瀑般的女孩。她的长发正在冬日的寒风中翩翩起舞,与昨天一样,她的哭声令人冷到了骨头里。

“小妹妹,你怎么又一个人站在这里哭啊?”楚天瑶今天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女孩转过了头,楚天瑶立刻看到了一张如纸一般苍白的脸。只听女孩冷冰冰地说:

“怎么又是你?”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芒,就如同一汪死水。

“小妹妹,你到底有什么困难,我真的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的。”楚天瑶说。女孩笑了,可这种笑并非是那种能够勾起人心底中那种温暖的笑,她的笑似乎饱含着嘲讽---不单是对楚天瑶的嘲讽,也是对整个大千世界的讥笑。

“我要一个家,你可以给我吗?”女孩冷冷地说,随即她便带着那种嘲讽的笑隐遁在苍茫的夜色中了。

楚天瑶独自一人木立在原地---难道这个女孩正在外漂泊无家可归---楚天瑶在b市里见过许多流浪的孩子,年纪小一点的孩子通常死命地追着行人不放,希望能讨些零钱,年纪大一些的则在地上写一段自己的悲惨身世,希望可以得到路人的怜悯。但楚天瑶从没有见过像这女孩一样的流浪儿。她就如同在污泥中绽放的莲花,虽然境遇窘迫,但她依旧保持着那种蔑视一切的高傲。

b市不同于北京上海之类的大城市,这里的流浪者或是乞讨者很多,他们都无家可归,唯有风餐露宿。对于他们来说,“家”是一个多么温馨却遥不可及的地方啊!有家的人不会体会到这一点,但一旦他们失去了家,他们便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楚天瑶想到了她自己的家,那个已不再像是家的家。

第六章

“怎么才回家?”黄泉打开了房门,将叶青菊迎进了屋---她的长发如黑瀑般静静地垂下。黄泉总觉得这样说不妥当---这不是间接承认他与叶青菊成了一家人吗?因此,他的脸上不禁泛起了尴尬的红晕。

“我……刚才出去……散散心---如果,我可以……回忆出……一些事情,就……不用给你……添麻烦了,”她的声音宛如风中的银铃。

黄泉只感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他鼓起勇气,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叶青菊的肩膀,温柔地说:“现在还说这种傻话干什么呀?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吧。你哪里给我添麻烦呀?可能是昨天我的火气太大了,说了一些很重的话,你别在意。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度过难关---明天是星期日,你跟我去商场,我给你买一些女生穿的衣服。”

叶青菊连忙烟头:“不……不可以的……不能让你……”

“除非你肯穿男士的衣服。”黄泉边笑边说。

叶青菊低下了头,不敢再接触黄泉的目光。她轻声问:“那……商场的人……多吗?”

“那是自然了---否则商场早就倒闭了。”

“我……害怕人多。”

“不会吧!”这下黄泉的脸色不好看了,“难不成你让我一个大男生独自去逛女士服装店?”

这时候,叶青菊不经意间抬起了头,她的视线立刻穿过了黄泉,直指黄泉现在住的那间屋子。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向那间屋子。

“那里,有人。”叶青菊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床上……翻看着……一个小本子。”说着,她无意识地向黄泉旁边靠了考。黄泉已然可以感觉到她那战栗的身体了。

每一根汗毛都如同刚刚接到指令的士兵,瞬间倒竖起来,一阵彻骨的寒冷霎时间贯穿了黄泉的身体。

“那里没人啊。”黄泉安慰道,其实在他心里,已然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尽管他平时不信邪,但在这样一间只有两个孤单落寞的人房间里,听到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就算是再虔诚的唯物主义者,他的信念也会动摇的。

“不,他……还在。”叶青菊鼓起勇气,又望了那屋子一眼。

现在黄泉可以对灯---无论是对白炽灯还是节能灯---发誓,屋子里的确没有一个人影。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洗漱一下,去睡觉吧。”

躺在床上,黄泉又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一些还没有打烊的店铺的各色霓虹灯的光透过窗子**出来,使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朦朦胧胧之中,黄泉看到冰冷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个古怪的影子在游动,如同张牙舞爪的魔鬼。片刻之后,黄泉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道旁梧桐树的枯瘦的枝干---黄泉倒觉得这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的一段情景颇有几分的相似。

恍惚中,黄泉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黄天成,他临死前的一个晚上,不就是整夜地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宋词三百首》吗?难道叶青菊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景象?

于是,黄泉不禁想起了那个叶青菊在楼道里看到小女孩,那个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神秘却可爱的小女孩---只可惜她永远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人间。

他想念她,因为她与他同样不幸。

星期日。

黄泉竟真的独自踏上了去商场的路。他的心在不住地狂跳,就好像临刑前的犯人似的。

自从父亲黄天成死后,那个当警官的远方表哥黄小飞给了他一大笔生活费用。他不喜欢黄小飞,他甚至十分憎恨黄小飞,可他明白,钱是无辜的,他犯不着跟钱过不去。于是他做出这样一个选择:对于黄小飞,他该用什么态度还用什么态度;对于黄小飞给他的钱,他就理直气壮地花。

星期日的裕华路从来没有宁静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是peoplemoutainpeoplesea,但这里的人也足以让一个不爱凑热闹的人产生窒息的感觉。街道两旁的音箱里不时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最后三天,清仓处理!19元,一律19元!”事实上,半年前人们就可以将这套词倒背如流了。

黄泉一时觉得有些眩晕,便走进了全市比较有名头的商场---b市百货大楼。光亮的地转倒映着天花板上的顶灯,如同满天星斗般映入了黄泉的眼帘,这使黄泉立刻产生了厌烦的感觉---小时候,和父亲逛商场是他最喜欢做的事,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才意识到,这种事更适合女人来做。

然而现在,他正站在女士服装区前,迟迟不敢走进去。

最初,黄泉如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没有人注意到他。但久而久之,他便如同白纸上的墨迹,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路过的女客时不时向他投来复杂多样的目光,或嘲讽,或鄙夷,或疑惑,更有甚者,看到他站在那里竟灰溜溜地逃开了。

这时候,年轻漂亮的女售货员显然看不过去了,她请同事帮她招呼手底下的买主,自己则径直向黄泉走来。

“请问,你有事情吗?”女售货员的语气虽然温柔,但就算傻子也能听出来,她的话里暗藏杀机。

“我……买一些衣服。”黄泉不知怎么得,仿佛他也受到了叶青菊的传染,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他此时的脸已然红得发烫了。

“什……什么?”女售货员擦了擦眼睛---没错,她可以确定,站在她面前的确实是个男生。

“不不不,我是给……”黄泉思忖了片刻,说道,“给我的妹妹买一些衣服。”“那她本人怎么没来啊?”女售货员见来了生意,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你有她的尺寸吗?”

“她……行动不太方便,我只给她买些合穿的衣服就行了。”

随后女售货员才欣然向他推荐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衣服。黄泉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他只得如同木偶一般,唯女售货员是从。在价钱足够合理的情况下,他买了一些足够叶青菊换洗的衣服---包括内衣。

黄泉几乎是一路狂奔着离开b市百货大楼的。当冬日的冷风再次吹到黄泉的脸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以后他永远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黄泉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并不想太早回家。于是,他来到了一所网吧---这所网吧坐落于西街。

网吧中烟雾缭绕,这使黄泉再次产生了亦真亦幻的感觉---有些人沉溺于网吧中,多半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打开qq之后,许多烦人的广告随之而来,最后弹出了一条交友的请求。

一位网名为“二方文人”的qq用户请求将黄泉加为好友。

黄泉看了一下这个用户的详细资料,发现他的资料几乎是空白的---他甚至连qq空间都还未开通。这个人的等级为一颗星,由此判断,这个帐号大概是在前不久申请的。现在黄泉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用户的奇怪的名字上---为什么要叫做“二文人”而不叫做“四方文人”或是“八方文人”呢?尽管后者听起来也比较别扭,但至少比“二方文人”听起来好得多。

黄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个请求。此时,那个人的头像是灰色的,这说明他也许不在线,抑或是正处于“隐身”状态,于是黄泉尝试着输入了一句话:

断空绝灭2007-12-2310:05:32

阁下姓甚名谁?

“断空绝灭”是黄泉的网名,这是根据一款国产精典游戏中一个人物的绝技的名字取的网名。黄泉很喜欢这个网名---断,空,绝,灭,无一字不体现着对自己乃至整个世界的绝望。

刚才那句话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回音,于是黄泉觉得那个人不在线的可能会极大。黄泉在想,这个“二方文人”究竟是谁?他认识自己吗?---毕竟黄泉的交际面很窄,常在qq上和他聊天的就更少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如警报般划破了宁静---屏幕右下方的任务栏上,另一个头像在不停闪烁,黄泉毫不犹豫地用鼠标点击了那个头像。

似水无痕2007-12-2310:11:26

红嫁衣不见了,张天放也失踪了,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黄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看错屏幕上的字---红嫁衣应该被交到张天放手中的,但由于张天放周六没来上课,所以暂时由学校来保管。它又是怎么不见的呢?至于张天放,也许他星期六就已经失踪了---黄泉感到不解,难道真的是所谓的“鬼新娘”将张天放和水莲带走的吗?

黄泉立刻回复道:

断空绝灭2007-12-2310:12:41

李素伟,随你怎么说都行---只要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办到你所说的一切,我不想再和你说些什么了。再见!seeyou!886!

黄泉迅速关闭了qq,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现在的时间是属于黄泉的,他不想想起任何令他感到不愉快的事情---网吧就应该是一个使人买醉的地方。

第七章

虽然正值中午,但李汉康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皮沉甸甸的,就如同被注了铅水似的。他最近正迷恋上了有声版的纯爱小说,虽然听上一半便可猜出结局,但李汉康还是不厌其烦地听了一部又一部纯爱小说——昨天晚上他便熬通宵听完了最近刚从网上下载的有声小说,这不,他还没睡多久,便被体形**的李妈妈毫不客气的叫醒。

眼前的饭菜固然丰盛,而他此时最想要的只是闷头大睡一场的权利,可李妈妈却不依不饶——李汉康的个头虽然高大,但身子过于瘦削,宛如立在风中的竹竿,于是,李妈妈不得不给他规定一些饮食指标,饮食问题也成了李汉康从小到大一直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些东西,你必须都吃完。”李妈妈说,她的语气更像是命令——确切地说,这就是命令,还是如山的军令。

“哎呀,我吃!你就别唠叼了!”嘴上虽这样说,但李汉康没吃几口便发觉今天的指标很难完成。于是,在吃完他所需要的食物量之后,李汉康便开始小口小口地敷衍了,直到李妈妈离开去做家务事。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李汉康对这句话的理解可谓透彻至极。在李妈妈离开的一刻,他便迅速打开自己床边的小木桌的抽屉,拿出了一卷保鲜膜——这种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

当李妈妈再度出现的时候,李汉康面对还剩一点儿的饭菜表现出很饿的样子,并当着李妈妈的面,吃完了所有的饭菜。看着李妈妈满意地离去,李汉康也露出了极为得意的微笑。

现在是清理“战场”的时候了。

李汉康随便找了个借口,拎着两袋食物走出了家门。

此时,大概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楼道里充斥着家家户户的饭菜香味,自认为已吃了不少饭菜的李汉康闻到这些香味更觉厌烦——在他看来,这世上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有很多很多。

睡觉便是其中之一。

天色有些低沉,仿佛堆满了铅块,楼道里的光线较平日而言昏暗了许多。

这个社区里的建筑大多是十多年前建军造的,而且b市本就不算发达,所以这里的垃圾处理方式还是比较原始的。这里楼房的每一层都有一个方形的洞口,以便每层的住户倾倒生活垃圾。

李汉康担着两袋包着剩饭的保鲜膜,慷懒地向垃圾倾倒口走去,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倦容,如果此时在他的面着摆上一张柔软的大床,他一定能立刻睡着。

李汉康隐隐发现在垃圾倾倒口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李汉康看来,这栋楼里的住户的素质是很成问题的,因为有的人在扔垃圾的时候往往懒得多走上几步,这使他们投掷的精准度大打折扣,事实上他们也不太在意这些。所以,在垃圾倾倒口的旁边往往散落着一些生活垃圾,冬天还好,可一到了夏天,那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这回一定是哪家住户不经意间的杰作。

李汉康的双眼依旧半睁半闭,走路的姿态犹如喝高了的醉汉。很快,他来到了垃圾倾倒口,随意地将两袋食物扔了进去,随即,李汉康觉得不对劲了,虽然极为不情愿,但他还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他真发现了一大团乌黑的头发,如黑瀑一般的头发——不,不仅仅是头发,还有惨白的皮肤,还有……

“天啊!”李汉康瞬间觉得自己的双腿没了形状,立刻瘫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是个已死去的女人!

她的上半身坐在垃圾倾倒口的外面,下半身在垃圾倾倒口的里面,她垂在外面的两只手臂白得全无血色,那是白骨的颜色。她的双目圆睁,如同死鱼的眼睛,眼球几乎要撑破眼框弹躲出来——此时,这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汉康!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哨声,使楼道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

“哇!哇!”垃圾倾倒口中陡然传出一阵人们再熟悉不过的叫声——那是来自地狱叫声!

一片黑雾猛然间从垃圾倾倒口中喷射出来,竟直向李汉康扑去——那是一大群乌鸦——这群乌鸦竟然从垃圾倾倒口处飞扑出来!数声乌鸦的鸣叫立声响成一片,正如送葬的乐曲。

李汉康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地上爬起来的——此时支撑他的只有一个信念:回家。不错,此时家对于他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从这里到他的家只有短短的几步,可就是这短短的几步,却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李汉康在奔跑,尽管他拥有追随雷和闪电的力量,可这些乌鸦的速度比雷和闪电还要快。

李汉康呼吸着四周浑浊的空气,乌鸦羽毛的怪异味道令他窒息。片刻之后,他便感到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随即,他闻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楼道外面,那个身着红衣长发如黑瀑般的女孩正仰望着天空发呆。倾听着楼道里乌鸦的鸣叫与李汉康的哀号,正闪动着无比日莹的泪花。、

几滴泪珠消然滚落,泪珠恰好停在了女孩微笑着的嘴唇上,泪珠在她的双颊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泪痕。

寒风凛冽,吹落了嘴唇上的泪珠,风干了双颊上的泪痕。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只留着那一丝近乎残忍的微笑。

叶青菊的脸上,同样也只剩下微笑。

她的微笑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暖的阳光,划时黄泉看着她的微笑,心中也不觉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喜欢吗?”黄泉问。

叶青菊顾不上说话,她只是一边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一边一劲儿地点头。

“谢谢你。”叶青菊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黄泉。

黄泉再次长出了一口气——尽管上午为叶青菊买衣服时的处境十分尴尬,但一触及到叶青菊那似水的目光,黄泉竟将所有的委屈与不快忘得一干一净,除了叶青菊之外,他只对一个人有过这种感觉。

“别……别客气。”停止胡思乱想,黄泉的面色重归严肃,他说道,“对了,你能不能描述一下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啊!”

听到这里,叶青菊的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她的恐惧已被她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我……害怕。”她说。

“不,不用怕,你只要告诉我,你看到了一个怎样的人。”黄泉扶着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了。

叶青菊在犹豫,她胆怯地看了看黄泉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是会说话的,他的眼睛似乎在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必须告诉我!”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来,指着墙上挂着的相框里的一张照片说:“就是他。”

黄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叶青菊所指的正是他的父亲,黄天成。

现在,黄泉可以得出结论:叶青菊的眼睛有着奇特的功能,她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可以像录像般在她的眼前呈现出来。

这使黄泉不禁联想到叶青菊的离奇的身份——如果李素伟小说中的叙述成立的话,那么,叶青菊的这种特殊本领是可以理解的,可问题是,承认这个事实真的太过困难了——如果承认它的话,所有既定的科学理论都将被推翻,这也就意味百年来口口声声喊着摆脱愚昧的人们又陷入了更高层次的误区——当然这样的假设真的成立是前提。

于是,黄泉不禁好厅地问:“你还记得你的姐姐的长相吗?”

叶青菊摇了摇头说:“我只记得她的名字。”

黄泉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他想好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比如说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如何现出原形的等等。但黄泉转念又想,也许这仅仅是一种同名同姓的巧合,抑或是说,李素伟的小说本就是不负现任的杜撰,对呀,这个解释更为合理一些——黄泉怎么合这样轻易就相信小说里的情节呢?

可是,最令黄泉不解的是,叶青菊对自己亲生姐姐(假定叶青梅真的存在)的印象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对他黄泉的印象即是好坏样的深刻。他回想自己的过去,发现自己并未和任何的叶姓人家有过来往,那么,叶青菊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现在,距这个故事的伊始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以前,黄泉的生活单调而平静,而正是这种单调与平静成就了他如今的性格,可是一个星期后的今天他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他的轨迹已然进入了另一条既定的轨迹,而决定这积极轨迹的是一个由两个方程限定的新的方程组。第一个方程自然就是神秘的“鬼新娘”,而第二方程就是他眼前这个神秘古怪的女孩叶青菊。

黄泉感觉自己离方程的解的距离还很遥远,他只希望等在前面的解不是一个增根。

众所周知,要解开一个方程,只能依靠自己,答案是等不来的,因此,黄泉决定,他要主动出击了——就算隐藏在幕后的真的是传说中的“鬼新娘”。

第八章

下午17:20时b市公安局。

“与沈冰儿一样,这名死者也是被人抽干了血液。”黄小飞无奈地说。

“那死者的身份呢?”周策问。

“死者是b市二中高二17班失踪学生水莲的母亲。”黄小飞说。

周策沉吟片刻,说道:“二中的17班究竟是怎么了?先是水莲失踪,然后是黄泉的父亲离奇死亡,再是张天放的失踪,最后是水莲的母亲的死亡——这个班是不是犯了煞神了?”

“或许你说是对的。”黄小飞说,“不过我可以确定,这件事的幕后至少有两个煞神——一个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另一个是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他们为什么偏偏对这个班如此感兴趣呢?”

“难道是仇杀?”周策随即摇了摇头,“也不对啊——沈冰儿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她招谁惹谁了?”

暮色降临,整个城市再度变得虚幻与不真实,于是黄小飞思绪也变得恍惚起来,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没有睡过几次安稳觉,他觉得整个如同山间的烟云,只要风乍起,便待将他吹散。

这个星期以来,他与楚天遥通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楚天遥拜托他寻找一个人,而第二次楚天遥说他已找到了他要找的人,这两次谈话虽然漫不经心,但黄小飞心底里的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记忆还是被无声无息地勾了起来。

那是在五年以前……

突然,一只手携着冷风从黄小飞的背后伸了过来,黄小飞一惊,险些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天哪!peopledownpeoplecandowndiepeople!understand?”黄小飞不满地说。

黄小飞上面所说的是句典型的chinglish,即中中式英语,全句可能这样解释:“人下(吓)人能下(吓)死人。”这与peoplemountainpeoplesea(人山人海)的道理是一样的。

“谁吓你了,是你自己走神了好不好!”周策表现出十分无辜的样子,“难不成你也出现了幻觉?”

