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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战刀》


第一三七章 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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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生死表白

春桃带着疑惑离去,军师朱凑到钻山豹面前。“机会来了,抓住唐团长的副官,以他为人质,三合山回到我们手中指日可待。”

钻山豹沉思着摇头。“巴丹的枪法我是见识过的,抓他恐怕没你说的那么容易。”

军师朱也不停的摇头。“大当家没听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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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为情而动

玉玉的赞赏让蒙蒙更伤心,忍不住哭出声来。玉玉这时才发现蒙蒙在哭泣,想劝劝她又不知从何开口,于是深有感触的说:“蒙蒙,不该我多嘴,舅舅的仇和钱三宝没关系,是他爹的错,上一辈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要你们来承担?何况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是钱三宝他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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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偷袭

春桃家的院子里,巴丹哄着筱筱玩耍。

今天天气好,巴丹把莜老汉抱出草屋和自己一起晒太阳。巴丹的伤口虽然溃烂的厉害,但身体不发烧人也精神了许多。

筱筱和大黄围着巴丹跑来跑去玩耍,巴丹所在的位置在半山腰,举目望去,大青山在视线里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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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冒险

“金刚哥?”巴丹不了解。

春桃忙解释。“金刚是我丈夫水生从小的玩伴,水生走后,多亏了金刚的照顾,我一个女人,带着吃奶的孩子还要照顾公爹,如果没有金刚帮忙,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春桃说的伤感,巴丹也听的辛酸,从自己第一次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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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走投无路

战争年代的连云港,一如中国所有城市一样,灰暗,萧条。

连云港城内,巨大的弹坑四布,像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大口,狂噬着本已阴沉沉的世界。

日军的飞机在市区上空来回低空盘旋。恐怖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惊魂未定的人们这才渐渐从各处冒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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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偶遇

在他晃头的瞬间,刀已经劈下,半跪在地的巴丹知道躲闪已不可能,本能的把身子歪倒,无奈的闭上眼睛,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几秒钟的时间过去,瘦军曹的指挥刀却迟迟没有落下,巴丹睁开眼,指挥刀停在了半空。

巴丹忍着疼痛在次翻滚,逃出指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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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死里逃生

春桃所说的山洞其实是条山间的裂缝,裂缝间枝藤缠绕,崎岖难行。

“春桃,这条裂缝通向那里?”巴丹问。

春桃摇头。“不知道,这里人迹罕至,道路难行。是水生带我来过才知道这里。”

“通向天门山口的一线天,和一线天相连。”莜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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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兄弟重逢

金刚与钻山豹的手下已经交火,枪声虽不激烈,久经沙场的巴丹知道,稀落的枪声要比战场激烈的枪声更危险。

钻山豹手下在三合山盘踞多年,多年来出生入死,为了生存苦练枪法,土匪们知道好的枪法才是赖以生存的保障。

巴丹和金刚汇合在一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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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仇人

回到帐篷,让巴丹想不到的,自己的教官宋浩然也在其中。“你怎么在这里?你们都在这?”

巴丹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疑问,宁杰笑着回答:“你还不知道吧,宋教官是海军陆战队上校队长,松沪会战后国军海军损失惨重,海军陆战队被第五战区整编为鲁东游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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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重生

处理了伤口,巴丹走向指挥部,宁杰等人都在,众人都愁眉不展一副沮丧。“进攻进展的不顺利?”巴丹问。

“何止不顺利,昨天三次进攻豪无进展,今天刚刚的一次进攻又退了回来,天门山比我们预计的更难。”宁杰回答。

宋浩然也补充。“问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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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突击队

战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要对谁都阴阳怪气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给你灌了一肚子墨水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巴丹更不耐烦。“少来,你要缺爹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战刀气哼哼的转身。“你个小王八蛋,自以为是的小肚鸡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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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战争与爱情

战刀说的认真,宋浩然听的更认真,他现在有种和战刀相间恨晚、甚至是知音的感觉。“这么说,你答应我提出的条件了?”

战刀想了一下。“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宋浩然迫不及待的问。“你说?”

战刀深沉、甚至有些恍惚的看着宋浩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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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战役前夕

日军在军事战略做了相应的调整,把军事打击的重心移向对付其后方的抗日游击战上,高瞻远瞩的宋浩然预感到事情不妙,两军相逢勇者胜,两军对垒先下手同样占据主动先机。

大青山经过几个月的休整,部队士气正盛。各方面的情报显示,徐州、连云港的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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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简短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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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永远的记忆

1938年,鲁南平原淮河岸边一个名叫蚌埠沿河阵地上,巴丹在被日军炸得松软的黑土里搜寻着子弹,整个阵地被日军炮火梨过,耗了大力气修筑的工事已经松松垮垮,子弹最有可能存在的位置巴丹不去找,他在和子弹较劲。35zww.com

苏赫巴丹,二十八岁,东北军中尉副连长。

连队已经打退日军的两次进攻,多次的经验告诉他,日军炮火过后,马上会开始冲锋,巴丹双手加快了速度,10几棵汉阳造7.92毫米子弹明明放在身边,日军炮火过后却不见了踪影。

“巴丹你个驴日的,几颗子弹你也找不到啊!”

巴丹屡屡被冒犯官威,双手加快动作的同时温怒的盯着冒犯官威的对象....二排长黑龙,一个长白山乡下魁梧汉子。

“我是你连长。”巴丹极力维护着和子弹一样丢掉的官威。

“副的,正的早死俅了。”黑龙很快反驳回来,放下没了漆皮的汉阳造加入寻找子弹的行列。

连长确实死俅了,连长为了掩护粗人们,连长带着一个排用身体和鬼子肉搏把日军的第二次冲锋打了下去,给巴丹他们创造突围的机会。临死时连长一在嘱托巴丹,给连队留几个种子。

如此紧张的气氛这种没营养的争辩让巴丹觉得很无聊,虽然很多时候他认为别人很无聊,但他自己却更无聊,因为他知道子弹在那里,却和找子弹较劲。

日军拉出长长的散兵线开始冲锋,巴丹终于不在和子弹较劲,从脚下的泥土把子弹拿出来。

“你个驴日的,你知道在那里不拿出来。”黑龙劈手把子弹夺了过去,给巴丹留下三颗后,回到自己隐蔽位置。

巴丹不和黑龙计较,子弹多少最后结果没什么不同,压到弹匣两颗后,巴丹把最后一颗放进口袋,突围已经没希望了,他不想做俘虏......

两次攻击失利,日军改变战术,把攻城战才用的八九式坦克开上阵地,缺少重武器的阵地守军无力抵抗坦克的冲锋。在坦克引擎的轰鸣中,冲入阵地的坦克如同一只冲进蚂蚁群的庞大怪兽,看着日军坦克耀武扬威地冲来,这样的庞然大物过去别说打,就是见都很少见过。投手榴弹伤不了它,子弹碰上钢板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危急的时候,麦地里跃起三个士兵,奋不顾身爬上首先冲过来的坦克,想从射孔把手榴弹塞进坦克,但狡猾的日寇把炮塔转来转去,三人立足不稳,全被甩下,当即被碾死。www.65txt.com

巴丹唯一的两颗子弹在分隔步兵和坦克时打了出去,每人几颗子弹的结果是终于把坦克和步兵分开了,可冲上阵地的坦克炮塔转动着,与主炮同轴的同步机枪轰鸣着,如同割麦子一样向前仆后继冲向坦克的战士扫射,战士被一片片扫倒。

“奶奶个驴日的。”在战场如此高分贝周围都听的见的骂声无疑是黑龙了,黑龙轮起打光了子弹的汉阳造在坦克的装甲上制造出一连串的巨响,代价是枪托不知道飞那去了。

黑龙是个比较有头脑的人,有时候他的细心和他的魁梧身体不成正比,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自己扳倒一头牛的力气对坦克竟然毫无作用,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坦克的炮塔已经停止转动,黑龙眯着一只眼对着炮口仔细向里面观察,旁边举着集束手榴弹的巴丹抬腿一脚把黑龙踹倒在地。

“巴丹,你个驴日的,你踹我干啥。”黑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要和巴丹拼命。

“白痴,用脑袋和炮弹比硬度吗?”巴丹愤愤的骂着,把集束手榴弹丢在坦克的身下。

黑龙不与巴丹计较,作为军人他知道要远离爆炸范围,伸手拉着巴丹撒腿便跑,“你还真白痴,这样跑能跑过子弹。”巴丹边骂边拉着黑龙向炮管的反方向跑去。

手榴弹的爆炸引爆了坦克的车载炮弹,连串的震天巨响后,巴丹和黑龙被埋在炸起的泥土里,他们被震晕了。

日军以散步时的速度漫不经心地冲上阵地,仍拉着散兵线,对着满地的尸体,却也和散步一样漫不经心,他们走了,消失于焦炽的地平线上——因为这边焦土上已经没有站立的中国人。

整个阵地都在烧着,坦克和柴油在燃烧,武器和弹药在燃烧,尸体在燃烧,连泥土和弹坑都在燃烧,巴丹睁开眼钻出泥土时,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巴丹呆呆的看着尸体上微弱的火光后,经过近七年溃败和不抵抗,巴丹所在的51军终于打响了东北军向日军抵抗的第一枪,但巴丹所在的连队,也基本全军覆灭了。

形势的发展一直一挫在挫巴丹的希望,连长每天都说东北军可以很快打回东北去,但七年过去了,巴丹最后的希望和所有人的希望一起成为泡影。机会来了,全国统一抗日战线达成共识,巴丹所在的51军调赴徐州会战战场,代表着东北军打响抗击日寇的第一枪后,连长带着一连的粗人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苏赫巴丹,祖籍是蒙古草原一个显赫家族,在他爷爷的时候全家搬迁到奉天,父亲曾留学日本学习机械,回来后在奉天兵工厂任职。受父亲影响,巴丹从小对机械情有独终,但父亲并没有让他继承他的行业,在父亲好男儿应报效国家的教导下,18岁把他送入东北军军官的摇篮讲武堂,20岁毕业后进入东北军,在人才紧缺的东北军里可谓前途无量事变后,生活的一切开始颠覆了,连长带着他们这些进入关内的粗人和近似有文化的文化人从奉天一路被日军赶入关内,近七年的不抵抗让他对东北军、甚至对少帅失去了信心与希望。

跟这些粗人混的久了,巴丹的玩世不恭似乎忘记了他是连队里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内心里其实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给人一种迟钝和呆滞的假象、永不言信和杜绝热情,是他为自己落魄人生掘就的无奈坟墓,其实他是这时代为数不多反应奇快甚至过快的人

天色微明时,蚌埠临郊的一个名为磨山村的小山村里出现一群散兵的身影。溃兵不如寇,流兵既为贼,和部队失去联系的散兵们无衣无食,众人立刻陷进求衣求食的怪圈。全军几乎尽墨后,巴丹和连队唯一幸存的几人来到这个叫磨山村的村落,做为这些散兵里有文化的文化人,巴丹敲遍所有村民的门想讨些食物,可这群衣衫褴褛的散兵并不受村民欢迎,全部闭门不见。

吃了闭门羹的巴丹回到休息地,手里玩弄着衣袋里留给自己的那颗子弹,一路上他不停的玩弄这颗子弹沉默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粗人们也不愿意去想。

“划魂!划魂!”

划魂是巴丹的外号,在东北方言的意思是疑惑不定,没主见。粗人们乐于叫他外号,因为这样他们觉得巴丹这唯一的文化人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喊划魂的人重重拍了拍巴丹的肩膀,巴丹扭头看去,是迹哥,可别认为这是个很有学问的名字,这也是个别名,在东北方言里,迹哥的意思是,闹别扭,人如其名,迹哥每天在和人闹别扭。迹哥前身是西北军,51军调入徐州会战战场,兵员严重不足,第五战区总司令李宗仁把各路散兵补充到51军,于是,巴丹所在的连队成了一支杂牌军,其中包括西北军、川军、东北军、桂军甚至还有少量的中央军。

在东北军混的久了,迹哥也有了一个充满东北味的外号。迹哥有着还算清晰的外表和绝对粗糙的心灵,生活对他来说是理应心不在焉对待的东西,在这样的世界里他的甘为弱智是一种自保。他最大的特点是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在向任何人找别扭,他总是厚颜无耻地在这样做,或许他心里模糊地明白:生活不会给他这样人任何优惠,自己没有优惠,他找看起来比自己有优惠人的别扭。

“划魂,你大爷的,你的书真是白读了,讨饭都不会?”迹哥几乎连控制语音高低的能力都要欠奉,经常在假声中带出一个失控的尖声,对于迹哥近乎鬼叫的讽刺和挖苦,巴丹一般都是不在意的,随口回了一句,“你大爷,本少爷就是因为书读的多了,才不甘堕落,讨饭这样的事,不是我做的来的。”

“真是难为划魂这孩子了,还是我去想想办法。”一个略有佝偻的人影向村内走去。说话的是老赶,他是连里唯一的桂系军,桂系是李宗仁的嫡系,也许是老赶年龄大,也许他并不讨人喜欢,作为战区总司令的嫡系部队没人接收他,于是他被流放到东北军巴丹的连队。

名字叫老赶,其实他才36岁,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勾勒出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更象56岁,他是个准尉,他也是个官。老赶36岁,或者说才36岁,但粗人们毫不客气的称为老不死的,或老赶。老赶在东北方言里,是外行的意思,叫他老赶是有原因的,他是连队里的兼职医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学过医,他的医术很怪,他是望闻问切加摸心脏看舌头,主观加客观地乱用,可以说他用尽一切在无器械情况下能用的诊疗手段,但没有任何治疗手段,他的治疗方法只是弟兄间的“关怀”。

在迹哥和巴丹斗嘴,老赶叹息的时候,毛楞和山炮则成功的阻挡了向徐州聚集的另一部散兵游勇索要食物。中央军的山炮和川军的毛楞一对难兄难弟,两人是磕头兄弟,每天几乎形影不离。毛楞、山炮当然也是在东北军里混的别名,别名叫习惯了,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名字。毛楞的意思是办事不稳妥,而山炮,是傻的意思。

毛楞和山炮两摊人踞坐于村子中心的路上,完全堵塞了交通,用摊来计算因为他们大多数坐都没得坐相。他们的激愤通常始于口水也终于口水,一口浓郁湖南腔的山炮是其中最大的一泡口水。他油滑时亦显得激愤,激愤时亦带着油滑,他浑浑噩噩但永远带种纯真的愤怒,他还有种来自乡野的原始的生命力,凭这个,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上等兵,他却时常在一群听天由命的兵油子里占到先机。

“.....肚子饿了要喊,我只能跟你们喊,跟老天爷喊吗?有个俅用,老天爷根本听不到,如果能听到,现在把我劈死。”山炮揭示了自己的谜底,他要和能听的见的喊。

第二章 困境中的本性

毛楞没山炮这样的激愤,但山炮每做一件事,总会有毛楞的参与,他们是生死兄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毛楞虽然也摊在路中间,山炮的激愤并不影响他,他在品尝黑龙和麻留拿给他的干野菜,他在做黑龙的实验小白鼠。

白山黑水的少尉排长黑龙,作为同乡和巴丹关系最好,又最能相互打击的两个人,甚至比迹哥还有过而不及。从外表无法看出黑龙只是个少尉排长,因为这货穿了件并不合体的他父亲留给他的貂皮夹袄,为了给伤员包扎伤口,已经撕下了貂皮的软布衬里,貂皮的接口露在外面。下身是一条校官裤子,破烂的军装掩盖不住黑龙裸露虬结的肌肉,看起来像个刚干了一大票的土匪暴发户。

麻留,则是黑龙忠实的亲信。在东北方言里,麻留的意思是动作迅速。麻留8岁被卖到妓院打杂,从小在妓院长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年后的麻留染上一身陋习,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样样皆好。20岁那年,凭着漂亮的脸蛋和在妓院练出讨好女人的手段勾引当地富商女儿,被富商发现后惨遭毒打,奄奄一息之既,被黑龙救下。当兵后麻留收敛了恶习,把黑龙当做救命恩人,一直跟随在黑龙左右。

麻留所为人知的只有三件事。一:因为勾引富商女儿被黑龙救下。二:有一手翻墙越脊的本领,最绝的是一手神偷的绝技。三:一把锋利、装饰豪华的匕首时刻不离身,那不是杀人的,他也不是杀手,据说那是亲人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毛楞被黑龙几人围在中间,麻留把野地里采来的干野菜一颗颗递过去,从毛楞的表情看,他也怀疑这已经风干的野菜还能当做食物,但千万别以为他无聊,他很想能用这些干野菜来充饥。

毛楞是在自家做农活的时候被一个川军头目征做马卒,随着川军经过一千五百多公里的长途跋涉来带鲁南的。因为受伤他成了掉队的伤兵,在路上结识了同样掉队的中央军山炮成了好朋友,并结为生死弟兄。三五中文网补充兵员的时候,连长见毛楞和山炮为人义气,于是收编为东北军自己的连队。

划魂、黑龙、麻留、迹哥、老赶、山炮、毛楞、这些就是巴丹所在连队幸存的全部。

做着白鼠实验的黑龙和麻留仔细的观察着毛楞的表情,两人的表情也随着麻留的表情而变化,尽管黑龙两人仍坚挺着给毛楞以鼓励的表情,如果不是那两位旁观者抱着一种“反正不是我吃”的心态,仍在给他手上加入新的草本植物,他可能早已中断了这样的研究。

“你们别他妈玩毛楞了,牲口吃的人也能吃呀!”巴丹身后的迹哥开始新一轮的打击,用他并不威严的口吻呵斥着麻留。

麻留乐呵呵的道:“试试,毛楞不是没事吗?”

“没事!没事。”毛楞不迭的点头。

山炮走上去让毛楞吐出嘴里的木质纤维,“这些东西不干掉还可以当做食物,你以为你是牲口。”兄弟被人欺负。山炮瞪着牛眼盯着黑龙和麻留,黑龙两人也不计较,起身走向村内。因为惹山炮,通常会扑上毛楞。

毛楞则继续回味嘴里的苦涩,伸长了脖子,恨不得真把自己变成牲口,可以美美的享受这美味,臆想着,期待着,毛楞狠狠咽下自己的唾液。

身边发生的一切巴丹都不关心,事实上从9.18随着连队溃败后,他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现在他关心的:是他这个文化人不用继续放下尊严去乞讨,希望老赶可以带回食物。

老赶不负众望,带回了两块玉米饼子,也许是他的老成,也许是他的诚恳感动了村民,村民拿出仅有的食物。

土匪抢粮食,散兵和溃兵抢所有能抢的,一片狼烟的鲁南大地民众生活的水深火热,徐州沿途的村落几乎一片哀鸿,日军走了土匪来、土匪走了溃兵来,不同的是,日军和土匪走了不会来,而溃兵,却源源不断的来。

老赶小心翼翼的把玉米饼分成七份,每人也就一大口,山炮几乎整块把玉米饼吞到腹中,双眼开始紧盯着留给黑龙和麻留的那份,眼神近乎山林里的饿狼,发着绿光。

两天来只有昨天吃一点水煮冻南瓜,山炮的眼神可以理解,作为文化人的巴丹饥饿难耐时看着黑龙结实的肌肉也吞着口水,那种从大脑直击胃腔,再从胃腔倒卷回口腔,整得满嘴生津喉头抽搐的生理反应让他几乎不能控制,他甚至会想,自己会不会把黑龙的胳膊当鸡腿吃了。

老赶护着宝贝一样护着玉米饼,并不停的嘟囔:“不要打这两块的注意,已经两天了,不吃东西会死人的。”他指的是黑龙和麻留。

如果说巴丹是落落寡和,老赶则干脆是自闭,自闭的同时又表现出忧国忧民的忧伤,可忧伤在他身上并不让人同情,因为他的忧伤让人觉得抑郁——他看起来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并非说他是一种简单的半吊子老赶(不在行),而是一种致命的永远无法投入,却又永远飞蛾扑火般的投入。踏着同僚的尸体和隆隆的内战炮声,一路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众人信奉和恪守的那些都已经碎散了,只有他试图用他的能力和并不存在的个人魅力让大家重建信仰,而他唯一能做到的个人能力就是对兄弟们的关怀。

老赶小心防备山炮和毛楞的时候,却不防斜刺里串来的迹哥,迹哥以饿虎扑食的姿势扑向老赶手上的玉米饼。

迹哥没扑在玉米饼上,却扑在拦在面前巴丹的身上,巴丹愤怒的眼神直视着他,两人开始僵持。迹哥,已经失了魂落了魄,不知为甚而生,凭本能可为玉米饼而死,但也没有死的勇气。怨天尤人是他的本色,占便宜打击别人是他做人的信条。老天没给他的优惠,他要靠自己来争取。

毛楞的愤怒远比巴丹来的直接,巴丹只是怒目而视,毛楞在喊完打他的同时,没了子弹的川造**枪托已经挥起,迹哥的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身子被砸出一米开外。

如果说山炮还顾及老赶的权威,巴丹还顾及军官的尊严,毛楞是被彻底激怒了,看重江湖义气的毛楞不容得迹哥吃掉黑龙和麻留的一份。

毛楞打倒迹哥后拉出了会家子的架势,对着迹哥吐口吐沫指着迹哥的鼻子,“你大爷的,走。”

迹哥一声不吭,目光闪烁地看着毛楞,并且他的一只手臂提前做好了挡揍的准备。不知道是什么让迹哥带上这种啮齿类动物的惊恐,巴丹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都不关心。

毛楞又喝了一声:“走啊!”

毛楞占尽上风,甚至迹哥已经做出了继续挨揍的准备,这样毛楞觉得自己很威武,在和黑龙和麻留的对战中,山炮和毛楞往往是得不到便宜。但对付迹哥,他一人足够。

毛楞想错了,迹哥是故意来迷惑毛楞的防备,把别人打急了最好不要放松警惕,迹哥就被打急了,猛然低头向毛楞撞来,一副会家子把式的毛楞被大个子的迹哥撞了一下便直接仰了。

毛楞被迹哥撞得四脚朝天,巴丹很诧异,平常打架总会扑上山炮和毛楞俩的,可现在山炮却继续看着玉米饼发呆。

第三章 生存与尊严

迹哥表现出的非凡勇气让老赶也很惊讶,一直为大家打气鼓励希望重建众人已经碎散的信仰和恪守的老赶开始鼓起掌来。三五中文网

迹哥木然的站在原里,巴丹哑然的看着他,对一向懦弱只会用嘴攻击的迹哥所爆发出的勇气令巴丹很难相信这是他干的,甚至迹哥自己都不相信。毛楞被山炮拖到了一边,带着湖南味的东北话悻悻的道:“你也忒虎了,四川的面子被你丢尽了。”

毛楞没有回应,双眼迷茫的看着天空,他似乎连委屈的功能都丧失了。山炮不理会毛楞的表情,径直走向迹哥,他喜欢欺负毛楞,但他不喜欢别人也欺负毛楞。

巴丹幸灾乐祸看着面前的一幕,这样一个互相狠咬的世界让巴丹很想尖酸和刻薄。

巴丹热烈地刻薄着,“迹哥!真是好样的!”巴丹啪啪啦啦地开始鼓掌,迹哥腼腆自豪地回应着,挤出一个哭样的受宠若惊的笑脸,并且企图继续回到原本属于他的阴影中。可这是个未遂的举动,因为另一个巴掌的声音把他打断了,受宠若惊的笑脸开始僵硬。那位径直走向迹哥的家伙的耳光打得那么结实,清脆的响声几乎让空气都起了震动。

打完耳光的山炮并不理会迹哥阴晴不定的表情,默默的走向毛楞把他扶起。迹哥的勇气来自玉米饼,玉米饼已经被老赶放进口袋里,没了玉米饼的诱惑,迹哥的勇气也丧失了,他也没打算把争斗继续下去,他无力与山炮对抗,山炮紧绷的肌肉和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巴丹羁傲罔视双方的痛苦,所有人都选择难堪的沉默,巴丹忽然想起自己是军官,是这些人中的最高长官,是有为青年,和这些粗人还算是九死一生的朋友,似乎昨天还很有知识和抱负,可现在?他觉得的自己的自尊已经成为愚蠢。

“我去想办法,你们等我。”为了这群粗人的生死,巴丹不能继续愚蠢下去,办法出自那里,他没有着落,但他是文化人,文化人可以动脑子,巴丹这样安慰自己,迹哥为一口食物表现出的勇敢已经深深刺痛了巴丹漠然的心。

迹哥已经回到属于他的阴影,继续他新一轮的打击。www.65txt.com“你能放下你的自尊,你能抛弃不受嗟来之食的文化观念。”迹哥无神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屑,打击的同时,反回来的是巴丹的尖酸刻薄。

巴丹立刻被迹哥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击弄得黯然失色,不过巴丹立刻反映迅速的反击回去。“没办法.....是你们这帮人渣逼的。”

迹哥开始以巴丹为轴心来回的走动,并立刻开始友好的看着巴丹,而巴丹毫不客气的把迹哥圆轴运动打乱,迹哥却不计较,表情疑惑而又做作的问道:“划魂,你没事吧。”

也许现在的每个人都需要被关注,迹哥这并不关心的关注让巴丹很是烦躁,巴丹体会着这并不关心的关注,回报以并不关注的关心。“没事,我会用我的自尊、用我的文化智慧为人渣乞讨嗟来之食。”

尖酸刻薄、漠不关心、玩世不恭、迟钝呆滞、这些词汇现在几乎成了巴丹的代名词。

巴丹不在理会几人疑惑表情,自顾自向村外走去。山炮和迹哥的表情忽闪不定,他们不明白是什么让巴丹抛弃了尊严,抛弃了清高。而老赶明白,是饥饿,在饥饿面前,生存远比尊严重要的多。

巴丹几人休息的磨山村贲临蚌埠,蚌埠靠着淮河,是鲁南平原的一个大镇,曾经繁华一时。因为繁华,也招至土匪的经常光顾,徐州会战后更甚,各地的流匪溃兵,土豪恶霸挣相斗法,绑票暗杀、坑蒙拐骗、把蚌埠搞的乌烟瘴气,百姓罢敝,政收箕敛,可谓财匮力尽,民不聊生。

巴丹绕过磨山村直接来到蚌埠,蚌埠富户聚集收获的机会更大些。巴丹此刻立于蚌埠镇一座高大宅院院内,手里不停玩弄着那颗决定着自己生死的子弹,子弹已经被巴丹双手抚摩的光滑圆润,闪着黄黄的光泽。

大院内的几个长工对巴丹怒目而视,手里的扫把、农具对着巴丹魁梧、肮脏的身体,脏污破烂的军装已经看不出颜色,绵羊皮的坎肩没了左肩膀,肮脏蓬乱的头发立在头顶,看起来更象原始部落的野人。

巴丹此刻一直不断的暗暗告戒自己。巴丹,你是个聪明人,你要活下来,要活下来必须抛弃尊严,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文化人多动动脑子总能活下来,现在你要现实,现实既是不要妄想。

“当兵的又来勒索了。”有人喊了起来,周围的人跟着起哄,“光天化日啊,拿颗子弹就想勒索,揍他。”

与是,扫把、农具一起招呼到巴丹身上,愤怒的人群下手并不重,因为每个人脸上都和巴丹一样营养不良的蜡黄色。

“姥姥的,你这当兵的,去做日本兵啊,做日本兵勒索还心安理得。”众人继续谴责着,喧嚣伴着拳头挥起,怒骂伴着口水喷来,巴丹已经麻木了,麻木了尊严,麻木了身体。他在和自小接受的孔孟文化背道而驰,他在向富人勒索,勒索的条件只是给点吃的。他一动不动,任凭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众人打够了,停了下来。巴丹稳了稳身子,对着拳头和枪托昂起头,猛然把破烂的军装从身上撕下,露出从军八年来积累下的伤口,当然,巴丹最想展示的是最后那一战留在肩膀的新伤。

那是他和黑龙被坦克爆炸气浪掀倒的一刻留下的,弹片斜着从巴丹的肩膀划了过去,留下半尺长的伤口,缺医少药的条件下,伤口已经严重溃烂,看起来很是恶心、恐怖。几个看热闹的女眷发出一声惊呼。

巴丹狂怒的大吼:“我是一个军官!一个中尉副连长!一个全连和日本鬼子拼得玉石俱焚的中尉副连长!”

这是有效的,巴丹满身的旧疤新伤和与鬼子拼命的勇气比他的军衔更有效,挥起的拳头放下了,愤怒的人群第一时间呆住了。

巴丹开始慷慨激昂的实施他的勒索计划,巴丹开始叫嚣,“你们在围攻一个军人,一个连队奋战到只剩下7人的军人,你们知道一个连是多少人吗?没了,都没了。活着的也要死了,要饿死了。”

奋战是巴丹的臆想,是他自己都要嘲笑的臆想,说奋战不如说屠杀更贴切。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说被日寇屠杀流散到这里,巴丹没有勇气。但是他的听众已经不仅仅是敬佩,而是敬畏了。

巴丹的口若悬河有了更大的效果,众人呆呆傻傻的看着他,他们很好哄,比山炮和毛楞这些粗人还好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围观者和围攻者开始默默地带着羞愧散去。围攻者散去了,虽然带着羞愧,可他们的羞愧不能当食物,也不能拿他们的内疚当药抹在肩膀上。

巴丹孤零零的矗立在院子里,满脸的鲜血让人倍感恐怖,他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不,是飘荡在人间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对不住老弟,我们以为你是和以往一样勒索的流兵。”

一个高大、慈祥的老者站在巴丹面前,巴丹无奈的笑笑,脸上泛现出受惊转而失望的古怪表情,说这些有什么用哪,巴丹现在需要的是食物,赞赏不能填饱肚子。

老者也是一个同样的古怪表情,巴丹对着老者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受惊的赞赏和失望的表情向门外走去。老者的赞赏把巴丹一丝没磨灭的尊严又拉了回来,我是文化人,勒索这些事不是文化人干的,是那些粗人流兵干的,巴丹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的,受惊和失望变为苦笑,有什么办法哪?蚌埠也受着饥荒,日子越来越难过,感动人容易,找食物很难。

“老弟!等一下。”老者叫住了巴丹。

巴丹缓缓的转回头,老者身边多了两个女孩。巴丹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儿很漂亮,很洁净的一种漂亮,他把目光绕开了她——那关我什么事呢?

他的目光锁定了女孩旁边的女人,不是女人,是女人手里端着的满簸箕煎饼,他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巴丹以战场冲锋的迅速冲回去,夺过女人手中的簸箕又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门外冲去,他没有表情,甚至没有道谢,潜意识里他好怕老者反悔,虽然老者并没反悔。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把食物带回去,他眼前只有山炮饿狼一样发绿的眼光,迹哥为了食物和毛楞恶斗的勇气和老赶为了重建众人信仰和恪守的关怀。

第四章 重生的斗志

巴丹以一个饿的头昏眼花的人不可能有的速度逃出门外,破烂的军装死死的捂着簸箕里的煎饼生怕落掉,甚至不管自己还没穿衣服,不管华北初春的严寒。***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那一刻,巴丹真的想到了死,最后一战后巴丹反复玩弄掌握自己生死的那颗子弹,他在犹豫,现在他做人唯一的一点尊严也丢掉了,他发誓,他真的想到了死,但他这唯一的文化人和连副不能让这群粗人死,粗人活了他可以没有遗憾的去死。

回到磨山村的驻地,黑龙和麻留已经回来,出去时表情神采熠熠,回来后是满脸青肿,他们以为可以用武力去征服村民,从村民那里抢些食物,如此的乱世,粮食无异于生命,所以村民誓死保护自己的生命。

在众人望眼欲穿的时候,巴丹回来了,是步履蹒跚的回来了,头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冻成血块,在夕阳的照射下很是刺眼。巴丹腰上绑条草绳,草绳上鼓鼓的,象怀了孕一样捧着肚子。他不得不这样做,他怕被其他流兵抢去。

毛楞率先扑了上去,从巴丹怀里不客气的掏出鬼胎,本不结实的草绳被毛楞扯断,带着巴丹体温的20几张煎饼掉在地上。

巴丹强绷着笑脸,一脸严肃咬文嚼字的道:“这些煎饼来之不易,是我以御外侮之师的名义,还有与倭寇浴血的名义命令一家大户奉献的,可是......”

巴丹对着众人扫了一眼,没有人在听他的“可是”,黑龙已经噎的连连咳嗽,毛楞和山炮在不停的在仰脖,一向老成稳重的老赶也弯了腰在翻白眼,麻留和迹哥则在一边瞪着眼,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嗝

巴丹这才想起,自己也饿着那,于是不在咬文嚼字也不在可是,奋不顾身的加入粗人狼吞虎咽的行列。***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煎饼已经干掉了一半,迹哥忽然想到要奉承一下找来食物的人,但他长期养成的语气还是把好话说变了味。“划魂可真行。”

巴丹呆板的表情上浮现一丝笑纹,迹哥并不真诚的微笑还是让巴丹身子一震,这话来自迹哥,虽然语气和奉承实在不相甘。

毛楞和山炮也热烈奉承,奉承只是几句话的事,而煎饼是实实在在的。山炮道:“该说划魂爷爷真行。”

黑龙和麻留口里塞的太满了,用尽了力气和坦城含糊不清的说道:“划魂爷爷真行。”

巴丹破例的哈哈大笑,他已经绷到头了,和部队失去联系以后,还没听过他的笑声。大家你推着我、我拥着你。迹哥那张最惹人厌恶、每天阴沉的死人脸现在也烟消云散,他现在不是一个处处打击别人的晦气包,倒更像一个封闭太久渴望与人亲近的小孩,他几乎快要拥抱着巴丹了。

巴丹的身体抗不住迹哥的浑闹,被推倒在麻留的背上,麻留怪叫着跳了起来,他几乎咬掉了自己半个舌头,他用东北话大骂:“鳖犊子,你们吃饱了撑的......”

管他骂什么,后边的话大家已经听不清了,因为他嘴里塞了太多,巴丹等人继续哈哈大笑。

老赶没有笑,他正小心翼翼的用雪水为巴丹清理伤口,看得出来,老赶眼角已经湿润了,他知道,煎饼绝不是巴丹以什么“御外侮之师的名义,还有与倭寇浴血的名义命令一家大户奉献的”。

开始的兴奋并没人注意巴丹的伤口,平静下后见到巴丹头上的累累伤口,所有人都看出了老赶的表情,止住笑声,停止了嘴巴的蠕动。所有人惊讶了,所有人瞪着巴丹,所有人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所有人默默的注视着巴丹。

巴丹头上的伤口已经清楚向大家证明,他已经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清高、放弃了所谓的文化和与众不同。

黑龙边揉着眼角边喃喃自语,“这风刮的,有沙子。”

山炮和麻留也在旁附和,“真的有沙子。”

吃饱的粗人们难得的沉默了,夜幕开始降临,7个人裹在两条行军毯里,所有人用一种失魂的表情眼神迷茫的看着夜空,山炮和毛楞在小声的嘀咕什么,他们嘀咕什么巴丹不关心。巴丹关心的是这些人何去何从,参加徐州会战?在日军两路夹击下,恐怕又是一次失败,失败过后怎么办?回到家乡,自己好办,家境殷实,如果可以忍受亡国奴的痛苦还可以苟活。可粗人们怎么办,很多人是无家可归或是有家难归的。对这些粗人,他总是在冷漠和关心中纠结。八年的军人生涯也令他难以割舍,回乡后是学无所用了。巴丹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因为众人脸上的那种神情也经常浮现在他的脸上。

没有不散的宴席,宴席过后,各人又变回自己的原始,巴丹恢复了冷漠,迹哥恢复了挑衅打击,老赶一如既往的用他的关怀企图恢复大家的信念。黑龙、麻留、山炮、毛楞、则继续捉对相互攻击,拳脚相向。

屡战屡败的山炮和屡败屡战的黑龙没完没了的搏斗,每人心中强迫自己洋溢着战斗的激情,他们的游戏甚至也变成一种向往,毛楞和麻留在旁边助威当着裁判,而山炮把鼻子下涂成黑色,把自己的刺刀当鬼子的战刀。黑龙则勇猛的轮着山炮没了子弹的汉阳造,黑龙的眼神里闪烁着难以琢磨的明亮,明亮暗淡下去前,山炮不时会发出几声凄惨的鬼叫。

几枝火把的光亮和人声的嘈杂打破了夜空的宁静,几人以军人特有的速度起身拔出枪刺呈战斗队型潜伏,枪已经没用了,子弹早已经打光。

现在的鲁南已经土匪肆虐,巴丹几人不得不小心为上。虽然几人都已穷的身无常物,但这几只没子弹的破枪对土匪还有很大吸引力,军人不能失去自己的武器,连长的教导一直在几人耳边萦绕,即使在最艰难时,也没人打枪的注意,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军人,是要报仇的军人。

迹哥惊恐的喊了出来。“小鬼子!是小鬼子!”

原本紧张的队伍更加紧张了,勉强呈现的战斗队型已经开始混乱,多年的溃败,每个人内心对“鬼子”两字产生恐惧又期待的矛盾心理。恐惧是鬼子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期待,期待着什么哪?期待着与鬼子一决高下吗?从委员长下令抗日以来,一直是装备不对等战斗,用什么和鬼子一决高下,用信奉和恪守?那些早在接到不抵抗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散碎了。

黑龙一巴掌拍在向人群里钻的迹哥头上,“王八羔子,你鬼叫什么,怕鬼子发现不了我们?”

迹哥不在做声,黑龙竟有些亢奋,“好象只有8只。”

山炮和毛楞兴奋的直蹦,“真的只有8只。”

人声近了,众人也看的清楚,确实只有8个鬼子,鬼子怎么会出现在磨山村?巴丹想不明白,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巴丹从黑龙和山炮亢奋的目光里,他忽然有了另一种明白,他知道了众人在期待什么,期待不是战场那样的武器装备不对等战斗,期待可以和鬼子一对一的紧身单独决斗。所有人都想证明,我们败了,我们溃退了,但我们不是潺孙子,一对一不一定输给你,哪怕去死,巴丹也忽然明白了,自己每天玩弄那颗留给自己掌握生命的子弹,但最终没把子弹射出去,那是因为他心不甘。

第五章 生死对决

日军走的已经很近了,说话都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众人都听不懂鬼子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和动作上可以看出,他们在嬉笑,应该说他们在对着两个女子轻浮的调笑。35zww.com

8个人呈双纵队中间夹着二十几名年轻女人,借着火把的光亮,巴丹看到其中一个很漂亮,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洁净的漂亮。女人们被鬼子不停的推搡着,虽然被堵了嘴,但还是哼呀的挣扎反抗。

老者身边那个漂亮女人也在其中,他怎么会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巴丹还没来得及去想,耳边一阵风声响过,伏在巴丹身边的黑龙已经冲了出去,和山炮搏斗的时候他象一只笨拙的黑熊,但现在,他象一只可以撕咬一切的猛虎,龇着满嘴的獠牙,冲向期待以久的猎物。

黑龙第一个,巴丹本想做第二个,却被山炮抢了先,然后做了第三个,中国人做事就要有人带头,七人中已经有了三个带了头,接下来冲上的,是七人的全部。

黑龙的汉阳造和坦克搏斗时就已经零碎了,现在提着的是巴丹的枪,别人提枪是枪口向前的,他是向后的,枪口对着自己。从众人休息的山坡上冲下去,他的速度快得让枝条在他脸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一棵横在路上的小树被他一撞两段。

当一群人冲出去时,黑龙已经和鬼子相遇,鬼子还来不及反映,和黑龙迎面的鬼子已经随着头盖骨裂开的闷响倒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哼一声。随着第一个鬼子的倒下,训练有素的日军迅速组织有效队型开始反击,黑龙身边的鬼子紧跑几步,想脱离黑龙的攻击范围,一个黑影快速掠过黑龙身边,无声的把枪刺狠狠捅进了鬼子的腰部。

那是山炮的刺刀,黑龙狠狠瞪了山炮一眼,眼神里表现的、是对山炮的不满。

巴丹也向停止了调笑开始反击的日军扑过去,余下的六名日军呈三角型背对背端着刺刀和众人对峙,巴丹不在乎,完全不在乎,他的生命在夺过玉米饼那一刻就应该结束了,之所以没有结束,他期盼自己臆想的那样结束,与是,他挺身迎着刺刀,同时握紧手里的刺刀,没有枪体的刺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场面发生了戏剧化的变化——也算是战场上的奇观。麻留跑的太急,一只从死人脚上扒下不对尺码的破鞋从脚下飞出,很巧,鞋子划了个优美的弧度落在日军两个三角队型中间。掉在地上的火把在忽明忽暗,微弱的光亮鬼子无法分辨是什么,随即本能性的卧倒。

巴丹等人也不知道飞来的是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手榴弹,子弹都没有那还有手榴弹。巴丹弯着腰平移着,忽然一声怪叫,那是别人不曾听过的野人般的吼叫,叫声凄厉而哀怨,愤怒而悲伤。离巴丹最近的日军开枪,如此近的距离居然吓得打歪掉,巴丹把枪刺由下至上刺入他的咽喉。

绵羊们扑了上去,在沉闷的撞击声中肢体翻倒,肮脏的躯体和黄色的军装扭打,愤怒的手指掐住入侵者的喉头,白色的枪刺溅起红色的血液,沉重的树棍挥起,棕色的枪托落下。

巴丹在刺死一个日军时已经虚脱在地上,是兴奋的虚脱了,七年来终于近距离的干掉了一个鬼子,心中的仇恨、心中的愤怒、心中的解脱抽空了他的身体。尊严在这个环境下只是愚蠢的奢侈品,要想让敌人敬畏,首先保证自己还活着。他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平静后的巴丹爬起身来时,厮杀已是尾声。污脏的身体正与黄色的军装分开。巴丹愕然的看着这些自己熟悉的粗人,这样刀刀见血的厮杀是可以让人沉迷的,这些粗人们正在沉迷,热血和愤怒几乎冲破他们的脑袋。

绵羊在几分钟内撕碎了豺狼。侵略者原来如此虚弱,生死边缘挣扎的溃兵由于愤怒和不甘已经变成了嗜血魔鬼,重生起来的斗志由于激动和兴奋变成所有人的语无伦次。

众人都在呢喃着,没有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没有人问,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所表述的是同一个想法,哼呀的语言只是表现的方式有所不同。是对战友的安慰,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未来的表率。

回过神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巴丹也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夺煎饼的女人也在其中,那是他能不能忘却的面孔,夺过簸箕的一瞬间,女人那惊慌,疑惑的脸庞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此刻的巴丹,脸上没了刚刚手刃鬼子的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羞愧。

女人们已经在迹哥等人的帮助下松开身上的绳索,年龄大些的女人对着巴丹大呼小叫。“大兄弟,真的是你?”显然女人没有注意巴丹脸上的变化,虽然语气充满惊诧,但并没影响她钦佩的神情。

巴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从“大兄弟,真的是你”的语气里,巴丹知道女人早已经注意他了,在这粮食比命金贵的年代,谁会忘掉一个从自己手里夺走20几个煎饼的人,虽然那是她们自愿给的。

“大姐,你们怎么被鬼子抓了。”巴丹本想为夺饼的举动说几句感激道谢的话,但在粗人面前他张不开口,于是临时改变了注意,问起大姐事情的原委,以表示关心。

大姐没有回答巴丹的问题,而是喋喋不休的扯着大嗓门道:“我们没有救错你,你走后大家都以为你是吹牛皮的,现在回去后我可以和他们说,你们是多么尿性。(东北方言,勇敢的意思。)”大姐边说边对着身边那个洁净的美丽指手画脚,并用手指着这群无地自容的衰人,以证明他说的没错。

众人在沉默,火把映着每个人的脸,映着羞愧与自责,映着冷静与疯狂,映着伤逝与悲悯。

巴丹等人沉默时,树林里已经人影闪动,军人的本能和警觉使几人迅速拿起日军遗留的武器,麻留扑灭火把,巴丹搜集弹药,老赶带领妇女退向密林,黑龙等人则紧随妇女身后四处张望。

借着依稀的星光,周围几十个黑影在晃动,黑影开始射击,妇女们立刻发出十几声惊叫,老赶虽然极力在控制场面大声呼喊,“不要跑!”但没人听他指挥,妇女们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村里跑去。

没有战场经验的女人如同雪地里奔跑的野鸡,被人追急了,把头扎在雪窝里一动不动,而身子却暴露在外,逃进村子会安全吗?或许女人没有想过,更没有想过会给村庄带来灭顶的灾难。

迹哥战场生存经验是丰富的,尤其逃命的经验,裹在女人堆里希望借着混乱溜掉,却被黑龙捏着脖子提回来,“狗日的,刚才你就杀死半个鬼子,现在还想跑。”

麻留不解。“杀死半个?”

“最后我弄死的,他不是杀半个。”

迹哥舔了舔嘴唇回头骂道:“你姥姥的,大爷我高兴可以杀8个半个。”

“闭嘴!”巴丹喝止了他们死到临头的辩论。

他们闭嘴了,巴丹知道他们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这样无聊的开始,这样无聊的结束......

衰人们紧跑着,日军在后紧追着,枪声伴着日语大叫的“乌哉(万岁)”声——衰人们多次和日军交手,不懂日语但至少懂得这一句,巴丹能听懂,父亲留学日本可以说流利的日语,巴丹也学会了很多,从日军的口气中,众人也都能听出身后的狂热。

日军的狂热来自女人,女人们在黑幕里被日军四处追赶,巴丹竭尽全力向女人大喊,“不要向村子跑。”没有人理会,魂飞魄散的她们竭力奔向他们心中的安全,却大部分落入了鬼子的包围。

巴丹的大喊引来日军连串的子弹,在他脚下打出长长的弹幕,差点打到了巴丹的脚掌。巴丹跳了起来,旁边的黑龙一把拉住他。“你鬼叫什么,她们听不见。”

鬼子的注意力集中在女人身上,却完全无视了巴丹等人的存在。鬼子连串的子弹把巴丹打清醒了,大姐敬佩的目光和洁净美丽的微笑让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英雄,英雄不应该逃跑,英雄应该面对敌人,面对死亡。

第六章 洁净的美丽

追赶的日军在林径上出现,像衰人们以往经验中的一样,他们拉的是三角队形,轻装步兵在前方搜索,一组轻机枪和一组掷弹筒在后边掩护。***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只能看到第一个轻装组,另外的支援兵都在林中和黑夜里,衰人看不见他们就像他们看不见衰人们一样。

九年前巴丹进入军校,七年前开始从军,除去巴丹、黑龙和麻留,粗人们都参加过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败战无数却屡屡逃生,逃到后来他们很愤怒,战略战术中国人是日本人的祖宗咱不说,对方步兵战术的僵化死板一根筋像是得了山炮的亲传。一万年不变的三角队形在山林和黑夜中居然照用,火力兵力都被分散,打过半年仗的兵都会说他们找死。

但败的仍然是这些衰人。直败到有一天,巴丹只好想,是不是部队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中国人的聪明真的对不过日本人的钢铁?

几个排头的日本兵在狭窄的山路羊肠小径上仍坚持着三角队形,困扰衰人们的山林和黑夜同样在困扰他们,枯草缠住了脚,在树枝上碰出了响动,全部诸如此类的狂奔。远处的日军被黑夜遮没在枝丛里,他们的支援火力只能呈现为模糊的影子。借着日军的火把,巴丹的注意力被排头日军刺刀尖上滴下的鲜血吸引,那显然来自某个落后不愿继续被日军劫持的女同胞。

巴丹脱离黑龙的拉扯,定下身,凝目看着混乱的战场,进入日军包围的女同胞在激烈反抗。远处。一名女同胞被日军压在身下不停的挣扎,双手胡乱的挥舞,但这并不能阻止日军的继续,猥琐的脸上浮现兴奋、淫荡的笑容,笑容持续的时间很短,突然僵直,日军回过头去,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女同胞在浑身颤栗,手里的石块继续高举准备随时落下,她的警告并没有引起日军的愧疚,流着鲜血的脸由兴奋马上变为狰狞,抓起身边的刺刀豪不犹豫的捅进她的身体,并在不停的搅动,石块缓缓的从她手中掉落,那是她想继续一击却无力的掉落,对日寇怒目的同时,转身对地上的同胞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微笑却由于痛苦而变的扭曲。

她倒了下去,愤怒的表情里看得出她很不甘,她没有用全力把日军杀死,没有救下自己的姐妹,不知道他们曾是什么关系,或是从小到大的姐妹,或是从不曾相识,但这危险一刻,在凶穷极恶的鬼子面前,她举起了并不粗糙的双手,而用枪用到长出老茧的粗糙双手,却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www.65txt.com

地上的女同胞见姐妹惨死,爆发出中国女人特有的惊人勇气,一头死死撞向鬼子不在分开,牙齿和双手作为武器在鬼子身上嘶咬。鬼子一面哀号一面倒退着,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同僚把两把枪刺刺入女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被挑在了空中,女人没有挣扎,仿佛痛苦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只是用一双眼睛幽怨的看着衰人的方向,如同两把利剑在刺激着衰人脆弱的心。

衰人们还在发愣,巴丹脸上溅上一滴湿润。巴丹反射似的抹了一把,不是雨水,冬天也不可能有雨水。是唾沫,不知道老赶是想吐这些衰人,还是在吐唾液,他并不高大的身影从这一群呆若木鸡的家伙中间跑过冲向鬼子,而巴丹脸上的唾液,在脸上火辣辣的燃烧。

鬼子已经发现冲向他们的黑影,开始举枪,麻留一跃而起,把老赶扑倒在地。“老不死的,你不想活了。”麻留愤愤的骂着,老赶也不回应,面无表情,他想继续爬起身,被麻留一拳打趴在地。

枪响了,是巴丹的枪响了,一个鬼子倒在地上,枪声起到很好的效果,鬼子马上全部趴在地上停止了追赶,衰人们也各自隐蔽起来,和鬼子对射。

鬼子被衰人吸引,女人们得以继续奔向他们的安全。衰人们就惨了,鬼子的机枪、小炮一起向这边开火。衰人躲在树后,石头后不敢抬头。

“完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山炮开始叹气。

黑龙咬着牙:“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怎么拉,你敢出去?”巴丹继续他的刻薄。

“野兽已经呲牙了,一群衰人,撕掉你们的遮羞布吧。”迹哥继续他的幸灾乐祸,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改不掉他的本性,打击别人,是他最大的快乐。

迹哥的话到是提醒了巴丹,女人们已经跑到他们的安全不见了踪影,是该逃了,要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让敌人敬畏,只有活着,才可以继续和敌人战斗下去,巴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活着的目标竟然可以改变。

巴丹从怀里掏出缴获日军的甜瓜手雷,示意大家和他一起丢手雷。一个的身影却从斜刺里向巴丹撞来,巴丹措不及防,半跪在一块岩石后的身体被黑影撞的仰面跌倒,忽然间,巴丹闻到硝烟的味道里搀杂着淡淡的香气。

岩石本来面积不大,刚好隐蔽巴丹的身体,被黑影一撞,两人全部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军人的敏捷和逃生的本能巴丹抱着黑影迅速翻滚,滚到岩石后。“你姥姥.....”巴丹张口便骂,转而感觉不对,凝目细看:“是你?”

巴丹惊诧的看着面前洁净的美丽,“怎么没和同伴一起跑?”巴丹问道。

“跑了,又回来了。”美丽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沙哑。

黑暗里巴丹看不清她的表情,淡淡的挖苦道:“回来干嘛,送死?”巴丹继续他的尖酸。

麻留酸溜溜的接口:“想和你死一起嘛,做对苦命鸳鸯。”

洁净的美丽到是不理会巴丹的尖酸和麻留的嘲讽,“不想让你们死才回来,我带你们摆脱鬼子。”

巴丹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只有他自己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想到洁净的美丽的话到是有道理,她是本地人,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也许在她的带领下更有希望。

巴丹拣起掉在地的手雷扔了出去,衰人纷纷效仿,借着爆炸的硝烟和夜幕的掩护,巴丹抓起美丽的胳膊同时对衰人们大喊,“扯乎!溜那路?蘑菇!”巴丹学着从黑龙和麻留那里学来的黑话。

山炮不解?“啥玩意?”

麻留在翻译。“母亲?往那跑。”

黑龙纠正。“母亲行话叫蘑头。”

“哒哒哒”歪把子的枪声打断几人的死贫,几个勇敢的日军从硝烟和夜幕里冲出,巴丹把洁净的美丽甩给迹哥,单膝跪地,准备举枪射击。

可惜他忘了换弹夹,枪里已经没子弹了。巴丹两眼一闭:完了,这番是死定了。但黑龙和山炮、麻留、毛楞冲着几把对他戳过来的刺刀撞了过去,黑龙的枪刺挑翻两个,山炮拿枪托敲倒了一个,第四个生得像猴子却以一种相扑的姿势扑了过去,被麻留一横膀子给横掀在地上,毛楞扑过去拿枪托狠敲。

巴丹终于有空迅速换上弹夹开始射击,直到打完三八枪弹仓里少得可怜的五发子弹。短暂的狙击,迹哥和老赶带着美丽已经跑出200多米,巴丹等人随后追上。

“蘑菇往那跑?”麻留问。

“跟着我。”美丽回答。随即一怔,“我不叫蘑菇,我叫卫雅。”

麻留卖弄他只会说不会写的文采,“是文雅的雅?”

“是淡雅的雅了。”小雅答。

麻留用他从小学的恬不知耻继续恭维。“淡雅的雅好,听起来就舒服。”

巴丹无奈的摇头,麻留不不懂他不奇怪,但小雅不明白还是真不知道,淡雅的雅,和文雅的雅有什么不同?

第七章 宪兵团长

巴丹等人在卫雅的带领下撒腿狂奔的同时,小蚌埠的宪兵守备团里却油灯高照,小蚌埠虽然地方不大,但位于淮河北岸津浦铁路旁,是沿津浦线铁路连接淮河两岸交通要道,而且是淮河狙击战的重正面战场。www.65txt.com

蚌埠城里的建筑规模和繁华程度不低于一般的中等城市,为了淮河狙击战的胜利,司令部派直属的宪兵团在坐镇后方,起督促作用。

小蚌埠现在已被划为军事区,吓人名目下其实就是个约束散兵和溃兵,蚌埠已经成了溃兵临时中转地。溃散的各路诸候集中于此难免对地方上造成困扰。所以加强了治理,但城门口草率的沙袋工事和工事后的几个哨兵形同虚设,无精打采的神情和破烂的军装最多表示他们仍算是军人。

宪兵团长现在的蚌埠警卫团团长唐文硕仍穿着当时他从广西开拔那身破衣服,校官服破烂的只有在军衔上才可以看出他是个上校。在来蚌埠之前,他是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的亲信,不但是亲信,还是李宗人的同乡,中原大战时在战场救过李宗人的命。

李宗仁派他嫡系亲信坐镇蚌埠后方督战意图很明显,给51军东北军旧部一个榜样,也是为了安抚军心,我李宗仁没有任人为亲、派系远近的庸俗观念。

唐文硕不负总司令的厚望,虽然名义是督战,但他在李宗仁的指示下身先士卒,在狙击第一轮强度淮河的日军时,他几乎拼光了一个司令部直属宪兵团,一个团的士兵,撤下战场时完整无损的不到400人。负责防守淮河沿岸阵地的东北军51军军长于学忠对李宗仁对各派系一视同仁的做法和抗日的决心深为感动,宪兵团毕竟是司令部直属,而且是李宗仁桂系中的嫡系,打光了宪兵团,他作为军长也无法向司令长官交代,于是把宪兵团撤下,做为蚌埠维持治安的警卫部队。

灯火通明的警备团团部,蚌埠首富卫汉权正义正严词的诉说女儿被鬼子劫持的经过,可他的义正严词又有什么用哪,鬼子听不见,听见的是警备团团长唐文硕,他也有他的无奈,目前他只有从淮河战场败撤下来的300多人,还要维护蚌埠的治安,他也有难言之隐。

但作为蚌埠的首富,卫汉权曾全力支持第五战区的徐州抗战,对蚌埠守军的粮食供应,他带领蚌埠的商会几乎倾囊相助,唐文硕明白,即使自己不答应,第五战区的总司令李宗仁也会答应,命令蚌埠守军全力营救,因为司令官深知民心的重要,不能寒了抗日志士的心。

听完卫汉权义正严词的叙述,唐文硕到是开门见山,“救你女儿可以,你有人吗?”

卫汉权不解,奇怪的看着他,点点头。三五中文网

“你有枪吗?”

卫汉权摇头。

“没枪也可以,把你能组织的人都带来,我救你女儿。”

卫汉权疑惑。“这么简单?”

“救人首先要杀人,就这么简单。”

“不需要点酬劳?”卫汉权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唐文硕看了他眼,咬牙:“不需要,我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我要弄死他们。”

他说的他们,当然是指鬼子。卫汉权拔腿快步向外走,“你去哪?”唐文硕大声喊。

“给你找人。”卫汉权头也不回。

卫汉权来到大院,团部的大院很空,但曾经很满,满满的一个团,满到人多为患。人多时他出来总是找不到方向。人少了,少的空荡荡的,方向突然变得清晰。

蚌埠近郊的磨山村,追捕女人的枪炮声让本来宁静的村子里开始沸腾。孩子哭,女人叫,夹杂着日语的呵斥声,村民们被赶上了村子的空地。

铁汉听着屋外的枪声,把老婆孩子都拥进了厢房:“我先带咱妈出去!你们躲屋里!”铁汉对老婆说。

他冲进正房,把母亲背了出来,穿过村子,枪声在身后震响。他一口气把母亲背到村外的树林里,安顿好便掉头狂奔。他刚跑过一条山弯时就愣住了,村里的每一栋房子上都冒着浓浓的烟,空地上集中的尸堆让他惊呆了,不过没有女人的尸体。

铁汉祖籍山东,山东人好武侠义,铁汉兼并这两优点于一身,他是个武者和猎人,除了打猎,任何事情也不会做。他为人憨厚,性情朴实,因为侠义,村民都十分喜欢铁汉。

铁汉冲进自家的院子。家里已成了焦土,废墟上冒着浓浓的青烟。他躲在废墟里,咬着牙不让自己流泪。

铁汉从废墟里爬起来,呆呆坐着,突然想起什么,爬起来向母亲藏身的地方奔去,母亲已倒在地上,地上的枯草已被身上的血染成了红色。

铁汉仰头哀号,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久久回荡。他毅然抓起身边的猎枪和片刻不离身的大刀,走向枪声密集的树林深处。

磨山村村外的森林里,巴丹等人随着卫雅继续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小鬼子却紧咬在身后不放。

“狗日的小日本,想咬死我们?”黑龙大骂。

山炮吼了回来。“王八盖子地,别喊。”

他不知道,他的吼声比让人别喊的声音还大,马上招来鬼子连串的盲射。于是一切都安静下来,众人继续跌跌撞撞,继续左右摇摆。

一堵硕大的黑墙拦在众人面前,前面没路了。黑夜里卫雅慌不则路,竟然跑到了落女崖前,望着几十丈高笔直陡峭的山崖巴丹无奈的摇摇头,“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迹哥不停的跺脚,指着卫雅。“奸细,她肯定是小日本的奸细。”

雅要哭。

“你姥姥才奸细。”麻留为卫雅申辩。

“别吵,找地方藏起来。”巴丹知道卫雅不可能是奸细,对着粗人呵斥。

与是几人藏进一处山洞,气氛暂时平静下来,巴丹仍绷着脸,但被毛楞用大拇指把嘴角快扒到了耳根,眼睑也被毛楞用食指拉得几乎与嘴角快要齐平,让巴丹像足悲伤而愤怒的小丑。

“让你逞英雄,让你先开枪。”毛楞骂着。

巴丹在这样的一个丑态中被毛楞玩弄着他的脸皮。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造了很多孽,但总会被原谅,偶尔他也会愤怒,甚至他想这样也行?但就是这样真行,粗人们就是“粗”,往往不和他计较。最后他只好想有人比他造了更多的孽,比如说那些住在豪华官邸、放弃三千万同胞、下不抵抗命令的的官员——兄弟很近,官员很远,所以很多人已经被迫屈服了,就这么简单。

混球们在取笑着巴丹的丑态,但一个声音让他们慢慢歇止,那是刚从喘息中恢复的卫雅在拉动她的枪栓,小丫头很平静,她一直在看着混球们,但那样的平静并不能让混球们安宁。

小丫头得到足够的注意后便开口说话:“有个事我得说说,如果我被俘虏了,哥哥们帮我一把,开枪把我打死,我不能落入鬼子手里。”

麻留干净利落的回了回去。“扯蛋,有麻留哥在,鬼子抓不到你。”麻留第一时间表明了他的态度,对女人献殷勤,是他的本性。

可小丫头的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看着巴丹。小丫头对麻留的话不感冒。但大家都是很轻松的表情,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甚至打算颠覆她的认真,小丫头可能不理解众人轻松的含义,与是小丫头继续把表情严肃。“这种事我是不会乱说的,我总算是这里唯一的女孩。”

迹哥开始嘲笑。“女人。”

小丫头并不明白女孩和女人的分别,对着迹哥还想分辨。迹哥被山炮猛蹬了一脚,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的话都表示不在乎,比如直肠子不转弯的山炮,他已经对小丫头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卫雅苦笑。“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帮了我也是好人,真的,是我把大家带入绝路。”

沉默,愚蠢的沉默。巴丹打了个寒噤,死在日军枪下的两个女人又浮现在他眼前。

“我不会让你死的。”巴丹继续玩弄着他那颗子弹,他神情呆滞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瞪着他,于是他明白了,刚才是自己和自己说话,却说出了心里话。

小丫头解释。“谁说我会死了,我是说我要落入日军手里。”

继续沉默,沉默中麻留轻浮带玩笑的去摸小丫头的额头,却被山炮狠狠一巴掌打落。麻留是好心,他想减轻丫头的顾虑,可他侵犯了在山炮心中的神圣。

麻留用力的搓着手,以减轻手上的疼痛。“山炮,你大爷的,你虎啊。”

迹哥同意。“是啊,山炮就是虎,落在平阳的虎,倒着上树的虎。”

迹哥的打击有些过分,燃起山炮满腔怒火。但山炮从不争辩,向来是用他那种来自乡野的原始的生命力和爆发力来解决问题,与是回应的,是迹哥不断呻吟和压抑着的痛苦嚎叫。

迹哥嚎叫的同时众人愣住了,一名日军拨开洞口的草丛向山洞里观望,迹哥控制不住高低音的尖声让鬼子误以为山洞里有对野鸳鸯,处于好奇竟然躬着腰探进大半个身子在仔细观看。黑龙手快,大手抓住鬼子脑袋拖了进来,麻留手中的刺刀迅速插入鬼子的胸口,巴丹则紧紧捂住鬼子的嘴巴,免得发出声响。

第八章 信奉与恪守

不可否认,迹哥的尖叫无意中救了大家,山炮停下手中的动作,悻悻道:“狗日的,还有这效果。35zww.com”

众人轻笑,老赶没笑,他在叹息:“......我们到底在干什么,鬼子就在附近。”

“我们在干什么?”众人看着老赶。

可老赶却沉默无言,无言中却有另种的压抑,于是黑龙开始搜集鬼子身上的弹药,麻留屁颠的过去帮忙。

老赶说的“我们”而不是“你们”,那表示某种妥协,当然是包括了自己。于是大家都在沉默。粗人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此紧要关头还在窝里反,是发泄,还是掩饰自己的无聊与紧张,不否认,粗人什么时候都能会给自己找些事做,找些无聊甚至无奈的事做。这是一群无法主宰自己的人,无法主宰自己,但也不愿意被别人支配。与是讽刺、打击、冷漠、拳脚相向开始在何时何地的发生。

老赶的话让这样的行为的粗人们多少有点无精打采,众人沉闷的或坐或立,没人说话。山炮和毛楞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懈下来。周围并不安静,枪声一直在附近地响着,实际上从进入山洞后,枪声一直在提醒着粗人们现在是置身战场。就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紧张,才无奈。

“冲出去,不能在这等死。”黑龙在拉枪栓,表明态度。

山炮第一个响应。然后是麻留,毛楞傻傻的看眼巴丹,喏喏道:“冲出去吧,这里很快会被发现。”

巴丹继续玩弄着手里的子弹,眼皮也不抬一下。“不该冲锋的时候来个绝户冲锋,如此愚蠢做法和死鬼连长有的一比。”

巴丹继续着他的尖酸刻薄,但他的尖酸刺痛了老赶。“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连长,我们也许早在淮河阵地已经死俅了。”

“我怎么说!死在淮河阵地也比在这受这煎熬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突发无名火,身体猛然站了起来,却被头顶不高的岩石撞了回去。“是,没有连长我们也许都死了,可一连人都死了,我们还活着。”

巴丹很激愤,莫名的激愤,甚至激愤的没有理由,怪连长吗?连长肯定也不想全军覆灭的,但形势是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日军装备的精良和训练有素不是他们可比的。

老赶没和巴丹争辩,他明白巴丹为什么激愤。“都是些好兄弟,死了的没怪连长,你也不应该怪连长。”老赶神情迷茫的盯着自己脚面,迷茫里带着悲伤。

众人都茫然地看着巴丹,看完巴丹看地面,即使是泥土也让老粗们有一种经久的恐惧。老赶看着巴丹,看完又茫然看着其他人,众人沉默不语,于是像在受苦刑的间隙休憩,有人躺得像具死尸一样以图恢复点儿衰竭的体力,有人机械地拭擦用不上没有子弹也舍不得丢弃的汉阳造,有人撮土为炉跪拜一下连队死去的同僚战友。

面对粗人的茫然,巴丹只好打住,他也没怪连长,怪谁那?只能怪小日本,死也要和鬼子一起死。巴丹毅然收起手中的子弹,猫着腰冲了出去,黑龙想拦,没拦住,“你不说现在冲......”黑龙的话没说完,巴丹已经进入夜幕。

巴丹双眼瞪着森林里的夜空在搜索,无神的双眼让人看上去他真的已经死了。他的意识里一直觉得他已经随着连长和连队一起死了,现在的身体不过所谓的躯壳。

躯壳与鬼子相遇了,鬼子举枪,巴丹用自己的身体扑上去,死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哪,一刀,二刀......

他自己也数不清自己桶了多少刀,直到自己筋疲力尽仰面躺倒。后边鬼子被巴丹的疯狂吓傻了,反映过来举枪想射击的时候,一把锋利的砍刀在脖颈间划过,鲜血喷了巴丹一脸。

巴丹木然擦把脸上的鲜血,他面前的是个高大魁梧汉子,汉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很勇敢。”汉子木讷的脸上浮现一丝钦佩。

“狗日的才勇敢。”巴丹答非所问,是对自己说,也是对汉子说。

“你真的很勇敢。”汉子不屈不挠,继续说。

巴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真正勇敢的,在淮河阵地日军的第一波冲锋就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巴丹问。

“铁汉。”汉子回答。

巴丹乐了,“你是本地人,这么晚进山做什么?”

“我要报仇,我是本地人。”铁汉咬牙,还是面无表情。

巴丹赧颜,“凭你一个人?”

“还有你们,你们也在杀日本人。”铁汉呆呆的看着巴丹破烂的军装,“我要当兵。”

巴丹苦笑,他并不是个喜欢向人表示赞赏的人,但他也从不掩饰好奇。“你杀过很多日本人?”

“没有,这是第一个。”

面对着一个全无幽默感,而且固执的人,巴丹无心继续聊下去,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当兵的也要脱军装了,你的兵当不成,或许......我们活不过今晚。”巴丹无奈,凄楚的给了铁汉答案。

铁汉紧追几步,“只要你们想活,我有办法让你们活。”

“你有啥办法就说吗?”说话的是追上来的迹哥,迹哥生存的欲望远远高于别人。

铁汉指了指面前的落女崖,“爬上去。”

迹哥嗤鼻。“你以为我们是鸟人啊。”

“我可以爬上去,然后放下绳子,你们在上。”铁汉看着众人,他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又一个小白鼠。”巴丹漫不经心的提枪走向山洞。巴丹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别人也不感兴趣,黑龙和麻留最爱别人做实验小白鼠。“兄弟,你是说你可以爬上去放下绳子,然后我们在上去?”麻留疑惑的问。

“是的。”铁汉从身后拿出绳子,绳子的一端是铁制三角型钩子,那是猎人进山必备的工具。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铁汉开始攀登,敏捷的程度超乎众人的想象,铁汉每每爬在危险地带,引来卫雅低声惊呼。卫雅的惊乎,引来的却是粗人们的激动与沸腾。

所有人里,只有巴丹像梦游一般的表情,脸上看不出激动也看不出沸腾,但他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沸腾,怕死鬼迹哥那是一定的,对生命充满活力的山炮也保不准,老赶的脸现在一定通红,因为大家活着,就是他的希望,可这又有什么用那,活着对于巴丹只是世上多了几具行尸走肉,信奉和恪守已经散碎,铁汉救的只是他们的肉体,而精神早已经死掉。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可以救他们这些衰人,甚至连“相信”两字都不相信。他经常想到死,每当他鼓起勇气去死,却又奇迹般的活。

于是,巴丹又奇迹般的活了,虽然这要感谢铁汉,但没有人感谢,甚至没有感谢的表情。粗人们已经忘记了感谢这个词汇,感谢又有什么用那,在粗人们心里,死只是早和晚而已,这次不死不代表永远不死,他们每天为了活而抗争,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奇怪了。而木讷的铁汉也并不在乎,只有卫雅,对铁汉连声谢谢。

前往小蚌埠的路是通畅的,对卫雅和铁汉是熟悉的,不熟悉的是迎面和粗人们相遇来救人的唐文硕,唐文硕带着60几个残兵和100多个庄稼汉来救卫雅。看着和自己一样的残兵和木讷的庄稼汉,唯一让人注目的是残兵臂上“宪兵”袖章,但这是粗人们最讨厌的。巴丹看着面前的残兵败将,他强迫自己相信,宪兵团座长官与日军接敌,真的可以救的了他们。

第九章 寂寥的哀怨

巴丹、铁汉和卫雅去了卫府,唐文硕和粗人们则继续回他空荡荡的团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卫汉权见女儿平安归来对巴丹千恩万谢,但只见到卫雅一人回来,又焦急问:“卫萍没和你们在一起?”

卫雅摇头。“我和姐姐分开时,她和其他的姐妹跑进了磨山村,应该不会出事。”

“磨山村已经没了。”铁汉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凄惨。几人愕然地看着伤感的铁汉。“我早该说的,鬼子围剿你们的同时,磨山村也闯进鬼子的部队,他们杀光了一个村子的人,包括我的母亲和妻儿,但没杀年轻女人,年轻女人被他们抓走了。”

“抓年轻女人?”巴丹苦思不得其解。

“鬼子费这么大周折抓人,说明暂时卫萍等人没有性命之忧,在想办法,在想办法。”卫汉权安慰大家,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同时把众人向客厅请,有什么办法哪。

经过近一月紧张的巴丹们终于安顿下来,可以放心的睡晚安稳觉了。筋疲力尽的巴丹吃饱喝足后,在卫雅的安排下倒头便睡,他已经太累了,徐州会战从准备到现在一个多月了,终于有了这一刻身体和身心的放松,他睡的昏天黑地。

当他睁开眼时,房间里的一切令他惊奇,这毫无疑问是个女人的房间,不管日子过得怎样,女人总喜欢在屋里弄些小零碎,这也毫无疑问是个女孩儿的房间,因为它尽管不是很豪华,却有种清幽干净的味道。屋里最精致的东西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穿着中尉服装的年青军官,不好说他有什么特点,因为军人照相时都恪守着那种刻板而炫耀的姿势,巴丹仔细的端详着照片,觉得照片上的人甚至有点儿像自己的过去,除了风华正茂在这种相片上几乎找不到更多内容。

卫雅在他的肩膀忙碌着,她用布卷蘸了酒精,小心地在拭擦着巴丹的伤口周围,她根本没勇气让酒精触及巴丹的伤口——巴丹注意到自己是躺在她的床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脱掉了,长长的伤口已经严重溃烂,看上去很是恐怖。

巴丹终于没耐心忍受那种小心翼翼的擦拭:“省点儿心思吧。35zww.com碰到伤口也不会痛了。”

她“啊”了一声,巴丹的醒来无疑让她受到惊吓,直接把瓶里的酒精一点儿没浪费地倒在巴丹伤口上,这让她慌了神,然后开始很狼狈,又怕弄痛了巴丹又想拭擦掉酒精。

“这样才有效果”巴丹道。

她惊咋,惊咋的如同小动物,她的目光不离巴丹的伤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巴丹开始安慰——安慰得近乎于炫耀,“伤口早已经没知觉了。要痛也是身体里边痛,心痛,像炸开的痛。”

她手忙脚乱时大概是不怎么听人说话的,她也听不懂巴丹高深的含义,只是自顾自的在念叨着:“我是笨蛋,什么也做不好的笨蛋,哥哥经常这样说。”

“照片上的是你哥哥?”巴丹问。

“是!中原大战时,他死了。”卫雅的表情开始伤感。

巴丹赶紧转移话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照片的人,朦胧中对卫雅的回答竟然觉得欣慰,女孩伤感,自己却欣慰,巴丹觉得自己很混蛋,于是猛然在伤口上重拍了一记,拍得他自己都有点儿变色了,她又惊叫了一声,于是巴丹做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然后吹嘘着:“痛不怕。就当它是长日本鬼子身上的。”

巴丹在慷慨激昂时有意将目光错过女孩儿,次刻他才注意到,她真的好美丽,洁净的脸上,甚至会觉得这样美丽的女孩儿是不会长大和变老的。

她开始赞叹:“你真厉害。在山洞时我就觉得你好勇敢。”卫雅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把枪伤药小心的敷到伤口,并层层包裹起来。

巴丹苦笑着摇头。卫雅口中的勇敢和他的自杀想法肯定是不沾边的。巴丹现在觉得真是加倍的没面子,没面子到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巴丹赶紧自己包扎还裸着的伤口,好在被这样一个没轻重的家伙把自己裹成人肉粽子。

她也凑上来帮忙,她的帮忙很笨,笨到有点儿莽撞,并且在照巴丹的葫芦画她的瓢时,还不时发出“原来是这样包啊”“你真聪明”诸如此类的赞叹。

“谢谢你的药。”包扎完毕,巴丹下床,这不是他呆的位置,他的位置在粗人中间,在粗人中他更随便,在这里,他只有拘谨。

卫雅温柔地看着他,叹气道:“请不要把我和你……们分得那么清楚。”

巴丹表情复杂的看着满面羞红手足无措的卫雅,这是卫雅大胆的表白,恐怕木讷的铁汉也听的明白。他能说什么哪?自己居无定所,每天把自己丢在日军的射程之内,每天在诚惶诚恐中挣扎,每天都可能随时丧命,自己的命运都不能自己主宰,他能对这个洁净美丽的女孩儿能说什么。

“我会记得你的。”巴丹轻声说。

“我也会记得你的。”卫雅用更轻的声音回答。

简短的话语,包含的却是两个年轻人无尽的酸楚。巴丹心头忽然涌起刀搅般的刺痛,忙急急的走出门去,暗暗擦拭湿润的眼角。回味卫雅刚才一瞬的神情,患得患失。

宪兵团团部大院里,经过一天的修养,粗人们又恢复的自己的常态,躺的、坐的、站的、蜷的、摊的,各种姿势摆在宪兵团大院,宪兵们则围在粗人中间,缠着山炮和毛楞给他们讲凇泸会战和南京保卫战的战场故事。

老赶在一旁频频叹气,他的关怀不能重新燃起粗人的信奉和恪守,他正在一点点放弃自己的希望。

卫汉权则一趟趟的跑宪兵团,与唐文硕商量营救大女儿卫萍的办法并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日军关押卫萍的地点。

麻留在和宪兵们炫耀,“爷给你们练手绝活,探囊取物。”他在众人面前快速走上一圈,手里多了各自身上的物件。

山炮、毛楞、迹哥等人大笑,其实没什么好笑,麻留的神偷技能他们见过上百次,但他们大笑。

巴丹很悻悻,他甚至找不到在这烂糟地方的立脚之地。“穷乐。逗贫。送死的命。”他愤愤数落着,一边毫不避讳地在老赶身边就地躺下,“爷给你们表演睡觉打呼。”

迹哥不甘落后,“爷给你们表演东北民歌,月牙五更。”

迹哥也不挣得大家的同意,哼哼呀呀的唱了起来。“一更啊里呀月牙出正东啊!梁山伯呀懒读诗经啊!思念祝九红啊!十载的那个同窗!情谊地那个重啊重啊!一别长亭啊哎哎呀哎哎哎哎呀......”

很难说清这位不男不女的迹哥捏着嗓子带着浓郁的西北腔唱这么首歌会如何折磨一群老粗的耳朵,尽管他唱的真的是很凄婉——想与巴丹一起表演打呼的黑龙猛烈的砸着身下的土墙,以致把那并不结实的土墙给砸下来一块,他抄起那块很结实的土墙一角冲着迹哥扔了过去,若不是麻留拉得快,迹哥已经被开瓢。

迹哥的脸色介乎铁青和惨白之间,而黑龙仍在不依不饶地大叫:“狗日的,你把我们东北民歌糟净好了,你这是唱歌吗?简直是号丧。”

巴丹和老赶沉默不语,迹哥虽然唱的不怎么样,但不知为什么,那熟悉的曲调在他们听来别有一番韵味,那幽幽怨怨,凄凄切切,悲凉婉转......其中的味道,在现在听来,别有含义。

“心酸自有出处,悲凉终有化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眼中闪过的忧郁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总是有来由的。每个人都生存的那么不容易,迹哥也有迹哥的心结。坚强的承担自己的责任,不像说的那么简单,但人生就是一场无奈的过程,总逃不过最终同样的结局,巴丹甚至告戒自己,要坚强!要勇敢!

第十章 特殊的招募

当粗人们继续无聊的时候,面带笑容的唐文硕走了进来,身边带着他的青年军官少校副营长陈鸣和两个死忠。www.65txt.com唐团长一如初见的装束,肮脏破烂的军装只有军衔在闪闪发光,所不同的是,他今天全副武装,腰上挂了一支绝对不是摆设的毛瑟手枪和一把绝对是摆设的战刀和宪兵标志。挂了宪兵袖标,无非团长在向粗人证明,自己是天之骄子,是掌握生杀大权司令部的精锐。

令粗人们感兴趣的,不是他带在显著位置的袖标,而是他本人,他本人更象一把闪着寒光掌握人生死的战刀,满身充满了戾气。他的部下更是绝对是把战刀,不需要他的吩咐,死忠们已经卷向粗人们绻着的院落。

“集合,列队!”死忠们杀猪般的嚎叫着,嚎叫的很难听,嚎叫中带着拳脚,把他们的骄横暴露无疑。粗人们爬了起来,茫茫然地,做着列队的努力,但这个努力是徒劳的,他们早已经没了建制,班排都不搭配,无奈之下,只好簇拥在一起。

战刀扫视下众人,看得出他对粗人的状态很不满意,但他不会说出他的不满意。面孔继续带着微笑。

“我姓唐、名文硕。祖籍广西,第五战区司令部直属宪兵团团长。小蚌埠狙击打的惨烈,李长官勉为其难,把我宪兵团也调到这里,被部队士兵讨厌的宪兵不失众望,第一轮狙击,我的宪兵团被打残了,他们打的很勇猛。李司令说给我补充兵员,我说我不要,为什么?”

唐文硕停顿一下,目光扫视着衰人们,衰人们低了头。他甚至把目光扫向衰人圈外的铁汉,铁汉不是兵。铁汉的手不停的毫无必要的攥紧砍刀,但唐文硕盯着他时,他的表情僵滞了——唐文硕的眼睛象子弹。铁汉用他唯一的表情回应‘木讷’。铁汉不想离开粗人,他觉得在粗人中间,更适合自己,所以,何去何从,他听巴丹的。

唐文硕把眼光从铁汉身上移开,继续他的演讲。“因为我要我的弟兄,可以生死与共的弟兄。司令很生气,他说他只能补充兵员,补充不了弟兄。于是他让我自行招募,我说好,我就自行招募,有人说第五战区是十万杂牌军,那我就招募杂牌军做我宪兵团的砥柱弟兄,让大家看看,司令部的嫡系也可以把杂牌当弟兄。***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巴丹像梦游一般听着,脸上看不出激动、看不出沸腾,但巴丹不用回头也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沸腾,老赶是一定的,他本身就是桂系的兵,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又看到了希望。迹哥也一定会沸腾,他不受了唐文硕的刺激,他总是瞻前怕后地渴望着壮怀激烈。

这家伙一口一个兄弟,没有一句所谓的官腔,这样的长官还是少见的。

老赶很钦佩的向巴丹挤挤眼。“宪兵团哦,是我们桂系的嫡系,好厉害的。”

巴丹报以极大的不忿然,继续他的尖酸。“恩,不得了哦。”

唐文硕漠视两人的议论,看也不看,对着陈鸣喝道:“陈营长!”

陈鸣走上前,他接过陈鸣手中的造册本和黑龙短暂地对视了一下,像是战刀对上了一头睡狮。他把造册本啪的甩在桌子上,几乎是赞赏地看着黑龙——然后示意陈鸣坐下,再也不看黑龙。

“我没有好的武器,甚至没有弹药供应,但我保证,每天可以三顿饭管够,有军饷,成仁了有钱发,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我们可以团结起来,有鬼子可以杀。”

唐文硕在盯视着粗人,巴丹在发抖,其实不是他在发抖,是他身边的老赶在发抖,带累得大家一起抖。崇拜的、敬仰的、慑服的,身左身右身后没一道目光不在放射着这样的信息,身前的唐文硕看着粗人们,他身后的死忠们如同雕像,铁汉站在粗人们身后的屋檐下动也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粗人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做宪兵一直是他们所向往的,这个团座也很有把一滩烂泥变成战刀的魔力。粗人们看着他,他这个宪兵如同这些杂牌军里的鹤,鹤立于鸡群,让鸡们不再安于现实,但鸡最后还是摆脱不了挨刀上餐桌的命运。他让老赶和粗人们发抖了,但抖过之后,巴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了魂魄。

唐文硕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我是广西人,广西人比较看重的是情谊,我平生敬佩重情谊之人,我也会为重情谊之士战死。——我话讲完了。来我宪兵团的前来报名,我恭候。”

铁汉第一个跑了过去,他已经完全被唐文硕折服了,巴丹到那他到那的想法早已经随着唐文硕——我是广西人,广西人看重的是情谊,我平生敬佩讲情谊之人,我也会为重情谊之士战死的慷慨激昂烟消云散了。因为他是山东人,山东人看重的也是情谊。

有了铁汉的第一个,接着就有了老赶的第二个,第三个......巴丹和黑龙、麻留成为最后三个继续站着不动。

唐文硕笑咪咪走上前,“中尉先生,不想和我们一起打鬼子吗?”

“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吗?”巴丹问。

“明知故问。”唐文硕一直微笑的脸上显出不快。

于是巴丹开始挠他的肋骨。“既然赶不出中国,我还是算了吧,我的小命还是自己留给自己玩合适。”

唐文硕开始轻蔑的语气激巴丹。“你是不想死那?还是怕死?”

巴丹并不上当。“我怕被你忽悠死。”说完,转身走向大门,他要回去找自己的东北军部队。

转身的一刻,巴丹楞住了,卫雅站在宪兵团门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卫雅的眼光比鬼子的子弹更让巴丹恐惧,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也不敢去看卫雅,更不敢看粗人们期待的目光。

他慢慢转回身。“狗日的,我们都会被你忽悠死。”巴丹对着唐文硕痛骂,而唐文硕仍然保持着笑嘻嘻的表情。巴丹来到陈鸣面前。“东北军中尉副连长巴丹,请求加入宪兵团送死的行列。”

陈鸣懊恼的白了巴丹眼,神情轻蔑中带着愤怒,张张嘴想反击,唐文硕摆手制止。“身为中尉副连长,大敌当前不起带头作用,贪生怕死,有辱军人尊严,现在开始,降为少尉排长。”唐文硕板起脸孔,开始少有的义正严词。

对团座的处置巴丹毫不在意,少尉和中尉有什么区别那?一个团算起来还不过一个营的兵力。上了战场还不够给鬼子塞牙缝的。团长说自己贪生怕死,有辱军人尊严,他也毫不愧疚,因为他从没想过贪生怕死,甚至很多时候想死,他更没有有辱军人尊严,就在磨山村旁的森林里,他已经手刃了两个鬼子。对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巴丹如同自己的人生一样漫不经心。但自己已经加入宪兵团,这时候巴丹还是正眼看了看面前嬉皮笑脸的团长。

他很年青,比自己大但大不了几岁,如其说肮脏不如说一身硝烟,他的衣服上沾着血迹,看外表很是邋遢。如其说他有些疲倦不如说有些厌倦,与这种厌倦相背的是他的眼睛很亮,可能是他曾见过的最亮的一双眼睛。他总是带着笑容,第一眼见他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笑容并不见得让人舒服,因为会觉得他是把笑容咬在嘴上的,就是说那并不是笑而是一种态度,用不着质疑他的幽默,但会痛恨他的态度,象巴丹这种喜欢藏起很多东西的人,会觉得你所有的藏匿都像三岁小孩想藏起一头大象的企图。

巴丹收起打量唐文硕团长大人的眼光,小声对着粗人们嘀咕。“看他的样子就该死,宪兵就了不起?片片地。”

‘片片的’也是东北方言,意思是邋遢,不在乎外表。巴丹的恶毒马上赢得粗人的拥护,毛楞抢先道:“对,这个名字好,就叫他片片的。”

老赶摇头。“不好,我看他更像一把锋利的战刀。”

黑龙第一个反对。“别他妈的给你们广西人脸上贴金,他哪像战刀,他如果是战刀,我就是大炮。”

“你不像大炮,你更像山炮。”迹哥开始打击黑龙,不过回应的是黑龙和山炮两个人的拳头。

第十一章 国破山河在

加入了宪兵团,一切行为要遵守宪兵的规矩,众人总算开始了正常化,早操、训练,一切按照宪兵的操典进行。***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小蚌埠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51军每天以千人的伤亡用血肉之躯在和日寇奋战,唐文硕则每天带着粗人们以他宪兵的权利在各个路口拦截在战场溃败下来的散兵。

迫于宪兵的淫威,散兵们不得不归顺在宪兵团的门下,被宪兵打死,不但没抚血金,甚至在部队都会被除名,因为被宪兵打死的,一般都是临阵脱逃的。

唐文硕到处招募散兵,忙的昏天黑地。巴丹讨厌他笑嘻嘻的那张脸,虽然很是担心卫萍的安危,但还是懒得向他打探卫萍消息。卫萍端着煎饼那张惊恐的脸不时浮现在他眼前,所以他每天跑卫家大院,向卫汉权打听卫萍的消息。

去卫家大院,当然也有他的私心,顺便看下卫雅,在卫雅口中,他知道了卫萍的悲惨身世。

卫萍18岁出嫁,夫家和卫家也算门当户对,家境殷实。可她的丈夫不争气,婚后接连娶了三房姨太太,抽大烟,吃喝嫖赌无所不好,没出几年,父母被气的一命呜呼,没了父母的约束,她丈夫更加大肆挥霍,每天夜不归宿。俗话说要让人灭亡,必要先疯狂,卫萍的丈夫正如此类,依仗有钱有势在妓院与人大打出手,结果被对方开枪打死。丈夫归天后,26岁的卫萍被三个姨太合伙赶出夫家,无奈之下,卫萍只好带着7岁的儿子甘世儿回了娘家。

听了卫雅的讲述,巴丹紧皱着眉头,身在乱世,好人没好报的理念在一次在他心中得到印证,巴丹一颗冷漠的心变得更加冷漠。看到巴丹失神的表情,同来的黑龙在旁也表现出少有的唉声叹气。三五中文网

回宪兵团的路上,正碰上唐文硕在向一群难民鼓动他的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他手里拄着一枝步枪,肮脏的脸上泛着杀气:“谁跟我一块儿打鬼子?”人群沉默。唐文硕不由得有些恼火,他往身边叫了一声:“陈营长!”

陈鸣走了上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几十块成色十足的银洋。“老乡们,日寇入侵我家园,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想当兵的,五块银洋拿走,随我到宪兵团吃几天军粮。”难民依旧沉默。

唐文硕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前胸:“作为中国人,我也流了血,可没流光我保卫家园的勇气!”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带着稚嫩的叫声,他惊喜地回头,一个瘦弱的孩子站在他身边。

“我想给我哥哥报仇。”孩子喏喏的说。

于是孩子手里被塞上了五块银洋。万事开头难,人群显得有些欢腾。孩子挤开人群,捧了那五块银洋向人群中的一位老人走去,他把钱交给一位老人:“爹,我走啦。”

老人却捧着钱挤向唐文硕:“这不行,他搞错了,他不懂事,他财迷心窍......”喧哗静了下来,好容易激起来的斗志被老人浇下一盆凉水,

唐文硕恼怒地吼:“你当你在买酱菜吗?”

老人诚惶诚恐:“求求您军爷,我们就是些穷人,穷人在这年月只求个平安。他还小,才17岁,您就放过他吧。”老人捧着钱想放下,却又舍不得。

孩子在次走向老人。“爹,拿了这些钱,你就可以带妹妹和母亲回山东老家了,你让我去吧。”老人无奈的摇头,只好吃力地推开人群外走去。人群里,孩子的母亲和两个姐姐泪水滂沱。

“有人说第五战区是十万杂牌军,那我就招募杂牌军做我宪兵团的砥柱,让大家看看,司令部的嫡系也可以把杂牌当弟兄。”唐文硕在宪兵团的话在次在巴丹耳边响起。

“这个骗子。他不但招募难民,甚至连无辜的孩子都招。”巴丹忍不住怒火,挤开人群冲到唐文硕面前,看到巴丹气势凶凶的样子,唐文硕还想解释,巴丹没给他机会,挥拳把他打倒在地。

巴丹激愤了,是彻底的激愤了。“够日的,你自己都任重道远的烂命一条,骗了我们职业炮灰也就罢了,还要骗这些无辜百姓做你炮灰,你于心何忍?”巴丹指着蜷缩在地的长官破口大骂,他下手极狠,并不忘记用脚在他身上猛踢。

“家园尽破,外寇入侵,百姓已经流离失所,那还有无辜之人。”唐文硕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痛苦已经使他脸上僵直的笑容变了形。“保家卫国已不单单是军人的事,亏你还是上过军校,是有文化的人,这点道理也不懂?”

巴丹停下踢向他肋骨的脚,他呆住了,不可否认他的话有道理,国土尽丧那还有无辜之人,卫萍无辜吗?磨山村的百姓无辜吗?铁汉的一家无辜吗?直到陈鸣等几个他的亲卫把巴丹按在地上他还在思索,旁边的黑龙想帮忙,被陈鸣挥枪托打倒在地。

陈鸣也愤怒了,“狗日的,你目无长官,殴打上司,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你。”陈鸣的枪已经顶在巴丹的脑袋。

唐文硕从地上爬起,对陈鸣等人摆摆手,陈鸣不甘心的放开巴丹。“本团座不与愚蠢之人计较。”唐文硕脸上继续挂他招牌式的微笑,意味深长的拍拍巴丹的肩膀。“职业炮灰,想自生自灭吗?”

巴丹看似没有听他说话,他神情恍惚,眼睛在继续盯着地面。陈鸣掏出的银元已经见底,宪兵死忠们也开始收摊。唐文硕一瘸一拐地带着新丁列队,踢踢踏踏参差不齐地开始离开,他威武地对着这帮菜鸟们叫嚷:“打今天起你们就是武夫!看见披灰皮的别叫军爷,要叫兄弟!手里的家伙事不叫枪!那叫饭碗,头上顶的不是脑袋,这叫六斤半!”

新丁们都被他喊得热血沸腾,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跟队列。一行人向着宪兵团的团部走去。巴丹和黑龙则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暮色已降临小蚌埠镇。

唐文硕的招募非常见成效,一天的时间聚集了一千多人的杂牌军,他大笔一挥,粗人们全部飞跃式的升官了,而且全部是少校。

黑龙东北军一营少校营长,麻留少校副营长。老赶出身于桂系,原宪兵桂系少校副营长。山炮和毛楞,山炮做了川军营营长,毛楞副营长,迹哥为西北军营长,当了一天兵的铁汉竟然也是少校,当了西北军迹哥的副营长,只有巴丹,七年的征战才升为中尉副连长,现在被他轻松的任命为团座少校副官。巴丹真不知道是应该感激还是无奈。

看了团座简单致及的任命,粗人们绝对是无奈,官位派的这么大方,变相说明粗人们活不长了,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样的任命只局限在宪兵团,粗人们不相信他们这个邋遢的团座真的会上报军政部,可唐文硕却煞有其事的拿来了少校军衔和军装,让粗人们着实虚荣了一把。

第十二章 马革裹尸的理想

津浦线蚌埠淮河沿岸阵地,两日激战后沿河两岸到处是死去的尸体,硝烟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www.65txt.com河水已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映衬着初升的朝阳,到处是一片沉重的红色。

淮河岸边一处名为大锅盔的阵地上,宪兵团正在紧张的加固工事,不出粗人所料,校官服和新军衔的虚荣还没消失,粗人们便被他们的团座拉到阵地上,嬉皮笑脸的团座大人用升官换来的唯一好处——是粗人们否定了他片片地这个绰号,而正式命名为“战刀”

片片地也好,战刀也好,这位邋遢的团座好象并不在乎下属怎么称呼自己。阵地上,他像一只永不衰竭的机器,上窜下跳的监督下属们加固工事,而巴丹,则神情郁郁的跟在他身后。

一棵绚丽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决定众多人生死的信号弹在晴空中如烟花般美丽。信号弹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弧度落下后,日军要进攻了。随着信号弹升起的,还有战刀地心,鬼子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战刀提起他的毛瑟驳壳枪。“兔崽子们,各自找掩体,鬼子要进攻了。”

战刀的话音未落,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阵地炸开,菜鸟们惊慌失措。“七五山炮,这是鬼子的试射,不要慌乱,各自隐蔽。”

战刀虽然说的轻描淡写,故做镇定,但没人买他的帐,不知道谁大叫一声,“跑啊!”于是炮灰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奔跑,人与人在推挤,扒拉开别人也被别人扒拉。阵地前日军的枪弹在炮灰中间攒射,尽管远成了这样只能算是流弹,但因密集仍有人栽倒,看着栽倒的炮灰,刚刚从军进入战场的难民菜鸟更加慌张。

阵地上混乱一团,战刀一头扎入了那一团混乱中间,一手挥着他连鞘的战刀,一手提着驳壳枪,双手齐抡简直是赵云百万军中救少主的神勇,跑在前边的炮灰的被他一枪托砸倒,另一个被他拿战刀砸得喊爹叫娘。一个中尉军衔的炮灰奋勇当先猛扑上去,却他被用连鞘的战刀给生顶了回来,中尉狂怒地一拳轰了上去,打完后才看到他打的是谁,他愣了对方可不愣,驳壳枪顶在中尉的脑门,他毫不犹豫的开枪,中尉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倒了下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战刀鼻血长流地瞪着炮灰们——被中尉的一拳所赐——他瞪着所有人。

“准备战斗!——不想死在日本人的枪下,却死在我的枪下,值得吗?”