“幻觉?”黄小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喃喃地说:“为什么张援朝心里想着自己自杀的女儿就如愿看到了他的女儿呢?”

“难道是催眠?”周策突然来了兴致,他觉得自己的推断合情合理。

“这怎么可能?”黄小飞显然对他的论断不屑一顾。

“这年头连手机短信都能催眠。”周策依然显得很坚决,他这句话是以蔡骏的一部著名悬疑小说为依据的。

“那只不过是小说,虽然小说是源于生活的,可它毕竟是高于生活的。”黄小飞说。

“那只剩下一种解释了。”周策无意再和他辩论下去了。

“喂,干嘛一想不通就拿幽灵来敷衍了事了?”

“因为幽灵无所不能啊!要不然你来解释!”

“我想,那一定是一种特殊的药物!这种药物可能促使人产生幻觉,不过,目前,关键还不在这里,我想我们有必要从受害者那里了解一些情况——我的意思是,要更深层次地去对他们进行调查。”黄泉不时用手指敲打办公桌上的玻璃,这敲打的声音使他自己都感到心烦意乱,他接着说道:“依照受害的时间顺序,我们还是先从17班的水莲查起。”

“我觉得我们对她的了解已经够多的了。”于是,周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水莲,17岁1990年5月12日生于b市,她的父亲水连天是本市一家国企的销售员,由于最近暴发了金融危机,他不得不被迫下岗,她的母亲温婷婷是本市第三中学的都师,父亲中然下岗,但是水莲的家庭依旧和睦,在学校,水莲乐观豁达,开朗大方,乐于助人,也并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过不愉快,她的父母在岗位上老实本份,也没有得罪过谁……

“好了,好了。”黄小飞见周策这话说起来真的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势,于是立刻打断了他,“我想我们必须和水莲的父亲水连天好好地谈一谈。”

“不是早就和他谈过了吗?”周策说。

“温婷婷死了,案情也变得复杂了,所以,这次谈话是十分必要的。”

说话的同时,黄小飞已经拨通了水莲父亲的手机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极富有磁性的声音:“喂?”

黄小飞始终相信,死亡可以消解世上的一切美丽,来到水莲的家后,黄小飞觉得这句话被再次印证了。

这个家打扮得很时尚,颇有些小资情调。这个家的男主人也长得十分英俊,浑身透着儒之气,可现在这个家却显得死气沉沉,英俊的男主人也是满脸的憔悴——女儿的失踪妻子的惨死,使水连天变得就像坟墓里的活死人。

屋子的客厅已设为灵堂,这对比极为强烈的黑色与白色使黄小飞和财策一时有些不适应,尤其是相框里温婷婷的遗像,使他们觉得房子里似乎还存在着每四个人。

“水先生,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扰您。”黄小飞看到水连天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也不禁生出院歉疚与同情之感。

水连天叹了口气,将两位警官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请坐吧。”水连天给他们搬来了两把椅子,又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随后,自己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与黄、周二人相对,黄周二人背后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冷风透风透过风隙灌了进来,吹在二人的背上。

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屋子里静得也如同坟墓似得。

正当黄小飞琢磨着自己的开场白的时候,房间里的灯这无征兆地熄灭了,三个人立刻被无尽的黑暗吞入了腹中。

停电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可问题是,这次停电事故发生在了一间灵堂里,这使黄小飞和周生都不禁有些脊背发凉,三个人的神经瞬间绷得紧紧的,心脏仿佛已然跳到了他们嗓子眼儿。

“怎么了!怎么了!”周生第一个按捺不住了,他想站起身来,但他此刻的身子竟然不听使唤了。

“也许是……保险丝被烧坏了,我……”水连天本来想说:“我先去检察一下,”可这“我”字刚说出口,后面的话便如同卡在枪膛里的子弹,如何也发不出来了。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遭叫,水连天整个人便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骨头似的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黄小飞感到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冷的风,如同地狱里受弄的恶鬼的痛苦的呼吸,微弱的天光将一条长长的影子蒙蒙胧胧地投射到雪白的墙上,仿佛架子上的烧鸭一般一荡一荡的。

转身需要很大的勇气!

黄小飞和周策透过窗子,看到了一具干瘪的尸体,那双融会贯通鱼般圆睁地眼睛里依然凝固着她临死时怨毒的目光——这具尸体是从楼上的窗子里吊下来的,绳子就拴在上一层的铝合金窗框上。

“尸体刚刚被放下来,凶手一定还没来得及逃走!”关键时刻黄小飞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镇定与理智——在他看来,手一定就在上面——很少有人会像《名侦察柯楠》里那样利用巧妙的机关报给人制造假相,因为如那样的话,还不如捅那个人一刀来得干脆。

这一片住宅里的每一层之间都有16级台阶,比其他楼的台阶要长一倍,黄小飞憎恨爬楼梯,尤其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耽搁一分种都会给手留下逃跑的机会。

黄小飞和周策来到了第七阶台阶,他们已经以看到那扇紧闭的门了,从此刻起,他们的眼睛便片刻不离地盯在了这扇门上——这里是手唯一的逃生之路,因为这里已是这栋楼的6层,凶手要是敢从窗子里跳下去,那他(她)一准会变成相片。

两个人势如疯,片刻间便来到了门前,他们没有片刻犹豫,而是立刻施展已熟练掌握的撞门的技术。

“轰隆!”

震天的轰鸣传遍了整栋建筑。

黑暗如同一张巨口,再次将两人吞没,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很浓的异香。

“什么!”周策踏入这间屋子没几步,便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恍然了,“这……这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整个世界已然颠倒了过来!

“小周!”黄小飞心中暗暗责坚自己太过莽撞了,可与此时,他看到了她!

红色的衣服,如黑瀑般的长发。

她终于出现了!

第九章

“不许动!”黄小飞无暇理会晕倒的周策,而是向那红衣女孩厉声吓斥,由于黄小飞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状况,因此他没有带枪,不过他完全相信,自己徙手就可以制服这个女孩——当然,如果她束手就擒就更好了。

只见那女孩连头都不回,而是径直向内室跑去——不,那不是在跑,黄小飞分明瞧见那女孩是在飘,黑暗中如同一团烈火。

黄小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红衣女孩身上的反光尤其强烈,仿佛是有一展无形的灯,隐身地悬在她的头顶,这使女孩的身形极其明显,于是,黄小飞更加坚定了自己抓到她的决心。

“站住!”黄小飞只迈出一步,便觉得自己的腿上如同被绑缚了千斤的巨石一般,他同时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在向外膨胀,就像吹起的气球一般,顿时,黄小飞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二步,刚刚落地,他便再也支撑不起自己那沉重的身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但是黄小飞依旧双目圆睁,愤怒地注视着那红衣女孩,那红衣女孩似乎也并不急于逃走,只是幽灵般缓慢地离黄小飞而远去——也许她就是幽灵,也许她就是令人谈之而色变的“鬼新娘”。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就如同一面蒙了一层水雾的镜子似的。外面的杂音渐渐淡出了他的耳畔,最后,他竟连自己的心跳也听不到了,此时,他的耳畔仅仅回荡着一个发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凄婉与哀怨,他仿佛又见到了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宠。

紧接着,黄小飞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即,眼前便又浮现出黄泉那愤怒而怨素养的目光,这两道目光正如两道利剑,直插入他的心脏,使他感到彻骨疼痛。

“不,你不能再错下去了!”黄小飞使尽全身力气大声咆啸,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就在他站起的一刻,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鸣响,他感到自己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盘冷水——他完全清醒了。

可是,黑暗的房间里已然没了红衣女孩的踪影!黄小飞可以确定在自己倒地的这段过程中,红衣女孩不可能通过正门逃跑,而这栋楼里的住宅都是一室一厅,而这间房间的陈设又十分简单,所以女孩不可能藏在屋子里——她是如何消失的。

黄小飞立刻跑到窗边,发现了那根吊尸体的绳子,黄小飞又将自己的头探出了窗外。

楼房有窗的一面正对着一条并不算宽阔的街道,这个时间,还有三三两两的车辆路过,忽然,路过的出租车的灯光照亮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穿着应该是水连天,而另一个竟赫然是那个红衣女孩!两个人正雕像似的立在路旁,出租车疾驰而过,两个人再次陷没在黑暗之中了。

“不好!”黄小飞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倒在门口的周策忽然发出了含糊有清的声音:“头,我的头……好疼!”

黄小飞本想从厨房里弄些凉水将周策激醒,介想到楼底下水连天的处境更加危险,便顾不得周策,径直向楼下狂奔而去。

与上楼的感觉截然不同,当黄小飞从高层往下奔时,他感到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助他奔跑,正如给猛虎添上了翅膀,不,不仅仅是猛虎,巨大惯性使他好似锁定目标的飞弹一般破空疾驰。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黄小飞自言自语着,也不知他是在为水连天加油还中在为自己打气。

终于,他冲出了楼道,向那条街道飞奔了过去,其实,他已经做好了目睹一具横在街上的尸体的心理准备。

然而,水连天还活着,他依旧木雕泥塑般地立在原地,只是好坏神秘的红衣女孩已然消失不见了。

“水先生!”黄小飞感到一陈莫名的不安。

水连天的眼神有些空洞,简直就像是无底的深渊,抑或是宇宙中神秘莫测的黑洞。也许,就在这短短的几分种之间,这双眼睛已被注入许多叙人无法想象的秘密。

可异的是,他也许再也不会开口讲话了。

12月24日,星期一,第一场雪来了。

近些年来,北方的雪越来越少,南方的雪倒是多了起来。尤其是今年,南方的雪因为太多而成灾。

不过,今年b市的雪虽然没有往年那么大,但也不能算小——至少银妆素裹的效果还是达到了。于是,二中周一的升旗仪式被迫取消了。因此,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可以自由支配长旗仪式占用的这20分种。

虽然有些紧张,但黄泉还是来到了高二6班的门前。

当刘婧冬见到站在6班门前的黄泉时有些诧异。

“黄……泉?你是不是来找文青萱的?”她说。

“不不不。”黄泉急忙解释,似乎极力掩饰着什么,他说:“我这次来是求你帮忙的。”

“我?”刘婧冬有些疑惑不解,她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我能够帮你做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黄泉在低声说:“你还记得上个星期五我们班的那个舞会剧吗?”

“李素伟编的那个《柳毅传》?很好啊,”她说。

黄泉不想提起李素伟那个可恶的家伙,于是便说道:“你还记得最后那一幕发生的事吗?”

“真假新娘那一场吗?”刘婧冬似乎察觉什么,便谨慎地问道:“你……你想说什么?”

“就在那个假新新娘倒之后,我清晰地听到你们班的一个女生叫着说‘有鬼’,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我想知道她那时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刘婧冬的脸上也不时闪现出惊惧之色,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面,她看到那个扮演假新娘的女孩缓步前行,心中便已有了莫名的恐惧,当那个女孩晕倒在地上,随即本班的一个女同学又发出院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时她感受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她不明白,黄泉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难不成是文青萱对他的冷漠使他出现了某些心理障碍?

刘婧冬刚想说几句安慰黄泉的话,却听黄泉郑重的说:“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上个星期,我爸爸离奇地死了,我们班里有两个人神秘失踪了,这你是知道的,而在星期五的课本剧大赛上,发生了许多怪事,我想这一定与我爸的死与两个同学的失踪有着某种关系——现在,现在这班上,我只信任两个人,你是其中之一,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至于一些具体的细节,我会找时间讲给你听的——好了,我等着你的回复,再见。”

黄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文青萱向这边走来,便仓促地结束了谈话。

“他来干什么?“文表萱冷冷地盯着黄泉远去的背影,小巧精致的嘴唇缓缓地动了几下。

刘婧冬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恐怖氛围回过神来,所以一时竟忘了回答文青萱的话。

“喂,冬冬,你怎么了?”文青萱晃了晃刘婧冬纤弱的身子,将她从虚幻中摇回了现实。

“噢,没……没事。”刘婧冬莫名地生出些慌张来。

“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文青萱显然对刘婧冬今天的怪异行为很是不解,“我是问你,刚才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刘婧冬并不想对文青萱说实话——她觉得这事情太诡异了,这种事情一向是由警察来的,他黄泉为什么要抢警察的工作?但她还是了解黄泉一些的,他的性格向来都慢很内向的,她既然相信自己,自己便也是不能辜负他对自己的信任的。

“没什么?”文青萱对刘婧冬的话虽然是不相信的,她本想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但她随即觉得这样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便改口道:“他没有事情是不会到这里的。”

“你放心吧,他又不是来找你的。”刘婧冬说。

见文青萱还要说话,刘婧冬笑了笑说:“你不是对他的事不感兴趣吗?”

于是,文青萱不再说话了,但她的心里依旧不踏实。

离开6班,黄泉心里不禁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主要原因还是他对刘婧冬说的那句话,他说在这世上,他只信任两个人,第一个是刘婧冬,他们毕竟三年同窗并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这自然是没的说的,那么,他信任的第二个人呢?令他不敢想念的是,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这第二个的就是叶青菊——尽管他对这个女孩子一无所知。

对于文青萱,他早已心灰意冷,但并不能算是彻底死心,所以当文青萱出现的时候,他依旧脸红心跳可他明白,兴奋与激动过后总是凄凉惆怅的,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黄泉总是要重复这种心理历程。

他又拿出那个文青萱送给他的吊坠,黄泉这才明白,它什么也说明不了,它仅仅是没有生气的物品。或许是因为他这十几年的寂寞,他才会对这个吊坠作出错误的解读,他错了,错得无药可救,错得一塌糊涂,于是,他只有选择继续错下去。

——错!错!错!

第十章

黄泉来到了积满白雪的操场上,任六角形的雪花一片片地落在自己身上,直到上课的铃声拉响。

雪本来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可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大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片征雪花如在空中翩翩起舞的玉蝴蝶,今晚又恰好是西方传统的平安夜,这场大雪仿佛是送给那些醉心于洋节日的人的最好的礼物。

每年的平安夜,b市各交通要道都会被戒严,这给浓浓的节日气氛抹上一层淡淡的紧张之色。

这一天街上的人很多,除却大量的行人之外,还有大量的趁机敛财的商贩,有卖苹果的,有卖闪光胸针的等等,这些人中,卖苹果的人最赚钱——在“黄金时间段”里,一个苹果可以卖到5块钱甚至更高,今天的雪很大,但人们的热情依旧高涨,城市里依旧到处是《铃儿响叮铛》,诸多商铺门前依旧立着一棵棵尖塔般的圣诞树。

黄泉一向鄙视中国人疯狂追捧洋节的行为,因此,他刻意与拥挤的人群保持距离。

黄泉有些困倦了,尽管他每次从学校里走出来都会有这种感觉,这一次他的这种困倦的感觉尤其强烈,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正像一个大火炉,雪落在他的头上立刻化为了水,一滴滴水结成“小溪”,顺着他的脖子灌入了他的脊背,他的胸膛。

就在这个时候,黄泉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倩影,那个人撑着一把红伞,目光中充满了企盼,这倒与中国一款游戏的一个经典镜头十分相似,瞬间,黄泉觉得自己竟成了那个仗剑江湖的浪子,云淡风清中,正苦苦寻觅已故的爱人。

那道倩影立刻向黄泉奔了过来。

“小……小菊,你怎么来了?”惊讶之中,黄泉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那个人正是叶青菊,他叫她“小菊”尽管还有些不习惯。这是叶青菊提出来的,黄泉觉得也对,称她作“小菊”至少显得他们更像是一家人了。所以,叶青菊称黄泉作“泉哥哥”。

“雪……很大……”叶青菊断断续续地说。

不用把话说完,黄泉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黄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叶表菊说话时意是显出很困难的样子——这是天生的,或者说她是因受到了某些刺激才变成这样的?

黄泉礼节性地接过了伞,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行。他们两个都是那种性格较为内向的人,因此,一路上话并不多,但两个人都很享受这种安静而略带甜蜜的气氛。

这时候,黄泉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感到了不安,甚至惶恐——他之所以每天晚上放学都走这条路只是因为他待以看上文青萱一眼,因为这条路也是文青萱回家的必经这路。一天之中仅有短短的几秒钟,相逢却无语,如同陌路。

黄泉在想,若是文青萱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会怎么想?于是,此刻的叶青菊便显得碍眼了,于是他开始暗暗责怪叶青菊,责怪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甚至责怪她为何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出现。

也就在黄泉不断地责怪叶青菊的时候,文青萱和刘婧冬已然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她甚至不曾向黄泉这边看上一眼,也许在她的世界里,黄泉早已作为“眼中钉”被她生生拔去了。

黄泉痛苦并快乐着——此时,他真可算得上是个十足的“瘾君子”,而文青萱正是他的精神鸦片。

寒风吹动,叶青菊的一缕青丝随风扬起,悄然划过黄泉的脸颊,宛如从迷梦中惊醒,黄泉突然产生了一种刺痛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文青萱出现的时候,自己会将叶青菊贬得一文不值,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产生那些对叶青菊无端的指责?为什么自己对一个始终冷漠自己的人不离不弃而对一个需要自己关心的人视如仇敌?

他真的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笔画已然有些弯弯曲曲了,变好像一条条在作业卷上的虫子,作业卷上的题目已然变成了一大团黑乎乎的蚂蚁,“啪哒”一声,笔滚落到水泥地上,黄泉感到自己的额头已然撞到了桌面上,黄泉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便是:“泉哥哥!你……怎么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黄泉首现看到的是一盏顶灯——不是家里的顶灯。随即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然后他看到了雪白的墙,然后他看到了皮管子和悬在半空的吊瓶,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如带雨梨花般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黄泉觉得嘴唇上好像挂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关,“小菊,你……你怎么哭了?”黄泉坚艰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头环顾了四周,终于知道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家离家不远的小诊所里。诊所其它床位都是空的,显然这家诊所里只有他一个病人。

叶青菊还未答话,一个穿白褂的中年女大夫便笑盈盈地走到了黄泉的床边。

“小伙子,你烧得很利害呀——40。3℃,多亏你的小妹妹送得及时。”她说。

“妹妹?”黄泉小声嘀咕了一句,最初还不解,之后才意识到女大夫大概指的便是叶青菊了。

“是呀。”女大夫指着已哭成“泪人”的叶青菊说道,“这个姑娘虽然力气小,但是她还是将你拖到了我这里,哭着求我,要我把你治好——好了,你们两个说会儿话吧。”说着,女大夫便知趣地走开了。

眼泪还是不停地从叶青菊的眼睛里往外淌,但嘴角上终于勾起了一丝甜甜的微笑,这一次,黄泉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吓斥叶青菊了。他笑了笑说:“我只不过是发烧嘛,你呀,用不着这么难过。”其实,他的心里已感动得一塌糊涂了——除了父亲黄天成之外,叶青菊是第一个肯为他流泪的人。

“我……害怕,真的……害怕。”她说。

“别害怕,我的命硬着呢。”黄泉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发烧烧到40。3℃,也是头一回,若是耽搁了,不知要出什么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高的烧,难道是因为今天上午在操场上站了十几分钟的缘故吗?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情绪过于低落,使身体的抵抗力有所下降。

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地通过皮管进入了黄泉的血管,看上去有点像古时用滴水计时的漏壶。此时已是晚上23:25了。

“小菊,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一会儿输完液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黄泉说。

“不!”叶青菊只说了一个字,可这一个字要比一万个字的力度还大。

“听话,你先回去,我……”

“不!”还是这样一个字,将黄泉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临近午夜12点的时候,药瓶子终于空了,黄泉依旧觉得身子乏力,只得扶着叶青菊那此时显得十分坚实的肩膀,踏着地上积的厚厚的白雪回到了家。

夜里,黄泉一次又一次醒来,每次醒来的时候,叶青菊都会及时给他递来一杯温水,每次黄泉都想说些什么,但总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第二天早上,也是是叶青菊为他准备的早饭,直到黄泉起出家门之后,叶青菊才沉沉地睡去,她醒来的进候,已经是傍晚了。

第十一章

星期二的中午,周策和黄小飞的办公室。

“两位警察先生,我想现在我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一个身穿高档西装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说。

“搞什么搞!”周策现也忍受不了了,终于拍案而起,“两个死者都同时与你有关——死者温婷婷是你的亲生妹妹,而死者曲晓静是你的……你的……”说到这里周策倒面露难色了,可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你的秘密情人,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她们与你毫无关系似的?”

“警察先生,我再说一遍”那中年男人倒显得理直气壮“你知道公司里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处理吗?你知道那些事会创造多少经济价值吗?——是,我也很难过,但我坐在这儿和你们多说几句,能把她们说活了吗?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向你们提供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线索,你们说,我留在这里干什么?”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温天丰,你这家伙……”周策要追上去,却被黄小飞拦住了。

“你追他作什么?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黄小飞边说边将他接回到椅子上,“更何况,他之前,向我们提供的线索不是也很重要吗?”

“我怎么没听出来了?”

黄小飞笑了笑,便郑重地说:“现在我才知道,温婷婷与温天丰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不好,而温天丰却故意在温婷婷家的上一层为自己情人曲晓静买了一套房子,这是巧合吗?还有,凶手杀死了温婷婷和曲晓静……”

“你在怀疑温天丰?”周策立刻打断了黄小飞。

“你哪只耳朵听我这么说了?”黄小飞说:“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嗨,水莲这边刚有点眉目,线索又断掉了——能不能想办法让水连天开口啊?”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医生说他受到了过度惊吓,精神上是没问题的,他只是拒绝开口。”

“他是不是在刻意对我们隐瞒着什么?”

“我倒是觉得他一定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是他大脑的s区——也就是专门控制语言的区域——发生了暂时性的障碍,这使他可以理解别人说的话,但无法向别人表达出自己的意图。”

“这也是不可能的!”

“小黄,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肯定——我虽然被那屋里的香味呛晕过去,但不至于每次都说胡话吧?”

“好吧,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他至少是可以用笔来写呀!可据我所知,他也不曾写过一个字啊!”

周策本来还想说,水连天脑中的w区(即控制书写的区域)也出了问题,但他觉得这样拾扛也甚是没趣,于是,说道:“那我们只有从张天放的失踪查起了。”

“我们当然要调查张天放失踪的情况。”黄小飞随后坚决她说:“我想我们还可以从17班学生的嘴里更多地去了解水莲——尤其是从那些与水莲有过结的学生的嘴里了解有关水莲的情况,顺便再了解一些张天丰的情况。”

“我说小黄啊,”周策忽然用一种试探的口吻说,“我想,你还落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是说……”片刻问,黄小飞的眼前已然浮现出那张脸来。

“你猜的不错!”周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暗的走廊,无尽的追逐。

沉重的喘息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她感到自己的肺都快要爆炸了。她感觉自己的嗓子也如同在冒烟,可是她的双腿偏偏不听她的使唤,似乎已经不再属于她自己了,抑或是被一只无形的钢钳紧紧地钳住,她一次又一次摔倒,一次又一次爬起来,艰难前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摆脱那个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人——尽管她不知道的人究竟是谁。

“嗒、嗒、嗒……”

身后那个人的鞋跟重重地敲击在了地板上,那声音空凌而深邃,竟直接敲在她的心上,几乎要将她脆弱的心敲得粉碎。

忽然,身后的那个人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不、不!你……找错人了!我的……名字是……叶青菊!”她艰难地说,但与此同时,她并没有放弃逃跑。

那个人再没有说话,而脚步声依旧如影子似的紧紧跟随在叶青菊身后。

叶青菊想大声呼救,她希望黄泉可以在关键的时刻英雄般地出现并拯救她,可是,前方只有无边的黑暗。

孤独、无望、无助、无法呼吸!

于是,叶青菊选择了妥协。

那个人静静地站在叶青菊的身旁,通过黑暗,叶青菊只可以看到他(她)那如刀锋剑刃般锐利的目光。

“不要!”叶青菊感到自己绷紧的神经瞬间断裂,她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没有黑暗的走廊,没有锐利的目光,只有黄泉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接近真实的梦。

叶青菊立刻坐起身来,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乏力,似乎刚刚真的奔跑过一样,几淌晶莹的汗水停在她的鼻尖,如同价值连城的明珠,她惊慌地望着黄泉,双颊不知不觉地生出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如同阳光照耀下的白雪。

“对……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叶青菊立刻跑下床。

黄泉赶忙将她拉住,说道:“你整整一夜都没休息,这就够让我过意不去的了,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时,黄泉注意到了叶青菊那有些反常的表情,连忙关切地问:“刚才你是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叶青菊答道。

“你梦到了什么啊?”黄泉扶着叶青菊坐到床上,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

“有个人……在追我,可……可是,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叶青菊说,“我想……跑,可……可是,我……跑不动,于是……被那个人追……追上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

黄泉听完后竟似乎有些失望了——这种梦几乎每个人都做过,而几乎每个人在梦中奔跑都会觉得十分吃力——这一点是可以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的,于是,黄泉便拿出一句套话来敷衍了事。他说:“梦都是假的,用不着当真。”说完,黄泉便站起身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如今的b市看不到星光——至少一年中看到星光的天数少得可怜——透过窗户,叶青菊只可以看到城市中部分建筑的彩灯投射向天空的光束,叶青菊望着远方,不禁生出怅然若失之感,正如“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之意境。

这时候,叶青菊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的视野正向远方延伸,就如同一个长久的推镜头。终于,视野不再变化,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栋五层高的楼房,而每一层的走廊都有许多与她年轻相仿的学生来来往往,她似乎可以听他们的笑声与叫声,那声音飘飘渺渺,竟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随即目光继续向前方延伸,此时,叶青菊只能看到第三层走廊里的情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落漠而憔悴的身影忽然闯入了她的视野,她低着头,像影视剧里的僵尸般迈着沉重的步伐漫无目的的缓缓前行。

突然,他敏捷地跳上了走廊边的栏杆!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学生好似被人同时施了定身法,尽管立在当场,嘴巴张成了一个标准的“o”字。

那个人并没有在栏杆上做丝毫停留,径直向下跌去——大约1-4秒之后,他的身体便可与大地亲密接触。

可异的是,叶青菊没能将这1-4秒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完——在不到一秒钏的时候,她眼前的事物飞也似的离她而远去,瞬间,她又只能空到窗外被霓虹所染的浑浊的天空,正如一个短促的拉境头。

叶青菊终于惊恐地尖叫起来。

“又出什么事了?”黄泉急忙赶了过来。

于是,叶青菊将自己刚才所见到的一切艰难地向黄泉描述了一遍,这一次,黄泉再也没有把叶青菊的话当作儿戏了。他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叶青菊的叙述并对其中的细节进行了提部。通过黄泉的分析,叶青菊所见到的那栋楼的样子与二中的北都学档颇为相像,而三楼正是高二17班的位置,黄泉还想更为仔细地询问叶青菊有关那栋楼和那个人的问题,可叶青菊再出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

黄泉感到疑惑不解了——自己的家离二中是且段距离的,叶青菊又如何会看到那里过去发生的事呢?就算她看到的真的是二中的话,那她看到的又会是谁?据他所知,二中以前并不曾有过学生自杀的记录,难道是学校在故意隐瞒吗?可按照叶青菊所说,那个人自杀时,很多人都在场,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这么多的目击证人,学校又能如何隐瞒得住?综上所述,黄泉得出了这样的一条结论:叶青菊看到的是另一个不为他所熟悉的地方。

黄泉见叶青菊的一脸惊恐之色始终不曾褪去,便安慰道:“别害怕,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

“不!不!”叶青菊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我不想……看……看到那些,我……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个……”话还未说完,泪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她的双颊滚落。

黄泉突然产生了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他立刻狠狠地捏了自己的把,使自己重新变得清醒,再度找回理智,可是,这样一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压制,也就在这一刻,只是为了安慰一个痛苦心灵的纯洁目的突然变质,变得肮脏变得下贱!

随即黄泉似接到了一个神秘的指令,他立刻转过身,背对叶青菊。

“这是上天给你的一份特殊礼物,你必须学会运用它。别把它当做你的累赘,不要把它当做你的绊脚石,更不要惧怕他。况且,你或许可以利用它找回你遗失的过去——好了,把你的眼泪擦干吧。”黄泉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此时,他一开始向屋外移动脚步了。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叶青菊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突然轻轻唤道“泉哥哥”。

“什么?”黄泉觉得自己的脚下突然生根了。叶青菊的声音竟似深入到了他的骨髓。

“你的身子……好……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黄泉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儿了,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倒在了床上。

这是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第十二章

星期三,二中北教学楼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官——黄小飞和周策,现在,他们两个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名字也改作审讯室了。原来昨天黄小飞与校方进行交涉,得知今天上午17班第三节课是自习课,于是两人便决定利用这间办公室与一些学生单独谈话。

而此时隔壁的17班中,班主任邢双双正在监督学生上自习。但此时,她的心已全然不在这常自习课上了。班主任如此,学生们便更加的不安份了。整个班虽不至于炸开了锅,但听上去也似盘聚了成百上千的苍蝇,班主任本想制止,但她觉得自己竟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两个学生的离厅失踪如同抽定了她的魂魄,但终于她还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曹雪,你先去吧。”

周策看着眼前这个纤弱的女生,笑了笑说:“小妹妹,别紧张,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曹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随后,黄小飞一脸严肃地问:“你叫曹雪,是《柳毅传》中龙女的扮演者?”

“是。”曹雪的声音细而软,如莺歌燕语般动听。

“那么,你和水莲的关系怎么样?”黄小飞在说话的同时,死死地盯着曹雪的眼睛。

“嗯——”曹雪想了相说:“我们应该算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

“没有”曹雪坚定地说,黄小飞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在水莲失踪之后,有人狂测她嫉妒你担任女一号的位置,所以么自盗走了你们的道具,对此你怎么看?”

“我也没办法说清楚。”曹雪显得有些忙然,“大家虽然都这样说,但在她失踪之前,她丝毫没有表现出这种迹象——我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很正常,她对我也是蛮热情的,而且,她都是十分认真地参加每一次排练的,她也从没有为自己的角色争辩些什么。”

“那么,她在班里与谁发生过矛盾呢?”这次轮到周策提问了。

“这个……”

周策见她脸上颇有些难色,便安慰道:“没关系,你不用害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曹雪连忙解释道:“水莲在班里的成绩一向很好,人也热情大方,所以她没跟什么人发生过矛盾——要是一是说有的话,那便只有张天放了——是他带头给小莲取外号,叫她‘火帘洞’的。”

听罢这些,周策便感到十分无趣——在他看来,罪魁祸首一定就是那神出鬼没的“鬼新娘”,而调查水莲的社会关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只听贡小飞又问道:“那水莲失踪之前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曹雪摇了摇头。

“那好吧,”黄小飞叹了气,“你先回去吧,叫下一个进来——不过,如果你以后想起了什么,可以通过你们的班主任向我反应。”

下一个走进来的是李素伟,一个拥有大众脸庞的男生,他的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池清澈透明年湖水,但隐隐的又透出几分令人难以察觉的忧郁。

“你叫李素伟,是《柳毅传》的编剧?”又一轮问答随即开始。

“是。”还没等两位警官继续问话,李素伟便抢先说道,“但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一条很有用的线索。”黄小飞立刻到了李素伟目光的变化——此时,他的目光竟如同暴的海啸——那是一种充满怨毒的眼神。

“什么?”周策好奇地问。

“我怀疑黄泉?”李素伟的回答直截了当,令两位警官感到震惊。

“对不起,我想说的是,怀疑也是需要依据的!”这次沉不住气的是黄小飞——黄泉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他怎么会到别人的怀疑呢?

隔壁的17班里,黄泉正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摊在课桌上的生物课本,此时的他竟已忘却了dna,忘记了“自由组合定律”,忘记了光合作用,忘记了三大营养物质的代谢……确切地说,他也不晓得自己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整个班的学生都在交头接耳,即使他听不清,也呆以大概猜到同学们悄悄议论的内容。

忽然,董晓杰凑到黄泉的耳边,悄声说:“你说,隔壁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不知道!”黄泉没好气地说,与此同时,他的耳畔似乎响起了李素伟的声音:“你会后悔的!”于是,黄泉的心不禁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害怕伟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话啊?”董晓杰的话并没有丝这的恶意,但黄泉却听出了这句话中蕴含的潜台词——至少他是这样理解的。

“你也怀疑我?”黄泉立刻向董晓杰逼视过来。

董晓杰瞬间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压抑,仿佛胸口被压上了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他极力扭过头去,试图避开黄泉那炽热的目光,他慌张地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这时,李素伟悄然推门而入,一进教室,他直向黄泉投来了两道异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了。

黄小飞无论如何也不敢正视黄泉——他可以感到与黄泉相逢时从黄泉眼睛里迸射出的对他的刻苦铭心的恨。

办公室突然变得寂静无声,犹如坟墓。

周策可以体会黄小飞此时的感受,其实他也早已做好了应对这一情况的准备——他们昨天便已达成共识——黄泉是他们一定要审问的人。

周策见此时的场面很是尴尬,于是悄声对黄小飞说:“小黄,你先去外面歇一歇,就由我来问吧。”

黄小飞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与黄泉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可以感到从黄泉体内散发出的令人难以逼近的气息,他从外面关上了门,倚着楼道的栏杆,只是不住地摇头,似乎要将头脑子里所有的不快全都甩出去。

办公室里,周策开始了新一轮的问答。

“小泉,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那件红嫁衣的情况?”周策问。

“我根本没有动过那东西!”

“我希望你可能冷静一下,”周策昼体质着温柔的口吻说:“我也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想念你不会做出那些事的——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传说中“鬼新娘”的红嫁衣的来历,以及之后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孩的情况,我知道你对黄小飞有些误会,可是……”

“那不是误会!”黄泉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周策的话。

“好好好……”周策害得黄泉过于激动而影响自己的调配,只得尽量顺着他的意思。于是,他继续说道:“我们不谈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你还是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黄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使呼吸再次均匀,随后说道:“那件嫁衣是张天放弄来的。他说他是从西大街的一家寿衣店租来的。”

“什么?寿衣店?”周策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了黄小飞的声音:“寿衣——嫁衣——寿衣——嫁衣……”

“是的,”黄泉此时的语气很平静,就如同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他还说他和那里的老板做了一个交易。”

“那家寿衣店?什么交易?”周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燃烧,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也没有说过。”

黄泉的回答如同在周策的头上犯然浇上了一盆冷水,周策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好吧,那你再说说那个神秘的女孩吧——她是谁?她又是如何穿上那件红嫁衣的?她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你?”

黄泉说:“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除了我,她的名字以及她姐姐的名字外,她什么都不得了。”至于后面的几个问题,黄泉也无法回答,因为那些也是黄泉一直在探寻的“那她叫什么名字?”周策显然不甘心放弃丝毫的希望。

“她叫叶青菊。”

“那……她姐姐的名字呢?”周策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他已经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

“叶青梅。”

黄泉并没有从周策脸上看到些许惊讶的神色——这三个字也是周策意料之中的答案。

第十三章

依然是星期三

下午的化学测试中,黄泉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49分。在这次测试中,黄泉再次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一个并不复杂的酯化反应方程式中,他忘记了写“水”,黄泉开始感到恐惧了,这倒并非是因为他害怕被罚抄式卷,他只是觉得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他的注意力竟完全不在自己的学习上。老实说,他虽然对学习的兴趣不大,但在他看来,既然自己选择了要走高考这条独木桥,搞好学习就是他的责任。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在偏离他最初的意愿。

现在的17班,除了他黄泉之外,都如往常一样,恰似一池平静的湖水,两个人的离奇失踪似乎并未激起什么波澜——这便是高中生,他们表面上看的确显得麻木,可事实上,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的身外之事,甚至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所以说,黄泉的分心使他陷入了难以摆脱的窘迫的境遇。

日已西斜,距放学的时辰越来越近了

作为一个理科班,17班对于语文课的态度与其他理科班完全相同——更何况这两节语文课被安排在了最后——教室里的秩序并不算乱,但也绝对算不得井然,整个班的学生可以分为四组:认真听课的,交头接耳的,偷偷写其它科目作业的以及开小差或干脆梦周公的。黄泉应该算是第四组中的一员。他在开小差,但究竟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说的清

突然,一个小纸团精确地落到了黄泉的眼前,他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黄泉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道:

战乱尸骸谎言阴森还魂

看着这五个莫名其妙的词语,黄泉不禁感到心头一禀,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突然被冰封,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这是谁传过来的纸条?为什么要在纸条上写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词汇?难道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吗?