没人做声,但身后的人仍在拥来,把前边的挤得向他直撞,于是那家伙用一种快得目不暇接的速度把战刀往腰上一挂,驳壳枪的一匣子弹全打在炮灰和菜鸟们脚下。很多炮灰身不由己地被挤向弹着点,差点儿没被他打死。

人潮终于止住。而那家伙毫不耽误地又上了一个弹夹,他斜提着枪继续瞄准,“军官带头进入阵地,3秒钟不回阵地的者,格杀勿论。”

从他的表情里,没人怀疑他真会打死任何一个人。原宪兵团的士兵和陈鸣等死忠们已经熟练的举起了枪,枪杀战场退缩者,是他们经常做的事,也是宪兵团被司令部派到淮河阵地的任务。

“半个中国都逃没了,中国的沦陷,就是你们这些逃兵造成的,你们还有点军人的尊严吗?”他怒目圆睁的瞪着炮灰们,一棵棵流弹在他身边穿过,他表现的很英勇,但他的咆哮很徒劳。

炮灰们还是默不做声的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炮灰们深知法不责众的道理。

站在战刀身边的巴丹小声的嘟囔,“当宪兵真好,杀个中尉和杀个小鸡子似的......”他讽刺的话还没说完,战刀一巴掌扇了过来。“不想吃花生米,马上回阵地。”

巴丹被他打的愣了神。“狗日的,我又没......”他本来还想辩解,但他忽然明白了,这家伙是让自己带头回阵地。

巴丹默默的走向阵地,聪明的陈鸣放下枪紧跟在他身后,然后是宪兵们。几发七五山炮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几个同僚的身体和工事在爆炸中分崩离析,死了的人,还没死的人,随同同僚和工事的残骸一起升腾。巴丹呆呆看着菜鸟和炮灰们在爆炸中被震倒。呆呆看着铁汉在枪林弹雨中以武者特有的步伐背着枪在战壕里巡视。

战刀话让他震撼,他以前所相信的,和现在一切所不信的渐渐模糊,面前逐渐清晰的、是铁汉悲伤过度的平静,连长垂死的嘱托,和那瘦弱孩子为了五块大洋、为了全家的安危舍命从军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黑龙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终于没说,紧走几步抓过炮灰身上的机枪对着战刀大骂:“狗日的,老子早晚被你害死。”

返回阵地的粗人和炮灰们开始防御,日军马上就要冲上阵地,炮灰们可以清晰的看见、满淮河刺刀上挑着日本旗的日军在河面利用所乘坐的民船和汽艇向阵地射击。

日军的射击已经不是原来打在炮灰们中间的盲射了,他们在隐蔽物后精准地命中炮灰们,不断有人倒下,炮灰们又慌乱起来。

“少校们,带着你们的兵冲到阵地最前沿,用手榴弹把日军的船炸沉,死俅了,我上报军政部按校级待遇发抚血。”战刀喊完,第一个跃出战壕向前沿阵地冲去。

巴丹对他的行为很惊诧,还不到生死存亡关头,团长带头冲锋,这在战斗中是不多见的。这时候巴丹还能想什么那,只有紧紧跟在他身后,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老赶和原桂系的宪兵,却惟独不见陈鸣。

战刀的话无疑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被他大笔一挥成为少校的粗人们已经誓死血散疆场了,他们本来是个大头兵,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马革裹尸的命运,按校级待遇发抚血,即便尸体回不到家乡,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粗人们嗷嗷叫着向前沿阵地冲去。

不可否认,战刀的方法很直接,也很有效。日军所乘坐的民船和汽艇开始在河中爆炸,代价是,河岸边工事里的炮灰接连的被训练有素、枪法精准的日军准确命中,倒在阵地上。

日军的第一波次进攻很快就夭折在淮河岸边,旁边阵地的51军将士也纷纷效仿,不但巴丹他们阵地的日军退了下去,淮河沿岸进攻的日军全线退了下去。

看似一场简单的战斗,战后清点宪兵团竟然一百多人伤亡。借着日军集结的间隙,宪兵团的炮灰们各自退回各自的阵地,战刀如同一只永远消耗不尽的机器,有在各个阵地组织炮灰们加固工事,准备迎接日军下次冲锋的炮火。

来到山炮和毛楞的川军阵地时,巴丹实在没体力继续和这只猴子走下去,他卧倒防炮洞里死活不走了,战刀轻蔑的看着巴丹。“王八个羔子的,你在军校怎么毕业的,教官没告诉你军人要有很好的身体素质?”

“谁能跟你比啊,你是有炮灰就可以运作的机器。”巴丹一脸的不忿:“我算看出来了,只要有这些送死的炮灰你就不会消停。于学忠已经把宪兵团调到蚌埠做警备团了,你却自己抢着来前线送死。”

战刀不为巴丹的讽刺所动,脸上还是挂着他招牌式的微笑。“你不是骂我自己都任重道远的一条烂命吗,我还真就是烂命一条,从参军以来,一直是打内战和剿匪,现在终于有机会一致对外了,军人抵抗外掳才是他的职责,我们不是军阀的私人军队。”

他虽然还在微笑,但语气却很伤感,巴丹不得不为他的伤感也把自己也弄伤感。“别树立太高的理想,那是给自己挖坑,小心会一头载下去。”

战刀表情凝重的看了巴丹一眼,张了张嘴却闭口无言,他默默的走到一边,巴丹望着他,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战刀沾满硝烟的双手举着望远镜开始遥望自己家乡的方向。

第十三章 生死对决

小蚌埠狙击进行到第9天,临淮关、墓山和池河的相继失守使小蚌埠三面受敌。三五中文网51军军长深知小蚌埠狙击北线日军对徐州会战的重要性,下了死命令,“临阵退缩者,就地军法处置。”

在他的严令下,小蚌埠几易其手。第10天,日军开始了更强大的攻势,日军动用20几架飞机和30几门重炮把淮河沿岸阵地工事全部摧毁,作为小蚌埠唯一制高点的锅盔山更是日军轰炸的重要目标,锅盔山被飞机和重炮炸起的浮土和碎石足有一米厚。

经过几天激战和日军的轮番轰炸,宪兵团伤亡过半,能战斗的已经不到600人,为了使锅盔山这棵钉子牢牢订在小蚌埠侧翼,军长于学忠又派来333师主力团和宪兵团继续防守。

增援的虽名为一个团,可在以往战斗中编制已经十分残破,一个主力团不到800人,与宪兵团两个团合在一处,还不满一个团的编制。

几天激烈的战斗,巴丹已经记不清打退了日军多少次进攻,看着满目沧痍的阵地和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伤感多与激愤。崭新的校官服又已破烂不堪,甚至比以往更加破烂。满是硝烟的面孔能分辨出颜色的只有牙齿,肮脏的头发如刺猬般立在头上。

巴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日军的炮火打断了他的思绪。日军又要进攻了,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日军开始全线进攻,这次的进攻看来是势在必得,几千名日军不是由河里强渡,而是由临淮关方向陆地进攻,步兵配合着坦克和装甲车,大锅盔侧翼的友军阵地相继被日军攻陷。

看着阵地前如蚂蚁般的黄流,粗人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大锅盔阵地几乎弹尽粮决,巴丹反复的玩弄这最后一战留给自己的那棵子弹,这是一棵7.92MM汉阳造的子弹,而巴丹,现在升为副官武器已经换成了驳壳枪,巴丹无奈的笑笑,看看驳壳枪,又看看子弹。

日军离阵地不到500米,在坦克的掩护下步兵和巴丹的人生一样漫不经心,从大锅盔的火力判断,日军觉得攻克大锅盔已经是手到擒来。

巴丹慢慢的打开驳壳枪的枪机,打完这一匣子弹,他准备和日军同归于尽,他已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望了眼身边的粗人们,粗人也明显做好了最后一博的准备。

就在粗人和炮灰准备拼死一战时,身边的战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那叫声比巴丹第一次冲锋和鬼子拼命的叫声有过而不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战刀提着他上了刺刀的汉阳造冲出阵地,一路怪叫着向日军冲去。

如此情况下发起冲锋,巴丹不知道战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无异于送死。死就死吧,他早已没想活,团座带头冲锋,炮灰们还是紧跟战刀身后。巴丹学着战刀地样子,也是一路怪叫紧随他身后。

战刀还在怪叫,巴丹觉得会叫到气竭死掉,但那家伙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断在倒下的部属,长吸了一口气,接茬儿鬼叫。

黑龙追上了他,凶神恶煞,一副要拆掉人骨架子的表情,“你姥姥的,死也没这么个死法。”

战刀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把那家伙打的愣了,然后战刀跳下了山坡,在陡峭的山坡上摔了个滚,然后一直滚进树林里。他什么也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了,粗人和炮灰们学着他的样子都跟着往山坡下滚,摔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陈鸣那倒霉蛋干脆摔得是连影子都不见了,他坐上滑梯一样滑出了众人的视野。

众人停了下来,黑龙被没停稳的巴丹一脚蹬个满脸花,巴丹停下的第一句话就是破口大骂。“狗日的,你在干什么?”

黑龙以为在骂他,不解的问?“啥玩意?”

“没和你说。”巴丹答。

战刀回过头,一脸的涎笑,对着巴丹努努嘴。

巴丹这时才明白了,他不得不佩服战刀的精明,山坡下是茂密的树林,和阵地上的陡坡是个斜三角,日军想冲上阵地,只能做守备团的活靶子,坦克肯定爬不上去。而要消灭粗人们,在茂密的树林里只能短兵相接,这样宪兵团不但节省子弹,而日军的炮火和飞机也失去了作用。

“你精明也没用,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巴丹仍然吼道。

“不能死,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但不能象以前那样夹着尾巴活,败也要败的有尊严。”战刀唠嗑一样数落着,一如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巴丹已经快跑的吐血了,那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枪弹在他头上横飞,那家伙在这时候还唠碎磕,居然还一脸温情的微笑。

爆炸声已经没时间让巴丹恶毒的回复他,众人离日军已经近到这个地步,他们从看不见的树里甩出手榴弹,在众人身边爆炸。

“黑龙带些人机枪封锁阵地前的通道,其他人跟我来。”战刀很快完成部署。

与日军的交锋在互掷手榴弹中开始,山坡下和坡顶的阵地上都是爆炸着的烟尘。一个很强悍的日军从爆炸的烟尘里冲出来,被战刀一刺刀挑翻了下去,可日军身后还有一群这样要跟中国军人玩白刃战的家伙。

森林里的山势见缓,战刀一边调整刺刀所对的方向,一边与日军那一片刀尖对峙,一边嚷嚷:“拼刺刀别害怕,小鬼子也是爹娘养的肉身。”

粗人们没人听他嚷嚷。他们都在冲锋,刚当兵的难民菜鸟们面对鬼子要比面对鬼子的炮弹好很多。山炮后来者居上地冲到了第一个,他居然像挥木头棒子一样挥舞着他缴获的三八枪。嘴里哇哇呀呀地喊叫。

巴丹徒劳的想追上他,骂着他、但知道在枪声和爆炸中他也听不见,“这是拼刺刀啊,枪不能当棒子用!”

山炮真的听不见,他已经领先了所有人至少几米,哇哇呀呀的叫声也吸引了所有看见他的日军步兵的注意,大部分的刺刀都调向他,捎带着另一种频率的尖叫向他撞来。

山炮忽然不叫了,身体直立着把自己砸在地上,以至冲到他跟前的一名日军连人带枪从他身上飞摔了过去,后边的毛楞给补上一刺刀毫无悬念。

山炮开始回头看着巴丹,并迅速把子弹上膛。巴丹忽然明白了,自己手里的是驳壳枪,驳壳枪是可以连发的,于是巴丹手中的驳壳枪开始发出轻响,让冲出烟尘的日军几乎就在山炮和毛楞眼前翻倒。

山炮和毛楞在向巴丹点头,那是一种默契的赞赏,然后两人从地上跃起,巴丹在打倒几个冲在最前的日军后,把驳壳枪插入腰间,抓起日军遗留的三八枪和山炮、毛楞一起加入拼刺的行列。

巴丹冲入烟尘,在极低的能见度中和一具人体撞在一起,他瞪着眼前那个日军满脸麻子的大饼子脸,发现自己在冲击中他用整段刺刀把他捅穿了。那家伙发出一种似曾听闻的咕噜声,一张照片他脖领里掉了出来,他没法不注意到上边的年轻女子和孩子——这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这勾起他莫名其妙的某种感触,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

巴丹用力的去拔刺刀,因为人体肌肉的收缩刺刀拔不出来了,于是他开始低身去卸脱刺刀与枪座上的卡销。他身边继续响着人体与人体的撞击声,战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当标枪冲烟尘那头投掷过去,然后抽出他的驳壳枪开始对烟尘那边射击。铁汉在他身后,赤裸着,大砍刀上的鲜血在不停的滴下。

负责阵地狙击的黑龙和麻留已经成功的把想冲上阵地的日军消灭,阵地前早已经清理了射界,没有丝毫的隐蔽物体,冲在路上的日军简直是黑龙练习机枪的活靶子。正面战场已经转移到森林里,日军也放弃向阵地的进攻,来全力消灭森林里的中国军人。

于是,巴丹看着足有50几个日军向山炮自己等人包抄过来,巴丹和老赶背对着背隐蔽在一棵大树下射击,两人的枪法是众人里很不错的,但很快打光少的可怜的子弹,而更多的炮灰也开始加入拼刺的行列。

巴丹终于有时间给自己的枪重新装上子弹,转头望去,迹哥正在和一名日军军官对峙,看军衔应该是个少佐。迹哥怕官,即使日本军官他也神经反映似的怕。可他忘了他现在自己也是官,他手里挺着刺刀在不停的摇头,“朋友

少佐并不理会他的摇头,也听不懂他的话,握着手里的战刀一步步紧逼,战刀突然斜着向迹哥的肩膀砍下,迹哥连连后退,还是躲闪不及,一跤跌坐在地。前胸的衣服被战刀划开,胸前鲜血开始滴下。

少佐狰狞的脸上嘴角在抽动,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然后高举战刀,企图劈了面前已经手足无措的羔羊。

迹哥不讨人喜欢,而且是绝对的不讨人喜欢,他在打击挖苦人的时候粗人们甚至暗暗诅咒他,恨不得他早日死于日军的枪下。他肮脏的外表和粗糙的心灵,甚至甘为弱智的表现让人觉得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但少佐刀举起时,毛楞、老赶,甚至一直不喜欢他的黑龙和巴丹不约而同的一起冲向少佐,巴丹以让众人从没见过的速度撞向少佐的身体,少佐睁大了眼睛,举刀的双手缓缓落下,巴丹已经没有刺刀的枪口竟硬生生的插入少佐的前胸。少佐战刀落下的同时,迹哥向几人投来感激的一瞥,并本性难移的道:“这样也行?”

巴丹恶狠狠的白他一眼,继续加入拼刺的行列。粗人和菜鸟们继续在硝烟里用枪刺、躯体与日军刺刀和子弹撞击,每一次撞击后双方曾经的锋锐都所剩无几。当炮灰和粗人们用来撞向日军的躯体已经倒下第四批后,巴丹和粗人们惊奇的发现,最后胜利的竟然是炮灰和粗人们。

第十四章 疯牛与疯子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退回阵地的宪兵团在战壕里短暂的休息,硝烟未尽,站的,躺的,坐的,像粗人们一样刚放弃追击的,还有一些气喘吁吁想逃跑没跑出去又被日军赶回来刚爬入阵地的——像陈鸣这一拔子战刀的亲卫、刚进入阵地就有好多栽倒的,趴在地上呕吐的,一副众生百像。35zww.com

巴丹呆呆看着他们。没死的炮灰们在傻傻的傻乐,老赶在忙着给伤员包扎伤口,战刀则对着少佐的战刀研究。战刀上清晰的印着“丰田秀吉”四个字。

陈鸣带着亲卫苦着脸来到片片地的身边,“团座。”

战刀头也没抬,“列位不见踪影,可山下在开打,你们的袍泽兄弟以寡击众,如果他们也像你们一样差劲,我们已经被日军分几口吃掉了。看得出你们很抱歉——能不能让你们的歉意变成下次的勇敢呢?”

我不是怯战,我是......”陈鸣在辩解。

战刀还是不温不火:“不怯战就好,我知道你们是体质嬴弱,营养不良,可还有一个体质羸弱营养更不良的怕死鬼居然一直跑在我的身边......。”战刀望着迹哥,表情似笑非笑,而迹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满脸绯红。

“迹哥。我可不是在夸你哦,因为你不是怕死鬼。”

迹哥不说话,以前他都是打击别人,挖苦别人,可他还没学会怎么挖苦自己。片片地的话明显是说给陈鸣听的,此时的陈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去检查阵地,我的营座爷爷,阵地修筑不好,我会找你麻烦的。”战刀对着一脸尴尬的陈鸣发号施令,也总算给了陈鸣一个台阶,陈鸣悻悻的向战壕走去。

战刀和亲卫的对话巴丹没兴趣听,他举着望远镜在观察日军的集结和估计大约时间的下次进攻。

阵地前的林子里早已经没了日军的踪影,可树枝刚一动一发子弹就飞了过去——巴丹用望远镜看着枪响的方向,是麻留开的枪。

巴丹对着麻留喊。“狗日的,别浪费子弹。”

麻留在望远镜里冲巴丹咧开一个海阔天空到铺天盖地的笑容,“小鬼子和迹哥一样娘娘腔了,光挨打不还手。”

“那根本没人,神经病。”巴丹悻悻的对着麻留骂了句走开。

刚一转身,战刀诡异的提着缴获的战刀拦在巴丹身前。“团座大人,不要神出鬼没好不好。”巴丹怒目看着他,战刀着实吓了他一跳。有时候巴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长了猫科动物的肉垫,走路都无声无息的。

战刀依然笑嘻嘻。“看看,快来看看,丰田秀吉的战刀。”

巴丹嗤鼻:“日本人的战刀我没兴趣。”

“呃!呃!暴殄天物,你看看这做工,还镶着宝石那。”

作为蒙古人的巴丹对战刀在熟悉不过了,但团座如此赞赏这把日本战刀还是引起巴丹的好奇,不由凝目打量了一下,战刀确实做工精细,刀锋闪着凛冽的寒光,爱刀的铁汉不时的回头和自己的砍刀对比。35zww.com

“丰田秀吉是个什么人物?”巴丹问。

“丰田家族是日本显赫的家族,其财力富可敌国,从这把刀可以看出,这个少佐丰田秀吉一定是丰田家族的嫡亲,不然刀柄不可能镶宝石。”战刀详细的介绍。

铁汉不服气。“镶了宝石就是好刀?比一比。”他把自己身后的砍刀拔了出来。

两刀发出悦耳的金属撞击,日本刀完好无损,铁汉的砍刀出现缺口。

“好刀。”铁汉由衷的赞叹。

“恩,真是不错。”战刀也在赞叹,却把刀递给巴丹。“你的战利品。”

巴丹甩手。“日本刀,我不要。”

“你傻啊,读书读傻了,你手里的枪也是日本枪,用日本刀杀日本人,这叫报应。”战刀继续他一脸温情的嬉笑。

这位团座大人做什么混蛋事他都总有道理,但你又无法反驳。巴丹把刀接了过去。虽然巴丹对刻着名字的日本刀有些厌恶,但军人爱武器是天性。

接过刀的巴丹走向迹哥。“伤的最不值的家伙,你还好吗?”

迹哥郁郁地说:“不好,差点把胸腔开了。”

在为迹哥包扎伤口的老赶的神情与众人迥异,他的神情简直有点儿沾沾自喜。“老不死的,迹哥受伤你好象很高兴。”巴丹对着老赶开骂。

“高兴!高兴!迹哥变了。”

“变个屁,他得感谢他的肋骨,不然胸腔真的开了。”巴丹表情冷漠,表现出的,还是他不关注的关心,迹哥则继续他众所周知的郁郁。

“你也变了,把枪管当刺刀用,我还是头回见。”老赶真的在沾沾自喜,脸上并带着自信的愉悦——虽然大家的变化并不是他的功劳。

“那是疏忽。我还没蠢到那地步。”巴丹悻悻的走开,他不想和老赶争论下去,那会让他沮丧之极。

“你们找到魂了,你可以考虑放下你那颗子弹。”老赶对着巴丹喊。

巴丹罔闻的走向战壕的拐角,不见了踪影。

巴丹不想在见到老粗们,他怕被人揭穿,他怕他们说他勇敢。他怕别人说找到了魂。几年的逃生经验告诉他,那只是给自己给自己挖坑,掉进去也许永远出不来。于是,他躲进一个巨大的炮弹坑来躲避粗人们,可越是想躲却越躲不掉,黑龙和战刀早已经在坑里,战刀在搜索鬼子尸体的弹药,而黑龙在找急救包。

“你受伤了?”巴丹对黑龙问,神情依旧是淡然,所表现的,依然是并不关心的关注。

“不是我,是我营的一个弟兄。”黑龙回答。

巴丹很疑惑。“什么时候开始对手下的弟兄这么关心了?”

“别废话了,有急救包没。”黑龙好象很着急。

巴丹从怀里掏出急救包递给他,黑龙转身急急离去。

弹坑只剩下战刀和巴丹两人,巴丹对战刀凝目而视。战刀也毫不忌讳的看着他。巴丹讨厌他的眼睛。他看你时你是透明的,你是尸体,这样的眼睛不会隐瞒必然的死亡。这样的眼睛告诉你,他杀过很多人,而且是他的同类,他丢弃了很多事,他经历过很多次的冷静和疯狂,伤逝与悲悯——那是一双来自尸山血海的眼睛。

“你在心虚什么?还是看出来什么?”战刀站起身,对着巴丹道。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嘴脸,外表的邋遢和他的缜密的心思绝对不成正比。

巴丹受了迹哥郁郁的传染,但他不愿意让这样的目光穿透。于是他低着头。“我看出来我们都会死在这。”

战刀抢过望远镜观察日军的动作,“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你已经让我们送死了,我们在这坚守有什么意义?淮河已经全线沦陷了。我们孤军作战,缺弹无援,你告诉我,在这坚守就是为更多人死去?”

战刀一边观察一边说:“坚守当然有意义,徐州会战阻击北线日军意义重大,狙击不了北线日军,徐州会战是妄想。只要我们坚守在这里,总司令一定会派兵在打回来。顺便也让日军知道中国军人和百姓是有血性不甘心做亡国奴的,这仗就是淘金的筛子,淘尽苟且混世的家伙,剩下的是不怕掉脑袋又会打仗的主。好事,好事。”

巴丹瞪着他,他无法不这样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你大爷的好事。两千多人马上就要死光了,就为了你的证明?就为了这个破山包,这是好事?是你太乐观还是我太悲观?”

战刀不理睬巴丹的激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靠什么把你们这堆沙子拢在一起?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是,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徐州会战失败,大家都想保卫自己的家园。听说你败战没少吃,却不知道怎么去打赢,但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屡战屡败吧?”

巴丹当然知道为什么屡战屡败,但是不想接接他的话,于是看着阵地发呆。

良久,巴丹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总打败仗,打败我们是浑噩的生命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事值得我们去做什么,做什么也都无用,于是当危险来临,我们便只好一再开动逃跑的本能。有时我也想与日军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算给自己个交代,但想只是想,有人为了一个目标去死,可我不知道为谁、为了什么撒手丢掉自己的小命。”

战刀在一旁猛踢巴丹。“喂喂!你的军人勇气那?你的读书人理想那?你身体里的魂那?”

巴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和回避老赶一样。他不想对别人敞开心扉,他今天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他的悲悯和悲愤永远只是爆发不出来的火山,他会说出来的也只能是露出水面的小小冰山一角。

巴丹在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战刀把枪放到一个随时可出击的位置。闭了目养他的神。巴丹恨不得拿手叉他眼珠子,可他闭了眼至少不是装的,眼皮子动都不动。

“**的,你还睡得着。”巴丹低声骂着。

战刀仍然闭着眼。“睡不着强迫自己睡,不然和你一样?自己把自己用尿憋死。”

战刀几乎把巴丹的刻薄和迹哥的打击集于一身,巴丹终于忍不住了,拿脚去踢他,这家伙却用枪管去捅他受伤的肩膀,痛得巴丹压了嗓子骂:“王八羔子的!”

战刀哈哈笑着。“儿子骂老子,小心遭天谴你。......你和牛摔过跤吗?”

巴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没摔过,但我还信你真跟牛摔过。你个疯子碰上个疯牛,两疯子。”

“你还真说对了,那牛还真疯了。”

他总有办法让你的耳朵顺向他,巴丹疑惑的问?“怎么疯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它。也许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也许是愤世嫉俗,搞不好贪欲无度,狼子野心,说不定想在牛群里顶出一个名堂,差不离儿马上成功了,却被另一条太有想法的牛给放倒了。”

巴丹忍受着他的指桑骂槐。“你姥姥的,怎么不顶死你。”

“它怎么能顶死我,我不是大力士,所以我不和他拼力气,我骑在他身上用石头猛砸,直到他筋疲力尽,我轻松把他放倒了。”

巴丹被他气的直翻白眼,压低了声音骂。“你妈拉个巴子,你的故事还是讲给孩子听吧。”

战刀不为巴丹的恶毒所动。“读书人都读傻了,有人说我违规,不能用石头砸,我说他们傻,人和牛比蛮力?人和牛所不同的是人有思考,所以我用我的优势抵消了牛的优势。很简单吧。”

巴丹瞪着他。

战刀低着头,躲避着巴丹的目光平静的说。“你也知道,我是做宪兵的,没打大战的能耐,这是我生平打过的最大一战——别瞪着我,你见过大场面,读过军校——我鼠目寸光的,你现在看看我们身后的蚌埠,我知道全国有很多这样的小蚌埠,也许不关我们屁事,那是高层的事。但你要想想我们是军人。现在面前的日军就是该着我们去砸死的那条牛,也许我们的石头够硬,真就把疯牛放倒了。”

巴丹能说什么那?他面前的真就是个疯子,但他甚至想和他一起疯下去,把疯牛放倒也许只能靠运气,可在他身上巴丹有个幻想,那也许是真的会发生的事。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执着的疯子。

第十五章 意外奇遇

巴丹不在和他说话,把身上的那颗决定自己生死的子弹用一根细绳绑死了屁股,系在自己脖子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战刀迷惑的看着他。“护身的?保命符?你很想活着回去?”

战刀肯定不会理解巴丹的做法,巴丹也不想解释,转身想离开。

战刀继续瞄着他,突然问道:“你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当然想离开,可你让我们离开吗?你用你宪兵的权利弄了几千个炮灰随你一起和疯牛斗,你用年轻的生命做你手中的石头,孤立无援可万众瞩目,你要在这表演激怀壮烈,这叫壮士断腕,我们是腕,你是壮士,大智大勇,你一战成名,恐怕李宗仁将军也要击节赞赏,你当你是淘出来的金子,当然,砂子沉了底,砂子死在这毫无意义的阵地上。”

战刀居然轻飘飘地听着,轻飘飘是说他的精神状态,他轻飘飘地拍打着巴丹,“你又激愤什么呀?我派你出去找救兵好不好?”

巴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去那里找?谁会听取我的意见,人轻职微,找不来的。”

“别当真。你是有文化的人,不像我们烂命一条,我是说给你条生路。”

巴丹摇头,“心领了,其实我早就想好给自己一个交代,但不是用它给自己交代。”巴丹拿起脖子上的子弹。“我曾经很多次想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现在不会了,我做你手中还有点价值的石头。”

巴丹真的心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冲向一场必输的战斗时,身边的家伙没有溃退。即使最怕死的迹哥,虽然脸上很是郁郁,但也在坚持。

战刀猛地拍了巴丹一巴掌,开始大笑,“你这家伙就是那种!嘴上永远说不,心里永远说是的损人!”

“你狗日的是嘴上说是,心里永远说不的阴人。”巴丹反击。

“我是嘴上说是,心里也说是的人。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好吧,咱们就在这阵地壮士断腕,和牛摔跤.......”他住嘴了。两人转过身。

两人都听见远处传来一连串巨大的声音,在巴丹所记忆的各种恐怖声音之中,这是最恐怖的一种。

阵地上顿时乱了,炮灰和粗人们纷乱地冲向陈鸣和临时苦力造就的战壕,防炮洞实在是修得很草,半个身子进去,脑袋却还在外,只够掩护半个身子,根本不够用。

战刀气的不停大骂陈鸣是什么事做不成的废物。35zww.com

等众人稳定下来才发现,声音的方向不是自己的阵地,而是身后的小蚌埠镇。

阵地上的巴丹楞了一下,马上想到卫雅那美丽的面孔,巴丹跃出阵地向城内跑去。战刀死死拉住他。“先别去!”

“不去又能干什么?”巴丹急红了眼。

“去了又能干什么!”战刀看着巴丹。“现在回城只能和日军迎面相撞,那是送死。”

巴丹低头。阵地前的日军也置大锅盔阵地不顾,向小蚌埠发起进攻,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清晰可闻。

小蚌埠的51军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大锅盔阵地却得到难有的喘息,粗人们懒散的躺在战壕里。战刀和陈鸣忙着向司令部报告小蚌埠的战况机会。粗人和炮灰们,则在战壕里闲聊。巴丹用望远镜看着山下的日军军营开饭的号声,看着他们的食物,巴丹很难控制自己腹中的饥饿感。

饥肠碌碌的巴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食欲,索性调整了望远镜的方向,对着粗人们仔细观察起来,看粗人百态众生相。

巴丹身前的老赶永远在忙碌,忙碌着救护伤兵,他把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草药糊糊按在伤员的伤口,然后仔细的包扎,为这不知所以的劳动竟然做的一丝不苟。

山炮和毛楞在乎乎大睡,麻留无聊,只好坐在黑龙身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讲他哪门子的人生课。

黑龙听的烦了,起身走开,摘片干草叶开始对毛楞和山炮挑衅,或是把草叶戳进山炮的耳朵,或把草叶塞进毛楞鼻孔,而两人只是睁眼看看,一反常态没有暴跳如雷的大打出手,而是翻身继续睡去。弄的黑龙只好无奈的摇头,然后去找迹哥的晦气。

迹哥形单影只的在对着山下发呆,表情深邃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龙在他身后突然袭击,捷克机枪的枪口猛然戳在他腰上,迹哥竟然也一反常态的纹丝不动,继续他深不可测的沉思。

捣蛋了一圈的黑龙索然无味的坐在巴丹旁边,懊恼的把机枪摔在脚下。“这些兔崽子今天怎么了?傻了?”

巴丹放下望远镜,长叹道:“哀莫大过心死!心都死了。”

黑龙不明白。“别整那文邹邹的,直接说什么意思。”

巴丹继续玩弄着望远镜,想摆出文化人的身份想给黑龙解释,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漂浮物体,快速旋转在地平线向他飞来。

巴丹惊愕的指着远处,手脚并用却说不出话来。黑龙顺着巴丹的手指望去,圆形物体瞬间已经飞到众人面前,粗人们还来不及反映,一道强光自上而下把巴丹笼罩,当粗人们反映过来想反击的时候,身边的巴丹和圆形漂浮物一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仓体内。身下,是一张说不清什么金属的床,床的四周闪烁着柔和、橘黄色的光芒。身边站着一个奇型怪状的“人”。

巴丹虽说不算身经百战,但也是九死一生过来的,这样的环境下让他惊恐,他以军人特有的敏捷爬了起来,惊恐的喊道:“这是那里?”

一个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年轻人,你醒了!”

巴丹愕然,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人”——所称呼他为人,因为他在说人话。

面前的“人”穿着金属样全身闪光的紧身衣,一双“眼睛”正盯着巴丹在观察。

“你好,年轻人,首先让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恩克拉多斯星球的旅行者,我的名字叫“柯特曼”。”

巴丹对他的介绍并不感兴趣,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恩克拉多斯星球。他目前急于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抓他。巴丹稳定下心跳的速度,开口道:“柯特曼长官,我只是一名落魄的军人,身无长物,为什么抓我到这里来。”

柯特曼用无法形容的细嘴微笑:“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强盗,抓你来主要是因为你是军人,地球在生灵涂炭,我们想帮你们这些勇敢的军人减少这场战争的牺牲。”

“你们帮我们减少这场战争的牺牲?”巴丹的嘴张的更大了。

在柯特曼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巴丹终于明白了,他是一个来自恩克拉多斯星球的“人”,在地球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人类为了一己之私频频发动战争,他历经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和残暴,让生在和平星球的柯特曼内心非常痛苦,于是,他决定在回恩克拉多斯星球前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中国人,来帮地球人减少战争带来的痛苦。

“以我一己之力?”巴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但你放心,你的身体已经被我们改造,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了很多,而且,我可以给你强大的武器支援。”柯特曼的语气很是淡定,巴丹在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可这是没用的,柯特曼根本没表情。

巴丹看了下身体,身体并没有变化,只是累累的伤口已经不见,握了下拳头,身体确实比以前有力了很多。但他还是不相信柯特曼的话。“我怎么相信你?”

柯特曼没有解释,手里多了个闪闪发光的芯片。“你不用相信我,这个芯片镶入你的大脑,你一切都会明白。”

巴丹看着他手里的圆片,神经在次紧张起来,把这东西镶入大脑,和子弹没什么区别,自己还能活吗?想到这,巴丹的身体不停的向后退,金属床上伸出数条机械手臂,不容抗拒的把他按在床上,一声轻响,一切恢复如初。

“年轻人,你可以起来了。”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次响起。

巴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完了?”

“是的,意念芯片已经成功植入你的大脑,这里有现在这个年代到二十世纪末的全部武器资料和武器使用说明,它可以帮助你认识新武器和使用新武器,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功能,它最大的功能是可以开启意念传输,意念可以传达给我,我可以随时明白你的需要。它可以在你的大脑里建立一个虚拟的空间,来储存和存放一切真实的物品。”

巴丹不敢相信柯特曼的话,柯特曼的话在他听来,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你说的是真的?可我没什么感觉?”

“你没感觉,因为你还没开启意念,开启了意念,你会进入意念空间,可传输意念,并可查看虚拟空间物品。”

巴丹还是不解。“我怎么才可以开启意念?”

“很简单,只要你集中精神,完全想象意念空间便可开启。”

巴丹急于想试试,于是开始闭目集中精神,心无杂念的想着那个虚拟的空间,正如柯特曼所说,大脑里一个空间在形成,令他惊奇的是,空间里满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武器。

巴丹停止了空间的意念,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可以把空间的武器拿出来?”巴丹问道。

“当然可以,不但可以拿出来,你还可以在空间自由合成,只要你把所需要的武器资料传输给我,我就可以在你空间里以分子传输的形式帮合成出你所需要的物品。但由于空间有限,不可以大量合成,限于我们生存星球的法律,我不能提供你更强大的武器,只局限于地球的常规武器。而且只局限于二十世纪前的武器,每件武器的数量只局限为一,虽然数量少些,但绝对可以帮助你在局部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听到柯特曼的介绍,巴丹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每件先进的武器数量只局限为一,但也足可以让粗人们以后不用为了什么信念恪守而相互失落打击了,有了这些先进的武器和自己的合成空间,他相信,残暴的小日本一定会被自己追着跑,而不是粗人们的千里大溃败了。

第十六章 意念空间

巴丹和粗人们的一路溃败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武器装备的落后,蚌埠阻击战尤其显露出日军的武器精良,看到空间里从没见过的武器,巴丹彻底的激动了,甚至还没和柯特曼道谢,就急着回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柯特曼微微一笑。“年轻人,不要着急,你虽然有了意念合成空间,但如果你胡作非为,烂杀无辜,我随时可以收回的。”

巴丹忙解释。“柯特曼长官尽管放心,我只杀日本人,把日本人赶出中国,你可以随时收回。”

柯特曼点头,“你准备好,我现在送你回去。”

一道白光在大锅盔阵地的边缘闪过,巴丹悄无声息的落在山林里,辨别了方向,巴丹向阵地走去。

回到阵地时,粗人们还在为巴丹的凭空消失在伤感,看到巴丹平安归来,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奇的看着他。

巴丹的消失,黑龙在他身边,看得最清楚,来到巴丹身前,黑龙不停的上下打量。“你没死?”

巴丹骇然。“狗日的,你很想我死?”

“不是!”黑龙极力辩解。“你都已经没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那知道,没死不是很好吗?”巴丹不想解释,他这个文化人自己都不相信的事粗人们更无法理解了。

“好!真的很好。”黑龙已经眼角湿润。

黑龙的真情流露让巴丹也很感动,拍下黑龙的肩膀。“我没事了,大家放心。”

“划魂这王八蛋属猫的,这样都不死?”迹哥说。

“那个东西好吓人哦。”铁汉木讷的表情更为木讷。一副心有余悸的口气。

巴丹嘿嘿的乐。“老子还真就属猫的,有九条命。”

看着巴丹无所谓的表情,老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35zww.com

“王八蛋,怪物弄不死他,我来锤死他。”山炮跳起来就打。

毛楞和麻留跟着叫。“锤死他算了,为小日本省棵子弹。”

在众人的围攻下巴丹只好抱头鼠窜,在奔逃中对中间的一个尤其义愤填膺,“迹哥你个王八犊子!小人!老子命里犯小人!忘恩负义,我救你一命的……嗳哟!死山炮你手够狠啊!”

咬人而不叫的麻留闷声斜刺里插出来给他劈头盖脑的一记。巴丹不再骂了,加速逃跑,却一头扎在从指挥部赶回来的战刀身上,战刀大骂。“搞什么?搞什么?一群送死的贱货。”

众人停止了嬉笑,战刀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始一本正经的发号施令,他发号施令时候的威严是不可抗拒的。

“总司令来电,西北军59军军长张自忠率部反攻蚌埠,我们大锅盔阵地只要在坚守一天一夜,可以有效的配合59军反攻小蚌埠和收复淮河沿岸阵地。”

“那个在北平做汉奸的张自忠?”迹哥问。

战刀受着粗人们的白眼,张自忠的事迹大家都是有耳闻的,尤其西北军出身的迹哥。但此刻迹哥的问话多少让他有点儿惑然,但什么也架不住那家伙的无赖嘴脸。“这种谣言不要乱说,汉奸的罪名是随便乱扣的吗!”

张自忠是不是汉奸对大家无关紧要,紧要的是目前。于是粗人们开始沉默,大家都知道是为什么沉默。巴丹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狗日的,不用一天一夜,日军已经完全占领小蚌埠,返回来就是收拾我们大锅盔,你觉得我们还能顶住日军的两次进攻吗?我们现在撤退,你的总司令不会怪你的。”

战刀的表情很平静,声音却有些伤感。“顶不住也要顶,为了徐州会战,为了小蚌埠的百姓不受沦陷之苦,死去的弟兄在天上看着我们那!”

战刀的话击到巴丹的痛处,也击到了所有人的痛处。卫雅的面孔在次浮现在他眼前。

巴丹轻叹口气。“我们只能尽力了!”说完,变戏法似的手里突然多了支奇怪的枪,从外型上看,确实是支枪。

这次不仅战刀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良久,战刀反映过来,“那来的?”

“老天给的。这个别管了,也许这些武器可以帮助我们守住大锅盔阵地。”巴丹一边说,一边讲解枪械的使用。“梦想xm29突击步枪配备激光距离探测仪器及红外线探测器,准确度非常高。目标一经锁定,便会弹无虚发。此枪可装30发的弹匣,有效射程500-1000米,上方的是20mm管退式榴弹发射器管,可以发射6发榴弹,榴弹的威力比我们现在用的手榴弹威力大的多。”

一系列的新词从巴丹嘴里脱口而出,众人听的目瞪口呆。其实巴丹也是在背资料,武器他也没用过。

黑龙喃喃的道:“这枪可以打那么远?有那么厉害吗?”

“厉不厉害试试就知道了!”巴丹自己也不知道这枪的性能怎么样,只知道资料里说这枪是美国后世的先进武器。

为了不惊动山下的日军,众人来到指挥部人工凿出的山洞里,xm29突击步枪的强大火力和枪榴弹的威力让粗人和炮灰们惊愕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也难怪粗人们惊愕,八十年代研制,二十一世纪尚未成军的梦想xm29突击步枪出现在30年代,恐怕罗斯福见到也要惊愕了。

黑龙把枪夺过,迫不及待的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打完,他傻了。“这是扯什么犊子,枪虽然好,可那里弄子弹去?”

巴丹乐了,“放心,子弹可以随便用,但这样的枪只有一枝。”

巴丹的话说完,粗人们停止了唿哨和笑闹,众人全部哑然了,本以为巴丹的玩笑话,但现在看来是真的。因为巴丹的表情实在太过于认真,没有别的,只是认真和小心,那样过份的认真和小心、伤逝、悲愤、心碎应该属于众人一直期待的梦境——杀鬼子,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

黑龙实在忍不住疑惑,开口叫巴丹,而且是一本正经。“喂!我说!别开这样的玩笑!”

巴丹的嘀咕像是对自己说的:“没开玩笑,有了这些,也许我们可以守住阵地。”

“真的假的?”迹哥又补上了一句。

巴丹没有回应。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重新建立的信心里。七年多的遭遇,粗人们完全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现在的巴丹如梦游似的,他梦见几乎要永远消逝的一切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粗人们甚至不敢去打扰他,觉得他惊醒时就会横死在自己眼前。

巴丹终于说话了,他在这一瞬居然变得粗嘎和磕巴起来。“我们......可以得到没见过的先进武器,而且......很多。但我不知道怎么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大家对付那么多的日军。”

巴丹开口了,粗人们也清醒了,对他的话又可以当玩笑了。

迹哥说:“没见过的先进武器?是什么武器?”

麻留接口。“而且还很多?”

粗人们笑,连老赶也笑,他们竭力用这样粗野的笑谑来排遣巴丹带来的幻想。

巴丹好象丧失了对粗人们的听觉,只是对着战刀喃喃自语。“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很多先进武器。”

战刀愣愣的瞪着他,猛的一枪托砸在巴丹肩膀上,巴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狗日的,大白天也说梦话。老赶,看看他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老赶一本正经的走了过来摸巴丹的脑门,“这孩子被刚才的怪物吓坏了。”

被吓坏的不是巴丹,是粗人们,粗人们面前凭空出现一码奇形怪状的武器,另一码是弹药,地上散落的,是粗人们叫不出名字的武器,甚至没见过,巴丹自己也没见过。

战刀在笑,不过笑容比较僵直,比哭还难看。老赶放在巴丹脑门的手停在空中,身体却在颤抖。正在喝水的黑龙水还一直流向口内却忘记了喝,流到前胸也浑然不觉。山炮、麻留、迹哥等人,则是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一切,时间仿佛停止了。

第十七章 激愤与鬼婴

当粗人们回过神急切的装备新武器分发弹药时,巴丹安然的走出洞外,他忽然觉得,几个小时前还看着还无比讨厌的山林、淮河原来都很美丽。35zww.com

远处,干枯的林间枝涛阵阵,林间悦耳的鸟鸣声声入耳,锅盔山下潺潺的淮河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蔚蓝的天空象是刚被刷洗过,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

一轮火红的太阳,从东边的山梁上爬上来,如同一盏大灯笼,把淮科两岸照得亮堂堂,把树枝、枯草的倒影投射在山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

于这美好不协调的是——淮河两岸横七竖八的尸体。麻雀在血水里叫着,乌鸦在尸体上蹦着,野狗在岸边流窜着,山野间的万千生命在奔波着.....

看着山林的美景,又看看淮河两岸的尸体,巴丹陡然觉得他们以前就是生活在上古洪荒,没有铜和铁的那个时代,还在用石头和树棍与洪荒怪兽打拼的时代,而现在,他们才真正的步入先进、高科技的时代。

巴丹高兴,真的很高兴,因为以后不用勇气和信念来和日军对抗了,不会用血肉之躯和日军坦克对博了,可以钢铁对钢铁。不用信仰和恪守来坚定自己的毅力了,因为他们无须信仰和毅力,高科技能增加任何人的毅力和信仰,对付小日本的最好方法,是以牙还牙。

战刀又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巴丹身后,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庞然大物——他竟然把一具60步兵炮背在身上。庞然大物表情复杂的在看着他,看得巴丹有些手足无措。

“长官!可以不这么看人吗?”巴丹说。三五中文网

战刀不理睬他的指责,仍然看着他。巴丹只好甩手想走掉,片片地终于说话了。“巴丹,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弄到的这些武器,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或特殊功能,但我知道,有了这些武器,我们一定可以守住阵地,可以救蚌埠的民众于水火,谢谢你。”

巴丹惊讶,惊讶的下巴几乎掉在地上,从认识这个邋遢的团座以来,他还从没有这么客气过,以往的称呼都是划魂,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巴丹感动,但激愤多于感动,悻悻的道:“长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把你手中的石头,变成了利剑,石头不用粉碎,你可以挥剑直砍疯牛了。”

对巴丹的尖酸,战刀很平静,甚至语气都很平静,他平静的反击。“没有你的武器,即使我们化为石头,也要拼搏到底,你知道为什么。”

巴丹沉默,良久,他也平静的道:“我给你讲个家乡的故事,传说有一种婴儿,叫作鬼婴,生下来就要被抛弃,因为他命里要祸秧别人。他身上有个标记,写着要出人头地,他不知道人这辈子要做什么,但他不管怎样都要出人头地。他很聪明,强取豪夺,没人比得过他,他要的不光是钱,也不光是权,他要胜利可不知道什么叫胜利,所以他什么都要。老天在他身上下了咒,其实他就是老天派到人间来收魂的恶鬼,什么都没法让他开心,他最后只好要别人的命。”

战刀在苦笑,一直在苦笑,看树皮,看地面,看自己的掌纹,“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把日寇清出这片土地。我确实不会知道胜利长什么样,因为它来之前我可能已经死了。”

“您准备好死了,所以我们也应当为您的理想去死了。团座,你是恨天无柱恨地无环的强人,只想自己所想的道理。您和您的宪兵都好像从日本来的精英,头几十年可以为了扶助他们的中国兄长而殇,后几十年可以为了保持他们欺凌弱小的权力而死。你为了理想要凌驾众生,为了凌驾众生再把理想当作肥料,你是林子里的霸王树,你生长的地方连灌木都长不出来。我们现在撤退,没人会怪你的。”

粗人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巴丹的身后,然后哑然的和巴丹一起看着面红耳赤的战刀,他很想走,可走了对他来说更是无法认可的失败,众人几乎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他是不会认可失败的,于是战刀开始看着巴丹,而巴丹也瞪着他。他和往常一样,尴尬的时候开始涎笑,他笑着说。“好你个划魂,言辞犀利,够恶毒的,你这些话应该在我们取得新装备之前说,那时候说会更恶毒,更有说服力,可现在性质变了,你们不是我理想的肥料,现在应该把日军作为‘我们’理想的肥料。”

巴丹反击。“那时候不说,是因为顾及你的自尊。”

战刀继续笑。“狗日的。别顾及我的自尊,想想你的自尊。做人没主见,人性和血性也是时有时无的,别总找别人的缺点——你那么看着我干吗?你经常激愤,虽然激愤的无济于事却也不苟且偷生,作为军人,你只能算凑合。”

巴丹哑然,愣在当地,战刀说的没错,他的尖酸刻薄只是对于别人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刻薄别人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良久,巴丹喃喃道:“顾左右而言它,是因为心虚?”

“我心虚,你就不能虚心?言什么它?我嘴里只能说尊耳想听的东西?杀鬼子!除倭寇,我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在这种情况下被长官重用?还是被你们这些炮灰重用?白痴!”

战刀也激愤了,他不会像巴丹和粗人一样时不时的激愤,他偶尔的激愤中带着油滑,油滑中又带着戏谑,戏谑中带着道理。

巴丹转身,转身走向战壕,不想让粗人们看到他的表情,因为那肯定很难看。他一直想伤害他,现在终于做到了,可伤害的却是他自己,战刀说的有道理,而且是很简单的道理。他做所有事不是为了他自己,道理很简单,可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这个文化人不明白?——其实他明白,他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愤怒。他也明白了,他们都是战刀这只刺猬身上的果实,要么扎在它身上,要么被刺猬吃掉。

“你去那?”战刀对巴丹喊。

“去通知重用你的炮灰领装备,然后实现你的理想。”

战刀无奈的摇头,粗人们也相视而笑。

两人相互的恶毒很快随着时间而消失了。山洞里指挥部里,粗人和战刀地脑袋聚在一起,防御方案很快确定,巴丹带着粗人们用新武器强力反击,不在等着挨打。

具体的计划是:今夜巴丹带着粗人们偷袭炸掉白天刚刚修复的淮河大桥,以阻挡日军向淮河沿岸和蚌埠运送兵力的速度。淮河大桥是连接津浦线的重要通道,战前已经被51军炸毁,日军占领蚌埠后,又重新修复。战刀则继续坚守阵地,防备日军偷袭。

借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巴丹对粗人们做最后的武器性能讲解,或者说他自己也一知半解,但凭他从小受父亲的熏陶和对机械的非凡领悟能力、大脑中的文化知识与芯片中的说明,他还是比别人领悟的快很多......

第十八章 牛刀小试

如果说大锅盔的战斗是粗人和炮灰们用生命来扞卫军人的尊严。35zww.com淮河大桥偷袭战则是手持新武器打开胜利大门的钥匙,巴丹紧张,战刀更紧张。

夜幕降临,无边的黑夜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把粗人和炮灰们笼罩在黑夜里。2月的鲁南平原的天空飘着雪花,众人的身体穿过阴冷的沟壑和树林,悄无声息的向淮河大桥潜行。巴丹提枪的右手紧紧贴在身上,左手拉紧了衣服抵挡此地的阴寒之气。他的衣服很单薄,实际上很长时间来他已经忘了什么叫温暖。

淮河大桥距离大锅盔的路程并不远,不到三公里,可沿河路上都是白天被日军炮火摧毁然后又被日军重建的滩头阵地。因为是偷袭,战刀决定派巴丹连队原有的粗人和铁汉、陈鸣、为了家人当兵卖命的17岁孩子小莫这十人前来。穿着日军服装的巴丹凭借从父亲那学来的几句日语蒙混过几个日军哨卡的盘问,粗人们紧张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悠闲的聊天。

从撤入关内以来,这是巴丹唯一一场有半数信心的战斗,虽然只是半数的信心,但也激发了他的潜在军事素养。尽管他罕有使用军事术语。斥候,主队,侧翼和后方都被他用这区区十个人照顾到了。巴丹打过很多仗,尽管是败仗,他不用军事术语,却兼顾诸种战术细节,只有战场上泡出来的人才会这样。

旁边担任侧翼防护的陈鸣对巴丹点头表示赞赏,巴丹视而不见,对陈鸣这种无能却又自傲的人,巴丹从内心里厌恶。

这样的小部队偷袭行动在军校巴丹都没接触过,粗人们虽然很轻松,但巴丹心里很紧张,可越紧张越出差,背后传来一句日本话。“你们会说中文?”

巴丹和粗人们愕然地回头,看着从黑暗里出现的那名日军,他拿着一支跟他一样长的三八式步枪,向众人鞠了一个躬,并展现一个介乎于友好和羞涩之间的微笑。

这种情况下黑龙反映永远是那么迅速,而且永远那么心狠手辣。“姥姥地。”黑龙骂着,同时挥动手中的梦想M60通用机枪,随着一声头骨开裂的闷响,眼前的日军被他活活拍死在面前,代价是梦想M60通用机枪前的两脚支架飞了出去。35zww.com

“这扯的,支架没了还怎么固定。”黑龙求助的看着巴丹,以为巴丹可以给他出个主意。

巴丹看着满身缠满弹链的黑龙轻笑。“也好啊,直接当冲锋枪用了。”

黑龙在仔细打量这个新式武器,“还别说,当冲锋枪也比老赶那个30发的弹匣火力持续时间长。”

巴丹被黑龙无知者无谓的态度气的倒仰,想继续讽刺他几句,身边传来清脆的枪声,老赶梦想XM29的红外线探测器里一个身影从树上跌落而下——那是日军的暗哨。巴丹转身看去,老赶正惊奇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新款步枪发呆,并在喃喃自语。“这枪也太好用了,这么黑镜子里也可以看见人影。”

粗人们已经没时间听他的自语,枪响过后,战斗正式打响,巴丹指挥着粗人开始抢占日军的滩头阵地以给自己立足点。

老赶的梦想XM29和黑龙梦想M60的强大火力瞬时把日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梦想XM29突击步枪的三发点射设置充分考虑了新兵紧张情况下抠住扳机不放连射的弊端,而三发点射,大概缩定在激光瞄准器里地人必定中弹,20MM的枪榴弹,更是人员集中地带的恐怖杀手,阵地内的日军成批的倒下。

不到5分钟,滩头阵地已经被黑龙和老赶突破,冲上阵地的粗人们恍如梦中。黑龙大声嚷嚷。“姥姥啊?这么容易就把日军的阵地突破了?”

扛着梦想72mm火箭筒的麻留双手不离火箭筒,他还没弄明白火箭筒的使用方法。“我们一个连队的火力也没你黑龙大爷的火力猛,你一个人顶我们一个连了。”对麻留的恭维,旁边的黑龙甚是得意。

巴丹现在是最高长官,偷袭的任务是炸掉淮河大桥,可还没到大桥旁边,已经被日军发现,巴丹不停的责怪自己太大意,不应该让粗人走路聊天。可巴丹知道那是粗人们调节紧张气氛的办法。

继续向大桥突破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迫击炮把大桥炸掉,从资料里,他知道梦想60mm迫击炮最大有效射程可以达到2700米,而现在自己的位置距离大桥不超过1000米,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山炮和毛楞。

山炮和毛楞正手忙脚乱的弄着梦想60mm迫击炮,梦想60mm迫击炮具有质量轻、初速高、射程远、操作使用方便等优点,有效杀伤半径炮体全重才

在原部队时,山炮与山炮分别是中央军和川军迫击炮和七五山炮炮手,对迫击炮可谓轻车熟路,可这新式的迫击炮上的瞄准具把两人弄晕了,在巴丹焦急催促下,山炮只好把瞄准具拆下,对着淮河大桥猛轰。

60MM迫击炮普通炮弹的威力对钢铁搭建的淮河铁路大桥起不到什么作用,日军侧翼几挺九二重机枪和歪把子开始疯狂的向巴丹刚刚占领的阵地扫射,长期以来对日军形成的恐惧瞬时暴露出来,粗人们的反击开始犹豫不决。

巴丹一时也束手无策,虽然有很多新式武器,但他不熟悉性能,情急之下巴丹对山炮大喊:“用高爆弹!”

“那个是高爆弹?”山炮反问回来。

巴丹一愣,他也说不明白。“按个试吧!”

毛楞很是听话,于是烟雾弹、白磷弹、统统打了出去,最后终于找到了高爆弹,淮河大桥瞬时断为两截。

柯特曼提供的武器强大火力让巴丹惊呆了,不但巴丹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每个人都成了优秀的狙击手,甚至在黑暗里。每个人都成了强大的杀人机器,枪膛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弹雨。

高爆弹的威力尤其让众人触目惊心,大小仗不下几十仗的粗人们对日军大口径炮并不陌生,但和60MM迫击炮发出的黑索金高爆炸弹相比,同口径炮简直是他的潺孙。

阵地上,烟雾和硝烟在弥漫,毛楞和山炮打出的白磷弹在燃饶,日军的尸体在燃烧,弹坑里的泥土都在燃烧,日军往往还没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或集结,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黑龙的梦想M60机枪换上了三脚架,M60通用机枪用三脚架就是重机枪,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000米,M60强大的火力把日军溃退的通路完全覆盖,最后一战日军肆虐屠杀巴丹连队的一幕在这里重演。把射界清理的很好的日军现在是自作自受,成了黑龙的活靶子。旁边的小莫为他不停的输送弹链,他是很称职的副射手。

毛楞和山炮继续实验着各种炮弹的性能,高爆弹、白磷弹、普通炸弹频繁的调换——很多炮弹不知道飞那去了。两人简直是在做炮弹展览。实验的同时,竟然完全不去隐蔽,因为日军没机会反击。经过多次实验后,淮河大桥终于一段段的在他们的炮火下断为两截。

老赶现在是个优秀的狙击手,半跪在战壕里射击,远处企图反击的日军和小军曹不停倒在他枪下。而迹哥,竟然背个火焰喷射器在狂追日军,臃肿的防火服穿在他身上比笨弹还要笨蛋,也许他把防火服当防弹服了,一向胆小的他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很钟情于这种武器,很多日军在他的喷射下葬身火海。巴丹看着好笑又不仅暗暗替他担心,万一那个日军击中他,胆小怕死的迹哥马上就会化为灰烬。

铁汉本来还在握着他的砍刀跃跃欲试,但见粗人们的强大火力,把身后的掷弹筒也拿在手上,杀到后来不过瘾,从身后抽出梦想M16突击步枪,黑龙是把机枪当冲锋枪用,他把冲锋枪当做机枪扫射起来。

巴丹打过的胜仗不多,所以他见过一直铺过地平线的死人,但从没见过这么多被我方杀死的敌人。他甚至想不起刚才发生过什么,诧异做了这件事的粗人们居然包括了“他”。看着地上密集的黄军装的尸体,零乱地一直铺向附近日军占领的阵地——他们也会跑?这是唯一一场日军尸体中没有同僚尸体的战斗。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让巴丹感到悲哀,而不是胜利后的豪情。

第十九章 狐假虎威

在战刀的策应下,从大锅盔到巴丹所在的位置近两公里的阵地被宪兵团夺了回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阵地上,战刀迷茫着看着这一切,看来也有和巴丹同样的困惑,他站在那里难得一见的沉默,愣愣的看着受尽日军虐待的杂牌军们拣起日军遗留的武器,疯狂的向日军追击。

巴丹慢慢向他靠近,靠近的时候他压抑着硝烟刺激气管的咳嗽。战刀只是瞄了他一眼,继续望着战场出神。

“我们胜利了,不是你想要的胜利,炮灰没有成为你理想的肥料。”巴丹对他轻笑着说,语气中虽然还带着讽刺,但明显还是流露出胜利的豪情。

战刀不说话,表情复杂的走开。复杂的表情里,是和巴丹一样感叹多于喜悦。

巴丹自讨了没趣,也懒的和他计较,同样沉默的,还有蹲在残垣断壁下的老赶,老赶的老脸变化莫测的在想着他自己的心事。巴丹无奈的摇头,不用问他也知道老赶在想什么!

和有智慧的这些人不同的是山炮、毛楞、麻留等人。山炮和毛楞在大呼小叫的继续做着迫击炮射程实验,梦想60mm迫击炮有效射程可达2700米,如此远的距离让毛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他一遍一遍的测试,山炮则拿着拆卸下的光学瞄准具若有所思的研究——以他大字不识一斗的水平,他能研究明白什么那?

麻留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划魂,这个东西怎么用?”

麻留的问话使巴丹从心事重重中恢复,麻留扛着梦想阿尔帕克72mm火箭筒在不停的鼓捣,看来他对火箭筒情有独钟,可是一场战斗下来,他竟然没发射出一发火箭弹。

巴丹笑了笑,为他讲解梦想72mm火箭筒性能及使用方法。“梦想72mm火箭筒:口径72MM,战斗状态重量1.25KG,携行状态长400MM、配用弹种有破甲弹、杀伤弹、照明弹、发烟弹、高爆弹。破甲厚度300MM,机械瞄准。”讲解完,巴丹又教他使用方法,麻留对他有兴趣的东西学的很快,很快掌握了火箭筒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乐颠颠的去测试去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硝烟已经散去,巴丹继续呆呆的看着战场的满目凄凉。迹哥把对鬼子的仇恨倾注在火焰喷射器的火焰上,报复性的火焰喷向日军的尸体,火焰过后,满地的微小火光,那是未燃烧怠尽的日军死尸。

火光中片片地向巴丹走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他涎笑的看着被宪兵团解救的俘虏们对巴丹叫:“喂!这仗打的怎么样?”

从片片地狡诈的目光和涎笑里,巴丹已然明白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巴丹不理他:“妈个巴子的......”巴丹骂。

于是他转向黑龙、山炮、毛楞和麻留炫耀,尽管几人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喂!这仗打的怎么样?”

几个人不理他,明显不是他的功劳。于是他转向还在仔细研究梦想XM29步枪的老赶。“这仗打的怎么样嘛?”

老赶被他这种小人得志的炫耀都看得晕了。“什么怎么样,又不是你的功劳。”

“谁的功劳,老子是你们团长!”

“妈个巴子的,可惜没人给你记功。”巴丹继续骂着。但口吻里,并没有和他争功的意思。

对巴丹的善解人意战刀是非常高兴的,藐视粗人们蔑视的表情,兴高采烈的向受苦受难、今天终于解脱的战俘群中走,粗人们茫然地云山雾罩地跟在后边,战俘们在那发着怔不知道怎么是好。

毛楞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狐假虎威。“敬礼,这是我们团长,我们都怕他那。”

陈鸣在俘虏群中正在组织队型,见战刀这个气势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干干的张了张嘴,最后变成了舔舔嘴唇,疑惑的瞪着他。被解救的俘虏们则乱遭遭的敬着已经不是很熟悉的军礼。

山炮对着俘虏们示威。“他是我们团长,宪兵团团长,这仗是他带我们打的。”

巴丹向山炮寻求解释,“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管他。我舌头痛快了再说。”山炮道。

巴丹不怀好意的看着战刀,战刀假装没看见,继续从容地摆着团长的威风。巴丹暗暗嗤笑——这个王八蛋在打俘虏的主意。

粗人们大多不明白战刀的意思,但逃不过巴丹和老赶的眼睛,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继续默默无言的为他装腔作势。

“二百五营长,你在赶苍蝇吗?”战刀首先对陈鸣发难。

陈鸣张张嘴想辩解,但看到他的团座先是犀利然后挤眉弄眼的目光,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停胸敬礼:“报告团座,我在组织部下列队。”

无论王八如何看待绿豆,也不该对眼儿到这种份儿上。陈鸣这个营长虽然打仗不行——甚至是粗人们的取笑对象。但随机应变的能力真是没的说,巴丹有时候甚至想,这小子应该去从政,而不是从军,从军简直是浪费了。

“你姥姥的,亏你还是个营长,现在应该去打扫战场,而不是列队。”战刀一脚把他的营长踢出几米远,俘虏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但很快又反映过来,加入打扫战场的行列。

也难怪陈鸣还不记得打扫战场,自开战以来还没有胜利后打扫战场的先例。粗人和炮灰们以一种发狂的速度打扫,搜索日军尸体上的弹药,以出乎寻常的力气扛起日军遗留的重机枪,拣起日军的步枪,尸体是没辄了,于是集中到一起,被迹哥一把火烧个干净。

战场很快打扫完毕,在众人都看着战刀时候他又发话了。“现在开始列队。”

众人的队列整齐得都快让自己感动的哭了,俘虏和粗人们已经不记得我们多长时间没列过这么整齐的队了。

战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整齐的队列,几百人的队列。身后跟着陈鸣和几个死忠。

黑龙说:“别瞅啦成不?”

老赶说:“眼珠子掉下来拉。”

巴丹说:“你的愿望达到了,你又有了一个团的炮灰。”

“真的吗?”战刀晃了过来。然后大声喊:“在场的弟兄们,你们是谁的部下?”

“你是我们的团长。”俘虏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于是,这家伙又忘乎所以了,他开心的笑了笑。“对你们的回答我非常满意,你们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军人,没忘记自己是个有血性不愿做亡国奴的军人,有血性的军人不应该丧失斗志。军人只能流光自己的血,可不能流光自己的勇气,拿起你们手中的枪,与日寇决战到底,如有此决心,我们从收复蚌埠镇开始。”

俘虏们被他的激情澎湃感染了,小莫简直是被他感染的一塌涂地,因为他的家人因为战火还在蚌埠城里。炮灰们面面相觑,巴丹压低了声音小声骂:“**的。”骂过后,眼前却闪出卫雅那俏丽的面孔。

粗人们可是战场的老油条了,日军重兵驻守蚌埠大家都是知道的,攻打重兵驻守的蚌埠可不是炸淮河大桥这么简单,他的意思是他带这些人收复蚌埠?粗人们对战刀投以怀疑的目光。

战刀继续在得意的涎笑,他属于那种能在吓死你、气死你、笑死你、哭死你之间永远忽悠的人,极具感染力,却完全罔顾被他这样感染之后造成的落差,于是在这样的落差中你永远觉得在被他嘲弄。

“我是说配合59军收复蚌埠,不是我们自己收复蚌埠,大家不要以为我让你们去送死。”

粗人们长出了一口气,这个疯子说话总是这样一惊一咋的,不知道他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第二十章 军人的责任

在众人的欣慰中,战刀却把目光转向巴丹,巴丹明白他什么意思,假装看不见。三五中文网战刀把他拎出人群,来到战壕的一处拐角。

战刀说。“帮帮我拉。”

巴丹板着面孔,继续冷漠。“怎么帮你,你可是我的团座。”

“你是我的活祖宗,你知道我需要什么的。”

巴丹抬头看着他。“我那知道你需要什么,你需要撤退?我可以帮你。”

战刀以献媚的口气说:“别闹拉,我们需要新收编的俘虏重新振作起来,他们需要勇气和信心,为了徐州会战的成功,为了59军能反击顺利,为了徐州附近的百姓,我们一定要守住大锅盔阵地的。”

“妈个巴子的,你能守住?——你是汉奸吗?骗着他们在这根本守不住的孤立阵地,我们被你卖多少钱一个?”巴丹在生气,他大声喊想让别人也听到煽动别人跟着生气。

战刀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巴丹挣托,但没有在喊。旁边的战刀无所谓地笑了笑,“划魂你自己报个价,轻的扯根头发都能把自己拎起来的烂命贱骨头,能卖几个大子?”

巴丹气结和语塞,在他的骂战史中这相当罕见,他真是太擅长打击每个人最在意的部分。巴丹的反击无力得想抽自己,“划魂,划魂不是你叫的。”

战刀笑道:“划魂是跟你一起找食,死了跟你埋一个坑的人叫的。我肯定也够格啦。”

巴丹在次气结,其实他说的是气话。他对战刀是赞赏中夹杂着嫉妒,嫉妒中夹杂着不甘,不甘中夹杂着希望,希望中夹杂着怀疑。

黑龙、老赶、陈鸣和粗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两人的谈话。黑龙情知耍嘴皮子一定占不到便宜,干脆直话直说:“我不跟你们学娘们默唧,放了俘虏让他们自找生路,别带一群贱命跟咱们送死。”

战刀饶有兴致地看着黑龙,学着黑龙的口吻说:“那有生路?全国都快他妈的沦陷了,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军人。”

如果巴丹是气结,黑龙那一瞬快要爆裂了,他立在那像一段木头,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他咬着牙说:“你不放我去放。”

战刀说:“放了他们也是死路一条,继续从军还有口饭吃。35zww.com”

黑龙继续咬着牙:“谁他妈的为口饭拼命,他们可以远离这场战争。”

“为吃饭拼命的多了。远离这场战争?全国都在抗战,比守住大锅盔阵地还没戏。”战刀试图劝说黑龙。

黑龙坚持到底。“只是暂时打赢了一小仗,饿死也比做你炮灰强。”

当黑龙一直那么毫无花俏地坚持时,战刀的表情没了嘲弄,多了黯淡,他叹了口气,像是一个死者看着冥河对岸。

战刀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啦,战死的弟兄,咱们不打了,刚打了一小仗这些孙子就产生恻隐之心了,中国现在这种状况,完全是军人无能造成的,自己不能担起责任也就算了,还要别人也不担起责任,觉得自己很有同情心的白痴真多!”

粗人们沉默着,他让粗人们很内疚,有些人开始低着头。

粗人们确实听得很内疚,但人不会因内疚而死的,肯定不会。黑龙和巴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逼他从大锅盔撤下去。

他一直看着粗人们,然后他不再黯淡了,他又站了起来,“好吧走,我现在出去宣布宪兵团立即解散,各寻出路。“

众人都愕然了,吃惊了、愤怒的瞪着他,陈鸣第一个站了出来,“大敌当前,谁在蛊惑军心,立刻军法从事......”他已经掏枪了,不过掏枪的手很犹豫,恐怕最想撤退的就是他。

粗人们真的害怕了,不是对陈鸣一丝不苟讲出的军法害怕,而是战刀黯淡的神情害怕了,老赶忙站出来。“我们10个人可以冲上日军的阵地,现在又已经快一个团了,还有,那枪和炮真的很好用,迹哥的喷火器也很好用......”

大家知道老赶要说什么,巴丹暴怒的吼道:“老不死的你闭嘴,大家让他撤退,谁让他解散了?”又转向战刀:“我为团座大人代劳去和外边的炮灰说,免得你老难开尊口。”

“去说吧!我也累了。”战刀还是无所谓的样子,神情在继续的黯淡,身子也软软的摊在战壕的角落里。

巴丹愣住了,站在那里不动。所有人都愣住了。

良久,老赶在喃喃自语:“划魂我了解,说的出做不到,其实大家都说的出做不到,为什么要难为他那?”

沉默,空气里弥漫着难堪的沉默。战刀猛的站了起来,这次轮到他暴怒了,从见过他的第一次暴怒。“不值半个大子的贱命,你们从当兵那天开始,就是命里注定的炮灰,我是你们的亲老子吗?打仗还要哄着你们?”

众人仍然在沉默,这种沉默需要一个最擅长在心智上闪烁其词的人来打破。擅长在心智上闪烁其词的当然还是战刀,他缓和了下口气,“祖宗们,你们是我的爷爷,我是你们的灰孙子,别在闹了,有了划魂的新武器,又有我们这一千人多人,收复东北都有可能了,我命令你们,从现在开始拿出个军人的样子,这可是我接触你们以来第一次说命令这两个字啊。难道你们逼我行使宪兵的权利?”

说完,战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后边跟着他的“死忠”陈鸣。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巴丹自己觉得都有点天真的问:“他真的会带我们收复东北吗?”

这是个设问,设问通常是个坑,但总会有人奋勇跳下去。黑龙是第一个,“会就有鬼了。你看他那一脸狗拿耗子的样儿。”

老赶提出异议:“啥叫狗拿耗子?”

铁汉一览无余的看着所有人:“不该死的时候被他带着送死,这个就叫狗拿耗子。”

巴丹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个简单不过矛和盾的逻辑,从个木讷的嘴里蹦出来,还真就是把他噎住了。

铁汉继续半死不活的抱怨。“大不了一条命吗?人早晚都要死。”

粗人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众人的颓废让他这个粗人都看不下去了。

老赶有些语塞,继续上边的话题。“......跟日本鬼子打仗,不叫狗拿耗子。”

老赶的话在次让巴丹激愤:“害我们掉坑里的是实事不是道理。你没跟着我们溃败过?你没跟我们九死一生过?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不知道?等他真的收复了东北再来讲你的道理?”巴丹说。

黑暗的战壕里看不清老赶的脸色,只觉得他郁闷了,战刀不在时巴丹还是很具杀伤力的。他开始趁热打铁,“他会把我们全扔给日军。我没说他是汉奸,可他是疯子——咱们从进入宪兵团到现在,拉上阵地时一千多人,后来有补充大半个团,你现在数数,原来的宪兵团疯剩多少人了——他还要收编俘虏,这是害人。”

老赶轻声说:“不会的,现在我们有了你的新武器。”

山炮更轻的声音说:“那个炮好,防御和攻坚在好不过了。”

巴丹狠狠地瞪了两眼这俩杂碎。“你大爷的,新武器,新武器大部分人都不会用,还不如烧火棍,能帮我们守住大锅盔?能帮我们收复东北?”

巴丹的激愤很大程度为了粗人们,为了连长的嘱托,其实他对自己的人生早已经漫不经心了,没有粗人们,他也早死了,他可以死,但他不想粗人们死。

“只要有炮、有坦克、有装甲车、有黑龙用的好机枪、有那么厉害的喷火器、有反坦克火箭筒,我们可以的。”麻留说。

巴丹一时气急,把虚拟空间的梦想M1A1主战坦克、梦想155MM自行榴弹炮都弄了出来,然后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点着每个人的脑袋:“你来开?你来开?你把他开动起来?

粗人们肯定开动不起来,他们见都没见过,不但他们,巴丹也没见过,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好奇,粗人们开始围着坦克和榴弹炮喋喋不休的议论起来。

“我的姥姥,这什么东西?”麻留说。

“划魂不都说了吗?坦克和榴弹炮。”黑龙白了麻留一眼。口气中明显流露出对巴丹的仰慕。

“那个是坦克?”老赶的郁闷一扫而光,在他的印象里,坦克他觉得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可仔细的上下看了好久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两个都是坦克拉,长的都差不多。”山炮和毛楞充当炮兵专家。

众人的大呼小叫把战刀重新引回到战壕,目瞪口呆但不影响他的智慧和继续炫耀,吩咐陈鸣叫些人来,“姥姥的,开不走还推不走吗?推出战壕去。”

众人都蠢蠢欲动想进坦克里试试,可都找不到入口,然后一起看着巴丹。

巴丹尖酸道:“团座大人,您不是想把它推上战场,用它做步兵冲锋掩体,然后推遍整个东北或整个中国?”

战刀不为巴丹的尖酸所动,眉开眼笑的道:“你还别说,看这装甲厚的,还真是个好掩体。我推上战场,吓也吓死小鬼子。”

看着战刀的表情,众人的兴奋,巴丹能说什么呢?精神鼓励也是鼓励,巴丹只能无奈的摇头——劝战刀撤退的想法在大家的兴奋中失败了。

第二十一章 知音与伯乐

坦克和自行榴弹炮推出去,确实起了很好的振奋效果,众人围着这些庞然大物喋喋不休,一名身材瘦小、衣衫褴褛的俘虏的动作引起了战刀地注意。35zww.com瘦小的军人很轻松的找到仓门并打开,向内仓观看。“你懂这个?”战刀问。

旁边的俘虏接口道:“肯定懂了,他是德国学机械学院毕业的。”

战刀的眼神无异于发现了宝贝一样放光:“你会开坦克?”

瘦军人很谦虚。“东北军我是坦克驾驶员,但这种坦克没开过也没见过,如果熟悉段时间,我想应该可以。”

俘虏的话到是提醒了战刀,“你叫什么名字?”

“鲁浩。”俘虏回答。

于是他恍然大悟的站在坦克上大喊。“以前开过车的、开坦克的、开飞机的、学过机械的、有初中以上文化的、有一技之长的都站到我这边来。”

巴丹不得不佩服这个疯子的聪明,多困难的事情他总有办法解决。一千多人里很快站出来二十几人。坦克兵、炮兵站出来十几个,其余的包括他所说的各种所长,各种军事院校毕业的好几个。

这个年代有知识的青年从军那个不是报着救国救民的理想来的,战刀地做法无形中让这些人有了遇到知音的感觉,从这些人的眼神里不难看出,怀才不遇的炮灰们仿佛看到了一直在渴望的伯乐,对他的敬重更增加了几分。

战刀没注意到这些,但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不大的嘴巴差点裂到耳根。“划魂,这些人交给你了,这可都是精英。”

巴丹迟疑的问:“凭什么交给我?”

“凭你是大学教授、出国留学生、天才神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这疯子在顺嘴胡邹,给巴丹戴了一连串的高帽子树立威信,不明真相的精英们诧异的看着巴丹。

“**的!”巴丹轻骂。

战刀充耳不闻,以往的经验里,巴丹骂人不反驳那是他已经默许了。疯子蹦着跳着忙着组织防御去了。

看着无论什么情况下,永远充满希望的背影,巴丹苦笑,把操作手册和使用说明拿给精英们开始全心研究新武器的使用。

有了鲁浩德国机械学院毕业的专业人士帮助,新坦克和自行榴弹炮很快开动起来,但只限于开动,坦克和榴弹炮上的自动火控系统众人一时还是弄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坦克主炮右侧安装有1挺M24并列机枪,炮塔顶装填手舱口处1挺M24枪枪,该机枪旋转范围为265°。在车长指挥塔上安装有制式M防空机枪,可360°回转,机枪回转可电动或手动操作,利用坦克和榴弹炮上的三挺机枪也把这新武器变成一座移动碉堡。

研究新武器的同时,巴丹也不忘搜索脑中的新武器资料,太先进的就免了,粗人们没人会用,梦想冰雹火箭炮引起了巴丹的兴趣,40发齐射,和一个炮团的火力差不多。

对梦想冰雹火箭炮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山炮和毛楞,放下迫击炮开始研究冰雹火箭炮,努力了一翻后,还是悻悻的回到迫击炮前,无奈的摇头。

对两人的无奈,迹哥开始新一轮的打击。“山炮整不明白火箭炮?”

迹哥隐喻的讽刺木讷的铁汉都听的出来,而山炮却不为所动,喃喃的道:“七五山炮我最擅长了,可惜没有。”

一旁的战刀对两人的谈话没兴趣,他对梦想冰雹火箭炮有兴趣,“姥姥的,这是个好东西,凭空多出个炮团,这炮归我了。”

他说到做到,马上拿起使用手册和操作说明看起来,经过鲁浩的讲解,他到是很快掌握了梦想冰雹火箭炮的简单操作。

日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丢了近两公里的沿河防御阵地,天刚刚蒙蒙亮日军便发动反击,蚌埠方向也传来59军的呐喊嘶杀声。

进攻大锅盔的日军炮火像在做炮弹展览,掷弹筒、步兵迫击炮、九二步炮、七五山炮、105榴弹炮和野炮出膛撕裂空气声加入了这个已经足够混乱的阵地,战刀叫声在这片奇怪的炮弹声与混乱的叫喊声中听起来很是凄厉,“防-炮!”

炮弹的呼啸声还没停息,平原上开始出现那些残暴而疯狂的军队,黄黄的一片,没完没了,似乎要铺到了地平线。

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炮要在部队的后方给阵地以支援,宪兵团阵地的身后不到三米就是淮河,没有纵深的梦想冰雹火箭炮只能放在阵地上,炮灰们手忙脚乱的看着战刀发呆,学会简单操作的,只有战刀一个人。

战刀不负众望,40发炮弹一个齐射打了出去,可惜他实在不得要领,梦想冰雹火箭炮70公里的射程使炮弹无影无踪,甚至炮灰们都没有看到炮弹爆炸的烟尘,只听见连串的剧烈爆炸声。

战刀还在火箭炮旁发呆,梦想冰雹火箭炮40发齐鸣的气势和火箭弹撕破空气的尖啸让阵地上的炮灰们不由自主的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那声音震动着山野,鸟雀惊飞,兽吠灭绝,炮灰们的耳膜里似乎只剩下这一种声音。“我的姥姥,这炮好厉害。”战刀在自语。

火箭炮的炮弹虽然没有准确命中冲锋的敌群,但呼啸而过的火箭弹拽光和震天动地的巨响着实让在冲锋路上的日军吃了一惊,仅仅是一惊而已,这并不影响满脑袋疯狂思想的日军冲锋速度。

“狗日的,厉害用什么用,你用炮弹回乡祭祖?都他妈的打没影了。”黑龙骂着战刀,手里的机枪并不停顿。梦想M60通用机枪充分发挥了射程远的优势,日军不断有人倒在他的枪下,但也杯水车薪,阻止不了日军的冲锋速度。

“装弹。装弹。”战刀的心思不在黑龙身上,指挥着一脸茫然的炮灰们继续装弹。

“不用装弹,你自己就是最大的一棵炮弹,把自己打出去就得了。”旁边看热闹一样的巴丹对着战刀轻笑,战刀一愣,显然没明白巴丹的意思,放映过来后猛揣巴丹。“你的坦克那,开出去啊。”

巴丹蔑视着他。“白痴,这是防御战,你以为攻坚啊。”

“读书人都读傻了,谁告诉你坦克只是攻坚用的。开出去啊,碾死这些日本兔崽子。”

他的戏谑中总带着道理,巴丹无言以对,只能对他翻白眼,并乖乖的发动坦克向冲锋的日军碾压过去。不单是碾压,坦克上的三挺机枪也组成强大火力。

阵地上大呼小叫的毛楞和山炮到是把梦想60mm迫击炮和梦想105MM的野炮使用的得心应手——梦想105野炮是巴丹对山炮的特殊照顾。白磷弹和高爆弹频频出膛,两人面前的阵地上已经是一片火海,满身火焰的日军撕心裂肺的嚎叫着,蹦跳着,直到在发不出声响。

与山炮和毛楞心有灵犀的配合所不同的是巴丹的坦克。同车的迹哥、铁汉、老赶配合可谓极不协调,还好飞毛腿坦克炮弹是自动装填的。但坦克内用潜望镜射击让三人很不适应,只是盲目的扫射。作为驾驶员和车长的巴丹更是不得要领,视野潜望镜、单目潜望式瞄准镜、激光测距仪、热像仪组合、构成测距、昼夜三合一的瞄准镜让他分不清南北,只好试探着那里人多向那冲。

第二十二章 善恶一念间

日军的四辆八九式坦克一起向巴丹的坦克发疯的围攻,八九式37MM火炮的炮弹在巴丹梦想M1坦克装甲周围不停爆炸,日军的小坦克那里憾的动的梦想坦克的125MM贫铀装甲,虽然巴丹不停的开炮,但无一发能命中日军坦克,炮弹飞的无影无踪,外星球的高科技产品,那里是30年代的人所操控的。三五中文网

巴丹驾驶着梦想坦克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车内的对讲系统里传来迹哥懊恼的骂声。“狗日的巴丹,打准点啊?”

手忙脚乱的巴丹也不忘回应迹哥的谩骂,“王八羔子的,你来试试,我已经晕菜了。”

不但巴丹自己晕菜,车上的几人都在晕菜,从潜望镜里射击真是让他们头疼,有些文化的老赶方向感比迹哥和铁汉要强很多,他已经可以准确的把子弹射向日军的坦克。

气急败坏的巴丹干脆直接向日军的坦克撞去,经过诺门坎战役的日军坦克深知自己的小坦克撞不过这个庞然大物,可日军的坦克没梦想坦克的速度快,每小时72公里的速度那是日本的八九坦克比的。无计可施的巴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直接向日军的坦克撞了过去,攀垂直高1.84m的梦想M1坦克在车体倾斜时,巴丹才知道,日军的坦克已经被自己碾在履带下。

对讲话筒里又传来迹哥控制不了高低音不男不女的叫声。“好样的,就这么撞。”

巴丹没时间回应他。日军的坦克伤不了自己,甚至日军阵地的105榴弹炮都对自己的坦克毫无作用,巴丹少了很多紧张,稳定下情绪,他不撞了,把坦克停了下来,利用360度旋转的炮塔开始追着日军的坦克射击。

日军坦克见奈何不了这个庞然大物,也放弃了和他的缠斗,向宪兵团阵地冲去,阵地上的麻留早已经迫不及待,日军坦克和巴丹搅在一起,他怕误伤到巴丹,扛着梦想72mm火箭筒在阵地急的乱转,看到日军坦克脱离了巴丹向阵地冲来,梦想火箭筒的穿甲弹呼啸着向日军坦克飞去。

梦想火箭筒机械瞄准,相对比光学瞄准简单的多,穿甲弹击在坦克上,直接筷子捅豆腐——穿了。日军坦克的车载炮弹开始自爆,瞬时成为一堆废铁。35zww.com

坦克上适应了一段时间的三个粗人和一个还算有文化的人终于找到点门路,在打完30几发炮弹后巴丹终于可以熟悉梦想坦克的自动捕获和自动瞄准的操作,在鲁浩梦想155榴弹炮的协助攻击下,日军的坦克全军覆灭。

于是:巴丹驾驶着坦克开始肆意的碾压、坦克上的迹哥和老赶、铁汉肆意的倾泻着坦克上配备的一万二千发子弹、阵地上的战刀肆意把40发连射又打了出去——虽然不知道火箭弹落在了那里。自行梦想155MM榴弹炮也肆意的怒吼——威慑大于命中。

炮灰们的肆意并不对一千多日军的进攻起多大作用,日军还是冲上了宪兵团的阵地。杂牌军低劣的轻武器和不能统一的口径只能靠缴获的日军三八枪来抵抗日军的冲锋。

坦克的肆意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把冲锋的日军成功的截为两段,后续的冲锋部队被老赶和铁汉的车载机枪成功的压制在冲锋的路上,巴丹的炮也越来越准,120MM的滑膛炮给了日军大量的杀伤。

血红了眼睛的日军爆破手和自杀式的敢死队抱着炸药包、燃烧瓶和集束手榴弹向巴丹的坦克扑来,但大部分都死在了靠近坦克的路上,290度旋转的并列机枪和装填手铁汉的机枪成功把日军阻隔在200米之外,冲到坦克近前的燃烧瓶和炸药包也奈何不了梦想坦克的装甲,燃烧瓶更没用——梦想坦克是柴油的。

导致巴丹原连队全部覆灭的一幕重新上演,蚂蚁啃大象的军人换成了黄军装,日军的坦克变成了巴丹的坦克,爬到坦克车体上的日军被巴丹炮塔一个360度旋转打在地下,然后履带下血肉横飞。

车内对讲里传来老赶悲切的呜咽,“连长,你看到了吗?死在坦克履带下的是鬼子,是小鬼子。”

巴丹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你个老笨蛋,你个人五人六、老天扒地的笨蛋,日军退了你在号丧。”

巴丹的咒骂不能阻止老赶的继续呜咽,虽然没做声,呜咽却继续在对讲里传来。

几束高高的天线出现在巴丹的瞄准镜里,巴丹的心骤然紧张,紧张里带着兴奋,任何一个打过仗的老兵都知道那是日军的指挥部。从资料里,巴丹知道自己的坦克最大发现距离为3000米,攻击有效距离为3500米,日军的指挥部在自己的瞄准镜里出现,那说明是在自己的有效射程之内的。打掉日军的指挥部,也许战场形势可以逆转。巴丹稳定下情绪,手动输入激光测距显示的距离,稳定的瞄准。

开火的一瞬间,巴丹忽然想起什么,对着装填手的铁汉大喊。“铁汉,装高爆弹。”

铁汉反问回来,“那个是高爆弹?”

巴丹气结,“一起6发的那个。”

梦想坦克是半自动装弹,144发装在炮塔尾舱内,左右弹药仓各存放42发,这186发是自动装填。6发水平存放在炮塔吊篮底板的防弹盒内待用,其余8发装在车体后部弹药装甲隔仓内,其中存放在炮塔吊篮底板的防弹盒内的6发是高爆弹,8发装在车体后部弹药装甲隔仓内的是贫铀脱壳穿甲弹。

铁汉的木讷是有选择性的,在炸日军指挥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比巴丹反映还快,手脚麻利的退弹,重新装填,随着120MM坦克炮的轰鸣,炮灰们和巴丹的心随着日军指挥部飞起的残骸一起升腾了。

失去了指挥的日军很快撤了下去,日军的进攻打退了,回到阵地的迹哥坐在角落沉思,战刀凑了过来。“有人性没血性的家伙,又在想什么?”

“守不住的。”看着同僚死去的尸体,迹哥喃喃低语。

“守不住什么?”

“大锅盔阵地。”迹哥一脸的茫然。

“说什么鬼话。这种话不好乱说,说多了会成真。”

“不说也会成真,你明白的。”

战刀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你知道吗?今天的战场伤亡比从原来的10:1变成了3:1,也就是说,我们损失三个,日军要损失一个!”

“说什么几比几,我是说我们守不住阵地的,日军用300人就可以换我们1000多人,你告诉我,59军在那里?”迹哥也激愤了,是非常的激愤。

战刀不说话,死死的瞪着他,眼神里有悲悯、有轻蔑。良久,他坐了下来,平静的道:“我只能告诉你,军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战死沙场,亦我所愿。”他指着巴丹。“吾国吾民,用得上我辈本当碌碌无为的生命。便是我辈的幸运。洒尽热血,便是我辈的飞扬。即使59军不来,吾辈甘愿血洒疆场。”

战刀的慷慨激昂让迹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小的饺子馅,却要被一张很大的饺子皮给包上。但他的每一个字都从耳朵眼里落进了心里,捡都捡不出来。2月的鲁南天气还很寒冷,可他从毛孔里冒火,但听了他的慷慨陈词,迹哥如同掉进冰窖,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带得身边的空气仿佛都四散开去。

“你姥姥的。”迹哥学着巴丹的口气轻骂。

战刀站起身,拍着迹哥的肩膀。“有胡思乱想的时间还是好好熟悉你的喷火器吧,我们都是炮灰的命,但要活的伟大,死的其所。”

迹哥小声嘀咕。“滚你姥姥的伟大,活着轮不到咱伟大,死了到绝对其所。死在这个阵地,只是增加了司令部的伤亡数字,名字都不见得留下。”

迹哥说的属实,作为司令部直属宪兵的战刀更明白,但他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怎么样都是死,我只想自己死的问心无愧。”

“两千多人都快死在你手上了,你怎么问心无愧?”

战刀转身,表情沉重的闭着眼,低着头,喃喃地也不知念什么鬼,像是自言自语。“军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生逢乱世,人命如朝露,死如泰山,生如鸿毛,所思所想,只在一念之间。一念之间......”

战壕拐角没有出现——但清楚听到两人谈话的巴丹和陈鸣也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三章 雪耻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失去指挥的日军短时间无法组织有效进攻。35zww.com宪兵团阵地上,炮灰们做着短暂的休息,战刀却继续他研究他的梦想冰雹火箭炮。

无限的弹药供应让他并不珍惜炮弹,本身自动瞄准的梦想冰雹火箭炮瞄准镜被他惘顾,凭肉眼和经验来瞄准,可梦想冰雹火箭炮的射程太远,基本炮弹发出去,只能听到连串的巨响,经过4轮的齐射,战刀还是一知半解,只能无奈的摇头。

“划魂?划魂?”战刀伸长了脖子对阵地上鬼叫。

巴丹微闭着双眼,装做没听见。

疯子不依不饶,走上前提着巴丹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满阵地就你一个天才,谁偷懒你也不能偷懒,看看这玩意怎么弄?”

“满阵地就你一个蠢材,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就你不明白。”巴丹抑郁的反击。

战刀把手放在嘴上做个不要声张的手势。“在乱说话蛊惑军心,与日寇同谋。”

对战刀的浑笑巴丹竟有些沾沾自喜,“妈个巴子的,还真提醒我了,我开着坦克去投敌怎么也和你一样混个大佐吧!”