黄泉立刻环顾四周,可惜他失望了,他并没有发现那个给自己传纸条的人,倒是触到了语文老师那满是威严的目光,他顿时被吓得失了三魂不见七魄。于是他只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强作镇定。

“刚才是谁给我传的纸条?”黄泉悄悄得问旁边的董晓杰

董晓杰埋头认认真真地写着今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听黄泉问话,他看都没看黄泉,只是随意地敷衍道:“纸条?什么纸条?我不知道啊。”

黄泉自知是绝不可能从董晓杰这里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了,于是他又趁老师不注意扭头询问身后的同学

“纸条?我刚才也没注意。”

这个结果也是黄泉意料之中的——毕竟在这样一堂课上,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黄泉随即又看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他发现那五个词语被书写的十分工整。因此,从笔迹上,他根本无法看出那个给他任纸团的人。于是,他以自己为圆心,2米为半径环顾四周,在这个范围内,倒是有那么几个平日里爱传纸条的,但这些人纸条上的内容大都是美女、网游、nba之类的东西,像今天这样的内容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纸条里。终于,黄泉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嫌疑最大的人的身上——那个人便是与他反目的李素伟。

可是,据黄泉所知,李素伟并不是那种喜欢传纸条的人,但他转念又想:现在的李素伟或许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简单的五个词语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黄泉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挨到了下课。此时,天已然黑透了——这样的黑暗往往预示着不幸的发生。顿时,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学生们正边收拾书包边彼此大叫,希望用这种方式发泄一天的压抑,甚至通过这种方式与学校抗衡。但是,无论外界有多么嘈杂,黄泉的眼睛却片刻不离地盯着李素伟,就像猎鹰正盯着地上跑的兔子一般。

只见李素伟正不慌不忙地将摊在课桌上的书本收拾整齐,他将自己的脸压的很低很低,黄泉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收拾完书本之后,他竟仰面望向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是在叹息,出了黄泉之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止。

黄泉本想趁机走上前去询问他有关那张纸条的事,殊不知他竟然突然望向黄泉,那种眼神复杂而怪异,这到使黄泉感到手足无措了。

就在黄泉**的时候李素伟径直走出门去,当黄泉发现李素伟已从自己视野中消失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他先是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随即便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17班教室的附近没有路过的学生,所以黄泉一眼就看到了李素伟,再看到他,黄泉竟发现李素伟比往日高大了许多!难道是自己花眼了不成?黄泉本想用手揉揉眼睛,这才意识到,李素伟正手扶一面的墙壁,直立在了铁栏杆上!

“李素伟,你要干什么!”黄泉不禁失声大喊

黄泉的声音吸引了许多学生的注意力,他们纷纷立在原地,嘴张得浑圆却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李素伟冷冷地说,那声音就如同来自幽暗的地狱,他的话音未落,手已然脱离墙壁,身子便如枯树般向外倾倒

“不要……”黄泉急忙冲向前去,伸手试图拉住李素伟的衣服,但可信的是,他只是触碰到了李素伟的衣服一下,并未牢牢抓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泉忽然想起了昨晚叶青菊的话——昨天她看到额竟然是发生在未来的事。

这是一双怎样的鬼眼睛啊?

第十三章

依然是星期三

下午的化学测试中,黄泉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49分。在这次测试中,黄泉再次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一个并不复杂的酯化反应方程式中,他忘记了写“水”,黄泉开始感到恐惧了,这倒并非是因为他害怕被罚抄式卷,他只是觉得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他的注意力竟完全不在自己的学习上。老实说,他虽然对学习的兴趣不大,但在他看来,既然自己选择了要走高考这条独木桥,搞好学习就是他的责任。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在偏离他最初的意愿。

现在的17班,除了他黄泉之外,都如往常一样,恰似一池平静的湖水,两个人的离奇失踪似乎并未激起什么波澜——这便是高中生,他们表面上看的确显得麻木,可事实上,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的身外之事,甚至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所以说,黄泉的分心使他陷入了难以摆脱的窘迫的境遇。

日已西斜,距放学的时辰越来越近了

作为一个理科班,17班对于语文课的态度与其他理科班完全相同——更何况这两节语文课被安排在了最后——教室里的秩序并不算乱,但也绝对算不得井然,整个班的学生可以分为四组:认真听课的,交头接耳的,偷偷写其它科目作业的以及开小差或干脆梦周公的。黄泉应该算是第四组中的一员。他在开小差,但究竟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说的清

突然,一个小纸团精确地落到了黄泉的眼前,他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黄泉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道:

战乱尸骸谎言阴森还魂

看着这五个莫名其妙的词语,黄泉不禁感到心头一禀,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突然被冰封,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这是谁传过来的纸条?为什么要在纸条上写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词汇?难道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吗?

黄泉立刻环顾四周,可惜他失望了,他并没有发现那个给自己传纸条的人,倒是触到了语文老师那满是威严的目光,他顿时被吓得失了三魂不见七魄。于是他只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强作镇定。

“刚才是谁给我传的纸条?”黄泉悄悄得问旁边的董晓杰

董晓杰埋头认认真真地写着今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听黄泉问话,他看都没看黄泉,只是随意地敷衍道:“纸条?什么纸条?我不知道啊。”

黄泉自知是绝不可能从董晓杰这里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了,于是他又趁老师不注意扭头询问身后的同学

“纸条?我刚才也没注意。”

这个结果也是黄泉意料之中的——毕竟在这样一堂课上,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黄泉随即又看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他发现那五个词语被书写的十分工整。因此,从笔迹上,他根本无法看出那个给他任纸团的人。于是,他以自己为圆心,2米为半径环顾四周,在这个范围内,倒是有那么几个平日里爱传纸条的,但这些人纸条上的内容大都是美女、网游、nba之类的东西,像今天这样的内容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纸条里。终于,黄泉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嫌疑最大的人的身上——那个人便是与他反目的李素伟。

可是,据黄泉所知,李素伟并不是那种喜欢传纸条的人,但他转念又想:现在的李素伟或许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简单的五个词语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黄泉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挨到了下课。此时,天已然黑透了——这样的黑暗往往预示着不幸的发生。顿时,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学生们正边收拾书包边彼此大叫,希望用这种方式发泄一天的压抑,甚至通过这种方式与学校抗衡。但是,无论外界有多么嘈杂,黄泉的眼睛却片刻不离地盯着李素伟,就像猎鹰正盯着地上跑的兔子一般。

只见李素伟正不慌不忙地将摊在课桌上的书本收拾整齐,他将自己的脸压的很低很低,黄泉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收拾完书本之后,他竟仰面望向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是在叹息,出了黄泉之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止。

黄泉本想趁机走上前去询问他有关那张纸条的事,殊不知他竟然突然望向黄泉,那种眼神复杂而怪异,这到使黄泉感到手足无措了。

就在黄泉**的时候李素伟径直走出门去,当黄泉发现李素伟已从自己视野中消失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他先是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随即便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17班教室的附近没有路过的学生,所以黄泉一眼就看到了李素伟,再看到他,黄泉竟发现李素伟比往日高大了许多!难道是自己花眼了不成?黄泉本想用手揉揉眼睛,这才意识到,李素伟正手扶一面的墙壁,直立在了铁栏杆上!

“李素伟,你要干什么!”黄泉不禁失声大喊

黄泉的声音吸引了许多学生的注意力,他们纷纷立在原地,嘴张得浑圆却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李素伟冷冷地说,那声音就如同来自幽暗的地狱,他的话音未落,手已然脱离墙壁,身子便如枯树般向外倾倒

“不要……”黄泉急忙冲向前去,伸手试图拉住李素伟的衣服,但可信的是,他只是触碰到了李素伟的衣服一下,并未牢牢抓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泉忽然想起了昨晚叶青菊的话——昨天她看到额竟然是发生在未来的事。

这是一双怎样的鬼眼睛啊?

第一章

现在是2007年12月27日星期四凌晨00:36

今天轮到刚工作不久的警官魏巍和梁超当职,他们的任务是守护躲在家中不肯出门的水连天——————水连天是迄今为止唯一见到“鬼新娘”而没有被夺走性命的人。尽管他见过“鬼新娘”后不再开口,但警方相信他只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后暂时性失语,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开口,道出实情的真相的

魏巍和梁超两个人都比较年轻,他们还不完全具备一个警方所有的素质。比如说他们对自己所处在的环境十分的敏感————这栋楼里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部分居民因此产生了恐慌。通过居民们的一张张巧嘴,本来就很玄的事情让他们传的如同日式恐怖片似的————山村贞子的故事也不过如此。这便使两位警官的心理也有些不踏实。但两个人的心态有所不同————魏巍天生胆大酷爱惊悚电影;梁超向来胆小,最讨厌恐怖小说。

“咦?”梁超指着楼道里水连天家的窗户,“他家卫生间的灯怎么一直亮着?”

“这点我怎么没注意到?”魏巍也对那窗户产生了兴趣,忽然他神神秘秘的说道,“梁超你知不知道卫生间可是个多时的地方啊?”

“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魏巍越说越起劲儿,虽然在这样的环境谈论这种事使他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但他似乎犯了毒瘾不能自已,“许多鬼故事里都出现过卫生间这样的场景——对了,最近二中不是有这样的传说嘛?据说有人在科技楼四楼的卫生间里看到鬼了。”

“我求你别说了!”

魏巍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的.他明白,如果自己再无休止的说下去的话,他会感觉到更加的不踏实,于是两个人都长出了口气,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顿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家柔软的床——这个时候他们的后背本应该和自家的床亲密接触的.

夜深了,就连楼道也陷入了沉睡,此时的两个人,甚至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他们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的享受者夜的静谧,同时玩味着各自的心事.

20分钟过去了,水连天象卫生间的灯依旧向楼扫里散发出微光,这使敏感的梁超也产生了警觉.它用胳膊肘捅了捅魏巍,说:”卫生间的灯还亮着——就算拉肚子也没这么久吧.”

“也对,”魏巍转过来,”我们不如……”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进去瞧瞧”的时候,他的双唇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梁超察觉了异样,便也转过了头,片刻之后,他的表情,便也和魏巍一抹一样了.

暗淡的灯光依旧透过磨砂玻璃窗散射出来.另外,玻璃上还多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知道真相的人都会死去!”

更重要的是,这行字竟是用殷红的鲜血写成的;部分血水正顺着玻璃缓缓流下,形成数十条由血液汇成的小溪!

孤灯,血与以及无尽的黑暗勾勒出了一幅阴森而诡异的人间炼狱图.

“该死,出事了!”

“我来撞门,你赶紧向局里汇报!”

这两个人毕竟是堂堂的警官,因此在紧要关头,他们本能地表现出必需的沉着与冷静.

“砰”的一声,前不久才换好的门被再次撞开.

魏巍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布局随着小心地向卫生间的方向移动过去,梁超在给局里打完电话后也小心地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依旧烟雾缭绕,热气逼人,水连天正安详地躺在浴缸里的水包然被鲜血染红.靠近浴缸的墙壁上散发着喷射状的血迹——一切证据表明,水连天是个破自己手腕自尽的!

两位警官搞出的动静惊醒了同一层以及其它的居民,一些好事者纷纷披衣服出门,当他们目睹了水连天家卫生间的窗户上血字的时候,不禁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骚动,这样一来,今夜,整栋楼的居民都无法入眠了.

不仅如此,这对于局里的一些相关人员来说,也将是一个不眠夜.

b市急救中心

急诊室门上方的红灯依旧亮着,门前挤了不少人,他们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法镇定下来,这些人分别是一对老年夫妇以及两队中年夫妇,还有两个小女孩

这对老年夫妇是李素伟的母亲,两对中年夫妇分别为李素伟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而那两个女孩子便是这四人的女儿

只见李素伟的母亲自始自终都在颤抖,泪水也如决堤的洪水,似乎永远都无法流干,这古老的液体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融化了在场的每个人的心。李素伟父亲的脾气都很暴躁,如今这种情况,他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冲动,破口大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儿子推下去的!”这样的话应算的上比较干净的了,其他的话甚至都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幸好儿女们劝阻及时,不然的话,他铁定会被护士强行“请”出去的

两个女孩大概是因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此时的她们都如同痴了一般,一时竟都吐不出半句话来,但胸中却是积压了千言万语,这是她们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姐,舅舅不会出事吧?”比李素伟小六岁的外甥女王梦瑶终于开口怯生生地说道,此时那如同她那名字一样美丽的脸上,却表现出十分怪异。也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吧,她对自己此时的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我也不知道”李琳是个活泼爽朗的好孩子,但如今,她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李琳只比李素伟小两岁,她很明白自己此时心里的感受的。老实说,她也无法回答妹妹的问题,现在,她只是担心,不单单是她,大家都在担心——担心红灯熄灭之后,医生推开门说出“我们已经尽力了”之类的话。她是一万个舍不得这个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小叔叔的。

这个时候,急诊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此刻距李素伟被推进急诊室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几乎在同时,在门外等候的众人的心又不约而同的悬了起来——他们的心究竟是会坠落在天堂,还会坠落在地狱呢?

片刻的功夫,医生已然将被裹得如同木乃伊似的李素伟推了出来,他们的表情都是同样的凝重,这样的表情对于家属来说是致命的。终于,一位中年医生摘下了口罩,他的双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众人就在那医生要说却还未说出时,又暗自不断地为李素伟祈祷。

终于,那位医生说话了,他的声音倒是十分洪亮:“病人基本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众人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因为他们知道,后面一定还会有“但是”。而这个“但是”才是更为重要的。

“但是”医生终于说出了“他的脑部神经受到了一些损伤,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我希望你们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医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显然作为医生的他,经历过的已然太多太多了。

“您的意思是——植物人?”李素伟姐姐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着。

“可以这么说。”医生淡淡地说“幸好他摔下来的时候受到了树的阻力,不然的话,他的颅骨肯定会被摔碎的。所以说,他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也不知道他这样说算不算做是安慰。

众人默不作声,他们在以沉默的方式抗议

“妈,你怎么了?”哥哥姐姐齐声惊呼——儿子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这样的结果,母亲还是无法接受。于是,她终于还是没有经受住打击,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我cao你们八辈祖宗!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旁的父亲终于再度爆发,他竟然欲冲上前去打那位医生,幸好众人阻拦及时。他虽然年近七旬,但体力还是惊人的充沛,众人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架住。虽然手脚被控制住,但他的嘴依旧不饶人“庸医!你们这些庸医!md、sb!吃人饭不办人事的东西!老天爷会惩罚你们的……”

那时的局面混乱的一塌糊涂,而那些医生只是冷眼旁看这一并不滑稽却透着凄凉的闹剧,不动声色。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位护士推着铁床急忙赶了过来,床上是一名失血过多的人,众人并不认识他,但他也是“鬼新娘”事件的受害人——那个人正是试图割腕自杀的水连天。片刻之后,急诊室的门迅速紧闭起来,那令人窒息的红灯又亮了。

随后走过来的还有四位警官——黄小飞、周策、魏巍以及梁超,其中黄小飞和周策之前是陪在李素伟家属以及同学的身旁调查情况的,之后又接到通知亲自去勘察自杀现场。

“情况怎么样?”黄小飞见众人的脸色都不好,已经猜出了大概,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众人如实相告

李素伟的父亲虽然已经骂得筋疲力尽,但见黄小飞的到来,不禁有来了精神,他急忙说:“警官同志,请您一定仔细调查,找出害我儿子的凶手!我相信我儿子绝不可能会自杀的….!”之后的话便语无伦次了,而且粗俗,但句句发自肺腑,令人为之动容。

“大叔,请您相信”黄小飞郑重地说“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案子,我也相信,您的儿子不是自杀——据我猜测,您的儿子很有可能卷入了一件很复杂的案件之中而成为一名受害者。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黄小飞不禁握紧了拳头——他明白,此时发生的事对一名高二的学生来说是致命的。

“鬼新娘……鬼新娘……该死的鬼新娘……”

走出急救中心的大门,迎着吹来深夜的凉风,黄小飞不禁仰天长啸:

“无论你是谁,总有一天,我的子弹会射穿你的头颅!”

第二章

2007年12月27日,星期四

今天是黄泉生活轨迹的一个转折点——从今天开始,黄泉不再默默无闻,他开始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焦点,无论是在班内还是在班外,他用不着仔细倾听,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之声。其议论的主题是一致的——人们一致认为,李素伟是被他从楼上推下去的。但是其中的细节却千差万别,此处便不再叙述。

于是,黄泉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外界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他都要稳住自己的阵脚——这也是一个高中生应担负的责任。

放学的铃声响起,黄泉昂首阔步,自然大方的离开了学校。

正午,冬日的阳光均匀的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感到了一阵寒意——那是杀气,来自他背后的杀气。

光天化日之下,黄泉已无所畏惧。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黄泉是认得这个人的,他是黄泉和李素伟初中时的同学李泽臣。李泽臣在初中时是班长,他平时对人和善有爱,所以他的人气旺得不得了。而今日的他却大反常态,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如同森林中凶猛的野兽。

黄泉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李泽臣的来意。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就连李泽臣的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如同藏着利刀一般。

“什么‘为什么’?”黄泉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要把李素伟推下去?”李泽臣开始咆哮了。于是,大批爱凑热闹的人蜂拥着聚拢了过来,就像一团酝酿着暴风雨的乌云。而被围在中间的李泽臣和黄泉便如同乌云中所带的正负电荷,他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便是无坚不摧的闪电。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黄泉坚定地说

“你混蛋!”话音未落李泽臣已如一阵旋风般来到黄泉身前以一记重拳打在黄泉的左脸上,将其打倒在地“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黄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并不是因为李泽臣的那一记重拳,更为重要的是李泽臣后面的那句话——醒不过来了?黄泉知道一种更简易的说法——植物人,这应该算是上天对一人生命最严厉而无情的宣判。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做违背良心的事!”黄泉依旧坚定地说。

“你觉得你自己值得信任吗?”李泽臣冷冷地说。

“我相信他!”突然,人群里传出这样一个甜美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令黄泉想都不敢想的人——文青萱!

“文青萱!”李泽臣的脸上也写满了诧异“你相信他?”

“是,我相信他。”在黄泉看来,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文青萱如同被浪花捧起的珍珠,但这颗珍珠太过耀眼,以至于黄泉竟不敢正视她。这一刻,黄泉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说话的时候,文青萱同样没有正视黄泉,也许是不屑正视黄泉,仿佛她真的成了耀眼的明珠,真的成了高贵的公主。她淡淡地说。“我们同窗三年,我很清楚黄泉的为人。他内向胆小,试问他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最初黄泉知道文青萱是出来为自己解围的时候,他感到很感动,甚至刚到一种莫名的幸福。可是,当他听到文青萱那所谓“简单的理由”的时候,他的幻想瞬间成了泡影。此刻,就连他黄泉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原来自己在人家心中只是“内向、胆小”的形象,他愤怒,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练愤怒的资格都没有。最后,一切的委屈都化为惨然的笑,化为一种自嘲、自伤的笑。

还没等李泽臣说话,黄泉已抢先说道:“你错了!要知道,很多凶杀案的凶手往往都是一些内向胆小的人——对呀,李泽臣说的不错,是我将那混蛋推下去的!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要他死!这——不需要任何理由!”

“黄泉,你究竟想干什么?”文青萱觉得此时的黄泉就像畜牲一样,不可理喻。

“瞧了吧,这小子承认了吧!”李泽臣咬牙切齿地说。

“不错,我承认了!”黄泉已经到了暴走的状态。他的理智已然完全被怒火压制,“是我把他推下楼的,那好,今天就来个一命抵一命,我的命比他要贱得多,他成了植物人,若我也成了植物人,你们一定觉得不公平,是吧?那好,我这个内向胆小的人今天就把命赔给他!”

说话间,只见黄泉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绿化带,径直向马路中央冲去!

在场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黄泉的突然出现使一位驾驶公交车的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刹车未踩下,他已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闷响,随即见黄泉整个人都被撞到半空中…

黄泉并没有觉得疼痛,只是突然之间,他竟有了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随后,他的身子再次与大地亲密接触,受惯性的影响,黄泉又向前滚了一段距离,最后停下的时候,他只感到自己的前额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的前额受惯性的影响,狠狠地撞在了路面上。

忽然,就在黄泉的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出租车的轮子离黄泉的头不过几厘米。黄泉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然是个死人了,于是他就这样放松地摊在地上,在他看来,人死之后,灵魂会离开生前的躯壳,他的身子应该变得轻盈许多。可等了片刻,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身子死沉沉的。于是,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两位司机也下了车,街上的车辆也越聚越多,催促的喇叭声已然响成了一片。

那位公交车司机最初吓得面如土色,但当他见到黄泉能够站起起身来,脸上的恐惧之色才大为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之色:“你不要命了啊?”语气之中还透着斥责。

“我还活着...我怎么还活着?”黄泉完全不理会怒不可遏的公交车司机,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不一会儿他的视野里悄然划过一抹殷红,随即是大片的殷红——这样的颜色意味着屠戮。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感觉湿漉漉的,当他重新将手放在眼前时,发现自己的手竟已被鲜血染红,这使黄泉产生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你当然还活着!”公交车司机随口骂了一句娘,无奈的说:“今儿个算我倒霉,上车,送你去医院!”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向车门的方向走去。

黄泉却依旧木雕泥塑似的立在原地,鲜血依旧汩汩地往外淌着。

公交车司机见身后没有动静,便猛然转过身来,不耐烦地说:“快上车啊!”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也在好言劝阻,周围的汽车喇叭也被按得越来越响了。

原来,离事发地点不远处便是个“十”字路口,执勤的交警很快发现了异样,急忙向这里赶来。

黄泉不愿意惹更多的麻烦,他见自己还能站起身来,便拔腿向自家的方向跑去,他只觉得背后的漫骂与斥责的声音越来越小。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文青萱眼睛里异样的光芒。

第三章

“哎呀,这……这么多的……血!”见到黄泉的狼狈模样,叶青菊惊恐万分,“怎……怎么办呀?这……这……还是去……医院吧!”叶青菊急得直流眼泪——她在为黄泉流泪。

黄泉痴痴地望着她——也许这茫茫天地之间,只有叶青菊是他的依靠了。此时黄泉感觉自己就像是金庸笔下被世人瞧不起的杨过,而叶青菊则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小龙女,而自己的外公便充当着那个善良的孙婆婆的形象——这简直就是《神雕侠侣2007》啊!

黄泉笑了笑说:“傻丫头,别担心,你去帮我拿些纱布来,把伤口包扎好就可以了。”说完,他便告诉了叶青菊纱布的存放位置。叶青菊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取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起黄泉前额的伤口。

她的动作十分的轻柔,生怕弄疼了黄泉,她和黄泉的距离很近,黄泉可以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地体香,这使他产生了某种幻觉,他宁愿永远停留在这种幻觉之中——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幸福的含义。可是,幸福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归根结底地说,幸福仅仅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感觉。

“疼……疼不疼?”叶青菊轻声问。

“当然疼了。”黄泉笑了笑说,“不过现在好多了。”

“究……究竟出了……什么事啊?”叶青菊关切地问。

回想起学校门口的那一幕,黄泉不禁感到钻心般的疼痛,这种疼痛远远超过他肉体的疼痛,黄泉希望即刻忘掉这段伤心地经历,忘掉那个不断伤害自己的她。

“答应我,别再问了,好不好?”黄泉十分郑重地说。

叶青菊顿了片刻,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也许,这偏是叶青菊的可贵之处吧。随后,她轻柔地说:“那……你也……答应我,别……别再受伤了。“黄泉也同样点了点头,叶青菊接着说道:“你……先躺着歇……歇息一会儿吧。”

“哎呀,我没事!”黄泉觉得这样的伤势不值得他这样兴师动众。

“躺下!”叶青菊竟十分的坚决,她的口吻听起来就如同一个严厉的长辈,使人不得不从命。于是,黄泉只得顺从地躺在了床上,在身子接触柔软床铺的瞬间,黄泉便产生了一种再也不愿坐起来的舒适感。他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他很是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状态。

“下午…就不要…去学校了。”叶青菊明明是以建议人的口吻说的,但她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魔力,使之听上去如同军令一般。

黄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憎恨学校,于是他欣然地答应了叶青菊的请求——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星期四下午的课都是黄泉的一些拿手科目,所以他并不担心。随后,他便打电话给他的班主任随便敷衍了几句,班主任也提到了中午学校门口发生的事,她也了解了大概情况。她向黄泉表示,她相信他是清白的,也嘱咐他不要再做傻事了。

“泉哥哥。”坐在黄泉旁边的叶青菊忽然轻声唤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

“为……为什么我经常……经常在楼道里见到那个……女孩?她…….她是谁?”

沉默,可怕的沉默。

黄泉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便没有在沉默中灭亡,他只是在沉默中品味着曾经的苦涩,痛苦着曾经的痛苦。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空气在口腔中激荡,却发不出一丝的响声

有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黄泉缓缓地说:“她的名字叫做——白荷香。”

“白……荷香,很好听…名字。”

“是啊,她是我以前的一个邻居。”随即黄泉也深深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她是我童年时唯一的玩伴。别人家的孩子都叫我‘野种’不愿意和我玩,只有她并不在乎我的离奇身世,肯和我一起聊天做游戏。”

“那…那后来呢?”叶青菊好奇地问“难道……”

“不错,后来她死了——就死在这个楼道里。”黄泉的目光愈发的暗淡起来。

“那…她是怎么…怎么死的?”叶青菊见黄泉的脸色十分难看,本不愿多问,可是不知怎么得,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极强的措奇的欲望,就如一团由干柴引起的烈火一般不可遏制。

黄泉又不说话了——他意识到自己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叶青菊轻声叹了口气,随后起身说道:“泉哥哥,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第四章



b市公安局

“一夜之间,竟然有两人一死一伤。”周策边叹气边摇头,“水连天的自杀我还有的解释,那李素伟呢?他又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跳楼呢?那道又是‘鬼新娘’?”

“可是,据黄泉说,当时他并没有闻到那股致命的异香——也就是说,整个过程中李素伟都处在清醒状态下的。”黄小飞说“但关键在于黄泉得到得那张纸条——那上面只有黄泉和李素伟的指纹,如果黄泉没撒谎的话,那纸条上的字就是李素伟写的。另外,李素伟跳楼前说的‘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吗?”周策说“李素伟不是一直都在怀疑黄泉吗?更重要的是,他认为黄泉搅了他的舞台剧,所以对黄泉怀恨在心。难不成是李素伟在报复他?——所有的目击者都是说黄泉将李素伟推下去的。”

“那只是他们的断章取义罢了。”黄小飞说“李素伟身上留下的黄泉的指纹印迹很浅——除非是李素伟自己站到栏杆上去让黄泉推,不然的话这种效果是无法解释的。所以说,黄泉说的是实话,他当时的确是在设法解救李素伟。我只是不明白,李素伟在纸上写出的那五个词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觉得他是在向黄泉传达某种不便于直说的信息。”周策肯定地说。

“你说的没错,可那究竟是些什么信息呢?”黄晓飞苦笑道“孩子的思维有时很怪异的,他们的表达方式往往最令人难以琢磨。”

“我觉得有时候,只有关于凶手的信息不便直说。”周策说

黄小飞忽然觉得周策今天说的话十分在理——不错,由于种种特殊的原因,这方面的信息时不便于直说的,于是黄小飞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呦,这可是你头一回肯定我的想法。”周策满心欢喜地笑了

“我一向只肯定真理。”

“切!”

“好了,言归正传。”黄小飞郑重地说,“你觉得那五个词究竟暗藏着什么信息呢?”

“这个嘛……”周策思忖着,此时,涌现在他脑海里的尽是些他曾经读过的含有密码破译内容的悬疑小说。忽然,周策满怀兴奋地说:“他是不是将一些关键的数字通过电码转换成了汉字?”他的想法来自一名中国著名悬疑小说作家的作品。

黄小飞却只是摇头,他喃喃地说:“我觉得这种形式就好像电视里一些问答节目里的一种类型的题目——答题人通过分析五个词语之间的联系得到答案。”

“嗯,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周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九划,说,“这五个词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战乱、尸骸、谎言、阴森、还魂……”黄小飞也开始不断地重负这五个词,但此时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啊,有了!”周策大声地说道,“应该是‘死亡’!”

“‘死亡’”

“对呀,”周策得意地说道,“你看,战乱必定会导致死亡;而人只有死后才会有尸骸;至于恶毒的谎言,也是可以致人死命的;人死后会下地狱,地域自然是阴森的;既然要还魂,那死亡便是前提了。所以,我认为,这五个词暗藏的信息就是‘死亡’。你说对不对?”

“这……”周策就这样“这”了半天,在没有说出第二个字来。

黄小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说道:“我现在希望的是,李素伟可以醒来向我们说出真相。”黄小飞说完这句话后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以前,无论面对怎样的案情,他都能坦然面对并且用自己的智慧揭开一个个谜团。而如今,他开始怀有侥幸的心理了,而这样的心理也是警官的最大禁忌之一。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了,屋子里的气氛便沉闷了许多。

忽然,黄小飞的手机唱出了一道动听的歌,打破了屋中的宁静。

“喂?”黄小飞看来一眼来电显示,随即按下了接听键,只听黄小飞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啊,是这样啊,可是……”周策健黄小飞的的脸上显出几分难为之色,也不知电话里面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黄小飞最后只得说道,“那……那好吧,那就今晚七点吧……好的,再见。”

“谁的电话啊?”周策好奇地问。

“是楚天瑶打来的。”

“是她?”周策不禁觉得脸红心跳了,他随即问,“她找你有什么事?”

“她说……她说今晚请我吃饭。”黄小飞见周策脸上有些异样,自己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噢……是吗?这很好啊。”周策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你去不去?”黄小飞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只要是外出应酬,他便会习惯性地拉上周策。

“人家请的是你,你把我叫上又算怎么一回事?”周策此时的话显然已透出了些许酸溜溜的味道了

暮色低垂,华灯初上。黄小飞与楚天瑶已然身着便装出现在一家中档餐馆里。两人挑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最初都是默默不语。

黄小飞不敢正视楚天瑶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嘴角时不时偷偷地勾起一丝羞涩的微笑。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沉默也必须被打破了。

“黄警官,”楚天瑶笑了笑说,“你光是看着这些饭菜是不会填饱肚子的。”

于是,一次更尴尬的聊天开始了。他们所谈的话题也局限在事业、爱好、理想上,一切也只不过是泛泛之谈,很是没趣,这便使楚天瑶更为紧张了。她可以从黄小飞的言语中听出他依然厌倦了这次无聊的谈话了。

“我猜想你一定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吧。”黄小飞望着她的眼睛说,尽管黄小飞明白,直视对方的眼睛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种极其危险地举动。

“你……你怎么知道了?”楚天瑶显得惊慌失措。

“是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秘密。”黄小飞镇定地说。

楚天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图被拆穿反而使他平静了许多。于是楚天瑶终于把今晚的主题摆在了桌面上。

“我想问的是,”楚天瑶还是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认识我哥哥吗?”

黄小飞似乎早就料想到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他表现的十分平静。

“是的,我认识他,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楚天瑶惊讶于他那十分平静的回答。原来,前几天,楚天瑶在她与周策的谈话中得知黄小飞所恋女子的名字竟然与自己的嫂子相同。而且,她后来又得知黄小飞所恋的女子通自己的嫂子一样在九年前去世了。

“那你认识云伴月吗?”楚天瑶见黄小飞对于此事的态度并不强烈,她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于是果断地追问了一句。

“服务员!”黄小飞不再看楚天瑶,他只微微挥手,服务员便如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最后说了两个字,“结账!”付钱后,他便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里。他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楚天瑶渐渐模糊地视野中了。

第五章

2007年12月30日,星期四,上午09:42

自从星期一黄泉与刘婧冬谈过话之后,他就再没得到过刘婧冬的消息。黄泉隐隐猜到,这种情况一定与星期三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刘婧冬大概也相信了自己将李素伟推下楼的传言,因此她便不再理会黄泉了。黄泉除了苦笑,还能有什么做为呢?于是他告别了叶青菊,走出家门,踏上了去网吧的路。

再一次被呛人的烟味包裹,再一次在敲击鼠标与键盘的声音里产生醉生梦死的感觉,黄泉已渐渐理解社会上的一些人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染上网瘾了。

在关闭了一些烦人的广告以及即时新闻之后,黄泉略微地扫了一下自己qq,他发现上线的人并不多。

忽然,伴随着急促的“嘀嘀”声,一个女孩子的头像在不停地闪烁,黄泉认出那个给自己发送信息的人正是刘婧冬!最初他有些欢喜,可他转念想道:她一定是用了一些尖刻的语言指责我,黄泉本打算不再理会她,可黄泉心中一软,还是点击了一下那个头像。

紫色冬天2007-12-2921:25:43

黄泉,我对星期三发生事感到十分遗憾。我知道,学校里流传着许多对你不利的传言。可是,我了解你的为人。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说真的,我很想听你的故事,因为我想让文青宣更多的了解你。只不过,我明天得和初中同学一同去探望李素伟,所以,我明天不能和你见面了——我本想在明天把我打听到得一切告诉你——所以我只能通过qq将一些关键信息发送给你,希望你可以看到。

看到这些,黄泉不禁感到一阵暖意。随即,黄泉看到了一下的内容:

紫色冬天2007-12-2921:42:58

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打听关于课本大赛的情况。我问过那个那天尖叫的女生,她说她那天竟然在门口看到了山村贞子!我也觉得离谱,我便再次郑重地的问她。而她给了相同的答案,而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说她上个星期刚看过《午夜凶铃》,她对这部日本恐怖影片的印象极其深刻,而且,就在观看舞台剧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也在不停地回想着影片中的精彩片段,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看到了贞子。我还问了其他许多人,那些认真观看舞台剧的人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而那些在看舞台剧的同时走神的人都看到了稀奇古怪饿东西,这就是我的全部发现,希望对你有些帮助。

对了,在李素伟那件事上,我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别再受外界的影响,别再做傻事了——其实文青宣是关心你的。

看到这些黄泉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好像他已掌握了打开一个巨大迷宫中关键机关的钥匙。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关键”正是那股异香,这股异香可以使人产生特殊的幻觉——在这种幻觉中,人可以看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事物。

仔细回想之前的经历,黄泉很容易便发现,在他第一次经历离奇事件是,他也闻到了那股特殊的香味,而闻到香味的同时,他所想到的就是那个一直在二中流行的诡异传说,而第二次是在舞台剧表演的过程中,由于他的表演任务圆满完成,因此他的脑海里也在胡思乱想,而反应在他眼前的便是那样一种炼狱般的情景。

这难道是幽灵的幻术吗?

无论如何,黄泉总算揭开了一个关键的谜题。这使他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就像馋嘴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糖果。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屏幕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头像在不停的闪烁——那正是那个神秘的“二方文人”。

黄泉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与不安。于是,他颤微微地点击了一下那个头像,令黄泉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发来了这样一条古怪的信息:

二方文人2007-12-3000:02:10

ch3cooh+ch3ch2oh(浓硫酸,加热ch3cooch2ch3

二方文人2007-12-3005:34:32

c+o2(点燃)=co2

黄泉望着屏幕愣了许久——对方为何在午夜时分给自己发来两个方程式呢?第一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酯化反应方程式,而第二个则是一个碳燃烧的反应方程式,其中第一个方程式是错误的——生成物中忘记了些h2o(水),黄泉没多想便随手关掉了这个无聊的对话框,可是不经意间,黄泉发现那个“二方文人“是处在在线状态的,于是,黄泉立即发送了这样一条信息:

断空绝灭2007-12-3010:03:15

你究竟是谁?

黄泉并没有等待多久,对方立刻回复了一条信息:

二方文人2007-12-3010:04:06

我是无所不知的幽灵。

字是鲜红色的,时候刚刚被血液浸染过,而他也来发来的字则是qq默认状态下的黑色宋体字。

黄泉感到一阵恼怒,他敲键盘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

断空绝灭2007-12-3010:04:59

无所不知的幽灵?扯淡!那你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二方文人2007-12-3010:05:24

用不了多久,你会失去你最亲的人。

断空绝灭2007-12-3010:05;46

你胡说八道!没人相信你的鬼话。

黄泉已然出离愤怒了,他倒要看看那个人究竟还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很快回复又来了。

二方文人2007-12-3010:06:40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相信我的话的——当然,不单单是你最亲的人,到头来,她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对方发来的字红得刺眼,这使黄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当然,更主要是因为黄泉见那人提到了“她”,她是谁?其实,黄泉不用用便已然知晓那个“她”的身份了——她便是这个故事的中心,也就是那个最致命的人物——“鬼新娘”。

黄泉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立刻追问:

断空绝灭2007-12-3010:07:08

那个“她”是不是“鬼新娘”?

不一会儿那个神秘人给黄泉发了今天最后一条信息:

二方文人2007-12-3010:07:20

无可奉告!

随后,他的头像立即变成了灰白色,就宛如失去生气的死人的脸。

自己最亲的人?黄泉想,自己最亲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已然在三个星期之前去世了,那么——突然,黄泉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一张慈祥的面孔,他不禁暗暗叫道:“是外公”。不错,外公一直都是与他十分亲近的人,难道“鬼新娘”要夺走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的生命吗?自己的外公与“鬼新娘”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于是黄泉立刻跑到收银台结了账,飞也似的向外公家的方向跑去。

第六章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b市北郊。

这里的视野比市区内要开阔许多,空气中也不再有汽油与柴油的呛人的味道,留下的只有自然的气息,这里就像是个天然的过滤器,不但滤去了浑浊的空气,而且还滤去了城市的喧哗与浮躁。

可是黄泉无暇受用这里的清新怡人的氛围,他所关注的只有自己外公的安全——是自己的外公一直在背后支撑着自己,使自己在这十几年来拥有了直面人生的信心与勇气,黄泉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外公的平安。

这个时候外公的简陋的小房子终于出现在黄泉的视野里了。此时,黄泉虽已累得气喘吁吁,但他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一股力量径直向那间小房子跑去。

黄泉看到了——他看到外公正对着自己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他头顶的几缕银丝正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扬……

看到这般景象,黄泉不禁感到一丝惶恐,于是,他再次加快了速度奔向外公,

当他来到外公身旁时,发现外公正双目紧闭,背靠着轮椅坐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安详,显出十分享受的样子,于是,黄泉的忧虑消减了一大半,可他还是不放心,便轻声唤道“外公!”