说着,巴丹爬出战壕,假意向坦克走去。一发三八枪子弹迎面飞来,把巴丹头上宪兵专用的英国制托尼式钢盔相似的钢盔改进型直接掀了下去。

巴丹一伸舌头,忙缩回战壕。“狗日的小日本,枪打的真准。”

旁边的战刀哈哈大笑。“小日本都嫌你骨头轻,你就是炮灰的命。www.65txt.com”

巴丹在次气结,在部队7年的骂战史里,他罕遇敌手,可面前嬉皮笑脸的团座,总是能在他最软弱的部位痛击,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个邋遢的团座是不是他天生的克星。

玩笑归玩笑,梦想冰雹火箭炮的问题巴丹还是要解决的,安下神进入意念空间,结合自己在坦克上实际操作的经验,他突然发现,每件武器的操作程序都在自己大脑的芯片里,大脑的智能芯片不但有所有武器的操作程序,而且还可以结合武器上现代化仪器准确计算出距离,几天来自己一直在紧张的情绪中巴丹,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梦想冰雹火箭炮是有弹药供应车配套的,根本不用人工装填,弹药车可以自动为冰雹火箭炮装填弹药,熟悉了操作程序的巴丹熟练的瞄准,一个40发齐射,阵地面前的日军顿时处在一片火海。

空间里的另一种武器引起巴丹的注意,梦想107MM十二管发射的火箭炮,操作简单,运行方便,机械瞄准器具,没有复杂的光学仪器,有效射程1000-1500米,叫来山炮和毛楞,两人马上对这种飞毛腿107火箭炮爱不释手。

梦想冰雹火箭炮的操作太复杂,战刀要熟练操作是不可能了,巴丹只好自己亲自操控,梦想M1坦克,交给了鲁浩和他的徒弟。巴丹、老赶、迹哥、铁汉则在阵地操作155榴弹炮和冰雹火箭炮。

熟练掌握了各种新式武器操作技能的巴丹借着战场的间隙详细为大家讲解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经过一场实战的粗人和炮灰们对新武器的掌握快了很多,好学的战刀也在旁边凑热闹,但巴丹讲的东西他大多是不懂的。

宪兵团不断的炮击有效阻止了日军的进攻,122口径的梦想冰雹火箭炮外星炮弹几乎可以摧毁日军的任何工事,无奈之下只好后撤后撤在后撤,一直撤了70多公里撤出了梦想冰雹火箭炮的射程。

可以无限供应炮弹的宪兵团把以大锅盔方圆70公里的日军工事全部摧毁,日军被宪兵团还不算强大的火力打的晕头转向,冰雹火箭炮在20公里的距离内一次齐射可以覆盖4公顷面积的死亡区域,也就是40000平方米的区域内基本无一生物,70公里的误差不超7米,40发齐射,相当于40门重炮。

战刀这这些新武器几乎是视如珍宝,用一晚的时间,集宪兵团一个营的兵力为新武器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看着杂牌军兴奋的神情,巴丹还能说什么那——这是粗人们的生存下来的希望,也是邋遢团长的希望。

战刀的炫耀虽然有效阻止了暂时日军对大锅盔阵地的进攻,但第二天的天色刚微明,空中传来日军飞机的引擎声。10几架日军飞机向大锅盔阵地俯冲,密集的子弹和500磅的重磅炸弹如雨点般落在大锅盔阵地。

巴丹不得不佩服战刀心思的缜密和对新武器的爱护,对于飞机,巴丹也没办法的,柯特曼提供的武器里不包括导弹武器,常规武器里只有一款梦想35毫米的高射防空机关炮,配合坦克和自行榴弹炮上的高射机枪,也给日军飞机带来不少的麻烦。

从黑龙架着高射防空机关炮猛烈开火却打不到日军飞机的激愤里,巴丹忽然想到梦想坦克上的6枚防空导弹,柯特曼虽然没有提供专一的导弹武器,但这是梦想坦克上加载防御高空的近程导弹。

巴丹对着老赶、迹哥、铁汉大喊。“进坦克。”

三人虽然没明白巴丹什么意思,但看巴丹急急的样子和对巴丹搞到新武器的仰慕,知道巴丹肯定有他的道理,4人迅速进入坦克。

巴丹把坦克驶出战壕,不顾战刀大喊回来的叫声,在平原上全速疾驶。日军的飞机和重炮轰击宪兵团的阵地目的很明确,要摧毁宪兵团的新武器,日军飞机和各种重炮见宪兵团阵地开出的坦克,一时把火力全部吸引。

日军的炮弹和飞机的炸弹不停的在巴丹所驾驶的坦克身边爆炸,只要不中飞机的重磅炸弹,日军的炮火对梦想坦克是没作用的,梦想炮塔前部两侧的6管M250烟幕弹发射器成功释放出烟幕,把车身笼罩在烟幕里。

进入烟幕的巴丹把坦克停了下来,调出防空导弹的施放距离和瞄准镜,防空导弹的有效射程是高空3000米,巴丹知道这个距离足够了,对没有防空武器的中国军队、日军飞机几乎都是飞在低的不能在低的超低空俯冲射击,近乎于飞行表演。

自动红外线热追踪的梦想低空导弹在巴丹瞄准镜的锁定线里发射出去,一架飞机瞬时在空中爆炸,在激烈的爆炸声中,阵地杂牌军的欢呼声冲入巴丹和车上老粗们的耳膜,老赶激动的热泪盈眶。

6发低空导弹打下6架飞机,红外线自动热追踪导弹打的日军飞机无处可藏,于下的几架只好乖乖的钻入云层,不见了踪影。

日军疯了,真的疯了,从他们的举动看得出来,一队日军把战防炮拖到距离巴丹的坦克近的不能在近的距离,炮手们不顾鲁南大地的严寒,全部赤膊着上身,头上缠着武运长久的白布带,他们要近距离的摧毁巴丹的坦克。

巴丹轻笑,战防炮37MM的口径能奈何125MM梦想贫铀装甲的飞毛腿坦克怎么样那?那可是等于600MM厚的钢板,巴丹有意试试梦想坦克的防护能力,驾驶着坦克向日军战防炮阵地开去。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

车内对讲传来迹哥失音的叫骂。***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划魂,别这么玩,快开炮。”

巴丹对着对讲大吼:“没炮弹了,我碾死日本兔崽子。”

对讲里传来战刀焦急的声音。“划魂,你姥姥的,快回来,收复东北还靠你呢!”

于是,对讲里传来两个声音。“别玩拉,我知道有炮弹的,开炮吧。”惊恐的声音是迹哥的。

“大爷,祖宗,别玩火啊,你回来,我答应你马上撤退。”焦急乞求的是战刀的。这个货竟然连撤退都答应了。

然后是麻留、黑龙、山炮、毛楞乱七八糟的声音,巴丹乐了,同生共死、九死一生建立起来的感情在这一刻充分体现。但战刀的目的骗不了巴丹,失去巴丹一切都没了。

“我一条不值半个大子的贱命,轻的拎根头发都可以把自己提起的轻骨头,早晚都要做炮灰,早死早投胎。”

对讲里传来迹哥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大爷,你想死别带着我们。”迹哥不想死,哪怕他总是壮怀激烈,但这样的白白送死他心不甘,于是他掌控的机枪拼命的倾泻弹雨。

随着37MM战防炮的炮声,坦克中弹了,37MM的炮弹根本打不动梦想坦克的装甲,从坦克周围的6个观察镜里,车里的众人清楚的看到战防炮的炮弹在装甲上弹了出去。

“狗日的巴丹,你在吓我们?”迹哥总算是平息了怒火,又大呼小叫起来,“碾死小日本,炮弹都省了。”

无限供应的炮弹巴丹没有省,碾压的同时炮弹8发速射在敌群爆炸。三五中文网日军很勇敢,真的很勇敢,和巴丹最后一战的同僚一样勇敢,和巴丹同僚飞蛾扑火般的勇敢,围在坦克周围的日军用手榴弹、炸药包、燃烧瓶自杀式的攻击,疯狂到极至的甚至满身绑满手榴弹把身体扑向坦克的车下,没有杀伤武器的围着坦克叫骂,那是另一种语言的叫骂,甚至用指挥刀在坦克装甲上制造出连声的巨响,可那有什么用呢?

铁汉的机枪比迹哥的还要猛烈,“娘,铁汉为你报仇了,磨山村的百姓,我为你们报仇了。”铁汉边疯狂的扫射边喊。

巴丹、老赶和迹哥都不做声,无声胜有声,大家彼此都明白心里在想什么。

对讲里又传来战刀的声音。“撤回阵地防守。”

“防什么守,以攻为守吧,小鬼子喜欢为他们的天皇陛下尽忠。”巴丹答。

“回来防守,小鬼子快攻上阵地了。”

巴丹在观察镜望去,缺少弹药的杂牌军已经无力对日军还击,仅靠着黑龙的梦想M60机枪和小莫的梦想M16突击步枪根本无法防御,新武器基本都是远程攻击的重武器,而缺少轻武器。

“撤下去,利用我们的远程攻击在攻上来,死守是送死。”巴丹在对讲里对着战刀喊。

巴丹的话提醒了战刀,不和日军做无谓的牺牲,指挥部队撤回大锅盔阵地,利用山炮和毛楞的105野炮和梦想107火箭炮猛轰被宪兵团放弃的阵地,无奈之下的日军只好悻悻的撤退。

宪兵团的炮火不但引起日军的注意,也引起第五战区所有部队的注意,最注意的当然还是李宗仁。作为总司令亲信的战刀当然不会对长官隐瞒,如实相告,不过他添油加醋的忽悠了一翻,甚至鬼神和老天爷都搬了上来。虽然李宗仁并不相信战刀的鬼话,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置可否。

从嫡系的桂系宪兵团,被战刀弄成了一杂牌军,这是他这个司令长官不能接受的,最不能接受的还是31军军长韦云淞,这是李宗仁可以指挥自如的桂系部队,当得知死死驻守大锅盔阵地的是司令部直属宪兵团时,他着实得意了一翻,觉得宪兵团很给桂系长脸,可当他知道现在的宪兵团已经成为一支杂牌军时,心情难免失落,这样一支火力强大的部队成为杂牌军,在派系观念很强的第五战区,恐怕很难为桂系所用。

作战指挥部里,韦云淞向李宗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李宗仁虽然不赞成中央军嫡系和各个派系之间远近亲疏之争,但这样一只火力强大的部队,还是让他心动。

“依云淞兄此事怎么看?”李宗仁问。

“按我的意见,宪兵团本是司令部直属,唐团长也是司令的亲信,把宪兵团撤下大锅盔,回司令部重新改编,兵员重新换成我桂系的子弟。”

李宗仁沉思,“这样不妥,会战伊始,大锅盔阵地需要一支部队牢牢订在那里,为张自忠将军反攻创造机会,如果撤下宪兵团,恐怕无人有这能力在大锅盔坚守。”

韦云淞点头。“司令考虑的极是,但我们可以派名督战,时刻掌握宪兵团的动向,防为他人所用。”

李宗仁额首。“云淞兄此法可行,可派谁去?”

“我有一人选,警卫团中校副团长韩家麟。”

“那个被人戏称为赵括的那个韩家麟?”李宗仁不解的看着韦云淞,显然对他的推荐不满意。

“司令,他有没有军事才能不重要,他只是督战,重要的是这小子非常聪明,目前的形势,能打仗的不如弄权术的,即使委员长周围也不缺乏此种人。韩家麟虽然被人称为现代赵括,但你想想,以唐文硕的为人,只能韩家麟有办法控制他。”

李宗仁沉思半晌,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安排吧。”

走出作战室的韦云淞心头暗喜,总司令只知道韩家麟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但不知道他乃是韦云淞的亲妻舅,如果韩家麟控制了宪兵团,那他自己的31军又多了支劲旅。

韩家麟临行前被韦云淞秘密招到31军的军部,详细面授了相关事宜,韦云淞和韩家麟交代的目的很明确,尽一切手段牢牢掌握这支部队。

韩家麟有些愁眉不展。“姐夫,凭我一个人,难!”

“当然不会一个人,我会派一个连和你随行,这个连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信,我会让总司令下令,宪兵团连营以上军官全部重新组建。”

韩家麟瞬时眉开眼笑。“还是姐夫想的周到,有了我们自己的亲信,我办起事来也方便很多。”

“你到宪兵团以后,要注意陈鸣,这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你可以好好利用。”

“一定一定。”韩家麟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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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煎何太急

接到司令部给宪兵团派来督战专员的电令,战刀眉头紧皱,他搞不明白司令部什么意思。***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巴丹在一旁幸灾乐祸。“好家伙,一个桂系的嫡系,被你弄成了一杂牌,督战大人任重道远啊!”

对巴丹的阴阳怪气战刀早已习以为常,“任重道远什么意思?”

巴丹苦笑。“任重道远就是把我们这些杂牌炮灰都弄死,然后换成你们桂系的嫡系。”

“开什么玩笑,总司令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对中央军和各派系之间的不平等颇有怨言,他不会这么做。”

“他也许不会,但并不代表他手下也不会,我们现在是一块肥肉,都想来咬一口。”

战刀陷入沉思,然后瞪着他。“这是你的猜想,整个第五战区都知道宪兵团是司令部直属,不可能。”

巴丹并不躲避战刀的目光,“我可怜的团座,问题是你把一个桂系的子弟直属宪兵团弄成了杂牌团。而且还是火力强大的杂牌团,所以各派系都有资格来咬我们一口了。”

战刀的表情由疑虑变为平静,他平静的说。“军人信奉一成不变的规则,用最顽固的方式维护顽固,李将军是军人中的军人,也就是说他最为顽固。他既然派来桂系的督战专员,也就是我们还有希望。我也许会把我们的小命断送在哪怕有百分之一希望的事情上,但眼前的事,我觉得最少有一半的希望,因为有你,你会和杂牌们站在同一战线上,没了你,这个团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巴丹苦笑摇头。“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军人,军人要服从命令。尤其是你,你能违抗司令部的命令吗?”

战刀不在说话,表情明显很失落。

不出巴丹所料,韩家麟来到宪兵团的第一件事就是部队大换血,各营连营级干部换为桂系的嫡系。粗人们光荣的官复原职,这到没什么,粗人们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本身就是个空衔,不被司令部承认的,可奇怪的是老赶和陈鸣原职未动,巴丹也未动,不但未动,而且升为中校副官。

督战大员的目的在明显不过了,不信任粗人们。三五中文网粗人们也乐得清闲,瞻前仰后想壮怀激烈的迹哥却无比的失落。“狗日的团座,朝令夕改,校官服还没穿热乎那。”

“那里是团座朝令夕改,事情你还没看明白?”麻留无所谓的样子。

山炮和毛楞也是无所谓。“明白这些干嘛!这样多好,清闲自在。”

老赶显然不同意别人的看法。“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家还是小心为好。”

“有什么小心的,咱们现在是大头兵,和当官的井水不犯河水。”黑龙边擦拭机枪边说。

只有巴丹在一旁沉默,皱着眉头思考什么,大家把目光聚到他身上。巴丹继续在发愣,并没注意大家的目光。

小莫凑了过来,“巴丹哥,你在想什么?”

小莫的问话把巴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一览无余的看下众人。“这个韩家麟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我要估计的不错,下步就是收拾我们。”

黑龙问。“为什么要收拾我们?”

“很简单,把宪兵团的杂牌变成嫡系。”老赶回答。

麻留接着问。“团长想啥那?”

迹哥道:“团长啥也没想,不是睡觉就是检查工事。”

黑龙那他的机枪递到巴丹手上。“姥姥的,我找他去,这时候他还能睡着。”

巴丹在犹豫是否阻止黑龙,团长能怎么样哪!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巴丹还在犹豫,屁股被人猛踢了一脚。机枪掉在地上,巴丹恼火地转身骂道:“谁他妈的踢我?”

那边比巴丹更火爆,猛推了一把,让他还没站稳就又摔在地上,他看清那家伙是谁也就明白了他这样粗暴的理由——那是对杂牌们一直没好气的督战大员韩家麟。

“如果不是在前沿我会拿鞭子抽你。你们团长呢?”

粗人们看清他身后是谁也就彻底放弃了再犟一下的想法,是韩家麟、陈鸣和他的亲卫们。巴丹疑惑的看了陈鸣眼,这家伙变的还真快。

“在检查战壕防御工事。”

韩家麟简短的吼。“带路。”

粗人们闪在一边,恨不得把自己在壕壁上贴成画儿,好让那几个一脸乌云的家伙通过。

韩家麟招呼陈鸣,“陈营长,一起过来。”

于是陈鸣也只好跟着。粗人们老实地带路,听着韩家麟在身后轻声咒骂:“这打的是什么鬼仗?”

韩家麟和陈鸣合作,刚站稳脚跟后便来视察粗人们。司令部答应的补给也有点儿缩水,几个掷弹筒,几挺轻机枪,百十只汉阳造和弹药,一个生龙活虎的桂系连,对一个整天处于紧张之中时刻备战的杂牌军来说,也算一言九鼎地遵守了为宪兵团补充弹药的诺言,可韩家麟来这不是为了表现他的信诺,瞎子都看得出,他来找麻烦。

交通壕位于前沿的半身壕之后,宪兵团对付泥土地本事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这一晚上已经把其中一小段挖到了人头高度,战刀正指挥人砌上护木。

他看见粗人们时的表情,并不比粗人看见韩家麟时好上多少。说白了,韩家麟现在的表情恐怕要让弥勒佛也改作哭脸,并且离了老远便是他那种水泥钉似的切入。

韩家麟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禀督导,正在筑防。”战刀报告。

韩家麟冷淡的说:“我不关注你挖洞的本事,我来的使命是督导你们配合59军明天的反击,工事建筑的这么坚固有什么用,我们明天要主动出击。”

“出动出击?用什么主动出击?阵地目前缺少弹药,武器口径不统一,用刺刀出击?”战刀问。

韩家麟在沉默。粗人们这会儿把目光看向陈鸣,大家知道那家伙很滑头,那一脸那怕是做出来的和蔼可亲也比韩家麟那张铁面皮好看。

陈鸣试图缓解气氛,“督导长官,团座说的是实情。”

韩家麟毫不领请,“实情?我们现在的实情是应该在凌晨配合59军发动反击。”

“我这一团兵,杂牌凑的一千多人,真正能打仗的怕还不到两个营。相互配合不默契,而督导大人刚来就换将,你还让我怎么指挥?”战刀说。

韩家麟板着脸,“太高看你的兵了。两个营,我看只有一个桂系营。如果我不换将,靠你招募的这些破烂来打仗吗?”

韩家麟边说边蔑视的看了身后的黑龙等粗人一眼。黑龙想上前分辨,被巴丹偷偷拉住,他要看看战刀对这个督导大人是什么态度。

“破烂?就是这些破烂守住了大锅盔你没看见吗?”战刀油滑的笑脸上明显带着愤怒。“你只是督导,怎么配合59军反击,我还用不着和你商量吧,是不是?陈营长。”战刀对着陈鸣满脸涎笑,语气里满是讽刺。

站在韩家麟身边的陈鸣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向粗人身边靠了靠,可粗人们急速闪开,避之如瘟疫。

战刀毫不客气的话也让韩家麟脸色极为难看。“唐团长,你别忘了,司令部明确命令我不但是督导,而且兼管军事指挥。”

战刀的脸青得快成铁色了,不过马上又变为嬉皮笑脸。而陈鸣的笑脸也越来越和蔼了,粗人们不知道哪个威胁更大,战刀现在看起来有点儿执拗。“韩家麟你也别忘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战刀说出这句话,显然是韩家麟没有预料到的,他性子耐到再耐不住的地步就终于开始咆哮:“唐文硕,你以为你对总司令有救命之恩就可以这么放肆吗?违抗军令,我现在就可以抓你。”

韩家麟对着旁边的亲卫使个眼色,“宪兵团团长唐文硕阵前抗命,抓起来送军法处。”

亲卫们毫不客气,一拥而上就要把战刀绑了,陈鸣忙拦在战刀身前。“不要,不要,大敌当前,不能自相残杀。”

第二十六章 折戟沉沙

陈鸣的阻止显然没什么效果,韩家麟的亲卫们并不听他解释,推开陈鸣向战刀冲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战刀边躲闪边大叫。“宪兵团谁是军事主官?”

战刀的大呼小叫提醒了粗人们,于是粗人们一轰而上把战刀簇拥在中间,和督导大人的亲卫对峙起来。

现在最忙的是陈鸣了,做着双方的和事老,人越聚越多,但都站在战刀的这一边,战刀乐了。“姥姥的,杂牌军打仗火力不行,打群架够了。”

韩家麟并没有想打群架,一声枪响过后,战刀身前的一名战士倒了下去,韩家麟触目不惊潇洒万分的吹了吹冒着青烟的枪口,“不把老子当盘菜吗?苍蝇虽小也是肉,阻挠公务,这就是下场。”

粗人和杂牌们都呆了,楞了,看着韩家麟亲卫们举起的枪口,把目光全部投向战刀。战刀也瞪大眼睛看着倒下士兵的尸体,他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督导大员对自己的士兵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狗日的韩家麟,你想做什么?”战刀对韩家麟怒目而视。

“不做什么,只是行使我督导的权利,聚众闹事,临阵抗命,死有余辜。”

“你姥姥的,有本事对我来,杀害自己的同僚,你猪狗不如。”战刀分开众人,走到韩家麟面前,挥拳要打。

韩家麟枪口顶在战刀脑袋上,“唐团长,想试试我的忍耐力吗?”

阵地里传来一片拉枪栓声,陈鸣忙躲到一边。督导大人的忍耐力还有,粗人和炮灰们看着同僚的尸体,忍耐已经消失了,一时间气氛骤然紧张,火拼一触即发。三五中文网

战刀怒视着韩家麟,韩家麟也毫不回避的注视着他。粗人和炮灰们瞪着那一对儿,他们现在很像活宝,一个新来的督导、一个老资格的团长、尽管韩家麟是紧绷着脸,战刀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脸上也全无笑意。

战前火拼,这是兵家大忌。战刀轻轻把韩家麟的枪口拿开,又对粗人和炮灰们摆摆手,意思是把枪放下,粗人们不甘心的放下枪。“韩督导,大战在即,我不和你计较,不要难为我的弟兄,怎么处置我随便你。”

韩家麟笑了。“这样才对吗?手足相残,你也不想吧,放心,我不会难为你,暂时委屈你,小蚌埠反击成功,我自会把你送到总司令身边,至于怎么处理,不与我相干。”

战刀被韩家麟的亲卫们押了下去。看着战刀落寂的背影,粗人和炮灰们都在沉默,刚过去的这场仗跟刚过去的很多仗一样,让炮灰们只有沉默。

作为胜利者的韩家麟马上来了精神,趾高气扬的对着炮灰们大吼道:“刚才的事我不予追究,从现在开始,马上积极备战,准备明天凌晨的反击。”

硝烟已经散去,夜幕又一次降临大锅盔阵地,鲁南大地散下一片凄惨的月光。阵地的一角,巴丹、老赶和鲁浩相对而坐,一瓶高粱酒已经剩下半瓶,不胜酒力的鲁浩说话已经有些结巴。“划魂,你也是在东北学生从军的。学生应该有理想,为什么你现在变的如此冷漠。”

巴丹沉默,沉默了良久。“是学生从军,18岁弃笔从戎进了东北讲武堂,做学生的时候想当兵,想报效国家,满脑子勇敢、马革裹尸的理想后一路撤退到关内,所有的理想破灭了。当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冲锋号响起,所有人往上冲,我是其中的一个。为了理想和父亲的教诲,我真冲了,迎着炮弹炸出的热气,屁股后莫名其妙地生凉气,我回头一看,冲锋的只有我一个,其他人在战壕里乐。”

鲁浩在笑,看起来他很熟悉那个场景,巴丹没笑,老赶也没笑。

“于是我明白了,第一个冲锋的都是傻瓜,第二个冲锋的是白痴,可总要有人冲,于是、作为排长的我指挥别人冲,指挥的多了,送死的人也多了,可我不明白死了的同僚为什么死了,别人死也许会有个名目,可我们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丢掉了自己可怜的小命,后来我明白了,自己只是军阀手里争地盘的私人工具,于是我不在指挥别人去送死,自己也不去送死,军人这个职业也成了我活命的手段,于是我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直到小蚌埠我所在的部队打响抗击日寇的第一枪,然后是大锅盔阵地我们的团长,团长带头冲锋,这是我第一次见的。”

鲁浩和老赶赞赏的点点头,巴丹知道,那不是对他的赞赏,那是对战刀的赞赏。“是啊,团长是个好人,而且是称职的军人,加入宪兵团之前,我和你相同的想法,失去了理想和希望,被日军俘虏后,我几次想自杀了事,都被同僚们阻止了,加入宪兵团,我才找到我的价值,团长的所做所为让我的目标开始清晰,”鲁浩如诉如泣的说。

巴丹原以为自己的内心永远是火山冰山的一角,永远也不可喷发,这一刻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这个自己并不算熟悉、单薄瘦小的坦克驾驶员敞开心扉,旁边还有自己很熟悉的老赶。说出自己的心事,巴丹好象是虚脱了,他愤怒,但很无力。甚至站起来想走的力气都没了。他偷眼瞄了眼坐在两人身边的老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巴丹和鲁浩的诉说,那种若有所思几乎不是态度。

“在想什么?”巴丹对老赶问。

老赶一直在点头,证明他对两人的谈话也深有同感并深以为然,于是脸上出现了深重的忧患,听到巴丹的问话,他沮丧地抬起头,正襟危坐的直了直身子。

老赶说。“我明白,明白你们学生娃的心思,战刀所做的也许就是你们想要的,你们把魂都缚在了战刀身上,战刀失去了指挥权,你们无所适从了,可是......可是我们只要不破灭重新燃起的理想和信念,我们还是和战刀在一样的......不是吗?”

老赶像个从不练功又起高了音的戏子,想蒙混过最苛刻的看客。虽然两人都虚弱得很,但也明白他说的是道理、不是事实,事实是失去了战刀的指挥宪兵团很可能全军覆灭,而督导大人也在全心全意的让炮灰们全军覆灭。

于是两人只好像个哄下后台的戏子一样看着老赶的老脸,他也从眼角的余光看下面无表情的巴丹、和满面微红若有所思的鲁浩。看着两人那阴阴阳阳的脸色,老家伙一脸便秘神情。

巴丹不想在去打击老赶那脆弱的神经,虽然他知道督导大人清除的对象是杂牌而不是桂系出身的老赶和自己,他拍拍老赶的肩膀。“老不死的,我会铭记你的话的,但不会只自己苟活,别忘了与我们同生共死的兄弟。”

“不会忘,肯定不会忘。……我就一直在寻思,我就寻思战刀他哪错了,为啥督导大人一来就弄出这么多事,我也一直撸劲想顺来着……”老头子猛然激愤起来,“可我真不知道他哪错了!……”

鲁浩道:“任何人都不知道团长哪错了,但只要督导大人认为他错了。”

老赶坚持着继续说,“我不愿意往坏了想,我不敢想!韩督导真的要把这一团人全部弄死,然后变为桂系的主力?”

已经走出几步的巴丹停了下来,“你不敢想也要想,那可是一千多生命。”

三人继续陷入沉思,垂头丧气地呆在那,甚至已经沮丧到坐着,靠三个人能挽救宪兵团吗?恐怕刚一动作就会已经折戟沉沙,桂系的眼线到处都是。

第二十七章 丧失的魂魄

第二天清晨,炮灰们在起床号声的催促声下,慵懒的伸着胳膊,起床吃饭。35zww.com阵地前的太阳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辉。那道金灿灿的光,暖暖的照在阵地上,把整个阵地映成金色。那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颜色。

巴丹几乎彻夜未眠,黑黑的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面前让人眼前一亮的金黄,美丽的朝霞和金黄慢慢在面前模糊,逐渐化为炮灰们的鲜血。

去去边城骑,愁眠掩夜闺。披衣窥落月,拭泪待鸣鸡。不愤连年别,那堪长夜啼。功成应自恨,早晚发辽西。巴丹猛然想起这首记不清谁写的诗句,“功成应自恨”,巴丹无奈的摇头,督导大人是否能自恨那?巴丹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指挥部走去。

指挥部里,韩家麟督导已经和亲信们完成了作战部署,正准备散会。见巴丹进来,韩家麟点头微笑。“巴丹老弟,从今天起,你做我的贴身副官,随我去阵地指挥战斗。”

巴丹苦笑。“对不起,督导长官,我只是个中尉副连长,对中校副官不敢妄想。”

韩家麟脸色骤变,暗骂巴丹不识抬举,不过马上又笑脸盈盈。“巴丹老弟,此话差矣,我是代表司令部前来督战,你的中校任命也是31军军长批准的,大锅盔保卫战,你功不可没,受之无愧。”

巴丹摇头。“不是受之无愧,而是受之有愧,大锅盔保卫战是全团官兵奋战的结果,还有唐团长的正确指挥,在下无功不受赂,我有个疑问请督导长官解答,既然督导大人是代表司令部前来督战,为何军衔授命却是31军?如果我没记错宪兵团是司令部直属,一切任命应该由司令部的军政部下达。”

韩家麟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边黑,可就是不变红,或许他根本不会脸红。韩家麟强压怒火。“31军也是总司令直接指挥的桂系部队,和司令部没区别,巴丹老弟资力尚浅,以后你会明白的。”

巴丹张张嘴想继续反驳,却被陈鸣打断,“巴丹副官和韩长官,大战马上在即,不要争辩了吧,战斗马上开始,我们还是去阵地,去阵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陈鸣越来越和蔼的笑脸和高深莫测的手势也算给了两人台阶。巴丹掩饰性的舔舔嘴唇,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径直走向阵地,身后韩家麟亲卫怒气腾腾伸手就要拔枪,被韩家麟制止。

阵地上的杂牌军们已经集结待命,整装待发。韩家麟目空一切的扫了炮灰们眼,然后又激情澎湃的道:“兄弟们,小蚌埠反击要从我们这里开始了,小蚌埠的县志从这一刻会铭刻你们的名字。保家卫国,是我们军人的责任,让我们军人的荣誉从这里出发。”

不可否认,韩家麟战前动员做得非常好,整装待发的炮灰们已经沸腾了,韩家麟挥了挥手,炮灰们停止了喧哗。“下面我布置下作战部署,东北营、西北营、川军营、打头阵全线攻击日军阵地侧翼,桂军营做预备队随时机动支援。”

粗人们全部瞪大了眼睛,装备最好的桂系营却做预备队?巴丹已经忍无可忍,走上前。“长官,以一团之力全线出击?以弹药都得不到补充的杂牌全线出击?这是司令部的方案?还是你的方案?”

“没错,全线出击有什么问题吗?既然反击当然全线出击,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的方案。”韩家麟对巴丹的质问不已为然,自我感觉对自己的部署很满意。

巴丹气的已经全身发抖。“我的长官大人,59军反击没错,可不是我们反击,我们应该坚守大锅盔阵地狙击,而不是以残兵去进攻日军阵地送死。”

韩家麟嗤笑。“愚昧之见,我宪兵团深入日军腹地,不反击却去阻击,你想把反击的功劳让给59军?”

巴丹被这位督导大人气的倒仰,“长官,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巴丹问。

督导大人想都没想回答。“必死的决心。”

“不愧是督导兼桂系的嫡系,觉悟比我们杂牌就是高,既然长官不顾我团远程攻击可火力支援友军、远程打击日军阵地的优势,而抱必死的决心,那么请督导大人前线督战如何?”

督导大人的脸终于红了,是紧张的红了,当这么多下属的面,巴丹提出让他前沿督战,他明知是不可以拒绝的,韩家麟一边不停的擦汗——2月的鲁南并不热。一边恶狠狠对巴丹道:“我会尽督导的职责。”

巴丹轻笑。“对了,忘了告诉长官,新武器归我领导,梦想坦克我已经决定派往阵地前沿,掩护步兵冲锋,督导大人恐怕要冒点风险去前沿了。”

韩家麟气急败坏的挥挥手,“知道了。”

回到自己驻守的梦想自行榴弹炮阵地,为宪兵团不毁于一旦,巴丹把粗人们部署回各自的营,并嘱咐粗人们。“冲锋受阻,不要强攻,马上撤退。”

黑龙不解。“攻击不强攻还攻上个鸟,别忘了那个二百五长官带一个桂系营督战那!”

巴丹不回答黑龙的不满,而是走向老赶。“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老赶在沉默,从指挥部出来一直在沉默,巴丹对他说话,他头都没抬。“如果我三生有幸,可以在宪兵团生死存亡之既作点什么,那我无比荣幸。我死也不要做回你们这样的人,脑瓜里边冒着泡,不是想事,是捣浆糊。吾宁愿做找回你们魂的战刀这样的人,但我做不了,为了你们重新回到身上的魂,吾宁死。”

显然这是老赶思虑好久的话,粗人都不想做丢了魂的这种人,尽管老赶话说的够狠,并拥有粗人们中最捣浆糊、最充满幻想的脑瓜,但他精确地说出了粗人们的想法。

这一刻,巴丹觉得自己嫉妒他,觉得那本该是他说的话,可他又疑惑那是不是真想说的话?战刀说自己有人性没血性,粗人们说自己想的太多,而他永远在疑惑他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话。

粗人们各自去准备了,进攻非常不顺利,日军凭借坚固的工事和强大的火力,成功把杂牌们压制到冲锋的路上。日军经过对飞毛腿坦克几次的吃亏,在阵地前挖了几米深几米宽的战壕,并引入淮河水充满,不但步兵,坦克更是无法逾越。

陈鸣指挥的桂系营充当督战队,退下来的杂牌接连倒在他们枪下。

巴丹双目冒火,对自己人下手竟然可以这么狠,命令山炮和毛楞的105榴弹炮和107火箭炮炮火支援,同时自己准备驾驶梦想自行155榴弹炮前往阵地接应。

梦想自行155榴弹炮没有梦想坦克那么厚的装甲,日军的野炮和流弹炮都可以对梦想自行155榴弹炮构成威胁,但巴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巴丹启动梦想自行155榴弹炮准备冲向阵地时,韩家麟来到巴丹面前,“巴丹副官,咱们可以同车去阵地督战。”

“督你姥姥的战,你忍心看着兄弟们死在自己手上?”巴丹破口大骂,韩家麟被骂的一楞一楞的。

巴丹的话音未落,几只枪口杵在他脑袋上。“侮辱长官,你不想活了。”

“没错,我就是不想说活了,你现在打死我!”巴丹怒目瞪着韩家麟。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同老弟同车去战场巡视。”韩家麟忙喝令亲卫放下枪,满脸的恭维。

一个恶做剧的想法忽然在巴丹脑中形成。“好啊,长官大人,如果你不怕梦想自行155榴弹炮被日军击中,您尽管上来。”

韩家麟立刻用一种警惕的表情看着他,但还是坐到自行榴弹炮的副驾驶,可他并不忘用更警惕的目光看看巴丹,把手悄悄伸向怀里的手枪。

第二十八章 无知者无谓

梦想自行榴弹炮的射程要比坦克远很多,普通炸弹25公里,增程火箭弹30公里,即使在阵地不动,也可以给同僚火力支援。35zww.com巴丹冒险的目的是给同僚们信心鼓励。身边韩家麟伸手入怀的动作巴丹看的很清楚,他只当没看见。看着瑟瑟发抖的督导,巴丹脸上浮出轻笑。

履带式自行梦想155榴弹炮配弹55发,辅助一挺高射机枪两挺7.62梦想M60通用机枪,火力十分强大。巴丹驾驶着坦克冒着炮雨与鲁浩的坦克汇合,相隔500米相互支援。工兵们正在全力架设浮桥,战壕里的淮河河水已被鲜血染红。

“这打的什么鬼仗,如此指挥官和白痴有的一拼。”巴丹对着日军阵地猛烈开火的同时,并不忘记挖苦督导大人几句。

见巴丹没什么异样,韩家麟的手从怀里放了下来,对巴丹的讽刺充耳不闻。“巴丹老弟,你的前途无量,不会因为这几个炮灰葬送自己的前程吧?”

“长官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可惜没用在正确的位置,几个炮灰?你自己看看,即使你量在大,眼前死去的是几个炮灰吗?”

巴丹的话很生硬,韩家麟的话也并不自然。“老弟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诗句,这是战争。”

巴丹狠狠的白了韩家麟眼,他已经懒的和他理论了,甚至讽刺都不愿意。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见巴丹不说话,韩家麟以为他赞同了自己的观点,洋洋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宪兵团死多少人对他并不重要,甚至期待宪兵团的杂牌全部死光。重要的是他可以完全掌握这个团,掌握巴丹。不过他得意没多久,在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响中,一发大口径炮弹在榴弹炮身边爆炸,那是日军150榴弹炮。车身开始倾斜,履带连同半边装甲被炮弹撕裂。

坦克和榴弹炮的汇合,马上招来日军猛烈的炮火,榴弹炮自重和装甲没法和坦克比,中弹的自行榴弹炮燃起火焰,车内的巴丹倒不惊慌,车身自带灭火装置,而督导大人已经面惊失色。

“撤回阵地,马上撤回阵地。”韩家麟变了调的声音在吼叫。

巴丹蔑笑。“我的长官,你难道没看到,履带已经断了。”

韩家麟横扫了巴丹和车外一眼,确实如巴丹所说,履带已经断了,惊慌失措的韩家麟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从车上跳下,直奔坦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竟有些快乐。

日军在重炮和飞机的配合下全线反攻,巴丹担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宪兵团一个团的兵力,拉了这么长的战线,日军指挥官即使白痴也看的出宪兵团兵力不足,股股黄流从阵地席卷,杂牌们很快被压了下去。

陈鸣指挥着桂系营督战队声嘶力竭的大喊,“顶住,不许撤。”

他的喊声没有效果,很快淹没的炮声里。每人子弹配备不到5发的杂牌那里顶的住日军强大的炮火,全线攻击变成全线大撤退,杂牌们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陈鸣手里的捷克机枪开火,2个杂牌倒在他枪下,“督导有令,后退者格杀勿论。”

杂牌们楞楞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相互面面相觑。督战队的同僚看不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尉站了出来。“营长,督导的指挥有误,以我们一团之力撕出日军一个口子还有可能,全线攻击,这是让弟兄们送死,现在不撤下来,大锅盔阵地恐怕也保不住了。”

作为营副的老赶和督战队一起看着陈鸣,等他一个结论。那家伙的表情很怪,绝不是悲伤,倒像是拿不定主意要强忍欢爽,还是强作悲伤,这让他的表情有点儿很难堪的扭曲。“我只是执行上峰的命令,不要难为我。”陈鸣说。

老赶难得一见的大吼。“你在执行错误的命令。”

督战队所有同僚在看着陈鸣,他还在犹豫,韩家麟带来的一连亲卫已经举起枪。

亲卫连连长把枪对准陈鸣的脑袋。“陈营长,你别忘了,你可是桂系的人。”然后又指了指不断倒在日军炮火中的杂牌,“他们本不应该在宪兵团,司令部直属的宪兵团的战士应该是我们桂系的子弟。”

“滚你姥姥的派系,这是战场。”老赶一声大吼,猛虎扑食把亲卫连长扑在身下,“弟兄们,把亲卫连的枪下了。”桂系营就等这句话,见营副下命令,一拥而上,亲卫连来不及反抗——也许抱着对同僚的同情,乖乖束手就擒。

“陈鸣,亏你还是团长信任的人,你对得起团长吗?”老赶指着陈鸣说。

陈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老赶继续说道:“如果你现在承认错误,马上去把团长放出来,团长出来,或许还可以收拾危局。”

老赶的话提醒了陈鸣,“好,我就去。”

陈鸣在近处烟尘和远处爆炸中奔跑,陈鸣的身影逐渐遥远,他跑得很跌撞,并且常做不必要的掩蔽动作,望着消失在硝烟中的背影,老赶无奈的摇头。

黑龙和麻留带着东北营跑了过来,黑龙边跑边骂。“狗日的,这打的什么鬼仗,简直是送死。”

麻留接口。“本来就是要我们送死。”

黑龙的梦想M60机枪不停的扫射,“老子就不死,我气死他个王八督导。”

麻留边跑边叹气:“恐怕你这次难逃一死,你杀了督导大人的亲信营长,督导能放过你。”他的语气很伤感。

大咧咧的黑龙不以为然。“那个鳖犊子营长该死,枪杀几个同僚逼着我们向前冲,自己却向后缩,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不该死不是你能做主的,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兵。”麻留表情凝重,无论多少理由,督导长官也不会放过他,他在为黑龙担心。

“老子就把他杀了,爱怎样怎样。”

两人争辩的时候,老赶迎面走来,黑龙鄙视的瞪了老赶一眼。“老不死的,你不是做督战吗,我撤下来了,你怎么处置我?”

老赶苦笑。“真正督战的,已经被我下了枪,我们两个营一起组织防御,接应下退下来的兄弟,团长马上就到。”

“团长放出来了?”黑龙和麻留疑惑的看着老赶。

“我让陈鸣去放了。”老赶回答。

“陈鸣那犊子不能信,他急着给督导舔屁股,他能去放团长?”

对黑龙的抱怨老赶不回答。“别讨论陈鸣了,马上和我组织防御。”

黑龙和麻留只好闭嘴,和老赶一起组织防御。

阵地上的巴丹、小莫与另外两名战士把榴弹炮和机枪尽全力倾泻着弹雨,为撤下去的同僚做火力掩护,梦想榴弹炮的装甲已经被日军枪炮打的千沧百孔,一名同僚倒在机枪旁,身上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下。一颗子弹从榴弹车破裂的装甲飞入,巴丹身子一震,腹部如挨了重磅大锤,榴弹炮的怒吼停了下来。

身边的小莫急切问。“巴丹哥,你中弹了?”

巴丹挤出一丝笑容,“被小鬼子咬了一口,没事!”

巴丹把捂在小腹的手从衣服下拿开放在炮弹发射器上,炮弹发射器的血顺着巴丹的手指滴下。

小莫拿出急救包为巴丹包扎。“狗日的督导,他打过仗吗?”

巴丹苦笑,17岁的孩子和粗人混的久了,也学会了骂人,巴丹能说什么哪?他明白,这是一种愤怒的发泄。

在巴丹奋力倾泻弹雨的同时,身边的坦克却向阵地退去,巴丹用对讲对鲁浩吼:“你搞什么?掩护部队撤退。”

对讲里传来韩家麟猥琐的声音,“我要回阵地指挥坚守,你掩护我撤退。”

“我掩护你撤退?”巴丹无奈的摇头,他懒的和这位长官说话了。这位督导大人可真算是无耻到了极点,破烂不堪的榴弹炮应该是坦克掩护他,在督导大人的指挥下,对日军炮火无视的坦克竟然成了掩护对象。

坦克突然停了下来,对讲里传来韩家麟的怒吼,“鲁浩,你敢违抗命令?”

对讲里传来鲁浩平静的声音,“我不能为你一己之私而置同僚于不顾,随便你给我什么罪名,我必须掩护部队撤退。”

坦克调转身,向榴弹炮身边靠来,对讲里传来清脆的枪响,坦克失去控制,一头栽入日军准备的防坦克战壕,被鲜血染红的淮河水倒灌入坦克,坦克里对讲里传来鲁浩无力的声音。“巴丹哥,我做到了军人的职责,没为宪兵团丢脸。”

“鲁浩!”巴丹对着对讲大喊,坦克已没了声音。

第二十九章 以卵击石

巴丹的眼眶已经模糊,小莫在一旁催促:“巴丹哥,我们也撤吧,在晚被日军包饺子了。三五中文网”

从观察镜里,巴丹已经看到日军向防坦克战壕的梦想坦克和榴弹炮包抄,目的很明显,不惜一切代价弄到这两件火力强大的武器。巴丹擦把眼泪,沉声道:“卸下机枪,我们撤。”

坦克和榴弹炮有自毁装置,巴丹到不担心落入敌手,柯特曼曾对巴丹说过,武器受损严重,可以启动自毁装置重新合成。问题是日军的包围圈距离自己已经不足500米,撤向阵地的路已经被日军堵死,自己又身负重伤,想撤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巴丹带着小莫和另名战士远离坦克和榴弹炮的爆炸范围,巴丹在遥控里输入自毁密码,两声巨响和硝烟腾空而起,陷入坦克的战壕水柱炸起足有10几米高,两辆超现代武器化为灰烬。

巴丹和小莫与另名战士爬在炮弹坑内互为犄角抵抗日军的包抄,梦想M60通用机枪的强大火力和射程显出它的优势,成功延缓了日军进攻速度,训练有素的日军利用炮弹坑和飞机、重炮的掩护交替前进,距离巴丹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姥姥的,从军7年,从没想过会这么窝囊的死去。”巴丹愤然说。

“从军7年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我更惨,当兵才几天。”小莫的语气有些凄凉,巴丹明白小莫的凄凉所在,他不是为自己当兵几天凄凉,而是担心他的两个姐姐和父母。

“我来掩护,你们俩撤。”巴丹用强硬的口气对小莫道。

小莫苦笑。“按军衔说,你是中校副官,按道理说,你是咱宪兵团的希望,按那个理由也不应该你掩护,你们俩撤,我来掩护。”

巴丹看眼小莫,稚嫩的脸上挂满硝烟,巴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起作用,小莫和战士是不会撤的,于是他也不在废话。www.65txt.com“姥姥的,生不同时,却能死同命,拼了。”

巴丹的话明显有很大鼓舞作用,小莫和战士立刻表现的豪情万丈。“姥姥的,拼了,小鬼子,来吧。”

三支机枪尽情的喷吐着火舌,不顾炙热的弹壳灼伤脚面。几个躲避不及的日军倒在阵地前,虽然倒下几个日军,但并不影响身后疯狂为天皇效忠的家伙,也不影响他们进攻的速度。

日军距三人越来越近,巴丹强忍着腹部贴在地上的伤口,梦想M60通用机枪的后坐力让他的伤口不停的和地面紧密摩擦,一阵阵巨痛让他几乎昏厥,血在不停的滴下,眼前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几年的战场经验,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血过多,于是边开火边用意志极力控制自己,自己在心中默念,“挺住,一定要挺住。”

此时的大锅盔阵地,陈鸣来的还算及时,山炮和毛楞带着川军营已经早他一步把战刀放了出来,和陈鸣碰个迎面。战刀出来的第一句话问山炮和毛楞,“怎么回事,日军进攻了?”

山炮带着哭腔回答。“这个鳖犊子督导,日军没进攻我们却进攻了,而且是全线进攻,兵力分散,各营损失惨重,多亏巴丹把我们派回各营,不然我们团全军覆灭了。”

战刀连连叹气。“我就知道这个督导来我们宪兵团没安好心,他派去你们营的营长那?”

毛楞道。“那个该死的营长中了日军的流弹,死俅了。”

战刀看着在一旁默不做声的陈鸣,“桂系营怎么样?现在战场情况怎么样?”

陈鸣喏喏的答:“桂系营没伤亡,迹哥和铁汉的西北军营没撤下来,还有巴丹和鲁浩,不过老赶和黑龙已经组织接应了。”

战刀狠狠的瞪了陈鸣眼,“你的督导大人那,怎么没在你身边。”

陈鸣头低的只能看到自己的脚面。“和巴丹去巡视前沿了。”

战刀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督导大人有的受了。”

陈鸣几人不解的望着战刀,几个人不理解战刀话的含义,战刀也不解释,自顾自的走向阵地,几人也只好跟着,一队伤兵迎面走来,战刀把他们拦住,“前方战势如何?”

伤兵不耐烦地看了看他,“散都散了,败都败了!还有什么战势?好象全线溃败了。当官的拼命让兵冲,兵冲上了却自己最先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战刀忍不住问:“怎么会败这么快?”

“怎么能不快?一个团的兵力攻击几公里的战线,没有炮火支援、弹药每人不足10发,简直是送死,日军阵地久攻不下,鬼子排山倒海从阵地上压过来!怎么能不败?这个窝囊废督导别让我见到,见到宁可一死也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那个伤兵恨恨地说。

战刀无心责备伤兵,只是回头看看陈鸣,他有些后悔问这些话。陈鸣垂头站着,神情漠然,似乎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来到阵地,老赶和黑龙等人已经把部队集结好,只等战刀下令,战刀却默不做声,陈鸣拉了下战刀衣角,“团座,等你下命令那!”

“你还知道我是团座?”战刀突然大吼,“你的同僚在以命拼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为你的督导大人督战?大锅盔阵地在日军包围中仍久攻不破,是督战的结果吗?长个脑子,却装满糨糊,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团座,带领桂系营去救巴丹,救西北军,洗刷你的罪过,如果救不下来,你别回来了。”

战刀的泪水在激愤中掉了下来,那是狠铁不成刚的悲愤,那是为损失惨重的同僚愧疚的自责。那是桂系营作为主力营做了督战队的懊恼。

被战刀呵斥,陈鸣有些神情恍惚,那是立场不定的恍惚,老赶看看陈鸣,他有些放心不下,“营长,我陪你去。”

陈鸣没有做声,他知道:现在一切的辩解都苍白无力,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在心里感谢战刀给了他这次机会,如果不做点什么,以后他在粗人面前无法抬头。

看着陈鸣落寂远去的背影,战刀心头捎感宽慰,擦了下眼睛,对黑龙问道:“看到巴丹和鲁浩了吗?”

黑龙表情难有些凝重,“鲁浩驾驶的坦克栽入日军的防坦克战壕,巴丹驾驶的榴弹炮车已经炸成了碎片,恐怕两人都凶多吉少。”

战刀楞了下,转而喝道:“不许乱说,黑龙,巴丹是你的好哥们,你带你的东北营,无论无何也要把巴丹和鲁浩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龙毫不犹豫,急急转身,带着麻留和部队冲向自行榴弹炮的方向,战刀又命令山炮和毛楞,“迅速组织川军营防御,对黑龙和陈鸣做火力支援。”

毛楞和山炮答应一声,急匆匆下去准备,阵地上的战刀却一跤跌坐在地上,旁边的士兵呆若木鸡的看着他们的长官,看着团座落寞的神情,战士们不知所以。

一夜半天的禁闭,战场形势急转,面前的长官的状态似乎也急转,又似乎毫无改变,又似乎变了很多,一直穿在身上的军装从没有换过,一如以往的邋遢,只是被撕去了军衔。瘦了或是胖了无法形容他状态的改变,但颓废和没了生气却是存在的。

士兵们也许无法理解战刀的状态,战刀自己心理明白,巴丹是宪兵团的希望,不但是宪兵团的希望,也是整个中国抗日战场的希望,失去了巴丹,宪兵团还能做什么?听到黑龙的叙述,他的身体快被抽空了,毛楞和山炮离去,失去希望和信念的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第三十章 兔死狐悲

硝烟和烟尘弥漫在淮河河畔,中午的太阳也被硝烟遮挡的暗淡无光。35zww.com弹坑内的巴丹不停的摇头使自己能保持清醒,失血严重的他,面前的黄军装已经成为模糊的一片。

旁边的小莫停止射击关切的看着巴丹。“巴丹哥,坚持住。”

巴丹用力晃下头。“老子暂时死不了,还没杀够本呢。”话虽这么说,可他的机枪已经明显失去准头,子弹基本大部从鬼子头上飞过。

小莫笑了笑。“早够本了,我已经没子弹了。”

巴丹转头,小莫和另一同僚已经停止了射击,理论上,巴丹的合成空间梦想M60的子弹可以无限供应的,可他努力使自己可以集中精神打开空间,但这是徒劳的,失血过多的他意识已经模糊,精神集中不起来。

巴丹做了几次努力不成功,他也不在徒劳,把身子一歪摊入炮弹坑内,“你把我的子弹打光,我没力气了。”

小莫接过巴丹的机枪连续点射,日军的进攻又被阻止。炮弹坑内的巴丹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从军7年,无数次死里逃生,没想到这次逃都逃不掉,他又忽然摇头,这次是他没想逃,以他文化人的聪明才智,怎么会逃不掉?——为什么会不想逃,他想不明白。

小莫很快把子弹倾泻完毕,把身体挤在巴丹身边,“巴丹哥,我不想做俘虏。”

小莫和同僚一起看着他,巴丹不说话,手里不停的玩弄着挂在脖子上的子弹。日军已经很近了,甚至已经听到他们另类语言的说话声。

巴丹停下玩弄子弹的手,从身后拿出一颗长柄手榴弹。“老子永远不会做俘虏,虽然留给自己的子弹不能用......”

巴丹在笑,笑容虽然很凄惨,小莫和同僚也在笑,笑容同样和巴丹一样凄惨。等死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巴丹觉得应该找个话题打破这种临近死亡的沉闷,对着同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同僚到是很平静。“我叫刘孩,希望长官和小莫兄弟记住我的名字,到了那边,我们继续聚在一起打鬼子。”

“刘孩!这个名字好,可以永远长不大。”巴丹和小莫都笑,虽然这个名字没什么好笑。

刘孩头靠在弹坑边遥望着远处的天空。35zww.com“我不该改名。我们村师塾本来给我叫刘生财,算命的说我其实是天宫的哪吒三太子投胎,愣给我改叫刘孩。”

巴丹安慰他。“刘孩好,刘孩比刘生财好听多了,全中国有多少人叫刘生财,死了都没人知道。”

刘孩有点犯愣。“是吗?可我觉得我不是三太子投胎,我一个大男人都23岁了还叫刘孩,觉得别扭。”

小莫推搡着他。“还是刘孩好,这个名字好记。”

刘孩无奈的笑笑,巴丹还想继续这无聊,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巴丹猛然一惊,“是山炮的105野炮,他们支援我们了。”

小莫和刘孩探出头,巴丹说的没错,105野炮过后,就是梦想107火箭炮在敌群中炸响,爆炸的间隙,传来黑龙大嗓门的呼喊。“巴丹,你还活着吗?”

巴丹死样活气地抱怨着回答。“狗日的,你很想我死吗?”回答完黑龙的叫喊,巴丹身体里支撑着自己的毅力瞬间消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在次醒来,巴丹躺在指挥部里的行军床上,挣开眼首先映入眼睑的是战刀那张鬼恶神憎的笑脸,那张让他一直讨厌的笑脸在巴丹眼中竟然是如此的期待。“你放出来了?”巴丹惊喜的问。

“不放出来谁能救你,只有我把你当爷爷,当祖宗。”仗打到这种程度,这个邋遢的团座竟然一成不变他那油嘴滑舌。

黑龙和老赶对战刀的献媚明显表现出不满。“你姥姥的,别充当好人,你不出来我们也准备去救了。”

巴丹对黑龙和粗人们感激的一瞥,“谢了。”

五大三粗的粗人们竟然像小媳妇似的忸怩起来,显然对巴丹的感激很不适应,战刀可不忸怩,他不忘了正事。“你把督导大人弄那去了?还有鲁浩。”

巴丹脸色低沉,“督导大人见我们乘座的榴弹炮车被日军的炮火撕裂,不顾一切的冲向鲁浩的坦克,在部队撤退最需要掩护的时候,他竟然命令鲁浩临阵脱逃,鲁浩违抗了他的命令,他对鲁浩开枪,失去控制的坦克掉入日军的防坦克战壕,估计死俅了。”

粗人们默默无语,宪兵团伤亡惨重,悲伤早已大过了愤怒,窝囊废督导纵然万死也不足弥补他的过失,只是可惜了鲁浩,一个优秀的军人竟然为了这个人渣做了陪葬。

战刀在喃喃自语。“狗日的该死,该死。”

在战刀的喃喃自语中,巴丹的床前传出一声异响,黑龙片刻不离手的机枪不小心杵在了毛楞的头上,毛楞痛苦的捂着头蹲在地下的同时不忘报复性的狠狠踢了黑龙一脚。“你妈个巴子的,你那鬼机枪不能放下休息会吗?”

黑龙大怒,把机枪放在麻留手上。“你妈个巴子,你敢踢老子。”咒骂毛楞的同时狠狠的回了一脚。

毛楞敢踢黑龙,因为山炮在身边,于是屡败屡战的山炮和毛楞一起发威,麻留把机枪又送到黑龙手上,自己也擦拳磨掌,准备应战。接过机枪的黑龙楞了一下,转而对麻留道:“给我这个干嘛?我又不是弄死他,你拿着,我自己足够了。”

为了增加气势,毛楞在大喊。“上啊,日翻他。”自己却站着不动。

山炮喊着冲了上去。“哥哥我给你报仇。”

众人无所谓地看着,苦笑着。黑龙一臂弯里箍着一个,那两位砰砰地对黑龙的肚子和背脊饱以老拳,黑龙抽空子对两人的小腿报之以脚。

一声异响,肉眼难见的飞行物呼啸着从指挥部上飞过,三个货终于和谐了,齐齐地扑倒,粗人们哈哈地大笑。

迹哥说:“笨蛋!是过路的小手炮!”

那发小炮弹在指挥部的不远处爆炸,但并不是这一发,“咚咚”地又有几发飞过,“轰轰”的又有几发大口径飞过爆炸——粗人们终于回去自己的阵位。

躺在床上的巴丹无奈的摇头,这也许是粗人们最好的发泄方式,只有陈鸣,低着头在旁边一声不吭,那是他自己在自责,可那有什么用那?

喝了水包扎好伤口的巴丹精神好了很多,蹒跚着走出指挥部走向战壕混在粗人中间,黑龙和山炮、毛楞已经和好如初,两人正紧张的帮黑龙搜集掉在土里的M60机枪子弹。

战刀悠哉游哉地从紧张到汗毛发竖的粗人中间走过,那种轻松本身就是一种奚落,他用望远镜观察弹着点。

粗人们也向炮火集中的位置看去,漫山遍野的59军同僚向日军沿河阵地和小蚌埠发起冲锋。战刀放下望远镜,“终于反击了,是一个军的反击,而不是我们一个团。”

陈鸣在旁献媚的语气道:“自以为忠的将军终于做了件有益人民的好事。”

战刀狠狠白陈鸣眼。“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马上带着桂系营到日军向小蚌埠支援地点阻击。”

陈鸣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悻悻的离去。

打发了陈鸣,战刀来到巴丹面前,一脸的讪笑。“我的活祖宗,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对于战刀的殷勤,巴丹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您可别这么称呼我,我担当不起,您可是我的团座。”

“咱们就是死了埋一个坑的难兄难弟,没什么团座和团长,兄弟,咱那坦克和榴弹炮还有吗?”战刀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战刀这些话让巴丹莫名的激动,是坦诚,是肝胆相照的激动,这一刻,巴丹忽然明白了,宪兵团可以没自己,但不可以没有他,他是大家依赖的靠山,绝境下树立信心的旗帜。

“我们要阻击,你要坦克榴弹炮干嘛?”巴丹问。

“这次我们损失如此惨重,你不想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吗?我们欠他们的命。”

巴丹激愤了。“关我什么事,是那个白痴督导指挥错误,要欠也不是我们欠,是督导欠他们的。”

“不能这么说,他们都是宪兵团的兄弟,是我们欠的,我们活着的人欠的。”战刀的表情出奇的落寂,

巴丹能说什么那?战刀说的不是道理,是事实,是让巴丹心服的事实,倒在督导枪口下的鲁浩,死在日军枪口下的同僚,悲剧本不应该发生的。巴丹终于明白了没有逃的原因——由于大家的软弱,陈鸣的无能而上演的人间悲剧,活着的人确实欠死去人的命,他没有勇气逃。

梦想M1坦克和榴弹炮重新出现在阵地上,整箱的M60子弹出现在黑龙身边,毛楞和山炮停下搜集子弹的动作,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三十一章 为了承诺

宪兵团的远程火力给了友军极大的支援,70公里射程的梦想冰雹火箭炮成功把日军阻击在支援小蚌埠的路上,日军工兵日夜抢修的淮河大桥也在梦想155榴弹炮的炮火下一片片的坍塌,毛楞和山炮的105野炮和107火箭炮向大锅盔阵地的侧翼猛烈开火,日军的工事在他们的炮火中升腾,黑龙、迹哥、麻留,则带着东北营和西北营向日军侧翼阵地**,三人火力强大的梦想MX29突击步枪和M16突击步枪连同梦想M60通用机枪在战壕战中发挥了极大的优势,给予日军大量杀伤。35zww.com

阵地上的战刀举着望远镜的观看战场形势,日军的沿河阵地基本已被59军夺回,只有小蚌埠城还在日军控制之下,从沿河阵地撤下的日军大量向小蚌埠和大锅盔阵地集结,看着向小蚌埠和位于小蚌埠前方的大锅盔阵地涌来的黄潮,巴丹的心沉了下来。

成功接应了友军反击的黑龙、迹哥、铁汉等人已经返回大锅盔阵地,围在战刀身边等着他下达阻击的部署。

日军的炮火大量集中在大锅盔阵地,突破了大锅盔,日军的淮河大桥才可以守住,这次日军看来是势在比得,因为他们别无选择。淮河大桥是支援小蚌埠最快的途径。司令部的电话里,巴丹清晰的听到总司令给大锅盔阵地下达的死命令,“一定要守住大锅盔阵地,切断日军从淮河大桥的支援。”

巴丹低头看去。阵地前的日军已发起进攻,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清晰可闻。宪兵团远程攻击优势明显,但近程攻击实在是不值一提,破烂的武器和难以统一的口径,7-8种子弹的补给让宪兵团成了万国武器大杂烩。

炮灰和粗人们一起望着战刀,大家都明白日军是拼死一博了,希望他能做出部署。他到是出奇的冷静。良久,他缓缓举起了他的步枪。

在这几天的作战中,那已经成了标志性动作和反扑的信号旗,炮灰和粗人们上好了刺刀,同时猫腰,作好了冲击姿态,大家都明白这一战的结果。

山炮首当其冲,转身就要向阵地下冲刺,被战刀一把揪住,差点儿摔在地上,那家伙为了阻住山炮的冲势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山炮单膝跪在地上。

战刀嚷道:“找死啊?奈何桥今天都过不去人啦!全力保护新武器。”然后他向着所有人而不是山炮一个大喊:“撤退!”

众人都看着他,好些个和山炮一样拿定主意想最后豪气一把的家伙瞪着他,所有人都怀疑的眼光瞪着他。三五中文网战刀一枪打在这帮有了勇气却缺失了智力的家伙脚下。

“逃命!撤退!进入阵地前的森林,在这里除了死什么也做不了,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跑啊!日军冲过那片森林,我们就没机会了!——我们要活着!”

众人犹豫着,这种犹豫很短暂,一个炮灰决定第一个试试看,从他身边滑下阵地的山坡时却没试出事,倒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第二个是迹哥。第三个是铁汉。

现在完了,骨牌效应已经开始,众人一直说不清是被什么撑着耗在这里,现在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于是炮灰和粗人们连多待一秒也觉得是个磨难了。只剩下两个字:逃跑。

众人一窝蜂地冲向阵地前战斗过的森林,大家都曾在这里勇敢地战斗过,但无论如何比不得逃跑时的勇敢,管它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地向阵地前的山坡下跳,就着坡度往下滑,带起的烟尘足比得炮弹落地。

巴丹没跑,对着战刀大喊:“跑啊!”

战刀没动,他指挥着老赶、山炮等人用新武器断后,他让众人逃命时他却在望着小蚌埠的方向,巴丹叫他时才发现、战刀一直在望着大锅盔和小蚌埠,那种表情巴丹很熟悉,那是曾经经常浮现在粗人们脸上的绝望。

巴丹被感染着也看向小蚌埠方向,越过月球表面一样的弹坑,越过已经混在泥土里的满地尸骸,从沿河阵地被赶出来的日军现在的状况当是起一个“散”字,一点儿也不像曾赶得粗人们遁地无门的那支军队,前锋在畏惧不前,后续仍在往前冲,两下里拥成了一团。

巴丹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日军发现阵地前的守军已经撤退,他们就又会恢复成那支凶狠强悍的军队。巴丹注意战刀的表情多过注意日军。

巴丹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也曾想做马革裹尸还的大悲壮。如果他有援兵,有弹药,这回本可以击溃骄傲的小鬼子,继续守卫大锅盔阵地。可他没有,他只有现在几百多个哭丧着脸的粗人和炮灰,并且哭嚎着:“我要活,我要活。”

于是他的梦想没了,他放下一个军人战死的最好机会和司令部死守大锅盔阵地的命令活下来。组织起来又几乎全军覆没的宪兵团已经是上千人的死人。”

日军发现阵地守军在撤退,他们开始在恢复,至少前锋的犹豫不前已经歇止。巴丹终于找到了踹他一脚的机会,于是他也恢复过来,专心地加入逃命的队伍。

除了那些已经伤得跑不掉的重伤员做好自杀的准备,一路溃逃的撤退大军转眼已经被森林淹没。

巴丹回身望了一眼逃的已经无踪的战友们,毅然的扛起三八枪向战壕内走去。为了我会想你的承诺,为了那张美丽的面孔,他已决定进入小蚌埠,哪怕是一去不回。

当最后一队日军的先头部队冲上阵地时,战壕里的浮土开始拨动,巴丹从浮土里探出头来。巴丹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占领了大锅盔阵地的日军夹杂着万岁声的黄流涌向小蚌埠。

巴丹夹杂在黄流中间,他换上了日军的军装,但形象有些怪异,一手提着三八枪,一手却提着刻着“丰田秀吉”名字的战刀。

巴丹一身日军军装走在阳庙中心的街道上,硝烟还未散尽,街上三三两两的横卧着百姓的尸体,令巴丹恻然。

一个瘦弱茫然的身影出现在巴丹视线。那是小莫——为了五块大洋当兵舍命的孩子,当炮灰和粗人们都撤向森林的时候,他和巴丹一样,放不下心中牵挂的家人,与撤退部队相反的方向撤入城里,回他牵挂的家。回到家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

父亲老莫和母亲已经倒在血泊里,被刺刀戳出的伤口在不停的流血,鲜血已经染红半个院子。两个姐姐正在日军身下挣扎、尖叫。姐姐的尖叫声就在他的身边,又像在地底,撕裂着空气传来。小莫抽了筋一样地弹起来去摸他并不存在的武器,却抓了空,激动使他凭空跌倒,再爬起来时手里多了一块石头——他以他年龄不应该有的凶光瞪着面前的鬼子。

小莫也在尖叫,和阵地前冲锋战刀一样的怪叫,他瞪着眼,但是眼里是虚无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鬼子。他一直尖叫,不是一声,而是他觉得要把自己嗓子喊破,把自己耳膜都撕裂扯碎的尖叫,像小孩,像女人,像动物,但就是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一个上过战场九死一生的未成年人。

日军被小莫的疯狂和尖叫声吓傻了,吓呆了,那是他们所熟悉的阵地森林里的怪叫,是夺命的叫声,如同厉鬼。一名日军反映过来伸手抓武器的时候,石头已经砸在他脑门上,随着头盖骨碎裂的闷响,肮脏的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小莫手中的石头,竟然碎了。

小莫以不成熟军人不太敏捷的速度抓起身边鬼子的枪,挺着刺刀向另一个鬼子撞去,刺刀把鬼子捅穿了,鬼子瞪着几乎要突出眼眶的眼睛,他不相信面前这一幕,杀他的只是个瘦弱的孩子。

余下三个训练有素日军迅速做出反映,却被小莫的两个姐姐莫大妞和莫小妞死死抱着大腿不放,鬼子毫不犹豫的举起刺刀,刺刀捅到的是个褴褛瘦弱的身体,奄奄一息的小莫母亲,在日军马上夺去莫小妞生命的时刻,以惊人的毅力用身体为女儿把刺刀档下。

母亲费力的喘息着,艰难对这小莫喊。“莫儿,快跑。”

小莫呆了,心痛的呆了,身体木了,伤感的木了。他还在呆呆的站着,日军已经在拉枪栓,清脆的枪声把小莫惊醒,父亲并不高大的身体在他面前倒下。“快跑,活着报仇。”

父亲无力的声音激发了他参军卖命后已报的必死信念,不能死,要活着,要报仇。他一遍遍的默念,拧腰窜上不高的矮墙,以从没有过的速度向巷子里跑去。

望着小莫消失的背影,老莫饱受沧桑的面孔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安详的闭上眼,他看到了希望,莫家的希望。

三个鬼子追不到小莫,胡乱打了一阵乱枪后,押着莫家姐妹走向司令部。

小莫无神的走在街上,他也丢了魂,一具没了魂的躯壳心中只有唯一的信念——报仇,杀鬼子。

街道前面是日军的哨卡,两名日军悠闲的闲聊着什么。小莫径直走向哨卡,赤红的双眼中带着茫然。

日军喝道:“站住!”然后拉动枪栓。旁边的巴丹绝望的看着小莫,日军开枪警告,子弹在他脚下打起一串尘幕,小莫却充耳不闻,脚步依然不紧不慢、身体摇摇晃晃、双眼目光如火、继续前行。

第三十二章 义正严词的虚弱

躲在街角的巴丹焦急的对小莫打着手势,小莫不理睬,也看不见。三五中文网两名日军哨兵忽然大笑起来,把枪背在肩上开始调笑,他们准备调戏下小莫,打发站岗的无聊时间——他们把小莫当成了街上流浪的傻子。

走到日军面前的小莫突然发力,一名日军被他死死的压在身下,双手紧紧掐住日军的喉咙,另一名日军在发怔,他这才意识到这个肮脏、带着硝烟的孩子并不傻。小莫身下的日军以自己强壮的身体把他掀了下去,暴怒的日军刺刀挥起,枪托落下。

在日军的暴行下,小莫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绻缩着身体一声不吭的忍着。眼里火光未熄。巴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出去,不要冲动,自己是来救卫雅的,满街都在杀人,关自己什么事那?

巴丹努力忍着,一在忍着,强迫自己不去看小莫那痛苦表情,可他强迫不了自己,他无法不看,他还是个孩子——和自己同声共死过的孩子。

巴丹终于忍不住了,他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在他面前被日军活活打死,他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死又能怎么样那,本身自己就是一条烂命,没有粗人们,自己已经死多少回了。卫雅知道了也会理解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于是巴丹在街角冲出,他身上的日军军装没有引起日军的防范,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对小莫施暴。

日军已经打累了,他们不想在浪费力气,调转枪身,刺刀刺向向小莫前胸。日军的三八枪却被闪着寒光的日本刀隔开,刻着丰田秀吉日本名字的刀锋在日军脖颈间划过,日军倒了下去。日本战刀滴下日本人的血,真应了战刀那句话。“报应。”

旁边的日军看巴丹杀了同僚,知道不是同类,钢盔下露出他那张日本式的惊奇而愤怒的脸,他挺起刺刀捅向巴丹。巴丹来不及回身,地上的小莫死命抱住鬼子的双腿。www.65txt.com他一脚踩空了。借助鬼子的迟钝,巴丹转身把战刀插入鬼子的胸口。鬼子倒下的同时,巴丹脚步也踉跄了一下,把手伸向小腹。巴丹稳了稳身体扶起小莫。“怎么样,还能走不?”

小莫还是面无表情,既没表示可以,也没表示不可以,他仍在他的梦魇之中,那梦魇强烈到巴丹都以为他也在他的梦魇之中。繁星如月,巴丹却无限恐慌——他还是个孩子。

街对面一队鬼子已经闻声冲了过来,钢盔的微光和枪口的火光簇拥成一团,子弹带着弹道在两人身边划过。巴丹只好背起小莫向街道深处跑去,路上,留下滴滴血迹。

日军在身后紧咬不放,巴丹背着小莫跑的气喘吁吁,提着战刀的一只手在紧紧捂着小腹,小腹一天之内两次受伤,一颗子弹还留在他的身体里。巴丹实在跑不动了,把小莫放下,把衣襟下的那只手拉了出来,那只手本来是捂着伤口的。小莫看看巴丹手上的血,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拿过巴丹的步枪。

巴丹忙把枪压下。“狗日的,不要蛮干。”巴丹压低声音对小莫低吼。

“不蛮干,我要活。小蚌埠我最熟,我带你走。”

小莫的话巴丹相信,他自小在蚌埠张大。“带我去卫家大院。”巴丹吩咐。

小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扶着巴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小巷里。

此时的蚌埠街上居然很热闹,一队民众被日军押着从街上走过,奇怪的是这些民众衣着光鲜,这是顺从皇军命令的顺民。巴丹和小莫冷眼看着。

小莫道:“这些民众应该不是鬼子假扮的吧。”巴丹苦笑:“其实他们不用假扮,看见拿枪的那些人了吗?他们在没拿上枪之前和咱们一样。”

小莫不解:“所以我们要放过他们?”

“不是。他们拿枪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抬不起头来,踩在别人的土地上就能称王称霸。失业、贫困、资源缺乏、他们那个国家的疮疤被转嫁到这里,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大东亚共荣。”

小莫摇头:“我听不懂。”

“以后你会明白的。”

巴丹能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小莫说这些。自己懂的道理是很多,可都压抑在心里,不和粗人说,不和自己说,却和孩子说,是在为小莫建立信念?自己的信念都随着一路溃败散碎了,自己都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自己在救小莫还是害小莫,他不知道,只觉内心有种向往让他不由自主的在说。

一个不顺从皇军的难民已经快被打死了,巴丹看着小莫手上青筋突起,他轻轻把住小莫的手:“对付他们的时候要记住,他们没信心,你有信心。鲁莽是虚弱的表现,你不是虚弱的人。”

巴丹感觉到小莫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放松。可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脸红,自己的信心在那?可他在说,而且还义正严词、恬不知耻的在说。

那难民终于被活活打死,巴丹看着小莫,他平静得出奇,眼眶里泛着潮湿:“我不懂……都是穷人,穷人干吗要这么对付穷人?”

巴丹意味深长:“有人告诉他们踩在别人头上就高人一等了,那些人是恶人,才是最值得你亮刀的。”他感觉到小莫那只手终于彻底放松。

小莫被巴丹自己都不信的话彻底征服了,自己都是一泡尿能憋死的主,还去教育未经世事的孩子。他开始恨小莫,为什么要问自己,谁谁谁他娘的能说清?你干嘛不问二百五乘二百五得多少?两秒钟就可以告诉他。

“小莫,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不许对别人说。”巴丹很严肃。

小莫疑惑的望着他。“为什么?你说的很有道理。”

“不要问为什么,我说的话也没什么狗屁道理,这是军事机密,如果你说出去,我枪毙你。”巴丹在咆哮,激愤的咆哮。

今天晚上蚌埠的天空有很多的星星。临街有栋还算完整的房屋,屋里有一点微光,微光映晃着巴丹的脸。

巴丹想起战刀说过的和疯牛摔跤的话,嘴上永远说不,心里永远说是。他忽然感觉战刀很了解自己。他就是一个从小巷里,从微光和星光的混淆里、从小巷巴掌大的天空里看着外面世界的衰人。

天上有很多星星,但他只能看见自己视野里的那颗星,因为他总是闭着眼或在巴掌大的天空向外看。

自己在做什么,巴丹感觉自己现在很像战刀,嘴上说是,心里却在说不。不对,战刀嘴上说是,心里也说是,但那是他自己说的。

巴丹的咆哮显然吓到了小莫,小莫不停的点头。恐怕巴丹的状态在继续下去。在他心里,巴丹也是个官。

巴丹缓和下情绪。对小莫道:“去卫家大院。”

小莫不说话,继续点头。巴丹有些愧疚看他一眼,两人默默前行。

第三十三章 灿烂的星光

撤退后还没死的炮灰们在山坳里扎营,战刀带一群人站在一处高岗上,望着眼前的鲁南大地,看着大锅盔阵地满地尸骸,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天荒地老的悲伤。三五中文网远处小小的蚌埠小得如烟似幻,这一切都让这帮子外地佬心里生满了苍凉,哪怕是新丁,哪怕是大字不识的老粗,也有三生九世的沧桑。

迹哥爬到高处大叫,“老天爷,打个胜仗就这么难吗?”迹哥的声音凄厉而哀怨,愤怒而哀伤。回音在山谷里在久久回荡。

鬼知道他发什么晕要忽然这么喊。喊完后还要忙擦一擦眼睛,惊慌地看粗人们一眼,看样子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在神经。粗人和炮灰们热烈地鼓掌。迹哥便受宠若惊的笑,“喊着玩的,别当真。别当真。”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喊,其实每个人都想喊。战刀用力在拍打迹哥的脑袋:“喊!喊!和老天爷喊?他听得见吗?和听的见的喊。”

迹哥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比哭还难看,他觉得自己虚弱得快被山风吹跑了。在战刀拍打下只有抱头鼠窜。

“清点人数,安置伤员。”战刀停止对迹哥的追打,开始发号施令。他发号施令时是旁若无人的,基本不带感情。可回望蚌埠镇时带着感情。似乎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安慰,安慰死人?安慰活人?只有他知道,大家知道的,是几十年的苍凉落寞、生进死出在一瞬间又全回到他身上。

“划魂那去了?不是死俅了吧。”山炮在大呼小叫。

粗人们这才注意到巴丹不见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猛然窜上粗人的心头。麻留不停的甩手:“完了,肯定是死俅了。”

“他还带着伤啊,你个狗日的黑龙,怎么不照顾点他。”老赶在擦拭他历经沧桑的眼角。

“我保护新武器了,他比猴都精,死不了。”黑龙表现的到是不在乎,手掌不知是擦拭还是抚摩怀里的机枪,或许他忘记手掌是不能擦枪的。

沉思状态的黑龙被毛楞抬脚踢倒在地。毛楞的声音阴郁甚至有些暴戾:“你姥姥的黑龙,你们俩可是好哥们,你这么不关心?”

毛楞和黑龙是死对头,平日打架斗欧粗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但在大家的印象里,毛楞还从没主动出手过。黑龙欠身想发火,又猛然坐下,低声骂了句。“妈拉个巴子的。”

毛楞毫不示弱的还击。“妈拉你个巴子。”

众人都在沉默,他看着你,你瞪着他。大家愣着,相互看着彼此,这回没有人昏昏欲睡或者嘻笑怒骂。

“咒划魂死啊,我看到他了,他进城了。”战刀总是这样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粗人们身后。

大家又都瞪着他。***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别看我,他是放不下卫家小姐折回去了。”

从表情看的出,战刀说的是真的。轻松的神态逐渐开始出现在粗人们脸上,但很快又消失了。黑龙站了起来。“那什么,我把祖传的匕首落在宪兵团司令部了,我得去找回来。”

山炮嗤笑:“你把祖传的鼻涕落在司令部了吧,还匕首。”

山炮见大家都在瞪他,忙解释。“他那有祖传匕首,匕首不是麻留的吗?”

麻留忙接口:“是!是!我把匕首落城里了,我也得去。”

看着走向山下的两个身影,老赶苦笑,“兄弟嗳,别搞这个了。我都知道你们那破肝长成啥样。”这是他表示不相信的口头禅,似乎被他怀疑的人肝都会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的破肝长得跟普天下所有破人一个样。”迹哥一边回应一边提着枪向山下走,随后是山炮、毛楞、铁汉。

战刀拦在众人面前连连摇头。“小蚌埠现在进出都被日军控制了,孙子们去送死?还是嫌蚌埠的尸体不够多?”

铁汉木讷的看他。“不会送死,我知道路。”

战刀怀疑。“你?”

“是的,蚌埠所有的进出路我都知道,甚至隐蔽的。”

战刀狠狠骂了句,“一堆不值钱的烂命。”然后迅速跑到陈鸣面前交代了一翻,随着老粗们一起走向山下。

卫雅的卧室里,巴丹在和卫雅争执。“你把药拿来,我自己可以弄的。”巴丹双手死死提着裤子,在房间里四处躲闪,表情甚是尴尬。

卫雅不依不饶,老鹰捉小鸡一样追着巴丹不放。“这有什么吗?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病人想死才忌讳医生。”

“问题是你是女医生。”巴丹无力的辩解,不是语言无力,而是身体的无力,他真的很痛,鬼子在脚步踏空那一刻,借助身体前扑的力量把刺刀深深捅进巴丹的小腹。

无力的巴丹最终没有拗过卫雅,乖乖被卫雅扶在床上。“你第一次来我家,饿的要死,第二次,伤口溃烂的要死,这是第三次,我猜的不错,你现在痛的要死。”

巴丹苦笑,他能说什么?卫雅连串用了三个死,可那次自己都没死。尤其这次,经过柯特曼改造后的身体似乎有了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看着褪到膝盖的裤子,看着忙碌的卫雅,巴丹现在能做的,只有地狱到天堂般的享受。

“你轻点,我会疼的。”

“放心,我不会很用力,别动可以减少疼痛。”

“啊!哦!还是很疼。”

“已经很轻了,很快就好了,你忍着点。”

“那你动作快点,我受不了了。”

“我已经加快动作了,在快你会不舒服的。”

“我已经不舒服了,你太轻柔了......”(哈哈,书友们别想歪了,他们在处理伤口。)

没了第一次时候的生疏和紧张,卫雅手脚也麻利很多,处理好伤口,巴丹提上裤子。“卫雅,本来我是想接你出去的,但现在看来,你不会有什么危险。”

卫雅郁郁。“我也要和你走,我要为蚌埠的百姓报仇。”

“报仇有我们,你是女孩子。”

卫雅的身体颤了一下。“女孩子不能报仇?”

巴丹停顿。“我是说,你女孩子在我们身边会很不方便。”

两人沉默,呆坐着,相互对视,都不说话。卫雅知道自己在他身边真的不方便,只能舔累赘,所以她也不在坚持。而巴丹,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以后会多么艰苦,老粗们所承受的一切,不是卫雅可承受的来的。

卫雅忽然有意无意的抓起巴丹的手,而且握的很紧,巴丹有些茫然、有些惊慌、有些奇怪的看着那只手,而卫雅,并没有看他。

“战争会结束吗?”卫雅在问。

“也许会吧。”巴丹答。

“要多久?十年?二十年?”卫雅深深的看了巴丹一眼。

巴丹被她那心事重重的一眼弄得有些神思恍惚,他明白那一眼的含义,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卫雅手上,与卫雅目光相对,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真的很长。

两人静静的看着,凝视着,十年二十年后会老吗?两人不愿去想。时间过了很久,卫雅发现这个叫巴丹的人靠在墙壁上睡着了,那种睡态卫雅熟悉之极,那是巴丹特有的睡态。那是一种筋疲力尽中的抽空小憩。

卫雅继续握着巴丹的手,她不忍心打扰他,也不忍心叫醒他,她能做的,抚摸爱人的手,静静地等待。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

卫家大院里,卫雅在给巴丹收拾东西,有些伤感,有些怔忡。巴丹已经醒来,默默的看着卫雅在包里装些吃的,用的。

卫雅也注意到巴丹醒来,对着巴丹微笑。“这些天.....你过的好吗?”

卫雅伤感里带着关心,巴丹故做轻松:“好啊,过得太好了!又挨枪子又挨炸,半死不活的差点被小鬼子一刺刀捅穿了。有什么用那,大锅盔阵地还是失守了。”

巴丹前半段在发泄,后半段在自责。巴丹阴阳怪气又变换无常的态度让卫雅琢磨不透。只好轻声安慰。“不怪你们,你们尽力了。”

粗人和炮灰们真的尽力了,他们甘愿做那个疯子手中的石头去拼命,最后的结局不是疯子和粗人们可以扭转的,凭几百人守住大锅盔根本不可能,但他们真的尽力了。

巴丹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边向门外走边问。“你爸爸怎么样了?我应该和他道别。”

“暂时睡了,他一辈子鸡都不敢杀,进城的鬼子满街杀人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巴丹摇头苦笑。“我去找队伍,你安全我也放心了,有你父亲会长的身份做掩护,想必日本人不会太难为你。”

巴丹转身,身体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巴丹双眼开始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但感觉到卫雅在亲吻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回应,但同时又想挣开。

卫雅喃喃道:“不要走。会见不到你的!”巴丹挣扎和拥抱着,两人像不得其法的初恋情人,而且实情也确是如此。

巴丹也喃喃道:“会见到的。我还没履行卫伯父的承诺。”他指的是救卫萍,卫雅也明白,只是抱着巴丹不松手。

良久,卫雅忽然松开手,柔声道:“在睡会吧。”她双手放在巴丹的肩上,温柔无限的看着他。巴丹发现卫雅的表情坚定得让他有些意外。

巴丹犹豫了一下,他明白卫雅的意思,轻轻把那双手扳开:“不要了,生死难料,不能这么做。”

卫雅的眼神变得疑惑又有点愤怒,继而转身去摊开床上的被褥,“我不管,什么都不管,不管你生死,我都是你的。”

巴丹激愤,真的很激愤,不知道他是在对谁激愤,是卫雅?是自己?还是这个世道。巴丹大吼:“满天的星星和月亮在今天这个晚上出现,以后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我就要发狂的,你懂吗?会发狂的。”巴丹的声音已有些哭腔,灯光在他眼前灭去,他在一片漆黑中听着卫雅上床哭泣。

门帘子一下被拉开了,小莫已经恢复了常态,嘻皮笑脸地站在外边。巴丹用躲炮弹的速度窜出门外。卫雅看着巴丹的背影,有些悻悻地从床上起来,转过脸看着小莫什么也没说。小莫对卫雅吐吐舌头,安静的走开。

第三十四章 城下喋血

巴丹和小莫茫然的走在街道上,从卫雅家出来,巴丹一直沉默不语。www.65txt.com街道两边是被炮火燃烧尚未熄灭的民居,民居旁散落着居民的尸体。巴丹静静的看着,残垣断壁燃起的火光映着他那张平和恬淡的脸,映着冷静与疯狂,映着伤逝与悲悯。

对死人如此关注,对活人却漫不经心。巴丹脸上的表情凝固,久久站立不动。小莫拉拉巴丹的衣角,“巴丹哥,快走吧,继续站下去会有麻烦了。”

巴丹还是站着不动,“麻烦?”巴丹轻笑,他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遇事要往好处想,估计老粗们都不知道在自己在做什么。冒死折回救了小莫是好事,放弃卫雅的感情是什么事?巴丹在做些大多数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好坏的事。

麻烦已经来了,远处街道上,几个黑衣黑裤人一直在盯着巴丹的一举一动。小莫已经发现,巴丹还在站着沉思。

直到街上人群奔蹿,街角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巴丹才猛然清醒,拉着小莫拐到小巷,黑衣人在点头哈腰的对日本兵说这什么,日本兵不时的对巴丹的方向张望,然后伙同黑衣人一起向巴丹和小莫追来。

小莫边跑边问巴丹,“那些穿黑衣的什么人?”

“应该是小日本的顺民。”巴丹气喘吁吁回答。

小莫猛然甩开巴丹的手。“王八蛋,中国人竟然帮着日本人!”

巴丹一愣,“林子大了保不准有什么鸟,先出城在说。”

城外。战刀和粗人们站在一处丘陵上,向后看是一片小树林,向前看是茂密的枯草,铁汉带着黑龙和麻留两人已经进城寻找巴丹,战刀心事重重的在外接应。

老赶看战刀神色有异,扭头问道:“团座有什么放心不下?”

战刀回避的说:“没什么!”

黑龙和铁汉在小树林里穿行,铁汉也始终无法放松,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却又看不出什么蹊跷来。35zww.com

黑龙拍拍铁汉的肩膀,手指前方,两个黑衣人在芦苇里一闪,不见了踪影。铁汉道:“不用担心,应该是守路的。”

黑龙看着他。“小蚌埠的路你怎么会这么熟?”

铁汉木讷的笑笑。“我自小在磨山村长大,小蚌埠我经常来,当然熟。”

黑龙奇道:“你是磨山村人,却对小蚌埠这么熟悉?”

“你忘了我还是猎人,猎物要在小蚌埠换成钱才可以维持家用。”铁汉的话可谓毫无道理,但黑龙听了舒服,用力拍拍铁汉肩膀,沉默无声。

巴丹和小莫被日军一路追赶,巴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伤口的巨痛让他不堪重负,把手伸向小腹看时,血已经浸透了军装。

巴丹在拐角停了下来。“小莫,我掩护你,两人一起跑不掉。”

小莫吓了一跳。“不行,要走一起走。”

巴丹知道小莫不会自己走,刚想用强,一辆黄包车突然停在他们身边,巴丹神经反射性的把枪口对准车夫,车夫对他摆手。“别误会,我来救你们!”

小莫疑惑的看着巴丹,巴丹疑惑的看着车夫。“为什么?”

车夫说要替被鬼子烧死的老娘报仇,怎么赶都赶不走,看车夫的神情是真心帮他们,巴丹两人只好上车,有了黄包车,巴丹和小莫在车后阻击,鬼子追击的速度开始放慢。

车夫拐过一个巷口,身后的日军落下一段距离,巴丹不无担忧的问。“车夫大哥,你不后悔吗?”

车夫望着巴丹的眼睛。“军爷,你知道想杀鬼子报仇却没本事是啥滋味吗?”

巴丹无奈的摇头,不在说话,他能说什么那?车夫拉车继续狂奔。

车夫又拐过一个巷口,迎面撞上两个鬼子。巴丹扬臂,手里战刀刀锋从瘁不及防的鬼子喉管划过,小莫的刺刀也插入另个鬼子的身体。前边就是城门,一挺机枪架在掩体里。

日本人现在还没发现这辆疾驰的黄包车有什么异常,只是竭力挥着手让黄包车停下,巴丹低声吩咐,“把车折过来。”

车夫不解,巴丹跳下车,一脚把车踹到横了过来,车背对城门的哨卡。日军已经发现黄包车的异常,一挺机枪开始疯狂扫射。

车夫也明白了巴丹的意图,车由拉该为推,日军的机枪子弹不停的打在车背上。想来车夫已经是早有准备,车背都是很厚的铁板,巴丹赞赏的回头对车夫微笑,车夫的腰间已经透出一片殷红。

有了车背的掩护,巴丹瞄准日军的机枪,机枪哑了,车夫玩命的推着车向城门撞去,冲过城门的哨卡,巴丹傻了。

城门外早已经被日军清空,几个足球场大的位置寸草都没有,这是为硬闯出城设置的一个死亡区。日军已经列队举枪等在那里。

车夫忽然大吼。“坐好了。”喊完,双腿发力推着车向日军的队列冲去,巴丹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密集的子弹打在车背,车夫身体猛的震了一下,照个面的功夫便被几发子弹穿过,他也意识到此路不通,想把车在次折回,但他已经没有力气。

没有战场经验的车夫那里知道,如果车在次折回三人将完全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之下。这时,旁边的小树林里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日军开始纷纷卧倒。

车夫的身体已经摇摇晃晃,巴丹扑过去把他扶在车上,小莫抓起黄包车玩命推向旁边的小树林。

车夫在车上把身体竭力抬高,用身体为身后的巴丹和小莫遮掩,车夫身体不断的中弹,当一发穿透颅骨的子弹击中时,他终于终止了抬高的身体,倒在车下。

巴丹从车上跳了下来,抱起车夫,发现对方瞳孔里一片茫然。他放下已经咽气的车夫,向两头逼来的鬼子开枪。一枚手榴弹隔着车炸了,巴丹从嘴里啐出一口血。

巴丹靠坐在小树林边,唯一的掩护还是那辆黄包车,伤重如此,他也懒得躲子弹了。一发子弹从大腿上穿了过去,他只是毫无感觉地把腿挪了一下。

这时身后机枪轰鸣,巴丹被惊得回头看了一下,他惊讶地发现身后的鬼子纷纷倒下,黑龙和麻留把整个脸都用头巾包得严严实实,从城里方向一路扫射过来。

巴丹茫茫然站起来,昏昏然摸到那车把,看起来他还没从刚才那阵狂奔中恢复过来。小莫并不知道他搞什么,但看他把黄包车背折向城门的方向,也就明白了巴丹的意思。

巴丹推着车一瘸一拐地开始向城门撞去,他在接应黑龙,黑龙把头巾甩开,对着巴丹露出一个铺天盖地的微笑。

小树林里的铁汉也把头蒙的严严实实手持梦想M16冲锋枪,枪法几乎神乎其神,指那打那!巴丹从认识他从没见过他用冲锋枪,一直是砍刀不离手,没想到他枪法这么好。

靠着铁汉神乎其神的枪法和黑龙梦想M60机枪的压制,四人撤入小树林暂时甩脱了追兵。巴丹问黑龙:“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狗日的收尸。”背着巴丹的黑龙大骂。

巴丹笑。“还真悬,你们晚来一会,本少爷真就归位了。”

“你他姥姥的重色轻友。”黑龙谴责巴丹的同时看着旁边的小莫,“你怎么和我的副射手混在一起了?”

小莫对黑龙笑。“黑龙哥!”

黑龙刚要答话,一群惊鸟从小树林飞起,铁汉神色大变。“快隐蔽。”

铁汉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几人重新潜入小树林,麻留躲得稍晚,一声尖利的枪响,一发子弹贴着颊边飞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英雄末路

几人重新进入山林,巴丹隐蔽在树后仔细观察,“姥姥的,鬼子打冷枪,三点,十一点,九点,七点到五点,都有。www.65txt.com”

黑龙问铁汉。“还有别的路没?”

铁汉摇头。“有,可走不得,那是通城外的大路。如果和战刀汇合,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枪声已经密集起来,巴丹听着怪啸声由远而近,猛然扑在铁汉身前。几发炮弹触地,把他们头上的枯枝烂叶炸开。

巴丹看了眼铁汉,他安然无恙。巴丹站了起来:“走。反正哪边都打不过,这边只有冷枪。”

几个人跟着铁汉引的路行动,他们朝林深处奔蹿,潜藏的日军从树林里出来,铁汉和黑龙回身射击,全靠他俩神乎其神的枪法和黑龙M60机枪强大火力才把那些装备精良的追兵截在一个很远的距离,但这也让他和三人离了很远。

铁汉终于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边跑边忙着装弹,一个日军从树丛里挺着刺刀向他扎来。铁汉闪躲,这时一柄刀从他头上划过,把那鬼子砍翻。铁汉抬头看看拿刀的巴丹,憨厚的笑笑。然后把一个走近的鬼子放倒,继续往前跑。

巴丹四人继续狂奔,密林中传来坦克的引擎声,巴丹停下脚步,兴奋的大叫。“是我们的坦克,梦想坦克的引擎声。”

巴丹说的没错,老赶、迹哥、山炮、毛楞四人驾驶着梦想坦克向几人方向冲来,战刀在前方做斥候。

与战刀几人汇合,战刀首先向巴丹发难。“狗日的,在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军法从事。”

巴丹涎笑着连哄带骗:“团座,您不看到我回蚌埠了吗?我是来侦察敌情的。”

战刀意味深长看着他,像在大锅盔阵地看死去的尸体一样,他没什么表情。三五中文网身边的粗人们也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几乎在一个停滞的状态,呆呆地看着两人。

巴丹明白了,实际上战刀没想和粗人们隐瞒自己擅自行动的事实。只是自己太喜欢这样的从不担当。巴丹嗫嚅的说。“我放心不下她。”

“放心不下就敢做敢当,正大光明的理由还需要狡辩吗?”战刀对着巴丹大声的嚷。

巴丹低头无语,他能说什么?长期以来的不敢担当已经养成他事事畏缩,不单是他自己,粗人们又那个不是呢?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把两人的争吵打断,小蚌埠南门方向传来友军熟悉的嘶喊声,这种喊声粗人很熟悉,那是声势浩大、底气不足的嘶喊,这样的嘶喊很快被日军的枪炮声淹没。

“友军发动进攻,我们从侧翼支援,原车四人各自就位,我们顺便演习下步车配合。”战刀的作战部署提醒了粗人们还置身于战场,与是:巴丹、迹哥、铁汉、老赶四人猛然醒悟,爬上坦克各就各位。

巴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战刀,“你们都出来了,部队谁在带?”