老人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他人虽然老,目光却是依旧有神,他见到黄泉喜出望外。

“小泉,你来啦!”老人紧紧地握住黄泉的双手,就像玩赏稀世珍宝似的上下打量着黄泉。

“外公,大中午的,您在这里干什么?”黄泉关切地问。

“唉!”老人叹了口气,但并没有透出些许的忧伤。随即他笑着说,“人老了,呆在屋子里没事做,只好出来晒晒太阳了,免得我这把老骨头在屋子里发霉。也是我年纪大了,呆在呆在竟然睡着了。”

到了这个时候,黄泉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现在他所要做的便是把那个该死的“二方文人”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到外公这来有什么事吗?”老人柔声问。

“噢,我……”话刚刚溜到嘴边却又被黄泉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想因为几句可笑的恶作剧二害了外公的心情,他更不想外公卷进这个离奇恐怖的事件中。于是,他立即改口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寂寞,想来陪您说说话。”

“好,好……”每次见到黄泉,老人似乎总是特别的开心,就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第一次邂逅似的,“外公知道你的功课忙,所以一直都不敢打扰你——其实啊,我早就想和自己的小外孙说说话了——你吃饭了没有?

黄泉摇了摇头,随后两人张罗了些简单的饭菜。饭菜的味道虽然很是一般,但这却是黄泉吃过的最可口的菜肴了。

饭后,老人问道:“小泉,最近过得还好吗?”

黄泉不想让外公为自己担心,他嘴上虽然连连说“好”,但他脸上的表情所描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老人看出了黄泉的心事,他用枯瘦的手爱怜地抚摸着黄泉的头,说道:“要知道,没有哪个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黄泉知道,外公又要开始说教了,他又要用历史上诸多名人的事迹来激励自己了。说老实话,黄泉讨厌别人对他翻来覆去地讲一些他早已熟知的大道理,可是唯独外公的话,他会把它当做至理名言一般谨记。

令黄泉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外公竟没有请出司马迁、霍金之类的大人物来助阵。他只是微微抬起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副黑白照片,问道;“小泉,你知道她是谁吗?”黄泉没有书画,虽然老人也并没有真要他回答的意思,他随即说道:“她就是你的外婆。”

黄泉仔细看了看那照片,他竟觉得这张照片倒是像一张遗像,可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外公马上既要给自己讲述那个他期盼已久的故事了,他不禁打起来十二分精神——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段精彩的细节。

这个时候,黄泉从外公的目光中竟然看到了恐惧,只听老人淡淡地问道:“你还记‘鬼新娘’的故事吧?”

听到‘鬼新娘’三个字,黄泉觉得浑身发凉,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我……我当然记得,怎么……难道外婆的死也与‘鬼新娘’有关吗?”

“是”老人痛哭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依然飘忽不住,似乎已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回到了那段充斥着磨难的岁月,“一切都是我一时的冲动造成的,是我毁掉了我们两个人的一生。”

“那个时候,大多数的人们只得靠挖野菜来充饥——就这样,中国也死了不少的人,那个时候,我和你的外婆已经结婚五年了,家里还有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和一个二岁大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妈妈。我和你的外婆当时正值壮年,所以我们必须把更多的食物给我们的老母亲以及小女儿,所以我们常常出门寻找野菜。”

“由于当时挖野菜的人很多,所以,生长在我们家附近的野菜很快被挖完了,于是,人们得到更远的地方去挖野菜。”

“这天,你外婆在家照顾着老小,我一个人离家十几里外的杨村郊外去挖野菜——那里的野菜很多,但很少有人敢去那里挖野菜。因为那里埋着的正是‘鬼新娘’,人们都说那地方邪气太重,可当时血气方刚的我怎会相信那样一套鬼话呢?于是我便孤身前往。”

“很快,我找到了‘鬼新娘’的那座荒坟,那里的野菜长得尤其茂盛,这使我兴奋不已。于是,我挖了很多,直至我不能将所挖的野菜带走为止。那天,我累得筋疲力尽,可我却为能够填饱家人的肚子二感到高兴。”

“可是,当晚报应就到了。”说到这里,老人如同回到了那个血腥恐怖的夜晚似的,他的语气也随之低沉了下来,“当晚,我还记得我的老母亲在吃完野菜的两个小时后就变得暴躁起来,她的目光呆滞,眼睛里满是纵横交错的血丝,宛如一条条鲜血流淌的小溪。她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恨’她那时的力气大的惊人,没人能控制住她,然后,她竟招来了劈柴的斧头,一斧将你外婆砍死……后来,她又挥起斧头,砍向了自己的头……后来,我的腿也不听使唤了,而你发软母亲也在生下你后不久离奇地自杀身亡了——这些都是‘鬼新娘’得诅咒啊!”

黄泉默默地听着,他的每一根汗毛依然倒竖了起来。

随后,黄泉看到外公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这是一种对人生磨难蔑视的超然的笑容。他说:“可是我的生活不是还得继续下去吗?人只要活着,就不能对挫折与磨难低头,这一点你明白吗?”

黄泉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外公未来开解他,竟然说出了那段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痛苦记忆,有这样的一个好外公,他黄泉没有理由不振作起来。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欣然的微笑,说道:“外公,我明白了。”

第七章

黄泉的心里很清楚,外公一直没有逃脱‘鬼新娘’的诅咒——孤独是对他的诅咒中的最主要的部分,而现在,‘鬼新娘’终于要为这段冗长的诅咒画上句号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黄泉宁愿这个诅咒持续到永远,因为,他希望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阻止悲剧的发生。

太阳正缓缓地踱着步,此时,它依然从天空的南边踱到了天空的西边,并且留下了它一天之中最灿烂的微笑。它的微笑羞红了天边的云霞——不知不觉,黄泉和外公已然从中午聊到了傍晚,黄泉感觉,今天的时间老人如同坐上了“神舟六号”似的。

他得走了,可他暗暗下了决心,他还是要对那“二方文人”的话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正如鲁迅说过的那样,“绝不能以我必无得证明来折服他之所谓‘可有’”因此,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探望一下外公——尽管这样对自己来说会很辛苦。

此时,老人正在小屋前,向黄泉挥手作别。夕阳洒在他布满褶皱的脸上,这使他看上去有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神韵。黄泉也挥了挥手,随后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黄泉觉得自己的心上如同生出了一对小翅膀似的,三个星期以来,他从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他忽然想到了叶青菊,她已一个人在家呆了一整天,如果她能够看到自己此时开心模样,她必定会更加开心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传来了震天的巨响,于此同时,大地也在战栗!

黄泉立刻僵在了原地,他火热的心也一下子凉到了心底,随即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燃烧的声音,其中还掺杂着嘈杂的人声。

黄泉缓缓的回过了头,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悲苦神色——此刻,外公的屋子已然被一团熊熊烈火裹住了!其他住户闻声赶来。在拨打了火警电话之后,有些人希望在消防队赶来之前减小火势。可大火烧得异常猛烈,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的。

“外公!”黄泉一边喊着一边冲了回去。

他想冲进屋中把外公救出来,却被人们生生拦了下来。

他只有大声的哭喊,任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冲入他的喉咙。黄泉的视野开始摇曳了,最后他只能看到一片支离破碎的闪光——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似的的,却浇不灭这无情的大火。

终于,远处传来了消防车急促的警笛声。

雪白的水柱很快从高压水枪中喷射而出,水与火的交战正式开始。

“外公!”黄泉依然泣不成声了。

但烈焰逐渐退去,伴随着咝咝声,滚滚浓烟腾空而起时,黄泉发现那个小屋只剩下了残垣断壁——爆炸的威力掀去了屋顶,而前面的墙依然彻底坍塌,其他三面墙壁也所剩无几了。

“外公!”黄泉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候,一具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旁边是一个翻到的已被烧得扭曲的轮椅。

“不”黄泉的声音是嘶哑的,就好像是另一个人发出的。

正在人们**的同时,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哨声。人们一时都无法听出哨声是从何处传来的。还没灯人们高清哨声的来源,只见天色似乎突然间暗了下来——一朵乌云遮住了灿烂的夕阳,确切地说,那是乌鸦,一大群乌鸦,他们没来由地结集成群,宛如乌云。这团“乌云”径直向这边的方向压了过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霎时间,焦尸体被乌鸦团团地围住了。四处纷飞的羽毛带着古怪的味道,令众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因为那种味道的名字叫做——死亡!

乌鸦再一次腾空而已,就像冲天的乌鸦利箭。它们带走了那股死亡的味道,当然它们还带走了那具焦黑的尸体——那事黄泉外公的尸体!血色的夕阳,黑色的乌鸦,还有一具不成的尸体,整个天幕如同一幅色彩浓重的水墨画。

“不要啊!外公!”这次,再没有人来阻挡黄泉了。他借着身体里残存着的力量,追着渐渐远去的乌鸦死命地跑。乌鸦的悲鸣越来越远,当黄泉因力竭而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身体抛在地上的时候,天空中的乌鸦再黄泉看来已然缩成一点,就如同滴在纸上的一滴墨汁。

“不要啊!”黄泉的泪水洛在地上形成黑色的痕迹,他的双手握成拳头,用力捶打着坚硬的地面。

这时候他看到远处立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衣裙就如同血一样鲜红,她的长发就像从高山上垂挂下来的瀑布——她出现了。可随后她又转入一间屋子的背后消失不见了。

黄觉忽然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晚上22:05暮色苍茫,公安局下班了。黄小飞和周策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

黄小飞怎么也不明白,为何黄泉把这样一个秘密坚守了十几年。他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有一个外公呢?”

周策大概没有明白黄小飞的意思,他说道:“是个人都会有外公的。”

“不,我是想说黄泉为什么这时才说出这个秘密。”黄小飞说。

在周策看来黄小飞问了以个很白痴的问题,他说:“你值得为这样的问题伤脑筋吗?——你是知道黄泉的特殊身份的。黄栋梁认为他是不干净,虽然黄天成很疼爱她,但他还是会在意黄泉的身世的。而对于他的外公来说,无论黄泉的亲生父亲是谁——就算他父亲真的是个幽灵——可毕竟黄泉是他的亲生外孙啊。我想,他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完全是为了保护黄泉。他不愿黄泉因为他陷入更多的麻烦。”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黄泉沉吟道。

“可是我所更为关心的是现场的勘察结果。”周策接着说,“现场留下了一节烧焦的断臂,而且在地上还发现了一堆鲜血的痕迹以及一个年轻女子的毛发,我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那是谁的手臂?”黄小飞警惕地问道。

“技术科正在对其进行分析。我想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

这时候,黄小飞停住脚步,喃喃地说:“地上有一滩血,年轻女子的头发,乌鸦带走了烧焦的尸体却留下了一条断臂。”黄小飞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这种想法就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一闪即逝,他再也寻觅不到它的踪迹了。

“你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黄小飞似乎显得有些失望。于是他又迈开了脚步。

“一定又是“鬼新娘”!”周策的语气显得十分肯定,“鬼新娘!找他索命来了。——黄泉不似乎也看到她了吗?”

黄小飞没有说话,他此时的心绪很乱。

两人来到一条岔路口终于相互道了别,分别向自家的方向走去,最后两个人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八章

从公安局里回来的黄泉身心局已疲惫。他靠在客厅的沙发里,肚子一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呆——自从黄泉回到家以后,叶青菊便不见了踪影。刚刚失去外公的黄泉已无暇顾及叶青菊了。他就像一条被掏空了的麻袋一样绵软无力。他已流不出半滴眼泪了,也许是因为他流的泪太多了的缘故吧。

以这样的心情,黄泉肯定是无法完成这个周末的家庭作业了,他打算明天上学时再借同学的抄——他又不禁苦笑了——闹出这样的事情,同学们一定都会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又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呢?他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于是他开始对李素伟产生了些许的羡慕——如果他变成一个彻底的植物人的话,就不会游这么多的烦心事来纠缠他了。

清脆的门铃声突然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当黄泉站起身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样沉重,就好像背负了数十斤重的铅块似的,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向门走去。

门开了!

黄泉看到了一张美丽而憔悴的脸——叶青菊的脸。她的眼神显得十分空洞,目光呆滞,就像她第一次在舞台上出现时一样。

“你去哪儿了?”黄泉依旧陷在沙发里,他望着叶青菊说道。他本来希望他不会因自己的情绪而伤害到叶青菊。可是他没有做到——他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审训犯人。

叶青菊没有作声,径直向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黄泉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之间叶青菊的乌黑长发,如黑瀑似的垂下——这点已然是足够了,因为这使他联想到了今天傍晚时候见到的“鬼新娘”的背影,而就在黄泉见到“鬼新娘”的背影的时候联想到的正是叶青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黄泉的脑海里也随之变得一片空白。

“不,我怎么能这样想?”黄泉暗暗对自己说,“他现在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怎么能这样猜忌她呢?”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黄泉依旧无法解释叶青菊为何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自己的生活力。这使他不由地对叶青菊产生怀疑——任何人都会对她产生怀疑的。

更重要的是,叶青菊有着一双令人无法解释的“鬼眼睛”,这样更加符合“鬼新娘”那诡异莫测的身份。

黄泉首先做出这样一个假设:叶青菊真的就是“鬼新娘”,抑或是说叶青菊与近来发生的离奇事件都有着直接的关联。于是,问题就接踵而来了——她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叶青菊”是不是她真实的姓名?李素伟留下的纸条里的内容与她有什么关系?那个“二方丈人”会不会是她?

随后黄泉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这样一来只有一个问题有待解释——她与自己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一次打断了黄泉的思绪。

黄泉立刻站起来,冲向叶青菊的房间。当他用力转动门把手,试图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发现房门已然被从里面锁住了!幽幽的哭声正透过门缝缓缓地飘散出来,在这清冷的夜里,这哭声总会使人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小菊,你怎么了?”黄泉在门外已然急得汗如雨下。这种莫名的紧张暂时驱散了她的理智。

黄泉显然明白,在这种时刻,理智比黄金要宝贵得多,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他的心跳似乎也受到了这深呼吸的感觉。渐渐趋于平稳。这时,黄泉才反应过来。于是他飞速奔进了厨房,取来了一杆钢制的勺子。

原来,黄泉家里的每扇房门都有这样一个普通的共同点——这里的每一扇门都可以用一柄勺子打开——只要将勺子扁扁的长柄伸入锁孔,然后转动一下,就可以轻易地将其打开了。

门开了!

叶青菊正用双手捂着脸瘫坐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不住地颤抖。她此时看上去就像个刚被冰冷的海水中打捞上来的溺水者。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

叶青菊见到黄泉竟似见到了某个魔鬼似的。她瘫软的身子依旧直立不起来,她只是用于支撑着地面,将自己纤弱的身子一步步向后拖去。黄泉呆呆地看着她,如坠五里雾中。叶青菊惊恐的样子看上去如同即将就戳的羔羊——显然,他在逃避着什么。他刚才说“不要回去”又是什么意思?谁要让她回去?回到那里去?

叶青菊终于退到了墙角,她的后背已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了——她现在无路可退了。

“不……不……不要过来!”叶青菊惊恐地将自己的身子卷缩在一起,此时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嵌进墙里。

“小菊,你怎么了?我是黄泉啊!”黄泉终于触及到了叶青菊不住颤抖的身子,而叶青菊却像受惊的野兽似的,一边发出凄厉的尖叫,一边拼命地挣扎。

黄泉半跪着,他的双手铁钳似的紧紧扣住叶青菊的肩膀,他用力摇晃叶青菊希望能将他从虚幻中摇回现实,黄泉紧盯着她的双眼说:“小菊你仔细看看,我是黄泉啊!”

叶青菊还在挣扎,但幅度已减小了许多,如果把她之前的挣扎比作海啸的话,那么她此时的挣扎已如在海上舞蹈的浪花。

“你仔细看看我,别害怕……”黄泉的声音额渐渐轻柔下来,如佛面的春风。

终于“浪花”变成了“涟漪”,而最后,“涟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叶青菊的眼睛看起来终于又如澄澈的湖水了。在她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凝结着几滴晶莹的汗珠,这使她看上去就好像是出水的芙蓉。

“我……这是……在哪儿?”也许是由于刚才拼命尖叫的缘故,叶青菊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在家,在家啊!”黄泉见她恢复了正常,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泉哥哥,你……你是……泉哥哥!”叶青菊有些激动,但声音已显得有气无力了。

黄泉只是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泪水大滴大滴地从叶青菊的双颊滑落,她的身子又开始因啜泣而微微颤抖。不得不承认,悲伤是可以互相传染的——叶青菊的眼泪又勾引了黄泉失去外公的伤痛,也许这几个小时之中,他又积攒了不少的眼泪,可他没有让它再次流出来,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叶青菊双颊的道道泪痕,炽热的泪珠滴落到黄泉的手上,这不禁使他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痛楚。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记得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觉得……有……有个人在……在抓我,要把我……抓回去!”

“那个人是谁?他要把你抓到哪儿去?”

黄泉的焦急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接下来叶青菊只是不停地摇头,活脱脱是个无声的拨浪鼓。

黄泉觉得,现在无论如何是问不出什么的。也许叶青句话受了某些及其强烈的刺激,这样的刺激可以使她忘掉许多关节的细节,正如同令她失去大部分记忆的刺激一样——那么,究竟事谁抑或是什么东西在刺激她呢?