“交给陈鸣了,孙子们为了救你提出各种理由。”战刀不满的对巴单道。

巴丹陷入沉思。“放弃大锅盔阵地,你已经严重违抗了军令,司令部是不会饶过你的,陈鸣为了自保,恐怕......”

巴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的话也提醒了战刀,战刀的表情在逐渐黯淡。“我答应过你们,要你们活下来,如果陈鸣摔队安全返回第五战区司令部,也算是为宪兵团做件好事,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

“你一人承担,你承担的来吗?如果小蚌埠进攻受阻,恐怕枪毙你10回也不为过。”巴丹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些过分,战刀毕竟是为了大家好,话锋一转。“还有那个督导,31军军长也饶不了你。”

战刀苦笑。“饶不了我还能把我怎样,老子的六斤半交给他们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只要能保住宪兵团,我认了。”

众人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巴丹知道,目前不是沉默的时候,他攀着一棵营养不良的小树,一脸画饼充饥的表情和热情,“别都哭丧个婆娘脸啦!说不准陈鸣还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或许他还带着部队在等我们回去。”

老赶在为他一哭急跑剩下的半条命喘息着。“别报太大的幻想,如果陈营长真能等我们回去,那他就不是陈鸣了。”

战刀还是沉默无语,他和陈鸣接触的时间最长,他当然知道陈鸣是什么样的人,可目前的情况能怎么办呢?只有回到驻地还有一线希望,如果陈鸣够义气,还没忘了这个拯救整个团的团长带着部队继续留守,众人回去配合友军反击,或许还能把大锅盔阵地重新夺下,以减轻众人的失职。

但失望总是大于希望,回到营地,目及所见只是部队遗弃的几顶破烂不堪的行军帐篷,陈鸣带着部队已经不知所踪。

黑龙气的直骂娘,“这个鳖犊子营长,打仗不行,见机行事到是真快。”

老赶和迹哥远比黑龙来的直接,“我们的新武器,只剩下坦克和轻武器了。这个王八犊子陈鸣......”

比老赶和迹哥更直接的是山炮和毛楞,“我们的炮啊!”说完,两人径直沿着部队的足迹追去。

巴丹忙把两人拦住,“不要追了,追上又有什么用那,战刀说的对,陈鸣这样做也许还能保住宪兵团。”巴丹对两人使个眼色,瞄了眼战刀,木讷的两人一时竟没明白巴丹的意思,楞在当地傻傻的看着巴丹。

粗人们都在巴丹制造的诡异气氛里傻傻看着他,只有战刀表情木然的在低头沉思,并没注意粗人们的目光。

巴丹见粗人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只好亲自动手,来到战刀身边,突然出手,一拳狠恨的击在战刀太阳穴上,战刀轰然倒地,晕了过去。

粗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巴丹,黑龙首先暴跳起来。“你姥姥的巴丹,你搞什么?”

粗人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巴丹身上,有的疑惑、比如老赶和迹哥,有的愤怒、毛楞、山炮、黑龙之流。

粗人的目光让巴丹觉得很冷,虽然初春的鲁南大地并不冷,甚至还有些水深火热,但巴丹感觉身上已经凉透了,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变的迟缓,穿过紧张愤怒气氛的声音也和冻结了一样。“不要这样瞪着我,他也是我的团长,我是在救他。”

巴丹沉默了一下,“如果不打晕他,他一定坚持回司令部受罚,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撤下大锅盔阵地,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回去送死。”

经巴丹的解释,粗人们恍然。老赶轻叹口气。“不回司令部,我又能做什么,那里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迹哥也道:“是啊,我们能去哪?如果不回去,还背了个逃兵的罪名。”

黑龙怒吼。“不过是逃兵,战刀回去要送命的,你们还有良心吗?”

迹哥气结,小声道:“我是说我们无处可去,我当然也不想战刀回去送死。”

巴丹打断了众人的争吵。“天下之大安无我们容身之所,走出徐州会战的战场,忘记我们还曾是个军人,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粗人们在次沉默,忘记这九死一生的战场,忘记自己曾经是个军人,那个做得到呢?曾经怀揣与日寇血战到底、驱除倭寇的理想在日寇铁蹄残踏的中国大地上,曾经作为与日寇浴血奋战的粗人们有谁能真正忘却这段记忆,在众人死一般的沉默中,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第三十六章 情窦初开

远离徐州一百多公里小王庄的官道上,走来一群衣衫不整的难民,之所以说衣衫不整而不是褴褛,是因为这群人所穿的衣服太不合体,花花绿绿、肥瘦不一。www.65txt.com

小王庄的民众对这群难民并不奇怪,虽然穿着有些古怪,但连年的战乱人命如同草芥的年代谁又会在乎别人穿什么呢!好奇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

逃离了徐州战场,粗人们走路的心情和步伐也轻快了许多,但粗人们也没法不注意到所过之处的挨家挨户,都在门口放着一个小油灯,用瓦片遮护和盖顶,在这样的大白天都亮着——可能是当地什么古怪的信仰。

在庄头的拐角,一只狗在低声的咆哮,刚刚死里逃生、神经脆弱的粗人们还真吓出了一头白日见鬼的冷汗,然后看着一条瘦骨伶仃的小叭儿狗在那冲着粗人们咆哮,黑龙炫耀、挑衅性的向前走了一步,在这个饥馑的世界里狗对人并没有安全感,它立刻跑了。

粗人们哄笑,虽然没什么好笑,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粗人们止住笑声,于是走到了那处巷子的拐角坐下,无聊又期盼的听着农户的鸡在院子里低鸣,猪在拱食的急切。

巴丹无心去欣赏农家的安逸,他回到了巷子的拐角,靠着另一家门旁坐了地,看着巷墙之上的天空,此时此处的云层在变幻莫测,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但能活下来总是好的。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很多次,今天却想起来自己原来才二十七岁,坐在农户家的门外,他才发现自己还活着,痛苦而懊恼、头发根子都在颤栗,好不纠结的活着——为了邋遢团长甘愿作为他手中的石头去死,又为了邋遢团长甘愿违心、放弃理想地去活——就因为他是粗人们的魂?

遇到事情要往好处想,巴丹时时这样安慰自己,于是他不在胡思乱想,开始仔细的研究起身边的油灯。巴丹忽然觉得有些安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智比上次全军覆灭时成熟多了,所以无聊的时间并不像他原本以为的那样漫长。当他瞪视的云层完全变了个花样时,院门吱呀地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将头转得几乎顶在墙角,他不愿意在去看那个曾经许下的承诺、曾经答应一位老人一定帮他找回女儿的——卫萍。www.65txt.com

卫萍见门外发出声响的是几个逃难的难民,于是又把院门关上。这样的难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随着卫萍的脚步声远去,同样愕然的还有黑龙,这个白山黑水的卤莽汉子。

“怎么是她?”巴丹无法继续听黑龙语无伦次的惊愕,眼前出现卫雅和卫雅父亲责怪的面孔让他无法不冲向刚关上的院门,急迫地开始敲门,把自己的额头都撞到了门上。

同时和巴丹砸门的还有黑龙,开了的门后,卫萍还是那习惯性的端着簸箕,簸箕里放的,是粗人们熟悉的煎饼,那是善良的卫萍对粗人们的又一次施舍。对视到黑龙和巴丹那熟悉的目光,卫萍由错愕变成惊喜、并且立刻变得绯红的脸让巴丹和黑龙两人立刻成了一个沉稳的男人。

在迹哥和山炮、毛楞把卫萍手里的煎饼一扫而光的同时,巴丹和黑龙几乎异口同声的对卫萍问道:“你怎么在这?”

卫萍只瞪着粗人们直发呆,这样的表情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在这近一个月里她想着家里的亲人像卫雅和父亲、世儿想着她一样。

卫萍这样的失态让人有些难堪,却让黑龙这个卤莽汉子越来越沉稳起来。他退了一步,做出要走的样子,“我们就是顺路路过这里,没想到碰到你,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了,军务繁忙。”

还何来的军务、何来的繁忙,黑龙说完自己觉得脸红,但是在他非常之装犊子地点头、威严的口吻说话时,忘了这种生了青苔的石板路不是一般地滑,他踩滑了一下,挥着两只手想保持平衡,总算是堪堪稳住了,但卫萍从门里想跨出来扶他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于是她是从门里跌冲出来的,又推了黑龙一把。

两人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两个人又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地上。黑龙看着她,沮丧地挠了挠头。

卫萍歉意地坐在地上开始世故家常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你们……进来坐啊?军务繁忙路过家门口也不能不喝口水。”

“在坐,在坐。”语无伦次的黑龙紧张的几乎把门口当成了客厅,忙不迭的答应。

卫萍扑哧下笑了出来。“我是说,你们去屋里坐。”

“好!好!”黑龙机械性的答应着。

“萍儿,来客人了吗?”粗人们顺着声音望去,一位键硕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花白的胡须下,一枝旱烟锅在冒着青烟,老人双目如电警惕的看着众人。

卫萍忙站起身。“爹,是孩儿的一些老相识,还曾经救过孩儿的命。”

巴丹疑惑的看着卫萍。“你爹不是在小......”

卫萍忙解释,“这是我义父,没有义父我活不到今天。”

仓促间巴丹也不好在问什么,随着老人和卫萍进了院子,院子很小,并且年久失修了,大部分房间已接近报废了,住在这样地方的人无疑是拮据的,并且没太多要求。墙边种着花草,初夏的时节虽然只是枝干还没开花,却也为这凋落的院落填加了一线生机,院子里的鸡在其中散步。巴丹回头看了一眼,卫萍正在闩上院门,簸箕里的煎饼已经全部进了粗人们的肚子。

老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巴丹和粗人们,巴丹只好再一次看着此地变幻莫测的云层,一手梳理着破烂的外衣。

他有点儿酸楚,因为这样的拮据、凌乱的环境竟然是小蚌埠商会会长女儿卫萍所生活的地方。

巴丹转而又狠狠的掐了下自己,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谁还在乎所居住的环境那,能活着已经不错了。粗人们都已经死过十七八次,在他们心中,目前的环境甚至就是在冷枪和炮弹群中魂萦梦绕的人间天堂。

天上的云层又换了个样子——卫萍手忙脚乱的收拾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进来吧,穷家破烂,让贵客们见笑了。”老人慈眉善目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因为他看出来,如果等卫萍收拾好了,估计天也就黑了。

粗人们进入客厅,客厅里摆放张床,那应该是临时摆放的。几个叠在一起的箱子,桌子和两张凳子,这个清贫的家刚才被她收拾干净了,床像从没有人睡过,箱笼和桌椅拭擦得可以反射阳光,这本来会让人觉得眼里也太过空洞了一些,但是桌上的笔墨补足了这些。看来老人是个识书达礼之人。

本来很小的客厅涌入这么多人而更显得狭小,战刀不失时机的把铁汉、小莫、毛楞和山炮支开,理由是——去外边站岗放哨,几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走了出去。

在众人和老者寒暄的时候,黑龙站在旁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长期以来,巴丹还没见过黑龙如此腼腆的样子,他站在桌边拧着手,这让巴丹想起小时候交不上父亲给的繁重课业时也会这样。

卫萍到没黑龙这样的拘谨,歉意大方的说道:“黑龙兄弟,对不起啊,刚一见面就把你推摔了。”

黑龙不敢抬头,面色微红的继续看着地面,也不做声,黑龙不敢去看她,在他三十岁的眼睛里只见过荒芜和战争,撕开的肢体,撕裂的心灵,三十岁才开了窍,明白女人竟然如此美丽。

见到黑龙如此窘态,卫萍不知所以,把水杯递给黑龙。“你喝水。”

黑龙喝水,其实大可以不那么喝的,一口干掉了一整杯,然后呛着了。第一下在忍着,但是卫萍已经来捶打他的背,她不捶还好,一捶把整口捂在嘴里的水全喷在她身上。

黑龙猛烈地咳嗽。“对不起对不起!”

卫萍也猛力地捶着黑龙,“对不起对不起!”

黑龙在渐渐的咳嗽中渐渐平缓,卫萍忙于揉搓一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这个家伙瞪着桌面被自己喷上的水渍和卫萍一身的淋漓,山炮和毛楞的笨蛋灵魂要附在他身上了。

停止了寒暄的粗人们和老人诧异的看着这一暮,转而相视而笑。

第三十七章 羞愧的悲壮

从卫萍的叙述中,众人知道了她流落到这里的原委。www.65txt.com磨盘村之战卫萍并没有被日军抓到,她拼命从鬼子的包围圈里冲出,却身负重伤,机缘巧合,被去小蚌埠醒亲的王老汉搭救,经过王老汉夫妇的精心照顾,卫萍伤势逐渐好转,而小蚌埠战场却打的如火如荼,得知小蚌埠落入敌手,王老汉夫妇力劝卫萍暂时先不要回去,王老汉夫妇膝下无子,卫萍为搭救夫妇俩的救命之恩,认王老汉为义父,原想等战事稍停,既回去给家人抱平安,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巴丹等众人。

从巴丹口中得知家里一切安好、国军正在返攻小蚌埠的消息,卫萍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兴冲冲的下去准备饭菜去了,而王老汉却继续用诧异的目光继续看着粗人们。

巴丹明白老人疑惑的所在,这样的目光让粗人们无地自容,在粗人们畏避和躲闪的神态里,老汉似乎也证实了自己的怀疑,却也不道破,于是不在继续诧异,热情的带着众人收拾房间,准备晚上住宿的床铺。

晚饭准备的可谓十分丰盛,小王庄的民众得知徐州会战的军人路过此地,出自对徐州浴血奋战军人的敬仰,自发的相继送来食物。这时巴丹等人才知道,每家门外的油灯是为了祭奠徐州会战死去的战士,粗人们自知受之有愧,但又不好拒绝民众空前的热情。

老赶作为众人里年龄较大的人更为人所敬仰,手上被人塞了一个巨大的煎饼,他拿着那玩意儿的难堪表情让粗人们在这一路沉默中亦觉得有趣。为了打破这种难堪的气氛,巴丹取笑老赶道:“这么大的煎饼你可以做聘礼了。”

老赶苦笑,竟然一本正经的回道:“倭寇不除,何以为家。”

老赶的回答让众人在次陷入难堪,巴丹沉默着,那个似乎永远精力充沛的家伙也衰竭了,从他醒来几乎无法挣起自己的身子,一路上都是众人扶着,以往不知疲倦的唠叨也从粗人耳边消失,他几乎一路无话。

打了七年仗,巴丹开始认一个奇怪的理,战场是仁慈的,非生即死,人间事则残酷,它为你准备的东西叫作没数。

巴丹忽然很想和他坐在一起。于是站起来想走向战刀,而另一个人提前走向了他,是老赶,老赶带着哭腔。三五中文网“团座,你枪毙我吧,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战刀继续表情木讷的端坐,眼皮也不抬一下,迹哥看不下去,悄声走向老赶,并对巴丹使个眼色。“你别坑声,我整死这个动摇军心的老不死的。”

巴丹忙制止他。“迹哥!”

迹哥置若罔闻的走向老赶,巴丹只好跟着,他不相信迹哥真的会出手,但他保不准这个怕死鬼真的会出手。

迹哥径直走向老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迹哥身上,巴丹又叫了一声。“迹哥!”

迹哥没听见似的,倒提着茶壶的手臂肌肉兀突,巴丹开始担心他真来一下子了。

巴丹忽然心生寒意,现在的情景和以往无聊的打闹和宣泄大不一般,空气中似乎都是紧张的气氛,在众人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巴丹突然有种自相残杀的恐惧,作为这些人里唯一的文化人,巴丹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阻止事情的发生,巴丹想再次制止时,迹哥高举的手臂已经缓缓放下。

“王八犊子地,谁想死?谁想生不如死。”放下茶壶的迹哥开始用高亢的高低声狼嚎似的哭诉。

众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但巴丹仍然觉得心里的那股寒意未去反盛,在一片寂静中转了转头,眼角里看见一个高瘦挺拔如枪的人影,转回了头又觉得不对,于是他完全转过了身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战刀。

战刀又恢复了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仍然是那副天降大任的表情,“怎么了,孙子们?做了平民就没了做人的骨气了吗?你们记住,你们还活着。”

众人在次沸腾了,甚至老赶也为战刀的重新振作沸腾了,他站在战刀面前也衬得有点儿萎,刀锋总是比棉花夺目。

战刀踞坐着,看着粗人们。粗人们几乎有点儿受不了它的眼光,它看粗人们的方式像死去的同僚临死时一样悲伤,但因为他是粗人们的魂,又带着神一样的促狭和挑剔。

巴丹知道那眼光的含义,那是激愤又无奈的眼光。于是转开了头,“那家伙长了一脸害人相,我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他会害死我们。”

铁汉茫然的抬头。“谁?”

“还有谁?”

铁汉大悟地表示同意,“喔,那家伙。”

粗人们骂着他,可粗人们并不觉得愤怒。不愤怒却一直骂着他。

老赶被麻溜缠着,忽然就没来由地骂:“死掉头的!他妈的!”

老赶骂人是件稀罕事,这个和粗人们打成一片的伪君子基本是不说脏话的。而麻溜没怎么着,那边火气正大的山炮倒很警惕,“你骂谁?”

老赶说:“你说是谁?本来打这么一仗,你上等兵山炮至少升到中士!”

“……喔,他妈拉巴子的。”山炮也骂了一句。

迹哥叹了口气,摇着头站起来,“我们是被司令部丢弃的弃卒,如果不是他果断下令撤退,我们都会死在大锅盔,如果不是划魂打晕他,他回司令部是送死。”

战刀歪着头,看着粗人们发呆,粗人们也学会把他这种长期的凝视当作无物,但他们的心理素质也注定了:他这样看着众人,对粗人们永远是个煎熬。

王大娘和卫萍招呼吃饭声打断了这死一般的沉闷,在丰盛的食物面前,粗人们暂时恢复了做人的勇气,几个月来不知肉味的粗人们把所有烦恼丢弃一边,鸡、辣肉、豆腐、粗人们嘴里嚼着,手里抓着,风卷残云吃掉一半才发现王老汉端着农家自酿的烧酒诧异的看着粗人们发呆——管他那。

战刀噎得翻白眼时仍在瞪着粗人们,一只鸡已经他已经干掉,第二只吃得还剩个头,这时有人拉他的衣角,战刀转了头,王大娘拿着一碗煮熟的红皮鸡蛋。

黑龙也被人拉了,卫萍深情的看着他,黑龙臊得不行,他能看清卫萍白皙的手上端着青花碟子,里边有整只煮熟的大猪肘子。

对了,粗人们现在是小王庄民众所敬仰的浴血奋战的军人,军人不应该如此吃像。粗人们干晾着,不好意思接,也不好意思把手上的食物放回一片狼藉的桌上。战刀那恬不知耻的老脸现在发挥了作用,端起烧酒对王老汉道:“让您见笑了,弟兄们长期吃军饭,想的就是咱自家乡亲饭菜的香味。”

亏他说得出来,这生是饿的了,粗人们瞪着他,眼里如要踹出飞脚来,但还得顺着他豪放的一挥手,否则所有人都要没法下台。

“吃吧吃吧,把手上的吃了就好,以解弟兄们思乡之苦。”他厚着脸皮继续说。

粗人们连忙往嘴里生填,黑龙边翻着白眼边冲他很想要的大肘子干瞪眼,但也没伸出手去,粗人们忽然之间觉得很要脸了。

王老汉猛一挥手,把酒碗端到战刀鼻子下,“壮哉!老夫见到了军人的豪情,马革裹尸是大悲壮,来!”

粗人们咽着食物,冲着那豪兴大发的老头子猛翻白眼,战刀那家伙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来扯这个蛋恐怕迹哥的体会都要强过这个王老汉,没打过仗就是没打过仗,但老头往下的搞法却吓了粗人们一跳,王老汉一口把酒碗干光,最后还炫耀似的和众人亮了亮碗底。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粗人们齐齐的端起酒碗,然后拿了个天大的架子一饮而尽,就这么着大多人还被呛得龇着嘴呵了半天气,最后不好意思的亮了个点滴未剩的空碗给老人看。

最不胜酒力的是老赶,一碗下去已经天旋地转,老赶放下碗开始嚷嚷。“我的枪那,和小鬼子决战。”

粗人们瞪着站在战刀旁边的那个老傻冒,他伤心得像喝醉了一样。老赶被巴丹和黑龙左右夹了起来,怕他继续胡说。老赶想继续走到主位表演他的慷慨激昂,可前进和后退都不可能了,不过无所谓,还没喝多的老赶在巴丹的暗示下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干脆叫花子一样坐在凳子上,把桌上的食物猛吃,老赶也知道,下顿饱饭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第三十八章 无法遗忘的记忆

小王庄的天空晚上有很多的星星。***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破烂的偏房里也有一点微光,微光晃着粗人们疲惫的脸。

巴丹透着窗棱在看着外面的世界。天上有很多星星,但他只能看见自己视野里的那颗星,因为他是透过破烂的窗户的那个洞在往外看。

巴丹坐着,因为小板凳太矮而更像蹲着,看星星看的累了,又瞪睡在床上的战刀,那家伙为了更暖和点和粗人们挤在一起,他睡觉时像个孩子,这么说是指他的躁动而非能让人放心,一会趴着,一会正着,一会侧着,无论哪种姿势,总是有手和脚什么的从床上耷拉下来触着地面。那张床本来就小,在他这样的折磨下,加上粗人们,就越发地小——粗人们只好不堪其扰地偶尔干咳两声。

无聊、烦躁、为了众人何去何从全无睡意的巴丹只好又看着天窗,睐着眼睛。

战刀翻了个身,突然道:“不睡觉!不睡觉,不睡觉能想出办法?”

巴丹气得要死。因为一直以为他睡着了,“没睡着你打什么鬼鼾?”

战刀不以为然:“四点多啦,该睁眼啦。一帮从不愿为整件事操心的主。我不想,没人帮我想。”

巴丹又一次看见他的疲劳,他难得被人看到疲劳,但像现在这样,在刚睡醒的时候就总会显得疲劳。他现在摊手摊脚地躺在床上,躺在一堆杂碎中间,看上去有些失神,他瞪着穹顶上潮湿的屋顶。表情和巴丹看星星时并没什么区别。

他手脚并用地伸着懒腰,发着牢骚。“真不想起来。起来就又要看混蛋人,混帐事。想睡一百年。”

“睡吧睡吧。你睡着了大家都消停。”巴丹继续望着窗口发呆。

他用一个很猛烈地动作把自己挺了起来,以至于旁边的小莫微挣开惺忪的睡眼看看,又转身睡去。35zww.com

“不睡啦。你想好了以后怎么办没有?”

“我才不想?这么多人凭什么我想。”巴丹郁郁的反击。

战刀开始打理自己,今天无疑是一个决定粗人未来的重要日子,他像要去见尊贵客人一样把自己打理干净,“不要装傻,你一晚没睡。我还不知道你那破肝长的啥样。”战刀竟然学起老赶的口吻,并用老赶的口头禅。

“我的破肝能长什么样,和你们又有什么不同?都是一个锅抢食的兄弟。我们用半辈子来学什么叫想不通。”

战刀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如果你念那些书就为这样想不通。那我们十个人自杀去好了,一了百了。”

巴丹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玩弄着脖子上的子弹。良久、巴丹抬起头。“如果去死,回司令部就好,你别想死,我们死了、乌龟王八都老死了你也别想死。你觉得这些人还能少的了你吗?”

战刀瞪着巴丹,用狂伸懒腰作为回答。

巴丹继续说道:“我幻想我们从来没和鬼子作战过,鬼子在身体留下的伤疤也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我们没有做逃兵,可每次都在逃。没有看到那么多死人,可人却实实在在的死了。正人君子说:国难当头,岂能坐视。我们都很愤怒,怒的是自己的生命被正人君子象花银圆一样消耗掉了。我现在也愤怒,怒的是我已经二十七了,怎么会成为这样一个废人。”

战刀继续不以为然的洗着脸,“老子不是洋和尚,没由头听你忏悔。老子有的是事情要忙。没功夫听你烂事。一群贱人,说烂了嘴也无非谁欠了你们没还,谁欠你去找他呀,跟我磨什么?老子既然被你打晕带了出来,不会死,那就想不死的活法,老子要做事,要做继续活着这件事!烂舌头、忘不了自己是军人的请远点!”

巴丹暴怒。“别他妈的装无所谓,你要真能忘掉自己是个军人何必一路不说话,你要不把自己作为军人,为什么接受小王庄和王老汉的盛情款待,而且那么坦然。你要忘记自己是个军人,为什么不远离这个地方,在不关心徐州会战的战况。想做普通百姓,我们会什么,除了拿枪,我们还会干什么?做军人没了信仰,做农民是不需要信仰,但为什么活着?庸庸碌碌吗?你说少年中国,你心里也有个少年中国?欲言国之老少,先言人之老少。我瞎的?看不出你做梦都想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是时乖命贱,屡战屡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战刀静静的听着,楞着。听着巴丹猛喷着,犯着愣,然后把一盆洗脸水全泼在他身上,巴丹顿时成了一只愤怒的落汤鸡。

鲁南大地初夏的凌晨还是很冷的,巴丹不迭的抖落身上的脏水。“冷死了,你个王八蛋,说你心里去了吗?如果没说你心里,你蛮可以反驳,干嘛用这种鸡鸣狗盗的下三滥手段?”

“我是浇你个清醒,别他妈的白日做梦了,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我不能在带着你们回司令部去送死,你也知道,大敌当前处置逃兵是很严厉的。既然要做回农民,也要做个心里清爽,忘掉以前的烂事。”

巴丹苦笑。“烂事也是我们忘不掉的心事。”

战刀瞪着巴丹,瞪了一会,忽然开始干笑。“忘不掉也要忘,必须要忘,忘不掉我们不能开始重新的生活。”

巴丹继续苦笑。“你要我们做的事,其实你自己也做不来的。”

战刀继续干笑。“必须要忘,只有忘掉了,才能做个农民。”

床上的粗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醒来,静静的听着两人的争论,每个人都不做声,每个人脸上浮现的,是千年九世的苍凉。各想各的心事,不用说也是同一种烂事。

小王庄的清晨有着雾,透着寒,粗人们推开房门,透过厚重的湿气,几点灯光也被露水和雾气浸得沉甸甸的。

庄户人家起床都比较早,卫萍已经起来在忙着准备早饭,粗人们在帮着打扫庭院,修复年久失修的房子。巴丹和战刀则在客厅和王老汉把自己脱离部队的经过合盘拖出,以至于王老汉也听的长嘘短叹,大骂世道不公。

骂归骂,终归解决不了粗人们目前的现实,王老汉也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解决不了这么多张嘴。涌进客厅的粗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众人的目的很明确,在徐州附近能随时知道战况,因为大家都不甘心就这样堕落下去,但又不敢回部队。

粗人们的要求很简单,找间空闲的房子先安身,如果可能,在小王庄最大的大户家租几亩地,先暂时安顿下来。

战乱时节空闲的房子到是不难,租地就很难了,王老汉和众乡亲跑了多次小王庄最大财主花旭强的家,最后还是战刀有办法,用在部队带出的唯一的两把驳壳枪其中的一把送给花旭强,才租下花旭强家的十亩地。

从巴丹打晕战刀那一刻开始,粗人们就把武器销毁了,只留下了战刀和巴丹的两把驳壳枪防身,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地有了,麦种又成了难题,长年征战已经身无长物的粗人们没钱去买种子,老赶每天在田间长嘘短叹,时节不等人,过了时节,恐怕地要荒芜了。

巴丹本就不信粗人们和战刀能彻彻底底的做个农民,更不信已经习惯了枪栓的手能用的了农具,甚至不相信众人能坚持下去。但不信不等于不抱着万一的希望,而万一的希望,最怕就是刚出门就头撞南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巴丹和战刀终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麻溜向新安县城走去,小王庄临近新安,新安与临沂、台儿庄呈犄角,而小王庄恰好在三个城市在中心点。巴丹和战刀带着粗人们远离了小蚌埠,可做梦也想不到在台儿庄会发生一场震惊中外的中日大决战。

第三十九章 未曾泯灭的希望

两天后,麻溜回来了,不但买回了麦种,并且同时带回了一些生活的必须用具。***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不用说也知道麻溜带回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了,令麻溜出乎意料的是,粗人们并没有象感激王老汉一样表情兴奋,而是冷眼看着他。

迹哥当然知道粗人们为什么对麻溜冷眼相视,他们或许为麻溜的行为所不耻,但麻溜已经实实在在的解决了粗人们目前的难题,恬不知耻也是迹哥的一贯本性,在粗人们冷眼相对的时候,迹哥觉得应该给麻溜点安慰,于是两人开始勾肩搭背的亲热起来。

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迹哥搭着麻溜的肩,在院落的一角窃窃私语,这边有多紧张,他们那边就有多融洽,麻溜的脸通红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不用说,迹哥在夸他,做英雄怕也就是这种表情了。

众人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要说那么久,两天里粗人们愁了多久,他们就说了多久,巴丹知道迹哥一定是在说战刀和粗人们为了麦种愁到什么程度,你弄回麦种解决了大家最大的难题之类的,贬低众人抬高麻溜。巴丹愤怒的不是迹哥怎么贬低自己,而是战刀,他就当没事一样。

众人的假装清高其实都是给战刀看的,而战刀却视而不见,他现在的贱样简直像一个三百年没碰女人的男人大战三百合之后的表情。他甚至走到迹哥和麻溜中间,对麻溜和蔼的目光并不回避粗人们,也不像粗人们那样视而不见,他甚至还在麻溜身边停下,轻轻拍了他三下肩,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然后他扛着麦种便从粗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麻溜还戳在那,为这个集体做点事的幸福已经换算成同等份量的失落和茫然,老赶又低了头想着事,粗人们全都一样的不知所措。战刀的行为让巴丹更加相信——这是一个永远不会被自己尿憋死的主。

田地里在次沸腾了,刚刚还给麻溜脸色看的粗人们转眼忘掉了不愉快,众人里除了巴丹和麻溜没接触到农家锄具外,战刀、老赶等人参军前都是地道的农民,对土地,有与生具来的亲切。35zww.com王老汉、卫萍和小王庄的村民也都前来帮忙,看着众人把麦种如同侍弄孩子一样种下,看着自己出了学校一直拿枪的手拿着农具的好奇,十亩地的麦子种到了田下。

接下来的日子战刀带着粗人们出去打短工维持生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这样悠闲自得的生活让粗人们真的几乎忘记了自己曾还是个浴血奋战的军人。

饱暖思**,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生活越是安逸,巴丹越是思念远的蚌埠的卫雅,可大家都不愿意提蚌埠两字,虽然巴丹郁郁的眼神里已经表露出内心的想法,但大家都装看不见。

黑龙到是近水楼台,有事没事总往王老汉家跑,与卫萍的关系与日俱进,同样和巴丹一样思念亲人的,还有小莫。小蚌埠一别,一直没两个姐姐的消息,生活已经安定的小莫对姐姐的担心与日俱增。但他不敢在众人面前提回小蚌埠去探听,粗人们忌讳蚌埠这两个字的字眼。

一天劳作后的粗人们坐在田头,看着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挥照在绿油油的麦田上,麦浪在随微风起伏,一派田园的好风景。

老赶和山炮、黑龙、铁汉众人在有说有笑,巴丹和小莫两人坐在田头郁郁寡欢,沉默不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战刀涎笑着凑了过来。“在想什么?”

巴丹白他眼,转而继续看着落日。“没想什么。”

“派你和小莫回蚌埠打探消息好不好。”

看着战刀意味深长、似笑非笑的笑脸,巴丹小声嘀咕着。“打探什么消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战刀把脸又想巴丹凑了凑,“不是打探消息,是保护卫萍回小蚌埠省亲。”

巴丹疑惑的看着他。“蚌埠在打仗,现在回去.......”

“打完了,51军返攻成功,小蚌埠现在还是在国军手中。”

巴丹沉默,沉默的含义战刀懂的,小莫却跳了起来,“我们反击成功,那我们可以回蚌埠了。”

巴丹瞪着他,“是友军反击成功,不是我们。”

“别管谁了,这仗总算是赢了,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弟兄。”战刀的脸一片的茫然。

巴丹狠狠瞪着他,猛的起身,声嘶力竭地大喊。“真对得起吗,是他们赢了,不包括我们。”

看着众人都惊诧的目光,巴丹又坐了下来。“对不起。”

战刀凑到巴丹耳边:“不要说对不起,没谁对不起谁,告诉我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巴丹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我只好派黑龙、小莫护送卫萍回蚌埠省亲,你可不要怪我。”

小莫和黑龙欢快的答应着,原因很简单,黑龙又可以和卫萍单独相处,而小莫可以打听两个姐姐的消息。

第二天,黑龙和小莫早早起床,巴丹比他们更早,呆呆的看着两人收拾行囊,涉世不深的小莫不理解巴丹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巴丹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蚌埠呢,卫雅姐一定很担心你。”

巴丹大吼。“不要和我提卫雅两个字。”

小莫惊慌、不知所措的看着巴丹,他不明白巴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巴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不在说话。巴丹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刚刚巴丹的怒火和所有人发泄的怒火一样,让大家只有沉默。

黑龙和小莫已经走出了院落,巴丹从地上站起身,望着两人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战刀从里屋走了进来,巴丹掩饰性的舔了舔嘴唇。

“既然想去就去嘛,干嘛这么勉强自己。”战刀的声音有些疲倦,肯定也和巴丹一样,整晚没睡。

巴丹的声音更疲倦。“我不敢去见蚌埠的乡亲,不敢见卫雅、不敢见死在蚌埠的弟兄。”

“和你没关系,是我害死一团人,你尽责了,该负罪的是我。”

“不是你,是我们,是我们这种烂人怎么样都要活着,是我们连累了你。”

战刀长长叹气,从认识他以来,还没见过他叹气。“你们谁都对得起,是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不过我们还活着。”

说完这翻话的时候,战刀眼中闪出一丝异样的光芒,巴丹突然明白了,他从没放弃,把所有人拢在一起做农民,没有远离战场,是他一直在坚持寻找机会。

巴丹呆呆的看着战刀有些失神,长期以来凭天尤命的态度并没有让巴丹和粗人们讶然,他们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于茫然。

战刀对着巴丹使个眼色,然后巴丹迅速起身,战场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同时回报战刀一个也充满异样、你放心吧的笑脸。

第四十章 生离死别

蚌埠还是原来的蚌埠,但街面上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残垣断臂,处处是战火硝烟留下的痕迹。35zww.com

一队巡逻士兵从街上踢踢踏踏的走过,街道两旁一些士兵在清理日军留下的:“大东亚共荣的标语。”

蚌埠还是有了改变,不仅仅是那些吓唬自己人的民防和更多的兵更多的军车,不仅仅是巷头巷尾的防空工事和与此相关的一切军事氛围,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军人,甚至非军人身上感到一种节奏和紧张。一种压抑的并且迟早要爆发出来的东西。

卫家大院是整个蚌埠战火中唯一损害教小的院落,卫萍和巴丹等人的出现让卫雅和世儿惊的手足无措,反映过来后两人抱头痛哭。

卫汉国亲眼目睹了日军在小蚌埠的残暴,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每天只是吃完睡,睡完吃,不睡的时候便呆呆的望着窗外,甚至卫萍回来,对她也是无动于衷。

卫萍见到父亲目前的状态,是又伤心又自责,怨恨自己应该早些回来照顾父亲,卫雅在旁边安慰他,却冷落了同来的黑龙和巴丹。

巴丹见到卫雅那憔悴的面容,心里也说不出的爱怜,但看着一家人也说不完的话,自己也不好插嘴,脾气火暴的黑龙竟然也泪眼盈盈的在一旁像个孩子样看着。

卫雅在巴丹进入院子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巴丹无法和她对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我答应伯父的事已经完成了,卫萍姐我已经送了回来,告辞。”

巴丹转身向外走去,黑龙在后紧追。“就这么走了?”

“嗯!”

“你还没和卫雅说说话。”黑龙紧走几步追上巴丹小声说。

“没什么可说的。”巴丹面无表情的加快了脚步,他不是在走,而像是在逃。

身后传来卫雅幽怨的声音。“即使是陌生人送姐姐回来,我们也要有所感谢,这么快就走有失礼貌。”转而对一直跟随的卫汉国身边的项白友吩咐道:“项叔叔,让厨房准备饭菜。”

卫雅的强硬已经把“不许走”三个字明显表达出来,巴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卫雅,卫雅的目光更加可怜、幽怨、急切、期盼。

在卫雅的注视下,巴丹在也迈不动灌铅似的双腿,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巴丹颇有好感的世儿跑过去,拉起巴丹的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叔叔,小姨每天都念着你名字,还在菩萨前为你烧香,你就进来吧。”

世儿的童言无忌让卫雅瞬时满面绯红,当这么多人被世儿道破,巴丹也紧张起来,不由自主被世儿拉进客厅。

小莫回家打探姐姐的下落。几个人的晚饭在沉默中度过,卫汉国继续目光呆滞的对身边的事不闻不问,巴丹对卫雅、黑龙对卫萍,四双眼睛大眼对小眼,默默的吃着饭菜,只有世儿,脸上挂着和母亲团聚的喜悦,欢快的唧喳个不停。

巴丹和黑龙并排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黑龙翻个身,突然长叹一声。“卫会长现在这种状态,两个女人,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巴丹不做声,不回答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挠头。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以军人和多年征战特有的警惕猛的起身,黑龙低声道:“谁?”

门外传来卫萍的声音,“黑龙兄弟,你们睡了吗?”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巴丹忙回答,“没睡!”黑龙则忙着去开门。

进来的并不是卫萍自己,后边跟着清瘦、疲倦、甚至有些忧伤的卫雅。

“不好意思,巴丹兄弟,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们,我们俩是有件事和你们商量。”卫萍首先发话。

“不要客气,卫萍姐有话请说。”巴丹不敢抬头,他不敢和卫雅的目光对视,她那幽怨的眼神让他更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所有蚌埠的百姓。

“我和卫雅商量过了,我们想把全家搬迁到小王庄,父亲目前这状态,在蚌埠他会经常想起那惨烈的一幕,对他的身体有害无益,在小王庄有你们在,我们也放心,所以......”

巴丹眉头紧皱,卫萍肯定不知道战刀的想法,战刀和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做个普通的农民,如果要安分,自己可以回老家蒙古,和家人团聚,为什么要和粗人们继续在一起,因为自己不甘心就此堕落下去。

黑龙没那么多想法,见巴丹紧皱个眉头不知道在琢磨个啥忙不迭的答应。“太好了,这样我可以每天都见到你了!”

卫萍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把脸转到一边,黑龙也知道自己说的太露骨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照顾你们了。”

巴丹语气黯然。“照顾不到的,你不知道战刀是怎么想的。”

黑龙瞄了巴丹一眼。“管他那,我们现在已经不是部队的人了,既然做了农民,我们大家在一起清闲自在,多快活。战刀既使想回部队,他也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

“没那么简单,如果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大家甘心做农民,干嘛还在一起?”

这个问题黑龙回答的到干脆。“这还用说,我们是啥关系,啥交情,生生死死一起从战壕里滚过来的,大家舍不得离开呗。”

巴丹无奈的摇头苦笑。“没这么简单,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开是会舍不得,但绝不会因为舍不得继续在一起。我明白、老赶明白、战刀明白。”

黑龙似乎也明白了,颓废的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明白又能怎么样那?部队你们是绝对回不去了,第五战区司令部在全战区通缉你们,尤其是你巴丹,司令部的命令是务必要抓活的。”

巴丹顺着声音看去,是卫雅在说话,幽怨的语气里竟夹杂着丝许兴奋。

“你怎么知道这些?”巴丹急切的反问。

“父亲在军部的朋友告诉我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全战区,而且命令强调,抓到你们的部队或个人,赏5000大洋。”

黑龙又来了精神。“姥姥嗳!5000大洋......?”

巴丹狠狠瞪了黑龙一眼,黑龙到也知趣,生生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

巴丹看着卫雅。“所以你才决定把全家搬到小王庄?”

卫雅红着脸不说话,不停的玩弄自己的衣角,她的目的很明显,巴丹众人已经没机会重返战场,只有安安稳稳的做农民,过日子。

巴丹一屁股坐在床上,神情甚是落寞,转而又苦笑。“不知道团座听到这个消息是何感想。”

几人没人回答,都低着头不说话,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沉默,巴丹和黑龙迅速灭灯,两人一左一右埋伏在门边。听到卫雅说司令部在通缉他们,两人不得不更加小心。

厢房的项白友已经去开门,并大声的喊道:“谁啊?有这么敲门的吗?”

门外传来小莫的声音,“项伯伯,是我,小莫。”

项白友把门打开,果然是小莫,巴丹心才放了下来,小莫的神情甚是慌张,急急的问:“巴丹哥在那里?”

项白友手指自己对面的厢房,巴丹已经迎了出来,小莫语气的急促和神色慌张巴丹已经预感到不好。“怎么了?”

小莫指向门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陈鸣......陈鸣带一队人向这来了,......战区已经通缉我们,并悬赏......5000大洋。”

巴丹明白了,陈鸣对粗人们在熟悉不过了,他知道只有守在卫家才有机会抓到巴丹等人,原来早已经在卫家附近安排了眼线,看来卫雅说的是实情,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细问,忙对黑龙和小莫道:“我们快走,不要连累她们。”

巴丹转身要走,却被卫雅拽住。“你就这么走了,你已经连累了,我们私通逃犯,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巴丹一时无语,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项管家在一旁催促,“巴丹少爷,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你们就带小姐和老爷一起走吧,把卫家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心管理的。”

项管家的话到提醒了巴丹,转目询问卫萍姐俩,两姐妹已经给项白友跪了下来。“项叔叔,你的恩情我们姐妹永生难忘。”

项白友老泪纵横,忙扶起姐俩。“孩子,快起来,不要这样说,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卫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姐俩千恩万谢准备进房间收拾细软的时候惊呆了,卫汉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客厅门口,脚下堆着大包小包,看来他早已经收拾好了,手里捧着个古香古色的盒子,泪眼摩挲的看着项白友。

卫汉国不顾众人的惊讶,径直走向项白友。“老项,你我相交多年,卫家的产业全托付给你了,这里是一万大洋,我走后,你可以用它为工厂复工,记得:不要亏待了跟随你我多年的工人。”

项白友扑通跪了下来。“老爷,你对我如此信任,项白友绝不辜负老爷的嘱托,老爷不在,项白友一定尽力把产业打理好,以报老爷对我的知遇。”

卫汉国把他扶起,时间也不允许两人继续客套,卫汉国吩咐卫萍卫雅,必要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去把世儿抱出来,不要在耽搁。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巴丹和卫雅把大包小包背在肩上,黑龙和卫萍则去房间抱出世儿,一行人急急跑出门去。

第四十一章 国与家

出了大门,钻进胡同,小莫突然站住了。www.65txt.com“不行,我的两个姐姐!”

巴丹这才问起,“你找到姐姐了?”

“是的,鬼子撤退后,国军把姐姐救了出来,她们现在家里等我,我是出来按你的吩咐打探消息,在我们原团部看到陈鸣指挥部队说去卫家大院抓你才跑来报信,我要回去接了姐姐。”

众人全部停了下来,卫汉国道:“先去小莫家,现在我们肯定出不去城了,到了那在想办法。”

卫萍关切的看着卫汉国。“爹!你没疯?”

卫汉国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莫路熟,前边带路。”

一行人又急促的来到小莫家,小莫家已经被鬼子烧为灰烬,说是家,只是莫家姐俩为了等小莫临时搭建的窝棚,这么多人肯定是挤不下了,男人只好在外休息。

卫汉国这时才把自己装疯逃避为日本人做事的原由说了一遍,卫雅不停的锤着父亲的肩膀,“你骗了我多少眼泪,我都被你骗了。”

一路急跑卫汉国气都没喘匀,被卫雅一锤,剧烈的咳嗽起来,卫雅不无担心的紧张起来。喘息过来的卫汉国哈哈大笑。“如果我连你都骗不了,还怎么骗日本人!”

众人相视而笑,气氛暂时轻松下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没有出城,目前还在危险之中。陈鸣抓不到巴丹等人,现在肯定已经全城戒严了,想出城肯定不那么容易。

黑龙忽然想起铁汉带他来小蚌埠救巴丹时的黑帮走私通道。“大家不用着急,我知道一条通向城外的暗道,大家抓紧休息,天亮前我带大家出城。三五中文网”

与是大家开始闭目休息,几天来巴丹一直心神不宁的,他一直担心无法面对卫雅,现在释然了,竟然起了鼾声。

一阵幽香传进巴丹的鼻孔,这是他熟悉的味道,曾多少次出现在梦中,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所以不愿意自己醒来。

直至双肩被轻轻摇动,巴丹才不得不醒来,半清醒状态的巴丹看着眼前卫雅秀丽的面孔,巴丹恍如梦中,“卫雅!卫雅!”巴丹迷迷糊糊的轻声叫着卫雅的名字。

“我在,你怎么了?”卫雅关切的注视着他。

巴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痛的叫出声来。怎么!”

卫雅大方的把头靠在巴丹肩上,“为什么刚见我就要走?”

巴丹苦笑。“我还不知道军部通缉我们,虽然目前是做了农民,但逃兵这个罪名所有人都不想背下去,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尤其对不不起蚌埠的百姓,也无法面对你。”

“后来为什么又接受了我。改变了想法?”卫雅继续问。

“知道了军部通缉,一切的幻想破灭了,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采菊东篱下,忘记那残酷、血腥的记忆,过平常人的生活。”

卫雅仰起头,凝视着巴丹。“为什么你做军人不接受我,做普通人才可以接受我?”

巴丹苦笑。“那是我不想害了你,战场残酷,人命如同朝露,每天把自己扔在日军射程之内,我不想你伤心一辈子。”

卫雅把身体往巴丹身边靠了靠。“是你狭隘,你根本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你不接受我更让我伤心。哪怕我们只在一起一天,你即使牺牲了,我也不会后悔。你知道你没消息这段时间我多痛苦吗?每天为你祈祷,每天为你担心,是不塌实的担心。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担心有没有人接受。”

卫雅现在激昂的很,甚至提高了嗓门。“......你们就知道打仗,军人只知道打仗,没国那有家,那是政客说的。国也是每个家组成的。军人说打仗?但我说的是问题,问题又不是日寇入侵带来的,有问题就是事情出错了,军人有了家就不能打仗了吗?出错了就要改,可你却从没想过改,却想着怕伤害我,你知道不理我是对我多大的伤害吗?有了家,你牺牲了,我也可以自豪的很别人说,我男人是为了国和家死的,我不后悔,可你在做什么?”

巴丹羞愧、目瞪口呆的听着。没仗打了,他甚至有又一次和卫雅相见恨晚的感觉,跟了这个疯子团长、有了这个炮灰团后他加倍的寂寞,做着无望的努力,谁都需要认同。巴丹只是奇怪,粗人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对这个疯子表示了认同,自己为什么要冒险救了他——一个不切实际的疯子,凭什么要认同他?幸亏这回军部通缉,幻想已经破灭,险些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卫雅的声音已经把所有人从闭目养神中惊醒,卫汉国对着卫雅大叫:“不要怪他,他不一样,他一直在解决问题,问题是靠他们几人解决不了问题。”

卫雅苦笑。“我的意思是解决他自己本身的问题。可他从来不知道答案。”

卫汉国也苦笑。“没答案也要做,因为他是男人,这就是做事,好在你从几本书上看到的道理夸夸其谈。”

卫汉国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难道要等答案?等到日本人来塞给我们一个亡国灭族的答案。我们这个民族的创造力呢?远见?勇敢?智慧?哪里去啦?我们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挣钱,又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政党,又哗的一下把所有事都扯到学习外国,现在被入侵了……”

卫雅讪讪的接道:“……又哗的一下……把所有事情扯到救国,男人都喜欢当英雄,乱世是当英雄的好时机,但这和家不矛盾。”

巴丹一直在郁郁。“鬼才想当英雄。”

卫雅瞄了他眼。“那你从军为什么?”

巴丹沉思了半晌。“当初从军是不能违抗家父的安排后,是为了能光复国土,小蚌埠,为了给死的弟兄报仇。”

见卫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巴丹继续说,有些激愤的说:“你说的很对,不但我出问题了,整个国家、整个军队都出了问题,生死瞬间,没人想做英雄,看着死在身边的同僚,只有对日寇的刻骨仇恨。原来我不相信的好多东西都是真的,现在甚至连“相信”俩字都不相信,原来我相信我们的国家真的那么辉煌,开阔,骄傲,无畏,不拘一格,包容世界。岳飞抗击外虏死而无憾,我们的祖先没榜样可走了整整五千年。可这些只是看书才知道,不是从你身上看到,也不是从我身上看到,这确实是真的出问题。”

卫雅小声的嘟囔。“我是说你我的问题,说什么那么多大道理。”

巴丹沉默,所有人都沉默,和粗人们愧疚时一样的死一般的沉默。

巴丹也知道自己说的多了,有些语无伦次,抓起卫雅的手。“放心吧,我从来没想过做英雄,而现在想做也做不成了,有了你,我只想做农民,过平淡日子。”

见众人都望着两人,卫雅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做英雄和成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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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姐弟情谊

有了黑龙的黑帮走私通道,众人很顺利的出城,出了城大家的心情好了很多,天也逐渐亮了。35zww.com

经过一夜的紧张奔波,出了城大家才感觉已经是饥肠辘辘。小蚌埠附近的村落饱受战火,基本是十家十空。众人经过几个村落,也没有碰到一个村民。

前边是个很大的村子,从断壁上推断,众人也不抱什么希望,村民早已经逃难去了,进入村子,果不出众人所料,一百多户的村子空无一人。

巴丹、黑龙等几个男人还好点,女眷就不行了,莫大妞和莫小妞长期的营养不良,早已无力气,卫汉国和卫雅一直养尊处优,也是浑身酸软,巴丹只好找处略微干净的房屋把众人安顿下来,自己和黑龙、小莫分头去寻找吃的。

失望大于希望,虽然村落很大,但无一生物,吃的更是找不到,三个人都空手而归,面对卫雅期待的目光,巴丹很是尴尬,黑龙不停的挠头,自嘲的笑了笑:“我们没用,可这个村子确实是空了。”

在巴丹尴尬、黑龙自嘲、小莫一头雾水的沉闷中莫大妞走了出来,“我们身上还带些地瓜,暂时先对付一口,走出战区就会有人家了。”

莫大妞和莫小妞变魔术般的从破烂的衣服里拿出几个干干皱皱的地瓜,莫大妞首先对巴丹笑笑,笑容里满是真诚。“巴丹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巴丹羞愧的无地自容,他能说什么那?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听到的谢谢。他除了赧然还是赧然,甚至无法面对莫大妞那真诚的目光,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自私,战刀地形象却在他心中变得高大。35zww.com

在几人说话的同时,莫小妞已经生起火把地瓜在火堆里烤了起来。巴丹和黑龙、卫家姐妹疑惑的看着她做的一切,不知所以。但他们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地瓜一定是莫家姐妹藏匿了很久的。

莫家姐妹和卫萍、卫雅细心的烤着地瓜,细心的仿佛在照顾自己的孩子,火光映着她们平静的脸,平静的如一潭秋水!巴丹、小莫和黑龙、卫汉国四个男人默默的看着,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浮上巴丹的心头。

地瓜烤好了,莫大妞和莫小妞把自己那份同样细心的把地瓜剥好,递到小莫嘴边,“吃吧,凉了不好吃,以前母亲都是给你烤鸡蛋,现在没那条件了。”莫大妞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望着姐姐手上,还冒着热气的地瓜,望着这份自己已经享用了很久,享用得理直气壮的食物,小莫第一次把地瓜推到姐姐的嘴边。“还是姐姐吃,我不饿。”

莫大妞的手落在小莫的头上,轻轻抚摸小莫那一头短短的硬硬的犹如刺猥般的头发,柔声道:“娘在的时候,一直只有你才能吃鸡蛋,现在没有鸡蛋,娘也不在了,照顾你是姐姐的责任,娘在天上看到了也会高兴的。”

地瓜又推到小莫面前,莫大妞轻声说:“吃吧,为了娘能高兴。”

小莫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还冒着热气的地瓜,在两个姐姐温柔的注视下,他终于还是咬了一小口,把它送进嘴里时,尝着这种熟悉的味道,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小莫的脸庞滑落,落在大姐的手上。小莫就这样慢慢的吃着,慢慢的想着,他在回想着自己这十几年的生命中,发生的点点滴滴,感受着,曾经一家人相聚在一起的温暖。

同样流下泪滴感受温暖的,还有巴丹、黑龙、卫萍、卫雅。黑龙不想别人看到他的眼泪,把头扭向一边。

两个姐姐温柔的凝视着小莫,她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弟弟在经历了这样的突变后,象是一只脱茧而出的飞蝶,在迅速的成熟和成长。两个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莫大妞突然问道:“弟弟,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小莫抬头望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两个亲人,也是最后两个最关心自己的人,他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我要照顾姐姐一辈子!”

莫小妞轻声道:“你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你要和巴丹哥哥他们在一起,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要为爹和娘报仇!”

小莫用力的点头,又用力的摇头,他舍不得离开姐姐,他更不放心离开姐姐!

看着小莫的样子,两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莫大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莫的脸庞,她抚摸得是那样的仔细,又是那样的认真,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爱抚。她似乎就是要用自己的这双手,把小莫的样子,用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保存下来,藏进自己永恒的记忆。

小莫呆呆的望着两位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但是却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一种不安甚至不祥的感觉,在小莫的心里越来越重。

巴丹等众人手里捧着地瓜,姐弟三人的真情流露,他们吃不下,巴丹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让他担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莫家姐妹突然各自从怀里掏出只闪光的匕首向自己胸前刺去。

匕首闪着寒光,无疑是姐妹两精心准备的,看来他们从见到小莫那一时刻起,自己就没想活。

一直处于军人特有神经紧张状态的巴丹和黑龙手疾眼快,抬脚把两人的匕首踢飞,由于用力过猛,姐妹俩双双倒在地上。

小莫惊呆了,看到姐姐倒地才反映过来。“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小莫低语。

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孱弱的俩姐妹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姐姐不能拖累你,世道艰难,只有你自己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小莫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向不善于言谈的黑龙开始激愤起来,对着莫家姐妹咆哮:“说什么混仗话,他不是自己,他和我们是一个荣辱与共的整体,你们也一样,和我们是个整体,卫雅说的对,做英雄、报仇和家不矛盾,前线累了,可以有个家来依靠,疲了,心里可以有份牵挂。战火硝烟中摸爬滚打,除了一身疤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只想有个家——然后在再转身去打仗,不在那么茫然地战死,这么点的奢望你们还要毁掉吗?”

这些话出自黑龙的嘴里,是巴丹没有想到的,莫家姐妹开始抱着小莫哭泣,“姐姐错了,姐姐错了。”

旁边的卫萍,楞楞的看着黑龙。黑龙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后,颓废的摊坐在地上,深深的把头埋在双膝中间,他不想让别人看他的表情,其实巴丹不看也知道黑龙现在是什么表情——那一定是大孩子般的委屈、期盼。

第四十三章 生存、希望

经过这段插曲,众人又沉默了,家——几乎让巴丹遥远的三生九世的名字,好象是上辈子的事后一路溃败,巴丹几乎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家,有父亲、爷爷、奶奶、和望眼欲穿的母亲。***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了,是还在沈阳,还是回了内蒙老家,巴丹摇头。以父亲的脾气,绝对不会做满洲的顺民,他看不得日寇在他眼下横行,现在一定是回内蒙草原了。

想起自己童年生活的草原,那是一个天高云淡的地方,巴丹心里突然生出愧疚,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即使不忙于战争,也要用来忙于生存。他已经不记得几年没给家里写信了。

看着沿途饱受战火的鲁南大地,众人来到新安,新安距离小王庄不到50华里,马上到家了,众人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黑龙提议,众人在新安饱餐一顿后在继续上路,卫汉国绝对的赞成,巴丹也不好说什么,恐怕卫汉国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

来到一家生意教好的餐馆,巴丹有些纳闷,小蚌埠街上来往的都是国军,而新安来往的竟然都是日军,借卫雅众人点菜的机会向小二询问。“小哥,新安并不是敌占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日本人?”

小二长叹。“客官不知,新安已经沦陷了,守军一枪没放,缴械投降。目前日军正在全力攻打临沂,那边的战斗非常激烈,听说李宗仁司令派了庞秉勋一个军驻守。”

巴丹苦笑,无奈的摇头。这个国家和军队确实出了问题,军官无斗志,满眼只是票子和女人。庞秉勋?这个名字到是听过,听说是个西北军的老滑头,以保存实力著称,他能和日寇决一死战?

忽然内心又涌出一丝不安,小王庄距离新安这么近,而且是附近百里的大庄,日本人会不会去骚扰?转而巴丹又摇头。骚扰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已经不在是军人,而是军部通缉的犯人,和自己无关,他这样安慰自己。***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吃过饭,众人决定去街上买些生活必须的日用品和酒肉,然后回小王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头,是麻溜,黑龙大步走过把他提了起来。“你姥姥的,又来县城做三只手?”

麻溜见是巴丹众人,又惊又喜,“你大爷才三只手,是战刀让我来的,打听新安的情况和接应你们,这么多天你们不回,大家都很担心。”

黑龙这才把他放下。“姥姥的,算你们有良心。”

双脚落地的麻溜已经转移了视线,双眼在莫小妞身上乱转,看得莫小妞小脸绯红的躲在卫萍身后。几人当然知道他想什么,黑龙再次把他提了起来。“你小子敢胡作非为,我打折你的腿。”

麻溜被黑龙抓痛不已,嗷嗷痛叫。“那有,我在想她是不是小莫姐姐。”

“是小莫姐姐,也是你姐姐。”

巴丹大笑。“是小莫姐姐不假,可是麻溜妹妹,麻溜多大了?25了吧?”

借黑龙楞神机会麻溜迅速溜开,“可不是,除了卫萍姐,都是我妹妹。”

黑龙不屑。“今天怎么都妹妹了,50岁你都能叫姐姐。”

众人哄堂大笑。

回到小王庄,安置好卫汉国和莫家姐妹,巴丹详细的叙述了蚌埠、新安以及战区通缉众人的情况,战刀竟然还是不已为然。

“战区通缉我早想到了,但新安沦陷,真的没想到。”

巴丹讶然的看着他,楞了一会。“既然你已经料到战区会通缉我们,那你还带我们在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做农民!”

“滚你鸟蛋的农民,做农民我回家做,在这鬼地方干嘛。”

战刀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好啊,你可以回家做啊,背着个逃兵的罪名。做人都抬不起头,做农民就舒心?”

巴丹哑然。

战刀在继续说:“开始打败仗的时候,还知道羞耻,败仗打多了,人也就不知道羞耻,你那方面都好,就是聪明的过头了。”

“**的。”巴丹轻骂,不得不承认,战刀善于抓住每个人最软弱的部位痛击,是他带领大家做农民,巴丹真实想做农民的时候,他又揭开所有人的伤疤。

“从南方打到北方,有人一直在坚持,而我们从北方败到南方,却心灰意冷,我们把故土都丢了,还有什么脸回去做农民,中国现在的状况,当兵的都该死。”

众人沉默,巴丹呆呆的看着房顶。“是当官的都该死,他们从没给过我们任何希望。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一个数字游戏。”

战刀顿了顿。“所以我们要靠自己,不要靠别人给我们希望,我们要自己给自己希望。靠自己先保家。保莫家、卫家、王家、小王庄的每家。甚至中国大地的每家。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我也死过多少次了,带你们来这里,只想证明,我们都还活着,尤其证明,不是只有我还活着,你们都死了,我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你们失去希望。”

战刀的话说到众人心里,不可否认,战刀在任何时候都能重新然起众人的希望。

老赶一直在吸着他的烟袋,这时停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靠我们自己和日军对抗?不听任何人的指挥?”

战刀有些泄气,脸色也黯淡下来。“多年的军旅生活,只积攒下这样一条经验,靠长官,靠作战部那些参谋制定的作战计划,我们永远是炮灰,永远是他们升官的基石。”

粗人们突然明白了,每个人从没放弃自己的理想,只是对长官,对上级没报什么幻想,所以才屡战屡逃,屡战屡败,大锅盔阵地那么艰苦,即使迹哥这样跑的最快的都可以坚持下去,因为有了他正确指挥,没把自己当炮灰,所以有了希望。

气氛被战刀调动起来,山炮和毛楞简直是义气奋发。“战刀这个想法好,只要我们在不听那些窝囊废的指挥,为自己而战,死俅也甘心。”

迹哥对众人挤出个讥诮的笑容,“每次在战场,想到的都是自己不知为何而战,不知道自己为何去丢掉自己的小命,7年的流亡,我早已经是对自己够狠的人,时时打击别人,那是对自己的愤恨。”

大家看着迹哥,都知道这是迹哥的心里话。众人又把目光投向铁汉,铁汉表情还是那么木讷。“我什么都没了,一个人,大家到那我到那,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铁汉的话虽然简单,但让众人有想哭的冲动,巴丹拍拍铁汉的肩膀以示安慰。麻溜已经等不及了,“咱们什么时候干。”

战刀一览无余的扫视下众人。“不忙,我们要等待时机,还要问下众乡亲和卫会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老赶不无担心。“我们动了手,很可能会给小王庄带来灭顶之灾。”

巴丹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卫雅说,小王庄的长者要在祠堂为卫会长接风,我们是不是......”

战刀点头,“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就在接风宴上征求小王庄民众和卫会长的同意。”

第四十四章 鸿门宴

又小王庄最大的财主花旭强带头筹办的接风仪式可谓非常隆重,祠堂内外人来人往,村里大小乡绅都到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令巴丹等人不解的是:花旭强带来的20几个护院把祠堂围个水泄不通。

宴席已经正式开始,花旭强起身。“各位乡邻,承蒙蚌埠镇商会会长到此定居,是我小王庄莫大的荣幸,借此水酒,以表敬仰......”

卫汉国也忙起身。“.....老朽实不敢当,外寇入侵,卫某家破,借宝地息身,还望众位乡邻多多关照......”

这种酸臭话巴丹一直是嗤之以鼻的,粗人们也都自顾自的吃着,吃饱了大家还有正事要做。

一翻俗套寒暄后,花旭强又站了起来。“......今借为会长接风之际,我还有件事要宣布,就是我小王庄已归纳大日本东亚共荣圈,鄙人很荣幸被大日本皇军任命为小王庄维持会会长,还望各位乡邻多多帮衬。”

此话一出,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卫汉国和各位乡绅敬酒的酒杯停在手上,巴丹和战刀两双筷子停在半空。

花旭强对众人的惊鄂并不在意。“大日本皇军驻新安最高指挥官三木浩二中佐也亲临现场,欢迎三木中佐为我们讲话。”

众人不动,花旭强率先鼓掌,一队日本兵冲进祠堂,当中一位看起来很年轻、不会超过30岁、带着中佐军衔的日本军人走了进来。

黑龙腾的站了起来,当时就要发作,被巴丹和战刀用力按下。

三木径直走向宴席的首位,花旭强点头哈腰忙把座位让了出来,旁边看起来像是翻译官的一个行似军人,又不像军人的人打了个请的手势。

三木面无表情的在宴席桌子前站定,叽里呱啦的众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旁边的翻译忙解释。“太君说:......小王庄的配合让他十分高兴,希望大家都做个大大的良民......”

“良你妈个头。”山炮见那小子的献媚样,举起酒碗向那小子砸去。旁边的翻译顿时被砸个满脸花,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三木浩二脸色瞬时大变,一挥手。两个日本兵上前把山炮绑了起来,旁边的黑龙和铁汉都要发作,被战刀用眼色压了下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毛楞可顾不了那么多,山炮是他最好的哥们,刚要起身,被老赶死死按住。

形势突变,众人都措手不及,卫汉国老于世故,忙陪着笑脸走到三木面前。“......三木太君,打人的是我一个远房侄子,从小和这位小哥素来不合,举止唐突,还望太君见谅,见谅。”

旁边的翻译直瞪眼,不管卫汉国对他如何使眼色。“你个老憋犊子少在皇军面前卖乖,我什么时候认识他?竟然敢打我,打我就是打皇军。”

三木显然想知道卫汉国说的是什么,看着翻译,翻译对他一顿叽里呱啦。三木面色马上沉了下来,看来这小子肯定没说好话。

巴丹拉了拉王老汉的衣角,“那个翻译你认识不?”

王老汉很愤慨。“扒了他的皮我认得他的瓤,他是花旭强的儿子花二,这小子坏透了,喝了几天洋墨水坏事做决,小王庄没一个人不恨他。”

巴丹点头,难怪这小子在日本人面前颠倒是非,把卫汉国说的话完全变了腔调说给日本人听,粗人们可能不知道,巴丹对英语和日语是从小学习的,巴丹的父亲早年留学日本学习机械,曾经在日本生活4年,为了学习日语和英语,小时的巴丹没少挨父亲的责罚。

花二已经上后屋包扎去了,巴丹也离开坐席向后屋走去,花二正呲牙裂嘴的包扎脑袋,巴丹用日语流利的道:“只要你想办法把那个莽汉留下,我答应你一切要求。”

见巴丹日语说的如此流利,花二也是一惊,忙掏枪对着巴丹。什么人?”

巴丹微笑。“别紧张,我中国人,和你作笔生意,只要你想办法把我兄弟留在小王庄,不要让日本人带到新安,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天生爱占便宜的花二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迟疑了一下,收起了枪。“我要100大洋,你有吗?”

巴丹哈哈一笑。“没问题,只要你把他留下,我们随后送到府里。”

花二疑惑的看着巴丹。“你这贱骨头轻的提着头发都能拎起来,骨头砸碎也不值一百大洋,你少忽悠我。”

巴丹大笑。“你可知道蚌埠商会会长卫汉国?”

“知道!”

“那是我岳父,别说一百大洋,一千大洋也不算什么!”

巴丹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自己和卫雅还没怎么着那,这就把岳父叫上了。花二继续疑惑的看着巴丹。“别他妈的扯犊子,会长女儿能嫁给你?”

“你问你父亲自然明了?”巴丹不屑的走了出去。

回到宴会厅,花二果然与花旭强在窃窃私语,巴丹冷眼相视,这对父子还是真狼狈为奸,转而花旭强又向卫汉国询问,卫汉国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巴丹,巴丹只是低头猛吃,躲避卫汉国的目光。

不过很快山炮被花家的护院押向花家大院,巴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粗人们不知道巴丹去后院做了什么,花旭强也是婉转的向卫汉国询问巴丹与卫雅的关系,所有众人并不知道巴丹做了手脚。

从祠堂出来,巴丹一路愁眉不展,粗人们则继续大骂花旭强和花二,骂归骂,能解决什么问题那?

回到家里,粗人们吵着要去花家把山炮抢出来,毛楞第一个赞成。“团座,把你的二十响借我,我做先锋。”

战刀沉默不语。老赶抬起头。“硬闯肯定不行,花家护院20几个,花二又带来10几个伪军,凭我们几个人一把枪,恐怕还没冲进院子已经死俅了。”

麻溜说。“我偷偷进去,把他偷出来。”

迹哥白眼麻溜。“猪头,你以为他是玩具,可以放兜里带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毛楞在地上开始做圆形运动。

黑龙和迹哥开始看着巴丹。“新武器还可以有机枪和坦克吧。”

战刀揶揄的看着众人,“猪脑袋,用了新武器,恐怕我们刚稳定的落脚地也失去了,日本人不会放过我们,国军也不会放过我们,目前凭我们这几个人的力量,何处安身?”

一直不说话的巴丹发着牢骚,“别吵了,我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众人把目光一起聚到巴丹身上,巴丹低着头不说话。

一阵敲门声打破屋里的沉闷,随后传来卫雅的声音。“巴丹在吗?”

小莫要去开门,被巴丹拦了回去,门外果然是卫雅。巴丹不想让卫雅见到房间里的沉闷,拉着卫雅走向村口。

善解人意的卫雅明显感到巴丹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巴丹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应该影响卫雅,歉意的笑了笑。“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我知道山炮被花家抓去了,父亲说,你和花二说他是你岳父?”卫雅小声的问着。

巴丹苦笑。“是的,那是形势所逼,伯父反映很快,没有揭穿我。”

“要揭穿你什么,你不把他当岳父?”

“不是,当时确实是形势所逼,花二要我一百大洋赎山炮,他不相信我有钱,所以我只好用你父亲应付他。”

卫雅晕晕乎乎的。“原来是这样,一百大洋,你们有吗?”

巴丹继续苦笑。“现在不忙于战争了,却要忙于生存,我们主要的生活来源都要靠那个疯子带我们出去打短工维持,那里去弄一百大洋,我是暂时把花二稳住,免得山炮被日本人带去新安。”

“这个不难,我可以去找父亲要,父亲也肯定会帮你们。”

巴丹忙抓住卫雅的手。“这是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也是最后一次,我绝不会让你找你父亲要,我会自己想办法。”

卫雅抓紧了巴丹的手。“不要这么说,父亲早已经把你们当做一家人,山炮打花二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巴丹无奈的摇头。“不是这个问题,作为一个男人,却让女人为钱想办法,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除了当兵打仗,我真不知道我还会干什么,恐怕我们以后.....”

卫雅咯咯的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你的问题我帮你解决,如果你顾及自尊,我可以偷偷在父亲那拿。”

“偷偷的拿?”卫雅的话到是提醒了巴丹。“我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先回去。事情办完我去找你。”

第四十五章 河沟翻船

夜幕里的花家大院如同一座阴森的地狱,大门前煞有介事的做个环型掩体,掩体上架着一支捷克轻机枪,草率的沙袋工事和工事后的几个哨兵形同虚设,无精打采的哨兵也介乎与兵和贼之间。www.65txt.com

两个黑影在花家大院的院墙下潜行,是巴丹和麻溜。大院的四角都设有炮楼,炮楼上的炮手在微弱气死风的马灯下无聊的打的瞌睡。

“得不得手都要迅速出来,我在外边接应你。”巴丹对麻溜做最后的叮嘱。

麻溜不已为然的笑笑。“尽管放心,别说他花家大院,长春的伪皇宫我都进去散步过。”

麻溜的本事巴丹到是见过,但那都是无聊时候的戏耍,这可是戒备森严的花家大院,弄不好很可能会把小命葬送在这里,还是担心的叮嘱。“不要大意,如果不行,迅速撤退,不要让他们发觉。”

麻溜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软锁攀上墙去,转眼消失在夜幕里。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初夏的鲁南夜晚还是很凉爽,并不时有微风吹来,但巴丹莫名其妙的躁热,甚至额头不时的流下汗来。

他并不是害怕,自小深受儒子文化熏陶的巴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做贼,转而巴丹又摇头,自己还有自尊吗?为了生存,从自己在蚌埠卫萍手里夺过玉米饼那刻起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生存远比自尊重要的多。

院内几声狗的呻吟打断巴丹的胡思乱想,巴丹又开始紧张起来,不过很快一切恢复如初,很快,麻溜背着个袋子从墙头跃下,巴丹忙迎了上去。“得手了?”

麻溜点头。“你背的什么东西?”巴丹问。

“花二狗。”

巴丹一楞。“你把他弄来干嘛?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麻溜哈哈一笑。“不会麻烦,我们回去吃狗肉。”

看着麻溜琢磨不定的表情,巴丹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走上去摸了下。“你把狗背回来了?”

“嗯,要不多浪费。35zww.com”麻溜表情甚是得意。

“正事办了吗?”

麻溜在怀里掏出个小袋子在巴丹面前晃了晃。“扯乎!”

两个黑影再次消失在夜幕里。

回到粗人们赖以生存的茅草屋,战刀带着粗人们怒目而视,毛楞首先站起身,“为何行动不带我们?”

巴丹知道瞒不下去了。“这种事人越少越好。”

迹哥白了眼巴丹。“那你也应该和我们说一下,害我们一直为你们担心。”

麻溜笑嘻嘻走向迹哥。“嗳!你也知道担心别人?”

“我担心你大爷,我是怕你们被花家的狗吃了,骨头都不剩,兄弟们没个祭奠。”

麻溜把身上的袋子丢在地上,“咱先吃花家的狗,让它骨头都不剩。”

众人涌向袋子开始剥皮,煮肉,一直没说话的战刀淡淡的问。“事情办成了吗?”

巴丹低着头。“你们都知道了?”

老赶拍着巴丹的肩膀。“卫雅来已经说了,你那破肝嗳!”

麻溜把一袋钱放在战刀手上。“花家这老鬼,我们翻遍所有地方,只找到这些。”

巴丹看了看,大约有二百多大洋。“花二要一百大洋赎山炮,这些足够了。”

战刀在低头沉思。“务必明天一早在花家发现失盗之前赎出山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巴丹点头同意。众人饱餐一顿狗肉,开始各自休息。

第二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床准备,吃过早饭,粗人们刚出院落,王老汉慌慌张张的跑来,看王老汉的神色,巴丹知道又出事了。

战刀迎了上去,“王大伯,出什么事了?”

王老汉喘息的蹲在地上,战刀拍着他后背,“不要着急,慢慢说。”

王老汉总算顺过气来。“今天一早,花二便带着护院和伪军各家抓人,说什么要为皇军去修工事,村里的男人都被抓了去,花二正带着人向你们这方向赶来,看来是冲你们来的。”

巴丹和众人同时楞住了,事先竟然没一点消息。“现在怎么办?”巴丹看着战刀。

“先把山炮赎出来在说。”

巴丹几乎理所当然咆哮。“我是问抓壮丁的事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既然他们已经来了,我们迎上去在说。”战刀面无表情。从撤到小王庄以来,他一直面无表情。

花二带着打手已经过来了,气势凶凶。战刀迎了上去。“花二爷,昨天你答应的事.....钱我已经带来了,您看?

花二鄙视的看了众人一眼。答非所问。“花家大院昨晚失盗了,你可知道?”

“二爷可真会开玩笑,花家大院戒备森严,是固若金汤的堡垒,那个敢去太岁头上动土。”战刀涎笑的把钱袋递了上去。

花二把钱接过去,“可偏偏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昨晚某些人吃完狗肉,不知睡的可安好。”

巴丹心里一惊,这个花二狗,看来他早已把粗人的住所监视了,黑龙和毛楞马上就要动手,可已经晚了,20几人上来把粗人们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跟花二爷我斗,你们还嫩了点。”花二鄙夷的对众人嗤笑,转而又满意的点头。“五百壮丁,可以和皇军交差了。”

不可否认,论战场军事技能,十个花二也不是对手,但玩阴谋,粗人们自愧不如,粗人们恨的牙痒痒,但有什么用那?

进入关押壮丁的大门,或者更该说是条被封闭的整条陋巷的巷子。巷子很深,两边站着形似军人、荷枪实弹、紧张兮兮的卫兵,巷子也很凋零破败,盛装粗人们和壮丁们这些凋零破败,破败们散落于巷子任何角落、任何院落、危墙之下甚至危墙之上、扎堆或者不扎堆。巴丹和粗人们穿过他们,每个人都被反绑着双手,走得恰似一名刚去势的太监。

所经过的大部分人两眼漠然而茫然,把自己的身子架得横断整条巷子,用所有的生气给卫兵制造最后一点儿麻烦,在卫兵挥舞鞭子打到时再呼痛和叫嚣——相比之下粗人们的死样活气都可算生机盈然。少数是扎堆的,在虚无中振作起一种全无方向的努力。山炮便是这样的一位。

他浑浑噩噩永远带种纯真的愤怒,那种来自乡野的原始的生命力在这样的破败中势头不减。他已经满身伤痕,那来自花二的报复。

“......好好的中国人不做,非要给日本人当狗,花二狗,你别放开老子,放开老子还继续打你十遍二十遍。”

山炮的咆哮是徒劳的,马上招至枪托皮鞭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粗人们被阻滞,看着山炮累累的伤痕,巴丹觉得有必要干预一下。“山炮!”

听到熟悉的声音,山炮一楞,转而惊喜。“你们怎么也来了?”

迹哥死气活样。“陪你来送死。”

“够义气!”混噩的山炮马上露出一个铺天盖地的笑容。而毛楞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们把你打这样?”

山炮不以为然的安慰众人。“小意思,死都死十几次了,还在乎这点小伤。”

旁边山炮死对头黑龙用眼睛无声的发泄着怒火,一名伪军举起枪托正要砸向山炮,黑龙飞起一脚,伪军瞬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倦曲着身体,在也爬不起来。

更多的伪军冲了上来,铁汉以武者特有的步伐迎上,场面顿时慌乱起来,粗人和伪军扭打在一起。

一声清脆的枪响,众人停了下来,花二枪口朝天的王八盒子冒着青烟。“谁在聚众闹事,当场枪毙。”

壮丁们静了下来,粗人们则继续对花二怒目而视。

花二对粗人的怒目装做不见,吩咐着手下,“这几个聚众闹事的,单独关押牢房。”

于是粗人们便开始享受单独关押花家牢房待遇。

第四十六章 四女拜山

王老汉家的厢房里,桌子上是麻溜心怀鬼胎大清早送来的狗肉。35zww.com卫汉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央做直线运动.莫家姐妹在轻声哭泣,卫萍在看着窗棂发呆,而卫雅,怒目随着父亲的身体扫来扫去。

“爹!你别转了,快想想办法?”卫雅催促卫汉国。

“我不在想吗!这个巴丹,一百大洋找我拿就完了,干嘛惹那个花二狗。”无奈之下的卫汉国发着牢骚。

“你还看不出来吗?根本不是钱的事,他们十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身上显露出来的军人气质,那个花二早就注意他们了。”

卫汉国沉思。“你说的有道理,以日本人的情报系统,查出他们的底细不难,看来这次凶多吉少,要赶紧想办法。”

王老汉不停的叹气。“四个女人,两个不中用的老人,还有能什么办法!”

卫雅不愤。“女人怎么了,古就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实在没办法,我们打进去,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莫家姐妹止住哭泣,看着卫雅,目光很是坚定。卫汉国不停的摆手。“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不可蛮干,你去也是送死。”

在莫家姐妹失落,卫雅无奈的时候,王老汉却在那里嘀咕。“穆桂英到真有一个,可她不会帮咱们。”

卫雅看着王老汉。“王伯伯,你说说看,那有穆桂英?为什么不会帮我们,巴丹他们也是打鬼子的,是中国人都应该帮。”

王老汉摇头。“在这大青山上,有伙占山为王的土匪,为首的是个60几岁的老人,据说保镖出身,人称草上飞,他有个女儿,绰号双枪一枝花,这个一枝花好生了得,双枪指那打哪,更善于用飞镖,飞镖甩起来百发百中。***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自从他们来到大青山,从不祸害百姓,专劫那些贪官污吏,地主老财。手下聚集一百多号人马,也算是造福一方,但这个一枝花和草上飞性格怪僻,从不和外人接触,甚至周围别的山头。据说她有血海深仇,而她那个仇人,是国军的一个师长,所以她放出话来,谁杀了她的仇人,她以身相许,可师长那是那么容易杀的,所以近30岁还一直未嫁。”

听王老汉说完,卫雅马上来了兴致。“这个一枝花还真是个女英雄,巴丹哥他们也是英雄,既然都是英雄,她不会见死不救的,我现在就去大青山求她。”

王老汉苦笑摇头。“没用的,小王庄虽然就在大青山脚下,我活了50几岁也不敢对大青山涉足,大青山是前清重刑犯的监狱,前清的时候把重刑的犯人发配到这里采矿,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山上到处是机关暗道,而且道路十分复杂,十天九雾,过去老人称那是死亡之地,据说草上飞是得到一张犯人留下的地图,才进入大青山腹地,我们别说见到一枝花,上去都难。”

“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这是唯一的希望。”

卫汉国了解卫雅的性格,她决定了的事劝也没用,黯然的走向内屋。莫家姐妹一左一右站在卫雅身边。“我们陪你去。”

卫雅欣慰的微笑。“好!”

卫萍也起身。“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卫雅和莫家姐妹阻拦。“你不能去,世儿还要你照顾,万一我们回不来,世儿不能没有娘。”

卫萍语气出奇的坚定。“我做了半世的弱女人,一直任凭命运的安排,巴丹众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如果我回不来,世儿也会理解,他会为有我这个娘骄傲。”

内屋的卫汉国已经是泪流满面,王老汉也老泪纵横。“姑娘,我老汉力竭体衰,和你们去只能为你们添累赘,但我可以帮你们送到青山脚下,下边的路,你们自己走。”

“谢谢义父,如果我回不来,世儿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拜托了。”卫萍对着内屋跪了下来,卫雅和莫家姐妹一起跪了下来。“爹,原谅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侍侯您百年,但身在乱世,孩儿的生命已由不得自己做主,知恩图报,这也是您从小的教诲,巴丹和战刀众人身陷牢狱,进山求救是唯一的希望,爹爹多保重,我们走了。”

王大娘从内屋冲了出来。手里拿了个包裹。“把这些干粮带上,路上吃。”

卫汉国也从内屋出来,手里拿着珍藏了许久的双管猎枪。“雅儿过来,你没忘记这猎枪怎么用吧,我教过你的。”

“雅儿没忘,只是拿这个做什么?”

“你们四个女子,山里多野兽,以防不测。”

卫汉国和王大娘无法面对这生死未卜的四人,又转回屋去,王老汉把一把柴刀塞到莫大妞腰间。“把它带上,进山有用。”

世儿抱着母亲,不哭不闹,只是紧紧的抱着,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卫萍狠心把他推开,转头向外走。身后传来世儿稚嫩的声音。“妈妈,我等你回来。”

卫萍忍住眼泪,乱世不同情眼泪,也不同情弱者,一行人来到大青山脚下。王老汉在三叮嘱,无论见不见到一枝花,明天中午前一定要回来,他在山脚下接应。

辞别王伯伯,四人走向森林深处,大青山常年浓雾笼罩,山里古树参天,是非常凶险的原始森林,人们不敢涉足不是因为它凶险,而是常年笼罩在山里的浓雾与防不胜防的机关,浓雾下,很难分清方向,迷路后在森林里走出会很难。

地下的枯枝烂叶足有一尺多厚,四人不敢大意,边走边在树上刻着印记。越往大青山深处越是难行,灌木和葡萄藤到处缠绕。树与树之间仿佛编织成网,带着死寂般的沉默,贴近四个女孩的全身。压住她们的呼吸,隔去她们享有的天空。

莫家姐妹经过这几天的调养,身体状况好了很多,本身农家孩子,没卫雅那么娇贵,卫雅就不行了,莫大妞用柴刀开路尚面不改色,卫雅却气喘吁吁。

四人已经走了两个时辰,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有限,耐力不足,只好坐下来休息。莫小妞抱怨。“王伯伯说这里道路复杂,这肯本没路。”

卫雅无奈的笑了笑。“王伯伯说的是百年前,时间过了这么久,那里还会有路,恐怕百年前的机关也早已失效了。”

卫萍却颇感欣慰。“没路虽然是累了点,总比无处不在的机关要好,大家抓紧休息,休息好继续赶路。”

四人不在做声,莫大妞拿起水袋,水早已经喝光了,莫大妞转身。“我去找些水来。”

卫萍赶紧跟上。“我和你去。”莫大妞点头,在这样的森林里,一个女人还真有些发怵。

看着姐姐和大妞消失的身影,望着无际、潮湿阴暗的森林,卫雅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凭女人的直觉,从进入森林,她总感觉后边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卫萍两人很快转了回来,四人继续上路,爬上一座小山的山顶,四周雾气淼淼,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路在何方。

天马上要黑了,四人要赶紧找息身之处,森林里野兽众多,没一个安全的息身之地,恐怕四人难免落入野兽之口。

生存经验莫家姐妹要比卫家姐妹丰富的多,莫大妞很快找处比较干燥的山洞,在洞口生起火,篝火既能抵御山里的风寒,又能驱赶野兽不敢靠近。

第四十七章 深山遇险

夜已深了,白日宁静的森林此刻并不宁静,狼嚎声、动物的撕咬声、篝火的劈啪声、山涧的流水声、奏一曲原始森林的悲壮合唱。***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山洞的周围不时有几双幽绿的眼睛掠过,并不时传来几声动物的悲鸣,丛林法则,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山洞里的四个女人被外边的声音吓的瑟瑟发抖,卫雅的猎枪始终对着洞口,手一刻也没离开过猎枪的扳机。

莫大妞还算比较镇定。“这样不行,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我们分两波睡觉,两人睡,两人看着洞口。”

卫雅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你们两先睡,我和姐姐看着。”

大妞无奈的笑笑,让卫雅和卫萍睡恐怕也睡不着,这两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会经受过这些,不过也看出了卫雅和卫萍对巴丹等人的真挚,大妞心头忽然也涌起一丝甜蜜,那就是毛楞含情脉脉的目光,虽然毛楞从没对自己说过什么,但他明白那目光的含义。

带着对未来的幸福,姐俩昏昏沉沉的睡去,大半天的跋涉,她们太累了,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两人在卫雅和卫萍的惊叫中醒来,睡眼惺忪的大妞忙问:“怎么了?”

卫雅惊吓的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手指着两只洞顶的飞行物。莫大妞苦笑。“大小姐,这是蝙蝠啊,不伤人的。”

卫雅和卫萍这才定下心,经这么一闹,两人也没了睡意,“你们去俩睡会。”

卫雅摇头。“睡不着,我们还是聊天吧。”

四人围坐在篝火边,说是聊天,气氛却沉闷起来,谁都不想说话。

沉默被小妞打破。“卫雅姐,我们能找到一枝花吗?”

卫雅抚摩着小妞的脑袋。三五中文网“我们一定能找到,因为巴丹哥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不该死。”

“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可麻溜是坏人,总是色咪咪的看着我。”

莫小妞的天真无邪让三人脸上浮出笑容。“麻溜也是好人。”卫萍对粗人们比较了解,他开始给小妞介绍麻溜的身世。“这孩子命苦,8岁被人卖到妓院打杂,从小受人欺负,后来黑龙救了他。他在那种环境长大,有些陋习难免,但他心地善良,你不要怪他。”

“我没怪他,只是他那样看人让人受不了。”说话的时候,她把手放在怀里,也许那里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大家清楚的看到,小妞脸上带着甜蜜,小女孩总是对爱情充满幻想。

提到黑龙,卫萍也沉默了,莫大妞推了他一下。“卫萍姐,黑龙哥对你那么好,如果他们这次能化险为夷,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

卫萍娇嗔的打了她下。“别胡说,还不知道黑龙什么意思?我到看毛楞对你非常好,要不大姐帮你作媒?”

莫大妞满脸羞红。“卫萍姐,你说什么那?说你和黑龙哥的事,怎么扯我身上了。”

卫雅也附和。“毛楞真的对你有意思,我们都看的出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莫大妞又把矛头指向卫雅。“巴丹哥到是对你有意思,要不你们先把婚事办了。”

卫雅没莫大妞那么忸怩。“如果他们这次真的能化险为夷,我一定逼巴丹结婚。”

卫萍拍了她下。“不知羞,那有逼男人结婚的。”

“这有什么羞,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勇敢去追求,这是我们的自由,难道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从身边溜走?”

大妞呆呆的看着卫雅。“这是我们的自由?会被人笑死。”

卫雅把脸放在双膝间。“我才不怕,别人爱怎么笑怎么笑,但我的幸福是真的,难道像我姐姐一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受苦半世。”

“别说我。”卫萍不想提那段痛苦的回忆,与是几个人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幻想,彼此沉默。

良久,卫萍打破了沉默。“卫雅说的对,如果他们这次能化险为夷,我会主动和黑龙说,如果他喜欢我,我们结婚。”

卫雅望着卫萍。“姐姐,我祝福你,你早就应该寻找自己的幸福。”

卫萍不说话,也把脸放在自己的双膝间,火光映着卫萍幸福、卫雅向往、大妞腼腆、小妞天真的笑脸。

天亮了,几人随便吃点干粮,按约定,中午前必须要回去,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如果找不到一枝花或说不动一枝花下山救人,回去还有什么意义那。四人已经暗暗发誓,哪怕死在大青山,不找到一枝花绝不下山。

四人继续在森林里艰难的跋涉,昨晚大家都没休息好,体力大不如昨天,开路的莫大妞已经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

卫雅、卫萍轮流替换大妞,她们俩人的体力更不如莫大妞,全凭着心中救人的信念来坚持。

几声哼哼声传入前边开路的卫萍耳朵,哼哼声并没引起毫无山林生活经验的卫萍的注意,继续挥舞着柴刀。

一只硕大的野猪突然从一块岩石后窜了出来,颈上的鬃毛已经根根倒立,獠牙前伸,那是进攻的前兆。

卫萍惊的坐在了地上,手足无措。恐惧的双眼只是死死盯着野猪,防备它进一步的动作。

突然出现的野猪把后边的三人也吓蒙了,不过马上反映过来。“卫雅对着姐姐大喊,退回来!”

卫萍这才想起自己还在野猪的攻击范围,可她不敢起身,只好坐在地上瞪着野猪向后退。几人进入野猪的领地,而野猪誓死要保卫领地,卫萍退一步,野猪跟上一步。

手提猎枪的卫雅顾不得自己危险,上前把卫萍提了起来,莫家姐妹忙把卫萍扶住,卫雅把三人护在身后,猎枪几乎顶着野猪的鼻子向后退去。

莫大妞提醒卫雅。“开枪啊,快开枪。”

卫雅这才想起,自己拿的是猎枪,顾不得瞄准抠动扳机。

随着一声巨响,猎枪的子弹顺着野猪的头皮擦了过去,野猪被声音一惊,暂时停顿了一下。

慌乱中的卫雅不得章法,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击中头部,也许把野猪击毙了。

卫萍见并没击毙野猪,大声对几人喊。“快跑!”

与是几人开动逃跑的本能,慌不择路的调头便跑,受了伤的野猪更加暴怒,随后追来。

暴怒状态下的野猪老虎都不敢惹,何况四个女人,与野猪的距离越来越近,卫雅在次抠动扳机,这次更差,逃跑加紧张,卫雅已经浑身颤抖,子弹不知去向。

奔跑中几人身体被枝条连续抽打,衣服被灌木刮开,顾不得这些了,四人跌跌撞撞的在森林里狂奔。

跑在前边的莫大妞突然脚下一空,来不及反映,身体向落叶一样飘了出去。那是个被腐叶覆盖的岩缝,大妞身后奔跑中的三人也来不及停下脚步,接连掉了下去。

昏迷中的卫雅只能见耳边声音嘈杂,眼前一片模糊的人影,她努力想把眼睛挣开,可越努力越是徒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昏沉中,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四十八章 情愫

卫雅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披着洁白的婚纱,戴着花冠,手捧红玫瑰。35zww.com巴丹打着领结,穿着西装礼服,在漫天飘洒着玫瑰花瓣和粉红色气球的教堂中举行西式婚礼。

那风中的喧闹,花瓣也那样羞涩,玫瑰在微风中绽开腼腆的笑容,对着明媚的阳光,许一个未了的心愿,送一个春天的祝福。

在温馨的婚礼乐曲中,两人缓缓走向牧师,庄严的时刻就要开始,一队日本兵闯进教堂,拉开巴丹,而后,是花二那龌龊的笑脸。

卫雅猛然惊醒,看看周围环境,并不是漫天飘舞玫瑰花瓣的教堂,而是在一处简陋石室,身边的卫萍和莫家姐妹还在昏迷。床下,坐着个女子,面容冷峻,却貌美如花。

“我这是在那里?”卫雅问。

对方答非所问。“为何冒死闯我大青山。”

“找一枝花救人。”卫雅回答到是坚决。

女子的语气冰冷。“你认识一枝花?”

“不认识。”

“你要救什么人?”

“一群抗日的好人。”

女子有些疑惑。“抗日的好人让你们四个女人以命相救?”

卫雅目光甚是诚恳。“他们也救过我们。”

女子沉思。“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一枝花,你只要告诉我这个匕首从那里得到的,我可以考虑你说的话。”

卫雅并不惊讶,她已经猜到了对方就是一枝花。于是她仔细看着一枝花手上的匕首。“这个匕首不是我们的。”

一枝花皱眉,指着还在昏迷的莫小妞。www.65txt.com“匕首是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搜到的,你说不是你们的?”

卫雅回答的很坦然。“也许是她私人物品,但这个匕首我并没见过。”

一枝花继续低头沉思,从卫雅的表情里,她认定卫雅没有撒谎。莫小妞已经醒来,看到地上的女子拿着她的匕首,吃力的想下床夺回。“不要拿我的匕首。”

四人当中,莫小妞摔的最重,卫雅在后边,掉下去的时候直接摔在莫小妞身上,所以卫雅最轻,莫小妞挣扎着想站起身,但最终还是力不从心,在次晕了过去。

见莫小妞晕了过去,一枝花表情甚是关心,大声吩咐手下。“去找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治好。”

医生很快在次来到石室,土郎中对跌打损伤的治疗方法还是非常有效的,卫萍和莫大妞接连醒来。只有莫小妞,还是昏迷不醒,她瘦弱的身体一摔一砸,医生也摇头叹息,无能为力。

一枝花很快搞清了四人的关系,继续追问匕首的来历,莫大妞是知道的。“那是麻溜送小妞的定情物,小妞说,麻溜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这个是他家传的。”

一枝花猛烈摇着莫大妞的肩膀。“快告诉我,麻溜在那?”

莫大妞被她摇的连连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气来。“麻溜也被花二抓去了,关在花家大院。”

一个面目俊朗,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进来,一枝花直接扑到他怀里。“爹,我找到弟弟了,你看!”她把匕首递了过去。

老人拿着匕首仔细端详,又把匕首的握手拧开,里面出现一张泛黄的皮纸,至于写的什么,卫雅不得而知,但从老人激动的神情看,麻溜确实和一枝花有什么特殊关系。

老人走向卫雅。“姑娘,麻溜是如何被抓进花家的。”

老人和蔼的语气和慈祥的面孔让卫雅有种亲切,与是,她把麻溜等众人如何在大锅盔激战,如何撤到小王庄,又如何得罪花二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卫雅叙述完,一枝花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立刻出去集合队伍。老人对卫雅道:“还要劳烦姑娘和我们一起下山与你父亲接头从长计议,至于你姐姐和莫家姐妹,她们伤势严重,可先在寨中休息,我们救回人,一起送她们下山。”

卫雅点头应允,在下山的闲聊中,卫雅才知道自己获救的经过。大青山虽然山高林密,雾气重重,在山四周都有一枝花的眼线,从卫雅等几人进入大青山,她们已经被山寨的人盯上了,因为一时不清楚几人的目的,所以一直没下手,她们遇险,才出手搭救。

来到小王庄,一枝花把队伍埋伏在村外,自己和草上飞、卫雅进到庄里,来到王老汉家,卫汉国出门恭迎,卫雅把详细经过对父亲学了一遍,卫汉国千恩万谢。

作战计划很快制订出来,由卫汉国带着一枝花、卫雅和礼品进入花家大院疏通关系,在由一枝花和卫雅以送饭为名进入牢房,通知巴丹等人外边枪一响,立刻和一枝花里应外合,借这机会,一枝花勘察地形和花家的火力配置。

被押入花家地牢的巴丹等人已经料到花二没安好心,果不其然,众人刚被押到地牢,花二便带着几个伪军进来,花二对众人审视了一圈。“不想受皮肉之苦,告诉我你们真实身份?”

众人冷目而视,没人搭理他。

“看这意思是不想说了,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花二在手里不停的拍打着马鞭,意思很明显,示威。

山炮被打的伤痕累累,毛楞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你姥姥的,说什么敬酒、罚酒,有种你对老子来,老子吭一声是你养的。”

花二对毛楞的叫嚣不以为然,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指着老赶和小莫吩咐手下。“先对付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不说。”

黑龙大骂。“你个王八羔子,找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冲老子来。”

花二有非常好的耐性,并不搭理黑龙,鞭子不停的落在老赶和小莫身上,老赶和小莫看着战刀微笑。“放心,绝对不给大家丢人。”

皮鞭在两人身上飞舞,两人很快血迹斑斑,巴丹对战刀使个眼色,战刀不明白什么意思,巴丹也不管他。“花二狗,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粗人们怒目瞪着巴丹,花二高兴了。“还是这位老弟识时务,早说不就完了。”

花二急切凑了过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一群逃兵,而且绝不是一般的逃兵。”

巴丹嗤笑。“你猜错了,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花二把身体向巴丹凑了凑,巴丹小声嘀咕着,花二没听清,几乎把耳朵贴在了巴丹的嘴边,巴丹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战刀此时也明白了巴丹的意图,飞起一脚,花二顿时摊在地上不停的嚎叫起来,粗人们哈哈大笑。

“拉出去,崩了,崩了。”花二气急败坏的对着手下大叫。

几个伪军忙着扶着花二,另外几个则把巴丹和战刀拖向门外,准备执行枪决。

一名伪军头目跑了进来,“队长,三木中佐派人来,正在客厅等候,急着见你。”

花二不敢怠慢,匆忙包扎下伤口来到客厅。日本军曹传达了三木的口令,“务必看押好这几个军人,经查明,这伙人是国军军内悬赏五千大洋通缉的要犯,尤其叫巴丹的,关系着超现代化武器来源,明天中午,新安将派人把犯人押送新安。”

五千大洋?花二这个后悔,早知道这么值钱不用通过日本人来调查他们身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花二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下了执行枪决命令。“快!快把那两个犯人带回大牢。”

花二对着手下怒喝,手下楞了一下,反映过来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姐弟重逢

巴丹两人被在次押回牢房,粗人们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小莫的声音都在颤抖。www.65txt.com“巴丹哥、团座。”

两人对众人安慰性的笑笑,时间才过去几分钟,两人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接下来的时间让粗人们纳闷了,蛮以为花二会疯狂的报复,可除了牢房外多了个岗哨外,一切平静如初。

难熬的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粗人们用相互取笑、相互抱怨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说的最多的还是没死在战场,却死在这鬼都不拉屎的牢房之类的话。一夜相安无事的过去,粗人们不知道花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情况,也只能凭天由命了。

一天一晚没吃东西的粗人们有些骚动,黑龙对着牢门叫。“让花二狗过来,王八羔子地,枪毙爷爷也要给顿饱饭吧,老子不想做饿死鬼。”旁边的毛楞和山炮也跟着附和。

哨兵不为所动,依然目视前方。战刀被绑了双手,只好用眼神在颈间划过,这举动提醒的意思远多过警告——为了吃的丧命不值。几个人因此寂静下来,但寂静中来自战刀腹中的一声低鸣把所有提醒和警告全部出卖,众人看着战刀,鄙夷的大笑。

门吱吱呀呀的开了,门外射进的阳光让众人不适,阳光中走进两个婀娜的身影,其中的身影让巴丹熟悉又陌生,枉如隔世。

“卫雅?”巴丹试探性的问。

卫雅很快回答,快步走向巴丹,众人看清楚了,确实是卫雅,但另个女人却不认识。女人面容冰冷,甚至语气也冰冷。“谁是麻溜?”

麻溜的两只小眼在放光,在这种环境下美女一进门就叫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很有面子,忙不迭的答应。“姐姐叫我?”

女人楞住了,麻溜的姐姐叫的特亲切,女子不知道这是麻溜的一贯作风。粗人们也楞住了,麻溜在哪惹的风流债,估计是找上门来了,看女子如此冰冷的神态,麻溜有罪受了。

女子走到麻溜面前,冰冷已不见,满脸慈爱的在仔细端详,弄的麻溜手足无措。

“莫小妞的匕首是你送的?”女人问?

粗人们再次把目光聚向麻溜,这小子,为了女人竟然把睡觉都不离身的宝贝送掉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可为什么女人进来先问匕首的事?看着粗人们蔑视的目光,麻溜忙掩饰,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问这个,但女人的问话他不会不答,尤其漂亮女人。“借她玩玩,借她玩玩。”

女人继续追问。“匕首是从那里得到的。”

麻溜扬起头,口气很是自豪。“什么叫那里得到的,那是我家祖传的,镶着宝石的。”

“你家是那里?”

一丝心怀鬼胎的狡诘从麻溜的眼里一闪而过,他太了解女人了,女人都富有同情。与是他低下头。“不知道,甚至我姓什么都不知道,我8岁……”

他把自己的身世连同从军、甚至每次激烈的战斗都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一会凄惨,一会激怀壮烈,说完,挤出几滴眼泪,甚至把头扎在女人怀里不停的拱来拱去。

粗人们想笑,但却笑不出,虽然麻溜描述的有点夸张,但却是事实,看到麻溜拱在女人怀里占便宜,粗人们不得不佩服麻溜的手段,而女人,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抱着麻溜抽泣起来。

粗人们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良久,女人把麻溜推开,从怀里掏出两个一摸一样的匕首,“我是你姐姐。”

麻溜惊的坐在地上!楞了半晌,看着匕首。“匕首怎么在你这个是我的?”

一枝花把卫雅等四人上山求救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到自己的身世,“我们是满族,这俩匕首是一对,雌雄梅花匕,两只匕首上各有半朵梅花,它是我们祖上得到的皇上赏赐,传到我们父亲这一代,父亲原是满清四贝勒的贴身侍卫,四贝勒贴身有四大护卫,满清倒台后,四贝勒也心灰意冷,全家迁移到海外。”

旁边的小莫充满好奇。“后来那?”

一枝花拢下自己的长发,稳定下情绪。“四大侍卫不愿远涉重洋,四贝勒看在跟随多年的情份上给了四大护卫一批金银珠宝,四大护卫押着珠宝和家眷回辽东老家,路上,四大护卫之一的何俊和潘虎见财起异,密谋杀掉我父亲王郎和与父亲情同兄弟的曹嘉,然后平分财物,不想他们的密谋被在他手下当差的父亲同乡听到,而后告诉了父亲,得知消息的父亲分别把你我交给曹嘉和本家叔叔,并叮嘱两人分两个方向逃命,不要回辽东老家,并各带匕首以后相认。然后父亲率爷爷和本家叔叔们拼死抵抗为我们争取逃离时间,我们一家16口,全部惨遭何俊毒手。”

众人目瞪口呆的听着,战刀接话,“曹嘉就是现在大青山的草上飞?”

一枝花点了点头,继续诉说。“曹嘉叔叔那时还比较年轻,又有一身草上飞的轻功,带着我很快逃离了虎口,可本家叔叔不幸被他们追上,无奈之下本家叔叔把你藏了起来,然后回去死战,最终不敌,战死。你以后的下落,也不知所踪,这些年我和曹叔叔不停的打听,可一直没你的消息。”

麻溜呆着,楞着,傻着,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一枝花不回答,把两个匕首的握把拧开,从里面拿出两卷泛黄的皮纸,“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遗书,写了详细遇害的经过和仇人,要我们报仇。”

麻溜接过去,匕首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没发现这个秘密,他不认识多少字,又把皮纸交给巴丹,巴丹当众读了出来,纸上所写,和一枝花的叙述一字不差。

活了二十五岁,麻溜终于知道自己姓王了,而且这个世上还多了个亲人,一个姐姐,多年来,他一直把黑龙当作自己的亲人,以亲哥哥看待,而黑龙,在旁边已经是泪流满面。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姐弟俩诉说亲情,卫雅已经在拉一枝花的衣角,一枝花这才想起正事,把自己的计划和众人说了一遍,临走,又把匕首塞进麻溜的怀里。

麻溜还未从悲伤中走出,呆呆的看着地面出神,战刀拍着他的脑袋。“有了姐姐,更要好好的活下去,马上添饱肚子,迎接下面的战斗。”

麻溜这才回过神,可大家都被反绑着双手,无法吃饭,麻溜对怀里使眼色,黑龙走过去,把他的匕首掏出,大家相互割断绳索,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一阵枪声打破花家大院的宁静,牢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巴丹很奇怪,枪声也太杂了,土铳、猎枪、汉阳造、老套桶、三八大盖、毛瑟二十响、甚至还有炮声。

粗人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起绻在地上打起滚来,黑龙的大嗓门开始嚷嚷。“肚子疼,肚子好疼。”

门口的哨兵已经被枪声吓的手足无措,但打死也不敢开门,一个哨兵飞似的向花二去报告。

花二和日本军曹带着人很快出现在牢房门口,这些是三木点名要的重犯,他不敢稍有疏忽。

花二通过窗户向里观看,只见麻溜已经口吐白沫了,绻在地上浑身抽搐,明显的中毒迹象,日本军曹和花二那里知道,这是麻溜挨打装死惯用的手段。

日军小军曹(日语)命令花二开门。花而有些犹豫,小军曹低喝(日语)。“你想让他们死去,你我无法向中佐阁下交差吗?”

小军曹的呵斥起了作用,花二赶紧开门,粗人们一跃而起,十个对五个,巴丹和战刀率先把小军曹扑在地上,黑龙和麻溜扑向一个伪军,黑龙的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山炮和毛楞,铁汉和小莫,迹哥和老赶各自找目标滚打在一起.

小军曹在拼命的想拔出他的指挥刀,过长的指挥刀拔不出来,巴丹骑在他身上,左一个双风贯耳,右一个双风贯耳,左一个双风贯耳,右一个双风贯耳,战刀在旁边大喊:“他已经死了。”战刀提醒巴丹。

巴丹这才仔细看看,小军曹已经鼻嘴流血,巴丹又补了一拳,颓废的坐在地上。战刀在解军曹的佩枪,黑龙掐着伪军的脖子,麻溜的匕首已经把伪军的胸前捅成了血葫芦,迹哥牛骑在伪军身上,老赶手忙脚乱的在拔汉阳造枪上的刺刀卡销。

铁汉也是骑在伪军身上,小莫二龙戏珠,把手指死死的抠入伪军的眼睛,铁汉在掐着伪军脖子。

战刀提着军曹的指挥刀一一解决,十个因仇恨而疲惫的人,十张因冷漠而麻木的脸。十具被鲜血重新复苏灵魂无力的坐在地上。

要不是战刀一脚把虚掩的门揣开,众人或许一直呆坐下去。“花二那去了?”

粗人真才注意没有花二的尸体,花二鬼的很,看到粗人们突然中毒,感觉情况不对,粗人们冲向门口,他已经溜了。

“野兽已经呲牙了,该死不死的炮灰们,准备战斗吧。”战刀又恢复了以往的风范,斜挎着军曹的王八盒子,顺手把一枝汉阳造扔给巴丹。

小莫习惯性的跟在巴丹身后,空着手,巴丹卸下枪刺放在他手上,为了让他安心拍拍他肩膀,小莫感激的一瞥。

第五十章 生存糜战

众人冲进大院里,枪声响的很激烈,花家大院旁边巷子里的壮丁乱做一团,看押壮丁的护院和伪军也顾不得壮丁,一起向院内退。www.65txt.com

巴丹和众人隐藏在一处厢房后,老赶借助铁汉的肩膀爬上厢房的房顶,窥看外边的动静,一发子弹射碎了他身边的瓦片,老赶带着被划破的脸跌了下来。

老赶哼唧着。“这些炮手还真不一般,枪准的要命。”

巴丹大喊:“不要去空地,去空地只会成他们的靶子,找有利地形分散隐蔽,找机会打掉炮楼上的炮手。”

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军事素养并没因为做了几天农民而丧失,众人各自找隐蔽,为给粗人们找有利位置赢得时间,迹哥和老赶两个有枪的已经和炮楼接上了火,以吸引敌人的火力。

黑龙对有枪的铁汉和麻溜招手:“打大门的工事,打掉那挺机枪接应你姐姐。”

战刀大叫着他的权宜之计。“巴丹上房、老赶、迹哥掩护、黑龙带人打门口机枪,大家各自为战。”

巴丹不理会他的鬼叫,身后只有毛楞和山炮。小莫手里握着把刺刀跃跃欲试。“毛楞把你肩膀借我。”

毛楞没明白。“啥?”

巴丹一枪托把他砸的弯下腰,后退几步,踩着毛楞后背跃身跳上房顶。东南角离粗人们最近的炮楼里的炮手正在和老赶等人对射,注意力在老赶等人身上。巴丹暗喜。自己这个角度可以轻松打掉炮楼。

巴丹把枪口从房脊伸出,果断抠动扳机,炮楼上的炮手应声跌了下去,门口掩体里的机枪调转枪口向巴丹扫了一梭子。

一发子弹打在巴丹面前的屋脊上,砖屑枯草弹迸着他的脑袋,巴丹举起步枪和那个在门口掩体里放冷枪的家伙对射,那家伙完全把自己窝在掩体里,巴丹打光一个弹仓也看不出打没打中,换弹的间隙见山炮在他旁边,他趴在屋脊上,捂着脑袋。

“没事吧?”巴丹问他。www.65txt.com

山炮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来猛摇。估计是被机枪打起的碎石砸晕了。

巴丹没空瞧他伤势,能摇手证明他没事。放冷枪的家伙已经从掩体站了起来,看来是被打伤了,一瘸一拐地想要跑开。巴丹一个翻滚,想上去给他补一枪,一发子弹从脑后飞了过来,看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枪口之下。

与是巴丹翻身从屋脊跃下,对着还趴在那的山炮大叫:“快下来!”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但他知道山炮危险,巴丹对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猛跑,毛楞比巴丹更急,后来者居上的冲到了前面,多亏了他,巴丹才发现了那个钻在草堆里放冷枪的家伙,巴丹边跑边对那堆草开枪,那家伙抓着大把草摔了出来。

巴丹终于有空张望了一下,山炮还趴在屋脊上,手里多了棵手榴弹,手榴弹甩到机枪掩体上,他也从屋脊滚了下来。

手榴弹的烟雾散去,巴丹发现黑龙和铁汉已经冲到掩体前了,刺刀都已经给了没武器的人,两人把枪当棍子用,门口的机枪阵地算是夺下来了,一枝花带着队伍冲进院内。

旁边一个土砖砌的猪窝里伸出一支枪口,巴丹和毛楞及时扑倒在地,和猪窝里的枪口对射,老赶和迹哥也掉转枪口支援,虽然打的他不敢探头,但也根本打不穿土砖的屏障.

老赶和迹哥的枪声停了下来,巴丹转身望去,老赶在对巴丹焦急的做手势,意思是:没子弹了,赶紧隐蔽。

巴丹俩人赶紧滚到一处矮墙后,猪窝里的压力顿小,那家伙又探出头还击,巴丹和毛楞所在的位置对猪窝里的家伙几乎是死角,他不太好瞄准,巴丹还击,那家伙开始不探头的和巴丹盲射.

这样的战斗不能持续时间太长,小王庄距离新安太近,短时间内不能清光这帮打死不露头的炮手和伪军,这样被牵制住。他们的援军很快会循声而来,如果被围在花家大院,无法遁入深山,那全都要战死在这里。如果在这样继续僵持下去,几方输定了.

猪窝里的家伙还在盲射,巴丹不想在浪费子弹,问毛楞:"有手榴弹没?"

毛楞把刺刀向前伸了伸,"只有这个."

巴丹瞪着毛楞,懒的和混噩的毛楞计较,把枪伸出矮墙寻找机会.

巴丹耳边清楚响起——“咚”,这样古怪的声音,像是用大锤子砸本来就有裂缝地门板,巴丹连头皮都被它震得猛跳了一下,然后,拉栓声,然后两人等着又一次古怪的枪响,但是,哑屁,然后听见一个人在猛拉卡住的枪栓。

巴丹知道战场上这样的好奇是要命的。但他实在没办法忍住他的好奇,他转头,身后一个家伙正站着——全无遮掩地站着,把一支老套筒子往墙上砸,他是倒提着枪的,他试图用这种方式退出那发还没响就卡在枪里的子弹。

两人非常愕然地看着他,他的穿着和小王庄这边那些破衣烂衫的居民并无什么区别,但他的精神头几可与战刀这样的怪物比划一下,至少肯定战刀不会这样欢快地在敌人枪口下修理一支破枪。巴丹和毛楞吃惊得表情都有些狰狞,因为他们觉得似曾相识——大锅盔阵地的万国武器,而这位的比万国武器还不如。

猪窝里那个狗日的又向矮墙射击,巴丹掉头还击,他奶奶的,汉阳造喷了两发子弹就没了,巴丹被身后这家伙扰得忘了换弹夹,巴丹一边手忙脚乱地摸着弹夹,一边诅咒这支枪设计者他的祖宗,这种枪装弹要把弹夹压进弹仓,战场上很多人因为换弹夹丧命。

猪窝里的炮手瞧出了这个好,这边现在有两支打不出子弹的枪,他哇哇大叫着从猪窝里蹦出来,手上抓着一个手榴弹。巴丹放弃换弹夹而去抓毛楞手里的刺刀,但有件事情清楚得很,自己冲到他身边,一定是手榴弹炸开之后的事了。

身后那家伙——巴丹也不知道枪有没有修好,他举起了枪,那个绝对没有任何瞄准装置的破枪管子就悬在巴丹和毛楞的头上,他射击——反正无外乎两个结果:被手榴弹炸死或者炸膛。“咣”,这回的枪响是这样的,你绝对不会相信它和上一声枪响居然会来自同一支枪。(手工作坊的自制子弹,把子弹壳重新装火药.没有标规,便有此结果)

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发子弹自头顶上翻飞过去,没形容,绝对是翻飞。

巴丹还从没见过出膛凭肉眼看着飞行的子弹。看着那棵见鬼的子弹翻着筋斗,从挣出枪膛后便呈明显的抛物线飞行。“吧嗒”,巴丹自作主张给它配上这个声,因为它不是穿透,而是结结实实平摔在目标的胸口。

那名护院正掀手榴弹的盖,被这发子弹砸得仰天翻倒,而巴丹身后那位枪手“冲啊!”地大叫一声,从两人脑袋上跳了过去。

他抡着他的老破枪冲了过去。

巴丹对着这种几乎是超自然的现象恼火大叫:“找死啊?!”

然后他麻木地为他的汉阳造更换弹夹,一边看着那家伙,斜刺里一名炮手在射击,那家伙全无意识地辗转于弹道中间,这一次他不是修理他的枪支——这回又是把枪倒过来,然后抡在被那发筋斗弹砸倒不到几秒就往起起爬的那名炮手头上。

巴丹呆呆地看着,他已经换好了弹夹,但他忘了射击。

巴丹现在确定这位伟大的射手刚才根本没有瞄准,人类不可能就一条那么有个性的弹道进行射击。

现在那家伙冲向猪窝旁边,已经死在他枪托下的家伙把手榴弹丢在那里。他捡起来,顾头不顾腚地向还在射击的另个炮手扔过去。巴丹清晰地看着他衣衫下摆被穿出一个弹孔。

手榴弹爆炸。一直在射他的那名炮手也已经发毛,虽没被炸中,已经钻出了自己的窝点想要跑路。被巴丹一枪把他撩在地上。

然后巴丹瞪着那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仍然愤怒着,“你找死啊?!”

那家伙向巴丹笑了一下,一边很明智地拿他的破枪换了死人的枪。“啊!你们就是大锅盔阵地死战的英雄?”

巴丹一时语塞,楞在那里,然后看着他钻进另一栋厢房,巴丹木然地面对着方才的战场,呆呆地面对着荒唐。

第五十一章 勇敢

强攻了大门口机枪掩体的黑龙和铁汉端着捷克式开始强攻花旭强最后的老巢——后院的一处仓库,仓库是青砖建筑的,花旭强带着10几个伪军和一挺捷克机枪在仓库死守,黑龙攻不进去,无可奈何地胶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一发手榴弹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

战刀回头看,一名衣衫同样褴褛的中年人手里握着杆火枪,和善的对他微笑。

战刀和黑龙只好瞪着他,那个手榴弹在仓库窗下的墙前溜溜地打转,转得窗户后的伪军都不耐烦了,它还不炸。只能猫着头的伪军又听见“冲啊”这样的大吼,他们抬了头,那个中年人端着他的火枪,施施然跨空而来。

战刀和黑龙同时在后边发出和巴丹一样地呐喊:“找死啊?!”

可这时那个遭老瘟的手榴弹炸了。它不是炸成碎片,而是炸成两半,一半在伪军机枪组的脑袋上飞过。让他们只好又一次趴下,另一半飞过中年人,翻过粗人们的脑壳,把巷角的一个大水缸干得粉碎。

于是中年人开火了,跟放烟雾弹似的,喷出几百颗铁砂,窗户后的伪军一个没跑全沾上了,可被打死的绝没有一个。还好这边的是战刀和黑龙,铁汉,粗人们在战场中反应最快的几个家伙,他们已经跳出自己的掩蔽点,在奔跑中开火,把那个久攻不下的捷克机枪手扫倒。

然后战刀和黑龙站住了,楞住了,看着那个中年人把他的大屁股放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用一个牛角往火枪里灌火药,装铁砂。

战刀从地上捡起那手榴弹的另一半,那根本就是个铁壳子,这样旷世难逢的手榴弹原来就由铁壳子灌上劣质炸药,再加上一个歪歪扭扭的树把子构成。战刀难得地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只好向黑龙求证一遍:“他扔出的是这个?”

黑龙肯定的说:“没错”

战刀在次的楞住了。

铁汉和老赶等人在对付一道断墙后的伪军,那名伪军忽然从墙后歪了出来,背上插着一枝弩箭。然后看见个年青家伙从其身后钻了出来,那家伙友好地冲老赶点了点头,坐在那给他那柄打猎用的窝弓上着弦。***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铁汉有点茫然地问着迹哥,“臭死了。你放屁啦?”

迹哥举着他的汉阳造,也不知道要瞄什么,忙不迭地摇着头。

不用再问了,年青家伙拔出一枝弩箭,在自己背着的一个竹筒里蘸了,装上他的窝弓——那是专业猎户用的招,加工过的野兽粪便,带毒。

山炮被一个年轻人扶在墙上,年轻人在帮他包扎因为跳弹弹出来的伤口,一枝花带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过来,战刀迎了上去。“这就是你的队伍?”

老者也迎了上来。“都是些山野草民,让唐团长见笑了。”

战刀木讷,茫然的楞着。“他们很勇敢.....”他还想在说点什么,又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我已经不是什么团长了,叫我战刀就可以。”看老者有些诧异,又指着粗人们,“这些小王八蛋给我起的。”

老者爽朗的笑了起来。“战刀!嗯!这个名字好。”

老者的笑声把巴丹也吸引过来,因为一枝花拉着麻溜询问他有没有受伤的亲情让他觉得有些嫉妒,巴丹凑到战刀耳边。“我们得赶紧撤退,日军马上就到。”

战刀对巴丹笑。“你大爷的,让你做我副官真是找对人了。”

巴丹回骂。“你大爷的,你都不是团长了那还有副官。”

“把一枝花叫来。”战刀对巴丹说。

巴丹去找一枝花,花家大院安静下来,那帮怪人雁过拔毛地打扫着战场。粗人们聚在院心里,茫然、鄙夷、震惊、佩服、疑惑、愤怒,诸多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粗人们只好莫名其妙加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打扫战场根本是连一颗子弹也不放过,打绝世弹道的家伙背着四条三八枪,六条子弹带和一嘟噜子手榴弹,压得驼子一般,还要蹒跚着走过粗人们身边,走向另一具尸体搜刮。扛火枪的中年人在研究捷克机枪。拿窝弓的在扒尸体的鞋子。他们都很破烂,仅仅看外观的话,与路遇的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

一枝花来了,几人开始商量撤退方案,巴丹和战刀注意的是旁边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他在试一双送死人脚上扒下来的鞋,那双鞋显然是不合适他。

花家大院被攻破,被粗人和支援者攻破,实际上该说这些难民一样的人是粗人们的救星,分边而立,虽然粗人们自称人渣,却仍因被这样的破烂搭救了而觉羞愧。

战刀终于在沉闷中向巴丹和老者与一枝花发话,巴丹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嫉妒麻溜还是自觉羞愧,闷闷的。

“去和这些壮丁说,有亲的投亲,没亲愿意跟我们的,和我们一起走。”

巴丹一楞,从恍思中清醒过来。“去哪?”

战刀开始涎着脸挠头。“还能去哪!只能麻烦一枝花妹子和大叔了。”

巴丹又开始咆哮,手指着那些壮丁。“我是说他们,他们跟我们干嘛,做炮灰?”

战刀温怒。“别装傻?他们还能去哪,如今乱世,为了生存,不为兵,既为贼,你以为日本人能放过他们吗?跑掉的花二能放过他们吗?”

巴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可以让他们自寻生路。”

“生路?那里还有生路?你我想安稳的做个农民,日本人让吗?地主、恶霸让吗?”

一群壮丁围了过来,基本都是小王庄和附近的农民,大家都认识的,一群人齐齐的给巴丹跪了下来,“巴丹兄弟,带上我们吧,不带上我们,没活路了。”

巴丹一言不发,痛苦的走开,他能说什么那?他本不想让这些无辜的人卷入战争,打仗是军人的事,农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可覆巢之下,那还有无辜之人?

战刀很冷静,冷静的发号施令,当然是和老者和一枝花几人商量的结果。草上飞带王家庄无处可去的村民和壮丁进入大青山,战刀和一枝花带领粗人和大青山队伍去阻击日军,为小王庄的撤退赢得时间。

战刀又涎笑着凑到巴丹身边。“副官,那个……那个……”

巴丹知道他要说什么。“现在只能有60炮、72火箭筒、通用机枪、XM29冲锋枪、和梦想坦克了,其余的重武器都被陈鸣那个王八蛋拐走了,他们那边只要不损坏,我无法继续合成。”

战刀笑容满面。“这些足够了,但坦克先别拿了吧,不适合打游记。”

战刀说的在理,总不能让日军追着坦克的足迹追,坦克也开不进森林。巴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先进武器,要等部队开赴指定位置。

战刀在吩咐老赶:“去看一下……他们的伤员。”

老赶便看对方坐在墙根边发愣的一位,那位面似锅底倚墙呆坐,一脸茫然。

老赶:“……炸膛啦?”

迹哥:“不炸就有鬼了……还好子弹潮了,要不治血葫芦吧你就……”

巴丹拉了下战刀,让他看对方不多的几支正经步枪,锈迹斑斑的国军用枪,他们都能看到那支七九式上的“国军”刻印,还有几枝为数不多的汉阳造。

巴丹抑郁的问。“咱们和他们联合,这能行吗?”

战刀猛拍巴丹的脑袋。“这种胡话用屁股想想在说,打仗他们比我们勇敢。”

巴丹便不说话,这是确实的,他也亲眼见到。

旁边拿窝弓的正把刚扒到的一双鞋扔在那个小孩子模样的旁边,伴之一句轻骂:“妈的,连自己脚大脚小都不晓得。”

小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嘛。”他迅速高兴起来,“嗳,合脚啦。”

战刀咳嗽了几声,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实际上他并无必要,对方一直很注意粗人们,就像关在一个屋的两班陌生人,一定会注意另一班陌生人。

第五十二章 人民的智慧

战刀清了清嗓子。www.65txt.com“日军很快就要来花家增援,花旭强死了,但他儿子跑了,花二为了给他爹报仇,这一定是场硬仗,你们告诉我,我们能不能赢。”

花子们激昂着。“能赢!能赢!”

激昂的喧嚣好久才停下,战刀又继续说。“日军可能数倍于我们,日军的武器比我们精良,弹药比我们充足,而且他们是职业军人,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我们怕吗?”

花子们举着简陋的武器更激昂的叫着,甚至山炮、毛楞、铁汉也跟着叫。“不怕!不怕!”

巴丹在一旁嗤笑,他不得不佩服,战刀善于抓住人的弱点和鼓动士气,他知道这是一群讲义气天、不怕地不怕的绿林好汉,什么都不怕,就怕别人看不起自己。

“既然大家都不怕,列队出发。”

战刀命令一出,他楞住了,花子门没动,一起看着一枝花。

这下巴丹笑了。“犊子装大了。”

迹哥也嘀咕。“还以为你是团长?”

老赶。“忘乎所以了。”

战刀窘在那里。多亏了一枝花,她板起脸。“大青山绺子,以后唐团长就是大当家,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战刀连连摆手。“这使不得,怎么能喧宾夺主,刚才是一时糊涂失礼,失礼。”

一枝花也不客气。“唐团长,劫个大户打个老财我行,要论行军打仗,我自愧不如,你还是指挥吧。”

战刀死活推让,拒不接受,因为他知道,没人听他的。两人相持不下。巴丹知道时间紧急,没时间相互推辞。“团座,战事紧急,继续推让会贻误战机,你先指挥,谁做大当家,回大青山在商量,现在没时间了。”

巴丹说的有道理,一枝花说的也有道理,战刀只好勉强接受,花子们虽然穿的破烂,但列队这些基本军事素养竟然比粗人们还要好,战刀忍不住问了一句。“妹子,队伍谁训练的。”

一枝花羞涩的笑笑。“父亲训练的,你别看不起他们,他们各个有强项,虽然不是合格的军人。”

战刀赶紧摇头。三五中文网“我没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样一支队伍竟然有这样的军事素养,让人觉得不可思仪。”

见一枝花的脸色不太好,巴丹赶紧捅他。“走了走了,打成这样,东京也拉警报了。”

巴丹的幽默是想缓和下气氛,麻溜不知道是向着姐姐还是故意较真。“东京可听不到。”

巴丹狠狠瞪着麻溜。“东京听不到三木听到就行了。”

队伍开拔,幸好一枝花在为那个孩子模样的人系鞋带,没有看到巴丹瞪着麻溜,不然一枝花肯定不会放过巴丹,有了弟弟的一枝花对麻溜相当溺爱。

一枝花弯下腰,她把鞋带子在孩子脚脖子后绕一圈再系住,在林子里过长的鞋带容易被挂住。

粗人们都傻子似地看着一枝花给那个孩子系鞋带。孩子也一直笑咪咪地由得她系,看来一枝花照顾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一枝花系好就猛踹他一脚。

一枝花:“自己该学啦。等花姐被小日本打死了。别指望再有人教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普普通通的小动作看得粗人们想把脑袋掉开,于是粗人们就掉开,他们实在不想再看他们的褴褛如丝和满身疮痍,他们真的应该在街头要饭的,而不是打仗。

狙击地兴旺岭,距离小王庄不到10华里,是通往小王庄的必经之路。来到兴旺岭,巴丹把粗人们聚到一起,把新武器拿出来分配,黑龙小莫负责梦想通用机枪,小莫做副射手。

老赶梦想狙击枪,负责打日军的重武器,麻溜还是火箭筒,负责打日军卡车,铁汉枪法好,XM29冲锋枪,迹哥还是喷火器,只负责保管,这样的地方用不上,毛楞和山炮负责60迫击炮,巴丹自己只提了枝缴获的三八枪。

再次回到队伍,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粗人的装备,好奇的这摸下那摸下,粗人们丢下不用的武器立刻被他们拣了去。粗人们只好装作没看见地转过头,他们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们,战刀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大家只好沉默地跟在战刀屁股后边,跟那帮欢天喜地的家伙比,粗人们像是死人。

在战刀的号令下,队伍开始构筑工事。

花子们构筑工事的速度是惊人的,这支队伍不善于战斗,但善于土木,而且构筑的有板有眼,散兵坑、防炮洞、竟然比专业的工兵还完美。

还没来得及休息,日军卡车的引擎声传来,卡车行驶到兴旺岭的弯处,然后就是“咚”的一声,那是又一发筋斗弹在发言,然后千奇百怪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连火枪的轰鸣夹在其中也不显突兀了。

日军发着口令下车,显然这样乱哄哄的袭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几个那种憋脚手榴弹飞了过去,身首异处地炸开,它倒是炸翻了一个,但也没更多的效果了。

然后那帮藏在路边山林里的袭击者便乱哄哄逃进森林。日军大呼小叫地追去。

日军中了圈套,是战刀和一枝花设计好的圈套,乱哄哄的袭击是麻痹敌人的,巴丹蜷伏在散兵坑里,林子那边的喧嚣越来越近,甚至已经看得见日军毫无顾忌的放着散兵线,如同散步一样追来。

一枝花,中年人,绝世弹道他们已在地视线里出现。日军进入半环形伏击圈,日军几乎快到了粗人们的鼻子底下,战刀才命令开火,从火枪到冲锋枪、迫击炮、通用机枪,火力陡然提升了一个世纪,一小队的日本冒失鬼在火力圈里血本无归。

花子们不顾日军的冷枪去战场快速收缴日军留下的武器,看着日军的子弹弹道在花子们身边飞过,粗人们心都提到嗓子眼。

战刀走向一枝花,“妹子,应该和兄弟们说下,咱们不忙打扫战场,日军目前还没反映过来,如果日军借此机会冲锋,我们无法防御。”

一枝花也觉得不象话,自己一直小打小闹,这样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经历,她也很是兴奋,不过她还是举起二十响,冲着天放了一枪。“大家听着,若谁在擅自离开阵地,就地枪决。”

这支部队一枝花的威望相当高,花子们瞬时撤了回来。

日军在集结,准备在次冲锋,2700米射程的迫击炮和1000米射程的通用机枪打的日军连集结都没机会,日军军曹接连倒在老赶的狙击枪下。

打急了的日军干脆不集结了,散兵线开始冲锋,一枝花乐了。“小鬼子被打疯了,弟兄们,把我们的炮准备好。”

他们也有炮?粗人们不约而同转头。两只汽油桶搬上阵地,后边的确实是炮,可那是哪年的了,应该比巴丹的爷爷年龄还大。

花子们在汽油桶里装圆形火药,然后装铁砂,古董炮也被填满了火药。

阵地上的黑龙呆楞的看着。“这扯什么犊子,这不自杀吗?”

“自杀也不这么死法。”迹哥边说边向后退。

山炮和毛楞推着麻溜。“快劝劝你姐,不能这么干。”

吓的战刀也直躲。“妹子,这要在阵地炸开,不用鬼子进攻,我们自己先死俅了。”

一枝花看着粗人们轻笑。“放心吧,我们用过很多次了。”

看一枝花那么轻松,众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有看着,躲的远远的。

日军的先锋距阵地已不到50米,黑龙等不及了,通用机枪响起,铁汉的冲锋枪也响起来。

拿火枪的中年人抱怨。“打早了,还没进火力范围。”

迹哥瞪着眼睛,阴阳怪气的怪叫。“早你姥姥个头,在近一个冲锋上阵地了。”

中年人便忙不迭地解释:“我只是说……”

小莫扶着手上的弹链。“你不要说了。”

轰!轰!这声音震的巴丹头皮发麻,一棵石子落到巴丹的额头上。“谁他妈的丢我?”

巴丹边开枪边骂,一个略带幼稚的声音在他身边道:“没人丢你,是土炮打出来的。”

用弩箭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巴丹身边。巴丹指着汽油桶。“那个?打石子?”

“嗯!没有那么多的铁砂。”年轻人回答的很从容。

巴丹摇头苦笑。也不在多问,转头向阵地看。阵地前的日军变成了灶王爷,在地上蹦着跳着,还真有几个倒霉蛋在地上呻吟。

巴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从军7年,他还从没想过,仗还可以这么打。

日军的两个波次冲锋被打了下去,天快黑了,日军不在集结退了下去,退出60炮的射程之内,很明显,日军在等待援军。

第五十三章 少年中国

分散在散兵坑的人被战刀全部聚集到阵地上。三五中文网“阵地不用守了,估计曹伯父现在早已回到大青山,我们随便转转。”战刀神情悠闲,语气也不紧不慢,然后举步自顾自的向山下走。

“阵地不用守我们也去大青山?你以为我们在逛菜市场?”巴丹不动。

“你不想逛可以先回去。”战刀头也不回,继续向下走。

老赶跟上去,山炮、毛楞、麻溜、铁汉、小莫随后跟上。迹哥和黑龙看了巴丹一眼,也跟了上去,甚至一枝花都跟了上去。巴丹低声咒骂。“你姥姥的,该死的贱货。”

骂归骂,巴丹也只好跟着,粗人们早已经习惯了战刀的每一个不可思仪,可一枝花对他充满了好奇,而这家伙边走边用一种驷五骈六,摇头摆尾,画胡子抹圈子的姿势背梁启超之《少年中国说》,有时它干脆是唱出来的,以一种文化僵尸的姿态念诵这样一篇激扬文字,本身即为悲哀。

“日本人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欧西人之语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梁启超曰:恶,是何言也!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他并不威严,但总有一种与威严全不相干的感染力,让对他极抵触的人有时也在不知觉中就范——巴丹在就范,一枝花也在就范,从她的眼神和行动看的出。

他做作着,他乐着,在“少年中国在”五个字上忽然一下哽住,哽得那五个字都变了调——众人中几个有些文化的愣住,忽然觉得很疲倦很悲伤。本来以为这种悲伤早跟自己没相干,因为早就不相信它。

战刀停顿下脚步。“我今天卖个乖,在别人面前调侃曾经的理想,信不信另说,可你一直为它支付的是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副官?”

巴丹被他的少年中国弄的楞了下,缓过神就用哑了的嗓子说:“……现在不是扯这蛋的时候,你带我们去那?”

他不乐了,哦了一声,似乎刚意识到刚才还进行了一场战斗,“前边,咱们转转。35zww.com重新拿起枪,你们不会用我太操心了吧,都是老兵油子了,保命的功夫一流——就是说都会打仗。”

“谁要你说这个,我问的是我们要去那?”

战刀继续重复。“前边!咱们转转。”

“你大爷,那走不是前边啊!”巴丹真急了,拦在他身前。

战刀瞪着他。“现在该问去那的人不是你,而是妹子。”他转身又问一枝花。“妹子,你为什么不问要去那?”

一枝花竟然有些羞涩。“我相信……“你们”,随便去哪?”

一枝花没说你,而说“你们”显然是给自己掩饰,去那是战刀决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战刀更来了精神。“看到没?妹子都相信我,难道你不相信我?”

巴丹小声嘀咕。“我相信你弄死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巴丹移开了身体,把路闪了出来。

“别老说死,我们要活,要活就要战斗,战斗就要有枪、有炮、有子弹、有衣服、有吃的……”战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却对巴丹诡异的笑笑。

巴丹突然明白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在给重新拿起枪的粗人们玩阴谋,阴谋中一枝花已经就范,让一枝花绝对的相信他,以便于日后的指挥,看似轻松的一答一问,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巴丹在次被他耍了。

巴丹狠狠的瞪了战刀一眼。“**的。”

别人不明白什么意思,战刀明白,不过他不计较,过来搂住巴丹的肩膀,小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做副官吗?”

巴丹仰头问。“为什么?”

“因为你总觉得自己该死而不是别人该死,最重要的一点,你聪明过头了。”说完哈哈大笑。这样的笑声让巴丹觉得有些被戏谑的成份,巴丹想发火,却又发不起来。

“**真的太危险,我们这些人早晚被你卖了。”

战刀拍拍巴丹的肩膀。“挑拨离间?想我让做孤家寡人?当初别救我啊,回司令部一粒花生米都解决了。”

巴丹无奈的摇头。“现在后悔了,还背个逃兵的罪名。”

“逃的很正确,我们的胜利只能来自自由,今天的战斗你感触到什么没?他们拿着那么简陋的武器却那么勇敢,因为他们没有压力和负担——任何的压力,甚至没有任何信仰,没人给他们什么,他们也不指望别人什么,为了生存。只有战斗。”

战刀的话说的没错,他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不会为了达到长官的某种目的去战斗,不会为了上边不给军火而抱怨,在牢房里只有一支匕首,众人也冲了出来。巴丹在想这家伙是不是自己的克星,在嘴上他永远讨不到便宜。但他说的有道理,一支部队并不是不珍惜生命就战无不胜。

眼前出现灯光,巴丹和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新安县城。这次一枝花急了。“你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战刀一脸的涎笑,甚至有些猥琐。“我们这么大帮人子上大青山,总带点见面礼吧,新安一个大队的日军,现在被我们最少调出了两个中队,一个团的伪军和没有差不多,我们向三木借点见面礼。”

一枝花瞪大了眼睛。“这个太冒险,我们武器简陋,打县城这也太悬了,咱们就这么点家底。”

战刀信心十足的笑笑。“妹子放心,武器简陋才好打,咱们不往里打,咱们往外打。”

“往外打?”众人都不明白。

战刀开始解释。这是战刀打得比较损德的一战,背后偷袭,大青山的简陋武器起了作用,没发出一声枪响,日军的城门哨兵和城下战壕的士兵稀里糊涂的在弓箭和弩箭下丧命,进到城里,直奔物资仓库和军火库,仓库的哨兵也被轻松解决。作为临沂作战的后方,仓库的物资堆积如山,粗人和花子们那见过这么多物资,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骆驼。

战刀低声吩咐着。“被服,药品、吃的,枪支、手榴弹多拿,子弹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要贪多。”

那里还有人听,战刀把脚都踢痛了才阻止几乎拿的走不动的花子和粗人们。城门口方向已经响起嘈杂的人声和警戒哨声。

巴丹不得不佩服战刀是个战争天才,他们从西门进来的,战刀却指挥从东门出,地形已经被麻溜探的熟悉,东门出去就可以进山林,铁汉、黑龙、连同缴获的两挺捷克机枪前边开路,西门的日军大部分已经去东门支援,几乎空空如也的西门没费什么力气冲了出去,此时的新安仓库已经火光冲天——战刀的杰作,临走点了把火。

知道上当的日军随后追来,一通步机枪手榴弹臭盖过去,其间夹杂着战刀几个缺德货手上一亮——他们扔出的是点着的火把。而地上,是战刀和花子门已经嫌累赘的火药。

第五十四章 嫉妒与距离

日军受到阻击重新集结,濒临战线时,那点微弱的火把光芒和燃烧未尽被火药燃着的枯枝烂叶已经足够给暗地里的家伙提供照明,坡地上的树林里迸射枪火,四挺早已标定好的机枪弹道将没地儿躲的日军一个个舔倒,瞄了半天的步枪手们叮叮当当地收拾着漏网之鱼。35zww.com

几挺轻机枪全被战刀带在身边。黑龙趴地上,拿机枪扫射着沿城下交通壕过来的第二部分日军,迹哥们咣咣地扔着手榴弹,在林间的火力掩护下往前推进。

这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损失过半的日军很快向侧翼撤退,战刀命令追击。

巴丹用步枪点射着窜入夜幕中的日军,看着他们栽倒。他把一个正在装弹的日军掷弹手打倒在他的掷弹筒上,看着已经装入炮弹的掷弹筒被压在他身下爆炸。看着自己的射界被同僚们阻碍,他们在追击,他也站起来拖着步枪和花子们发疯似地追赶。

如果在七年前,甚至一年前就这样打仗,恐怕众人心中自有少年中国在。但它晚来了七年,粗人们已经成了个年青而又苍老的男人。

日军被击退,众人也撤退大青山方向,逃离日军的追逐,一口气跑出了10几华里的众人全部仰面倒在林间的草地上,甚至一枝花也仰天放松着——那是胜利后的喜悦。战刀把自己摊在一堆日军被服上,能让自己舒服时他会把自己搞得很舒服,他在吃着日本罐头。

巴丹现在也不得不佩服粗人搜刮战利品的速度了。在奔跑追击中竟然和花子们一样不忘记把日军的东西带上。山炮和毛楞又把自己脖子上挂满了日本手榴弹,老赶翻寻着一个顺手带上的标着十字的军用医药包,黑龙抱着机枪坐在成堆的物资中,他大概也在享受胜利后的快乐。

林子里的人络绎地聚了过来,冲锋的脸上写着不适,打援的加倍写着不适包括大青山的人——不适于这样一场一面倒的战斗,这样连续的胜利让他们有些茫然。***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战刀心情很好,很放松,这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种时候他真是魅力四射,以至众人更加讶然。他看起来简直亲切得要死,“今天我得谢谢你们打昏我做了逃兵,以前咱们拿到的,要么是大老爷不要的,要么是天老爷扔给咱们的,要么靠自己可怜巴巴等别人好心——今天,是咱们自己挣来的!”

没人说话,粗人们集体在同一的心事里沉默,以前在晕晕欲睡地等死,现在神智清醒地想活。

粗人们集体瞪着他战刀,有的傻笑,有的似笑非笑,这种希望是真实的,粗人们永远与窘境斗着无奈,很少有过这样的不加掩饰。

森林里的清晨是赏心悦耳并且沁肺的,鸟鸣和露珠混在一起。但所有人都轻松不起来,沉重的背负让众人轻松不起来,再也未见踪影的日军也让大家轻松不起来。

花子们的负重能力让粗人们惊奇,每个人背着4-5枝三八枪肩上还要扛一包被服,手榴弹的拿法更让粗人们惊奇,他们把日军军裤裤腿塞满手榴弹,然后一前一后的搭在肩上,身体强壮的甚至左右肩膀挂两条,巴丹不得不佩服——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巴丹最担心的小莫怕他身体吃不消,可他的担心多余的,小莫一点也不比别人拿的少,神清气爽的走在队伍中间。

经过三次战斗,粗人们和花子也没了距离,其实都穷苦出身的花字们和粗人本身并没距离,是花子的勇敢让职业军人的粗人们嫉妒,一起经过了生死,所有的距离和装出来的犊子全部完蛋。

中年人叫大勇,他对新缴获的捷克机枪很感兴趣,即使走路也不停的抚摩,如同自己的孩子,但看到黑龙手上的通用机枪,还是禁不住问。“黑龙兄弟,你那机枪真厉害,真的,突突突的成片的鬼子就滚下去啦。”

黑龙瞪着他,铁汉也瞪着他,山炮也瞪着他,迹哥也瞪着他。

大勇有点不知所措。“我说真的,他那个机枪比我的好。”

迹哥。“我呸!”

山炮:“我也呸!”

黑龙:“我这个是祖宗,你那个是孙子。”

老赶:“一个妈生的两儿子,但你那个是废物鸡。”

巴丹笑,其实没人计较机枪的区别,粗人们想比花子们强,但那都不强。

大勇自讨个没趣,于是闷头走路,不过很快又凑了过老。“黑龙兄弟,给我讲讲机枪的用法。”

这个黑龙来了兴致,装犊子是他最喜欢的,与是摇头晃脑的讲了起来。“这个发挥它性能要点射,不能搂住不松手,什么是点射那……”黑龙讲的兴高采烈,大勇听的一头雾水。

扒死人鞋的叫山娃,很快和小莫成了朋友,可他比小莫还大一岁,18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致使身体发育迟缓,拿弩箭的叫王强,竟然是小王庄人,而那个绝世弹道,大家都叫他虎子。

虎子和山炮、毛楞意气相投,三个人有说有笑,而王强竟然和战刀打成一片。巴丹走着,看着,心里乐着,他忽然想起麻溜,从花家大院出来,麻溜就一直闷闷不乐,巴丹知道他想什么。

巴丹走到麻溜身边。“想报仇的事?”

麻溜神情抑郁的随口答应。“嗯!”

“听说何俊现在是汤恩伯手下的4师师长,那可是嫡系,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麻溜还是面无表情的。“嗯!”

巴丹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无心听,只还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你的仇也是大家的仇,总有机会的。”

麻溜感激的看巴丹。“划魂,求你个事。”

“说?”

“我知道现在自己姓王了,咱们这些人就你有学问,帮我起个名字呗,以前打杂大家都叫我七八九,从了军,你们叫我麻溜,一直没个正式名字。”

迹哥接口。“我给你起,叫王八蛋。”

麻溜对着迹哥猛踹。“我叫你祖宗。”

黑龙凑到麻溜身边,“咱俩在一起时间最长了,我给你起。”说完煞有介事的微闭着眼睛。“这样,叫王中王,威风。”

麻溜在次对黑龙猛踹。“斗大的字不认识半斤,扁担长的字不认识两个。装什么大瓣蒜。你大爷地。”

众人哄堂大笑,巴丹止住笑声。“麻溜,姐姐在这,我看还是让姐姐起吧!”

一枝花自从跟粗人混在一起,这个江湖女子竟时不时的腼腆。“我不行,还是你来。”

巴丹低头沉思,忽然想起战刀念的少年中国。“叫王少国,取自少年中国之意,好不好。”

“王少国?王少……”麻溜念叨好几遍。“不错,先不说国不国,这个王少我就喜欢。”

与是麻溜又多了个名字。‘王少’。

第五十五章 魔鬼训练

翻过一座山顶,浓雾渐渐散开了点,大青山山寨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三五中文网那是整齐的四排石屋围着一个几个足球场大的空地,空地上放着一些简陋的训练器材。石屋外侧临时搭建很多帐篷,帐篷侧是开垦出来的荒地,种着粮食蔬菜。袅袅炊烟从石屋上升起,但很快被雾气湮没,整个山寨安逸、宁静、仿佛世外桃园。

花子们一扫满身的疲惫,一窝疯地向山下跑去,那是他们的家,粗人们和战刀却站着不动,大多数人还保持着自己望着山寨出神的生动造型。战刀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像是凝固了,他目光注视下的山寨也像是凝固了。巴丹从侧面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经历过很多次的冷静和疯狂,伤逝与悲悯,一双来自尸山血海的眼睛,但现在表现出的,是向往、是期待、是不会隐瞒的热情与急切。

一枝花微笑着走到众人面前,用女人语气特有的轻柔。“欢迎你们回家。”

象是母亲对孩子的召唤,粗人们的生动在也保持不住了,更发疯的向山下跑去,那是他们梦中的世外桃园。

山寨里杀猪宰羊,几乎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来庆祝,草上飞见众人这么长时间不回,派人下去打探,兴旺岭伏击,夜袭新安他早就知道了,草上飞暗竖拇指,职业军人就是不一样,有胆,有谋。

回到山寨的麻溜首先和曹嘉相认,和一枝花一样称曹嘉父亲,一枝花等三人免不了伤感,但很快过去了,毕竟姐弟团圆,报仇的事可以来日方长。

而黑龙和巴丹,急着进入后室去见卫雅和卫萍,混噩的黑龙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好对世儿亲近,世儿经过一天的颠沛流离把一个本就很淘的小家伙逼成小野兽,他爪子挥了一下,黑龙手背上多了几道挠印。黑龙珍惜地用嘴吮着伤口,也不知道是惜自己的血还是珍惜那几道伤痕。

一旁的巴丹和卫雅相视无言,千言万语他们不用语言,只是默默的相互看着。麻溜的抽泣打断俩人的沉默,莫小妞还是没有醒来,虽然巴丹他们带回了药品,但小妞的伤势还是让卫雅这个正宗医生和老赶这个半吊子医生束手无策。35zww.com

庆功宴上,一枝花问战刀对大青山未来的规划。战刀看着草上飞,喏喏的回答。“大青山军事一直是你管理,而大事曹伯伯拿主意,所以,这样的大事还是曹伯伯决定。”

巴丹鄙视的望着他,这家伙又在装孙子,一路上他发号施令、神气活现,怎没见他如此喏喏。

草上飞端着酒杯站起来。“唐团长此言差矣,你们没上山,乡野村民抬举老夫,你来了,兴旺岭伏击和夜袭新安大涨我军士气,无论军事才能还是战场经验,老夫都无法相比,所以,这大青山的规划和军事主管非你莫属。”

战刀连连摇手。“这不行,我就一丧家之犬,蒙大青山收留,唐某甘愿为一小卒,为大青山扬眉吐气效犬马之力。”

巴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自喻丧家之犬,然后扬眉吐气,话里话外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也就这个不要脸的说的出来,别人还真做不到。战刀瞄着巴丹,狠狠瞪了他一眼。

卫汉国把酒放下,也站了起来。“两位听我一劝,两位也休要争执,大当家还非曹老弟莫属,方圆百里都知道草上飞的大青山,至于军事上,唐团长难脱其职,论带兵打仗,谁又能比得过你。”

一枝花和草上飞也纷纷附和,战刀‘免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于是又拿出他团长的气势。“既然我做了军事主管,也就是二当家的,所以我说说以后的发展规划,别人叫我们土匪,但我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土匪,所以,部队按军事编制。”

这家伙顾作姿态的扫视了众人一圈,众人都期待他往下说,他享受这种期待。“以后我们叫‘青山独立营’,按我们的人数下辖四个连,黑龙、麻溜一连,山炮、毛楞二连,迹哥、铁汉三连,老赶、小莫四连,一枝花挑些精干的组织加强警卫排,作为我们的机动,有了编制也方便指挥。”

巴丹盯着他,白了他一眼。“我干啥啊?”

战刀讥笑,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做副官啊,不过从团副降为营副了。”

巴丹骂。“姥姥的,谁稀罕做你的副官。”

战刀不搭理他。“明天开始,部队换装,我们不在是花子部队,把抢来的日军被服和武器发下去,一切训练按军事标准,这些我的副官负责。”

战刀对着巴丹戏谑的汕笑着,巴丹腾下站了起来。“你大爷,凭什么我负责?”

“只有你是讲武堂出来的,难道要小莫负责?你最好尽力,兵练不好,我会找你麻烦的。”

巴丹抬起头,瞪着那家伙戏谑的神情,这样的神情真是让他愤怒极了,“团座,如果您想整死我,你直接把我拉出去毙了,练兵我根本就没做过。”

那位看着他,直到巴丹受不了又低下头。“你经常觉得有人想整死你?没练过兵也是讲武堂出来的,你学的东西那?我不需要一肚子学问却用不上的废物。”他说。

巴丹使劲挺着他7年来学的一肚子损人的学问。这家伙就是个迫害狂,他清楚他只是个被老天爷耍的废物,可偏不巧碰上一个不信老天爷而且比他更损的人。

巴丹颓然的坐了下去,能不能把兵练好,他自己都没信心,从讲武堂毕业,一直在溃败,他也没机会练兵。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集合在操场,开始为壮丁分发被服、武器,看着和日军一样的黄流,战刀又急了。“脱下来,全部脱下来,小鬼子和我们长的一样,战场上这都分不清了。”

这家伙不知在那找的染料把衣服在染料里煮,好好的衣服成了五彩,黑色、黄色、绿色说不清的颜色搀杂在一起,看着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众人哭笑不得,但没想到,在森林里却起到很好的隐藏效果。

训练正式开始,木讷的村民们接受能力很差,几天的效果进展不大,但巴丹真的用心了。

临时休息,巴丹躺在山坡上看着操场上的士兵发愁,战刀走了过来。“训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比我们这些炮灰还炮灰。”巴丹悻悻的说。

“打过几仗,他们也就和我们一样,是个真正的军人了。”

巴丹嗤笑。“一仗就死光了。”

“不会,大锅盔阵地那么艰苦,炮火那么猛烈,总会有人活着。”

战刀的话到提醒了巴丹。实战训练,巴丹高兴的跳了起来。“姥姥的,这样训练没效果,我们实战训练。”

“什么实战训练?”战刀还想问个明白,巴丹已经跑了出去。

第三天,巴丹把众人带到新的训练场地,这是巴丹依照自然优势建造的。大家一看全傻了,4000米的训练通道,设置了100多种千奇百怪的障碍,石壁、低墙、断壕、洞穴、桥梁、雷区、火网、深山涧、沼泽、小溪、河流、高山、铁丝网、防空地带……凡是战场上能遇到的险情都一一仿造如真。以前的训练场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嬉戏场,而这里,则是由千难万险构成的通向真实战争的魔区。

这还不算,巴丹还有时间限制,各地带都有黑龙带着铁汉等机枪手实弹射击,躲不掉子弹,只能怪自己倒霉。

士兵们由惊谔开始新奇,争先恐后向训练场冲去,没出三天,新奇转为疲惫,疲惫转为虚脱,最后甚至说话都觉得浪费力气。

相比之下累还是好的,三天里五人死亡,十几个受伤,一时间山寨里怨声载道,人人咒骂巴丹。

训练虽然残酷,但大家都懂得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道理,尤其战刀和一枝花,绝对的支持巴丹,战场被枪炮声吓的手足无措甚至逃跑的士兵他们不是没见过。

第五十六章 大战在既

初夜,山寨旁的山坡上,战刀独自一人望着天空出神,新换的五彩服上没了硝烟,没了硝烟的五彩服把他的身躯衬托的有些挺拔,但他的神情却有些疲惫,说疲惫不如说疲倦,与这种疲倦相背的是他那明亮的双眼,明亮双眼里,有些发呆。三五中文网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永远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一枝花走到他身边他也没发现。“大青山常年浓雾,一年中也看不到几次星星?”一枝花也望着天空,手却抚着身边的青草,青草上的露珠纷纷掉落。

战刀在山坡坐下,对一枝花礼貌性的点头笑笑。“小时候我并不喜欢看星星,大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喜欢上星星,小时候比较喜欢看万家灯火,灯火让我觉得温暖,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

一枝花也在战刀身边坐下,神情怪异的看着他。“孤单?你父母那?”

战刀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我很小便失去了父母,爷爷带着我四处讨饭。东北的冬天寒冷,对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生存艰难。于是爷爷带着我一路讨到南方。那时候到处是军阀混战,中国一片狼烟。”

“于是你从了军?”一枝花继续问。

“嗯!我们到了广西,爷爷我们快要饿死时候碰到李宗仁,那时候他还是个营长,他救了我,我也跟了他。他不断的升官,我也成了他的亲信,做了宪兵团团长。”战刀狠狠的挠头,他不愿提那段往事。

一枝花叹气。“世道艰难,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

战刀知道一枝花想说什么,他也不愿意提一枝花的往事。两个人开始沉默,良久战刀才说话。“我听说……”

一枝花从自己的思绪中抬起头。“听说什么?”

战刀耷拉着眼皮。“我只是听说……说你立下誓言,谁帮你报仇,你以身相许。”

一枝花又低下头,让头发遮住大半边脸,战刀能肯定那是出于自尊而不是羞涩,她有那种默默承受伤痕的自尊,那让战刀心生爱怜,他伸手想撩开她头发看一眼,她不是羞涩或惊恐地搪开,而是坚定地抓住了战刀的手放回原处。三五中文网

“你愿意帮我报仇吗?”一枝花盯着战刀的眼睛问。

战刀先是讶然,一枝花明显在暗示,他又觉得心里一暖,在他32岁的脑袋里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会,战刀才幽幽的说:“违抗命令擅自撤退,丢掉部队摔众潜逃,在多个刺杀中央军的嫡系师长,那一条都够把我枪毙了,你不后悔吗?”战刀也问。

“你能做到,我不后悔。”一枝花咬着嘴唇,语气到是坚定。

战刀呆了一会,用强调的语气。“你可别听差了,或许我没被抓回去枪毙,保不准也会死在战场上,你真不后悔?”

“绝不后悔,你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睿智的,我相信你。”

战刀摇头。“别这么说,其实最聪明的是巴丹,但他凡事不敢担当。”他停顿一下,差开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何俊的情况。”

因为何俊两字,一枝花身体由于愤怒而颤抖,表情又有些无奈。“何俊是汤恩伯20军团85军4师师长,中央军的嫡系,我和义父曾刺杀何俊两次,两次都失败身受重伤,他不但防守严密,而且他的警卫营武器非常精良,他自己也一身武功,我立下那誓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巴丹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大家都找疯了,你俩躲在这里。”

从巴丹的神色上,战刀感觉事情不妙,忙站起身。“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日军第五师团坂本支队的一个联队进驻小王庄和徐庄,据情报,随部队进驻的有一个重机枪大队和一个重炮大队。”

原来是这事,战刀长出口气后无所谓的猛踢巴丹,当然踢的另有含义。“你猪脑袋?紧张什么,日军应该是过路的,对付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用的上一个联队吗。”

巴丹躲在一枝花身后,委屈的道。“确实是过路的,但日军的重炮已经对准我们山寨,105重炮在小王庄不动就可以打到山上,浪费几发炮弹,解决了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

这下战刀认真了,楞了一下,转身急急走向临时指挥部。边走边自言自语。“没道理啊,大青山也不是什么兵家重地。”

战刀向山下走,巴丹、一枝花两人在屁股后跟着。

巴丹说的没错,坂本支队竹下联队本是作为临沂作战预备队进驻小王庄,在三木诚恳恳求求下,竹下才决定对三木大队进攻大青山做炮火支援,但不参与步兵的进攻,作为预备队他可能随时开拨,部队竹下是绝不敢随便调动的。

三木恳求竹下也是有原因的,经过兴旺岭和新安的惨败,差点上军事法庭,恨大青山土匪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一个大队进攻大青山,而且还有炮火支援,粗人中间弥漫着紧张气氛,草上飞和一枝花对日军进攻的态度,却不以为然。

临时指挥部里,战刀疑惑的看着草上飞。“曹伯伯和妹子如此镇定,定是已有破敌之策?”

草上飞微笑。“到也没什么破敌之策,几年来官军多次攻山,大青山浓雾和机关每次都让他们无功而返,至于炮火,你跟我来。”

众人跟随草上飞和一枝花来到石屋后一条隐秘密道。草上飞指着密道对战刀道:“这条密道通到我们山寨最外围防线,都是一层石头,三层原木,半米土层筑就,它可以串通我们山寨三条防线,我们山寨人少,这样可倾全寨之力通过密道进入外围,兵力不用分散。外围守不住,也可以通密道进入第二道防线甚至第三道防线,日军的炮没用。”

巴丹、战刀等人苦笑,粗人们来到山寨这么久才知道这个秘密,草上飞并不完全相信众人。草上飞也在道歉。“对不住,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你们毕竟是兵,我们是匪,兵匪自古不两立。”

战刀无奈的点头,也不在继续和他计较,他还是担心的说:“虽然三道防线坚固,但也不可大意,大青山的浓雾可阻止普通百姓和官兵不前,但对日本人不算什么,他们可以飞机侦察确定目标,指南针指路引导,原始机关对他们更不算什么,这场恶战不可避免。”

这些因素草上飞和一枝花没想过,他们也想不到,草上飞微笑着看着战刀,手拈胡须。“老夫酷爱三国,诸葛亮智似半妖,被我戏称为妖孽。你就是这么个妖孽,妖是智,孽是逆流激进,老夫我心服口服了。”

战刀恭敬的听着,不过这赞赏让他有些尴尬。粗人们在窃笑,江湖老人忽然变成老学究,让人觉得怪怪的。妖孽俩字虽然是赞赏,终究不那么好听。巴丹却听出一丝隐意。老头看来要不问世事,放心的撒手了。

进入密道来到防线,草上飞并没有夸口,三道防线的暗堡不但非常坚固,而且暗道四通八达,暗道里基本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有利位置。

利用掌握的战斗经验,战刀和巴丹对暗堡位置重新做了调整加固和隐蔽,防线上多了些射击孔,清理了射界,梦想坦克也拿了出来,两挺M24机枪和一挺M高射机枪从坦克上拆了下来,以补充阵地火力,坦克上只留了一挺M240并列机枪。

粗人们从进入阵地就没消停过,机枪巢已经被加固和隐蔽到即使开火也看不清它的轮廓,老赶把装了土的袋子打出了凹槽,把狙击枪架在上边以便更为精准。麻溜上了树,因为这样更加居高临下。铁汉和毛楞把破烂衣服撕成了土造的挂弹袋,把手榴弹吊在脖子上,他们这样善于冲锋的冲锋手能否快速投出手榴弹,决定了他们的生死,穿着防护服的迹哥笨拙的移动着身体,他要找最隐蔽,最有利,最安全的位置——并不是他们几个,每个人都在做类似的事情,这确实是一帮老兵油子。

第五十七章 冤家路窄

战刀在林里走着,他在察看地形,他始终是无法放松,却又看不出什么蹊跷。www.65txt.com身后的巴丹跟了上来。

“我还是有点担心,担心什么,却说不上来。”战刀说。

巴丹戏谑的拍他肩膀。“放心吧,阵地战我们比较擅长,你这是战争恐惧症,打了这么多年,不恐惧到奇怪了。”

林子里传来一声轻响,两个迅速转身,那不是惊鸟,一枝花和卫雅、莫家姐妹走了出来。一枝花比两人还机警,手里的枪已对着两人。

两人奇怪的看着。“小妞身体刚好,你们进林子干什么?”

卫雅和莫家姐妹不答话,一拥而上把巴丹和战刀身上的毛瑟枪抢到自己手里,一枝花在旁边笑着,巴丹两人却楞着。

“干什么你们?”

卫雅扬着脸调皮的看着巴丹,“我们为救你们差点死掉,怎么谢我们?”

巴丹看战刀,战刀却把脸扭到一边。“谢终要谢的,但别玩枪,会弄伤自己。”

卫雅几人巴丹的关心并不理睬,跑到一枝花身后。“你们欠我们个人情,作为答谢,这两把枪算是答谢的礼物,送我们了!”

巴丹和战刀面面相觑,这话好象说反了,那有要礼物这么说的。“不要胡闹,做好你的医生,枪不是女孩子玩的?”

卫雅把枪塞到大妞腰上,背着手走向巴丹。“没有谁规定医生不可以用枪,你是舍不得呢?还是小气?”

战刀两人傻了,如果她们不给,还真没办法拿回来,总不能在一个姑娘腰上乱摸吧,一枝花在旁掩着嘴乐,莫家姐妹也幸灾乐祸。

这种情况反映最快的永远是战刀。“你拿了也不会用,你把枪拿回来,我们教你!”

卫雅不上当。***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团座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枪送我们了,只是我们还不会使用?”

巴丹汕笑着向卫雅身边凑。“你不会用还不如干柴,你拿来我可以教你。”

卫雅不客气的迎上,鼻子快贴到巴丹的鼻子,逼得巴丹不停后退。“你以为只有男人会用枪啊,花姐也会,不劳烦你们了,不过还是谢谢。”

几个女人转眼消失在林子里,只剩巴丹和战刀无奈的站着,战刀不停的抱怨。“砸自己脚了,那可是正宗的德国造。”

巴丹呆呆的望着卫雅消失的方向,答非所问:“不可能的事人渣都能做成,她们也一定行。”战刀楞了一下,也点点头。

日军的炮火不停的在阵地上肆孽,步兵却迟迟不见动静,是被机关阻隔?大雾能隐蔽粗人们,同样也能隐蔽日军,为防日军偷袭,战刀每天带着粗人们轮流在林间巡逻,今天是老赶、小莫、黑龙、麻溜值班,猎人出身的王强自告奋勇和一个新兵走在前面做斥候。

虽然换了装备,王强还是把窝弓时刻不离的背在身上,看着巴丹等人都戴着钢盔,他也煞有介事的拿出个缴获的日军钢盔戴在头上。新兵处处模仿老粗们,很多士兵甚至都把手榴弹也挂在脖子上,王强眼前的这位新兵就是毛楞的忠实追随者。

王强在前边开路,黑龙走在他身后,黑龙很轻松,作为随时备战的机枪手他一直轻装,只抱着机枪和两个弹鼓,新配他的副射手山娃则是成了人型骡子,两条弹链缠在身上,身后的弹链携行箱也装的满满的。

黑龙提醒王强。“你把日军的钢盔扣脑袋上,保不准那个新兵蛋子冒失鬼给你一枪,死在自己人枪下,你冤不冤?”

王强楞了下,马上摘了下来。“多亏你提醒,小炮灰还真没准。”王强在学着粗人们的腔调。

黑龙楞了一下,白了眼王强。“我们才有资格称呼你们为炮灰,你那有资格称呼别人炮灰?”

王强不好意思对黑龙笑笑。“和你们混的久了,也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新兵比我们还是差很多吗!”

黑龙只好无奈的摇头,自称炮灰是粗人们的自潮,王强怎能理解粗人的心境。

天色越来越暗,队伍仍在前行,众人上了山,巡山的路只有一条道,在防线的边缘,两边陡坡上都长着密不透风的植被和层层叠叠得像墙一样的大树。有了自己地盘的粗人中间弥漫着一种脆弱的胜利气息。侧翼的麻溜岔出队伍在路边抓到一条小蛇吓唬老赶,他的幽默和他的灵感并非不共戴天,却把老赶吓的大惊失色——而战刀,边后退边大声呵斥麻溜赶紧丢掉。

麻溜只是开个玩笑,却引来战刀和老赶两个人的反感,气呼呼的麻溜顺手把小蛇向灌木丛里扔去,灌木里传来另类语言的呵斥。“八嘎!”

陡坡上的灌木响了一下,露出一个身上缠满了枝叶的人,缠满枝叶的钢盔下露出一张日本式的惊奇而愤怒的脸。麻溜随手一扔,却把蛇扔进日本开领式军装的衣服里。

众人互相瞪视沉默时间足足有好几秒,然后那名日军掉头想钻回隐蔽他的丛林,他一脚踩滑了,稀里哗啦一滚到底,一直滚到王强的脚边,连枪都被他摔掉了。

粗人们在同一时间清醒,巴丹迅速把拄在手上的枪端起,黑龙抬起他手上的机枪,王强反应是最快的,一挺刺刀扎进那名路遇者的胸口。

陡坡上再次簌簌的大响,看着枝丛里钢盔的微光,枪响了第一声,前边王强的头上腾起一团血雾。他最后的意识想借仍扎在敌人身上的枪刺保持站立,他试了一秒钟左右,然后直挺挺摔在日军的尸体上。

王强身边那个新兵斥候叫喊的声音快把众人吓着了,“鬼子!”

黑龙扑倒,打开脚架,巴丹盲目地开了一枪,然后火舌几乎是垂直地倾泻下来,浇在巴丹周围,要开第二枪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后退,山娃和黑龙在抓着巴丹的脚往后拖,刚被拖开机枪弹就打在他刚才卧倒的位置。

巴丹和山娃钻进了扎死人的刺棵子里。黑龙连滚带爬地滚到俩人中间,三个人比较幸运,扎进了一个多少有点儿遮掩的低洼。

黑龙愤怒着,架起机枪猛扫,巴丹看了眼还趴在日军身上的王强,血在顺着他的头发滴下,他身下的日军还在呻吟,日军分不清声音来自自己人还是敌人,于是掉转枪口又扫了一遍,现在呻吟也消失了。

陡坡的日军居高临下倾泻着弹雨,黑龙却向树上乱射。巴丹提醒他。“别乱打。”

“日本猴子,树上也有。”

巴丹仔细看了看,几百上千棵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上,三四个人盘踞在一棵树上对着下边射击,王强身边的新兵也倒下了,日军的火力开始向巴丹三人倾泻,三人不敢抬头,一发子弹打在黑龙的通用机枪上,黑龙一边骂一边抠横向镶在肉里的跳弹。

巡逻路线是沿第一道防线的边缘,巴丹知道防线里的山炮等人很快就会和日军交火,他们虽然动不了,但暂时安全。回头望了眼战刀,战刀带着麻溜和老赶等几个新兵也被弹雨压的抬不起头。

又一个经验不足的新兵滚落到巴丹身边,不敢抬头的黑龙架着机枪向树冠盲射,这是个大于45度的陡坡,即使盲射,黑龙也很难打中,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便利早已准备好的日军。

战刀对巴丹和黑龙鬼叫。“退回来,退回来。”

两人不搭理他。“退你大爷,还没等退回去就被打成筛子了。”

巴丹忽然想起,这个位置有自己人的机枪暗堡,6挺机枪分配的位置巴丹是清楚的,难怪战刀要几人退回去,巴丹和黑龙不退,但不等于别人也不退,但来自暗处,几乎是垂直穿透的弹雨中退回实在是需要勇气,一个士兵刚站起就被打得仰天摔倒。巴丹看看旁边,又一个想退回去的新兵被灌木中伸出的枪口被打成蜂窝。

第五十八章 人与蛇

自己清理出的射界成了自己的死亡地,巴丹开始埋怨战刀不该搞什么巡逻,暗堡里的机枪已经和日军交了火,但被巴丹几人防碍只有不到30度角的射界,巴丹几人的压力虽减,但冲回防线还有近100米的距离,必定成日军的靶子。www.65txt.com

又一个企图退回去的新兵安安静静的躺在巴丹等人10几米远后,这个巡逻小队的先头部队只剩下黑龙、巴丹和山娃了。

10几人的小队眨眼剩了7人,巴丹已经看惯了死人,还从没有象今天这么悲愤过,这些都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巴丹眼角有些湿润。

巴丹擦了把眼睛,现在必须要沉住气,急着想退回去的新兵就是榜样。巴丹丢出棵手榴弹,又迅速掏出一棵,拉了环的日式手榴弹伸到黑龙脸边,巴丹死死盯着离他们最近打死王强树冠里透出来的火舌闪光。

黑龙的声音有点发涩。“扔啊……”

山娃也瞪着巴丹。“喂!”

巴丹先扔的手榴弹烟雾还未散去,巴丹蹦了起来,在低洼里猛跑了两步才扔出那棵手榴弹,趴下时无数子弹弹道在他头上飞过,巴丹把头低压在土层里大叫:“黑龙!”

黑龙刚把头探出去手榴弹爆炸了,巴丹把手榴弹拖成了空炸,弹片在树冠间飞舞,三个日军从大树上掉了下来。

借着爆炸日军惊谔的同时,黑龙把弹雨扫向另棵树冠,又有几个日军掉了下来,与巴丹三人隔十几米的战刀等人开始效仿,手榴弹不断在空中爆炸,离巴丹最近的两棵树上日军被解决了,借着战刀等人打出的硝烟,巴丹三人迅速和战刀几人汇合。

防线掩体内的60炮开始怒吼,陡坡上开始燃烧,那是山炮和毛楞打出的白磷弹,日军蹦跳着从灌木里钻出来,燃烧至只有微小火光。

铁汉和一枝花带着警卫排跳出防线接应战刀和巴丹,山炮的白磷弹不停在森林里爆炸,树上的日军和灌木里的日军为躲避白磷弹涌入早以毫无隐蔽的阵地前,成了暗堡和战壕里早已瞄的手发僵战士的活靶子。

日军的第一次攻击,应该说是偷袭被打退了,多亏了麻溜丢的蛇。***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日军的炮火还在继续肆孽,虽然伤不到人,操场上的石屋和周围种的庄稼毁于一旦。

流弹在粗人和新兵们头上划过,日军虽然没有进攻,但依然盘踞在大树上零星的向阵地盲射,粗人和新兵也忙于为自己找掩体。

“冲出去啊,把他们一压到底。”战刀怪叫着。

“找死啊?有必要吗?”巴丹两眼恨不得飞出刀子盯着战刀,“你大爷的,鬼子以逸待劳,我们也以逸待劳,我们有坚固的工事,比鬼子有优势。”

战刀一脚把巴丹踢翻,“在蛊惑军心,与日寇同谋。”

巴丹不服。“你又拿炮灰的生命来填补你的虚荣,有必要冲下去吗?”

战刀沉默了下,然后抬头一本正经说。“有必要,新兵不见血永远成不了真正的战士,不能让士兵心存侥幸。”

巴丹气愤、惊谔的看着他。一个女声传到巴丹耳里,巴丹转头看去,卫雅正用手擦去伤兵额头的汗水。“有急救包吗?”

“没有。”巴丹没好气的说。但还是把一个急救包摔在卫雅身上,世儿站在卫雅旁边,看着满身鲜血的伤兵并不显得恐惧,而是好奇的研究着人体的构造。

老赶边叹气边捂世儿的眼睛。“谁把孩子带上来的,小孩子哟!小孩子见不得的。”

战刀把老赶捂世儿的手拿开。“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能把日寇赶出中国,他长大也要和我们做同样的事。”

老赶只好松手,继续唠叨。“小孩子啊小孩子!”

战刀又在鬼叫。“冲上去啊!几个急着回东瀛岛的送死鬼,冲上去把他们一压到底!”

战刀的腔调巴丹很熟悉,那是他以往忽悠新兵送死的腔调,但战刀的忽悠有种魔力,他越出属于他的掩体,回头看了眼卫雅,卫雅也在注视着他。

粗人们已经跃出战壕,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离开坚固的工事,放弃活命机会。粗人们总是这样抱着这种百分之百的机会去死,却又抱着千分之千的希望去活,像以前一样,决定结局的不是勇气和逻辑,而是怯懦、茫然和犹豫不决。

一发从树上飞来的子弹斜削进巴丹身后的丛林里。粗人和新兵们冲上了巡逻的山路,日军的射击已经不是原来打在阵地的盲射了,他们在隐蔽物后精准地命中送死冲锋的新兵们,不断有人倒下,他们不打算放弃大树这个制高点。

巴丹回头看时,眼里出现四个模糊的身影。卫家姐妹和莫家姐妹跌跌撞撞的跟随着队伍一起冲锋,巴丹对卫雅把手猛摇,”回去,快回去?“

黑龙、小莫在做着和巴丹同样的事情,把手猛摇,但四个女人头都不抬继续查看伤员的伤势,一枝花和麻溜两人配合相当默契,两人交替掩护着冲锋。

卫雅并不停下处理伤员的双手,扬头对着几人喊。“做你们男人该做的事,我们是医生。”

几人突然噎住了,战刀跑上来,“找死啊?别楞着了,要被娘们比下去吗?”

巴丹几人回过神,交替掩护继续冲锋,战刀边跑边问巴丹。“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巴丹扭头瞪他。“最怕什么?”

“我最怕的就是现在,打现在这样的仗,我还怕蛇,比现在还怕蛇,见了蛇我就想尿,还没尿的时候我就冲上去,连踢带瞪的,心里想着,我咬死你,只要你真敢咬,蛇咬你一口的时候你也咬他一口。”

巴丹都快跑的血都快吐了出来,而他瞪着这家伙竟然还有心在这个时候——头上子弹横飞,那家伙在这时候居然还唠屁磕,还一脸温情的微笑。巴丹看看后边,黑龙端着机枪不停打扇面,小莫为他做掩护。

“你咬蛇可能不怎么样,但蛇咬你会死。”巴丹瞪着他。

“万一不死那?不死永远不会怕蛇。”一名躲在树后放冷枪的日军被他击毙。

“你这逻辑和勇气早晚把我们害死。”

“放心,有人不想活,可没人不怕死,所以会想尽办法活。”

爆炸声掩盖了两人的声音,不愿放弃树上制高点的日军和新兵粗人们搅在一起,一个日军从手榴弹爆炸的硝烟里冲了出来,被一个新兵用刺刀撂倒,但他后边跟着一群嗷嗷叫着想和支那人玩白刃战的家伙,与是几十个身体冲了上来。

刀尖对刀尖,两批人在硝烟里用枪刺、躯体和子弹撞击,每一次撞击后双方曾经的锋锐都所剩无几。当用来撞向日军的躯体倒下第三批后,日军坚持不住了,潮水般退了下去,转身的日军迎面却响起激烈的枪声,草上飞带着铁汉、毛楞、山炮出现在日军撤退的路上——那是他早安排好的。

两挺捷克式,两挺从坦克拆下的M240机枪欢快的吐着子弹,无情的火舌不断把日军舔倒,日军被两面夹击,战刀终于又有空给他的毛瑟装上了子弹,并且装上了枪托,有得选择的时候他总愿意选择效率更高的方式,这种思路决定了他喜欢蹲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对着和疲于逃命的日军精准射击。

黑龙把机枪也架起三角架,通用机枪用三角架就是重机枪,山娃不停的输送弹链,小莫提着不知什么时候拣来的指挥刀茫然的向回走,因为他看见莫大妞躺在卫萍的怀里。

战刀鬼叫着:“临阵退缩者斩。”

小莫浑没理那么回事,黑龙对着战刀叫:“你调头看看!缺德玩意儿!”

战刀根本不调头,又射倒了一个正要对小莫下手的日军。他知道黑龙要他看什么。

“做男人该做的事,娘们都比你们强。”

小莫好象猛然惊醒,在硝烟中阴郁而昏沉地看着两个姐姐。

日军被打退了,退得简直是连滚带爬。枪声零星了许多,因为只剩下追射的枪声,弹药紧张,每个人几乎都不虚射,一气追到山脚,战刀用五百多人去撞三木的一个大队,三木大队几乎全军尽墨。

第五十九章 怯懦与坚强

新兵们忙着打扫战场,硝烟还未散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几人走向卫雅,卫雅还在忙碌,八十几个伤员真够她忙的,老赶也跟在卫雅屁股后笨手笨脚的忙碌。

莫大妞的伤势并不重,被掷弹筒炸起的石头砸晕了,现在已醒来,看着毛楞紧张的神色,对他腼腆的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救命!”这种控制不了高低音的声音无疑是迹哥发出来的,众人遁声望去,迹哥柱着枝三八枪,一把刺刀贯穿了右肩膀的肌肉,被钉到一棵树上,脚下,卧着一具鬼子的尸体,尸体的脑袋几乎被砸烂了。

因为疼痛迹哥脸上的肌肉几乎扭曲,“帮我拔下来。”

老赶走上去,迹哥连连摇手,“黑龙来,先把我打晕。”说完把眼睛紧闭,歪着脑袋,只等黑龙一拳把他打晕。

这事黑龙愿意干,挽了袖子准备下手,被战刀一脚揣了回去。

“钉这多长时间了?”战刀盯着他眼睛问。

迹哥脸有些微微发红,低下头。“追击的时候。”

“为什么不自己拨出来?”

“我怕疼,你们都知道的,我最怕疼了。”迹哥红着脸解释。

“你的弟兄在和日寇拼命,你怕疼被鬼子钉在树上不见踪影,虽然弟兄们打胜了,可你仅仅是怕疼退后?”

战刀不留情面的损着,粗人们幸灾乐祸的看着。

懦弱、胆小、自卑、茫然、打击别人、讥讽自己、这是迹哥不变的形象。此时的迹哥低着头默不作声。

“谁都不要帮他,如果自己没勇气去拔,就一直钉着。35zww.com”

战刀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医护室,粗人们也微笑地跟着,他们要看迹哥一直在这里钉着,他们不相信迹哥有这样的勇气——自己把刺刀拔出来。

粗人们幸灾乐祸的走着,身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不约而同同时回头。迹哥手上提着滴血的刺刀,对众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笑的直咳嗽,腰弯的几乎贴到地面。“我拔出来了。”

粗人们惊异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迹哥,他战胜了自己。战刀对着迹哥傻笑,迹哥也看着他,和他在一起,就要时刻准备着被他有理或无理的决定付出代价,他又把一个对自己信心不足的家伙从怯懦中拉了回来,众人呆呆的看着。

空中出现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战刀交叉着双手在头上挥舞。“别看了?进掩体,想死吗?”

于是众人又乱哄哄的进入掩体。硝烟在散去,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刚放弃追击的,还有一些气喘吁吁打扫战场的一起爬入战壕中间。没死的人傻呵呵地乐着,不到二十分钟,粗人和新兵们把占绝对人数优势的日军赶出了林子,并干掉他们三分之二。

战刀走到粗人们中间,已经筋疲力尽的粗人们躺在地上对着他呵呵的傻乐。

他把屁股直接坐到巴丹身上。“新兵们咬了蛇一口,以后没人怕蛇了。”

巴丹有点儿歇斯底里地轻笑,并对着他发出众人不明其意的牛叫声,“哞!哞!。”

粗人们不明白巴丹什么意思,但战刀明白,粗人们学着巴丹的口气,战壕里一时鸡鸣狗叫,穷乐、逗贫,迹哥跳了起来。“你大爷麻溜,别碰我的伤啊!”

四肢落地学狗叫的麻溜撞到迹哥的肩膀,麻溜停下,马上奚落他。“贱人贱命,该死不死的贱货打这种仗才伤到肩膀,你还真得感谢我们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迹哥对麻溜瞪眼。“我感谢你姐姐个腿,老子命贱?老子祖上世代经商,为报效祖国老子才从军。”这也许是真的,迹哥经常在大家面前炫耀他祖上的辉煌。

麻溜技穷。“你得感谢我们起的名字。”

“鬼才喜欢你们起的名字,回我西北老家,没人明白什么意思。”

迹哥一直懊恼粗人们给他起的名字,因为那体现了他的弱点,见大家都神情怪异的看着他,以为麻溜又要偷袭,忙转身,一枝花看起来满脸和气的站在他身后。

一枝花伸手抓住迹哥的衣领,轻声细语问。“迹哥,他姐姐谁啊?”

迹哥知道不妙,一枝花一身武功铁汉都不是她对手,忙转身,想逃脱一枝花不断用力拧着脖子的玉手,一枝花也不和他教劲,把手松开对他屁股踢一脚,迹哥装腔作势,跌跌撞撞的撞到战刀面前,战刀可没一枝花的温柔,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踢了回去。

迹哥委屈,无奈的坐在地上揉着屁股。众人大笑,迹哥也笑,不过那是对一枝花的汕笑。

日军被打疼了,打怕了,三木龟缩在新安不出来,估计是想怎么向上峰交代。地面部队不进攻,炮火也停下来,偶尔打几发炮弹。山寨得以喘息,各连清点伤亡人数,伤亡不大,重要的是新兵得到锻炼。

已经入夜了,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全无睡意,石屋被全部炸毁,众人只好天为被,地为床。站岗的虎子和山娃累得以一个折磨腰子的姿势一直立正着,战刀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说些鼓励的话,于是他说话。“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我以人格担保。”

巴丹从嘴里吐出一个怪音,因为某个人的人格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战刀猛揣巴丹,确定他不会在有什么怪动静才继续说:“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让大家住上新房子。”

大家还是没什么反映。“不要这样了,咱们可都是大锅盔阵地同生共死打过来的。”他觉得还不够,用手划拉个圈子,把粗人们都圈到里边。强调并纠正。“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不要拆台了。”

于是九个心腹悻悻的看着他。

新兵也看着他。

于是他又把手一划拉,所有人都是我心腹,虎子和山娃被他吓的赶紧立正了,然后得意的转过脸看着粗人们,那意思,我和你们一样了。

这家伙学军队那一套,给自己找心腹。不过手段低劣之极——李宗仁绝不会对着所有人嚷嚷你们是我的心腹,那形同没有心腹。

巴丹继续讽刺他。“我们不配做心腹,陈鸣才是你心腹。”

战刀猛拍巴丹的脑袋。“小损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管战刀的人格保证能不能兑现,其实大家早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与生命比起来,这又算什么,战刀的话是说给新兵听的。粗人们的打闹和人格保证还是把新兵从沮丧中恢复过来。

重建这种事战刀还是能说到做到的,第二天便带着众人兴建新住所拆房子,确切说,是把被日军炮火炸成了废墟的石屋拆成零碎。再用这些零碎来搭成能住的房子——这只是在忙前一部分的工序。粗人和新兵尽可能爱惜那些少去一半的床、缺腿的凳子、多个角的桌子、烧糊的被子,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这都将是众人今后的全部家当。

新房没有建在操场上,他把一条面邻操场前清留下的矿洞不断扩大,利用凿下的矿石和石屋拆下的石头在山洞里重建。新兵们挖洞的本领让人叹为观止,没出三天,一排排新房呈现在大家面前。

第六十章 花非花、雾非雾

房子有了,众人有了难得的清闲,但战刀并不让人清闲,他又加固原来的防线和暗堡,在第一道防线里每隔二百米盖一处房子,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驻守,休息换班。www.65txt.com

于是粗人和新兵们又成了苦力,新丁们还像土拔鼠一样,把壕沟挖得再深更深,把石屋厚得不能在厚,山下的炮弹虽然是零星的,却让他们有一种想钻入地底的欲望。老家伙们则一定躲懒,窝作一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赞叹着现在的同僚更善于挖土而非打仗。巴丹有点儿纳闷。黑龙不知从哪弄到的烟丝,包了枝喇叭筒,粗人们轮换的抽着。

粗人们的清闲很快招来战刀的飞脚,于是粗人们乱哄哄嚷嚷着。“干活,干活。”

嚷得最凶的人通常都是干得最少的,黑龙大嗓门一边嚷一边退,直退到一处断墟之后去了,粗人们也装没看见,那家伙钻进去就再没出来。

巴丹和迹哥蹑手蹑脚地绕过废墟,想看黑龙到底在忙活些什么。那家伙蜷在谁都瞧不见的地方,锤子、锉刀什么的,在忙活把一个五零手炮弹的弹壳和子弹壳,把那些玩意做成飞机大炮,虽然只有形似,但他的耐心,足可以感动一个精神贫乏的孩子。

黑龙思春啦。尽管他是粗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之一。

巴丹和迹哥发一声喊,把一筐土隔着墙倒了过去,把忙活的正舒服的黑龙给活埋了一半。两人狂喜地尖叫和大笑着,倒像天底下的好运全落他们俩头上了,几秒钟后黑龙冲杀出来,两人开始奔逃。

身上有伤的迹哥跑不过大步流星的黑龙,很快被黑龙放倒。迹哥只好求饶。“黑龙大爷,你不能欺负伤员。”

黑龙居高临下地运着气。“伤员了不起了?你现在轻伤,我送你个重伤。”

于是踢人的家伙叫轻,迹哥叫重,迹哥大笑和惨叫着,后来他捂着脸哭嚎。***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黑龙有些不齿:“我说这家伙咋从来动嘴不动手呢,原来打痛了要哭的。”

黑龙脚下真正用力,迹哥只好停止假哭向黑龙求饶。“黑龙爷爷,黑龙祖宗,饶了我,我帮你向卫萍姐提亲。”

迹哥的话象重磅炸弹一样砸在黑龙心上,他停下猛踢迹哥屁股的脚。“兔崽子,你少忽悠我?”

“绝不忽悠,给我跪下马上去。”

黑龙楞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扑通跪下。“迹哥爷爷,迹哥祖宗,你能帮我办成,我一辈子感激你。”

黑龙傻傻的地说出这样话来,那一定是最想要的,而且是要得不打折扣的。巴丹眼里炽热燃烧着妒嫉——因为他不敢说。迹哥却一屁股坐在地上,绷着苦瓜脸看着巴丹。

迹哥本是开玩笑的,五大三粗的黑龙却真的跪下来,迹哥楞楞的看着黑龙。“你还真跪!”

不善于表达感情的黑龙一直为自己开不了口向卫萍表达而苦恼,迹哥虽然是无心的一说,对黑龙无疑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他本想厚着脸皮去求战刀,但犹豫在三下不定决心,迹哥突然说出他难以启齿的心事,难怪他毫不犹豫的跪了。

迹哥有些窘,事以至此,迹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他把黑龙扶起来。“本来是开玩笑的,你这一跪我只能去做厚脸皮了。”

一旁幸灾乐祸的巴丹终于说话了。“我觉得不太妥,你不能去,你太年轻,本身很严肃的事情你去,卫萍会认为黑龙儿戏。”

巴丹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迹哥懊恼的挠头。

黑龙也在挠头,一幅便泌的神情看着巴丹。“我看这事最好能让曹伯伯去,不但比我们去有说服力,也显的郑重。”巴丹提醒迹哥。

迹哥点点头。“找曹伯伯是个办法,卫萍姐和黑龙两情相悦,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俩的事只是一层窗纸,一桶就破“

虽然是一捅就破的事情,但也要有人来捅,黑龙冲锋陷阵行,但对这种事情比他本人还混噩,三人向草上飞住的石屋走去。

从粗人们上山,草上飞难得落得清闲,每天研究诗词歌赋,机关暗道活得悠哉悠哉。三人来到草上飞的房间,草上飞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几人进入房间竟也没发现,三人好奇,走到草上飞身后细看,原来草上飞在玩蚂蚁。

一队匆忙觅食的蚂蚁被他用木棍拨回,蚂蚁前仆后继,继续原来的路线,他在次拨回,蚂蚁并不气馁,继续它们的目标。草上飞重复着这简单无聊的动作,50几岁的老人竟然和孩子一样,玩的津津有味。

听见耳边的呼吸声,草上飞才转回头。见巴丹等人蹲在身边,于是满腹感慨。“蝼蚁为了生存,尚且如此团结拼命,人性不比蝼蚁。”

迹哥有些想笑,这那跟那啊,但看草上飞凝重的神色,又忍下来。巴丹却若有所思,草上飞能从简单的蚂蚁游戏悟出人生的道理,这老人很不一般,于是巴丹也参与到游戏当中,他微笑着看着草上飞。“人有思想,所以人太过于聪明,总是把简单的问题想的过于复杂,而蝼蚁不同,虽然他们没有智慧,但简单的头脑中只有简单的问题,只为一个与生具来的目标努力。”

草上飞把一只蚂蚁拨离大队前进路线。“这只蚂蚁脱离了集体,他会怎样?”