“好了别害怕,游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了。”其实黄泉也只是嘴上说说,他根本不敢保证一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沉默了几秒钟,叶青菊才说道:“我……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

黄泉没有让她把下面的话说完,他说:“你用不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就在黄泉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叶青菊已如一团棉花似的倒入他的怀中,黄泉担心她摔倒,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这事黄泉第一次拥抱一个女孩子,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另他兴奋,同时又使他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泉哥哥,别……别离开我,不要……”倒在黄泉怀里的叶青菊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如同“嗡嗡”叫的苍蝇。她话还没说完,双眼已然闭上了。

黄泉抱着叶青菊,望着窗外的夜景,享受着这第一次拥抱的喜悦。

黄泉不禁生出了茫然之感,正如他对眼前这苍茫夜色的恐惧。

第九章

对于黄小飞来说,这既是一个美梦,又是一个噩梦。

对他被这个梦的结局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凛冽的寒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就像一只魔鬼的手一般在夜半时分偷偷地抚摸着黄小飞的脸——黄小飞明明记得在他睡觉前窗户是关着的——他大概是已经忘记吧窗户插好了。

于是黄小飞迅速爬出被子,来到窗前吧窗子关好,随后便一阵风似的钻回到被子里。他再一次感到温暖,就如同孙猴子跳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的感受。可是他的心已然如一座万仞的冰山——这全是因为那个梦,确切地说,这全是因为她。

黄小飞做在床头,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黄小飞,云伴月,楚天途在同一所警官大学就读。三个人的关系十分密切——从小学到高中,三个人都被幸运地分到了相同的班级。因此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沉默少语的黄小飞平时很少与其他女孩子接触,一旦他与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他就会感到不自在。只有他与云伴月在一起时,他才会像往常一样。他对云伴月有这一种莫名的信任,甚至可以说他无法相信她这么一个女孩子。于是他希望保护她,他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就像传说中的眼镜蛇张开颈部的褶皱为佛祖挡雨来表示他的忠诚一样。

因为黄小飞喜欢他。

但黄小飞知道,虽然自己在云伴月的心里拥有一席之地,但若和楚天遥相比的话,孰轻孰重便自见分晓了。所以他从来不敢向云伴月坦露自己的心声,他只是在暗中品味着单相思的苦于乐。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那个炎热的夏夜。对于黄小飞来说,那个夏夜是他永远洗刷不去的耻辱,是他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

那天是云伴月的生日,庆祝晚宴在一家中餐厅举行。那天到场的男男女女总共有二十四人,宴酣之乐事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那一天黄小飞喝了很多酒,楚天遥知道他酒量大,为了不扫他的兴,也只得不断为他斟酒。他怎会知道黄小飞是在借酒消愁呢?黄小飞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他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两样。这使在场的人都对他佩服不已。

临近午夜,晚宴宣告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因为顺路,所以由黄小飞送云伴月回家。

月明星稀,暖风扑面,幽静的小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道路两旁的草丛中虫鸣四起,正如专为他俩演奏的交响曲。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云伴月脚步轻盈,真如一团逐月的彩云。夏夜的风撩起她那乌黑的长发,轻柔的发丝拂过黄小飞的脸颊,随之飘来一阵茉莉花的香味。

“我也是。”黄小飞说。

“小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忽然,云伴月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的腼腆与羞涩。

“你问吧。”

“你说……”黄小飞不用去看,他仅仅凭借听到云伴月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此时云伴月的脸一定红了。犹豫了片刻云伴月的声音又小了几分,“你说天遥喜欢我吗?”

猛然回,黄小飞感到浑身的冰凉,他定了定神问:“你喜欢他?”黄小飞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他希望亲耳听到云伴月的肯定的回答。

云伴月没有语言,只是点了点头。这样的回答使云伴月自己感到无比的甜蜜与幸福,却使黄小飞感到自己如同是法庭上被宣判死刑的犯人。

“你这样优秀,他一定会喜欢你。”这个时候,黄小飞觉得自己的舌头竟然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话虽然是他要说的话,但语气却十分怪异,似乎充满了怨毒。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被顶在了云伴月的身上。

“小飞,你这是怎么了?”见黄小飞的举止有些反常,云伴月立刻关切地问。

“我……我……”黄小飞开始大口地喘气,他死死地盯着不知所措的云伴月,忽然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美丽的水蓝色衣裙将云伴月的标志的曲线充分地展示出来,这使她看上去如同月中的妲娥。

确切地说,此时的云伴月是一只羔羊,而黄小飞则是一匹凶悍的狼。

“我……我……我要你。”此刻黄小飞已不再是他自己——他宁愿相信当时是恶魔附在了他的身上。

手机的铃声忽然想起,黄小飞随之逃回到现实之中。

“喂,小飞吗?我是技术科雷鸣,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你吵醒。”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富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其中满是歉意。

“没关系我没睡。再说了,是我要你一有发现就给我打电话的。”黄小飞的眼睛里立刻闪出光来。“怎么,结果如何?”

“那节烧焦的断肢确实属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且它应该是大火烧起之前被看下来的,而现场中发现的那些头发是属于两个年轻女性的.”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黄小飞虽然觉得雷鸣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是这显然还不够

“没有了。”

“好吧,多谢你了,再见。”

与雷鸣通话之后,黄小飞已然睡意全无。他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最近发生的事情,他猛然之间意识到,找到“鬼新娘”的关键就是那家寿衣店——那家张天放曾去过的寿衣店。

(非常抱歉,由于学校宿舍现在才开通网线,所以事隔这么多天才再次上传,望大家谅解,请继续关注噬血嫁衣……)

第十章

2007年12月31日,星期一。下午,庆祝元旦的联欢会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下开始了。

两位主持人念出如下的开场白:

“不知不觉中,2007年已悄然离我们而去,崭新的2008年正向我们款款走来,在我们的联欢开始之前,请我们大家先默默为我们班的张天放,水莲,李素伟这三位同学祈祷,但愿他们能够早日到我们的集体之中……”

歌照唱,舞照跳,但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始终纯在。

黄泉本不打算来学校的,可他又想,若是自己故意不去的话,反倒会使同学加深对自己的怀疑,于是他便来到学校承受着一道道充满责备的眼光。

就在此时依旧有人在看他。

这个时候,有人正在唱信乐团的《离歌》,那人的嗓音倒颇有几分阿信的味道。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下离歌!”

这就是他黄泉的命运吗?

也许他注定不属于令人心烦的高考,并不属于支离破碎的家庭(他还有家么?),并不属于龙蛇混杂的校园——归根结底他不属于这个人间,他注定要忍受想留却不能留的寂寞,最终长眠于他向往着的另一个世界。

掌声铺天盖地响成一片,而黄泉的心却如幽暗的黑洞,一片死寂。

今天是享受欢乐的日子,因此,聚集在黄泉身上的目光便也随着歌声与欢笑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失。

在联欢会进行的过程中,班与班之间的人也在互相走动,相互传达着彼此美好的祝愿,来到17班的是16班的一位小乐手。一曲动听的《回家》从他他金色的萨克斯管中飘飞出来,灌入在座的每个人的耳朵——也包括黄泉。

回家?回哪一个家?哪里才是黄泉真正的家?

悠扬的曲声使人感到如同漫步于黄昏的街头,昏黄的路灯如同明亮的眸子,目送着回家的路人,并体味着他们的幸福。

幸福已然离黄泉远去了。

不一会,肥肥胖胖的校长在几名教师的陪同下来到17班致新年贺词。

“亲爱的同学们!”他声如洪钟,俨然是一副作报告的派头“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们奋发图强,力争上游,展现出我们二中人的风采。并且,你们的舞台剧演绎出神奇,受到全校师生的好评。在这里,我代表全校教师及领导,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掌声又一次响起,而黄泉却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又想起了李素伟坠楼时那骇人的一幕,还有那五个令人战栗的词语:

战乱尸骇谎言阴森还魂

黄泉握紧了拳头——他发誓,他一定要将那个“鬼新娘”扒出来,让她暴露于阳光之下,接受她应得的审判。

正当黄泉沉思的时候,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了下来,整个教室顿时陷入昏暗,原来下一个节目开始了——由朝鲜族女生朴薇给大家讲鬼故事

“朴薇讲鬼故事vs张震讲鬼故事”

不用宣布谁是胜者,因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人家张震讲得有声有色,生动逼真。他讲得自然是鬼故事了,而朴薇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他讲得分明就是笑话嘛!

经过数个略带笑料的铺垫之后,朴薇终于说:“突然!……”

“啪!”

朴薇还没有来得及用语言勾勒那血腥无比的画面,不知是谁捏爆了一个气球,将她吓得半死。

原来,捣鬼的是李素伟的同桌徐子蛟,在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正绽放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时候,有人来敲教室的门,班主任便悄悄出门去应付。

教室的门被关上的一闪那,整个教室回响起潮水般的笑声,人们看着朴薇的那副狼狈的模样,不禁笑的前仰后合——想吓到别人的人却被自己所吓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为滑稽可笑呢?

朴薇很快便发现了捣乱的徐子蛟,于是,她便又摆出了往日里强势霸道的模样,从讲台上抓起一把粉笔头便要砸向徐子蛟。

“讨厌!你找死啊?”

可是门又被打开了,朴薇立刻紧张地把手缩了回来。

此时是寒冷的冬天,而同学们在班主任脸上看到的却是灿烂的春天!

春光灿烂的邢双双,抑或是喜气洋洋的邢双双!

这是最近几个星期以来班主任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兴奋,看样子居然比看到自己的学生考了个全国理科状元还要高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吐字异常清晰:“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水莲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留着短头发,身材苗条的女孩走进了教室,在她那如水的目光中似透着忧郁之色。

全场突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继而爆出热烈的欢呼,犹如银瓶乍破。

第十章

2007年12月31日,星期一。下午,庆祝元旦的联欢会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下开始了。

两位主持人念出如下的开场白:

“不知不觉中,2007年已悄然离我们而去,崭新的2008年正向我们款款走来,在我们的联欢开始之前,请我们大家先默默为我们班的张天放,水莲,李素伟这三位同学祈祷,但愿他们能够早日到我们的集体之中……”

歌照唱,舞照跳,但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始终纯在。

黄泉本不打算来学校的,可他又想,若是自己故意不去的话,反倒会使同学加深对自己的怀疑,于是他便来到学校承受着一道道充满责备的眼光。

就在此时依旧有人在看他。

这个时候,有人正在唱信乐团的《离歌》,那人的嗓音倒颇有几分阿信的味道。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下离歌!”

这就是他黄泉的命运吗?

也许他注定不属于令人心烦的高考,并不属于支离破碎的家庭(他还有家么?),并不属于龙蛇混杂的校园——归根结底他不属于这个人间,他注定要忍受想留却不能留的寂寞,最终长眠于他向往着的另一个世界。

掌声铺天盖地响成一片,而黄泉的心却如幽暗的黑洞,一片死寂。

今天是享受欢乐的日子,因此,聚集在黄泉身上的目光便也随着歌声与欢笑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失。

在联欢会进行的过程中,班与班之间的人也在互相走动,相互传达着彼此美好的祝愿,来到17班的是16班的一位小乐手。一曲动听的《回家》从他他金色的萨克斯管中飘飞出来,灌入在座的每个人的耳朵——也包括黄泉。

回家?回哪一个家?哪里才是黄泉真正的家?

悠扬的曲声使人感到如同漫步于黄昏的街头,昏黄的路灯如同明亮的眸子,目送着回家的路人,并体味着他们的幸福。

幸福已然离黄泉远去了。

不一会,肥肥胖胖的校长在几名教师的陪同下来到17班致新年贺词。

“亲爱的同学们!”他声如洪钟,俨然是一副作报告的派头“在过去的一年里,你们奋发图强,力争上游,展现出我们二中人的风采。并且,你们的舞台剧演绎出神奇,受到全校师生的好评。在这里,我代表全校教师及领导,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掌声又一次响起,而黄泉却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又想起了李素伟坠楼时那骇人的一幕,还有那五个令人战栗的词语:

战乱尸骇谎言阴森还魂

黄泉握紧了拳头——他发誓,他一定要将那个“鬼新娘”扒出来,让她暴露于阳光之下,接受她应得的审判。

正当黄泉沉思的时候,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了下来,整个教室顿时陷入昏暗,原来下一个节目开始了——由朝鲜族女生朴薇给大家讲鬼故事

“朴薇讲鬼故事vs张震讲鬼故事”

不用宣布谁是胜者,因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人家张震讲得有声有色,生动逼真。他讲得自然是鬼故事了,而朴薇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他讲得分明就是笑话嘛!

经过数个略带笑料的铺垫之后,朴薇终于说:“突然!……”

“啪!”

朴薇还没有来得及用语言勾勒那血腥无比的画面,不知是谁捏爆了一个气球,将她吓得半死。

原来,捣鬼的是李素伟的同桌徐子蛟,在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正绽放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时候,有人来敲教室的门,班主任便悄悄出门去应付。

教室的门被关上的一闪那,整个教室回响起潮水般的笑声,人们看着朴薇的那副狼狈的模样,不禁笑的前仰后合——想吓到别人的人却被自己所吓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为滑稽可笑呢?

朴薇很快便发现了捣乱的徐子蛟,于是,她便又摆出了往日里强势霸道的模样,从讲台上抓起一把粉笔头便要砸向徐子蛟。

“讨厌!你找死啊?”

可是门又被打开了,朴薇立刻紧张地把手缩了回来。

此时是寒冷的冬天,而同学们在班主任脸上看到的却是灿烂的春天!

春光灿烂的邢双双,抑或是喜气洋洋的邢双双!

这是最近几个星期以来班主任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兴奋,看样子居然比看到自己的学生考了个全国理科状元还要高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吐字异常清晰:“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水莲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留着短头发,身材苗条的女孩走进了教室,在她那如水的目光中似透着忧郁之色。

全场突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继而爆出热烈的欢呼,犹如银瓶乍破。

创作初衷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写手,说句实话,我连业余写手都算不上。只不过我曾经经历过并且现在正在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因此,心中积累了许许多多想要说却不敢说出大的话,因此我想到了写作。起初,我热衷于玄幻小说的创作,但写到后来,才发现自己并不精于此道,所以,在高二完成了两部半玄幻小说之后便试图改变小说创作的类型。直到有一天,我偶尔接触到了蔡骏先生的《荒村公寓》,从此,对蔡骏痴迷到一发不可收拾,从此对悬疑小说痴迷到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就想到了自己用心去写一部属于自己的悬疑小说。经过数个令我想不到的偶然,我终于确定了《红棺新娘》这部小说,后来因为考虑到重名的问题,遂更名为《噬血嫁衣》。这部小说中,我达到了完全表达个人思想的这个目的,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我这部悬疑处女作。

第十一章

2008年1月5日星期六

6天前——也就是2007年12月31日的凌晨05:54,一名扫街工人在西大街一处很少有人注意的角落发现了昏迷着的水莲。不错,她还活着,她并没有被“鬼新娘”残忍地抽去全身的血液,也许她是唯一一个接触过“鬼新娘”的幸存者(假设是“鬼新娘”导致了她的失踪)

黄小飞当然不能放过这样一条宝贵的线索,但是他从水莲的嘴里所了解到的信息却是十分的有限——她说这些日子以来,她竟如梦游一般,但他总是影子般地跟随在一个长发女孩的身后,并且经常出没于西大街一带,但之后她便没有了记忆,直到她醒来。

根据水莲提供的线索,局里已经派出了一些干练的侦查员重点对整条西大街进行监控,当然黄小飞也并没有忘记查找那个关键的地点——寿衣店。

寿衣店里为何会出现“鬼新娘”的嫁衣呢?

黄小飞由此断定,老牌寿衣店做出这种荒唐之事的可能性较小。于是,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聚集在那些近些年来落户的寿衣店。通过对客家寿衣店内部人员的背景资料的调查,黄小飞很快将范围缩小到了三家寿衣店。既胖嫂寿衣店、骏芳寿衣店以及云鹤殡葬用品超市。

胖嫂寿衣店的老板是一位中年寡妇,在与丈夫离婚前一直是一位全职太太,由于她的丈夫是以名外企的财政部总监,因此她在离婚后分得了不少财产。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做起了寿衣的生意,该寿衣店与2006年9月18日正式营业。

骏芳寿衣店的老板有两位,他们的名字分别为英骏、刘芳,他们是两个毕业两年的大学生。由于,目前中国的巨大就业压力,这对恋人便便打算自主创业——谁也不会料想到他们会选择开一家寿衣店,该店于2007年6月5日正式营业。

云鹤殡葬用品超市的老板名为古云鹤,现在60岁且患有先天性失明,他的儿子是一家知名私企的董事长兼ceo。老人中年丧妻,又不愿意寂寞终老,于是便命儿子为自己买下店面,开起了这家殡葬用品超市,该店于2005年2月19日正式营业。

黄小飞之所以对这三家寿衣店起疑,是因为这三家寿衣店的老板全都是按常理不会做这种行为当得人。在黄小飞看来,他们是在用寿衣店买卖掩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试问又会有谁没事愿意踏入寿衣店的门呢?——然而这种掩饰又是愚蠢的,正如那些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因此,在整条西大街这三家寿衣店是监控的重点,而在这三家寿衣店中,黄小飞认为胖嫂寿衣店是重点中的重点,她与周策便负责监控这家寿衣店。

夕阳西下,西到街上的行人稀少了。仿佛这条街的夜晚只属于地域里的幽灵。粉红色的灯光从厚厚的窗玻璃里中**出来,就如同一张张鲜艳的红唇,媚惑着来往的行人。斜对着胖嫂寿衣店的某个阴暗处,两双眼睛正闪烁着奇异的光。

“小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这里是重点中的重点?”忍耐了大半天,周策终于忍耐不住了。

“你不觉得这里的顾客太多了吗?”黄小飞低声说。

“怎么,人家生意兴隆你就怀疑……?”周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忽然间便如梦初醒,“哎?对呀,这是家寿衣店啊,这么来说,一天之内死的人岂不是太多了?”

黄小飞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家寿衣店。

“可是,我觉得那两个大学生才可疑呢!”周策似乎不死心,他尽量压低声音说,“你好好想想啊,这两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行业呢?这种行业一天接不到几家客人(他转眼间便把今天监控胖嫂寿衣店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啊?这不合常理呀!”“你说得有道理——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大学生的思维方式是很难令人理解的。再说,他们各自的家庭背景完全允许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时,黄小飞扭过通,用气声对周策说道“或许这两个年轻人仅仅是为了找一个不易被人打扰的同情而已。”

“切”周策不再看黄小飞,“你小子竟然也这么龌龊。”

“嘘…!黄小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寿衣店的方向。

只见寿衣店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满脸陶醉的样子——这个人一个小时前走进了胖嫂寿衣店。

“这个人也没有买寿衣,更重要的是,他在里面停留了大约一个小时。”黄小飞低声说

“难道这个男的是那老板养的不成?”

“你小子的思想也好不到哪里去。”黄小飞嘴上在调侃,但心里似乎正盘算着别的什么事情

现在黄小飞已经肯定,胖嫂寿衣店有着很大的问题,但目前不宜打草惊蛇——他相信,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大鱼一定会上钩的。

那么,所谓的“大鱼”又会是谁呢?

忽然,黄小飞想起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人,他觉得这个人或许能够给他一些启发。

第十二章

2008年1月6日星期日上午08:13

阳台上,叶青菊正通过一扇打开的窗户,眺望着遥远的蓝天。冬日柔和的阳光落在她那白玉般的脸颊上如水花般溅出奇异的反光。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如同油画中的模特一般,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黄泉静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同眺望天空。此时语言室多余的——如果能一直像这样静静地守候着日出日落,观赏者云卷云疏,那该有多好啊!

“在想什么?”终于黄泉轻声的提问打破了这美好的静默

“想……姐姐。”叶青菊淡淡地说,也许,此刻她正在脑海中勾勒姐姐也叶青梅的模样。

“你的姐姐?”黄泉又补充道“叶青梅?”

“是”忽然,叶青梅扭过头来,用一种期望的眼神凝视着黄泉,“你…是不是认…认识…姐姐?”