“也许会死亡,也许为生存找另一个群体,因为它知道自己无法生存。”

草上飞站起身,笑咪咪的看着巴丹,上下不停的打量他。巴丹被他看的发毛,低头继续拨弄地上的蚂蚁掩饰自己的慌乱。

草上飞对着巴丹微微点头,摇头晃脑的低声默念。“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看是蚂蚁,实非蚂蚁,人生如镜。镜如人生。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尘归尘,土归土……”

草上飞以前清私塾先生的姿态读出这些诗句那样子让巴丹想起了爷爷,草上飞为什么要说这些?前半句巴丹明白,暗指做人要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相互团结才能和日寇斗下去,但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巴丹没明白。迹哥和黑龙更不明白。

草上飞念完,蹲在地上继续摆弄蚂蚁,玩的专心致志。黑头不停的挠着脑袋,最后还是把头转向巴丹,“老爷子文邹邹的,我一句没听懂。”

巴丹也表情呆滞,他还在思考草上飞的后半句什么意思,寓意什么,见黑龙和迹哥都看着他,只好解释。“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句禅语,原意是世人看人生都是悲观的,认为人生是痛苦的,要求解脱。都认为这个世界是缺陷的、悲惨的。但佛认为这个世界无所谓缺陷,即使是缺陷,也是美的。这个世界是至真、至善、至美,是一真法界,万法自如,处处成佛,时时成道。这也就是所谓的佛学境界。”

巴丹当然知道草上飞所指的决非这个,看黑龙和迹哥似懂非懂听的一头雾水,巴丹只好加了一句。“简单的说就是以小看大的意思。”

两人继续挠头,迹哥继续问,“后句什么意思?”

巴丹只好又解释。“花非花、雾非雾意思说:看花不是花,看雾又不是雾。来时候像一场春梦,停留没有多时。去了以后,如早晨飘散的云彩,无处寻觅。”

“这是指什么?”两人继续问。

看着两人茫然的神态,巴丹知道继续解释下去他们也不会明白,问题是自己也不明白。还是办正事要紧,于是巴丹不停和迹哥使眼色,迹哥还低着头沉浸在思考中,对巴丹的暗示根本不理会,急的巴丹也不停的挠头。

第六十一章 成人之美

巴丹挤眉弄眼当然逃不过草上飞的眼睛,于是微笑走向巴丹,“你们来不会是看老夫玩蚂蚁的吧?”

“那个……”巴丹从不担当的性格让他羞于开口,他把责任推向迹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那个……迹哥找你有事。”

迹哥楞了一下,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黑龙不失时机的走了出去。迹哥张了张嘴,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自己还未成家,确实难于启齿,想到对黑龙的承诺,还是支支唔唔的道:“要麻烦您老人家件事……”

迹哥还没说下去,草上飞大笑起来,扫视着两人的表情,故作神秘的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是让老夫成人之美?”

巴丹和迹哥面面相觑,这是个老人精,既然他已经猜了出来,从表情看并没有不愿意的意思,迹哥走上一步,端起桌上的茶水递到草上飞面前,并陪着笑脸。“曹伯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们来是要您给黑龙哥向卫伯父提亲。您看?”

草上飞把茶水接到手上,面色却沉重起来,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巴丹两人相互对视着,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草上飞在太师椅上缓缓坐下,面色还是很凝重。“按说婚姻大事,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你们连年征战,父母都不在身边,你们既然叫我声曹伯伯,我就权且做回黑龙的家长,这亲事,我去。”

两人长出一口气,原来草上飞是为了众人连年征战伤感。草上飞的话让巴丹有些感动。“曹伯伯,我替黑龙谢谢您了,黑龙是个孤儿,早无父母,能得曹伯伯如此厚爱,是他之荣幸。”

草上飞连连摆手。三五中文网“不是他的荣幸,是我的荣幸,能代表黑龙的家长,能看到你们这些真正为国家做事的军人成家,我高兴。”

巴丹和迹哥同时楞了一下,真正做事?为国家?这些他们还从来没想过,确切的说粗人们一直为自己,草上飞却上升到国家高度,俩人脸色微红,巴丹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肯定和爷爷一样,没完没了,这是前清读书人的共性。

于是巴丹只奔主题。“曹伯伯,麻烦您了,我们明天听您的消息。”

草上飞对两人挥手。“去吧,你们也做下准备。”巴丹两人赶紧退了出去,草上飞神色黯然的喃喃自语。“山寨已经好些日子没这样大喜事了。”

出了草上飞的石屋,迹哥不解的问巴丹。“既然是喜事,曹伯伯为什么还那么伤感?”

巴丹不回头,自顾自向外走,被迹哥扰的烦了,对他大吼。“因为他也有个未出嫁的女儿!”

迹哥这才明白,转而又疑惑。“你对我吼什么?我看你也在伤感,为了卫雅?”

“关你什么事?”巴丹对着迹哥猛踢,迹哥躲避的同时有些莫名其妙。“我说对了还是说错了?

“你说错了。”已经进入自己房间的巴丹对迹哥喊。

迹哥更莫名其妙的原地站着。良久,他也自言自语。“姥姥地,我说错才怪!”迹哥恨恨的钻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巴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不只因为黑龙要结婚联想到自己而烦恼,草上飞的话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草上飞究竟寓指什么?还是看出什么?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黑龙和卫萍的婚事基本是水到渠成的,草上飞提亲,当事人双方表态,婚礼的日期定在三天后。虽然山下的竹下联队仍不时向山上发起零星炮火,但并不影响大家的情绪,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黑龙要成家了,粗人们喜悦里却夹杂着嫉妒与悲伤,比如巴丹、毛楞、麻溜、战刀。

黑龙这年三十岁,七年的溃败逃亡从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变成一个三十岁苍老男人。苍老男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忙碌着收拾自己的新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粗人们知道这三天中他的微笑比认识他的七年还多。

轻信、暴躁、野蛮、大嗓门、发人来疯的黑龙现在象一匹超级巨大的温驯雄狮,毛楞骑在他脖子上,他也只是微笑,甚至说话也轻声细语。

忙着和黑龙一起收拾房间的粗人们对他尽情取笑着,山炮把喜字贴在黑龙脸上,黑龙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把喜字小心翼翼的拿下,默不做声的贴在窗户上。

山炮有些讶然,呆呆看着黑龙把喜字贴上。旁边的迹哥发一声喊“黑龙心情好,大家有仇的赶紧报啊。”

毛楞、山炮马上冲上去,把黑龙按在身下,粗人们打闹向来是不分轻重的,黑龙在三人的淫威下痛苦的笑着,他不还手了,粗人们也清醒了,全部涌上去又可以笑闹了。粗人们打着笑着,连老赶也边打边笑,粗们竭力用这样粗野的打闹和笑谑来排遣黑龙带来的嫉妒与悲伤。

黑龙忽然不动了,他不动那一会儿粗人们也单方面丧失听觉了。卫萍穿着新娘装拉着世儿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巴丹无法确定他看卫萍更多还是看孩子更多,他的目光是贪婪而不是好色,因为他只生了一双眼睛,却想在同一时间内把两个人从眼里收进心里。

黑龙开口。他在这一瞬居然变得粗嘎和磕巴。“你们……怎么……来了?”

粗人们也顺着黑龙的目光,现在卫萍很是明艳,瀑布般的长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用一枝形似蝴蝶的发夹稳定的绑在头上,修长的身材裹着红旗袍,虽然是廉价的衣料——并不影响她的窈窕有致,卫萍羞涩的抬起进门一直低着的头,“新衣服做好了,我来让你看下……好不好看。”

黑龙现在已经把粗人们完全忽略,不迭的答应。“好看!真好看!”

有些发呆的粗人们又大笑,虽然并不觉得好笑,但是他们大笑。

巴丹挥拳把老赶打倒在地上,不管老赶疑惑的目光,然后使劲地笑,疯狂地笑。巴丹一边笑一边揉着确实在发痛的肚子,一边抹平自己的笑纹。

他大笑,他假笑,因为太好笑了。笑得心都快碎了,自己一直忙活着悔疚和憎恨,黑龙却在忙活着他的幸福。

黑龙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粗人们尽量把还算完整的家具、桌子,椅子,床、所有日用品向新房聚集,送家具的队伍声势浩大,所有从大锅盔阵地下来的粗人聚齐了,惟独战刀不在,如果他在又会很生气,因为粗人们看起来不像军人,而像老鼠娶亲,众人无精打采的走着——因为他们被同样的心事困绕。

与众人的无精打采不同的是黑龙,他今天是快乐的,一直在被粗人们推擞和敲打。走在最后的铁汉倒算是准备最周全的,他预备了一副对联,当然是草上飞写的。因为墨汁未干而只好拎在手上,联上内容的喜气和粗人们无精打采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第六十二章 五喜临门

桌椅板凳送到黑龙的新房,只等迎入新郎新娘了,粗人们也各自散去,大喜的日子要在明天。三五中文网

巴丹回到自己房间,战刀在房间里低着头神色黯然的想着心事,巴丹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在想什么?”

巴丹打断他的沉思,战刀抬起头,又低下头。“想黑龙成家了,真好。”

他的声音甜的让人发腻。巴丹猛的把床上的被子捂在他头上。“闭嘴!闭嘴!”

他闭嘴了,甩开被子接着又一声叹息,叹息的让人颤栗。

一会声音甜的发腻,一会又叹息的让人颤栗,房间里的空气都随着他的语气变化了,巴丹瞪了他一会,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叹息什么?”

“叹息我自己,野心勃勃,诸战皆北,一事无成,而立之年,孑然一身。在这战乱之秋屡屡激流勇进,违抗军命,对上不忠,对下不敬,从此只能冒充活死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家伙是伤感的,看着铺过地平线的死人时候也没现在伤感。巴丹谑视的瞪着他。“杂碎,看你那孱样,我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睛。”

战刀苦涩、又自嘲的笑笑,双眼望着窗外为黑龙婚事忙碌的人群。“为了不看见你们这些幸福的人,聪明的人,怯懦的人,满腹仇恨的人,该死不死的活人,我宁可挖掉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瞎子一样无视我们的忙碌?”

“还能怎么样那?偷偷分享黑龙的快乐,不想给他填堵。”

巴丹沉默,每个人心里都难过,难过自己形单影孤,难过自己不定那天血撒疆场。每个人用不同方式表达自己的难过,战刀有他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难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用不衰竭的机器,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现在的神态,让巴丹很心慌,那是心中的大树轰然倒下的心慌。巴丹不希望他这样,所有人肯定也不希望他这样。

巴丹压低了声音。“其实大家都想做你这样的人,你是我们心中的魂,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在这种事上颓废,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成家未必是好事。”

“你真这么想?”战刀问。

“嗯!”巴丹抑郁的回答。

战刀死气活样的把自己砸到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你说的对,成家未必是好事,我们给不了他们什么,只能是担心和受怕。”

巴丹当然知道战刀说的他们是谁,眼前想起卫雅,脑海中却是卫雅无奈的声音,“家和战争并不矛盾。你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

巴丹低头沉思,手里又在玩弄挂在脖子上的子弹。“或许我们真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担心受怕或许也能为感情所弥补,也许我们想的片面了,并没有作为她们的角度想想。”

战刀两手虚无的在空中乱抓,也不知道他在抓什么。良久,他叹口气,转而又很平静的说。“现实容不得我们不片面,女人能需要什么?一个安稳的家,但我们做不到!”

“也许……”巴丹还想说下去,老赶急匆匆的闯进来。

“草上飞和卫会长找你们,要你们马上过去。”

两人楞了下,“什么事这么急?”

“没说,只是要你们马上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随着老赶进入卫汉国房间,毛楞、麻溜都在,八仙桌左右坐着卫汉国和曹嘉。

气氛有些凝重,两位老人双手环抱在胸前,麻溜和毛楞在八仙桌前垂手而立,表情甚是严肃的在低头沉思。

气氛有些压抑,一向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战刀也严肃起来,这样的情景让巴丹想起小时候父亲的责罚,几个人完全象犯了错误的孩子。巴丹偷偷瞄了眼卫汉国,嗫嚅的小声道:“卫伯伯,曹伯伯,我们来了。”

“嗯!”卫汉国答应着,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找你们来是想……”卫汉国忽然停下,把目光转向草上飞。“曹兄,还是你说!”

草上飞楞了一下,不过马上面带微笑。“找你们来是要商量件大事,大家都知道,黑龙和卫萍明天结婚了,而小女、卫雅和莫家姐妹也和你们两情相悦,所以把你们叫来,你们看是不是也一起把婚事办了,大家皆大欢喜,也了了我们两位老人未了的心事。”

巴丹沉默,半晌看着战刀,战刀也在沉默,又看毛楞和麻溜,看样子两人早已经知道了,脸上却没有欣喜,巴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四个人想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都向往人世间的男欢女爱,他们都向往美好的生活,作为乱世军人,他们没品位到生活的快乐,没体味到女人的幸福,向往的幸福降临了,他们却担心多过幸福。

巴丹微微抬起头,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两位老人,从两人的目光里,巴丹知道他们也很急切,急切想听到他们的回答,巴丹继续嗫嚅并有些结巴的问道:“是她们……的意思,还是……您两位的意思?”

“说实话,是她们的意思。”草上飞目光不离几人的脸,他在观察四人的脸色变化。

巴丹继续看战刀,战刀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看来别想指望战刀能说什么。“曹伯伯,卫伯伯,不是巴丹故意推辞,只是巴丹家中尚有爷爷、父亲健在,这婚姻大事……”

卫汉国轻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苏贺家族在内蒙草原名声显赫,我早有耳闻。你说的也在理,我们不急于成婚,可借黑龙的婚礼把你们的亲事先定下,你也修家书一封,对家父禀明此事,至于婚事,可待你家父回信在议。”

卫汉国可谓考虑周全,巴丹也无话可说,只好退在一边,曹嘉又把目光投向战刀。“唐团长可有什么顾虑?”

战刀恍入梦中惊醒,看了看巴丹,又看眼草上飞。“曹叔,文硕孑然一身,虽然没有父母之命的顾虑,但是……”

“但是什么?”曹嘉和卫汉国都看着他。

“一枝花妹子曾立下誓言,报他父仇以身相许,如今大仇未报,是不是也和巴丹一样,先定下婚事,待大仇得报之日,在另行他议,我也心安。”

曹嘉蹙眉沉思,同样沉思的还有麻溜。“义父,团座说的有道理,我家仇未报,成婚难以心安,我是不是也暂缓……”

曹嘉连连摆手,“你与别人不同,只因家仇未报,而我与仇人实力悬殊,如你有不测,也可为王家留下骨血,你的婚事我已做主,休要在辩。”

麻溜沉默,退在一边不在做声。卫汉国又把目光投向毛楞。“毛楞,大妞一直对你有心,你什么意思?”

这对毛楞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毛楞扑通下跪了下来。“卫伯父,毛楞是个孤儿,大妞既然不嫌弃,我也没什么说的,全凭卫伯父做主。”

卫汉国起身把他扶起,“既然这样,明天麻溜,毛楞和黑龙一起婚礼,巴丹、唐团长定亲,我们五喜临门。”

卫汉国话音未落,一枝花、卫雅、莫家姐妹一起从内室跑了出来,巴丹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来是他们早已商量好的。

第六十三章 嫉妒与幸福

巴丹和战刀的理由虽然是冠冕堂皇,可他们苦的心里都在泛着苦水,每天在日军的硝烟战火中滚打,作为有理智知道自己随时丧命的死人有什么资格剥夺活人的幸福?

黑龙几人的婚礼简单而隆重,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炸响,庄重肃穆的举行完仪式,三对新人各自送入洞房,老赶带着与洞房不相干的粗人胡吃海喝,他们嘿嘿呵呵地笑,比奸更奸的奸笑,比傻更傻的傻笑,只好叫它作浪笑。www.65txt.com他们眼里的所见都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新娘,他们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女人在哪。

即使喝酒,粗人门也不擅长,能为一口食物眼发绿光的人谁还嗜望痛饮那?一碗酒下肚的山炮已经是脚步踉跄。

同样踉跄的还有迹哥,没了毛楞陪伴的山炮开始找迹哥麻烦,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到没人的角落坐在地上,你抽我一嘴巴,我抽你一嘴巴,并且用眼睛怒视着,嘴里嘀咕着“哭!哭!”

虽然两人都用了全力,但谁也没哭。巴丹和战刀没怎么喝酒,喜酒喝到嘴里比黄连还要苦,为了黑龙等人高兴,两人只是象征性的轻沾,此时的巴丹游魂一样四处招呼客人,作为几人的铁哥们,在为黑龙、麻溜和毛楞热情款待,招呼客人。

众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巴丹坐在新房门口发呆,新房门口的空地上,卫汉国和草上飞还在继续喝着,巴丹继续呆着。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巴丹扭头,是又战又北的迹哥和山炮,两人大脸微肿,手指痕迹清晰可见。脸都肿了,谁也没哭出来,于是他们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闹洞房。

山娃、小莫、虎子、一群年龄小的战士连同一枝花、卫雅分别聚集到黑龙、毛楞和麻溜的门口,麻溜和毛楞是弟弟,比巴丹小,大伯总不能闹弟媳妇的洞房吧,所以巴丹只好聚集在黑龙的洞房门外,闹洞房这样的事情,当然没战刀和老赶的份了,他们比黑龙年龄还大。

巴丹被众人嬉笑着拥进屋里,旁边站着卫雅闹别人的洞房,这让巴丹觉得很难过。www.65txt.com众人嬉闹着,混乱着,闹做一团,黑龙很享受这样的混乱,巴丹却觉得无聊,百般无聊时抬头看到世儿躲在角落对巴丹吐舌头,巴丹也对他做鬼脸,世儿马上跑到巴丹身边,巴丹就势牵了世儿的手,走出这属于别人的洞房。

战刀和老赶在院里小酌,草上飞与卫汉国已被人扶去房间,两位老人已经酩酊大醉。见巴丹出来,老赶疑惑的看了他两眼。“卫雅也在,你怎么出来了?”

“嗯!”巴丹随口答应着。“屋里太吵了,我出来透透气。”

战刀知道巴丹为什么出来,把一碗酒端到他面前。“喝吧,喝醉了什么都不想!”

巴丹还在看着洞房里的灯火和喧闹出神,听到战刀的话楞了下,不过马上继续他无所谓不起来的无所谓。“我想什么啊,我什么也不想,我在想老赶为什么不去洞房?”

老赶马上嘟囔。“让我这老哥哥去闹兄弟的洞房,你们积点德好不好。”

巴丹现在一肚子的尖酸,与是他就尖酸。“让老天爷积点德好不好?”

老赶被气的喘着粗气。“我每天为老天爷积德。黄毛小子别总想那么多……”老赶狠狠的瞪眼巴丹。

“每天积德也没得到老天的眷顾……”巴丹忽然不想伤害他,他觉得老赶很可怜,36岁的老不死一直为粗人们默默奉献,不象哥哥,更象父亲,这让巴丹无法继续尖酸下去。他把脑袋凑到战刀身边。“说实话,你多久没碰女人了?”

战刀有些诧异,诧异的看着他,他没想到巴丹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他现在确实也在想这个问题,与是他戏谑、毫不客气的把一碗酒全部灌进巴丹肚里后哈哈大笑。“我年龄多大,就多少年。”

巴丹被他呛的连连咳嗽,好久才缓和下来,重新在座位上坐下黯然摇头。“悲哀啊悲哀!”说完依旧看着黑龙的洞房发呆。

看着两人嬉闹不说话的老赶也笑。“小娃娃,我都36年了,想不到读书人也和普通人一样,除了吃和睡还有别的想头。”

巴丹白他一眼。“七情六欲,人所难免。黑龙这小子太会享福了……他也。”然后巴丹继续看着洞房发呆。

老赶顺着巴丹的话。“黑龙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战刀忽然在旁边大惊小怪的指着巴丹鬼叫。“看到没?划魂这小子总看洞房出神,读书人最色了。”

巴丹这才发现两人都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他笑,巴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其实他并没他们想的那么不堪,巴丹窘得不行,因为他们不知道他臆想的女人是谁,而他自己知道。

巴丹努力把目光从洞房移开,并努力想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小少爷是在想,老子不从军,儿子会好几个了。”

巴丹的这种努力显然并没什么效果,两人笑的更厉害。老赶用筷子拍打着巴丹的肩膀。“读书人就这么假模假样的。以为就他吃过猪肉,别人就没见过猪走路。”

巴丹窘得更不行了,多亏黑龙一头从洞房里撞了出来。黑龙边逃边叫。“兔崽子们,老子第一次结婚没经验,下次结婚门都别想进。”

黑龙跌跌撞撞的一路撞到战刀脚下,战刀不失时机的给他一脚。“下次结婚?你也不问问你老婆同不同意。”

黑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说,这帮小子闹得也太厉害了,这都几点了。”说完,还装模做样的向天空望望。

麻溜、毛楞屋里闹洞房的小战士也都聚到院里,混噩的毛楞也附和。“是哦。时间不早了。”

有了毛楞的帮腔,黑龙马上笑逐颜开,两个冤家今天难得的意见一致。黑龙又有理由大嗓门了。“睡去吧,大家都睡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被战刀强灌了一碗酒的巴丹也昏昏沉沉,没说话的巴丹和战刀几乎同时甩手,“散了。”

巴丹偷偷看战刀的脸色,因为一枝花和卫雅也站在闹洞房的队伍里,战刀那家伙一脸的郁闷,他也在偷看巴丹。

这种情景是尴尬的,这种情况战刀一般也是反映最快的,他的嬉皮笑脸、脸厚如墙注定他要比巴丹圆滑,但巴丹没给他机会,借着酒劲巴丹就势摔倒在桌边。

三个结婚的人和两个不想断送别人幸福定亲的人心情当然不一样的,一边是幸福,一边是苦涩。显然卫雅是站在了幸福那一边,因为巴丹的理由绝对的合情合理。卫雅忙上前扶起巴丹。“不能喝就别喝嘛。”卫雅娇嗔的责怪着,并在巴丹后背轻轻拍打着。

巴丹笑。“黑龙有家了,高兴!高兴!”

巴丹不停对两个姐姐有了归宿,脸上挂着喜悦的小莫使眼色,聪明的小莫马上跑了过来。“巴丹哥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虽然定亲了,相对大方很多,但这深夜卫雅也无法亲自去房间照顾巴丹,于是不无担心的点点头,“回去别忘给他沏杯茶。”

小莫不迭的答应着。“放心吧!”

夜露打湿了路边的青草,巴丹的眼睛和青草一样湿润,路很滑,只要轻轻一滑巴丹就顺势滚下去,尽量让身体接触路边突出的尖石,这让他更痛,比身体痛的,是他的心,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只好选择前者,让身体的疼痛来掩盖内心的酸痛。

第六十四章 迟写的家书

第二天,巴丹在战刀未醒之前溜了出去,因为今天他见谁都好,最不愿意见到战刀,因为几天里,俩人一直在受到最大的刺激。35zww.com巴丹昨晚弄出的满身伤痕绝对是他奚落的对象。

可运气和他的命运一样不济,怕见谁偏偏遇到谁。山坡下战刀已经姗姗而来。巴丹知道,战刀在粗人奚落中活下来的绝招是对着子须乌有说有,索性他也给自己定个应付方式,不管它有没有一概说没有,巴丹也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在他的恶语中忍无可忍地成为一只刺猬,最后成了扎成一团的两只刺猬。

迎面走来的战刀对着巴丹紧走两步,和他并肩。“心放宽点好不好,我们今天不争论那些。”

巴丹楞了一下,这家伙竟然主动放弃奚落他的机会。“好!”巴丹痛快的答应着。好字说出去的时候两人都知道,两人每并肩多走一步,心里的刺就又抖擞一分。

战刀因巴丹爽快的回答而微笑了。“其实我们就是心里绕了太多弯。绕得自己都饶不出来了。”

“嗯!绕得就像盘陀路。”

“我还好点,你总有一天能叫自己的屎憋死。”战刀本性难改,还是恶毒的奚落着,不过好象马上又后悔了,歉意的对巴丹点点头。

巴丹并没因为他的歉意消除脸上的怒火,他盯着战刀的眼睛。“……你放过我好吗?我求求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能什么意思?”巴丹因怒火而彻底的激奋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没有尊严,我知道的。从来没有你那样面对喜欢的人说不喜欢的勇气和尊严。也没有朋友,虽然有九死一生过来的同伴。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当不当我是朋友。因为我从没把他们当朋友。我奴颜婢膝,嘴里说不、心里却说是。而你甚至都不向32年没碰女人的身体屈服。我很讨厌你,你像纯洁的天使一样可爱。我的痛苦也是你的取笑对象。35zww.com我很阴郁,你却很恶毒。我很痛苦,你却很快乐。我透过放大镜看你,你也透过放大镜看我!”

巴丹愤怒了,所以出口成章。不知道是黑龙的成家,还是战刀“总有一天你能叫自己的屎憋死”给他更大刺激,但印证了一条真理。语言,要在暴怒下才有震撼力。

战刀讶然地看着他,其实他也不那么讶然。

巴丹感叹完了开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战刀也歉意的笑笑。“真的,我也真不是那个意思。”

巴丹恨不得现在老天爷马上一个霹雷把自己劈死,希望火山马上喷发把自己毁掉,因为现在他想把面前这家伙掐死,掐死他之后再跪在他的尸体边哭泣。巴丹转开头,想找一个别的可以掐死的什么,他看见救星,一枝花和卫雅向两人走来。

卫雅已经看到巴丹,因为巴丹愤怒的转头,俩人互相瞪着,巴丹满眼怒火,卫雅满眼幽怨。几乎每次见到都这样,连意外都成了不意外。

战刀到是很意外。“你们……?”

战刀的意外马上得到解释。一枝花说:“我们亲事定下了,我找你商量怎么报仇,然后……”一枝花的然后不言而喻了。

“我也想问问巴丹什么时候通知家里,征得二老的同意。”卫雅也说。

昨天晚上躲掉的问题究竟还是没躲过,巴丹挠着脑袋,“昨晚喝多了,早上出来透透气,一直没时间,回去马上写。”

卫雅马上蹦到巴丹身边拉他的衣角。“现在回去写,我看着你写。”

巴丹知道是躲不过了,理直气壮的向战刀投去眼神求助,战刀装没看见。巴丹在心里暗暗诅咒他变成太监。巴丹被卫雅拉着向山下走,巴丹边走边喊。“商量报仇你们找个没人的角落,不用回去了。”

巴丹这样喊也是有目的的——因为他们俩住一个房间。

回到房间,准备好纸墨,经过黑龙洞房刺激的巴丹却傻傻的看着卫雅的身体发呆,卫雅不知道巴丹在想什么,一巴掌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你看什么?色迷迷的?”

巴丹痴痴的如在梦里。“看你!”

卫雅马上低下头,看巴丹的神态,到也不象故意哄他开心。定了亲,卫雅本身大方不拘小节,到也不忸怩,把纸递到巴丹眼前。“快写信,以后很多时间看。”

被纸墨档住视线,巴丹才回过神。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给家里写信了,从奉天撤出,他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不死又能怎么样呢?父亲连军阀混战都骂国人自私,一盘散沙,而今自己的儿子屡战屡北,巴丹只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见巴丹迟迟不动笔,卫雅在旁边催促。“写啊?”

巴丹抑郁的放下笔。“卫雅,不是我故意推脱,他们已经认为我死了!”

巴丹不明白,卫雅对他倒很明白,他很失落,失落来自失落了七年的家乡,他望着远方出神的时候,谁都知道他的魂已经飞回白山黑水。从碰到战刀,他就被彻底征服,然后一次次反抗自己。试过很多次,失望很多次。与粗人们嬉笑怒骂,可意的尖酸,他极力想把自己也变的和他们一样混噩,不去想家乡,不去想父母,甚至不去想自己在做什么。卫雅很明白他,他却不明白卫雅。

卫雅抚摩着巴丹深深低下的头。“你没死,你还活着,既然活着少不了牵挂,牵挂亲人,牵挂爱人,虽然你不曾流露。人这一辈子,就两个字,‘坚持’不管环境怎么样,总要往宽里想,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牵挂的人活着。”

巴丹缓缓的抬起头。“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早已没了勇气,没了自尊,与从小父亲教诲的孔孟之礼背道,与父亲教诲的报效国家甚远,为口吃的从卫萍姐手里抢食物,为保自己小命做逃兵,我一直在打败仗,即使自己尽力了也败,败到今天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败不是你的错。”

“无论谁的错,我们败了。”

“败了不见得错了,你父亲会理解,我也理解,大青山所有的人都理解。”

巴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古人有灯下看美人之说,虽然不是在灯下,甚至阳光都不算强烈,甚至石屋里还有些昏暗,卫雅在这种光线下却有另一种朦胧的美,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闪动,白皙的脸颊上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精致而笔挺鼻梁,鲜润的嘴唇微微蠕动,此时的巴丹心里竟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生理上的?还是感情上的?巴丹有些搞不清,他有种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但他还是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巴丹瞪着她,一直瞪着她,瞪的卫雅有些发慌。“你真理解?卫伯伯也理解?”

卫雅终于明白了巴丹瞪他的含义,轻抚巴丹的头发,如同母亲爱护婴儿。“真的理解,我想你父亲也一定会理解。”

巴丹楞了一会,然后以自己绝对意想不到的速度起身,提起笔。“父亲大人,自儿从军以来,深感责任之重大,并坚定报效国家民族,效忠领袖之心,日寇如洪水猛兽,我辈虽英勇抗敌,奈何实力相差甚巨,国土日益沦丧,每当想起每每夜不能寐,食之难安!

论我天朝大国仁人志士,威武不屈,华夏军人铮铮铁骨,浴血奋战。汉武可荡寇于国门之外,盛唐威慑于敌胆!寇之凶残尚且不足动我报国之志,此前全国上下万众一心,精武备战,他日必反戈一击,兵锋所指策马扬鞭,荡平倭奴四岛……

……儿欲尽忠,则难尽孝。儿思父恩,则生怆然,今遇一女,温柔文雅,心生暗愫,恐违父命,暂定亲事,婚事另待,望父明示,儿盼急复……”

第六十五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写完信,巴丹不顾把卫雅独自丢在房间,用一种让人目眩的高速奔跑,迅速消失于寨边的山林。www.65txt.com

信写了,消失7年后的第一封家书,写了信后做什么?等回信和卫雅结婚?他不想,可为什么还写那封信?用一个死人的躯体骗取活人的眼泪?他27年没碰过女人,他并不觉得这想法多无耻,但因此就该冒着军法从事的危险从阵地回小蚌埠搭救一个让他担心的女人?因此写了7年未曾写过的家书?这是爱吗?他不知道,他断定自己被阴魂附体了。原来自己并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下雨了,雷阵雨,山寨饲养的家畜们在雨中惊慌地奔蹿,巴丹眼中的山林迅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林边奔流着速成的小溪,巴丹平静地站在那里,凭借着家学渊博咒骂老天,“死雨水,死黑云,死气流,死雷电,掉下来,砸我。”

它们不理他,他不过是在暴雨中被淋透的一个傻瓜。

雨幕中一个纤弱的身影拉住了他,然后扶住他,又像是靠住了他,巴丹和卫雅不知道谁依靠着谁,在雨幕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卫雅一直在抹着脸上的雨水,后来巴丹发现她在哭,“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战败不是你的错,7年来不写家书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黑白混肴的世界,是世道不公。”

巴丹没理她,也没说话,两人拼力把彼此从泥沼里拽离。雨幕茫茫两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终点,所以巴丹不知道他为何还走得如此疯狂。

五喜临门大喜事过去的大青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日军的炮弹也不在浪费了,山寨里宁静的让人发慌,黑龙、麻溜和毛楞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迹哥和山炮却成了一对生死冤家,从来只动口不动手的迹哥也和山炮拳脚相向,老赶每天跟在卫雅身后,他要学真正的战场救护。35zww.com

战刀每天把他的毛瑟手枪擦的成为阵地最干净的东西,无聊的粗人们和新兵们也学他,每天和擦枪叫劲。这样的生活让黑龙几个新婚的人很享受,而巴丹、铁汉等没结婚的却觉得缺少了什么,每天看着战刀在阵地擦枪,巴丹几次欲言又止,因为他擦的那么细心,那么专注。他虽仍然很人模狗样地在检查着武器、设防、诸如此类的一切,但这散散漫漫地威严,叫这些心里没底的家伙看了变得更加心慌。

安逸的生活很快被他的集合令打破了,操场上的战刀一改往日的散漫,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炯炯有神。“弟兄们,婚了结了,蜜月也快过了,温柔乡没磨掉你们的斗志吧。”

黑龙嘿嘿的傻笑着,毛楞对着他的新房傻望着,麻溜却在沉思着。

战刀一览无余的扫视全场,举着手里的枪。“把眼睛收回来,把心也收回来,看你们手里的枪,我们不是山大王,别忘了我们的使命,新婚燕耳带你们上战场,别人会说我不尽人情,现在,你们不在是女人的丈夫,你们是抵御外虏的军人?”

“我们早脱离部队了。”毛楞看着战刀小声嘀咕。

战刀快步走到毛楞面前,瞪着他。“怎么?结婚了,有老婆了?不想做军人了?”他停顿下,加重了语气。“逃兵也是兵?有了老婆就要坐看国土沦丧?”

不善言语的毛楞不做声,低下头擦拭自己的炮弹。战刀走回操场中央。“我们不能总窝在这大青山里,我们要走出去,日军两个小队敢打县城,我一个营就敢打他一个联队。”

“喂!”巴丹赶紧拉他衣角,并附在他耳边。“牛吹大了。”

战刀把身子从巴丹身边移开。“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大声说出来,我不能骗着大家去送命。大家都知道,山下驻着竹下一个联队,卧榻之侧,企容他人酣睡,他有重炮大队,我们有坦克,他有重机枪大队,我们有通用机枪。”他把目光又转向巴丹。“副官,坦克在我军编制里,只有嫡系师级才有吧?”

巴丹扭头不看他。他开始怀疑这家伙是否知道自己也是父母生的人类肉身而非野兽,从战刀第一次出现在粗人们面前,他们就被扯进没有尽头的疯狂,五百多人进攻一个联队,这不找死吗?

“疯子,疯了,几挺轻机枪对日军的机枪大队?一辆坦克对日军的炮群,你真当我们是可以随时拍死的苍蝇。”巴丹激愤的对他吼着。

战刀简直一脸无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要蛊惑军心好不好,临沂打的如火如荼,同僚浴血奋战,作为后援部队的竹下联队上去那是生力军,看着昔日的同僚倒在日军的炮火下,难道你真不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忍心坐视。”

巴丹张了张嘴,但还是忍了下来。一辆坦克冲击日军的联队炮群,即使炮火伤不了梦想坦克的装甲,可一个大队的炮火足以把坦克掀翻,他想和战刀解释,张张嘴还是没做声。

在他不算激昂的动员下,队伍开拔了,大青山作为根据地重中之重,唯一的两挺捷克式和一挺缴获的九二重机枪留在山上,原计划一枝花、卫雅等女眷和草上飞全部留在山上,卫雅和一枝花坚决不同意,一枝花作为警卫排的领导者和照顾弟弟,当然还有对战刀的关心,卫雅作为医生坚决要随军行动,在草上飞也坚决的示意下战刀也不好拒绝。

送行的队伍拉到山口,莫家姐妹和卫萍依依不舍和黑龙等人告别,出山的队伍默默的在山林中行进,远处草上飞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诗句让本来沉默的队伍更加沉默。转而又在叨念让巴丹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句:“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尘归尘,土归土……”

行军的队伍气氛凝重的出奇,草上飞吟唱的易水歌诗句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是战刀多管闲事?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多管闲事的冲动,享受安逸生活的同时更怀念成为沦陷区的家乡。粗人们甚至在想战刀是仁慈的,他给黑龙等人充分的婚后时间,也让巴丹等人体会到曲终人散时的寥落,他们害怕那个时刻真正来临,多年的生死让粗人们早已是个整体,他们享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

队伍默默前行,巴丹驾驶着坦克前边开路,同车的是老赶、小莫和迹哥,作为粗人里枪法最好的铁汉,战刀让他随军,而老赶,巴丹有意让他成为坦克驾驶,毕竟老赶还是有些文化的。小莫当然是巴丹有意保护,他觉得小莫很可怜,而迹哥,那是上了坦克坚决不下去的主。

坦克前面是作为斥候的黑龙、麻溜和铁汉,行进到山脚,爬过一座小丘的山腰,濒临山脚的位置是一个日军的简易外围阵地,它仅仅由几个散兵坑形成,装进包里的土则垒了些简单的沙袋工事,一挺九二重机扔在那监视着山脚下的河滩,但没有人管,那地方的十几个日军在玩一件他们觉得更有趣的事情,河滩上倒着十数具尸体,但他们在用步枪精确射击着其中还动弹的一具。那显然是一个赌赛,他们的枪几乎都扔在射击位置上,为保公平他们共用一枝三八步枪,伴随着枪响,和来自那具躯体的惨叫,他们中间爆发出“我打中的是腿”“他又在叫了”这样日语的欢笑和喧哗。

河滩上倒着的那个人在雾霭中不可能看清,从他的穿戴上看,不是小王庄的村民就是路过的难民,村民凄惨的哀嚎并不能引起日军的丝毫同情,又一枪打在他肩头,村民现在连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哆嗦了一下,将头埋在浅水里。他在抽泣。

第六十六章 生死瞬间

雾视镜里,巴丹清楚的看到作为黑龙副射手的山娃和同为斥候的虎子如老虎般冲了出去,身后的黑龙撕心裂肺的大喊。www.65txt.com“找死啊。”

斥候搜索小队由五人组成,山娃和虎子如此冒失无疑是送死,他们没在军队呆过,不懂军令如山的道理,作为斥候发现情况首先向指挥官报告,虽然这些巴丹都已经讲过,可是绿林出身的山娃和虎子基本没往心里去,一枝花领导的警卫排更甚,各个眼高过顶,根本不把巴丹等人放在眼里,碍于一枝花的威望,也不好向战刀等人发作。

黑龙的战场经验是丰富的,吩咐麻溜向战刀报告后,手中的通用机枪和铁汉手中的冲锋枪已经开火,为山娃和虎子做掩护支援。

如果说山娃平时只是一个腼腆的孩子,现在他则像一名杀气十足的杀手,他的气势和勇猛和他的身材不成正比,和他遭遇的日军惊谔的挣大眼睛,也许在他眼中,山娃就是个孩子,而孩子平端在手中的刺刀,已洞穿他的胸口。

山娃和虎子和日军搅在一起,黑龙和铁汉的火力支援只能停下,铁汉挥舞大刀片也冲了上去,黑龙继续端着机枪点射控制阵地上日军的重机枪,为铁汉掩护。

坦克上的巴丹很清楚,这只是日军外围的观察阵地,听到这里的枪声,日军很快会从小王庄增援,巴丹甚至已经听到自己坦克之外的引擎轰鸣,耳熟能详地声音来自熟悉的方向——自己生活过的小王庄和徐庄一路轰轰地过来。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小王庄的日军警报已经凄厉地拉响,恐怕重炮也在调整方向。

巴丹暗暗责怪山娃和虎子莽撞,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偷袭,打日军措手不及,恐怕两人的莽撞已经把战刀的计划完全打乱了,时间容不得巴丹责怪,目前要为黑龙抢占这个临时阵地赢得时间,巴丹把坦克迎着引擎声开去。

车内对讲传来战刀战场特有的、近乎亢奋腔调,这不能不让巴丹暗骂,这家伙就是个战争疯子。35zww.com“你进攻机枪阵地,我带人偷袭炮群,简易阵地不要管,我已派一枝花和麻溜接应。”

骂归骂,他不得不佩服战场上战刀绝对是优秀的指挥官,他善于抓住任何机会,哪怕不要脸的机会,战场本是以成败论胜负,谁能在乎你用什么手段。

雾视镜里,日军向外围阵地增援的卡车出现,梦想坦克3500米的设计距离把卡车一辆辆掀翻,打翻三辆汽车后,巴丹驾驶坦克向日军机枪阵地冲去,大雾里的日军难以判断袭击部队的进攻方向,一时手忙脚乱。

简易阵地的黑龙、铁汉四个人对日军的一个机枪班,黑龙的通用机枪又成了杀威棒在手中挥舞,四人的勇猛让围在身边的八个日军端着刺刀和几人对峙,不敢近身。

日军重机枪阵地不停向前沿阵地攒射,子弹的弹道在几人身边飞过——当然也包括日军。一枚盲射的子弹打在铁汉的刀片上,铁汉高举着刀的手一麻,刀差点掉下,改变弹道的跳弹直接镶入旁边一个日军的头侧骨,日军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旁边的黑龙扭头惊谔的看他。“真要离你这个妖怪远点。”

山娃和虎子也看他,铁汉不好意思的看下高举的大刀片。“母亲保佑我那。”在几人疑惑的目光里,他给出简单的答案。

旁边的日军见同僚倒下去,同时一楞,不约而同向子弹的方向回头,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铁汉以武者特有的步伐快步冲到一名日军身前把他砍翻,黑龙的通用机枪也把另个日军砸塌了架,山娃和虎子还有些楞,不过马上反映过来,和日军在次搅到一起。

人影翻倒,血肉横飞,身体瘦弱的山娃很快被日军刺中腿部,两个日军端着刺刀紧逼,山娃一步步退着,虎子两眼冒火,可他无能为力,两个日军缠在他身边,他无法脱身,山娃已经无路可退了,他身后是沙土和麻袋垒的简易共事,两名日军在对他狞笑,山娃腿上的鲜血不停流下,山娃把刺刀从卡销上拿下握在手里,拼刺他没体力了,他准备和日军同归于尽。

巴丹驾驶着坦克已经冲入日军的机枪阵地,日军做梦也想不到袭击的敌人会有坦克,阵地前简单的防坦克战壕都没设置,巴丹放弃炮击操控和炮塔同步的并列机枪连射,坦克上的四挺机枪倾泻着无情的弹雨,日军机枪阵地的坦克如同喝醉的巨大怪兽,横冲直撞,日军纷纷跳出阵地,向村内跑去。

巴丹头顶响起远程炮火的破空之声,这么近的距离,日军的重炮发挥不出优势,估计也是手忙脚乱的盲射,太阳上来,雾气很快就会消散,巴丹在对讲里询问战刀,“炮群阵地进攻怎么样,是否顺利?”

对讲里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战刀急促的喊声。“进攻不利,坦克占领机枪阵地后迅速返回山脚,在简易阵地炮火支援。”

巴丹这才想起黑龙和铁汉,机枪阵地的日军已经丢下机枪向村内撤退,继续追击毫无必要,雾视镜里,山脚日军的简易阵地上黑龙和铁汉的身影还在和日军纠缠,巴丹驾驶着坦克全速向山脚驶去。

山脚简易阵地的四人已被日军逼的无还手之力,紧要关头一枝花和麻溜带着警卫排到了,几个日军很快倒了下去,警卫排连同汇合过来的巴丹开始组织防御,这是部队撤退的最好狙击点。

反映过来的日军开始大量集结,山脚阵地是日军争夺的重点,日军攻下山脚阵地,可以对袭击着实行包围,巴丹的雾视镜里,重新返回机枪阵地和进攻山脚简易阵地的日军几乎望不到边。

任何一个营级以上的指挥管都不会做出逐步投入兵力的蠢事,巴丹很清楚目前的状况,日军的目的很明显,把袭击的部队全部包围。对讲里巴丹对战刀大喊。“疯子,快撤退,雾气消散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战刀当然也知道目前的情况,从日军的调动上看,日军已经掌握了袭击的进攻方向,并很清楚偷袭部队的薄弱环节——山脚的简易阵地,那是撤退的必须路线。

炮群阵地日军拼死抵抗,进攻已无望,战刀懊恼地下了撤退命令,“撤了撤了。”

山炮和毛楞还有些不甘心,60炮继续喷吐火舌,战刀连踢带打。“撤了!撤了,山炮无奈的背起炮弹,随部队撤了下去。

看着浓雾中的战刀带部队开始后撤,巴丹松口气,坦克身边的黑龙机枪不停的倾泻着子弹,为从侧翼撤退的战刀做掩护,坦克上的机枪也不停喷吐火舌。

浓雾在逐渐散去,冲锋的日军不断向山脚阵地聚集,巴丹跳下坦克来到一枝花面前。“花姐,带着警卫排和黑龙等人撤退,我来掩护。”

一枝花两枝毛瑟不停的换着弹匣,红着眼睛对巴丹挥手。“不行,日军越来越多,你档不住的。”说话间,又一名日军倒在他枪下。

巴丹扳过她身体。“花姐,你看看,现在不走,日军把我们包围了,坦克冲出去不难,听我的,赶快走。”

一枝花向战刀的方向望了望,从重炮阵地撤下的人大部分已经进入森林,日军正向自己的阵地侧翼迂回,不走真的被日军包围了。“巴丹兄弟,你自己小心。”

巴丹点头,进入坦克,黑龙和麻溜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驾驶室的巴丹众人,巴丹对黑龙挥挥手。驾驶着坦克迎着日军冲去。

第六十七章 狼狈逃窜

浓雾在阳光下已经散去,阳光和硝烟一起笼罩在阵地上,空气里,是硝烟混合血腥的刺鼻味道,日军的炮弹不时从坦克上飞过,炮弹的曳光虽然在白日里,也清晰可见。www.65txt.com

坦克里的老赶三人发狂的倾泻着子弹,巴丹则8发速射向日军的炮群倾泻炮火,日军的注意力被坦克吸引,几乎放弃对战刀的追击,大部分部队全力进攻巴丹的坦克。

一枝花和战刀已消失在森林,巴丹没了后顾之忧,把坦克开到最大马力,全速冲向包围圈外,日军的炮火不停在坦克身边爆炸。

坦克身边一发炮弹在爆炸后发出浓烟,这种烟巴丹很熟悉,是日军惯用的烟雾弹。巴丹对着车内的三人大喊。“烟雾弹,小心烟雾里有毒。”

喊毕,巴丹感觉不对,烟雾里泛着黄色的火光,一股大蒜的气味直冲鼻腔。“白磷弹,戴面具。”

巴丹手忙脚乱戴上防毒面具,从车体的观察镜里,清楚可以看到,坦克已经在燃烧,弹体内应该有大量粘稠剂沾到车体上,这种白磷弹巴丹很清楚,当其引爆后,白磷会在空气中迅速燃烧,防御白磷弹最好的办法就是浸在水中,与空气隔绝,可现在那里去找水,巴丹只好启动坦克的自灭火装置,灭火装置对白磷没有效果。

白磷不燃烧完火是不会灭的,车里的迹哥声音又变调了。“狗日的小鬼子,真狠。”

烟雾弹混合白磷,车上的机枪已经是盲射了,老赶在向巴丹求助。“怎么办,车内的炮弹要爆炸了。”

巴丹也不知道怎么办,车内的温度在急剧升高,现在跳车只能在日军的炮弹中灰飞湮灭,巴丹把观察镜转换到雾视效果,前方是个两山对峙的夹山道,两边是森林,一个冒险的念头在巴丹脑中形成,“大家注意,冲出烟雾弹范围,前边是个夹山道,我们弃车,现在拆卸武器。”

“又要弃车,没有别的办法?”小莫舍不得坦克,小声对巴丹嘀咕。

“没办法,晚了我们和坦克一起坐飞机。”

坦克里的热空气让几人呼吸困难,日军的重炮还在坦克身边爆炸,其中夹杂着150榴弹重炮,每发150炮弹落在身边,坦克都要大幅度倾斜,杀伤榴弹弹片在空中飞舞。35zww.com

车载机枪拆了下来,又一发炮弹在坦克身边爆炸,爆炸产生的真空竟把坦克装甲的小部分火焰扑灭,坦克已经进入夹山道,巴丹对着手控屏输入自毁密码,并打开车两侧的烟幕弹发射器,把车身周围都笼罩在烟雾中。

“跳车,进林子。”巴丹对几人高喊。

巴丹率先在驾驶室旁的紧急出口翻身滚下,老赶三人也跳出坦克,四人向路边的森林狂奔。

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打了7年仗的粗人们可以准确根据声音判断炮弹的落地位置,可这样口径的重炮即使不被弹片伤到,在他爆炸范围内也很容易把人震晕,四人不得不小心向密林深处猛跑。

巴丹几人都知道,坦克上还有一百多枚炮弹,其中还有高爆弹,一百多枚超现代的炮弹爆炸起来,那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几人尽量要远离爆炸范围。

它并没有爆炸,但几人却听到爆炸声。四人下意识地躲避,然后才发现爆炸不是来自坦克,而是来自背后的烟雾之中的炮弹。几人茫然地看着身后笼罩在坦克周围的烟雾,就像刚才茫然看着身前的雾气,直到听见头顶又传来炮弹的破空声。

迹哥在炮弹的破空声中手脚乱舞的吼叫。“完了,我们所在的位置已被日军标定,跑不出去了。”

巴丹看迹哥的样子真的很想笑,那种很想笑表现出来却是一种像哭的表情。“迹哥都看出来此地被日军标定了,我们还能跑日军的火力范围吗?”

“我们还没死,没死就还有希望。”老赶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你们总是这样!”

从老赶一丝不苟的表情上看他是认真的,逃生最有经验的迹哥都失望了,迹哥有的只是逃生经验,而巴丹和老赶有的是战场经验,从日军炮弹的落点看,这个区域确实早已经被日军的炮火标定了。巴丹又对几人喊。“往回跑,继续向前只会成为炮兵的靶子。”

几个人一楞。“步兵在后紧追,向回跑送死?”迹哥问。

“和日军搅在一起。”巴丹的话倒提醒了几人,于是四个人又向回跑,向回跑最大的危险是来自坦克的爆炸,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毕竟比死在日军炮火下好,冲过坦克边的山坡,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四人边跑边开火,顾不得炙热的弹壳烫到脚面,林中的那条羊肠小径在巴丹眼前直晃荡,跳出坦克时被坦克装甲反弹跳弹击中的腿部的巴丹痛得象要爆炸,痛出的冷汗涩得他视线几乎模糊。身边的老赶和迹哥也在气喘如牛,长期饥馑让几人的体力根本不堪这样的狂奔。冲过坦克边的小山坡,四人在山坡的反斜面停下,巴丹知道,坦克要爆炸了。“蹲下!”巴丹对小莫喊。

在战场摸爬滚打几年的巴丹和老赶、迹哥都知道怎么防炮,小莫还傻傻的趴在地上对日军射击,巴丹把他提了起来。“按我们的动作做。”巴丹三人都张大了嘴,把头高离地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冲上天空,虽然巴丹几人早有准备,也被震的双耳乱鸣,巴丹知道,如果借这机会逃离日军的炮火,他们还有生还的希望。巴丹起身继续狂奔,猛然绊倒在什么东西上边,跌出去的时候把他摔得两眼发黑。巴丹被人扶起来,是小莫,同时他视线昏沉地看了一下那个绊倒他的东西,那是老赶。

迹哥问巴丹:“现在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巴丹反问他。

“你是副官。”迹哥居然有脸这么说。

巴丹愕然了一下,看着迹哥那张绝对六神无主的脸,迹哥现在看起来绝对比光着屁股还要滑稽。巴丹看下三人,三人全瘫在这里等着他的一个办法。

“分开跑。只能这样。”

小莫首先不同意。“不行!”

迹哥也附和。“要死死一起!”

巴丹看着迹哥,他不知道迹哥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只好看着他发呆。这是他想到能跑掉几个的唯一办法。但是他忘了几人现在是哑巴牵引着的瞎子,无臂人背着的无腿人,谁也不敢离开谁。老天把粗人们绑成捆地计算,粗人们只好自己也把自己当人捆子。

老赶有气无力的在抓巴丹的手。“你们三个跑,我来阻击!”

“不行。”巴丹话出口自己都楞了下,刚刚自己还提议分开跑,自己是怎么了。老赶的手抓在巴丹手上,有些粘稠,巴丹低头,老赶手上沾满鲜血,巴丹瞪着老赶。“你受伤了?”

老赶点点头,三个人又手忙脚乱为老赶检查伤口,子弹从老赶的肚子横穿过去。伤势不算严重,巴丹掏出急救包为他包扎,也顺便把自己的腿裹上。老赶还在墨迹。“你们走,我来掩护,一起跑不掉的。”

巴丹回头瞪了一眼蹲在枝丛中冒着冷汗的迹哥,他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不顾老赶的极力反抗把他背在身上,老赶还在挣扎,巴丹停下脚步,狠狠的对他嚷:“你想我们全死这你就继续。”

巴丹的话很有效果,老赶放弃挣扎,巴丹率先向山坡下跑去。小莫和迹哥提了枪紧跟,日军还在不停的攒射,子弹弹道在他们头上飞过。

四人再度仓惶逃离,日军的掷弹筒和歪把子在追击中都无法大展拳脚,在步枪的射击中巴丹身边的迹哥腿也中弹了——几人的处境比刚才更不妙。

小莫扶着迹哥,巴丹背着老赶在狂奔中瞪着林子尽头透出的一屡炊烟,那应该是一户躲避战火的村民。迹哥和小莫跑在最前面,迹哥光着脚,五彩军服上衣在他身上如同张开的乌鸦翅膀,气喘吁吁的小莫扶在他身边,两人直奔那户人家。

背着老赶的巴丹胸膛像要爆炸,使出挣命的力气对迹哥大叫:“别连累别人!**找死!”但是那家伙头也不回,以少有的果敢跑出了林子。巴丹只好向小莫嚷嚷:“由他去死!往林子里跑!”

追击的子弹从林子里射出来,像牧羊犬咬到的羊群一样追着迹哥攒射。

第六十八章 死里逃生

PS:从这章开始,改回写实手法,不着边际的海阔天空借用小说里的一句话,早晚被自己的尿憋死,这几天删了三章存稿,虽然作者凝思苦想,但还是不能让小说符合逻辑,所以只有放弃,写实看着可能比较枯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喜欢的书友多多支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谢谢!

小莫已经回头,返回林子,迹哥也突然反映过来。日军的三八枪还在不停的攒射,他竟然两难了,跑也不是,回也不是。

巴丹拼劲力气大喊:“别出林子!你嫌小日本枪打得不够准?”

一串串的弹幕打在迹哥脚下,迹哥知道返回林子已经不可能了,恐惧中他毫不犹豫跑向他也不知所以然的光明。巴丹绝望地站住,喘了口气,顺便大骂一句:“找死的货。”

迹哥回望了巴丹一眼,继续冲向他的光明,也就是说巴丹刚才的嚷嚷他听见了,只是他完全放弃思考。几发追踵而来的子弹几乎打掉巴丹的脚后跟,巴丹几乎跳了起来,背上的老赶艰难的说了句。“要死死一起。”说完又昏了过去。

巴丹沉默了下,还能怎么样那,目前几人能做到的也就这点能力了——死一起。小莫扶着巴丹,巴丹背着老赶,向着迹哥找到的光明继续这场亡命的长跑。

林边空地上是一栋由原木搭建的简易建筑,日军的影子在身后的爆炸烟雾中隐约地出现,机枪的火力扫射过来。巴丹几人撒腿狂奔,日军现在终于可以使用他们设计蹩脚的歪把子机枪了。

小莫边跑边用机枪火力压制,借着短暂的压制,四人一头扎进木屋里。进到木屋,巴丹看了看环境,房子的结构非常简单,原木围的一个空旷房间,房间靠边的位置放张床,床上铺着几张兽皮。床边的锅灶上还冒着热气。看来房子的主人听到爆炸和枪声早已经躲了出去。

几人进来便在地上瘫了一堆,小莫和迹哥两个体质虚的家伙已经跑得哇哇地呕吐。***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巴丹把老赶扔在他们中间,叫骂连天地对门外扫射,那最多算扬刀立威而已,根本不可能命中。

打完了一个弹匣,巴丹无力的靠在旁边的墙上,待了一会儿后开始大笑。迹哥用一种知道做错了事的哀怜眼神看着巴丹,他的眼神让巴丹受不了。

巴丹边笑边说:“你真行,真行。与其死在这里,还不如在坦克里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了。”

醒过神的迹哥想亡羊补牢。瘸着腿挥舞手里的机枪。“拼了,先拼够本。”

巴丹失望地都不想跟迹哥说话了。“小莫,去看看有没有后门,或弄出个后门,逃命把自己逃到死地,顾头不顾腚扎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然后叫人围起来杀?”

迹哥想为自己的错误弥补,瘸着腿和小莫一起搜索房间的周围,看有没有房间的薄弱部分。气浪把他们俩掀了回来,轰他们的是机枪弹雨和一枚失近的手炮弹,日军三角阵的那两个角一起发动,机枪在小莫刚站的地方锄出一排坑,炮弹在屋外炸出一片烟尘。巴丹很清楚,这是日军的试射,下一轮的炮火这栋房子将不覆存在。

失血过多的老赶缓缓醒来,不停的舔着干涩的嘴唇,巴丹把水壶递他嘴边,喝了水的老赶也精神了不少,看了下身边的环境,求证的看着巴丹。“我们被包围了?”

巴丹沉重的点点头。老赶沉默,然后干涩的笑了。“你后悔吗?”

巴丹楞了下,他没明白老赶的意思。“后悔什么?”

“我们要死了,你为这次战斗后悔吗?”

巴丹现在清醒些,相对到冷静了。“这个该死的疯子,他终于达到目的了,五百多人牵制了竹下一个联队。”

老赶勉强的笑笑。“看来你没后悔!”他支撑起身体,艰难的蠕动着嘴唇。“以前我们不想死,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为何而死,虽然我看上去比你们坚强,想重新建立你们的信仰,可我自己都失去了信仰,自己都对上峰不相信。自从跟了他,不但你们的魂回来了,我自己也觉得充实了,这次把竹下打痛,整个徐州战场都看得见,我觉得我们值得了。你总说我们是秋蝉,这话也对,秋蝉叫得很响,命也很短,在那些军阀的领导下,我们的命短过秋蝉,只有在他手里,我们的命才有价值。”

老赶边说边笑,虽然笑的很艰难,巴丹也笑,他用能想到的最痛苦的方式苦笑。“我早就知道,他早晚会害死我们,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相信他,还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他就一疯子。”

一直在为自己错误懊恼的迹哥突然甩把鼻涕,脸色几乎惨白。“我很想做那个疯子,可我做不来。”

巴丹眼睛直直的盯着迹哥,迹哥真的变了,从接触到他,粗人们或多或少都变了,巴丹想不到生死关头几个人竟然想的全是他。生命垂危时几人才恢复记忆,人恢复记忆时发现的第一件事是曾经失忆,巴丹发现从他打晕战刀那一刻粗人们便集体失忆了,像猪一样在泥泞里打滚,在安逸中沉沦,临死时才猛然醒来,却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没有他,自己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什么。

巴丹安慰性的拍拍迹哥的肩膀。“同样道理,疯子也做不来你,你现在可以自豪的告诉后人,我们曾在徐州战场奋战过,我们曾以孤军截日寇于大锅盔,以不足一营之兵力力拒竹下联队,虽然我们的经历可能注定被历史湮灭,但我们真的做过。”

迹哥欣慰的裂开嘴角微笑,巴丹也微笑,老赶也微笑,小莫也微笑。

微笑过后就是沉默,几个各自沉默想着心事,空中又传来炮弹的破空声,四人紧紧靠在一起,几人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

床上传来挲挲的异响,兽皮突然揭开,伸出一个惊慌的脑袋,接下来伸出一只手,手在猛摇,那意思很简单,过来。

反映过来的迹哥第一个跑了过去,真不知道他拖着伤腿是如何做到的。巴丹和小莫扶着老赶,一发炮弹准确命中房顶,半边房子塌了下来,木屑横飞,又一发炮弹命中,巴丹三人已经来到惊慌脑袋面前。

兽皮下是个圆形的洞口,这应该是村民为自保特意挖出来的,小莫下到洞口,伸手去接老赶,几棵被炮弹炸散的原木从屋顶落下,小莫惊得在洞口的叫声几乎吓到自己,“巴丹哥!”

巴丹躲开原木不难,向身侧闪身就可以躲过,而老赶半截身子还在洞里,巴丹没有犹豫,毫不犹豫的把老赶按倒,趴在他身上,一截原木砸在他身上,另一段原木重重砸向他脑袋,炮声中巴丹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模糊中感觉自己越来越恐惧,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在借用别人的勇气和活力。无数次把脑袋扎进黑暗,想摆脱窒息和绝望,可每一次都以尖叫收场,恐惧中他又把自己丢进黑暗,直至眼前黑蒙蒙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巴丹耳边传来说话声,但他极力屏蔽那些飘渺的声音,他现在希望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愿在见到卫雅,因为那有说不出的痛苦,他不愿在见到疯子,因为他会带着他继续疯下去,他也不愿意在见到粗人们,因为他不愿意看他们的死气活样,他不愿在黑暗中重新看到光明,因为那会让他想起很多,见到很多。

人生如被搅散了的鸡蛋,从来不能泾渭分明,现在勇敢和怯懦也混为一体,脑袋上的巨痛让巴丹不得不挣开眼,抱着头跪在地上不停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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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获救

这种痛苦是巴丹从没经受过的,大小伤负伤十几次,但每次也没有这么痛苦,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巨痛从头部蔓延而出,迅速扩展到身体的每一处。www.65txt.com

潜意识里,巴丹感觉到一定是脑袋里那该死的芯片,忍着巨痛开启意念空间,没反映,在努力,还是没放映,巴丹呆住了,忘记自己的疼痛,呆呆望着黑暗出神。原木的重击一定是把大脑连接芯片的某条神经错位了,所以自己才会如此痛苦。

洞外的炮声已平息,不用怀疑这座草屋已经被夷为平地,洞里油灯一点火光不屈不饶的为黑夜带来光明,角落里的巴丹凝眉沉思,意念空间可以说不是那疯子的希望,但绝对是粗人们的希望,现在已经失去了,老赶和迹哥躲在黑暗里沉默,洞的主人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几人。

这样的黑暗是巴丹难以忍受的,他不知道如何挨过,也不敢去想。他终于放弃了在微弱的灯光下徒劳地搜索最后一点勇气和人气。他把身子靠在洞壁上,拿起了枪,把枪顶上了膛,然后看着无边的黑暗。他不知道那里是尽头,于是他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下枪的部位,是心脏还是太阳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也许这是个笑话,巴丹将成为人渣中第一个因为失去希望而自杀的人,原来最脆弱的竟然是自己。疯子一定会指着他的尸体不停的吐着唾液,然后在指着尸体大骂。“这个该死不死的家伙终于被自己的尿憋死了。”

黑暗中一声轻响,枪被人夺了下去,是老赶,黑暗中的老赶在不停的喘息。“要活着,要让鬼子敬畏,首先保证我们要活着,我们已经是人渣了,还有比人渣更烂的吗?”

老赶一如既往的对巴丹鼓励,可这有什么用那,巴丹已经麻木了,甚至脑袋的巨痛也麻木了,他继续抱着头,声音如泣如诉。“新武器没了。”

老赶也是一怔。时间在慢慢流逝,黑暗中看不清众人的表情,巴丹只听到迹哥的叹气声。三五中文网良久,老赶拍着巴丹的肩膀安慰:“不要难过,这样也好。”

“也好?那是我们的希望!”

老赶沉默良久,缓缓的道。“不包括我,我的希望是你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目标,把鬼子赶出中国的目标,这比新武器更重要。”

巴丹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他已经忘记了头痛。

主人不明白两人说的是什么,疑惑的看着两人。“你们……你们是兵还是……”

主人的意思很明显,从三人的五彩衣服上还真很难判断是兵是匪,巴丹没回答,继续沉思,老赶也神情恍惚对主人的问话似没听到,小莫只好在旁回答。“我们是青山独立营的。”

“青山独立营?你们是青山独立营?”

迹哥也在一旁点头。“你救了我们,不会骗你。”

“太好了。”主人连续拍自己的大腿。“兄弟们,出来吧,他们是大青山的。”

黑暗中走出10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巴丹几人迅速把枪抓在手里,枪口对准面前的人,对面也毫不示弱,手里的红缨枪,大刀片,几支汉阳造也对准巴丹等人。

主人连连摆手。“不要误会,大家自己人。”

迹哥等人一起看着巴丹,巴丹把手里的枪放下,迹哥有些不情愿,旁边的老赶轻轻踢他一脚,他才无奈的放下。

“你们是什么人?”巴丹问。

对面走出位身材魁梧的汉子,黑暗中巴丹看不清他的容貌,汉子来到巴丹面前,深鞠一躬。“我们是附近村庄的村民,鬼子来了,烧杀抢掠,我们没办法,所以……”

巴丹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内疚,也躬下身去。“对不起!”

汉子楞了下,显然不明白巴丹为什么说对不起,反映过来后旋即爽朗的大笑,笑毕,洪亮的声音大声道:“大青山好样的,我们本来想一起投奔你们,可听说新安日军在围剿大青山,大青山路途复杂,没敢上去,没想到在这相见。”

巴丹随口哦了一声,“你们家在那?回家吧,别去大青山送死。”

难民们没回答,都在沉默。巴丹提高了声音,“回家去,不要做炮灰。”

魁梧汉子蹲下去,黑暗中巴丹听到他在哭泣。“炮灰?做炮灰其实也挺好,你知道想杀鬼子却没本事是什么滋味吗?左右是没家了,还能做什么?”

中国人只要有个家,无论生活多么困苦都能支撑下去,家没了,所有的希望也没了,剩下的只有对毁坏家园侵略者的仇恨。巴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他这辈子还未有过这样真心的鞠躬。“职业炮灰欢迎你们加入炮灰行列。”

汉子楞了下,在这种环境下显然一时没明白巴丹的腔调,不过马上反映过来,憨厚的对巴丹笑笑。“我们不是炮灰,你也不是,大青山肯收留我们,我们是军人。”

“军人个鬼。”巴丹转身,小声嘀咕一句。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巴丹问。

救了巴丹众人的主人忙上前。“我叫杜灵。”他又指着身边的魁梧汉子。“这是我本家哥哥,杜瑟。”

“杜大哥!”巴丹对汉子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杜灵。“房子内的出口肯定已经封死了,还有别的出口吗?”

杜灵语气颇为自豪的道:“放心,还有两条出口,其中一条可以直通大青山脚下,众兄弟几个月才挖出来的。”

人渣们总是这样,每每在要死的时候奇迹般的活,巴丹面无表情的拿起枪。“前边带路,不能困到这老鼠洞里。”

杜瑟起身拦在巴丹身前。“兄弟,现在不能出去,日军正在到处搜索你们,你们的伤也需要处理,老鼠洞比外边安全些。”

杜瑟的话到是有道理,巴丹望向老赶,老赶也点头。几人的伤势确实需要处理,相比之下老鼠洞确实比外边更安全些。“麻烦杜大哥了。”巴丹歉意的对杜瑟等众人点头,然后无奈的坐在灯光下为老赶清洗伤口。

一路玩命的狂奔老赶肚子上的血几乎把衣服浸透,巴丹也没好那去,跳弹几乎横向镶在了肉里,帮忙的杜瑟处理伤口好象很有经验,麻利的把巴丹伤口的跳弹夹了出来,他动作娴熟的让巴丹惊诧,忍不住问道:“你真是个农民?”

对巴丹的诧异杜瑟不已为然的继续手里的动作,“当然是农民,以前上山打猎总受伤,久伤成医,习惯了。”

杜瑟的话听起来也有道理,虽然巴丹还是有些怀疑,但也没往心里去,他转移话题问道:“这洞里储备的食物和水能坚持几天?”

杜灵点燃几枝墙壁上的火把,洞里亮了很多。“放心,一个月也没问题。”

巴丹赞许的点点头,一个月肯定用不上,伤口好转他要马上出去寻找队伍,他放心不下卫雅,也放心不下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队伍,想到这,巴丹忽然楞了下。原来有感情寄托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第七十章 人性

离开队伍,离开大青山,巴丹又混迹于介乎与农民和难民中间的地洞里,迹哥躺在地铺上,伤口的疼痛让他痛苦不堪,巴丹坐在他旁边,也只能给他一些语言上的安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别那种吃大便的表情好不好,老赶比你重,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出去,他会死。”巴丹说。

“你过去看看他,我没事。”迹哥挤出个难看的笑脸。

“应该是你去看看他,以前你几乎都不怎么和老赶说话。”

迹哥茫然的向老赶的方向看了下,低头轻叹。“不去了,他旁边有小莫,我在过去就是装,我不爱装,你也知道的,以前我们都不在乎他的存在,甚至很多人还嫌他累赘,现在过去关心真就是装犊子,以后再碰见这种人,对他好些,临死时假惺惺那叫还债,不是他可怜就欠他,是我做人做得学了个乖。你说对不对?读书人,说说你的理解。”

“我没这个理解,书里也读不到,我从没觉得老赶可怜,他甚至没我们可怜,我们没思想,没主见,他有……”巴丹忽然觉得不对味。“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迹哥温和地对他笑了笑,“我是瞧你不说,不说。可要把自己憋死了整。人是比畜牲聪明点儿,可不是聪明就要把自己逼死。对不对。傻得跟土豆炖一锅。”

巴丹苦涩着脸点头称是。

迹哥忽然骂道:“你他娘的给我看一副哭脸干什么?”

巴丹否认,“没有啊。”

确实是哭脸,巴丹在瞪着他,他确实想哭,但他有一副笑脸。笑脸向迹哥身凑了凑。“我是想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在一次受伤?”迹哥抬手给巴丹一巴掌。

“恭喜你真有兴头去把件事情做好。恭喜你更有人情味。”

迹哥楞了一下,不过马上沾沾自喜。“既然恭喜我你他娘的还给我一副酸白菜腔?”

巴丹干涩地笑了笑。www.65txt.com迹哥便也不再看他了,他也知道再看下去,巴丹怕是真就会哭出来——两人都不喜欢那样。

艰苦的日子在相互打击、相互讽刺中一天天过去,艰苦中迹哥学会了关心别人,虽然他不说,一只兔子站起来了,用他刚生出来的手掸开鼻子前面的胡萝卜,他已经弄懂不做兔子的方法就是不要胡萝卜。

迹哥旁边的兔子却满心悲凉,巴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是兔子追随着胡萝卜,他也是恨透了胡萝卜的兔子。

外出打探消息的杜瑟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可以出去了,小王庄的日军撤了……!”

“慢慢说!”巴丹起身把杜瑟扶住,杜瑟喘着粗气,巴丹急于知道外边的消息,但看杜瑟不停的喘息,还是禁不住问:“小王庄日军真撤了?”

“确实撤了,据说他们接到开赴临沂前线的命令。”

“太好了。”巴丹抑制不住兴奋,如果继续耽误下去,老赶的伤势一天比一天重,伤口已经发炎腐烂,继续拖延真的很危险。“有没有探听到大青山部队的消息。”巴丹继续问。

“嗯!附近的村民说有支部队一直跟在竹下联队身后,根据他们的描述,和你们穿的衣服一样,应该是大青山部队。”

被一个联队紧咬他竟然还敢返回身追竹下的屁股,巴丹不得不佩服疯子的魄力。“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去追部队。”众人已经急不可耐了,老鼠洞暗无天日的生活是每个人所厌恶的。杜瑟等人毅然应允,各自去准备。

走出老鼠洞,呼吸到外边山林清新空气,享受着鲁东大地暖暖的阳光,粗人们在一次奇迹般的证明,自己还活着。

辨别方向,众人背着老赶一路向临沂方向急追,10几个新丁和粗人一起躲过日军的搜捕,自然而然从心底产生一种大家共患难的感觉,虽然巴丹很忌讳山头主义,可粗人们一直都是自己一个山头,离开粗人们的巴丹和迹哥等人,很快又和杜灵等人形成一个整体。

追到那个疯子显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巴丹知道,疯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回大青山山寨的,因为那是他们唯一可以立足的老巢,在莽莽的沂蒙山追一只精力十足,上窜下跳的猴子,无疑是大海捞针,可老赶的伤势耽误不得,目前急需药品和有效的治疗。

作为半吊子医生的老赶指导众人摘些草药,连同巴丹和迹哥的伤口都糊满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绿糊糊,老赶和迹哥的伤势越来越严重,看着老赶溃烂不成样子的肚子,巴丹不停的叹气,可有什么办法那——附近的村庄几乎全部人去屋空,别说医生,几乎活人都很少见到。

十几个人继续的密林中穿行,杜瑟的行为在次引起巴丹的注意,虽然少少的十几人,小路单纵,宽阔些的路面双纵,斥候、后卫、侧翼、小部队几乎照顾的面面俱到,虽然是不经意间完成,但火力分配比巴丹这个讲武堂毕业的有过而不及。

带着疑问巴丹紧走几步追上在前做斥候搜索的杜瑟。“兄弟,说实话,你到究竟做什么的?”

“真的是务农的。”杜瑟无奈的看着巴丹。“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不相信我?”

巴丹的目光紧紧瞪着他,潜意识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本份的农民,从他身上不经意间露出极高的军事素养,逃不过同为职业军人的巴丹眼睛。“能把手让我看下吗?”巴丹提出疑问。

杜瑟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那确实是一双长年累月在田地劳动的双手,厚厚的老茧布满粗糙的手掌,并没有一丝用过枪的痕迹。难道自己错了,还是疑心太重?巴丹只好歉意的对杜瑟笑笑。“过度的紧张已经让人神经质了,别介意!”

杜瑟对巴丹憨厚的笑笑,既没说介意或不介意,继续大步走向密林深处。

立在原地的巴丹又好气、又好笑、又想哭。一个没了魂的小鬼一直在风声鹤唳,长期紧张枯燥的军旅生活,连年征战,让他有颗已经变得暴戾的心。眼里栽种着无法消逝的失望、忿恨、怀疑、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多年前就只是一具行尸,有魂的人做着没魂地事。甚至和自己共患难的人也不相信,但杜瑟的种种表现,真的让他很怀疑,却没有证据,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原木把脑袋砸坏了。

一次次不大不小的事把自己逼到神经的极限,巴丹边走边用力锤打自己愚蠢的头。目前不是怀疑谁的时候,应该想办法弄些药品,为老赶疗伤,于是巴丹又追到杜瑟身边。“杜大哥,附近可有大一些的村镇。”

“有村镇人也跑光了,不过附近的代岭有驻守铁路的军营,我们可以去那想些办法。”

铁路?应该是连云港通徐州的铁路,而临伊在铁路的北方,自己还在铁路附近,杜瑟带的路并不是临沂方向?他在搞什么?“杜大哥,这是去临沂方向?”

杜瑟并不停下脚步。“没错啊!我们顺着铁路走,一样可以到临沂,我们目前紧要的是先弄药品,治疗你们的伤,去临沂都是莽莽密林,恐怕没到临沂,没找到队伍,老赶已经不行了。”

巴丹楞了下,杜瑟的话无可反驳。“可……山下铁路驻守部队人数不详,靠我们这几枝破枪……”

杜瑟停下脚步,苦涩着脸意味深长的拍着巴丹的肩膀。“破枪怎么了,我们有4挺机枪,是否能打主要靠自己,只要你心里想着胜利,那我们一定能胜利,放心吧,驻守铁路的只有日军一个小队。”

又一个疯子,巴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农民’,在他职业军人的自尊里,不允许农民在他面前教导他,他又一次激愤了,但那是强撑和色厉内荏。“胜利?最想胜利的是坐在指挥部喝着茶水的长官,用我们这些炮灰来达到他们的胜利,长官可以用命令,你用什么?”

巴丹语气顿了下,他感觉自己有些过份了,看了下杜瑟的脸色,杜瑟好象并没往心里去,平静下自己的情绪,转换下语气继续说道:“虽然每次战斗我们都希望胜利,但最终溃败的还是我们,从东北败到鲁南,又从鲁南败到鲁东,从大青山败到老鼠洞,然后现在象丧家之犬,那次没想胜利?”

对巴丹的激愤杜瑟一副若有所思、飘忽不定的表情,脸上挂着迷茫、苦涩的微笑。“这里你是最高长官,你来决定打不打!”

巴丹痛苦的摇头。“我决定不了,我决定不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我做不到。”

巴丹开始恨自己,从不敢担当和心存怜悯的性格注定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合格的军人要有战刀那样的毫不畏忌,甚至牺牲小我而利大我,但巴丹真的做不到。

第七十一章 偷袭

杜瑟在次拍着巴丹的肩膀。三五中文网“目前我们没的选择,想救老赶只有冒险一试,我们突然袭击,胜算把握还是很大的。”

巴丹能说什么那,他不可能置老赶的性命于不顾,他现在不想说话,既然不想老赶死,还能怎么办,他只有默默的走在队伍前边,那是代岭铁路驻军的方向。

代岭是沂蒙山的分支,代岭山下是直通临沂的沂水河,连云港至徐州的铁路从代岭横穿而过,而代岭前边,是沂水大桥,是日军向徐州战场输入物资和运送兵员的主要通道。日军在兵力紧张的情况下用一个小队驻守,可见铁路和大桥位置的重要,日军利用铁路隧道修筑坚固永久工事,主要负责日常对铁路周遍的巡逻,防止周遍游击队对铁路和大桥的破坏。

来到代岭,从山上向下看去,每个隧道出口都是两个钢筋混凝土碉堡,隧道两侧的树木被全部砍伐焚烧,沂河大桥上,也建有桥头堡,可谓戒备森严,强攻肯定不行了。

从日军的火力配置和所建筑的工事上看,日军在此驻守的绝不是一个小队,六个永久建筑工事的六个机枪组最少也要18人,每个机枪组最少也要三班人互换,杜瑟的情报明显不准。

巴丹把自己的判断说给杜瑟,杜瑟不已为然的哈哈一笑。“放心,管他日军有多少人,我们的目的是抢些药品,突然袭击占领一处工事,打日军措手不及。”

“可日军马上就会反扑,即使占领了一处工事,达到目的后怎么撤离?”巴丹反唇相讥。

“无法撤离就不撤,这么坚固的工事,小鬼子有什么办法?”

巴丹恨恨的瞄了他一眼。“真聪明,可惜聪明过头了,小鬼子没办法,我们同样没办法,别忘了,碉堡目前是在鬼子手里。”

“小鬼子没办法,可我们有办法,而且是我们擅长的办法。”

巴丹继续向纵深挖掘,从杜瑟胸有成竹的口气里,巴丹再次证明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杜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农民这么简单。“说说你的办法?”

“很简单。三五中文网”杜瑟手指面向隧道的桥头堡。“泅水过去,可以直接摸上碉堡,碉堡里不会超过六个日军,而我们有十几人。”

巴丹摇头。“我、老赶、迹哥都带伤,本身我们泅水也不擅长。”

杜瑟诡异的一笑。“泅渡我们擅长,等天黑,我们泅过去解决了碉堡的日军,听到枪声你们下山就可以了。”

这又是一个疯子,装成农民的疯子,无论从军事角度还是大胆的计谋,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所谓的村民,巴丹狠狠的瞪着他。“你到底干嘛的,你真会这么干?号称为老赶疗伤找药品,和送死一样去打碉堡,你可以泅渡干掉日军的炮楼,日军也可以同样的办法干掉你,你让你的兄弟送死吗?”

杜瑟用从容不迫的分配作战部署来回答巴丹的质问,而双眼却瞪着巴丹,看来,巴丹就算气死他也不会中断他的部署。而他的兄弟,也是信心十足,有慷慨赴死的勇气。

天已经黑了下来,巴丹阻止不了索性冷眼相视,他已经在考虑是否脱离这个疯子,去继续寻找另一个疯子,这个疯子比那个疯子还异想天开,而且更危险。他究竟什么目的,凭直觉,他的目的绝对不是为老赶伤势这么简单,为老赶的伤势还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

杜瑟几人已经悄悄潜向山下的沂河,巴丹看眼老赶,老赶不厌其烦的在自己的身体上继续做着草药实验。看着老赶严重发炎腐烂的伤口,这让巴丹无法继续猜测杜瑟攻打桥头堡的目的,无论杜瑟什么目的,老赶的伤势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迹哥,照顾好老赶,我去参加战斗。”巴丹对迹哥说。

迹哥一副画饼充饥的神情看着老赶,而老赶摇头带叹气。“不值得哦,不值得。”

“说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们从来就没做过值得事,还在乎多一次吗?”巴丹表情冷漠的把自己的腿伤重新包扎,提起枪向山下走。

小莫在后追来。“巴丹哥,我和你去。”

巴丹回头瞪了他眼,声色惧厉的对他吼。“回去,如果我们失败,你照顾迹哥和老赶马上撤离。”

小莫还从没见巴丹如此暴戾,停下脚步茫然的看着老赶和迹哥两人。迹哥在低头沉思,忽然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提起枪,犹豫一下又放了下去。“让小莫去吧,你们俩也有个照应,如果你们出事,我一定带老赶撤离。”

“可你的腿?”

“放心,我的腿没事,人不能非得死后才还债,对吧!”

巴丹诧异的看着迹哥,迹哥的腔调和神情很怪,怪得让巴丹立刻打了一个寒噤,他好像已经在另一个叫作冥府的世界,看着这些无知的生魂前仆后继地趟过冥河。

迹哥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巴丹还能说什么?随既给他一个抚慰兼之歉疚的表情,也许这是迹哥在次向粗人们证明自己并不怯懦的机会,巴丹对小莫点头,两人急急向山下追去。

沂河边的杜瑟隐藏在树林里观察水势和地形,对巴丹的追来并不感到意外。杜瑟手指着桥头堡对巴丹道:“看看,多坚固的工事。”

巴丹愠怒地瞪着他。“看个鬼,越坚固越失望。”

“放心,绝对不会失望。”杜瑟肯定的说。

杜瑟这样的肯定简直已经达到了诡秘的程度,这让巴丹居然也有了一些胜利的冲动。杜瑟已经下水了,巴丹紧紧跟上。

杜瑟的水性相当好,边游边不停提醒众人。“小心点儿,几十个枪口瞄着那,谁在水里出事,大家都不用回去了。”

众人在他制造的紧张氛围中小心翼翼的游着,已经到了桥下,黑暗中只能看到碉堡里的灯光和身边的流水声。那家伙忽然毫无先兆地停了下来。在这一个跟一个的河中首尾失应,以至巴丹和身后的人在他身边撞成了一团。

巴丹恼怒地瞪着他,“你至少先给个口令啊!”

“别瞪我。看上边的碉堡。”他说。

浮在水里相当消耗体力,于是众人悄悄上岸,巴丹抬头向上看,借着碉堡射击孔透出的灯光,只能看到两个长长的身影,两个站岗的日军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巴丹侧耳细听,距离桥面太高根本听不清。

“两个站岗的。”巴丹回答。

“我们俩摸上去把岗哨干掉,敢吗?”

如果刚杜瑟毫无征兆的停下让巴丹恼怒,现在的巴丹已经愤怒。巴丹眼睛恼火的瞪着他作为回答。手里的驳壳枪插在腰间,弯下腰紧了紧伤口的绷带,虽然伤口浸水后一直在隐隐作痛,但杜瑟的一句‘敢吗’?又激起他许久不曾有过的血性。对巴丹愤怒的表情杜瑟只是平静的瞧了他一眼,率先向桥头潜去。

巴丹在他身后,依次是小莫,杜灵等人。被河水浸透的众人在黑暗的掩护下默默潜行,小部队很安静,安静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巴丹握刺刀的手在慢慢渗出冷汗,近距离的拼刺巴丹经历过,但这样近距离的偷袭,还是第一次。

距离碉堡不到5米,杜瑟摆手让大家停了下来,却对巴丹使眼色,巴丹明白,于是两人悄悄向哨兵摸去。

桥头堡是个巨大的混凝土圆形建筑,分为上下两层,堡身周围是秘密麻麻的机枪射孔和步枪射孔,机枪射孔里,是挺九二重机黑洞洞的枪口。而碉堡的四周,则是圆形的沙袋工事,从碉堡的部署上看,巴丹觉得在一次被他欺骗了,这个碉堡最少要驻有一个日军班。

“**的欺骗领军,象话吗?”巴丹小声的质问他。

杜瑟不已为然的在嘴边做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不算欺骗,我只是给你们希望。”

“希望你个鬼头!你是希望我们死。”巴丹不理会他的手势,继续骂。

“你死那都一样,你自己不也说自己是职业炮灰吗!”

巴丹气结,他突然发现这家伙和战刀是那么像,不但疯劲像,甚至嘴上也不比战刀逊色,原来他的憨厚都是装的,巴丹现在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亲生兄弟,这俩疯子如果到一起,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真是难以想象。

第七十二章 突袭

日军的哨兵已经近在咫尺,黑暗中巴丹和杜瑟敏捷的扑上去,巴丹的敏捷出自杜瑟的轻蔑,而杜瑟的敏捷,则出自训练有素的本身。www.65txt.com刀光一闪间,两个日军惊恐的瞪大眼睛向他们的天皇报道了。轻轻放下日军的尸体,巴丹转身看向杜瑟,杜瑟也把日军的尸体轻轻的放下。杜瑟手中的刺刀准确的从日军颈脉和气管上划过,很专业的杀人手法,而巴丹,几乎把日军的整个脖子抹了下来。

“你究竟做什么的?”巴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愚蠢!先攻下碉堡在说。”

杜瑟一直在回避巴丹这个问题,但现在也确实不是解释的时候,杜灵和小莫等人已经扑进碉堡内,底层的七个日军已经被杜灵等人解决,而二层还有4个在顽抗,一个新丁举着刚缴获的三八枪冲了上去,把枪举到一个九十度的仰角准备射击,那是不可能和上边的人比射击速度的。砰砰几枪从众人瞧不见的上边盖了下来,最致命的一发从他颈窝穿入。肋下穿出。

杜灵抓着他没撒手的枪把他拖出射界,子弹打在他的脚后跟上。又一个和他做同样尝试的人躺在射界里,连救都不用救了。

碉堡里通向二层的梯子几乎是垂直的,很陡的金属梯级东一折西一折地折了上去,众人看不见的日军在看不见地头上守着,火力并不强。但守这么个地方并不需要多强的火力。

上边扔下来的手榴弹在巴丹眼前爆炸,扰得一身土。还好碉堡里的空间足够大,爆炸并不能伤到下边的人。巴丹和小莫把那个伤兵靠洞壁坐着,也救不了他了,坐着吧。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捂着自己的颈窝。小莫在日军的尸体上搜索急救包,几乎把身上挂满了。

形势出乎巴丹的预料,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用不上10分钟,对岸隧道里的日军和大桥另一端的日军就会增援,现在撤出去会成碉堡二层日军的活靶子,攻也不是,撤也不是,不把二层的日军攻下,即使依托坚固工事死守,找机会突围都不可能了。

日军还在不停向下射击,巴丹懊恼的已经不想瞧这份一筹莫展了,他转过头,那个伤兵已经歪在墙上死了,神情倒是恬静得很。而杜瑟,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跑那去了。

巴丹对杜灵理直气壮的大吼:“你哥那?”

杜灵手向外指了指,现在需要解决的是碉堡内的日军,他跑到外边做什么。三五中文网巴丹来不及细想,碉堡外对岸的日军已经机枪轰鸣,不时还有几发手炮炮弹的爆炸声,日军已经火力支援,步兵很快就会到。

十九人的小部队转眼死了俩,老赶和迹哥还留在山上,而杜瑟却去向不明,巴丹红着眼睛对杜灵怒吼。“带几人去外边的工事阻止日军增援!”

杜灵几乎被巴丹的状态吓到了,结结巴巴的手指着碉堡的二层。“这……这……”

巴丹缓和下情绪。“给我留两人守着,他们下不来。”杜灵这时才明白巴丹的意思,带人去碉堡外围工事布防。

巴丹把身体靠在碉堡的墙壁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衣服上的河水和汗水在身体的热度下蒸发,巴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被抽空了,刚刚被杜瑟的肯定带来的希望也不存在了,这个该死的杜瑟,进退两难的时候他自己却临阵脱逃。

在巴丹诅咒杜瑟的时候,碉堡的侧翼也响起九二重机枪的枪声,巴丹心里一惊,侧翼不应该有日军的?从射击孔向外看去,距离碉堡不到500米的一座山包上,喷出道道火舌,那是日军的一个暗堡,巴丹彻底的失望了,撤退的路也被堵死了。

碉堡二层的日军还在不停的攒射,巴丹狠狠的骂了句。“他娘的,瞎打什么?子弹多也不能这样浪费!小鬼子。”

日军当然听不懂巴丹在骂什么,不过碉堡里的弹药确实多,十几箱弹药整齐的码放在没有射击孔的角落,几个弹药箱已经被新丁们打开,地上散落着新丁匆忙中落下的子弹和没拿光的日制九一式手榴弹。

巴丹拿起颗手榴弹,想了想还是放到箱子里,这样七拐八拐的楼梯手榴弹从上向下可以扔出来,从下向上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弄不好滚下来伤到自己,无计可施的巴丹恼怒的打光毛瑟枪里的子弹。

巴丹的枪声刚停,就听见上边的咆哮和撕喊,以及日军的尖叫和枪声。子弹会拐弯了?根本不可能的,巴丹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楼上的枪声明显不是楼下的方向,巴丹对小莫使个眼色,两人交替掩护着向楼上摸去。

两人交替而上。眼前还是七拐八弯的阶梯,已经听见上边杜瑟的撕喊声,然后三八枪响了两下。巴丹奔跑着,眼前终于出现那一片狼藉——地下是两具被杜瑟打死的日军尸体,杜瑟正和拿着刺刀和最后两个在对峙着,巴丹举枪,刚刚为了泄奋已经把弹匣打光,没时间换弹匣,小莫反映很快,提起他的机枪砰砰的一梭子。

四个顽抗的日军终于解决了,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巴丹精疲力尽的窝在一处射击孔那候着,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对付前来增援的日军了,撤退已经不可能。

杜瑟沉默的包扎着自己的肩膀——他受伤了,鬼子的子弹从他右臂洞穿而过,小莫拿着急救包在帮忙。巴丹有气无力的瞪了眼杜瑟,“你怎么上来的。”

杜瑟指了指墙壁。“从外边爬上来的。”

“勇气可嘉,一个人对付四个,应该给你一等青天白日勋章。”巴丹极尽所能的讽刺他,现在他完全不用怀疑,杜瑟绝对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打这种仗,没人想着要勋章的。谁也不会为勋章而送掉自己的小命!”

换上弹匣的巴丹突然把枪口顶在杜瑟的脑门。“说!你究竟什么目的?说半句假话我打暴你的脑袋。”

旁边的新丁和小莫哑然的看着巴丹,杜瑟的眼睛也随着灯光飘忽不定的与巴丹直视,外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碉堡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杜瑟伸手把巴丹的枪拨开,巴丹又倔强的顶上。“你必须回答,究竟什么目的?”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是国军,原来是二十军团四师师直属特务营少校营长,你同样为军人,应该知道这条铁路的重要性,攻占这条铁路就是我的目的。”

“不对,任何稍有军事常识的都知道,以十几人来攻占至少一个中队日军驻守的军事重地等于送死,你究竟什么目的?”

杜瑟神情有些黯然,“我不能说,即使打死我也不能说,但攻占这个碉堡确实是为救老赶,我已通知师里,马上就会有一个团过来接防,并彻底攻占代岭阵地。”

枪声轰轰,爆炸隆隆,外面的枪炮声震的碉堡内的人都有些耳鸣,巴丹放下枪,步入讲武堂的第一天教官就讲军人要严守军事秘密,巴丹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你真的在寻找大青山部队还是顺口胡说的?”巴丹继续问道。

“真的在寻找你们,我要执行的任务,只有你们才帮的上,而我知道,你们也曾经是职业军人。”

“我看过你的手,并没有经常拿枪的痕迹?”

杜瑟无奈的笑笑。“握了5年农具的双手早已经把我拿枪的痕迹掩盖了,包括我手下的兄弟,他们都是真正被鬼子逼的无路的农民。”

是什么原因让他脱离军队做了农民,巴丹来不及问,一发炮弹落在碉堡附近,掀起的尘土和气浪通过射击孔向碉堡内的人扑来,早已是汗水混合泥水的几人谁还顾的上尘土那,巴丹随手在脸上抹了把,这让他肮脏的脸上变的更花。

一股刺激性气味传入巴丹的鼻腔,接连打几个喷嚏,巴丹猛的跳了起来。“毒气!”

小莫和新丁惊慌的手足无措,一起看着巴丹。“脱下衣服,捂住口鼻。”

烟雾在黑暗里开始弥漫,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小莫手忙脚乱的在脱衣服,杜瑟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别紧张,是烟雾弹。”

烟雾弹大量吸入也一样会中毒,有些文化的巴丹明白这个道理,碉堡外围阵地已经传来惊恐的喊叫。杜灵连咳嗽带气喘的跑了上来。“鬼子放毒气。”

“告诉弟兄们把湿衣服脱下来,捂住自己的口鼻,巴丹,随我去外围。”杜瑟冷静的吩咐着。

烟雾中已经看不清路,巴丹和杜瑟连滚带爬的滚下二层,杜灵和小莫继续留在楼上把日军遗留的九二重机枪子弹向烟雾中射去。

第七十三章 生死鏖战

外围的战斗更加激烈,巴丹伏在工事上,几阵排枪后,也不知道烟墙后的日军倒下了多少,众人开始投弹,也许是心理作用,手榴弹的爆炸声在烟雾中听起来很闷,而且刚投出两批,烟墙已经将最后防线的一部分吞噬。***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烟雾的扩张终有其限,飘至山岭边沿时它已经近乎停滞。

烟雾里跳出来的日军戴着面具,于是众人看起来像在与上古洪荒的妖物拼刺,手上的刺刀看起来小得可怜,连失近弹的爆炸也并不显得惊人。烟雾让众人和日军都沉默着,也都晕头转向着,都忘了世界上还有闪避这种战术动作,两波人只是拼命的攒刺,刺中或者没有刺中,敌军刺回,刺中或者没有刺中。有时一个被刺中的同僚栽进了烟雾,有时一个被刺中的日军摔出烟雾,有时一个被烟雾弹熏得发狂的人扔了枪惨叫,然后迅速被几支枪刺同时命中。

巴丹在刺刀形成的防线外走动着,毛瑟二十响不停的开火,力求击中烟雾中鬼影一样闪现的敌军。杜瑟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但烟雾把大部分被杀死的日军都掩藏了,看起来他们好像源源不断,毫无损失,巴丹和整条圆形防线被一步步逼往碉堡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新丁们挥舞着大刀片、红缨枪。不可否认,近战中这种原始的武器更有作用。杜瑟敏捷的身手大出巴丹的意料,闪光的军刺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一马当先向冲出烟雾的日军冲去,不停有日军倒在他刀下。巴丹楞了一下,也随在他身后哇哇地往上冲,二层的杜灵和小莫的机枪已经发挥不了作用,杜瑟等人已经和日军搅在一起,于是他干脆放下机枪直接把自己从二层砸了下来,并不多宽敞的碉堡门口很快就塞满了,巴丹觉得自己好像在死人堆里做刀刀到肉的厮杀。日军有点气馁,他们现在还没搞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袭击他们的是多少人,所以才放烟雾弹这样的大血本。恐怕除了杜瑟这帮子,没多少人习惯这种两眼一摸瞎的玩命。

巴丹眼里的新兵,不要命的往上扑,这帮家伙,一半是炸晕了一半是给血激的,最大一个问题他们来自农民——也就是说,热血有余,可经验不足,初次的战斗并不够让他们变得油滑,见杜瑟带头,他们也毫不畏忌地往日本人堆里扎。三五中文网炮灰中的炮灰,全是巴丹平时不当人的新丁,全是还没死的王强,全是沉默、愤怒、憋屈,他们天真地认为,全都是因为鬼子来了——日本人才带来了这多么的不幸。

众人所遭受的不幸对巴丹来讲,却并不确定。

日军中开始有人逃跑,一跑就带走整串。他们开始跑,新丁们就开始追,巴丹也晕头晕脑地开始追。杜瑟把一梭子弹打在追击人的头上。

杜瑟一手提枪一手拎着滴血的刺刀对众人鬼叫,“固防!马上固防!”又对巴丹和小莫大喊。“巴丹和我去炸桥,小莫利用烟雾去接应老赶。”

不炸毁大桥,日军反映过来后会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仅剩的几人最终会血撒碉堡,巴丹和杜瑟从烟雾中冲向桥下,小莫则借着暗堡短暂的停息和烟雾的掩护冲向山岭。

杜瑟扛着整整一箱炸药,巴丹赤裸着上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烟雾在慢慢散去,黑夜重新回到两人的身边。

桥上的日军在黑夜的掩护下向桥下盲射,子弹在水中不时激起小小的浪花,沂河对岸也闪动日军的黑影,不停向桥下和对岸攒射。

“掩护我,我去桥墩。”

巴丹马上在一处桥墩下把自己藏起来,耳边却隐隐传来人声,不知道他怎么听到的,但巴丹真的听到了——在枪炮的极度混乱中,巴丹听到日军闷闷的喊叫与命令声,它们像是从天空传来,又像是从头上传来——这不矛盾,是头上桥墩上的一个隐蔽工事。

桥墩上的掩体动了一下,掩体上的土石滚落并不起眼,但露出的东西很起眼——一个黑黝黝的九二重机枪枪口。桥墩暗堡的位置与两边的河岸平行,与山坡上的暗堡遥相呼应,它的射界把巴丹两人完全笼罩在内,它近到个要命的地步,近到在这样的距离,巴丹可以把他们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巴丹扑倒了杜瑟,如果巴丹反应慢点两人都要在喷吐的火舌中栽倒。两人紧贴地面趴下,但仍然很要命,桥墩的火力点居高临下,身子抬得稍高就会被它的火线扫倒,而且它还能造成跳弹。

桥墩的暗堡就是为想炸桥的人设的,日军一定在后悔没设三个甚至六个堡,没放四挺甚至是十挺机枪,可这么一个暗堡一挺机枪已经够这支小部队全军尽墨了——因为桥炸不掉,刚刚占领的桥头堡马上就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借着日军更换弹链的短暂,巴丹和杜瑟俩人迅速潜入河底,游到桥墩下日军机枪射击的死角,暗堡上日军的手榴弹又接连的飞了下来,巴丹两人只好又游向桥墩的反方向,还好,日军只能在两个方向丢下手榴弹,也就是河两岸的方向。巴丹和杜瑟把身体紧贴着桥墩,躲避手榴弹的爆炸。

杜瑟把炸药借着河水浮力交到巴丹手上,自己手里举着冒烟的手榴弹对巴丹喊。“注意隐蔽!”

杜瑟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把手榴弹投进桥墩上的暗堡,隐蔽又能隐到那里哪?出不了两人可以控制的这小小区域。巴丹一边向黑夜里不停向桥墩攒射的日军还击一边紧紧盯着从头顶落下的手榴弹的频率,流弹不值得一躲,可杜瑟万一投不进暗堡弹回的手榴弹制造的爆炸可不是一般地要命,巴丹的担心应验了,浮在水里的杜瑟无法准确把手榴弹丢进暗堡,弹回的手榴弹在离两人不到10米的位置爆炸,于是两人所立足的水里多了两头挥动着双臂想要逃开的怪兽,天崩地裂加上了飞水走泥,中间还夹着从日军暗堡河岸飞来的枪弹和炮弹。杜瑟被气浪推得狠撞在巴丹身上,巴丹在水中极力控制着平衡,两个人在这狭小的区域里都承担着同样的冲击,杜瑟也不比他好受。

杜瑟又在巴丹的耳边喊。“扶我下,身体不稳没准头。”

巴丹恼怒的瞪着他。“扶你大爷,我快坚持不住了。”

黑暗中的杜瑟只管鬼叫。“扶着我,暗堡炸不掉我们都要死。”

巴丹只好把毛瑟枪插入腰间,本身对游泳并不擅长的他几乎在拼尽全力维持身体在水中的平衡,腿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如果不借水流的冲势把身体贴在桥墩上,恐怕他早已沉入水底。

巴丹腾出一只手把杜瑟紧紧靠在自己身边,杜瑟稳定下气息,手榴弹在他手中足足停有两秒才甩出去,闷声的爆炸在头上炸响,头上的手榴弹停了下来,巴丹在次被气浪冲击,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维持身体的平衡,身体连同炸药箱直线下沉。

维持身体平衡的双腿酸的已经不属于身体一部分,巴丹也顾不得炸药箱了,双手拼命的乱舞,借着气浪冲力和顺水的浮力,巴丹浮出水面挣扎着上岸已经离开大桥百米以外了。

上岸的巴丹伏在岸边不停的喘息,日军释放的烟雾已经散去,大桥侧翼的暗堡继续喷吐着火舌,三个伏在地上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时隐时现。巴丹忽然明白了,自己和杜瑟在桥墩下挣扎时为什么没有侧翼暗堡的火力,被小莫几人吸引了。

小莫几人已被侧翼暗堡日军的火力压的在缓慢移动,黑暗中的巴丹把身上的三颗手榴弹连续向暗堡甩了出去,借着爆炸的烟尘和日军机枪的停顿,三个模糊的身影又隐入黑暗。

小莫和迹哥的身影在日军的射线消失,巴丹也调整好呼吸。目前他要做的是回到桥下,杜瑟一个人在日军的弹雨中很难把炸药包固定到桥墩上,黑夜给了巴丹很好的掩护,他很轻松的在次潜到桥下。桥下水中的杜瑟刚刚把炸药箱从水底捞上来,也多亏了他水性好。

借着水面的反光,河面上已经清晰的看到日军乘坐橡皮艇、木船的黑影向桥下靠拢,巴丹向河面黑影开火吸引日军的注意力,边开火边不停移动位置,因为枪口的火光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在日军的枪下。而桥上,日军的第二次攻击已经在部署。

不知不觉已经二十万字了,夜梦不喜欢向书友要推荐要收藏,夜梦也知道,如果书的内容能吸引读者并不需向书友要,也许水平有限,收藏和推荐一直上不去,不过还是谢谢书友们的支持,谢谢。

第七十四章 英雄损落

上次日军攻击时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突过来,这回不一样,这回他们的几个碉堡的重武器不断火力压制,然后步炮和重机枪在步兵身后跟着阵列移动,河面渡河的强攻已在途中,这样地进攻自然是比步行还要慢的速度。www.65txt.com但却是步步为营,从火力上,日军已经判断出袭击他们的是股小部队。

巴丹瞪着头顶大桥上缓慢移动的线形,大桥如果不能及时炸掉,所有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河面的日军向杜瑟隐蔽的桥墩不停的射击,子弹打在混凝土的桥墩上擦出点点火花,杜瑟几次想把炸药固定在桥墩上,但是徒劳。绑炸药的绳索早已经无影无踪,杜瑟向巴丹的方向看了眼,借着桥上爆炸的火光,巴丹清楚的看到杜瑟对他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莫名其妙得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告诉杜灵,好好活着。”巴丹楞住了,杜瑟的声音凄凉的让他不停打着寒噤,毫无疑问,那是冷到了极点的凄凉,他见过太多死人,听过太多临死时的呻吟,而杜瑟的声音,让他的心在紧紧收缩,无形中心里已经形成了空洞,这样的空洞,迟早得拿整个人来还。

他已经明白了杜瑟的意思。“杜大哥,不要!”

杜瑟在次回头向巴丹的方向望了眼。“你很勇敢,好好活着!”

巨大的水雾和爆炸声把巴丹眼前的一切淹没,沂河大桥在爆炸声中节节坍塌,桥上没死的日军拼命的向隧道跑,而河面上强渡的日军船只,已经被气浪冲的人仰马翻,落入水中的日军在水中拼命的挣扎。

巴丹被气浪冲出几米远,不过他马上站起身,表情麻木的瞪着河面急切搜寻,杜大哥水性那么好,他一定会没事的,巴丹在心中默念。

河面上浮现出赤裸着上身的身体,河水在不停冲刷他身上的血迹,巴丹忘记自己水性并不好,他疯狂的扑到河中,把杜瑟拉上岸抱在怀里,巴丹苦涩的傻笑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杜大哥,没事了。”

杜瑟连声咳嗽,咳嗽的很艰难,赤裸的上身最少三个弹孔,没了河水的冲刷,鲜血已经把身体染红,在爆炸前他已经中弹了。杜瑟抓着巴丹的手,脸色平静的如一潭秋水。声音在日军炸起的雨雾中飘浮。“我只想离你们近点,却感觉越来越远。”

巴丹紧紧握着他的手。“没有远,你在我们身边,一定没事的,我们有药品。”也许是上天的怜悯,也许是杜瑟的毅力坚强,在爆炸冲击下他把自己的身体转向桥头堡,他要离自己的弟兄近点。

太多负伤的同僚因为缺少药品死去,在阵地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药品充足能给同僚很大的心理安慰,巴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他心里有药品是最大的安慰,他抱着杜瑟向桥头堡疯跑。

杜瑟的头已经垂下。“守住桥头堡。”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只留下一句话,没愤怒、没激昂、没憨厚、没欺骗。声音如他的脸色一样平静,他在巴丹身边远去了。

冲上桥头堡,巴丹站在残破的铁路桥发呆,他还没完全了解他,他还不知道他找大青山独立营什么目的,他还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就这样离去了。

日军的弹道在巴丹身边飞过,奇迹般的竟没命中,杜灵在对他摇手,反映过来的巴丹突然觉得背后生凉,他抱着杜瑟的遗体,转身看了眼一直没去看的身后,他忽然觉得掉进了无底深渊,并非形容,他正站在桥边,如果刚才被日军命中,他和杜瑟都会一起掉进沂河,对一个水性并不好的活人来说这就是无底深渊……他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

巴丹返回碉堡,把杜瑟的遗体放在地上,杜灵跪在焦土和遗体前哭泣,眼泪鼻涕、血液焦土混合着身上的泥水,每个人都是浑身泥水的落汤鸡,虽然每个人都看不清脸的颜色,但巴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涕泪横流,因为他已经痛苦得面部扭曲。

枪炮声越来越密集,对岸的日军借着夜幕的掩护从下游大批渡河,他们改变了进攻方式,渡河后改为陆地进攻,而工兵在铁板的掩护下企图把桥修复。

这样的战斗熬了一晚上,傻子也会用枪了,巴丹那一脸等死的冷静也让新丁手稳了许多,于是一向是日军的枪准得要命,今回拧转了,新丁打得几乎是弹弹着肉,日军沉默地倒下,沉默地开枪,沉默地前行,碉堡里沉默地射击,在对射中沉默地倒下,沉默地装上刺刀,沉默地压抑内心的悲痛。

一晚上巴丹记不得打退日军的几次攻击,阳光悄悄射进桥头堡里,这是个炎热的白天,像巴丹早习惯的一样,风和日丽在战场并不存在,至少在双方殊死争夺的桥头堡战场并不存在。桥头的一无遮拦让众人暴晒着烈日,盛夏的阳光让桥头堡内的温度不断升高。空气中永远有着蝇蚊的嗡嗡声,从昨晚到现在,突袭小部队已为其提供了太多养份,空气中蒸腾着浓烈的血腥,幸好还没到极至,也幸好众人的嗅觉多少已有点儿麻木。

十九人的小部队只剩下八人,甚至轻伤与重伤也不区分了,能拿起枪的都在继续战斗。老赶佝偻着身体在几个伤员中间穿梭,他是重伤的一个也是最忙的一个。

沉默的巴丹在沉默的清点弹药,弹药很充足,日军不进攻他要把弹药补充充足,每个人都在做同样的事,同样的沉默,想着同样的心事。小莫已经由以前的副射手成功成为重机枪射手——虽然他瘦小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重机枪的后坐力。但他是唯一没受伤的老兵。而迹哥却成为小莫的副射手,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内服外敷,但在这炎热的夏天耽误这么久,他的瘸腿将伴随他终身。

补充好弹药,巴丹靠在射击孔做短暂的休息,迹哥和杜灵凑了上来。“作为乱世的军人,每天面对死亡,这点悲惨现实应该有勇气面对吧!”杜灵劝慰着巴丹。

巴丹抬起头,这话应该由自己来说,可却明明出自不是军人的杜灵之口,巴丹苦涩的傻笑。“我也没怎么着啊。”

“可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并不善于伪装!”杜灵在巴丹身边坐下。

“那是你哥哥?也是为了救我们!你……”巴丹有些恼怒的瞪着他。

杜灵低下头,躲避着巴丹的目光。“他也是军人,也算死的其所!”

“冷血!”巴丹狠狠骂一句,转过头,干脆不理他。

“不冷血又能怎么样呢?哥哥只是比我们先走一步。”

杜灵说的没错,所有人都明白自己最终的结局,巴丹安慰性的拍着杜灵的肩膀。“我太冲动了,能否告诉我杜大哥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

杜灵摇头。“不知道,我每次问他都不说,在进攻大桥前,他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师长。”

杜灵把一封信递到巴丹面前,巴丹接了过来,信头写着绝密两字,作为军人巴丹知道这两字意味着什么,他把信还给杜灵。巴丹在次陷入沉思。杜瑟要完成什么任务呢?难道和大青山有关?不会!他曾经说只有大青山能帮到他,能帮到他什么呢?

“他是个出色的军人,可为什么要弃戎从农?”巴丹继续问道。

杜灵沉思下。“原因我们都不清楚,他也从不说,只知道他德国柏林军校毕业后违抗军令马上要处死,他所在部队的何师长把他救下,然后卸职回到家乡,这次何师长亲自找到他,他为答谢何师长的救命之恩,所以才……”

巴丹已经猜到杜瑟一定出自军事院校,但他竟然毕业于著名的德国柏林军事学院,这是巴丹没想到的。杜瑟无奈的眼神,凄凉的声音在次在巴丹耳边响起,炸毁大桥,守住桥头堡虽然对徐州战场意义重大,但以杜瑟这样久经沙场,而且经过系统训练的军人不会不明白,任务没完成前是不能冒任何与任务无关风险的,真的为了老赶伤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第七十五章 救援

碉堡外传来阵阵饭菜的香气,日军开饭了,碉堡内的新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口水,巴丹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食欲,可身体本身的条件反射并不是他可控制的了的,肚子在不争气的轰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日军已经不准备进攻了,实际上一晚数次的鏖战下来,碉堡内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几个拼死抵抗的人对他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们无须不必要的伤亡,碉堡里的人左右是出不去,他们想活活把偷袭的人饿死,渴死,热死,虽然碉堡下就是沂河清澈的河水。

碉堡四周很静谧,唯一有战争迹象的就是碉堡和它周围的空地了,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迹象啊,碉堡被炸得像麻袋布一样,弹片在钢筋水泥的壁面上嵌了好几层,碉堡下堆积着横七竖八的人类的尸体,外壕的沙袋工事早已塌了,碉堡外现在有的只是弹坑和死人。

这样的时间真是很难打发,酷热、饥渴、恶臭和绝望混在一起,巴丹甚至有这样荒唐的想法:日本鬼子爷爷,再冲过来一次吧,如果他们现在冲来,可以继续决一死战,或者死了之后再投降,可他们永远不在你想他们来时来。

等死的时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众人唯一的希望是杜瑟所说前来增援的一个团,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给大家虚无的希望,百般无聊中巴丹开始向迹哥挑衅。“打这样的鬼仗还能活着,你的烂命赛过蟑螂。”

迹哥想哭,又想笑。“你不也是吗?不但赛过蟑螂,还是铁打蟑螂,老子以后叫永远不死。”

巴丹摇头。“死不死无所谓了,我现在宁可叫永远不饿。”巴丹说完忙去捂自己的嘴,晚啦,众人迅速陷入一片死寂,然后听着自己肚子里和别人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声音。

声音足足响了十几秒,巴丹才听到老赶的低头轻叹声。“你们都很现实,我叫什么?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就别人手里的拐杖,拐杖能知道自己要什么?你永远叫半死不活。35zww.com”

老赶神色有些飘忽,甚至有些黯然,转身默默走开,步履阑珊的继续去照顾他的伤员。“拐杖也挺好,挺好。”

望着佝偻远去的背影,巴丹觉得有些过份,随着伤口溃烂而来的高烧让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而老赶只要略有清醒,马上又是顽强的战士,尽职的医生。巴丹转头对着老赶的背影喊:“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老赶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眼里竟然放射着快乐的光。“谢谢你们还把我当做拐杖,可我……没一件事做像样的!”

谢谢?对老赶的客气巴丹有些无所适从,他楞了下。转而又骂了句。“谢你爹的腿,老不死的。”

粗人们永远是这样,越是紧张越是恶言相向,气氛又沉默了,巴丹知道,肯定还有人在沉默中爆发,老赶不会,小莫不会,唯一的可能就是迹哥了,巴丹在急切期待他的爆发。

并没有像巴丹预料的那样,迹哥继续沉默着整理弹链。“妈个巴子地。”巴丹失望加懊恼的狠狠骂了句。他在骂谁?他自己也不知道。

巴丹还想继续对着空气发泄,外边响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刚才还诅咒、发泄的众人立刻打了鸡血一样,脖子都像公鸡一样昂了起来,巴丹迅速把枪口放到射击的位置,每个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枪声不是碉堡外传来的,而是对岸的隧道,然后是碉堡的周围,黑龙魁梧的身躯永远出现在战场的前边,与他并肩的是铁汉,他们身后是山炮、毛楞保护着侧翼。麻溜和一枝花姐弟,配合永远是那么默契,在几人身后为他们做掩护。隐藏在暗处准备打冷枪的日军接连倒在姐弟俩的枪下。

碉堡的巴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迹哥已经是泪水链链,杜瑟给他们的希望终究变成失望,而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人,与他九死一生的粗人和疯子。

控制不了高低音的迹哥已经从射击孔向外尖叫。“山炮、毛楞、黑龙……”他想喊出每个人的名字,一串机枪子弹把射击孔旁的混凝土打的土屑横飞,他只好又把头缩了回来。

隧道碉堡和暗堡里的日军很快被赶了出来,沿着铁路向后方撤去,战刀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突然袭击,也许日军对巴丹几人的袭击并没重视,也许日军的情报并没有部队前来增援,总之他们失算了,战刀拣个大大的便宜。

攻下隧道的战刀马上放弃了对岸桥头阵地和侧翼的暗堡,把兵力全部收缩到对案的隧道和沿河阵地,因为他知道,日军很快就会大举进攻,桥头的碉堡不足以和日军对抗。他把战场设在过河后的沿河阵地,这样巴丹等人又想起大锅盔。

隧道的指挥室里,粗人们新换的五彩服又已经肮脏破烂,满身的硝烟和泥土证明他们一路打的非常辛苦,巴丹、老赶、迹哥和对面的黑龙等人沉默相视,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战刀一声吼。“就知道是你,但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在次听到战刀的声音,巴丹忽然很想哭,不过他没哭,张了张嘴,却没有一句话。

战刀一脸叵测的表情看着他:“得啦。别装了,想感激我们就说出来!没人会笑你,能坚守这么久你足可以骄傲了,你一直是个好副官,真高兴有你这么个好副官。”

巴丹忽然又想笑,于是他傻笑,冲上去把他按倒,尽情的踢着,打着,粗人们也拥上来滚成一团,粗人们的打闹向来是没轻没重的,在杀戮中生存的人那还有什么轻重,只要不开枪什么都是轻的,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发泄重聚的兴奋。

炮弹的爆炸声打断众人的嬉闹,大家从射击孔看出去,是日军的炮弹还在炸,只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声势,先猛一个压制,然后再阻断式射击,日军在骚扰阵地修筑工事,他们在等待援兵。

在往林子里细细地看,还能看到那些隐藏着的冷枪手,枝丛里探出的机枪和炮口,从隧道赶出的日军竟然也藏进山林,玩起了打游击。

借助铁路的优势,日军援军很快到达,他们乘座民船橡皮艇在河面强度,冲上河岸的日军缓慢地向粗人们压近来,慢得像在给粗人们演示步兵操典,慢得他们在泥地里拔足时甚至不会溅湿自己的裤腿,枪拿在手上,但并没开,上着刺刀,向对岸显示着他们有再来一次白进红出的勇气。

粗人们把枪口转向,碉堡和河岸附近的地面开了花,日军也开始射击,支援的重武器也开火,碉堡又成了蜂窝,日军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粗人们猛烈地射击。日军不顾死活地冒出来,抢在被射倒之前尽量多开几枪,他们掩护着那些抱着炸药包的家伙,他们没法炸倒自己修筑的堡垒。但他们可以把那玩意塞进枪眼。

火力太猛烈了,冲锋的家伙也太强悍了,很多家伙连钢盔也没戴,额头上扎着布条,赤着臂膊,仅仅叫嚣了几声,便被击中了,加入了顺着陡坡下滚的血肉泥石流,但他们也没什么觉得不值的,接着往上冲。

战刀捶着粗人们让他们将枪口转向:“注意死角!死角!”

刚才叫喧的那里现在又冒头了。打的仍是声东击西的主意,一个没留神,便被他们欺进堡下,粗人们把各种爆炸物从枪眼里塞出去,中间最惊人的是堡垒里存着的集束手榴弹和用炮弹改的巨型手榴弹。下边的家伙好像炸不死的,抱着的炸药包仍顽强地靠近碉堡的射击孔。

被激怒的日军刚开始只是以无数道从碉堡四面八方的弹道呈现,后来看见弹道那头连着的人,他们在树后石头后,壕沟里草线后跃动和扑倒,向碉堡和河滩阵地靠近,有时在闪烁的枪火后能看见一张狰狞而愤怒的脸,碉堡有分布三百六十度的射击孔,粗人们从这个眼到那个眼观察外边的事态。从哪一个枪眼里都能看到那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脸和那些在冲锋中毁灭的人,火光和枪焰映射着,这让巴丹觉得那些和自己一样年青的脸上并不止有着愤怒和狰狞,年纪青青的本来不该只有这些。

第七十六章 隧道待援

日军遗留的三挺重机枪和一门九二炮组成的火网很快把日军打成两截,后续部队上不来,日军开始气馁,开始各自找隐蔽。35zww.com草丛和壕沟里拱动着人体。由那些射程上千米的武器把他们一一放倒。

战士们发现自己很快就用不上了,完全是两岸阵地的重火力对射。没有活物能冲得过河面,但日军还在冲。后来连战刀也不开枪了,众人呆呆地看着。

日军的冲击已经稍歇了,但对岸阵地上喷出来的火舌仍在舔着代岭沿河阵地,密集地弹道几乎在河面连成了通途——曳光形成的通途。

麻溜几乎在喃喃自语:“好大场面哦……好像搭了座桥。”

山炮也道:“是哦!比大锅盔还猛烈。”

混噩的毛楞突然冒出一句。“怎么没人想跑?”

所有人都愤怒的瞪着他,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语。战刀却瞄着巴丹。“对哦,怎么没人说撤退了?”

巴丹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别看我,你们可以撤,我不能!”

“就为杜瑟的一句话?”

“不单是一句话,那是对死人的承诺,不能骗死人。”巴丹表情淡漠的走开,把身体靠在角落的墙上。角落早被迹哥占领了,神情落寂的迹哥躲在角落里研究自己的腿。

“它早完了,人渣里又多个瘸子。”

迹哥呵呵的笑。“你我同样伤的腿,我却成个瘸子,读书人总是有优惠,连老天都眷顾。”

在迹哥的观念里,自己总是得不到优惠——任何的优惠,于是他打击别人,打击比他多些优惠的人,但现在巴丹并没觉得他在打击,到觉得他是在哀怨自己的命运。巴丹也傻呵呵的乐。“读书人有什么优惠,还不是人渣里混,在说老天我掐死你。”巴丹做个掐死的动作。“老天从没给我什么优惠,我们却在和老天开着玩笑。”

巴丹的话迹哥是认同的,于是他开始瞎哼哼,不知道他在念那门子经,巴丹忍不住问。三五中文网“啥意思?忍不住疼?还是在祈祷?”

“祈祷个鬼?祈祷老天?祈祷菩萨?还不如祈祷自己。”

“难怪每次逃命都那么快,还真得靠自己。”巴丹边讥讽边瞄他,迹哥说了实话,让巴丹对他的同情都不是纯粹地。

迹哥根本不在乎巴丹的讥讽,继续呵呵的乐。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所以了,只能靠自己。”

巴丹开始叹气,满脸的忧郁和感悟。“希望能逃到战争结束,我们还活着。”然后开始玩弄脖子上的子弹,两个人都沉默着。

战刀也不知道从哪里扎了出来,感觉他总能嗖地一下钻到需要他出现的地方。“又在怨天忧人?”

巴丹没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说说那个杜瑟?你们为什么要攻打桥头堡,我知道你没这个魄力。”

“你大爷,被枪林弹雨淘汰了一百遍的人还说什么魄力。”巴丹郁郁的反击,但他觉得有必要把心中的疑问说给他,于是详细的叙述了从杜瑟救了他们至牺牲的经过,连同心中的疑问一起说给战刀。

从头至尾,战刀没说一句话,一直在沉思,直到巴丹叙述完,他还在沉思。巴丹打断他的沉思。“我不明白,他要完成的是什么任务,我们又能帮到他什么?”

战刀舒缓下眉头。“军队不缺的就是人,不想动用内部资源而找外人去完成的任务只有两个可能。一:见不的人的事。二:长官的私事,不想被别人知道。除了这两点,还有什么任务不可以内部完成?”

战刀一直在李宗仁身边,对部队官场的黑暗他比巴丹懂,巴丹点头。“麻溜的仇人,杜瑟的恩人何俊师长让杜瑟做的是他的私事?”

“很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军事上的机密。”战刀忽然看着巴丹。“杜瑟说过会有一个团来接防?并彻底占领代岭隧道?”

“嗯!已经两天一晚了,救援的人还无踪影。也许那只是杜大哥留给我们的希望。”

“不会只是希望,杜瑟这样优秀的军人明白代岭隧道的重要性,他的师长也明白,援军一定会来。”

战刀说的道理他也明白,可两天过去,由希望变成了失望,既然都明白代岭隧道的重要性,何俊驻扎的4师距离代岭不过两百公里,正常的行军速度也该到了,何况中央嫡系的4师机动化还是很强的。

巴丹还在疑惑。“我觉得杜大哥的死没那么简单,他是德国著名军事学校毕业,既然知道恩人交他的任务很重要,在未完成任务之前他为什么要攻打代岭隧道,不会只因为老赶的伤势,我猜想,杜大哥是报必死的决心才这么做的,他不想完成师长恩人交他的任务。也许任务有驳他做人的标准,所以冒死炸毁沂河大桥,也算对恩人的回报。”

战刀补充。“他的恩人看出他忠心有二,所以推迟救援,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为防止秘密泄露,那他一定要死,所以借日本人的手除去他?”

巴丹点头。“这只是我们的猜想,但愿不是这样的。”

一直没说话的迹哥突然插口:“前来支援的部队迟迟不来,如此重要的军事重地,如果指挥官没有其他目的,一定是火速支援,这么好的功劳他怎会不要,你的但愿要落空喽。”

三个低头人沉默,谁也没说话。迹哥说的有道理,迹哥能明白的道理,一师之长当然也明白。

日军的枪炮声在次响起,日军的攻击又开始了,日军的进攻很猛烈,滩头阵地双方的尸体从河中心到阵地前平铺了过来,斜坡上重机枪阵的尸体最密集,密集到黑龙搬来搬去的九二式都被尸体包围着。山炮和毛楞在清点他的九二步炮炮弹。最后几发了,这个现实让山炮愁得都不想去拔开两只从工事悬垂在他头上的死人手,最后毛楞放下了他的炮弹把那个死人推开,死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他们俩倒还真是好哥俩。

日军的进攻持续到天黑才稍停,几次冲上滩头阵地的日军被战刀率人反扑回去。双方的尸体从阵地斜坡上一直铺了开去。铺进河里,再远就看不见了,全是残肢断臂。山娃、大勇这些乡下人倒比粗人们来得坚强一些,他和几个同类正尽可能地把日军的尸体清入外边的沟壑,不仅为了防疫,也为了防弹。子弹射在死尸上,那种声音实在让人宁可在噩梦中被吓死。

战场已经由碉堡的争夺转为沿河阵地的争夺,碉堡无疑是粗人们的最后防线,经过一天的战斗独立营死伤惨重,四座隧道碉堡成了伤员临时休息地,碉堡里的卫雅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没时间和巴丹说话,巴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几次预言又止,只好默默的注视他,下山后的卫雅又消瘦了很多,连日的行军劳碌,大小姐出身的卫雅比巴丹想象的要坚强。

碉堡里已经挤不下了,伤员和非伤员挤在一起,已经快没非伤员了,枪声一响,伤的没伤的,只要还能动,都得爬起来去抡上剩半条或者更少的生命。很多人受伤,但很安静,痛楚来得太狠也就不呻吟了。

战斗间隙,战刀把粗人们召集到一起,手里晃着封信对大家说。“山上来信,曹伯伯和卫伯伯召集了一百多人,目前急需训练,希望我们能派个人回去,而山下新安日军,也蠢蠢欲动。”

众人面面相觑,目前的情况,很难在派出人手。战刀环视众人。“目前我们打的很难,但无论多难,我们都不能放弃大青山,一枝花和麻溜带警卫排回去,我们继续坚守待援。”

麻溜嗫嚅的小声问道:“援军会来吗?我们要相信死人的一句话?”

战刀毋庸质疑的口气反驳。“不用怀疑,第一天从军校毕业也知道代岭隧道对徐州战场的重要性,没人承担得起失去铁路隧道这个责任,援军一定会来。”

战刀的话巴丹比较认同,但他不明白援军为什么迟迟不到。旁边的一枝花起身。“我们不能走,战事正酣,我们走了你们会更艰难。”

“必须要走,大青山是我们的基础,新安日军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你们把伤员带走,我们也少了后顾之忧,明天天黑前援军不到,我们不会等死……”

大家明白战刀想说什么,既然上峰不在乎如此重要的军事要地,独立营凭什么要在这白白送死,一枝花和麻溜转身离去。

本想借国庆假期能好好休息,好好码字,可要走亲访友,不得清净,每天两章的愿望不能达到,这里对书友道歉。

第七十七章 痛极而悲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粗人们得到难得的喘息,战刀在沿河阵地继续鬼叫,“固防!固防!别给老子偷懒,天亮前鬼子最少会进攻一次。www.65txt.com”

粗人们茫然的加固着工事,从一场属于几百年前的血肉相搏回归到现代,趴在尸堆里,坐在尸堆里,看着他。那疯子跟血糊的差不多,所有人更好不到哪去。

九二山炮没了炮弹,山炮和毛楞开始收集死人的手榴弹,他们又把自己挂得像棵葡萄藤。铁汉坐在战壕里磨他的大刀片,他尽可能的让刀更锋利些。迹哥一瘸一拐的指挥着小莫、山娃等把弹药从碉堡运出,然后在分发到战士手上。新加入到粗人中间的杜灵则是落落寡和的,看来他还搞不清自己在粗人里是受歧视还是受重视。

战刀预料的没错,日军在黑夜的掩护下开始强攻,攻坚站很快演变成肉搏战,渡河的日军从各处黑暗里冒出来,白天的几次的强攻不成让日军变得歇斯底里,疯狂的如同野兽。

巴丹把一个想偷袭迹哥的日军射倒,迹哥回给他个铺天盖地的笑容,迹哥的笑容让巴丹浑身不自在,于是马上走开,却和战壕拐角个冒失鬼日军撞个满怀,这样的距离巴丹手里的枪刺发挥极大优势,日军过长的三八枪还没调转枪口,巴丹的刺刀已经插入他的胸腔,鲜血喷了巴丹满脸。

旁边的战刀顺手拣起冒失鬼的三八枪,当标枪投出去。“恭喜你啊,副官,又干掉一个。”

没人理他,每个人都在生死之间徘徊。巴丹对他翻白眼。“嗳!专心战斗好吗?你不是小孩子。”

“我很专心啊!打完这仗,我给你们请功。”

“请你大爷的功,咱们一个没身份的营还是自封的,里里外外你官最大,你向鬼请功?”

“啊哈!”那家伙装傻充楞。“可救援我们的可是嫡系,而且是师长。”

“师长你姥姥,别忘了他可是麻溜的仇人,你把他们姐弟支开,就是为了给自己请功?援军明天不到,能否活着突围都是嗜望,谁还在乎所谓的功劳。www.65txt.com”

战刀用他的小聪明玩着袖里乾坤,从一枝花转身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战刀什么意思,为了这支部队的生存,他能怎么做那,不过巴丹现在没时间照顾他的雄图大略,爆炸的火光里,一名被日军刺刀逼下下水的士兵在河水里打个花就没了,没人惊叫没人呼救,他的雄图大略残酷了点儿,残酷得足够让他学会沉默。

又一个端着刺刀冲向黑龙的家伙倒在战刀的枪下,黑龙还浑然不觉,赤裸着上身的黑龙目前是只十足的犀牛,在机枪旁他是优秀的射手,放弃机枪是勇猛的战士,倒提着两只三八枪如同百万军中的李元霸,但威慑大于杀伤,日军也是怯懦的,山娃、小莫这样身体瘦小的是他们首要攻击的对象。

经过多次糜战活下来的基本都算是老兵了,大青山的残酷训练使他们生存能力大幅提高,小莫和山娃这对好朋友背靠背和三个日军对峙着。

战刀对着黑龙大声叫骂。“狗日的,回机枪阵地啊!阻断鬼子的后续部队。”黑龙猛然醒悟,拉着迹哥一蹦一跳的跳回机枪阵地。

战刀和黑龙说话时手并不闲着,手里的驳壳枪“哒哒”“哒哒”的短点,与小莫两人对峙的三个日军全部倒在他枪下。

杜灵和他的兄弟配合到是默契,四个人相互掩护挥舞着红缨枪、大刀片如同带刺的风车,在日军群里横卷,拼刺中的日军是卸弹的,他们这蹩脚的规定让粗人们占尽便宜,日军的进攻被在次扑了下去。

日军开始溃退,人多之势一旦不存就气势丧尽,他们退得简直是连滚带爬,尽数没入黑暗山林。枪声零星了许多,只剩下阵地追射的枪声。

巴丹举着顺手拣起的三八枪在瞄准被毛楞追的那名日军,那家伙猴精地在灌木和树林中绕着圈跑,弄得枪枪放空,巴丹和毛楞都心焦之极。毛楞开始在巴丹身边跳脚大骂,他已经没子弹了,提着空枪对着日军挥舞,边挥边骂:“跑个毛,你们拼刺不是厉害吗?”

毛楞的叫嚣太没杀伤力了,也不知道那日军听没听懂。巴丹扔了个长柄手榴弹给他,混噩的毛楞接住了,看也不看当石头扔了出去,居然准得要命,一直瞄而不中的日军正从树后边钻出来,简直是拿脑袋在就这飞来之物——两人眼看着那家伙扑通摔倒。

巴丹大骂着以掩饰他的惊讶与钦佩,“没拉弦!你真他娘浪费!”

毛楞不管巴丹的讥讽,高兴地挺着刺刀向倒地的日军冲去。那个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日军在往灌木里爬,这是个完全被打得心智溃散的人,被毛楞一脚踹翻了便又拱起来,只管把脑袋往灌木里钻。

这对毛楞来说真是个太有趣的游戏了,他连三接四地拿脚踹。“起来拼刺,别顾头不顾腚!”

日军并不理会毛楞的挑衅,把整个身子淹没在灌木里,巴丹无奈的欣赏着这滑稽的一幕,不过巴丹的欣赏很快变成了惊谔,灌木里寒光一闪,接着就是毛楞撕心裂肺的惨叫。

巴丹大叫。“毛楞?”

毛楞的身体已经倒了下去,黑暗里巴丹看不清毛楞的表情,他倒下的一瞬间,鲜血喷了巴丹一身。他踢的那个日军已经完完全全是爬进了灌木,巴丹的位置看不清在灌木里偷袭的日军,只看见一个提着指挥刀的黑影正向灌木里逃窜。

巴丹举枪,击发,黑影倒了下去,被毛楞踹的日军,已经消失在巴丹的视线。

巴丹扶起毛楞,毛楞已经昏了过去,一条左臂只剩下一丝皮肉相连,鲜血还在不停的喷涌。混噩的毛楞凭借多年在战场磨练出的敏捷躲过斜砍向他脖子的指挥刀,可他没躲过左臂,左臂被指挥刀齐齐的砍了下来。巴丹赶紧拿出急救包为他止血,听见枪声,战刀也带着杜灵等人追了过来。

巴丹呆呆地看着他们,战刀大呼小叫地指挥几个战士马上把毛楞送卫雅所在的碉堡。经过这次的肉搏,刚刚空出来的碉堡又已经人满为患,放下一些伤员后就基本没什么站脚的地方。卫雅细心又熟练的为毛楞清理伤口,秀美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已经几天没休息了。

包扎好伤口的毛楞躺在老赶身边,似笑而非的看着老赶。他不停的咳着,给他一个苍白而无奈的表情。老赶却象个慈爱的父亲,不知道是擦着汗水还是泪水,他恹恹地瞧着毛楞的胳膊,一脸的萎靡。

“胳膊掉的最不值的家伙,你还好吗?”老赶问。

“不好!太痛了!”毛楞露出个痛苦的表情。

旁边的山炮神情与众人迥异,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见惯了生死的粗人甚至有些庆幸,庆幸毛楞只掉了条胳膊,山炮也伸出条胳膊,“你要痛的厉害,就咬我。”

毛楞也在擦汗,见山炮伸出胳膊便青筋暴露地冲着他发火,“滚!滚一边儿去!让我自己清净些。”

大家都明白毛楞什么发火,虽然庆幸只失去条胳膊,但毕竟有了残缺,他才刚结婚,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残酷的战斗中,失去条胳膊无疑失去半条命。

山炮磨磨蹭蹭起来走开,脸上还带着笑。“没关系,用不了长枪可以用短枪,哥哥也永远是你的枪。”

毛楞有点没听清。“啥?”

山炮向前凑了凑。“没了胳膊,可你还有哥哥,哥哥以后就是你的枪。”

毛楞感动中伸手去抱他,胳膊伸出楞了下,又把手缩了回来,把头扎在老赶的臂弯里,已经泪流满面。老赶轻轻拍着毛楞的肩膀,又安慰性的抚摩他的头,毛楞扎在老赶臂弯里如婴儿般的哭泣,此情此景众人还能说什么那,毛楞的哭泣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慰,山炮和巴丹等人只能默默离开。

抹了下湿润的眼角,巴丹在和卫雅侧身而过时把两块压缩饼干放在她衣兜里。

第七十八章 碉堡坚守

太阳在代岭山顶悄悄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战刀主动放弃沿河阵地,把兵力收缩到隧道外的四个碉堡,能战斗的士兵已经不多了,兵力过于分散反而事与其反。

被战刀派出打探援军消息的杜灵回来报告说,前来支援的四师两个团被日军阻击在路上,虽然援军无法推进,但总算让粗人们看到了希望。

高兴之余巴丹最关心的还是杜瑟留下的绝密信笺,把杜灵拉到没人的角落。“杜大哥留下的信你交上去了?”

杜灵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嗯!”

巴丹双眼茫然的看着桥下的沿河阵地,那封信是祸是福,目前尚未可知,巴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看看信的内容,他也知道自己没哪个胆量,信头的绝密两字如同两块重石压在他心头。

杜灵也感觉到巴丹神色不对。“你也担心那封信的内容?”杜灵小声的问。

巴丹也随口“嗯!”了一声。

杜灵犹豫了片刻,神情有些飘忽,目光闪烁不定的拍拍巴丹的肩膀,然后走开,巴丹望着杜灵远去的背影,心头闪出一丝疑惑。

日军的进攻由全力攻击改为全力狙击向代岭救援的援军,沿河阵地已被日军占领,碉堡内的人想突围也困难了,目前日军甚至非常希望碉堡的这些人主动放弃,如果战刀有突围意向,恐怕日军会主动让路,但战刀没想突围。

日军大规模的进攻改为零星偷袭,这让碉堡的粗人们神经更加紧张,一不留神日军就从碉堡附近冒出来,碉堡外沙袋工事接连传来放哨士兵中弹的报告,对日军神出鬼没的偷袭,战刀也一筹莫展。三五中文网

碉堡加强警戒的同时日军增援部队通过铁路也源源不断的向代岭输送,大量物资运输火车停靠在铁路边急着调头回撤,看着满车的米面,弹药物资,大家当然知道来自那里,那是来自东北父老乡亲的血汗。

清净一晚的代岭阵地在第二天清晨,日军开始大规模进攻了,看来日军这次是势在必得,不到半小时,小小的四座碉堡承受了日军近二十吨的炮弹,碉堡外的沙袋工事又不复存在,如月球表面的弹坑层层叠叠的出现在碉堡周围,日军自己建造的碉堡承受自己炮火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几轮炮火过后,战士们只有几个轻伤。

“守着铁路,鬼子的炮弹好充足哦。”山炮有些羡慕的自言自语。

巴丹嘿嘿的乐。“是不很想做日本鬼子的炮兵?”

“你大爷才做日本炮兵。”山炮声音大的出奇,不知道是他想压下炮声还是发泄愤怒。

巴丹安慰的拍着山炮的肩膀。“我很同情你,从跟了战刀的宪兵团,你打炮的机会只有装弹。”

混噩的山炮仰头看眼巴丹,然后点头。他没明白巴丹的含义。“是哦,如果还有新武器60炮,装弹也好。”

山炮那壶不开提那壶,本来巴丹想取笑下山炮,却被山炮打击的黯然失色。“滚!滚!滚!你就装弹的命。”

巴丹悻悻的走开,却和战刀撞个满怀,战刀依然在鬼叫,仿佛他永远不会声嘶力竭。“日军要进攻了,防御,防御!准备防御!”

巴丹不理他,但不代表别人不理他,新丁们还是手忙脚乱的在射击孔把枪伸出墙外,黑龙和迹哥则提着机枪冲出碉堡,他们要在外围弹坑为日军准备每秒600多发的弹雨。

一直在打探援军消息的杜灵急匆匆进入碉堡,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援军……突破日军防线,距离我们不到10华里了。”

碉堡寂静下来,然后开始沸腾,一个小战士甚至振臂高呼。“何师座万岁!”

巴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战士悻悻的把手放下,旁边的战刀却看不出丝毫的欣喜。“兔崽子们,先打退日军的这次攻击在大喊万岁吧。”

巴丹也不屑的瞪着众人。“你们真以为何师座担忧我们的小命?,他担忧的是代岭隧道的铁路线,醒醒吧,万岁,万岁他娘的腿。”

战刀对巴丹挤眉弄眼。“蛊惑军心于日寇同谋,何师座一言九鼎,做师长好啊,做师长能君子一言……”

“我呸你的师座,滚你姥姥的师座,我不认识什么师座,我只认识大青山。”

巴丹的意思很明显,战刀的意思也很明显,一个想靠大树,一个想回大青山。所有人都沉默。巴丹知道,他的坚持一定让战刀比面对小战士的万岁更加难堪。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了——不过他一向扭曲——他扭曲地看着巴丹。

日军的枪声打断两人的争吵,两人心不在焉地激愤,可心神全被碉堡下卷上来枪炮声的暴风骤雨勾去了。这次的日军进攻非常猛烈,能顶住日军这次的疯狂攻势,然后才是——我们胜利了,然后才是何去何从。

“……幸好!只有10华里了!”战刀干涩的苦笑着给大家心理安慰。可从他脸上巴丹瞧不出半点“幸好”的意思来,他终于觉得有点拙劣了,以日军的疯狂程度,10华里要走多久尚未可知。

他终于还是继续下着命令:“黑龙,你的机枪该挪个稳当地方,你觉得二层的射击孔怎么样?还有你好像得重新部署支援火力。划魂,你带人把下边的工事重新修复,咱们这么多人外围也很重要。老赶。点点咱们全部的家当,弹药发下去,可让他们省着用,吃的收上来,还有,想想水怎么办,空气潮出水来还靠着河,咱要是渴着了,死于枪下的日本鬼们要笑话啦。”

众人愣着,搞不懂他又在想什么?老赶毫不犹豫地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可战刀给他又扳上来一个指头,扳成了个V字。然后他苦涩地笑了笑。又怎么样呢?现在老赶也学会和粗人们体会一种叫作“认命”的心情了。

战刀派老赶去收缴食物和下发弹药,是因为他知道老赶的促狭和细心一定能派上用场,他精细地没漏过一个人,没放过一个包甚至是一个衣袋,最后他总能拿着一包饼干、一个罐头或者随便什么能入得嘴的东西,在粗人们的威胁甚至半真半假的打骂下逃开。

10华里。乍一听是个活得下去的数字,粗人们开始清理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物资。活着,把自己关在这鬼地方的林林总总四百多人,拥有成堆可以爆炸和穿透血肉的东西,可奇缺可以送进嘴里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

喜欢的朋友收藏下吧,还少19收藏到300,和小说的情节一样,这19收藏作者永远不知道会几天达到,写了20几万字收藏不到300,够失败的!回首这几个月的码字历程,自己的小说宛如遗腹子,永远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爹?

第七十九章 兔死狐悲

日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他的猛烈程度和援军距代岭的距离成正比的。www.65txt.com战刀严肃、威严的在战场巡视着,边走边继续鬼叫:“小鬼子进攻的越猛我越高兴,因为什么?援军离我们近了,坚持到天黑,我们就可以和嫡系兄弟一起晚饭了。”

跟在他身后的巴丹自言自语。“没人愿意吃那断头饭。”

战刀回头踢他一脚。“嫡系知道吗?中央军的嫡系,李宗仁都是后娘养的。”

“李宗仁不你亲爹吗?现在怎么后娘养的了,原来你们都遗腹子。”巴丹幸灾乐祸的笑着,战刀一时气结。

“小损人,天黑之前不许说话。***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战刀用头上的钢盔砸的巴丹落荒而逃。

巴丹边跑边喊。“别想嫡系了,那和我们没关系,嫡系把我们全喂了子弹连眼皮都不会眨下,我们自称炮灰是自嘲,他们会真把我们当炮灰的。还有,那个战区通缉令你怎么办?”

战刀楞住了,然后喃喃自语。“我不能让大家背一生的逃兵罪名。”

战刀说的没错,浴血奋战了四天的青山独立营在嫡系刚刚踏上代岭阵地,就以逃兵的罪名把粗人们全部抓起来,关进临时的牢房。

最先突破日军防线登上代岭阵地四师三团团长:何俊的儿子何东趾高气扬的接管了代岭阵地,接管的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而且理所当然中,还未忘记坚守阵地的是一群逃兵。

失去自由的粗人们在次陷入窘迫。“在他们眼里,我们比那蟑螂、臭虫的命还要贱。”巴丹恨恨的对着战刀发着牢骚。

“只要我们自己不认为那么贱就行了。”战刀做着无关痛痒,不算安慰的安慰。

“好好的大青山不呆,非要带我们出来送死,送死也罢了,还送到麻溜仇人的手里,幸亏他的儿子不买你的帐,如果真让你靠了大树,你怎么对得起麻溜和一枝花。”

战刀的厚脸皮现在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小损人,别看目前,看最终结果。麻溜的仇要报,大树也要靠”

“你姥姥的,你不把我们弄死在小鬼子手里,也会死在自己人手里,为了这个鸟阵地,毛楞失去条胳膊,迹哥失去条腿,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为了杀鬼子都值得。”

巴丹沉默,良久,还是问道:“你那么有信心他不会杀我们?”

“当然有信心”战刀到是一副信心十足。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的信心来自那里?没人知道,多年在生死边缘挣扎,众人早已经学会了认命,生死由天。

三团占领代岭隧道的捷报发回师部,何俊立刻全师开赴代岭阵地,代岭隧道铁路是日军向徐州战场运送物资的生命线,军事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第八十章 兔死狗烹

四师接管代岭阵地,何俊马上把捷报发到军部,军部回电大加赞赏。35zww.com占领代岭隧道这样的军事要地,并且捉到第五战区通缉的军事要犯,何俊这只老狐狸禁不住沾沾自喜。

喜悦之余,他却不无担心,杜瑟虽然以死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给了他这份天大的功劳,可杜瑟留下的信无疑是让他葬身烈焰的导火锁,他不能保证没有别人没看到到或杜瑟没和别人说过,所以担心之下还是亲自提审战刀等人。

四师两个主力团驻守隧道和沿河阵地,一个团和师部连同警卫营、特务营驻扎距离隧道十公里外的六岭寺,粗人们被押上去六岭寺的汽车,他们的心情也和颠簸的路面一样,忐忑不安,难以平静。

车上的枪口有意无意的对着粗人们,迹哥有些慌了。“把我们送那?战区司令部?”

山炮迟疑一下。“送那不一样……还不如给老子个痛快的。”

老赶还抱一丝希望。“不能那么惨吧,毕竟我们坚守了代岭隧道,这功劳可以补过的。那能那么惨?”

“嗯!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迹哥补充说。

唯一的希望就是上司念其坚守代岭的功劳能网开一面,粗人们又歇火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几天的血战让粗人们又冷又饿,便挤作一堆从对方身上尽可能寻找到一点儿体温,从彼此身上传来的温暖让大家居然有了点儿困意。

巴丹在自言自语。“目前枪毙到还未必,我们是战区通缉,四师即使是嫡系,也不能擅自处理五战区司令部通缉的要犯,山炮的话没错,送那还不是一样。”

吊着胳膊的毛楞问。“他啥意思?”

没人理他,巴丹眼睛瞪着车顶。三五中文网

很近的一段路,车摇摇晃晃地颠簸着,不知要他们要把这些待宰的羔羊带去哪儿。粗人们中间已经睡着了几个,那是战后疲惫的小酣,战刀在那瞪着布满血丝眼睛想着什么。

黑龙瞪着牛眼对后车的枪口怒目而视,没死在战场,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他心不甘,最重要的问题是他现在有了牵挂,有了老婆孩子。

战刀冷不丁冒出一句。“要活,一定要活着。”

所有人都瞪着他,战刀抬起那张有些苍白而坚毅的脸,眼睛里烧得很烈,那种表情可以说发烧,也可以说深度的自恋……但都不是。他表情飘忽,竟然有一丝戏谑的成分。

“你大爷,这个时候别在开这种玩笑好吗,在四师进入阵地时我劝你撤退,你不听,那时候能活,可现在……”巴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在次打击这个疯子,现在打击抱怨最后的结果还一样,无法改变。

战刀瞪着车顶出神。“我答应过你们,要你们活的。”

迹哥半死不活的干笑。“他烧糊涂了,说梦话。”

所有人瞪着他,所有人已经明白了但大家并不相信他有什么办法让大家活。

巴丹差开话题。“……别听他的,他扯淡,师部听他的?就算现在他还是宪兵团团长,但人家是嫡系,甚至李宗仁都不放在眼里。”

无论众人多不相信,战刀还是在重复那句话。“我答应过你们的,带你们活。”

“再扯一遍,还是个蛋。你以为军部或战区能在乎代岭隧道的功劳,你太抬举自己了。”巴丹继续反击。

“我有何俊的把柄。”战刀肯定的说。“而且是大大的把柄,他会极力为我们开脱!”

“你是指那封……”巴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嘘!”战刀做个禁声的手势。

巴丹没胆量去看那封信,但战刀有这个胆量,巴丹胆子太小,没看那封信已经成为他心理的负担,他不知道战刀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有什么奇怪那,以战刀心思的缜密他一定会询问杜灵他哥哥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东西,或许他一在坚持留在代岭隧道,也是因为那封信。

粗人们相互瞪着,相互叹着气,相互摇着头,这种无奈与希望都是真实的,粗人们永远与窘境奋力抗挣,很少有过这样的不加掩饰,然后在同一希望里集体嘘声。

师部,对巴丹这些粗人来说是从来无缘来的地方,尽管粗人们被战刀收编后隶属战区司令部宪兵团,但他们无缘进入战区司令部这个对粗人们来说神秘无比的大门,既使面前的师部,也让他们充满神秘感。

他很像个军队的驻扎的地方,怎么说那,像是把一座飘逸于泼墨山水之间的寺庙愣给改装成了架设马克沁重机枪的碉堡,强加的军事化也算军事化,师部占据着古老的庙宇,庙宇外架着钢筋水泥的碉堡和沙袋的工事,几个调皮的村娃闲没事儿在学着空地上的兵列,踢着普鲁士式的正步出操,当然,这对他们是笑料,对队列里的正式丘八来说,踢歪了就是几个耳刮子的犒劳——这是一种怪异的存在,也类似于粗人们的存在,永远被孩子或不是孩子的人不重视的存在。丘八们踢歪的犒劳是几个耳刮子,而粗人们,利用完了却是毫不留情的子弹。

粗人们孤立于这个又和谐又不和谐的世界之外,他们被哄下了车,恹恹地在车边挤一堆站着,似乎不扎成一堆就会陷入无穷尽的灾难。

作为这只队伍的领导者,战刀首先被带入师部,而巴丹和粗人们则被带入一处阴湿后殿。对一群不怎么放心又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畜牲,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们赶快进圈,所以粗人们的“进来”实际上是从在外边的空地上丢人现眼,改挪到师部院子里的某间屋里不那么丢人现眼。

这里很不宽敞,尤其当押他们进来的士兵们关上门以后更是如此,因为又不宽敞又把门给锁了,粗人们挤在里边,它就尤其像个牢房。

粗人们一直在沉默,甚至连看别人的兴致都没有,一直到黑龙打破沉默,“不是枪毙么?咋就是蹲个牢房?”

老赶急的不行。“嗳!急着死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枪毙总也要审审的!”

“这年头枪毙一群逃兵还要审?师长杀个营长都和小鸡子似的,何况我们一群人渣。”黑龙眼睛都不抬的说。

“死在异乡,逢年过节连个烧值钱的人都没有。”山炮有些不甘的轻叹。

毛楞像在感悟,又像在悲伤。“希望她不要为我守寡。”

黑龙的大飞脚马上飞到毛楞身上。“谁为你守寡?你才结婚几天啊你!”

毛楞默不做声,却激起山炮的愤慨。“伤员你也打啊你?”山炮起身向黑龙身上猛扑,被扑倒的黑龙却不还手,任凭山炮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大家都知道黑龙为什么不还手,他有和毛楞同样的心事,同样的牵挂,同样的忧心,同样的痛苦。

第八十一章 嬉笑的无耻

师部作战室里,屋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何俊和战刀都是浑身汗渍,精疲力竭,亦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古怪眼神。35zww.com

何俊师长满脸的惆怅,停下运动的方步,声音低沉,又有些无奈的质问。“唐团长,你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战刀低了低头,可以看得出,他对何俊有一丝本能的畏惧,或者说很大的戒心。“我不嗜求什么,只求师座向战区司令部求情,以我们坚守代岭隧道的功劳换取擅自离职的罪过。”

“不行,代岭隧道被我四师夺取的报告我已上报,朝令夕改势必引起上峰怀疑,行不通。”

“我没想和师座争功劳,在师座这行的通就可以了。”战刀缓缓抬起头,一脸暧昧地笑笑。

何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你在威胁我?”

于是战刀马上改口,涎不知耻地说:“师座力拒日军于沂水河岸,千里奔袭,出其不意,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得日军全线溃败,大家都看到的。”

何俊冷眼瞧着他,战刀的话他很受用。战刀却小丑似的,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拍打,何俊就一脸阴晴难辩地看着他打。

“唐团长很识时务,如果你能归属我四师,我还可以为你周旋。但那封信……”

战刀马上不要脸的笑。“好说,我没看过,也不记得信的内容。”

“我现在心情很糟,什么马屁都会拍错地方。35zww.com让人不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能说话,你明白我的意思。”何俊面无表情的说。

“我保证,绝对没第二个人看过,如果师座要我死,一定不会说出来。”战刀在次低下头,但掩饰不住表情上的一丝窃喜,甚至有一种压抑着的疯狂。

何俊扬头,又满意的点下头。“带你手下来我三团,做一营营长。”

战刀这家伙现在又脆弱,又疯狂,他默然着,并不是被何俊的大方任派打动,而是他又看到了机会,现在他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就是个疯子。

战刀的话很低沉。“谢谢师座的栽培,卑职一定尽全力。”

“你卑吗?没看出你卑,而且很自傲的很。”何俊冷神冰冷。

“卑职的做人观点,不卑不亢。”战刀从容不迫的回答,话一口出,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何东有些讶然,何俊也同样在讶然,兼并之以愤怒。

“我们是中央军的嫡系,嫡系不需要不识抬举的破烂,你要识抬举,全心全意做好你的事情,别让我抓到把柄。”这样的劝诫和威胁让何俊和恼火,他是嫡系,因为他从不劝诫,嫡系还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何东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是个战场的天才,这种本事不是利用威胁达到某中目的,我承认,代岭一战如果是我,我打不了那么好,但你也别太过份。”

“我没过份,我只是答谢师座的栽培,也阐述我做人的观点,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何东在次怒不可恶了,何俊及时劝阻,并不停对他使着眼色。“唐营长,以后我们都是同僚,犬子年幼,还望唐营长多多帮衬。”

“师座言重了,他是我的团座,应该是他多多提携。”

战刀不卑不亢的回答让何俊有些失望,快气成烧夷弹了的何俊讶然之极地看着战刀那张绝不知耻的脸。看了看战刀对他摊开的手。。“你出去把你的手下安排一下,你还真就是补袜子的命。”

战刀随即又挤出个让两人加倍生气的话和加倍生气的笑容。“我没物资了,代岭一战我几乎消耗了所有的弹药,师座是不是……”

何俊几乎铁青着脸,断然大喝:“想都别想,有本事你自己去向小鬼子弄。”

“我现在是师座的兵了,嫡系如此破烂会让人看不起,也给师座丢脸不是,都知道中央军弹药是无限补充的,从不缺少弹药,我没大的要求,把缴获的日军物资给我就行。”

何俊的脸色现在几乎一阵青一阵白了,“好吧。”何俊这两字说得比上一句还冷淡,“所有缴获日军物资,全部补充一营,本来想销毁的,既然你不嫌弃赠送了。”

显然何俊的赠送是带有讥讽意味的,但战刀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是个实际主义者,得到好处你骂祖宗都成。巴丹等人糊涂的被关进去,又糊涂的放出来,看着战刀鬼憎神厌的微笑,鬼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鬼伎俩,大家也懒的问他,但大家清楚的明白一件事,粗人们又不用去死了。

青山独立营摇身一变,成为二十集团军65军四师三团一营的嫡系,重新穿上国军军服的粗人们这时才发现,自己更喜欢的是独立营日军军服改的五彩服,换下的五彩服洗干净,叠好,粗人们默默的把五彩服打入行军背包。

何俊在军中多年经营的关系网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第五战区对战刀等人擅离职守的判决很快下来了,战刀连降两级,从上校降为少校,巴丹则为中尉降为少尉,而黑龙、老赶等有军衔的,也都降职一级,从少尉降为大头兵,但这些对粗人来说又算什么呢,能又命在,谁还在乎官职的大小。如果在乎官职,粗人们打了七年的仗,最少也是中校了。

从东北军成为司令部直属宪兵团,宪兵团的大门还未认识又成为大青山的土匪,转眼又从土匪成为中央军嫡系,粗人们对命运的波折多于感慨。而成为嫡系也并没有为他们带来什么改变,兵员没补充,武器弹药要自筹,唯一改变的,是每月少的可怜的军饷和一身中央军的军装。

现在巴丹终于明白了草上飞老人“花非花,雾非雾、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的含义,原来老人已经看出战刀并不甘心做土匪,终究还是要回到部队。虽然老人已经看出来,但却并没有阻止,巴丹也为老人的胸怀所折服,战刀带出来的部队,可是大青山赖以生存的基础。

代岭铁路乃是临沂前线重要的军事补给线,日军近乎疯狂的程度竭力反扑,经过短暂的休整,四师的四个团已全部开赴代岭阵地前线阵地,而粗人们所在的一营,却被命令原地待命,代岭阵地打的如火如荼,师部和团部仿佛都忘记了粗人们的存在。

粗人们也乐得清闲,每天跑营医务室,名义上是看毛楞、老赶的伤势,其实大家的心思都彼此心知肚明,黑龙是为了看卫萍,巴丹是看卫雅。

毛楞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可赖在医院不走,目的很明显,可以多和莫大妞亲近,而且可以随时见面。

第八十二章 吝啬的施舍

战刀每天跑师部,越级向何俊师长讨要兵员,谁让他有何俊所谓的“把柄”和团部在代岭前线那,看着战刀软磨硬泡要来的半死不活壮丁和几个筋疲力尽押着壮丁的士兵,粗人们所有的战斗热情也随着壮丁的半死不活烟消云散了。www.65txt.com

“王八个盖子地,这个龟儿子还不甘心,老子们难得清净,他又在搞什么,脑壳这么不灵光?”山炮站在窗前看着操场,湖南话、四川腔、东北味的骂着。

“就凭这些壮丁,他能掀起什么风浪,爱搞什么搞什么喽。”巴丹伸着懒腰,离开窗前,走向自己的床铺,话虽这么说,但他却并不确定,这个疯子有把一切不切实际的事情变为真实的魔力。

黑龙猛的从床上弹起来,他对壮丁并不赶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医院。“管他搞什么,划魂,今天还去医院不。”

“去啊!干嘛不去,小少爷在没被疯子折腾死前要好好享受,现在就去。”巴丹边说边洗脸漱口,黑龙也乐颠颠的去打扫个人卫生。山炮和小莫也死活要跟着,理由是,小莫去看姐姐,山炮看自己的兄弟。

四个人溜出房间,竭力躲避着战刀的视线,终究还是没躲过战刀的目光,操场上的战刀已经在笑嘻嘻的向几人招手,指着带回来的壮丁和一堆破烂武器向巴丹几人炫耀。“副官!怎么样,兵员有了,武器也补充了,不错吧!”

对战刀的恬不知耻,巴丹鸡皮疙瘩掉一地,看着这些半死不活的壮丁,巴丹不忘继续打击他。“不错你爹个腿,何大师长又把你当要饭的打发喽!”

黑龙和山炮几人也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不过战刀根本不在乎这些,“不要污蔑长官,对长官不敬,小心拿你开刀。”

“是你的长官,可不是我的长官,别忘了,他是麻溜的……”

“嘘!”战刀赶紧做个禁声的手势,“不要乱说话,在乱说,小心我不准你假。”

“干嘛要你准我假,你知道我们干嘛去?我们在操场转一圈还要向你请假?”

战刀嘿嘿的奸笑。35zww.com“就你们那三两香油,非要我说出来?”战刀还在唠叨的时候,巴丹几人已经消失在早晨明媚的朝阳里。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几人身影,战刀欣慰、又无奈的摇头自语。“去吧,以后怕也没机会了。”

营部医院里,黑龙去找卫萍了,小莫也去找两个姐姐亲近,巴丹和山炮在毛楞和老赶的床前心不在焉的打浑取笑,眼睛却不时的瞄向医生室。

伤兵已经陆续出院,只有几个重伤员还需要照顾,卫雅几人的压力也顿减,相对轻松了许多。卫雅知道巴丹来了医院,却迟迟不见巴丹来医生室看她,不由心中恼火,自代岭阵地相见,两人也没时间好好聊过,来到师部附近扎营,虽然巴丹也几乎每天往医院跑,忙于照顾伤员的卫雅也没时间和她说话,今天难得清闲,巴丹竟然躲在老赶和毛楞的房间不出来,既然已经定亲了,本不为世俗观念所束博的卫雅索性亲自去找他。

见卫雅进来,巴丹有些手足无措。已经升为少尉医官的卫雅穿着军装,略有些肥大的军装并不影响她身材的曲致,妩媚中带着军人的威严,纤弱里却不失军人的挺拔。

还是卫雅首先打破巴丹的窘态。“可以出来,单独和你说会话吗?”卫雅大方的问。

“可以!”巴丹嗫嚅的回答,手却大姑娘见到陌生人似的搓着衣角。老赶、山炮等人哄堂大笑。

老赶等人的笑声让巴丹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卫雅拉着巴丹向门外撒腿就跑,又不失时机的回了一句。“笑什么,我是他未婚夫!”毫无疑问,房间内传出山炮等人更大的笑声。

来到医院外的山坡下坐定,卫雅首先责难巴丹。“每天来医院,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不是在忙吗?”巴丹低着头回答。

“借口!我有感觉,你在故意躲避我,究竟为什么?我那里做的不对?让你生气了?”卫雅盯着巴丹的眼睛,神情怪异的看着他。

“不是,我没有躲避你……”巴丹极力的辩解。“你没做错什么,你一直在忙……所以……”

看着巴丹紧张的神情,卫雅轻叹一声,把头靠在巴丹的肩上。“没有就好,不知道伯父回信没有,真想回大青山看看,还有父亲他老人家,从蚌埠出来,他身体一直不好。”

“有花姐在山上,你可以放心,花姐会照顾的。”

卫雅点了点头。“你说?伯父会同意我们俩的婚事吗?”

巴丹没有回答,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的山峦,他明白,卫雅憧憬的是美好,而自己,目前的环境让他不的不考虑现实。

卫雅摇着巴丹的身体,“回答我,伯父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也许……会同意吧!”巴丹实在不想破灭她的憧憬,他能说什么呢?

卫雅幸福的把身体向巴丹身上靠了靠,目光也随着巴丹的视线望向远方,眼里跳跃的:是每个少女对生活的向往,和心爱男人在一起的愉悦。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直以来,两个人的沉默多余话语,直到太阳西下。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粗人们便被集合哨吵醒,战刀鬼厌神憎的站在操场把集合哨猛吹,刚刚补充来的乡巴佬儿站了个摆明是被棍子打出来的队形,裹着刚包上去的军装,眼里仅有的内容是茫然和惶恐。

粗人慢也有气无力的站出个队形,战刀便走到队型的正前方看着他的希望,他实在不该看的,即使身在队型中,粗人们也瞧出出这个方队算上原来的老兵也不够三个连,但他仍以信心满满的心态站在方队前的台子上发表他器宇昂然的动员。

“……弟兄们,你们现在是军人了,中央军,中央军知道吗,中央军可是委员长的嫡系……”战刀激情四射的动员并不能给粗人们带来多大的鼓励,唯一值得骄傲的是:在这群乡巴佬中他们是战刀口里自豪的老兵。随着动员结束敬礼的抬手间,粗人们刚刚被他鼓动起来的一点自豪也随着抬手间消失殆尽了。

接下来是分发武器,粗人们帮着战刀拉开油布盖着的那堆,积在上边的水花四溅。一直神气活现的战刀现在有些发窘。一直没表情的粗人们死死抿着嘴。

那无论如何也不够装备一个营,也许它够装备一两个押送鸦片的十八九流的连队:一挺缺少零件的马克沁是唯一的重武器。迫击炮是绝没有的,几个小掷弹筒和几挺轻机枪,步枪倒装在箱里免得被看见太糟糕的卖相,但是已经被老赶掏出一支来研究快锈死了的枪栓。众人所面对的军火也许只有收破烂的才有兴趣,连几台破缝仞机也夹在那堆五花八门、多一半跟军备搭不上关系的破烂里充数。

巴丹指着这些破烂开始新一轮的尖酸。“这就是你的长官为你补充的武器?还真看得起你。”

战刀狠狠的白了眼巴丹,“小损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算上上次补充缴获日军的武器弹药,装备我们这些人足够了,破怕什么,我们可以修理吗?”

“修理?修完了你最好亲自去试试,别拿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巴丹实在不愿意在看这些破烂,转身走向营部。

战刀随后追了过来。“别失望,我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

巴丹对他所说的好东西也不感冒,能好到那里去呢。巴丹被战刀拖着向营部走,营部里,一名上尉军衔的军官和一名上士军衔军人肃目而立。给你介绍下。“这两位是师部给我们派来训练新兵的教官和话务员,并且还给我们配备一部电台。”

何大师长竟然给一个并不重视的编外营配备电台和教官,这是巴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看看面前的军官,在疑惑的看着战刀,战刀还并未完成他的表演,走到角落打开放在角落的木箱,一排崭新的毛瑟步枪静静的躺在箱子里。

“看到没,何师座对我们还是蛮照顾的,崭新的德国货。”

军人爱武器是天性,好的武器可以大幅提高战场的生存能力,巴丹也不例外,自失去新武器他一直心存愧疚,虽然粗人们并没有说什么。巴丹快步上前拿起一枝,“这是给我们的?”

巴丹眼中的疑惑让战刀也心生愧疚,从大锅盔阵地以来,自己带着粗人们一直装备别人不要的破烂,即使中正式也是原宪兵团的几枝寥寥可数,日本人的三八枪到成了自己部队的制式装备。“是给我们的,不过只有十枝。”战刀声音有些哽咽。

第八十三章 生死抉择

哽咽不过是一瞬间,战刀马上摆出长官的架势开始发号施令。***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孟教官,辛苦你了,从现在开始,要一刻不停的对新兵开始训练。”

刚刚军校毕业,并不了解战刀的孟教官挺胸敬礼,昂首挺胸去尽他的职责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新来的话务员和巴丹,看着战刀装模做样的架势,巴丹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那个小……小李,现在去调试电台,副官,去通知老赶和黑龙等人,来营部开会。”

“通知黑龙和老赶?你没搞错吧,我们现在都是你的大头兵,军衔已经不在了,还有资格进营部开会?”巴丹死气活样的回答。

“别废话,快去,我有重要任务宣布。”

看到战刀少有的一本正经神态,巴丹不敢在耽搁,很快粗人们全部到齐,但粗人们感兴趣的不是他所谓的“开会”,而是角落箱子里那崭新毛瑟步枪。

战刀清了清嗓子,“大家都还记得杜瑟未完成的任务吧?”

战刀提起这件事,无疑于落在粗人当中的重磅炸弹,大家都知道是杜瑟留下的那封信救了自己,但对杜瑟要完成什么任务,对大家都是个迷,包括杜瑟的弟弟杜灵,当然最急切想知道的也是杜灵。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战刀开始详细述说。“杜营长的任务是营救一名美国记者,叫什么来的,雅各比娜·布利,这个布利在采访我们友军八路军途中,在大青山附近走失,现在有确切情报,目前布利已经被新安日军截获,我们的任务是:营救这名美国记者,这关系到和美国的国际关系。”

巴丹不屑的瞄他眼,首先反驳。三五中文网“扯淡,你扯一百遍还是个蛋,中央政府有那么多特工组织,什么中统、军统,那论得到我们去解救人质,在说了,只有解救一名美国记者这么简单,杜大哥也不会以死为他的师座效命。”说到这,巴丹忽然楞了下,“不对!你还有事蛮着我们?”

“没错,这只是表面的文章,在座的都是我九死一生过来的兄弟,我也不瞒你们,但这件事是绝密,如果有人泄露出去,别怪我军法无情。”战刀环视下众人,粗人们也以少有的严肃看着他,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真实的情况是:美国记者在采访四师的过程中,通过明查暗访,无意中详细掌握了何俊克扣军饷、盗卖军火、买官卖官的确凿证据,心狠手辣的何俊,得知布利要揭发他,派手下一名心腹趁黑夜刺杀布利,杀手为布利的正直所感动,在布利的苦苦哀求下,杀手护送布利连夜逃出四师,而何俊紧追不放,无奈之下,躲进大青山。”

“杀手就是杜大哥?”巴丹插口问道。

“不是,杜瑟是布利躲进大青山才接手的任务,不过我猜测,杜瑟已经找到了布利,他也没忍下手,所以才会写那封信,信里对何俊盗卖军火、和克扣军饷大加指责,所以我才可以用这封信来要挟何俊,换取了我们的生存。”

战刀说的有道理,杜瑟一定是找到了布利,了解了何俊要杀布利的原因,良心驱使,不忍下手,却又对不起恩师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以死相报,为何俊赢得夺取代岭隧道这天大的功劳,不过巴丹还是有一事不解,忍不住还是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说给我们大家听,你也说了,这被师部定为绝密?”

战刀无奈的苦笑。“你们都是和我九死一生过来的弟兄,这次的任务无论成功与否,何俊必对我下毒手,以除后患,杜瑟凭中国人的良心没杀步利,你们觉得我能下得了手,告诉大家的目的——就是万一我遭灭口,弟兄们也一定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后不要把步利交给何俊,直接找第五战区总司令李宗仁。他一定会主持公道,我们也可以为麻溜报家仇。最重要的,日本人拒不承认截获美国记者,如果日本人得到何俊盗卖军火的证据,很可能以此来要挟何俊叛变,一个师的叛变,对徐州会战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战刀表情凝重,从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凝重,这个任务承载的东西太多,中国人的良心、对一枝花的承诺、徐州会战的成败、一师人的命运前途。如此的重压,不仅仅是战刀,房间内所有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沉默了好一会,缓和下情绪,战刀才继续说。“美国记者走失,美国驻华大使已经向重庆政府强烈抗议,重庆政府军事委员会也向第五战区下了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营救雅各比娜·布利,也就是说,营救布利的队伍,不会是我们一支,这样,情况会变的更加复杂。何俊派我们去有他的个人目的,当然,我之所以答应下来,我也有我们的个人目的。”

房间里只有众人的喘息声,每个人都如同雕塑般的坐立着,大家知道何俊是什么目地,当然也知道战刀是什么目地,其实也是大家的目地,可这任务未免有些太重了,着实压的粗人喘不过气来。

巴丹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目前有具体的计划吗?新安日军是我们老相识,那里可驻守一个日军大队,仅凭我们一个还不满编的破烂营……”

“具体的计划还没有,目前的情况只能随机应变,我强调一下!不是我们整个营去执行任务,而是在座的各位。还有师部派来的话务员和我们随行。”

众人面面相觑。“在座的,我们几个?”

“恩,这样的营救人多并不好,容易暴露目标,所以我决定:老赶和毛楞留在营里原地驻守,山娃和虎子,护送卫雅和卫萍等人回大青山,把一枝花和麻溜换下来。一枝花熟悉新安县城,更有利于我们的营救。”

毛楞和老赶不同意。“为什么我们原地驻守,为麻溜报仇我们也有份,嫌弃我们一个老,一个残?”

战刀赶紧解释。“老赶比较心细,对事负责,留下别人我不放心营里,毛楞现在不方便,伤口还未痊愈,总要留个人在营里和老赶相互有个照应。”

“你留下他们有什么用呢,难道一个大头兵还能指挥长官怎么做事?”迹哥在一旁插口。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都按我们青山独立营的编制官复原职了,当然,这也是何师座特批的。迹哥!你也得留下,帮着老赶管理好各连。”

迹哥不应允也不反驳,而是目光深邃的低头沉思,良久才抬起头。“团座,还是让小莫留下,他年龄小。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还是要去,我也算有经验的老兵了,虽然腿有些不济,但绝不会给大家拖后腿。自从军以来,每次战斗我都想激怀壮烈,可每次都怯步不前,逃跑的次数多了也腻了,虽然跟了团座也打了几次不逃的仗,那不是我的目标,有幸能和你们执行这样惊天动地的任务,我迹哥就是死也值了。”

这样的话能从迹哥嘴里说出来,着实让大家惊诧,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向迹哥,迹哥竟有些羞涩的低着头。小莫在旁边急了。“为什么我留下,我也是老兵,跑腿,探听消息这方面,你们谁能比得过我?”

“小莫说的对,他不能留下。”战刀环视了一圈。“要不,杜灵留下。”

杜灵腾的下站了起来,粗着脖子嚷道:“任何人留下都可以,但我不能,哥哥为此丢了生命,我是一定要去的。”

众人都默不作声,战刀也陷入两难境地,还是老赶解了围。“既然兄弟们都不愿意留下,还是只留我和毛楞两个吧,你们多个人,也多分力量。”

第八十四章 拙劣的阴谋

营救人员总算暂时定下来了,众人缓和下紧张的情绪在听战刀的作战部署,卫雅、卫萍带着莫家姐妹气冲冲的破门而入,后边跟着一脸无辜的山娃和虎子。www.65txt.com

“为什么让我们回大青山,我的少尉军医可是师部批准的,你让我走就走?我偏不走。”卫雅粉脸带青首先发难,她身后的三个女人也质问的眼神看着战刀。

粗人们又可以幸灾乐祸了,尤其黑龙和毛楞,对疯子刚刚决定让山娃和虎子送走卫雅等人就不理解,好不容易战斗间隙可以夫妻团聚,队伍安稳了,伤员出院了,这不过河拆桥吗?

战刀本想好言相劝,不过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怒喝。“老子是营长,你师部批准的也是少尉,在我的营调动我的下属,还要向师部请示吗?老子的营都是男人,干干净净男人,现在老子的营不需要女人,明白吗?”

显然战刀的这翻话让卫雅气愤之极,纤弱身体已经在颤抖。她直视着战刀的目光,逼的战刀连连后退。“卑鄙!无耻!小人!看不出唐团座竟如此卑鄙。被竹内联队追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代岭血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伤员满碉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现在不需要我们了,我们成累赘了,你可以一脚踢开了?”

卫雅的斥责字字有声,粗人们也沉默了,不敢去看卫雅的脸色。正直、木讷的铁汉实在看不过去,小声嘀咕。“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巴丹也在嘀咕。“小闹一下就行了,医务室离不开她们的。”

“闭嘴!”铁汉和巴丹的嘀咕马上被战刀喝斥回去。他的脸上已经一阵青一阵白了。“老子决定的事从不改变,山娃、虎子带人把她们押回山寨,这是命令。”

巴丹和铁汉马上闭嘴了,从表情上看,这个疯子是在玩真的。战刀的命令对粗人们有时不起作用,但对山娃和虎子,是绝对不打折扣执行的。两人分别架住卫雅的胳膊。“卫雅姐,别难为我们。”

卫雅转身看着粗人们,众人全部低头沉默不语。www.65txt.com希望大家求情,看来也指望不上,卫雅狠狠瞪眼战刀,甩开山娃两人的拉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卫雅身后一声未吭的卫萍和莫家姐妹,重复着卫雅的同一动作,跟着卫雅跑了出去。

这个疯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卫雅几人随独立营一路走来,为独立营所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房间内的粗人一起怨恨的看着战刀,战刀却对巴丹、黑龙、小莫等人频频使眼色,巴丹马上明白了,率先追了出去。

还未追到雅等四人,紧急集合的哨声又把几人拉了回来。操场上,全营的同僚肃穆而立,原来是何师座亲临视察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天空在下着毛毛细雨,几个师部亲卫穿着雨衣在炮灰和新兵们中间插来走去,把泥水溅在粗人们身上,同时纠正散漫的队形,显然他们觉得这个参差的队列很不像话,再三修整,但还是无法搞定队伍中间弥漫的一种让他们莫名其妙的气息。

何俊仍坚强的一脸和气,旁边随从的参谋、副官脸上可已经见出很不满意,后边雨伞阵里的何东干脆就已经是神憎鬼厌了。何东不断睨视着站在队侧和粗人们一样连泥带水的战刀。

气氛沉闷的很,人不说话,雨水也浇够了,何俊开始打圆场,“首先请三团长讲话。”何东毫不客气的拒绝。“我不讲。”

何俊对他翻了下眼睛,也不坚持,一切不过表面上的形式,对这种编外营,有什么尊严可讲,于是他拿起惯用的官腔。“我第四师自参加徐州会战以来,便以一腔赴死之心,蹈血肉杀场,看魂魄激扬,今天这个一往直前的精神就要在你们这里传承了。营救队临出发前,我再送给赴死之士两句话,‘沙场尽粹饮敌血,不捣倭巢誓不还’。我是军人,我再以四师之名赋你们这样的期许,‘军人恪守,令行禁止’。”

何俊装模做样的激扬让粗人们脊梁发冷,也许有人会因此激扬,但绝不会是粗人们。

何东抢过话头。“说白了就是,不要太过份,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有胆敢擅自违抗命令者,杀!”

战刀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何俊把目光在战刀身上停顿了下,对战刀的表现很诧异。诧异归诧异,他也没忘今天来的目的。“营救队的人员准备好了吗?”

战刀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是毕恭毕敬的回答。“是。”

何俊满意的拍拍战刀的肩膀。“签于此任务的特殊性,师情报处会全力配合,师部并特批二十把德造毛瑟手枪,短枪更有利于隐蔽携带,唐营长,派人去接收吧。”

战刀的眼里马上闪出一丝兴奋,不过转眼既逝,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装毛瑟枪的箱子递了过来,战刀放到脚下。何俊又意味深长的拍着战刀的肩膀。“我何俊信人不疑,咱们虽然共行一道,也可各行一套。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只希望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栽培。”

战刀接过军火箱,目前的情况,他是必须说些马革裹尸一类的话了,那家伙眼睛乱转地想着词,即算是他无耻成性,面对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师座,现在也有些难堪了。

何俊忽然又开口。“不要说些让山河也要激荡的感言了,我只看结果,明天天黑以前,必须到达新安,新安的悦来客栈会有人接应。”

粗人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来一往,完全是心智的较量。何俊又转身看着方队中这些泥水中站着的歪瓜劣枣,队伍中巴丹看着何俊的眼神都要偷乐,现在蛮可以说他只是一个拙劣的阴谋家,因为他满脸都是阴谋。一个在八仙桌边养着的人,一个整天听文件的人,到了泥泞里就显得太笨。

“好了,这里寒气重得很。大家都戎马劳顿,无须让大家继续站在泥水里,我们回了。”

师座话一出口,呼啦啦一片雨伞立刻就连人带伞塞进车里了。而何东看了一眼这边,看了一眼粗人们,显得有点儿意兴阑珊,这个结束实在比开始还要来得潦草。那道雨伞墙瞬时就全都尽了,成了远处溅泥带水驶走的车队。唯一让何俊停下来的,是对战刀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的寓意,只有粗人、战刀明白。

已经入夜了,粗人们沉默着,,毛楞和老赶也累得以一个折磨腰子的姿势一直忙碌着,他们要为即将分开的众人竭力准备好食物和弹药。来不及和心爱的女人告别,粗人们消失于淡淡的夜色。营救队踏着雨水出发了。

即将进入深山的时候,粗人们这队湿淋淋的队列全都看见了那两个女人。两个湿淋淋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的女人,两人相互簇拥着给对方给些身体的温暖——她们等很久了。

夜幕里看不清卫雅和卫萍是不是在发抖,只是粗人们在发着抖,同时看到黑龙背着的身体在更剧烈地发抖。此时的战刀无法不去看一眼黑龙,黑龙却目不斜视,众人印象最强烈的是——他把牙咬得像突然长出骨头一样的咬肌。

此刻巴丹的脑袋也像被狠槌了一样转开来,此后他一直看着脚下的地面,他的颈骨像被打断了一样,直到卫雅的身影在大树下消失。

粗人们也用同样的动作对待着地面。

巴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保证战刀知道要做什么,两人中仅有的一点——或者该说两点不一样,就是她们被驱逐出他们的世界。可外边是个连狗也要担心变成炖狗肉的凶悍世界。

于是粗人们恢复记忆了,战刀被粗人们当作最可恶的人,绝不是空穴来风。

队列前的战刀对粗人们恶毒之极的眼神是不已为然的,他忽然开始踏步,于是粗人们也都一起开始踏步,落下的雨水又被他们踢踏得溅成水珠,把众人弄得更湿,但这样倒是确实有助于驱走一些寒气——和其他什么。

粗人们踢着水洼没入森林。

一路没人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七年来,粗人们几乎逃到了世界的尽头,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喧嚣。苏贺巴丹,28岁,寒窗苦读。品学皆优十五年,逃命逃了七年,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执行真正的任务,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却表现的无动于衷,命运好像在每一个人生路口猫着,然后它跟你说,逗你玩儿,命运这狗东西总在跟自己做着鬼脸。

第八十五章 魂魄激扬

连夜行军,粗人们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不敢有任何亮光。三五中文网巴丹走在战刀身边,他的表情很木,从在大树下的身影消失后他的表情就很麻木。

新安城终于在粗人们摇晃的视线和呼哧大喘中接近了。众人慢慢地往前晃悠着,旁边的山林层层叠叠苍苍茫茫的,冒着金星,飞着小鸟,看在眼里真是有种叫人求死不能的壮丽。

一天一夜急行60公里,那是地图上的距离,为了躲避日军的巡逻,粗人们走的是山路,没有人去计算究竟走了多少路,也没那力气,现在连说话,都是奢侈品。

“休息下天黑前进城。”战刀这个有炮灰就能运转的机器现在也把话说的简单明了。

战刀下了休息命令,迹哥直接把自己的身体砸在草地上。“狗日的美国人,把老子害惨了。”也难怪迹哥抱怨,队伍里最惨的就是他,拖着条瘸腿早已经筋疲力尽,一路不是黑龙和巴丹相互搀扶,胆小怕死的迹哥绝对有自杀的勇气。

“美国到底是那个庄,凭什么要我们拼了命去救他。”木讷的铁汉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美国和他住的磨山村有什么不同。长年奔走山间的铁汉情况略好些,可他背着黑龙的机枪小莫的弹药,也是直喘粗气,而小莫来的更直接,靠在树上不停的呕吐。

对于铁汉对美国的理解,巴丹差点把自己噎死。含在口中的一口水还没下咽全部喷了出来。“美国是哪个庄?”巴丹手指着铁汉笑的不行。

铁汉的冷幽默让一路沉闷的队伍气氛缓和了许多。“别他姥姥的笑,把多余的弹药和机枪找个地方藏起来。”战刀虽然也觉得好笑,但他实在笑不出来,从戒备森严的新安救人,无异虎口拔牙。

小莫很快找到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把机枪和身上带不下的弹药藏在树冠里。

太阳已经西下,巴丹等人现在的位置可以眺望新安全城,城内炊烟淼淼,天空一片深红的云蔼勾勒出蒙山雄伟的轮廓,如剪纸般瑟瑟淡远。暮色夹杂着淡淡的炊烟弥漫在城内的青砖绿舍,也弥漫在新安城外那灰色的城墙,城墙上斑斑的弹孔仿佛述说着在日寇铁蹄下的苦难。

“两人一组混进城去,在悦来客栈集合。www.65txt.com”战刀的命令把巴丹从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中拉了回来。

混进城不难,随着出城劳作的农民粗人们很容易的混进城内。走在小城的街道上,每个小组相隔大约十几米的距离。这是巴丹第三次来新安城,迷宫一样的青石路面,频繁的雨雾和清新但很忧郁的空气,想热心又热心不起的新安人。走在曾经走过的潮湿街道,巴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第一次是接卫雅全家来小王庄,第二次是夜袭军需库,第三次走在这熟悉的街道,唯一改变的是街道两边一段足够讽刺的东亚共荣标语,如果没有墙上的标语和满街的“侦缉队”它倒更像幅秀雅精致的山水画。

粗人们先后到达悦来客栈,战刀已经和客栈吴掌柜接头,众人在吴掌柜安排的房间坐定,战刀吩咐话务员小李向师部情报处报告,营救队已经到达指定地点。

话务员小李熟练的向师部发报,而师部回复的内容是:“下一步行动,听从吴掌柜安排。”

如果说吴掌柜提供情报,相互交流,粗人们可以接受,完全受命于情报处,这无论如何让粗人们接受不了,由营救队自己支配行动,被弹雨淋过百遍的粗人们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听从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吴掌柜,粗人们着实心里没底。

对粗人们怀疑的目光吴掌柜视若无睹,富有亲和力的笑容永远地挂在脸上。“弟兄们先吃饭休息,23点我会给你们详细布置作战部署,24点我们准时行动,目前大家不要出房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委屈各位了。”

望着吴掌柜阑珊而去的臃肿背影,留给粗人们的只有无奈。“行动的前一小时布置作战部署,你的长官还真谨慎。”巴丹不无尖酸的对战刀翻白眼。

“这是情报部门的规定,目的是怕泄露行动计划。”战刀忙来辩解。

他的辩解是徒劳的,迹哥满脸的怔忡神色。“什么规定,还不是不相信我们?”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们,我们要相信自己。”战刀义无返顾的为大家打气,可这有什么用呢,到达新安才通知一切行动听从吴掌柜指挥,这无异于阽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相信自己,我到很相信自己,可能按自己的思维做吗,那叫违抗军令,别忘了何大师座动员时是怎么强调的,令行禁止,你不会忘了吧,那可是特意说给你听的。”

战刀在沉思,他当然不会忘,然后猛然抬头。“你们相信我吗?”

粗人们相互对视。巴丹悻悻的在凳子上坐下。“无聊。”

“都不回答,意思就是相信我啦?”战刀环视众人,嘴里嘿嘿他并不奸诈的奸笑。

粗人们却对着他傻笑,因为他经常跟粗人们这样傻笑。

“告诉我,为什么相信我?”

“因为你跟我们一样烂,甚至比我们还烂……你有完没完?”这样没营养的话让巴丹很不耐烦,这和接下来的生存有什么关系。

“在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容下了我?”

黑龙抢着回答。“因为你容下了我们……”

战刀把头低得很低,专注的看着地面。“我没容下你们,我一直带着你们去送死。”他忽然开始叹气,这在粗人们的印象里,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就是很少叹气。“巴丹说我是短兵相接的天才,也是百战百败的天才……全他姥姥的放屁,我违抗军令、卑躬屈膝,我只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战刀呆呆痴痴的说着让粗人们云里雾里的话。

“说这些和我们执行的任务有关系?谁还记得事情本来该有的是什么样子?在废话我撕开你的嘴。”

战刀在次沉思,然后缓缓凝视着众人。“我记得,草应该是青的,水是绿的,做儿女地要尽个孝道。东北人应该生活在东北的土地上。为国战死地军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们说正经话时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作兵痞。何俊克扣军饷、盗卖军火,杀害麻溜全家,就该受到处罚。”

“你说这些要问死去的人有没有看到。”于是巴丹对着天空开始嚷嚷。“大锅盔阵地死去的弟兄看到了吗?代岭隧道死去的弟兄看到了吗?”然后巴丹低下头对他嘲笑。“你瞧!做了鬼都没看到事情本来的样子,别犯浑了。放着好好的大青山不呆,带我们抱大树,然后在把大树扳倒?”

“我只想你们变上那么分毫。”

粗人们也开始沉思,巴丹也开始叹气。“变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对抗的是日本一个国家,中央政府都无心抵抗,节节败退,我们做小兵的又能如何。”

“无论上峰对抗日什么态度,麻溜的仇不能不报吧!目前阻止何俊变节是我们能做到的,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足够了,是吧?你们怎么想?”