“让我给你讲一个关于叶青梅的故事吧。”于是,黄泉渐渐陷入了对李素伟那篇小说的回忆之中。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叶青梅,故事的主人公的名字叫陆凭轩,他是三中的一个‘问题学生’”

“‘问题……学生’?”黄泉刚刚开始讲述便被叶青菊打断了。

“就是一些思想不在功课上,成天惹麻烦的学生。”黄泉继续讲述道,“一天晚上,他偶然在路上发现一群人在折磨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是的,一只狐狸,没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而陆凭轩不忍见那只狐狸被折磨死,便与那些人发生了争执最终竟大打出手。”

“他……很善良。”叶青菊轻声说

“是的,他很善良。”黄泉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他竟有些羡慕陆凭轩了,因为黄泉希望像他那样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正如“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黄泉又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些人害怕出事,便丢下了遍体鳞伤的陆凭轩与那只狐狸逃走了,后来,他被人送进了医院进行治疗。

“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却遭到了严厉的父亲的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辱骂——他的父亲最讨厌儿子在外与别人打架,他认为儿子的屡教不改是不可饶恕的。”

“他……好可怜。”叶青菊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就如同笼罩了一层铅色的阴云,她大概也在为陆凭轩的不幸而感到惋惜,她忽然说道:“他的父亲……该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不能”

“是的,他不能!”黄泉打断了叶青菊的话,他紧握双拳,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去了,“可是,人们往往更相信他们亲眼所见到的,他们有如何会想到,就算是亲眼所见,看到的也未必都是真实的!”说到这里,黄泉竟然,不自觉地联想到了自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同学们仅凭他们所谓的“亲眼所见”或是一些添油加醋的传言便断定就是他将李素伟从楼上推下去的。他又向谁去喊冤呢?

这时,黄泉不经意见看到了叶青菊眼睛里的恐惧之色,便已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只是联想到了自己……”

“我…明白的,是…是那些人…不好”叶青菊忽然意识到,再纠缠在这件事上会使黄泉陷入更深的痛苦与绝望中,便岔开话题问道:“那…那接下来…怎样了呢?”

“后来…”黄泉的心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后来陆凭轩还口反驳他的父亲,最终强行摘掉固定在身上的医疗器械,愤怒地离开了医院。一路上,他一直拼命狂奔,结果撞倒了一个女孩子……”

“姐姐?”叶青菊似乎并没有犹豫

看来这样俗套的剧情就连叶青菊这样一个未经世事(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女孩都能猜得出来。

黄泉犹豫了片刻——他宁愿相信那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巧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是无法对叶青菊讲清楚的,于是黄泉继续讲述道:“是的——到时的陆凭轩已然失去了理智,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后来有一天,陆凭轩的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姐姐?”叶青菊再一次打断了黄泉

“是的。”黄泉也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自己正在对叶青菊讲述着一篇极为庸俗的小说,事实上人生就如同一篇小说,或庸俗,或精彩。于是,他接着说“由于班里没有其它的空座位,班主任只得将叶青梅分配到陆凭轩的旁边。

“这个班级,包括各科任课老师都对陆凭轩极为反感,心情好些,他们仅仅将陆凭轩视为‘隐形人’,但若是他们的心情不好的话,他们会将陆凭轩视为万恶旧社会的土豪劣绅。然而,只有你的姐姐对陆凭轩什么的关照,这使陆凭轩感到不解——他习惯了被冷落甚至被仇视的生活。于是,他向你姐姐提出了许许多多的疑问……”

“那么,姐姐…为什么对…对他那么好?”

“你姐姐当是并没有解释给他,她答应陆凭轩在即将到来的运动会上把一切告诉他。运动会上,陆凭轩竭尽全力获得了百米赛跑的第一名。但是,出了你的姐姐,没有人为他祝贺,更令人愤怒地史,有人竟然出言攻击陆凭轩和你姐姐,陆凭轩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终于像海啸一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威力。他不顾其他人对他的拳打脚踢,只是拼命地打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那…后来呢?我…姐姐呢?”叶青菊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显然猜测到了之后将有不幸的事发生。

“最终,似乎陆凭轩也感到厌倦了。也是,他顺势滚下了看台,将头狠狠地撞到了铁栏杆上!”

叶青菊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她已经化身为叶青梅,亲眼目睹了不幸的发生。

“他死了!”黄泉说到这里经也有些激动了,他居然对此生出了向往之感“与此同时,叶青梅不见了,人们看到一只红火的狐狸突然挡在了陆凭轩的尸体与众人之间!”

此时,叶青菊没有说话,但黄泉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疑问:“姐姐?”

“不错”黄泉顿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对伟大的科学进行了否定“叶青梅就是陆凭轩救下的那只狐狸!据说她一直守候在陆凭轩的坟前。”

故事说到这里应该算作完结了——这个故事夹杂了李素伟的小说以及从他人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虽然黄泉做出了合理的取舍,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还是值得怀疑的。至少正在阅读这本书的你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故事的

“这……这怎么可能?”看吧,就连本书的女一号都不相信这个故事。

“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看到叶青菊满脸痛苦的表情,黄泉觉得心中一阵酸涩。于是他柔声安慰道:“小菊,别把这件事过于放在心上,这个故事有很多疑点有待考证,你知道,21世纪的中国,发生这种荒唐离奇的事的可能性极小——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事情真的发生过,那故事里的叶青梅可能并非是你的姐姐叶青梅呀。”

“我…很害怕。”叶青菊的声音越来越轻,双眼也泛起晶莹的泪花

“那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黄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肯定你以前认识我?”

叶青菊不明白为何黄泉要在此时问这样一个问题,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是…是的,我觉得…我们在…在很久以前…就相识。”

“那就对了”黄泉说“如果事情真的像故事里那样,你又怎会认得我?”

正当叶青菊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大概是来收水电费的吧。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给你讲这个故事的,我先去开门。”

吱~~~~~门开了。也许是出于本能,黄泉立刻又要把半开的门关死,就好像站在门外的是个入室抢劫的犯罪分子,但随即一双大手从门外伸出来,左手抵住了黄泉的肩膀,右手抵住了正要关上的房门!

是那张脸………是那张脸!

第十三章

让我们把时间退回一个小时以前

李汉康还活着——还记得他吗?他曾经两次目睹凶案现场,而且在第二次时还遭遇到一大群莫名奇妙出现的乌鸦的攻击。幸运的是,那一次多亏他急忙跑回到家中关紧了门,因此,他仅仅受了一些轻伤。但是,没回他想起那可怕的一幕,他总觉得后怕——如果他当时因恐惧而双腿发软,如果他跑得稍慢一些,如果他没有关好家里的门,如果……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在这些假设之中,仅仅一个“如果”就能够令他付出比现在惨痛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

今天他起得特别早(至少要比他平时起得早)——昨晚他并没有听言情有声小说,他很早就上床睡觉了,今天他要去探望李素伟,他从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之一。

说句实话,李汉康也记不得自己与李素伟是如何认识的,他只知道,在自己有生以来大部分的记忆里,都可以找到李素伟的影子——不过他更喜欢唤李素伟作“李强”,因为李强是李素伟的乳名,这样称呼更显得亲近。

年幼的时候,两个人是社区内出了名的淘气包,向别人家的阳台里投掷臭鸡蛋,偷偷拧掉别人自行车的气门芯,在昏暗的楼道里放置图钉,隔着窗户用灌满清水的注射器“偷袭”过往的路人……这些都是他们干过的,确切地说,这些事大多数都是由李素伟完成的——偏好理论的李汉康总是做幕后策划,而偏好实践的李素伟则喜欢充当各项“艰巨任务”的“先驱者”。

如今,李汉康似乎仍旧能听到他们儿时欢快的笑声,于是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他似乎觉得那笑声竟成了李素伟的墓志铭。

“不!”

李汉康立刻将自己从回忆中解脱出来——他不该那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身为植物人的李素伟而祈祷,希望他可以重新睁开眼睛。

李汉康已然整装待发。

“早饭吃完了没有?”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李妈妈问了一句,声音里似乎略带着几分威严。

“吃完了。”李汉康敷衍了一句,随即从床地下拿起一袋用保鲜膜包裹的东西匆忙地离开了家门。

李汉康远远便望见了那黑洞洞的垃圾倾倒口,顿时他便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传遍全身,仿佛那里已然变成了地狱的入口,勾魂的乌鸦会从里面飞出来,将把他拖进万劫不复得地狱,等待着他的将是难以想象的酷刑!

拔活、剪刀、铁树、孽镜、铜柱、蒸笼……

他忽然觉得整个楼道显得鬼气森森的,而这种气息的发源地便是与他家相邻的屋子——那是水莲的家。前不久,这里发生过许多离奇恐怖的事。

李汉康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冲到了楼下,随手将袋子仍在了较为偏僻的地方。

从地狱回到人间,沐浴着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李汉康觉得自己如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08:10李素伟所在的医院。

白色的病房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与其说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如同天边飘动着的白云,倒不如说他们像是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白色幽灵。因为他们的来去悄无声息,而且对于生与死的问题,他们大多早已麻木,他们不会轻易因为一个生命的降生感到欣睦,也不会轻易为一个生命的陨落而感到哀伤。

这是一间光敞明亮的病房,总共有8个床位,但5张床事空着的,白色的床单平整地铺在床上,让人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李汉康发现,今天只有李素伟的姐姐李素娟一人看着李素伟,她此时的眼睛看上去宛如两颗水汪汪的桃子,显然她已哭过多次了。

“姐,我来探望李强了。”李汉康看着四周,他害怕破坏医院里的宁静气氛,只得低声说道。

“是康康啊,来,坐吧。”李素娟引李汉康坐到了李素伟的床边。这时,看到了李素伟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眼泪竟又禁不住在李素娟的眼眶中徘徊了,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究竟还能不能醒过来啊?”李汉康有些胆怯地问。

“不知道,甚至连医生也不敢可定他是否能醒过来。”李素娟轻轻叹了口气“他是家里唯一能考上大学的人,全家都在指望着它能够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找到合适的工作——唉!谁会料到这样一件事的发生呢?妈妈由于承受不了这份打击而病倒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老爷子脾气坏得很,他绝对不可以再来医院了。所以我和哥哥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轮流看护他。”

李汉康感到一阵难以言喻额的酸楚,他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李素伟,不禁的生出对他甚至是对于他的家庭的担忧之色,他说:“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李素娟只是笑了笑,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李素伟的手,无奈地说:“我们已经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的哥哥今天就会把他带回家。”

李素娟没有继续往下说,李汉康也没有追问什么,李汉康知道住院费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个十分沉重的负担。

“警察说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李汉康几乎看到了李素娟的眼睛里的愤怒地光,“课他平白无故的为何会跳下去呢?听探望他的同学们说,是……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那为什么警察说他是自杀?”

“他们说推他的那个人是市公安局里一名警察的亲戚!”李素娟说话时已然是咬牙切齿了。

李汉康也只是皱眉不语,心中生气淡淡地哀伤——他虽然知道这类事时有发生,他最初也只是把这些事当做饭后的闲话,骂几句娘后便将其忘得一干二净。(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但当事情发生在与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尤其是落到他的好朋友的头上时,他才切实感受到那种有苦难言的痛楚。

这时候,李汉康看到李素伟的枕边正放着一本黑色封面得笔记本,他不禁生出了好奇之感。于是他问道:“那本子里面是什么?”

“噢”李素娟从痛苦中抽身回来说道,“那是李强些的诗词——我的文化程度不高,看不懂他写的东西,你看看吧。”

于是,李汉康翻开了本子。

只见本子的第一页赫然用圆珠笔写着三个大字——弦歌台

“弦歌台?”听起来有些耳熟。随后,李汉康才想起来那曾经是孔子绝粮自尽之地——李素伟为什么会给自己的诗集取这样一个名字呢?难道他早已有轻生的念头?

李汉康随意翻了几页,他所看到的诗词由稚嫩走向了成熟,渐渐颇有古人之风,他翻到了最后两篇作品,倒数第二篇作品是一首词,写于2007年的平安夜。

洞仙歌

纷纷暮雪,破万里云烟。又是玉屑灯影前,偷换了人间。

翻翻玉真,最悠闲,莫问今夕何年!岁晏芳菲尽,

登高远眺,伶仃梅花独傲寒。夜幕深垂是,星点为友影做伴。

谁家灯火灿烂?天涯觅知音,知何处?但孤倚冬寒,风清云淡

(注:“玉真”在这里指仙子)

最后一篇作品是一首曲,写于事发的前一天。

【中吕十二月】(过尧民歌)

风声乱飞絮蒙蒙,琴声碎疏香淡淡,无心听流水潺潺,

不忍顾斜阳灿灿。看不厌皓月皎皎,数不尽繁星点点。

不留恋怎得不留恋?情将断谁知更难断!

晓风醉人晚风寒,朝花袅娜暮花残!

今宵,君入红尘梦,我赴奈何畔!

顿时,李汉康似乎被这曲词的意境所感染——他感到一种深切的痛苦与绝望。

第十四章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到黄泉的家中。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黄泉依旧不肯妥协。

站在门外的正是黄小飞!

黄小飞意识到,这里才是他最该来的地方,但一直以来他都顾及到黄泉的冰冷态度,而事到如今,他必须有所行动了,周策本想代他来的,可他一口回绝了。

“小泉,轻你理智些——我在执行公务!”黄小飞尽量使自己的脸看上去十分严厉。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理智’!”黄泉竟对他无丝毫的畏惧,他直视黄小飞的眼睛,冷冷地说,“如果你十年前存有一分的理智,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

“别说了!”黄泉的话似乎勾起了黄小飞及其痛苦的回忆,他平稳了一下情绪后说道,“这次我来不是找你的”

“那你来找谁?”黄泉似乎感到几分诧异

“叶青菊!”

“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想听到她亲口对我说!”黄小飞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在黄泉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了,他逐渐意识到,那样却是间接对黄泉的放纵,黄小飞必须在黄泉面前表现得很强硬,与其说是为了这件古怪离奇的案子,倒不如说是为了树立他作为一个长辈的威严。

此刻,只剩下两个人沉重的喘息——十秒钟后,黄泉终于妥协了。

面对那双澄澈如山泉般的眼睛,黄小飞感到一阵恍惚,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如镜中的花,水中的月一般美得极不真实,正如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云伴月。然而,黄小飞在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看到的,竟只有——恐惧!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黄小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但是,黄小飞的话似乎是说给房间里的某个幽灵的,但对于叶青菊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叶青菊依旧紧张地向房门外张望,似乎正盼望黄泉护在她的身边——现在,两人正在叶青菊的房间,黄泉之能在客厅等候。

黄小飞见一时没有办法使叶青菊镇定下来,便问道:“那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叶青菊?”

叶青菊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青梅是你的什么人?”黄小飞由她的名字联想到了三中的那起奇案,正如黄泉初次与叶青菊相见时一样。

“姐姐!”

“你见过你的姐姐吗?”黄小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

“那你还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叶青菊的回答促使黄小飞继续问下去。

“……不记得。”

“那你认识黄泉吗?”

“认识”

“那你告诉我,在你失忆后,仅仅记得你姐姐的名字,对于黄泉,你既记得他的名字也记得他的容貌,这样能够使你一眼就能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指认出他,是不是?”

“是”

叶青菊的回答使黄小飞感到不解。

“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穿上那件嫁衣的吗?”

“不!”

“在你获得记忆的这段日子,你到过哪些地方?“

“学校……家。”叶青菊所说的“学校”指的便是二中,而“家”自然就是黄泉的家了。

黄小飞看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头脑中不禁生出奇怪而大胆的联想。于是,他逼视着叶青菊,缓缓问道:“请告诉我,上个星期日傍晚时分,你在什么地方?”

上个星期日的傍晚?叶青菊随即陷入了沉思。当时间的坐标锁定在2007年12月30日时,他的头脑中似乎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她的身体似乎也在这瞬间被击垮。她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以颤抖的声音说:“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黄小飞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了——他也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残忍了。

“不……不知道!……不!”叶青菊的声音越来越响,最终便竟变得凄厉。

“砰”的一声,门开了。黄泉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叶青菊似乎见到了救命稻草,就像受惊的羊羔似的紧贴在黄泉的身边,眼泪便又如断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苍白的双颊滑落。

“你为什么刺激她!”黄泉的眼睛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你要知道,她的嫌疑很大!”黄小飞没有逃避黄泉的目光——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死扛到底了。

“在你的眼睛里,任何人都成了嫌疑犯!”黄泉也丝毫不示弱。

“好吧,今天先到这里,我还会再来的。”黄小飞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他已感觉到,现在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他明白,此时再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可是,当时他看到黄泉和叶青菊的亲密模样,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使得人间的矛盾被彻底激活——他说:“黄泉,我要提醒你,这间房子只住了你们两个人,没人监管你们,我希望你能把持住自己!”

“你真龌龊!”晃去咬紧牙关,一次一次地说道,每个字都如同一颗飞速射出枪膛的子弹。

“这是我的忠告!”

“忠告!”黄泉的喘息变得异常急促。终于,他的嘴里发出了低沉之极的声音,就如同被困于铁笼中的猛兽,“我告诉你!你仔细听着!这间房子就是我们的伊甸园,我们就像亚当和夏娃抑或是伏羲和女娲,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用不着你来管!”

“啪”的一声脆响,黄泉感到左边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混蛋!”黄小飞怒道,“你太不像话了,我要替你的父亲教训你!”

黄泉冷哼一声,他捂着自己的脸,说道:“那好啊!来教训我啊!——一记耳光怎么够!——掏出你的枪,对准我的眉心,扣动扳机,就像十年前那样!不然的话,你就是孙子!来啊!”

有那么一刻,黄小飞确实想到过去将一枚子弹射入黄泉的体内,这样一来,他将永远地闭嘴,世界将重新变得安静。

可是,他不能!

黄小飞终于又举起手,可那只手竟如同被施了什么魔咒似的僵在了半空,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楼道里回荡着黄泉的狂吼:“孙子!”

泉黄泉其人

很多作家在创作小说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将融入主人公的世界,我也不例外。确切地说,我是将主人公融入了自己的世界。故事中主人公黄泉所经历的事情都是我生活中的一些经历的缩影,只不过被我刻意放大或缩小了。我喝主人公都在经历着情绪的强烈波动,正如黄泉会因为自己的情绪伤害到叶青菊一样,我也会因为自己的一时情绪失控伤害到身边的一些关心着我的人。这部作品全作是向那些关注我关心我的人的致敬。另外,文章中也出现了真实的我,只不过,文章里的那个真实的我的形象被我刻意弱化了,因为本书的主人公是黄泉啊,呵呵。不过,生活中的我也像书中的我一样,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我像,再以后的大多数作品中,我都会以一个小配角的形象出现。

希望大家对我多多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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