迹哥有些忧心重重,又有些怔忡的道:“能怎么想?一路从隆隆的炮声走来,见到的都是死人、战败、撤退。你可以说我没出息,我也心比天高过,可都打磨没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但我知道,今生也再交不出你们这样的朋友了。所以,你想干啥,我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是长官,也不是因为你所说的事情本来的样子,只因为我们是生死兄弟。”

迹哥的心里话倒是带动了大家的情绪,铁汉和黑龙也沉声表态。“麻溜的仇也是我们大家的仇,我们没有你们读书人想的那么多,我们只知道要对得起兄弟。”

小莫和杜灵则直接对着战刀用坚定不移的口气。“我们的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拿去好了。”

战刀苦笑。“你们每个人的血都热得够把凉水煮沸。”他猛一下指着巴丹和迹哥:“连你们也是一样,挨打太久了,也想做揍人的那个,巴丹说的没错,这是场国家与国家的战争,但只要每个中国人都坚定不当亡国奴的信念,我一定带着你们在家乡的土地上和日寇决战。”

战刀这翻话显然要比何俊‘蹈血肉杀场,看魂魄激扬’实际的多,何俊的激扬只能让粗人们脊梁发冷。这个疯子极具煽动之能,把粗人们蛊惑是七绕八弯,再冷不丁一指头捅倒。他说的每个字都从粗人们的耳朵落进心里,拣都拣不出来,粗人们从毛孔里向外冒火,巴丹却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带得身边的空气都泛起了波纹——他是太不相信所谓的上峰了。相信战刀也许能活,相信上峰,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快。

第八十六章 战后小歇

“别说屁话了,商量下目前怎么办,何俊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即使我们救出布利,我们全部人也难逃活命,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你成为他要灭口的对象了。www.65txt.com”

战刀在次苦笑,偷偷向话务员小李的方向努努嘴。“休息、吃饭,等待下一步营救部署。”

众人明白他什么意思,面对伙计端上的丰盛菜肴,粗人们眼睛都瞪圆了,即使巴丹这个衣食无忧家庭长大的,也控制不住食欲,那种满口生津、喉头抽搐的生理反映,从胃腔直冲口腔。

开始大家还比较矜持,相互瞪着装出一副比较斯文的模样,当黑龙把整只烧鸡抢在手里的时候,粗人们便怪叫一声扑了上去,桌上瞬时一片狼迹。

铁汉成功的把一只大肘子抢在手里,杜灵和山炮抓着铁汉的衣襟不放。“分一点,分一点点啦!”

铁汉并不搭理两人的哀求,用力挣拖两人的同时三口两口把嘴巴添满,然后拿着几乎只剩骨头的肘子瞪着牛眼向山炮示意。“可以拿去了。”

巴丹手疾眼快,军校训练出的敏捷发挥到了及至,黑龙还未转身,烧鸡的一只腿已被巴丹夺在手中,张嘴就往口里塞,却差点把战刀的一只脏手当鸡腿啃了,战刀把巴丹已经送到嘴边的鸡腿夺了过去。

“嗳!你……大小也是个少校,太不象话了……”巴丹还想指责几句,但战刀的吃相太让他太惊讶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刀连骨头都吞了下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小心消化不掉。”巴丹悻悻的骂了句,在桌边坐下,烧鸡、肘子都没了,只能赶紧吃菜,否则连汤都没得喝。

目瞪口呆的不止巴丹一个,刚刚进来的吴掌柜也表情僵硬的呆立着。看着粗人们嘴里嚼着,手里抓着,眼里瞪着彼此的咀嚼,防贼一样防备着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脏手,四下里竟鸦雀无声。

吞下整只鸡腿的战刀这时才发现吴掌柜进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臊得不行。于是他开始干笑。“见笑,见笑,弟兄们戎马劳顿,吃够了压缩饼干和日本罐头,想的就是家乡味的饭菜。”

也亏他说的出来,这生生的搀的,粗人们瞪着他,眼里如要踹出飞脚来,但众人还得就着他豪放的一挥手,嘴里应承着,否则所有人都要没法下台。

“吃吧!吃吧!不够叫伙计在添。”吴掌柜边说边摇手。“前线辛苦,却不曾想苦成这样,老夫从戎二十六载,今日才懂得马革裹尸说的是大悲壮,却不是豪情。”

粗人们咽着饭菜,冲着那豪兴大发、身体发福略显臃肿的吴掌柜猛翻白眼,吴掌柜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来扯这个蛋恐怕老赶的心得都要强过他这老蠹,没打过仗就是没打过仗,说什么悲壮豪情,每天一顿稀饭,几天下来,什么悲壮豪情都不存在了。但吴掌柜往下的搞法却吓了粗人们大出意外。

吴掌柜大方、脸上满是同情的对手下的伙计吩咐。“每人一只烧鸡,一只肘子。”

粗人们又开始瞪眼了,这回不是噎的而是兴奋的,嫡系就是嫡系,克扣粮饷的事虽然也有发生,但情报处的活动经费还是满充裕的。战刀那家伙笑嘻嘻地接过烧鸡和肘子,满嘴奉承,这让粗人们见识了他在战场之外的无耻。

“谢谢吴掌柜的盛情款待,吃了这顿饱饭,借用师座的一句话‘沙场尽粹饮敌血,不捣倭巢誓不还’。”未了,他还装模作样的挺胸立正,敬个标准的军礼,以示对吴掌柜和师座的尊敬。

吴掌柜楞了下,显然他还未明白战刀为什么要给他敬礼,看着战刀举起的手还未放下,马上也回敬个看来已经很陌生的军礼。“……壮哉!此任务有你等义士相助,我心宽矣……”

这是一个信号,粗人们也无法继续坐着吃喝了,全部肃穆而立。吴掌柜一摆手,“大家坐下,我来是要宣布,今晚的任务取消,日军把布利小姐转移了关押位置,目前的位置还未确定。”

布利小姐?粗人们又迷惑了,连战刀也狐疑的看着吴掌柜。“布利小姐?是个女的?”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吴掌柜也疑惑的看着他。

“姥姥地,情报处没说男女,听名字我还以为是男的。”

吴掌柜摇头,无奈的笑笑。“男女无所谓了,你们先好好休息,等我们探得准确关押地点,我们在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吴掌柜走了出去,七年以来第一次吃得满嘴流油的粗人们无聊的躺在床上。夜已经很深了,黑龙和铁汉震耳欲聋的鼾声扰的巴丹无法入眠,其实他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鼾声,是大树下的瘦弱身影不时在眼前浮现,卫雅离去时那怨恨的眼神让他无法入眠。

又是一个清晨,巴丹推开窗子,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新安是座没有工业的城市,偏远、天险、丰富的物产资源让这里的人们多少年来觉得自己与战争无关。城郊的房屋和郊外的田野是同时出现在巴丹视线中,人工的柔和绿色涤洗着他已经看进脑髓里的莽林苍茫绿色。如果不是战争,这将是一片祥和。

此情此景让巴丹无法不想起家乡的蓝天、草原。父亲会同意自己和卫雅的婚事吗?爷爷身体怎么样了?母亲的气管炎冬天还会咳嗽吗?以父亲的性格,被日本占领的奉天全家还会继续在那居住吗?战斗后的平静,让他想起很多很多,原来很多事情自己并不曾遗忘,虽然竭力的不去想。

第八十七章 冤家路窄

早餐对粗人们来说一样很丰盛,馒头、咸菜、粥。www.65txt.com这样的生活让某些人有了继续等下去的想法,这样的生活,对粗人们来说确实无异与天堂。

吃过早饭粗人们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战刀便阴晴不定的脸色看着众人,很快偏向于阴,并转了雷阵雨,他看了看粗人们的神情,粗人们大部分乐着,小部分茫然着,无论如何,现在的享受是件快乐的事。

于是战刀站在地中央连连的嚎叫。“丢人,丢死个人。”

“嗯!确实,情报处做事不利,空拿军饷。”巴丹幸灾乐祸。

“我是说我们,我们所有人,几顿饱饭就丧失了斗志,可耻!无能!孬种!杂碎。不三不四!人五人六!”

粗人们都呆了,很难听到谁把这样五湖四海的骂人话混成一句里骂将出来,更重要的是,粗人们没见过他这样无节制地骂人。

迹哥不知死活的小声嘀咕。“和我们有啥子关系嘛?是情报处做事不利。”

战刀劈头盖脸的一记巴掌扇了过去。“是情报处做事不利就可以沾沾自喜?庆幸老天开眼,可以大块吃肉,你以为你有正义,老天都在怜悯,其实是全体的虚弱,情报处没情报,在新安城我们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弄情报。”

巴丹躲在黑龙身后嘀咕。“十足的把握从那里来,你有什么渠道。”

战刀便瞪着他,此时虽未跳脚,却势胜似跳脚。“混帐话,一枝花在此地土生土长,在小王庄时麻溜每天在新安乱逛,他们肯定有渠道,即使不为情报,也该出去接应她们姐弟了。”

战刀的话到提醒了大家,一天的幸福生活竟然把这事忘了。巴丹把身体在黑龙身后闪了出来。“我和小莫下去转转,麻溜如果到了,新安这么大点地方,应该可以碰到。”

这下战刀开始多云转晴了,并对巴丹一个诡秘之极的微笑,以及做贼一般的小声说:“不要让吴掌柜发现,快去快回。”

巴丹狠狠瞪了他一眼。“接应花姐就直说嘛,干嘛那么多废话。”

战刀对着两人的背影直着脖子喊。***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我是让你们居安思危,连命都不要就要安逸。”巴丹不想在和他废话,带着小莫两人偷偷溜出悦来客栈。

青石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却也寥寥无几,日寇铁蹄下的民众,没要紧的事谁还会出门呢,这年月即使躲在家里,也不知什么时候都会有灭顶之灾。

一直在街上闲逛势必引起侦缉队的注意,两人虽然农民打扮,举手投足间还是会显露出军人的气息。于是两人在路边茶馆坐下,侧目注视着来往行人。

小莫紧张的悄悄拉巴丹的衣襟,巴丹不解,顺着小莫的手指方向望去,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花二狗带着两个手下向茶馆走来。

花家大院的遭遇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花二狗也出现在新安县城,巴丹又觉得自己愚蠢,花二本来就是三木浩二的翻译官,他出现在新安有什么奇怪的。

巴丹拉起小莫快步隐没在茶馆不远的巷子里,花二是三木身边的红人,如果有机会逮到他,在他嘴里或许能得到关于布利关押地点的情报。

“跟住他!”巴丹小声对小莫吩咐。

“跟住谁啊?”一个古怪的强调从墙壁的对面传来,竟然有些耳熟。

“谁?出来。”巴丹和小莫不约而同把崭新的驳壳枪拔在手中。

两个身影从墙头飞跃而下,是麻溜和一枝花。几个人分别已十几日,巴丹高兴的一拳打在麻溜的前胸上。“你大爷,吓死我了。”

麻溜和一枝花哈哈大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战刀让我们出来接应你们,没想到碰到花二。”巴丹答。

“这个花二狗,我们从昨晚跟踪到现在,一直没机会下手,这次来新安是什么任务?”一枝花问。

现在巴丹也没时间对他们详细述说。“任务回去在说,这个花二一定知道我们想要的情报,想想办法,把花二弄回去。”

麻溜紧皱着眉头。“难,这小子非常谨慎,人少的地方根本不去。”

“在难也要想法办,他总不能不回住处,我们或许可以在他住的地方下手,小莫,跟着他,我带他们姐弟二人回客栈向战刀报告。”巴丹对小莫吩咐。

小莫点头,巴丹、一枝花三人很快消失在小巷深处。

回到客栈,战刀对麻溜姐弟二人这么快到达大加赞赏,谁还在乎他肉麻的夸奖呢,麻溜和黑龙等人也是多日不见,几人滚在一起相互嬉戏打闹,互诉离情。

巴丹把碰到花二,麻溜一直跟踪花二的事详细对战刀做了汇报。战刀却显得无动于衷。“你到是说话啊,抓到花二,肯定有我们想要的情报。”

“怎么抓?”战刀却反过来问巴丹。

巴丹狠狠瞪了他一会,他相信他不会这么笨的,但也说不准,偏脑筋的人有时候就能偏死。于是巴丹建议。“跟踪啊,我已经让小莫跟着了,可以在他住处下手。”

战刀的赞扬总让巴丹觉得像个圈套似的。“对,对,就你能想到,情报处的人想不到,吴掌柜想不到?抓了花二只会打草惊蛇。”

麻溜和一枝花踊跃向前。“管他们有没有想到,我们做我们的,不抓花二日本人也一样惊,我俩去抓他回来。”

巴丹赶紧阻止。“他说的有道理,既然我们是行动队,情报的问题还是让吴掌柜解决。”

一枝花和麻溜停下脚步,战刀却来了精神。“去啊,怎么不去了?”

巴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你大爷,别火上浇油了,刚才你还说在新安你有十足的把握弄到情报。”

战刀嘿嘿的乐,他的嘿嘿无疑是对一枝花也懊恼看着他的转变。“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不暴露自己,情报处在此经营多年,肯定会有他们的办法啦,我们现在还是想想行动后的撤退路线来的实际。”

“你们先想着,小少爷我先咪会。”巴丹对战刀出尔反尔的做法感到不屑,于是他懊恼的走向自己的床铺,

吴掌柜这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最新情报,日本人要在今天晚上,把布利押送济南陆军本部。”

“多少人押送?”战刀这下明显是急了,抓着吴掌柜的肩膀急切的问。

“一个中队,两辆装甲车。沿途日军相互接应。”

战刀颓废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完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大家知道他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一个中队押送,两辆装甲车,凭目前这几个人是无能为力了,向师部求援都来不及。

吴掌柜拿出一纸文件,“这是师部的最新命令,你看看吧。”

战刀接了过去,密令的大意是:“任务由营救该为击毙,在押送途中,寻找机会击毙布利。”

“这是师座亲自下的命令吧。”战刀问。

“是的,师座并强调,执行人员对此任务要绝对保密,执行目标身份特殊,如果泄露,会引起重大外交事件。”吴掌柜边说,边把密令夺了过去,点燃火柴,把密令化为灰烬。

“在那里动手?”

吴掌柜不慌不忙。“地点我已经为你们选好了,新安城外的双林亭,那里森林茂密,而且路况不佳,装甲车行到那里比牛车快不到那去。”

“知道了,麻烦吴老板先出去,我和兄弟们好好商讨一下。”战刀对吴掌柜挥挥手。

吴掌柜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为了狙击成功,我只好忍痛割爱,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狙击枪,平时只有特殊任务才会使用,今天送于唐营长,请收下吧。”

一名小伙计提来一只精致的长木箱,吴掌柜示意放在桌上。箱盖打开,一枝崭新的‘春田’狙击步枪静静的躺在箱子里。

“哇!好枪”巴丹不禁惊呼。

“老弟认识这枪?”

“我在军校的时候见过,春田狙击步枪,美国兵工厂生产口径,内置弹仓,弹匣5发,全长1097毫米瞄准镜。以短小,射击精准著称。”巴丹一口气说完。

战刀却不已为然,“什么春田狙击步枪,这不就是30步枪多个望远镜吗,也称花旗牌中正式,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八十八章 相煎何太急

“有什么大不了的?”巴丹在次对战刀嗤鼻。35zww.com“此枪虽然没有莫辛纳甘和毛瑟狙击枪名气大,但射击精准度,隐藏携带,是前两者无法比拟的。”

“老弟说的没错。”吴掌柜重重拍了下巴丹肩膀。“春田狙击枪之所以没有名气,因为它并没有大量出口和装备部队。既然巴丹老弟对此枪如此了解,连同这二百发子弹一起奉送了,相信老弟也会和我一样的爱惜。”

“送我?”巴丹望着战刀。

战刀示意他收下。“吴掌柜有如此诚意,盛情难却,咱们这些人里,除了老赶,还有比你枪法更好的吗?”

战刀说的到是事实,粗人里只有巴丹和老赶枪法不错,老赶不在,狙击枪理所当然归巴丹所有了。

巴丹小心的把狙击枪重新放回木匣。“你们准备下。”吴掌柜对众人挥下手。“队伍马上出发,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城,我马上去部署。”吴掌柜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完,然后走出房间。

吴掌柜出去了,战刀却坐在椅子里蹙眉沉思,巴丹安慰他。“放心吧,400米以内的距离,用狙击枪我还是有十成把握的。”

“愚蠢。猪脑袋!”战刀怒不可恶的在椅子里跳了起来。“何俊要杀人灭口,杀了布利,马上就会是我们。”

还没看过战刀如此发怒的样子,粗人们相互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呆楞地相互瞪着,这个问题巴丹只是隐约想过。内屋传来话务员小李滴滴哒哒的发报声。想到自己最终结局的杜灵已经怒不可恶了,拔出匕首向里屋冲去。“兔崽子,又向师部通报,我先宰了他。”

众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冲入屋内的杜灵匕首已经从小李的后心插了进去,鲜血顺着小李瘦弱的身体滴下。

众人涌进内屋,惊诧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李和手足无措的杜灵。35zww.com“唐营长,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没出卖你们,我在向师部求援。”小李不停的喘息,杜灵的匕首正中要害,鲜血不停的喷涌。战刀俯身把小李抱在怀里。“快拿急救包。”

小李摆摆手。“不用了,我知道你们一直怀疑我是师部安插在你们身边的奸细,其实情报处也是这样交代的,但我真的没出卖你们……”

小李略略停顿了下,极力均匀自己的呼吸。“据师部电台工作的朋友讲,你们营已经被三团长何东调往临沂前线,你们此行,也凶多吉少……”小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粗人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你在干什么?杀害自己的同僚?”战刀满脸怒气的瞪着杜灵,大声怒喝。

“他在向师部通报……他自己也说是师部派给我们的奸细……”杜灵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

黑龙冲上前去抓住杜灵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没听见吗?他是在向师部求援?”

面对黑龙圆睁的牛眼,众人毫不怀疑黑龙会一拳把杜灵的脑袋打碎。杜灵无辜的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冲动,对不起。”

战刀瓮声瓮气地发着抱怨。“对不起有用吗?这样好了吧?没事就龌龊,安逸就生事端。刚吃几顿饱饭就对自己同僚下手,一直安逸下去真不知道会怎样,收拾行装,向指定地点集合。”

“TMD,我现在就活脱一条九头蛇。倒有八个脑袋和自己过不去,真怕那天不小心,被自己人捅一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巴丹的尖酸让杜灵更加无地自容,战刀上来打圆场。“别废话了,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众人沉默的收拾行囊,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出了新安向双林亭出发,一路都没人说话,虽然大家都见到过很多死人,但死在自己人手中的是第一个,这让还未完全丧失良知的粗人们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这样的气氛需要一个心智够狠的人打破,心智够狠的人也非战刀莫属。“这样也好,完全和师部失去联系,师部不掌握我们的行踪,行动更自主些。”

战刀的话不象安慰而更像慨叹,粗人们没人理他,各走各的路。

战刀不管粗人们什么态度,继续自说自话。“到了双林亭,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一枝花忍不住还是问:“你的意思是……?”

“从新安到济南几百公里,总有我们下手的机会。”

战刀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路上寻找机会下手。虽然路途几百里,可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独立营被派往临沂前线,生死未卜。于是巴丹把自己愁苦的眼神在他身上不在挪开,战刀转头,看了一眼巴丹,他明白巴丹愁苦的是什么,他不敢和巴丹对视。迅速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别这样看我,大事面前,老赶比你敢担当。”

“敢担当又能怎么样,老赶对命令的执行是不折不扣的,何东把我们一营派往临沂前线,摆明了是送死。”巴丹不无担心的挑明了自己的担忧。

“你忘了大锅盔吗?第一个违抗韩督导命令的是谁?老赶对是非还是分的清楚的。”

以前巴丹还从未想过,现在想想,老赶在大事大非面前确实要比自己强很多,难怪战刀要把老赶留在营里,老赶心思缜密,毛楞则勇往之前,留下他们两个,还真是绝好的搭档。

“就算老赶那里可以放心的下,我们怎么办?凭我们这几个人,怎么营救布利?”迹哥也恹恹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战刀比迹哥更恹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目前没什么好办法。”

“我们擅长的是阵地战,这样的营救任务本就不该我们做,如果有部队,双林林岭到是很适合伏击。”麻溜也发表了他的意见。

“何俊的目的很明显,用我们来执行这次任务,是不想把事情扩大,克扣军饷在军中的影响及坏,何况他还盗卖军火。”

巴丹补充。“本身我们是知情者,杀了布利,然后杀我们灭口以除后患,一石二鸟?”

战刀点头。“所以,布利我们是一定要救,也是救我们自己,也可为麻溜报仇。”战刀说为麻溜,却没说一枝花,可这并不防碍一枝花投来感激的一瞥。

双林岭距离新安并不远,粗人们很快到达,众人稍得休息,山下的公路上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四辆汽车上站满荷枪实弹的士兵,两辆装甲车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布利在哪辆车上,队伍前方两台三轮摩托开路作为侦察,此次的押送,三木确实是小心翼翼。

“吴掌柜的情报很准确,押送的足有一个中队。”

“但他的应对方法不准确,即使我们这些人都死光了,也没机会见到美国人。”巴丹悻悻的说。

“别灰心,这才是出城的第一步,现在我有些感谢杜灵了,如果现在上头下了命令强攻,我们从还不从?”

巴丹有些厌烦的瞪着他。“你他M的,你应该感谢你M,怎么生出你这样个冷血妖孽。”

“我连我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对战刀的反击巴丹只能趴在他身边发呆——装呆。

第八十九章 以退为进

押送布利的车队在粗人们面前缓缓驶过,山炮狠狠一拳打在面前山坡的草地上。35zww.com“龟儿子,打又不能打,要怎么办吗?”

一向对作战计划从不发言的小莫也开始抱怨。“是啊!跟都跟不上,两条腿能跑过车轮子?”

对粗人们的抱怨,战刀也一筹莫展,眼睛死死的盯着车队,以往的嬉笑早已被深深的皱纹抹平,不过招牌式笑脸很快又出现在他脸上。

“快看,那是谁?”

粗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车队忽然停了下来,装甲车上下来一名上尉军衔的日军军官和一熟悉的身影在路边小解。“花二狗?”麻溜眼尖,首先认了出来。

“真的是他,他也随车同行?”巴丹疑惑的看着战刀。

“这有什么奇怪,他是翻译,日本人为了路上方便才带上他。”战刀诡异之极的扫视着众人。“有办法了。”

粗人们一起把目光投向他,战刀却把目光投向一枝花。“妹子,你地形熟,你估计日军下一站会在那休息?”

一枝花蹙眉沉思。“如果估计的不错,天黑前日军能到达龙口庄,龙口庄向前无日军驻地,所以日军只能在龙口庄休息。”

于是战刀不在关注粗人们的眼神,而是全心全意在地图上找一枝花所说的龙口庄。可龙口庄到目前所在位置的距离,让战刀不停的挠头,弄得皮屑纷飞。“妹子,去龙口庄有近路没?”

“近路到是有,可难走。”

“难走也要走,我们必须在车队到达龙口之前到达,抢在车队前面。,如果我们提前到达,也许有营救的机会。”

于是粗人们又开始和汽车轮子赛跑,一枝花带的路那里是难走,简直是太难走,一路的悬崖峭壁,如果没有一枝花和铁汉两个攀登高手,粗人们流尽汗水,也过不去重重峭壁。

山路越来越险恶,战刀分派着人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没停下脚步,众人在抢速度,尽管每个人都累得半死,但还在抢速度。

“妹子说龙口驻守日军两个小队,到达后我们先山上隐藏休息,麻溜和黑龙进入龙口庄,想办法拜访下花二,划魂和妹子想办法溜进日军军营,设法把他们的汽车弄坏,你父亲学机械的,对汽车不会像我们一窍不通吧。三五中文网”

没人回答他,也没人反驳他,每个人的胸腔都似火烧般的灼痛。一向嘴上恶毒的巴丹也只是对他苦涩的笑笑,脸上却浮现出无奈的酸楚——潜入日军营地,谁都知道那很危险。

一座三十几户的村庄隐隐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使不到村前,从村落的破败上也看出居民已经跑光了,唯一光鲜的是新建的日军军营和迎风招展的太阳旗。

连滚带爬的粗人们终于赶到车队的前面提前到达龙口庄。远远望去,村前一队日军看押着几十劳工在休整公路,粗人们所在位置的山脚,两名日军押着几名担着蔬菜、鸡鱼蛋肉的村民走向军营。

“有办法了。”战刀兴奋的跳了起来。

粗人们一起瞪着他。“小莫、迹哥、杜灵留在山上继续隐蔽,其余人全部下山……”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老兵了,粗人们早已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等他把话说完,黑龙和山炮已经接近路边,把自己隐蔽在路边的草丛里。

另种语言的谈笑声由远而近,黑龙和山炮从草丛中一跃而起,黑色的木棒挥起,闪着寒光的匕首落下。黑龙手中的木棒直接把日军拍在地上,脑袋都缩在了脖腔里,蛮牛般的黑龙,擅长使用他最原始的武器——木棒。

“妹子、副官赶紧换上日军的衣服,山炮、铁汉把日军尸体藏好。”战刀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几个瑟瑟发抖的老乡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反映过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只是伙计,身无分文,来这也是被迫的。”

老乡把几人当土匪了。战刀忙把几人扶起来。“别误会,我们是国军。”

几个老乡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又仔细打量战刀几人,怎么看也不像好人。“老总,我们真的只是伙计,没钱的。”

兵荒马乱的年月,流兵抢劫百姓的事时有发生,对老乡的误解,战刀也不解释。“你们是那里的伙计?”

“前边龙口镇迎客酒家的伙计。”一名年轻人抢先回答。

“还有个龙口镇?”战刀看向一枝花,一枝花点头。战刀又问。“你们此来的目的?”

“镇上的皇军说小龙口有新安来的大官,要我们来这里为皇军做菜。”

战刀乐了。“把衣服脱下,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老乡用绝对意想不到的速度把衣服脱下,转身便走。“等等。”战刀又叫住了他们,把众人脱下的衣服放在老乡手上。“此事回去不可张扬,泄露半句,日本人绝饶不了你们。”几人忙不迭点头答应,绝尘而去。

巴丹等人衣服已经换好,一枝花和巴丹穿着日军的全套活,巴丹扛着三八枪,一枝花端着枪,绷着弦,她现在的形象让巴丹觉得她和新兵没多大区别,两人配上这身行头就像鬼子进村,看得出来,一枝花对这身行头很厌恶。

战刀几人挑起老乡放下的担子,把武器藏在担子中,以蔬菜为遮掩。巴丹和一枝花随在身后。“我知道你会日语的,不用我提醒了吧?”战刀边走边对巴丹说。

“你爹才会日语。”巴丹愤愤的反击。

“我爹没那么大本事,你爹会日语却是真的。”

巴丹确实会日语,父亲曾日本留学三年。巴丹的日语没父亲流利,也跟他从来不说日语有关,那是因为对日本人的憎恨,讨厌日本人也讨厌日本人的语言。

“我只是略懂,如果被日本人发现破绽,可别怪我?”

“发现破绽大家一起死,也算是生不同时死同日了。”

“你TMD。”巴丹狠狠骂了句,这个疯子太清楚巴丹的弱点了,他知道巴丹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这群生死与共的兄弟也会努力去做好。

战刀嘿嘿的奸笑着。“原计划不变,你和妹子想办法弄坏他们的汽车,为我们营救赢取时间,黑龙和麻溜找机会接近花二,取得布利的关押地点。”

麻溜一脸神秘的凑到战刀身边。“团座,我有秘密武器用不用?”

战刀瞪着他喝斥。“做好你的事?”

滑舌、好色、刁钻、古怪是麻溜给众人的一贯形象,战刀才不会相信他所谓的“秘密武器”。

麻溜一脸无辜的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没骗你,看看?”

“这是什么?”战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麻溜马上来了精神。“蒙汗药。只剩下这些了。”

战刀恍然大悟,伸手夺了过来,并甩手一巴掌拍在麻溜头上。“你个王八盖子地,怎么不早说?”

“早说也没机会用,现在机会来了。”

战刀并不忘夸奖麻溜几句。“你小子,原计划不变,找到布利准确关押地点后在用。”

麻溜的“秘密武器”无疑会对营救行动的成功有一定的作用,当然,大家也知道麻溜的秘密武器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已经结婚的麻溜也没机会用了。

拐过一道弯,穿过修路的人群,栅栏围起来的军营和沙土堆积起的工事出现在面前。首先迎接他们的,是和巴丹穿一样衣服的人和黑洞洞的枪口,十几个,他们并非无准备,一个机枪组对着粗人们所来的路面。

巴丹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一名小军曹也迎了出来。小军曹到是很客气。“辛苦了!”(日语)

巴丹马上立正,用蹩脚的日语回答。“报告长官,不辛苦!”

小军曹一楞,显然对巴丹蹩脚的日语有些疑惑。“老家那里的?”

“报告长官,北海道。”

小军曹眼里马上流露出鄙视的目光。“阿伊努族人?”

巴丹并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顺口答应。“是!”

旁边的日军马上哄笑起来。“土著居民……难怪话都说不好。”

长期以来,阿伊努族人因与日本大和民族有着不同语言、宗教及文化,在日本备受歧视。巴丹那里知道这些,好在他对众人的耻笑也豪不在意。

小军曹话都懒的和他说话了,指派一名日军带他和一枝花去休息,战刀等人被另一名日军带向厨房。

第九十章 江湖伎俩

休息室其实就是日军的营房,几个夜班的日军在蒙头大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族汗液的气息。35zww.com

房间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巴丹从窗口向外望去,是押送布利的车队到达,两名日军在一名上尉军曹的指挥下,把名身材几乎和巴丹不相上下、头上套着布套的人押向驻地办公室。

巴丹捅了下一枝花。“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一枝花猛劲摇头,显然她无法单独面对坦胸露背只穿三角裤呼呼大睡的日军,巴丹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一枝花不会日语,出去很不方便,但他也只能带着她一起走向操场。

两人刚出房间,周围就是一片哗啦啦的枪栓声,日军这种突然又不突然的动作着实让巴丹吃了一惊,枪口全部对着两人豪无悬念,巴丹现在担心的是身后的一枝花。她如果有一点过激举动,两人就只好用死亡来完成自己的职责了。

还好一枝花只是低眉顺眼地跟在巴丹身后。

一个军曹向两人嚷嚷,巴丹注意到那边的家伙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疾——新安来的随车押送日军,估计大部分是大青山独立营的造就。

巴丹只好坚持哼着从父亲那学来的日本曲子,这根救命稻草总算有些用处,瞄向两人的又多了几支步枪,嚷嚷声也来得更猛烈了。但没有人开枪。

“回去,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走动,不准靠近汽车。”一个小军曹对巴丹两人挥手。

巴丹赶紧鞠躬表示歉意。“误会!误会!”巴丹信手指了指旁边的厕所。“小便。”

他们不会向两个嘻皮笑脸还穿同样衣服的人开枪,巴丹希望他们也不会,巴丹的随机应变蒙对了,总不能不让上厕所吧。35zww.com他们甚至有了笑容,有几支步枪枪口也放下了。枪口虽没调开,但日军的手不再扣在扳机上。可巴丹却并不能轻松下来,他的头皮在发炸,因为他看见他们身后的厨房方向,更多的日军正在跑向那里。

整个军营都加强了戒备,甚至汽车周围都派了岗哨,以防被人放置炸弹之类的手脚,日军对布利的防范几乎草木皆兵。

借去厕所的机会,巴丹和一枝花两人溜进厨房,厨房内的战刀等几人已经是忙的满头大汗,也真难为了黑龙等几人,握了十几年枪杆的手,摆弄起厨具来,比巴丹的日语还蹩脚。

还好有麻溜,从小在妓院长大,对煎炒烹炸并不陌生。巴丹把所看到的详细对战刀做了汇报,战刀几人也看到布利被押进办公室,对于营区内的宵禁,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临是改变计划。”战刀沉声吩咐。“一会为日军端菜的机会,巴丹进入办公室查看下情况,所有人不要擅自行动,尽量躲在房间里别出去。”

巴丹点头,战刀又对一枝花嘱咐,“躲在房间尽量别出来,你不会日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巴丹探得什么情报,迅速向我报告。”

一枝花也点头应允,两人刚要起身,一名翻译模样的人带着两名日军走了进来。“太君吩咐,可以上菜了。”

众人吓出一身冷汗,还好不是花二,应该是驻地的翻译。巴丹和一枝花端起酒菜和翻译一起走向驻地办公室。

办公室里,两名上尉军衔军人席地而坐,下首陪着花二和一些小军曹,其中一名上尉应该是负责这次押送的军官。

办公室虽然宽敞,却也一目了然,布利不在房间内。巴丹两人清楚看到日军把布利押到这个房间,人怎么会没了?

巴丹目光四处搜索的时候却和花二的目光不期而遇,花二楞了一下,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转而又摇头,这次护送的是一个中队,一百五十多人中有面熟的面孔也没什么奇怪的。

巴丹避开花二的目光,把头转向门外。也多亏了身上的日军军装,花二对日本人有本能的畏惧。凭巴丹和战刀这些人留给花二的记忆,不穿日军军装花二是绝不会认不出来的,因为花二和巴丹等人有杀父之仇的刻骨仇恨。

走出驻地办公室,巴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看到日军把布利押到了办公室,可办公室里怎么没有?”

一枝花轻蔑的笑笑。“你注意办公室的墙上有副日本画了吗?“

巴丹楞了下。“是,墙上有幅画,可那又怎么了?”

“雕虫小技,办公室有夹墙,只是你没注意?”

“夹墙?”巴丹疑惑的看着一枝花。“你怎么知道有夹墙?”

“你忘了,我父亲草上飞是机关暗道的行家。办公室的暗道水平并不怎么高明,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应该是个地下室。”

“你确定那幅画背后有夹墙?”事关重大,巴丹不得不在次和一枝花确认。

“你不相信我?”一枝花脸上有些温怒的看着巴丹。

“不是,我只是担心,万一出错,我们全部人都会……”

对于巴丹的担心,一枝花理解,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些,毕竟事关全部人的生死,巴丹如此谨慎也是情有可原的。“有暗道是肯定的,布利明明进了那间办公室,不在暗室里还能在那里?”

巴丹沉思片刻。“这样,你先回休息房间,我去和战刀汇报,咱们今晚就动手。”

一枝花有些不情愿,巴丹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情愿。“委屈花姐了,先忍耐下。”

一枝花无论多么不愿意面对日军的赤身裸体,目前的情况只能忍耐,不然还能怎么样?

巴丹把一枝花的发现和自己所看到的兵力部署向战刀做了汇报,并建议立刻行动。目前的情况也没有选择,麻溜把蒙汗药利落的放进酒菜里。

“铁汉、黑龙、山炮,你们收拾日军的哨兵,麻溜和我配合巴丹和妹子进入密室,尽量用刺刀解决,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开枪。”

众人答应一声分头准备,这样的偷袭是巴丹从来没经历过的,黑龙等人觉得新奇,刺激,而巴丹却觉得很沮丧。巴丹以黑龙等人不同的神情走出门外,然后回头望了望,战刀赶鸭子似地冲他挥着手,于是巴丹加快脚步,把他们甩在视野之外。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每一分一秒的等待,都让巴丹惊心动魄。吃完饭的日军陆续回到营房,挨着一枝花躺在床上的巴丹心都提到嗓子眼,他是为行动担心,而一枝花,却为身在一群裸露的男人中懊恼,面对墙壁浑身的不自在。

入夜了,营房里响起彼此起伏的鼾声,巴丹尝试着用脚踢了下身边的日军,没反映,巴丹加大力度,还是没反映。巴丹起身,连续踢了几个,全部没反映。巴丹乐了。“别说,麻溜的药还真管用。”

第九十一章 生死困境

叫上一枝花,两人偷偷溜出军营。35zww.com周围的哨兵无聊之极的晃悠着,机械性的脚步不过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连同岗楼上的探照灯也有气无力地射出死气沉沉的光芒。

两人摸进厨房,战刀等人已经迫不及待,“麻溜的药有效果没?”战刀不无担心的问。

巴丹点头,麻溜却愤愤的扬头,小声在战刀耳边嘟囔。“怀疑我的药?从没失败过。”

“别废话,按计划行动。”

身在狼窝,粗人们一秒都不想继续等待,听到战刀的命令,铁汉、黑龙已经率先冲了出去,两声轻响,汽车边昏昏欲睡的两名日军瞬间见了天皇。

借着夜色的掩护,巴丹一行人偷偷接近办公室。战刀一挥手,负责解决哨兵的黑龙几人在暗处隐蔽起来。一个值日的小军曹查哨,他刚消失在拐角处,黑龙等人立刻扑上前来,悄悄用刀刺死门口的哨兵,几个人摸到岗楼下,各就各位,战刀、巴丹等则直接扑向驻军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一枝花和麻溜迅速用刀刺死两名警卫,冲到内室,内室里两名上尉俯在桌上呼呼大睡,战刀手起刀落,两棵人头滚到一边。

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巴丹也不禁变色。“你姥姥地,你TM真狠。”

战刀猛然回头。“我杀的是鬼子。”

“杀死就行了,干嘛把头割了。”

战刀诡异的对他翻着白眼,脚下的速度却不减。“你不懂,小鬼子打仗虽然勇敢。但怕割头,他们认为没了脑袋,死后魂魄回不了家乡。”

“你在打击他们的士气。”巴丹问。

战刀微笑,却不回答。一枝花已经掀起墙上的画卷,她猜测的没错,画卷下果然是个隐藏的地下室,一名守卫的士兵摊在地上,睡的很熟。战刀赞赏的对麻溜努努嘴,麻溜也不客气,但没战刀下手残忍,日军几乎毫无痛苦的上路。

麻溜和一枝花在地下室门口守卫,巴丹与战刀下到地下室低层,昏暗的灯光下,一名蓝眼金发,身材高大丰满的异国女性蜷缩在角落里,巴丹和战刀相互对视一眼,这个肯定就是那个美国记者布利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见到两人进来,女人神情极度惊恐,恐惧地发出尖叫,显然门口发生的一幕她已经看到,是敌是友她也分不清。巴丹快步上前捂上她的嘴。“别叫,我们来救你的。”

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她听不听的懂,出于自卫的本能,布利在巴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巴丹痛得惨叫一声把手放开。“你大爷,你……”

巴丹扬起手,才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个女人。缓缓把手放下,右手已经是血肉模糊,差点被生生咬下一块皮肉。

旁边的战刀幸灾乐祸笑着。“你一肚子用不着的学问,今天都用到了,你用汉语说她听得懂吗?”

巴丹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了他这一肚子用不着的学问,粗人们从来不让他做斥候,抢着保护他这一肚子用不着的学问,不想今天都用上了。“你可叫布利?”巴丹用英语问。

面前的两个男人虽然满身鲜血,但看起来并不象日本人那样凶神恶刹,这些天她已受尽折磨,精神每天都处在极度恐惧之中,布利稳定下自己的情绪,点头回答。“是!”

“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走吧。”

布利投来怀疑的目光,低头沉思一下,但还是起身,巴丹两人这时才发现,她手上还戴着手铐。宪兵出身的战刀对手铐到不陌生,三五下把手铐弄开,连找钥匙的时间都省了。

房间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是事先约定的暗号,即通知办公室内的战刀等人外围危险解除,也通知山林里接应的迹哥和小莫。

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战刀知道黑龙等人已经得手。“你们是军统?”布利边走边问。

巴丹拉着布利向外猛跑。“没时间和你解释,出去在说。”

众人迅速冲出驻地的营门外,战刀才略略放松,这次任务可谓十分漂亮,整个行动没放一枪。战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低声交代。“离天亮还有七小时时间,天亮前我们必须赶到大青山脚下。”

战刀话音未落,正前方向一串长长的弹幕打在众人脚下。“隐蔽!”战刀大声喊。

众人迅速卧倒,日军军营在身后,前方怎么会有伏兵?来不及细想,前边开路的山炮、黑龙、铁汉已经三角形冲了出去,一枝花姐弟为他们掩护,几人配合相当默契。

无奈对方人数众多,火力强劲,而且是有备而来,任凭黑龙等人勇猛,也被对方火力压在一处山坡下抬不起头。

众人范围之外也响起激烈的枪声,无疑迹哥和小莫几人也被发现陷入困境,看来对面的敌人对粗人们的行踪和部署了如指掌。

唯一的机枪在小莫和迹哥手里,黑龙等人都是毛瑟20响,比起对方的长枪射击距离明显吃亏,而对方组成的密集火力网让粗人们无法移动,身后日军军营里一些麻醉轻些的士兵已经醒来,叫嚷着开始反击。

腹背受敌,这样的局面继续僵持下去不但步利救不出,粗人们也要全军覆灭,黑龙失去机枪无疑失去双臂,连续倾泄二十响几个弹匣也无济于事,对面的敌人根本不在射程之内。

黑龙对身后的山炮和铁汉沉声道:“掩护我。”

山炮和铁汉不明白他的意图,尽力倾泻着子弹,巴丹远远见黑龙飞奔跑动的身影,追击他的机枪子弹打得他身后一片硝烟。

战刀也在喊。“压上去掩护黑龙。”黑龙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和机枪汇合还有冲出包围的希望。

驻地内的日军也开始隐蔽在工事内攒射,却无意中压制了前方火力。目前的情况只有向前冲出包围,如果日军大部分醒来众人根本无力抗衡。巴丹拉着布利的胳膊向前猛跑,战刀和麻溜及一枝花簇拥在两人周围,对面的机枪手已经在射程之内,巴丹举枪瞄准,还未击发,一个灵巧的身影在前面闪过,一发子弹射了过去,机枪手哑了。

巴丹和战刀几人同时一怔,这枪的方向明显不是粗人们射出的,黑影的枪法几乎出神入化。只见前面灵活跑动的身影在众人身后一晃,便消失了。

对面敌人的侧方也响起激烈的枪声,借着短暂的机枪暂停,黑龙成功和小莫汇合,粗人们的机枪在黑龙手里响了起来,前方的敌人现在也是被三面夹击顿时乱了阵脚。“冲过去,和黑龙汇合。”战刀对众人喊。

其实不用他喊,铁汉和山炮已经在黑龙身边,对方集中火力来对付黑龙,一发子弹击中他腿部,黑龙踉跄倒地,艰难爬行,仍不断举枪射击。山炮赶紧冲到黑龙身边就是一枪,一个黑衣人倒了下去,山炮提起黑龙手上的机枪猛射,黑衣人又全部把火力转向了他。压力顿减的黑龙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树后。战刀一边射击,一边让巴丹赶紧救人。巴丹沉着冷静地举枪射击,把布利交给一枝花,然后冲到黑龙身边,拖着他边打边走。

黑龙不愿意连累大家,不断挣扎,巴丹瞪眼喝道:“老实点!”他将黑龙揽在怀里边打边跑。黑龙被巴丹揽在臂弯里,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因伤口流血太多,晕了过去。拖着晕过去的黑龙,巴丹跑得很吃力。小莫见了,冲过去帮忙。两人七手八脚将黑龙拖到隐蔽处。

“赶紧给他包扎下伤口。”巴丹对着小莫吩咐。

小莫点头,撕开黑龙的裤腿,为黑龙包扎腿部伤口。突然又想起什么,把巴丹的狙击枪扔了过去。

接过狙击枪,巴丹隐蔽在树后继续射击,对方的机枪手接连倒在巴丹枪下,由于组织有效,火力集中,侧翼不知谁的鼎立援助,双方力量一下子悬殊起来。

“山炮、巴丹掩护,我们撤。”战刀对众人挥手。

战刀等人也撤了下去,巴丹和山炮也边打边撤,瞄准镜里出现一个臃肿的身影,很熟悉,巴丹眨下眼睛细看,没错,是吴掌柜。而吴掌柜身边,是被他们放走的所谓龙口镇迎客酒家的伙计。

巴丹忽然全明白了,自己和战刀无意中破坏了吴掌柜的计划,于是他们以逸待劳,不过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双林亭巴丹等人没动手,于是吴掌柜目的想在次消灭巴丹等众人,当然也包括布利,可侧翼帮助巴丹等人的又是谁?

没时间仔细去想,吴掌柜有赠枪之谊,巴丹默念。“只这一次,下次绝不手软。”他把枪口从吴掌柜身上移开,瞄准他身边的一个小卒抠动扳机。

第九十二章 突围

已经三面受敌的吴掌柜依然负隅顽抗,偷袭的手下挺不住了:“长官,再打下去,对我们很不利!”吴掌柜看一眼四周,端起枪骄横喝道:“走,冲出去!”

他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枪响,身边的手下倒了下去,春田狙击枪的声音他太熟悉了,紧张的向枪响的方向看了一眼,爆炸的火光中闪过一缕瞄准镜的反光,看来对方有意放过自己。三五中文网

吴掌柜端枪往外冲,他冲在最前面,枪法精准。现在场面已经很混乱了,吴掌柜面临三方的压力,巴丹众人也面临两方的压力,吴掌柜率部突围,巴丹等人只面临日军的压力,而侧翼帮助巴丹不明身份的人明显在为巴丹等人做掩护。

冲出吴掌柜的包围,大路上响起日军汽车的引擎声的轰鸣,日军大部分已经醒来,分别从大路和山林追击。大路黄尘滚滚,只有汽车尾灯一闪而逝。

黑龙也醒来,被麻溜背在身上,黑龙哑着嗓子对巴丹说。“又欠你一次。”

巴丹很不高兴。“我欠你的多了,这次不是我的,是他的。”巴丹指了指战刀。

黑龙对战刀的方向感激的一瞥。战刀那边和一枝花边走边研究撤退路线。“被吴掌柜耽误一个多小时,天亮前赶回大青山是不可能了。新安的日军,也肯定迎面包抄。”一枝花说出自己的意见。

“你想怎么办?”战刀反问。

“我的意思,我们反方向而行。”

战刀蹙眉。“可这样离大青山越来越远,日军和何俊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想怎么办,如果继续向大青山,一定会落入日军的口袋。”

战刀沉默不语,一枝花怜惜的看他一眼。“要不,我们向临沂迂回,那里战况复杂,也许我们还有机会。”一枝花想了想,又小声补充。“你不是也很担心老赶他们吗?”

巴丹也凑了过来。“花姐说的对,就算回大青山,也只会给大青山带来灾难,迂回到临沂,那里离战区司令部近,也许会有办法。”

森林里传来轻微的响声,战刀等人马上就地卧倒。“谁?”

十几个头戴国军钢盔,身穿国军军服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位中等身材的上尉军官。www.65txt.com“别误会,我们是战区司令部侦察连的。”

是自己人,战刀等人从地上爬起,仔细打量面前的军官。“宁连长?”战刀向着来人大叫。

“唐团座?真的是你?”对面的军官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被称为宁连长的人首先发问。“营救布利的原来是你们?我听说你进山当土匪了!”

战刀哈哈大笑。“没错,是做段时间土匪,不过我现在六十五军四师听差,说说你,你也是为营救布利而来?”

“是的!”宁连长说。“受司令部委派,我一直在跟踪吴耀堂,误以为他才是这次营救的主要人物,不想到半路上杀出你们,你们进入日军驻地,我发现吴耀堂在暗地埋伏,原来我以为是接应你们,所以一直静观其变,你们在驻地出来,我才明白他的意图,他和你同属四师,为何要对你下手?”

原来吴掌柜叫吴耀堂,出于对情报部门的保密,粗人们一直不知道吴掌柜的真实名字。

战刀简单叙述了四师情报处的情况,然后拍着宁杰的肩膀。“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们援助,我们很难冲出那孙子的包围。”战刀拉着宁杰给粗人们介绍。“这是我在司令部最好的朋友,侦察连连长宁杰,保定军校毕业,我们战区的头号射击标兵。”宁杰略显腼腆的对众人笑笑。

巴丹仔细打量面前的宁杰,满是硝烟的脸上并不英俊也不帅气,反倒显得憔悴,眼神中透着忧郁的沉重。这和他和以往自己见过的军校毕业的军人不大一样,宁杰脸上挂满“忧伤”。这让巴丹唤起情感上的怜悯,眼前这个眼神忧郁的男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残酷的战场上。

粗人们和对方相互问候,战刀和宁杰也很快达成一致意见,目前众人所在位置还是敌占区,敌我双方的部队犬牙交错,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临沂迂回,临沂目前国军在和日寇激战,如果能碰到国军部队,众人才能安全。

宁杰马上通过携带的微型电台向司令部汇报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并向司令部求援派部队接应,有了宁杰的帮助和司令部的后援,粗人们心里也塌实了很多。

司令部很快回电,完全同意两人的计划,两只救援小队由战刀负责领导,八路军独立团负责在老爷岭接应并护送小分队到临沂,到达后由张自忠将军派人护送布利到战区司令部。

八路军?粗人们都不甚了解。一枝花道。“我知道这支部队,基本由农民组成,武器简陋,打一下就跑,不计较战果,在这一带民望极高,深受百姓拥护。”

战刀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打断一枝花。“老爷岭距离这里多远?”

宁杰展开地图,战刀微笑上前。“这个没用,我们有活地图。”然后手指一枝花。

“天亮前可以到达。”一枝花确切的说。

“你带一队人前边带路,我们马上出发。”

“好!”走了几步的一枝花又回过头。“你也小心。”然后温柔的回眸一笑,率队上路。

战刀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满脸绯红,竟有点不知所措,这真是让巴丹好奇,原来他也会脸红。

比巴丹还好奇的是粗人们,围着蓝眼金发的布利喋喋不休。“姥姥地,看到没,还有蓝眼睛的人?”山炮围着布利上下不停打量。

“是外国种,你看这头发。”麻溜干脆把布利的头发挑了起来,放在鼻下嗅嗅。

布利闪着惊恐的目光看着众人,高大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嘴里不停嚷嚷着粗人们听不懂的语言。

粗人们听不懂,不代表别人也听不懂。巴丹上前分开众人。“大家不要这样,她会认为我们在侮辱她的人格。”然后巴丹用英语和布利道歉。(英语)“对不起,布利小姐,他们不懂得礼貌。”

粗人们一起看向巴丹,巴丹调头,默默前行。战刀怒喝。“布利是国际友人,是我们的盟友,和我们彼此一样,是朋友。”

旁边的巴丹小声嘟囔。“国际友人!啊哈,希望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我们越来越象马戏团了,连美国人都有了。”

战刀挠了挠头皮。“过来,别发牢骚,告诉我怎么对付美国人,我们未来的前途都在她身上。”

巴丹懊恼的转身。“你当会说两句洋话就搞得懂洋人?我会说是家父拿板子抽出来的,这几年我都是对着书说。我老爹塞了我一肚子用不上的学问,除了做人。”

“他只想把他会的全塞给你,他没用上。他以为你能用上。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

“啊哈,我惭愧死啦。可你还是不知道怎么对付美国人。”

战刀只好苦笑:“……那倒是。”

巴丹停下脚步。“不是骂你,可是你真吃错药啦。人觉得一件事不对,想改过来,想得狠了,又找不着办法,就像你这样的。靠我们这些人能做什么呢?扳倒了何俊这棵大树,还有千百个一样的大树。谁也帮不了我们,一支把自己国家都丢了的军队,这种债别人能帮还吗?用不着捧美国人臭脚的,捧也没用,她来只是来做自以为是的善举。她想报导中国军队的腐败,也是异想天开,你把她救回去,也许她马上就改变注意。”

战刀愣了一会儿,“……那倒也是。可麻溜的仇要报,如果一个师的倒戈……你不也说美国人信上帝吗,也许她意志坚定。”

巴丹叹了口气,他也不喜欢这样的结果。“意志坚定又怎么样?我们已经走上绝路了。何俊要杀我们,日本人也要杀我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也许我们都会死。”

巴丹不想继续和他讨论,这只能让他更加恼火,于是加快了脚步,默默前行。

“唐团长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可能会死,他也知道,可让他长了精神——除非让他明白这事是做不到的,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巴丹回头,说话的是宁杰,宁杰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巴丹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关我屁事。”

“他总也是咱们这里的最高长官。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那倒也是。”巴丹猛然一楞,放缓了脚步,宁杰干嘛要说这些,他和战刀说的都是气话外带提醒,他知道战刀是为了粗人们好,不把何俊扳倒,在四师,粗人们早晚死在何俊手上。

宁杰也看出巴丹的疑惑。“别多心,何俊的事和你们报仇的事我都知道了,在司令部多年,中央军那些天子门生都是官官相护的,我的意思是说,即使何俊犯罪证据确凿,估计也奈何不了他。”

第九十三章 三八二十三

初见宁杰巴丹就发现他眼神的忧郁和忧伤,可忧伤和忧郁来自那里,巴丹不知道,他现在反到又些若有所思,他也和自己一样憎恨军队派系林立、军官贪污腐败,这让巴丹对他另眼相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问题在于布利,如果布利能坚定自己的立场,或许有希望,如果何俊的事由布利通过报纸发表,甚至在美国报纸发表,即使委员长也没办法袒护了吧。”巴丹盯着宁杰说。

宁杰低头沉思,巴丹说的不无道理。“听说你是奉天讲武堂毕业的?”

巴丹还没来得及回答,战刀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打……打起来了。”

两人竖着耳朵听了下,没听见响枪,也没听见响炮。“谁打起来了?”

战刀就差跳脚了。“布利和山炮。”

巴丹蔑视之极的瞪他一眼。“他们打起来叫我干嘛?”

“没人听懂布利说什么。”

巴丹这才想起只有自己会英语,迅速和战刀冲了回去。山炮和布利的架势着实相当奇怪。布利涨红了脸和山炮面对面的站着。虽然神情不善,却绝无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布利气愤之极的嚷嚷(英语)。“上帝!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不经我的同意拿我东西?”

巴丹忙走上去(英语)。“怎么回事?布利小姐?”

布利鄙视的瞪着巴丹。“目睹不可理喻,并不等于理解不可理喻,你们是小偷吗?”

巴丹把目光转向山炮,山炮忙辩解。“我没偷,我只是想看看她胸前的那个小人,顺手拿了过来。”

山炮把耶酥十字架递到巴丹手上。巴丹狠狠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布利的信仰。山炮也如犯了错误的孩子站到一边。www.65txt.com“对不起,布利小姐,他只是好奇。”

巴丹把十字架送到布利手上,布利接过,看眼战刀,战刀装做不见,悠闲的抚着身边的野草,仿佛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好奇看看,有什么大惊小怪?”

布利显然已经气愤之极,她瞪着战刀,手指山炮。“他要和我道歉。”说完,趁山炮不备猛然把他腰间的刺刀抢在手中,刺刀直指山炮的咽喉。

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因为这句话布利说的是流利的汉语。流畅得很,至少比粗人们中的很多家伙要来得纯正。

一声清脆的枪响,布利手中的刺刀脱手而飞,跳弹掠过众人头顶,镶在树上。攀在树上侦察敌情的宁杰手里的步枪枪口冒着青烟。

粗人们又瞠目结舌的瞪着宁杰,能精确计算跳弹的方向,而且不伤及布利手腕,连同战刀在内,全部痴呆呆的看着他。

粗人们从没见过战刀表现出来佩服谁,而现在用一种极丰富的表情和动作向宁杰表示着佩服,宁杰手中的那支中正式也被拿过来研究——这纯粹是技巧而非枪械的原因,战刀没佩服错人,能够把枪用到如此出神入化,在他的枪口下大概在场的十几个人都算白给。

布利轻揉自己发木的手腕。“巴丹先生,我在你的国家听过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三八二十三!我想你肯定也听过。现在我明白了,中国的士兵就是一群兵痞、无赖。而你们的长官,也胡作非为,放纵下属。”然后布利指着战刀。“就是他,你们的长官,也像劣质电影里的暴徒?永别了,先生们。我深信在这场战争中你们已经输定,就像坚信我们已经赢定。军人渴望胜利,而和你们在一起,我宁可继续睡日本人的地下室。”

巴丹在她的长篇大论中气结,战斗效率低下,事故层出不穷,上峰归咎于军人的渎职,军人则归咎于派发下来的武器老旧弹药不足。从不遵守规则,又抱怨没有规则,于是大家就有很多原因可以互相归咎,布利说了实话,可没有人喜欢听实话。

巴丹死死盯着布利,他被彻底激怒了,他阴阳怪气,尖酸刻薄。“就是这些兵痞、无赖救了你,为你受了伤,你口中的暴徒,一夜奔袭上百里,和汽车轮子赛跑。”巴丹也指着战刀。“他不缺勇气,简直是疯狂。勇气不是暴力。”

对巴丹的激愤,布利想都不想的回答。“我相信你们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可军队首先是秩序,然后才是勇气。”

“对待战争唯一的方法是放弃生命,生命都放弃了,谁TM的还在乎秩序。”

布利很快反驳,“一支没有秩序的部队是无法想象的,军纪严明的部队是战无不胜的。山炮没经我的允许动了我的东西,是必须要道歉的。”

“滚你M的军纪严明,军纪严明首先要长官以身作则,你看看中国部队的长官在干什么?大小仗打了上百次,打了七年才中尉……”巴丹激愤之极,他不想和一个外国女人继续抱怨,转身要走开。

他又瞧了眼战刀,摊摊手表示不管了,战刀忙凑上来。“在劝劝她。”

巴丹懊恼的回身。“你去茅坑找块踏脚石给我来亲好啦,总还多点人味的。”

战刀也被巴丹顶的气结。只好转身对布利道:“其实我们都不是军人,我们只是农民,其实我们根本不会打仗,只会拼命,你没生长在这块土地上,你不了解中国军人的痛苦,生死只是眨眼的事,今天还在你身边,转眼也许就不在了,我无法对兄弟军纪严明,整个中国军队也无法做到军纪严明,这有很多因素。你留下来,是帮我们,是救人。”

山炮气不过了。“别废话,男人无法动手,让花姐凑他个狗娘养的。”

战刀白眼山炮,“副官,告诉她我们是怎么打仗的。”

巴丹转回身:“他M的,你作为记者,那些高级参谋一定常告诉你我们很有优势,那么我告诉你我理解的优势。我们唯一的优势是上峰觉得我们可以牺牲,我们只是数字,从一数到十万,哪怕一百万,多的是。不光上峰,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可以牺牲。但如你所见,我们是人,和你同类,当子弹飞来,唯一的保护我们的只是衣服。”

布利有些不屑。“你是在抱怨,你们这些军人习惯抱怨。”

巴丹怨恨之极的瞪着她,猛然转身。“别在让我劝了,让她走好吗?她油盐不进的。”

一直没说话的宁杰悠长的叹气。“让他走好了?他帮不了我们,也不想帮。我们没美国人的飞机坦克航空母舰,也不能怪她这样说话,他了解的是美国大兵,中国人的仗还得我们这帮孙子拿牙啃拿命垫!作为中国军人,我习惯了,别再求他!”

战刀并不放弃。“你知道,你离开我们,你我全部要死,何俊不会放过我们,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群士兵,可他们都有拼死的勇气,请相信我。”

布利冷淡的点头。在巴丹眼里,这比她摇头还绝望。

战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是战地记者,目睹了整个徐州战场的战况,你说的都不错,也许你认为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定了,但我们不会,我们是中国军人,军人要由勇气和决心决定我们的命运甚至国家的命运。”

战刀停顿了一下,他在观察布利的表情。“我感谢你的正直和正义,你所掌握的材料对我、对日本人、对中国军队都很重要,所以你必须接受我们的保护。”

布利忽然哭了起来。“我知道很重要,所以我才不想连累你们,看着你们营养不良破烂不堪的士兵,我只想说,别对徐州会战抱幻想会赢,你们会输。现在、此时、遥远的地方,多少个脑袋还在勾心斗角,除了你们,决策者都三心二意。何俊的材料我已经交给了日本人,受我连累,你们都会死。”

粗人们早已经预料到了,一个女人,怎么经的起鬼子的酷刑,战刀嘿嘿的干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把你安全送回战区,你一个人的命,比我们全部人值钱。”

布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文化观念的不同也造成人生价值观的不同,粗人们的言行她难接受,她理解不了粗人们的嬉笑怒骂、玩世不恭是看淡生死。同样,她的一些道理和规范粗人们也很难接受。

第九十四章 又入狼窝

山炮也不失时机的凑到布利近前。35zww.com“你会说汉语,如果你早说,我会征求你的同意!我向你道歉。”

“没错。我会说汉语,我没说我不会说中国话。是你们自己不用脑子。我是什么?这位年青先生好像总把事情想复杂,在他变为哈姆莱特之前我把话说清楚,我的职业是什么?”

战刀终于乐了,巴丹却是气急了,没好气的回答。“记者!”

“一个美国记者跑到中国只会英语?太逗了!巴丹先生,忘了告诉你,材料交给日本人是我保护自己人身安全的权利,继续揭露何俊的恶行是我的职业道德,两者并不矛盾,还有,我的意志非常坚定,请不要用你们中国式的怀疑来否定我。”

巴丹气结,而布利还在继续说。“目睹徐州战场的每次战役,我见到从来没有见过的勇气和从来没有过的浪费。是,军人至少要由勇气和决心决定自己的命运。可我要说,你们的命运由长官保存实力和所得的利益来决定。每个脑袋都在勾心斗角,可你们的生命只有一次……”

所有人都在沉默,布利说的是事实,可中国人不敢说。“太可怕了,你们的士兵用血肉之躯和鬼子搏斗,甚至用手,而你们的长官,却用战士赖以生存的弹药换取金钱,所以我说你们不要对这场战争抱任何幻想,你们一定会输。如果你们还在期待这场战争?当我胡说?”

战刀一直低着头,仿佛被老师训斥的孩子,这时他缓缓抬头。“日本人没侵占你的国土,你不能感受失去家园的痛苦,所以你不了解中国人在想什么,即使全世界认为我们会输,我们自己也不能放弃。也许有人不想活,但没人愿意去死。我们都很浑噩,所以才玩命地要答案,我们打这仗或者不打这仗是一样的?想要个答案。答案不该是死,所以我求你跟我们走,只是救他们活,没什么答案值得付出人命。”

布利缓缓低头。“你很诚实。但别骗我,哪怕她是美国人。你的眼睛很好战,你的部下也很好战,进攻的眼睛。你和别的长官不一样,你的兵对你很重要是吧?他们对你肯定很重要。我看过你的部下和你争执。你是我见过最爱士兵的军官,因为你什么都没有。”

“我其实不算他们的军官。他们看得起我,他们是我的弟兄。”

布利的眼神又犀利起来。www.65txt.com“你和你的弟兄喜欢做别人桌上的筹码?刚死就被人忘掉?好像没活过。中了枪,喘着气,最后一口气时,很后悔,不知道为了什么丢掉性命——你发誓?”

粗人们都看着战刀。他在发着呆,然后毫不犹豫的拔出刻着“丰田秀吉”的指挥刀对树猛砍,众人没拦他,布利估计也看出他总做出格的事情,他就这么个出格的人。

把自己搞的筋疲力尽了,战刀才语气悠长的说。“这誓我发不出来,没人想做别人的筹码,可总得有人牺牲。说我们是军人也是谬赞,不过是我们想挣扎出个人形。我也不是战争狂,只是焦虑太过,那总好过没心没肺的醉生梦死。”

他停顿了下,又缓缓的说:“一尘不染的事情是没有的,我们都粘满灰尘,可不妨碍我们做好一点。没人经得起别人的挑剔,您和您的国家也并不是为纯洁和正义来帮助我们,可你来了这,也在做你该做的事,我们也在做该做的事,这就够了。”

布利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不在乎你们中国人说的面子。你们把腰弯得连脸都看不见,可那又怎么样呢,苹果内部烂了,无论表面多么光鲜。”

战刀没理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所有人没人理她,一起抬起沉重的脚步。

战刀还在站着发呆。布利有些迟疑,但还跟着众人迈开脚步,小声的自言自语。“从来没有一只耳朵能被嘴巴真正的说服!”

巴丹苦笑。转身踢了战刀一脚。“走啦!你又赢了。”

可他还是站在那里,于是巴丹飞脚接连踢在他身上。“走啦。”

“你们先走,让我好好想想。”

队伍蜿蜒前行,巴丹回头看下战刀,一个灰头土脸的猴子,如果凭他现在这样,连虱子都不会被说服。他摇摇晃晃地在踏着森林的落叶走着,如同落叶。

巴丹取笑他。“你好像路边的牛矢马溺呢……我们居然把命交给你这么个东西。”

战刀想都不想回答。“我很想把我的命交给你,那是多省心的事啊——只要你别把它用成牛矢马溺。”

巴丹咧了咧嘴,在次气结。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得好像上辈子,天上掉下个疯子,说着热血的话,挥动着宪兵的袖标,于是大家都疯了,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正常。

粗人们摇摇晃晃的走在密林里,人走的路粗人们不敢走,一枝花带人前边开出的路也很快被弹回的枝叶掩盖了,什么也没有。

黑龙受伤,山炮成了临时的机枪射手,一边走一边研究捷克式。“就剩八个弹匣了,让我怎么打?也没个枪管子换。哒,哒哒,鬼子听见会说,放屁都结巴。”

迹哥有气无力的说。“下回你扛马克沁来吧,马克沁多有面子。”

战刀压低了声音厉声怒喝。“闭嘴。这是日军防区。巡逻队随时会出现,想死就继续吵。”

粗人们立刻不再出声了,甚至不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然后噤若寒蝉,紧张的看着四周和一枝花走过的方向。

天空出现鱼肚白时,众人到达老爷岭,等待八路军前来接应的时间,大多数人做的事是一样的,死尸般地往旁边的林子里一钻,往地上躺。

粗人们还没喘过气,战刀又在嚎叫。“起来!起来,两人一组四个方向放哨,轮换休息。”

“我诅咒你祖宗。”巴丹愤愤的起身,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惹的布利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懂什么是祖宗。

小莫是一定和巴丹一组的,长期以来小莫对这个大哥哥已经形成依赖,找处视野开阔的位置,两人爬到树上。“小莫,你先休息会,我来放哨,我累了你在来。”巴丹对小莫说。

小莫也不推让,两天来的奔波,他实在太累了,靠在树上很快进入梦乡。

战刀一路的连踢带吓唬,巴丹这种有思想的早已经由紧张变为警惕,巴丹把狙击枪上了膛,端着枪目光警惕的盯前方的肠子道,在巴丹眼里,清晨的老爷岭鸟语花香都是不存在的,只有鬼气森森。

巴丹看下表,距离八路军接应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清晨的蒙山雾气在淡淡飘散,沂水河从老爷岭下静静的流淌。巴丹从瞄准镜里无聊的看着沂蒙山的一草一木,顺便练习稳定射姿。小莫醒来,想叫巴丹也休息一下,却看见巴丹脸色骤变,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小莫以为自己醒来晚了惹怒了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巴丹喊着“小心”都没听到。

子弹从巴丹身旁呼啸而过,他拉着小莫直接从树上砸了下来,就地卧倒,一边对小莫吼着:“快去报告团长,我们被包围了。”

巴丹伏在地上用瞄准镜四下观察。刚刚睡醒还没反映过来的小莫被吓呆了,被巴丹一把拽倒在地。倒在地上,这时巴丹才感觉不对,日军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还形成了包围,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只感到一种肃杀之气。

反映过来的小莫跑向营地,巴丹也迅速移动位置,向战刀靠近。听到枪声,战刀等人已做好战斗准备,小莫跑过来说已经被包围,这是他没预料到的。

宁杰带的一名老兵见在没动静,把身子直了起来,战刀用望远镜正对准敌方所在山坡观察,忽见火光一闪,战刀大吼一声:“隐蔽!”一声枪响,那名老兵应声倒地。山炮顺过机枪,朝着枪声所在方向打去,对面山坡没了动静。

宁杰抱住那名老兵,震惊地叫道:“唐团长!”战刀也惊住,老兵头部中弹,一颗子弹穿越眉心,一枪爆头。战刀目测对面山坡距离,喃喃地说:“距离至少八百至六百米……”

宁杰猛地回头,狂吼着:“鬼子有埋伏!而且有狙击手!注意隐蔽!隐蔽!”

炮弹瓮声瓮气地袭来,稳稳当当落下,炸开,石土翻飞。粗人们各自找隐蔽位置,缩着头一动不敢动。战刀这时候还惦记着出风头,他想给大家勇气,直起身,刚要抬头,一发子弹袭来,打飞他眼前一块石头碎石飞溅,他一屁股软下去再也不站起来。

宁杰隐蔽在树后调整姿势,准星套住个指挥官人头,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军官头部,旁边的战刀大喝:“各自找适合的方向,巴丹保护布利。”然后迅速翻滚离开自己的位置,日军炮弹子弹狂风暴雨般袭来,粗人们同时也开始还击。

第九十五章 英雄陨落

布利一边发抖,一边很勇敢地扑到巴丹面前,手里提着战刀给她防身的二十响直哆嗦,枪都拿不起来,她给自己鼓足勇气,刚要抬头,巴丹冲过来,猛地把布利拉到自己身后“找死啊!”子弹呼啸而过,巴丹顺过枪朝着子弹来的方向射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布利再次抬起枪,还要上前,再次被巴丹一把拽了回来“不要乱动!”

战刀转过脸对着布利和旁边的黑龙喝道:“你们两到后边,给我们压子弹,别抬头,保护自己!注意安全!”黑龙气的对战刀直翻白眼,但也没办法,只好心情复杂的默默压子弹。

日军突然大乱,鬼子侧翼受攻击,宁杰惊呼:“援兵来了!”

战刀用望远镜看去,从军装上看援兵是八路军。为首一名魁梧汉子机枪疯狂扫射,火力凶猛,八路军战士将几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抡圆了扔出去,炮弹一样在日军脑袋上炸开,鬼子乱了阵脚。

一千米外是敌后方迫击炮队弹药箱,宁杰几个翻滚滚到巴丹身边,“把你枪借我用下。”

巴丹瞪着他,宁杰用眼睛示意日军的炮弹箱,巴丹有些担心,“距离太远了。”

“别管,枪借我。”

巴丹把狙击枪递过去,宁杰稳定身体瞄准,一枪出去,击中炮弹箱,顿时火光四起,日军队形大乱。巴丹看着日军队伍后方火光冲天,再回头看看冷静如初的宁杰,一时愣住了。

宁杰打完一枪回头,把枪送到巴丹手上,见巴丹怔怔看着自己,淡淡道:“打啊!”巴丹下意识答了声:“嗯!”

巴丹学着宁杰的样子,寻找日军的重火力和军官,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实在不得要领,日军隐藏在树后,距离较远,几次击发不中。

巴丹干脆把狙击枪塞到宁杰手上。“你来,我还是用中正式。”

宁杰也不客气接枪在手,狙击枪在巴丹手里近距离还行,远距离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战刀提着驳壳枪杀气腾腾的在众人中游走,低声吼着。“注意隐蔽,炮击过后日军马上要冲锋了,打退这次冲锋,我们与八路军汇合。”

太阳已经爬上树梢,整个山林都染上一片红色。战刀举着望远镜观察,八路军向前推进受阻,还在激战。战刀有些奇怪,已以往的经验,日军炮击过后一定会冲锋,现在却迟迟不动。

战刀把望远镜递给巴丹,巴丹也正在奇怪,刚接过望远镜,宁杰大吼。“鬼子增援部队到了。”

巴丹举起望远镜,见山脚下日军数辆卡车驶来,跳下一群群黑压压士兵,日军准备步兵进攻,人数比之前多出数倍。

战刀也看到了,在炮火中起身。“兄弟们,跟我冲出去。”

大家都明白,这个机会不冲,日军展开攻势后想突围就困难了,炮声隆隆,子弹呼啸,巴丹和黑龙架着布利,山炮和铁汉一马当先,一枝花和麻溜为他们掩护,四人交替前行开路。

凭借树木的掩护,山炮机枪在前,宁杰冷静的对付日军冷枪手,他躲在暗处,用瞄准镜观察放冷枪的地方。鬼子射手所处位置迎光,宁杰看到对面一半枪管伸出隐蔽处,枪管上一枚黑色铁樱花来回晃动。

宁杰心中一紧,立刻奔回战刀身旁:“鬼子打冷枪的是个顶尖高手,你要弟兄们注意,我去解决他!”接着狂呼:“侦察连的弟兄散开保护,注意冷枪。”

侦察连都是老兵了,战场经验丰富,自动把布利和巴丹等人围在中间。宁杰话音刚落,侦察连的机枪手到了下去,巴丹转身看去,又是眉心中弹。黑龙怒火中烧,不顾腿伤的疼痛就地翻滚,把机枪抢在手里,眼神开始疯狂,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猛扫。

宁杰也举枪还击,对方已经移动了位置。前方林子里人影晃动,日军步步紧逼,已能听到喊杀声。

八路军方向的枪声越来越激烈。日军哇哇叫着冲了上来。巴丹和黑龙两人将布利夹在中间护着,黑龙瘸着腿胡乱抡着枪,绝望而悲壮。士兵们混战在一起,日军狙击手也一时很难再下手。

营救队被日军团团围住,山炮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铁汉已经挥舞着大刀片冲入敌群,山炮也不甘落后,把机枪丢给巴丹,从地上找到一支步枪,卡的一声上好了枪刺,抬手就刺死了两名围堵铁汉的日军之一。

巴丹接过山炮丢过来的机枪,慌乱中抠下扳机,没响,没子弹了,巴丹把枪丢在脚下,拔出腰间的二十响近射,弹药紧张,他尽量不虚射,黑龙也用短枪做着同样的动作。

树林里悄悄伸出半截枪口,枪口悄悄瞄向布利,巴丹和黑龙全神贯注在攒射,全没注意。布利哆嗦着身体,最后一丝的希望变成绝望,看着眼前刀刀见肉的搏杀,她快哭了出来了。

山炮的步枪又拼零碎了,拿着柄也不知哪来的日本刀猛砍,对方是叫他砍倒了,可刀也断了。山炮拎了半截断刀回身向巴丹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个日军接连倒在巴丹和黑龙的枪口下,远处,另一枝枪口在晃动的日军身影中向布利移动。

“巴丹!”山炮对着巴丹大吼,巴丹一怔,看着山炮不知所以。山炮提着半截刀向巴丹几人冲来,布利被他推倒在地。一声枪响,子弹袭来,山炮倒下。

巴丹呆住了,战刀和铁汉拼命冲过来把山炮抱住,山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来得及说,静静的躺在战刀怀里。

巴丹悲痛欲绝。宁杰冲过来,查看山炮脑门子上的弹孔。黑龙狂吼一声,奋不顾身向枪响的方向扑去,巴丹、小莫、战刀、一枝花、麻溜、铁汉、迹哥不约而同扑向响枪的树后。

众人跑了几步,便被对方的弹雨封住了,黑龙还要向前冲,被战刀拉到棵树后,巴丹已经打光驳壳枪弹匣所有子弹,换上新弹匣继续疯狂射击。

战刀等人疯狂聚集在一处,形成的防护圈马上崩溃。日军把宁杰和侦察连的战士围了起来,并向战刀等人包抄。

宁杰等人被日军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日本人吞没,生死交关之时,四周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

一小队八路军战士杀入日军后部,为首的竟是个女的,几十个人剽悍勇猛,宁杰来不及发愣,在八路军战士带动下,恢复战斗力,越战越勇,两拨人很快合到一处,向战刀等人方向杀来。

宁杰边走边射,鬼子的机枪手向女八路射击,女八路连续翻滚,弹幕卷起缕缕硝烟,翻滚的同时女八路同时还击,却失了准头,惊慌中身体撞上一棵小树,小树不足隐蔽她的身体。

她旁边的宁杰手疾眼快,一枪击中远在八百米外的日军机枪手。女八路咋舌,心里不服,跟着射出一枪,击中两百米外鬼子士官。

有了宁杰等人的火力压制,战刀这边的压力顿减,巴丹、一枝花等人红着眼睛向前冲,战刀随手拣起日军留下的步枪,装上刺刀。巴丹也拣起枝三八枪,可刺刀怎么也装不上,由于悲伤过度,动作完全失去了协调性。迹哥握住他的手,血红的眼睛盯着巴丹,给他信心,并帮他装上刺刀。

每个人都不要命的拼杀,战场已经成鲜血、阳光、枪刺、呻吟混合的交响曲。枪托挥起,刺刀落下,日军顶不住了,开始撤退,巴丹等人追射,倒下的日军几乎被每个人补上一刀,巴丹凝目巡视杀害山炮的狙击手,一个臃肿身材进入他视线,巴丹举枪就射,可距离太远了,那熟悉的身影异常敏捷的没入森林。

每个人的眼睛都血红,一名受伤的日军发出一声尖叫,也许是被几人的表情和疯狂吓到了,他在女人一样的尖叫中拔步便逃。巴丹过来排开了麻溜,表情僵硬,他射击,一匣子弹却飞过了那名日军头上的树梢。

战刀抬起枪,将那名日军撩翻,他看了巴丹一眼,但巴丹没有看他,径直走开。

第九十六章 自欺其人

巴丹默默走向山炮的躯体,巴丹的步态仿佛大病初愈,摇摇晃晃。www.65txt.com近前了,拨弄好山炮的头发,然后从地上把那具冰冷的躯体抱起。

众人看着巴丹,又看战刀,战刀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此时他没和任何人打交道,而是面无表情的拾掇那挺没人去管的捷克轻机枪。

巴丹抱着山炮走过,小莫已经泪流满面,每个人都阴着脸,虽然已经看惯了生死。

巴丹把山炮背在背上,山炮的双手僵硬的竖起,仿佛在抚摩巴丹的额头,巴丹面无表情地走着,任由着他背上的人做这种摸索,那只手从巴丹的额头摸过了鼻梁,然后掉了下来。巴丹全无表情地感受着一颗头颅垂落在他的肩上。

没人说话,队伍沉默的前行,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枝叶错落中出现一个小村落,应该是八路军的驻地了,巴丹把山炮放了下来。

没受一丝折磨的山炮已经完全寂静下来,静静的去了,没有激怀壮烈,连呻吟都没有,与山炮生死冤家的黑龙和麻溜走过众人,把山炮放在一个最安静的角落。

安静地照顾着一个死者的黑龙看起来让人心碎,他用草叶为山炮垫高了头,用一双砸碎过几副骨架的手理清山炮的头发。麻溜把他身上的食物全放在山炮旁边,掰下很小的一块,放进山炮的嘴里,他甚至有耐心去帮对方的下牙床用些微劲把饼干压碎,然后用适量到绝不会呛着一个死者的水帮山炮冲服。

一边的战刀和迹哥等人运锹如飞,挥汗如雨,鲁东大地的沃土堆积到众人脚下。巴丹带铁汉、杜灵等人砍倒山上的树木,造了口简易的棺材,要下葬了,黑龙用额头顶着山炮的额头,那是粗人们从未想见过他会对他人而发的亲昵举动。

没人知道黑龙和山炮、毛楞有什么恩怨,几人经常拳脚相向。黑龙和麻溜总揍山炮和毛楞,大家一直觉得山炮和毛楞对黑龙和麻溜挑衅只是为黑龙和麻溜发泄怨气,而战场上,几个人又是配合的最好,有高度的默契。

但现在黑龙和麻溜拥有的好像不仅仅是怨气。

好男儿为国家,何惧生死。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山炮这个湖南佬从此长眠在沂蒙山的青山脚下。

粗人们继续沉默着上路,能做的也只能是回头怀恋的看看山炮长眠的孤寂土包。来到八路军的营地,营地只是深山里五十几户农家的小村落。村落宁静安详。

八路军鲁南军区独立团团部。侦察连连长李山宝和指导员水灵儿向方团长和政委汇报作战经过,说到宁杰,山宝显然有些兴奋,在狭窄房间里手舞足蹈:“好家伙,距离足有八百米,就这么站着,一枪就把鬼子机枪手撩倒了!”

方团长有些吃惊:“啊?这么好的枪法?”

水灵儿也来的情绪,但表情明显不满。三五中文网“说的活灵活现的,你又没在身边亲眼看到。”

山宝情绪高涨中,话像决堤一般滔滔不绝。“怎么没看到,我在山顶看的很清楚。”山宝搔搔头皮。“我明白了,你是妒忌,那个宁杰的枪法绝对在你之上。”

水灵儿心里不是滋味,声音有些发沉。“我那有嫉妒,他那枪有瞄准镜,如果我也有,我也行。”

方团长和政委惊讶得面面相觑。方团长问:“你的意思是说,他用的狙击枪。”

水灵儿回答:“是。”

方团长自言自语。“战场情况那么复杂,能从容击毙日军机枪手,而且用专业狙击枪,是个人才。”

政委也表示同意,看着水灵儿。“要好好注意这个人,他叫什么?”

“宁杰,战区司令部侦察连连长。”

方团长点头。“宁杰……宁杰……对了,你们伤亡怎么样?”

“阵亡五名,伤十一名。”山宝回答的有些无奈。

“他们伤亡怎么样?”

“他们伤亡比较惨重,其中一名机枪手为了保护布利被鬼子狙击手直接命中头部,对他们打击好象挺大的。”山宝说。

方团长叹口气。“战争嘛!战争就要有死亡。”他停下一直运动的脚步。“水灵儿,你是做思想工作的,发挥我们的优势,多关心下他们。”

水灵儿立正称是,然后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送他们去临沂?”

“今天先休息,明天一早起程,这次任务非常艰巨,你们侦察连不要让我失望哦?”

水灵儿和山宝一起敬礼。“请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团部院子里晒太阳的巴丹、迹哥、黑龙等人新奇的观望这小村落的一切。山宝、水灵儿和方团长的谈话让他们觉得不自在。黑龙瘸着腿坐在石磨上。“整的啥玩意啊,屁大点事也敬礼,掉我一地鸡皮疙瘩。”

迹哥懒洋洋的欠了欠身。“八路军军纪严明,我看一个战士帮老乡打扫庭院。”

巴丹抬了抬眼皮,一脸疲惫,没有表情。铁汉也凑了过来。“我还看到很多八路在帮老乡做农活。”

刚进村庄时,两支同是中国军队的军人却受到百姓孑然不同的待遇,对粗人们更多的是白眼。这让巴丹这个有些文化的文化人很是恼火,于是大声对两人喝斥:“闭嘴!”巴丹狠狠的瞪下几人,翻下身,眼神迷茫的继续看着天空,回到他失去山炮的阴影。

黑龙几人不说话了。而巴丹的脑袋一直飞快的转着,他在想:“为什么日军会这么快知道接应地点,并且形成包围,为什么吴掌柜枪法那么精准却一直深藏不露,而且和日军一起出现,难道何俊……他不敢在想下去。”

必须要把这个情况告诉战刀和宁杰,救援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何俊倒戈,现在已有了这个迹象,要司令部早做准备,巴丹猛然起身,向战刀所住的房间跑去,黑龙等人疑惑的看着巴丹消失的背影,迹哥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狗日的,疯了。”

来到战刀的房间,宁杰也在,巴丹把自己的疑虑说给两人,事态严重,宁杰马上向司令部发报,战区很快回电:……从得知布利掌握何俊倒卖军火的证据伊始,军统保密局已密切注意何俊的动向……司令部一在强调,要尽快把布利护送到临沂。司令部会派人在临沂接应。

得到战区的回复,几人才放下心,接下来的问题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日军如此迅速掌握小队行踪,难道内部真的出了奸细?粗人们都是随战刀从小蚌埠一路走来,战刀和巴丹同时把目光投向宁杰。

宁杰忙解释。“别这样看我?我你也不相信?”

战刀低下头,巴丹道:“没人不相信你,可你的部下……”

“我带的老兵都跟随我多时,绝对不可能,也许日军一直未放松对我们的跟踪。或许也和八路军……”

宁杰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是日军未放松对营救小队的跟踪,也许因为八路军的疏漏,虽然理由都很牵强,几人还是强迫自己相信这个也许。没人希望那样的结果,无论那一方出现奸细,对巴丹、对战刀、对宁杰,这都是很难接受的

气氛有些沉闷,水灵儿走了进来。战刀忙迎了上去。“感谢你和你的战友还有方团长,这一次多亏你们伸出援救之手,不然我们可就被小鬼子一窝端了!”

水灵儿朴实地笑笑:“唐营长您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起打鬼子,谁有难处都会伸把手。再说这位宁长官也救了我,营长可要表扬他啊。”

她说话眼神动作都透着浑然天成的质朴和单纯。水灵儿是美的,一点不带雕饰的自然美。宁杰从未接触过这类女孩子,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这女孩好像林间野花,山涧流水,自然舒展。

于是宁杰默默地看着水灵儿,眼中透着温和,和这个单纯少女在一起宁杰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俊朗的脸上浮起一抹飞红。

宁杰没想到自己脸会红,竟低下头。长这么大还没被女孩子这么当面夸过。他有点不知所措,知道女孩仍看着自己,于是再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小姑娘清澈如水的眸子,单纯没有杂念。宁杰已多年不习惯与女人交往,面对那双单纯的眼睛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竟然又一次移开了目光。

战刀看出宁杰的窘态,打破尴尬,不怀好意的干笑:“你这个小姑娘真是共产党八路军培养出来的,这么会说话,一套套的。”

水灵儿腼腆的笑笑。正好小莫进来,两人年龄相仿,她已经和小莫很熟了,忙打招呼。“小兄弟?”

小莫故意绷着脸:“谁是小兄弟?你才多大啊?”

她又笑了,一脸纯真的笑容。然后小莫又问:“你叫什么?”

“水灵儿,你呢?”

小莫一笑:“大家我叫小莫。”

水灵儿这朴实名字让宁杰也笑了。水灵儿其实一直在注意宁杰,见宁杰笑了,立刻问:“是笑我名字土气吗?”

宁杰赶紧解释:“不,不是!你名字很好听。”

“很好记是不,我爹我娘就这么说的。”水灵儿看着宁杰,眼神清澈如水。

巴丹也在打量水灵儿,她年纪在十八九岁,这个少女与卫雅这类大家闺秀、知识青年、截然不同,她说话眼神动作都透着浑然天成的质朴和单纯。

PS:今天看电视时,凤凰台播出朝鲜太阳陨落、民众嚎啕大哭的画面,身边的儿子不解的问我:那些人为什么那么伤心?我随口回答。“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领袖给了他们衣服,食物,所以他们感激。”儿子更不解了。“给了衣服,食物就要感激?爸爸也给了我这些,可你给我吃饱穿暖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我并不感激,我感激的是你对我的爱。”看着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话听起来有些忤逆,但却是事实,也为儿子能最简单的理解普世价值而高兴。也许儿子是无意识的,但真的希望中国的下一代都能是非分明,不要做白痴的弱智。

第九十七章 不同信仰

水灵儿见巴丹上下打量自己,又把目光转向巴丹。三五中文网“巴丹哥哥,在屋里你为什么也背着枪?”

面对水灵儿单纯的目光和质朴的话语,巴丹也紧张的不行,在巴丹的世界里,只有尖酸,刻薄、自私、冷血、可当面对水灵儿的时候,这些仿佛都不存在了。三个战火硝烟走出的汉子,在这个小女孩面前竟然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巴丹甚至怀疑,如果日军在水灵儿面前,会不会也被她的单纯感化了。巴丹把枪从肩上放下,却不知道放哪。从山炮牺牲,他有随时为山炮报仇的冲动,所以一直枪不离身。看到巴丹紧张的样子,水灵儿又咯咯笑了起来。“巴丹哥哥,可以把抢借我看下吗?”

水灵儿的真诚让人无法拒绝,巴丹把枪递到她手上。水灵儿仔细的抚摩枪身,又用瞄准镜向外看去,然后由衷的赞叹。“这枪真好。”

屋里所有人都尴尬的笑笑。“小妹妹,你这么小的年纪,枪法这么好,跟谁学的?”战刀问。

“跟我父亲和哥哥。他们都是猎人。”水灵儿回答。

宁杰点头。“好的神枪手都是猎人出身。”

战刀又问。“你父亲和哥哥呢?”

水灵儿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伤,不过一闪即逝。“被鬼子杀了,是八路军救了我,不然我也死了。”

战刀有些愧疚。“对不……”

水灵儿顽皮的把他打断。“过去了,没什么。”

夜幕悄悄笼罩了山坳里的小山村,村边的树林里,巴丹一人躲在林里苦练出枪速度和上膛速度,经过宁杰的指导,动作明显熟练和流畅了许多。初夏的夜晚有些微凉,巴丹额头依然满是汗水,山炮牺牲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亲手为山炮报仇。

正练着,背后悄然伸过一枝枪口冲他后背伸出,巴丹迅速转身,手里的枪瞬间在手上抬高,很有点宁杰的架势。但还差那么一点,枪口虽没有对准身后持枪的水灵儿两眉之间,却和水灵儿枪撞个正着,巴丹顺着力道而来,水灵儿被撞得退后一步。她呵呵笑着:“嗨嗨,巴丹哥,你这速度比宁杰差不了多少,要不要他比试比试?”

巴丹淡淡的道。“没兴趣,我练枪是为了给兄弟报仇,和他比试干嘛。”

水灵儿调皮的笑起来。三五中文网“难怪你总沉着脸,今天牺牲的是你兄弟?”

巴丹每次见到她都拘谨而腼腆,水灵儿笑的纯真干净,巴丹不由松弛下来,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是我最好的兄弟。”

见巴丹有了笑意,小姑娘不想在提这个沉重的话题,话锋一转。“父亲说,要成为好猎手,必须要身体和枪溶为一体,不是用眼睛去看猎物,而是用心去感受,想象你就是一棵树,枪是你的手臂,把手臂无限伸长……”

巴丹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于是闭上眼睛,按她的指导去做,静下心,感受森林里的动物撕咬,猎物的奔跑,枪口随着动物轻微的声脚步移动,当他睁开眼时,水灵儿竟然靠在树上睡着了。

巴丹有些吃惊,一个小姑娘,竟在一个男人身边安详的入睡。她的坦率、自然和信任,让他有些感动。

看着女孩单纯微笑的睡容,巴丹脸上浮起一种怜爱的表情。这不是爱情,对巴丹来说,爱情是避之唯恐不及,会带来极大伤痛的。但眼前这个少女带给他的情感是不一样的,不是他所熟悉并惧怕的爱情,不是那种动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歇斯底里伤到骨子里的激烈情感对峙,它是一种更单纯更平和的情感,也许类似战友情,兄弟情,亲情什么的。巴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巴丹有一点能感觉到,这种感情是很单纯的,能让人心灵变得安静的。

此刻的巴丹正需要这种纯真质朴的感情,他坐在这个睡着的女孩身边,自己也一脸安详。他觉得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不打仗,这个女孩也许放羊?种田?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那样她的一生会简单、快乐、美丽。可这场狗日的战争,要让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孩满脸硝烟,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出生入死!

山林的露水很重,巴丹脱下自己的军装盖在她身上。树林里一声轻微的响动,巴丹立刻警觉的抬枪直指,压低声音。“谁?”

杜灵从林中走了出来,“是我!”

巴丹做个嘘声的手势,两人走到林边。“怎么还没睡?”

杜灵脸色有些苍白。“睡不着。”

杜灵刺死报务员小李,巴丹对他的好感一落千仗,两人单独在一起巴丹觉得有些别扭。“有事吗?”

“山炮牺牲,我也很难过,战争伤亡在所难免……”

巴丹冷冷的重复了一句。“有事吗?”

杜灵摇摇头。“没有了。”

巴丹转身走向水灵儿,步履沉甸甸的。他眼神阴郁,已没有了那份安详温馨,再次回到孤独疲惫的状态中。

空中传来巴丹熟悉的炮弹撕裂空气声音,“卧倒!”巴丹对着杜灵大喊。杜灵从容的卧倒,并没有巴丹想的那么紧张,大喊的同时,想起水灵儿还在林子里,巴丹在炮火中向水灵儿的方向猛跑,炮弹不停在他身边爆炸。

水灵儿虽然年纪小,但战场经验不比巴丹少,惊醒后随即滚入炮弹坑,日军的炮击目标主要是村落,顷刻间下溪村已经成为火海。

燕京大学物理系毕业的方团长虽然有着文人的文雅,但很有大将风度,临危不乱,沉着冷静。

山宝慌张的跑进来。“团长,我们被包围了。”

方团长对着山宝挥手。“慌什么。”方团长冷静的对身边的营长做着部署。“二营左翼,三营右翼,一营担任前锋,山宝?你侦察连负责保护老乡和救援队,我们一起冲出去。”

战刀和粗人们也冲了进来,宁杰听到方团长的部署脸上明显不快,他走上前声音冰冷。“方团长,你们的任务是护送我们去临沂,应该马上派人护送我们冲出包围,而不是保护老百姓。”

方团长耐心的解释。“宁连长,我知道你回归心切,但我们都是军人,我们打仗目的就是保卫百姓安危,现在百姓也在我们保护之内,怎么能不管!”

宁杰面无表情。“我的任务是安全护送布利到达临沂,别的我不管。”

山宝咬着牙。“现在情况有变。”

宁杰语气依然冰冷。“但任务没变。”

战刀也对方团长道:“情况紧急,方团长,请理解我们的急切之心。我们也不是不同情老百姓,我要强调的是两个字:军人!我们是军人,担负的使命和老百姓不一样,我们应该在合适的地方发挥自己的作用!不能因小失大。”

巴丹、水灵儿、杜灵也冲进团部,目前的情景目瞪口呆,几人还在僵持不下。

山宝强压怒火,一字一顿。“你们这些国民党反动派就是冷血动物,你们根本不配当中国军人!你们关心过什么人?你们帮助过什么人!”

宁杰忽的把枪顺过来,把枪口对准方团长头部,山宝和几个营长也动作极快,瞬间把枪顶住宁杰和粗人们,粗人们也毫不示弱,枪口对枪口,场面一时僵住了。

宁杰语气依然冰冷,面无表情。“下令,马上掩护我们撤退。”

两边都把枪举了起来,箭在弦上,每个人都分外紧张。水灵儿失望之极的看着宁杰,冲到众人中间,严肃的对着众人大喊。“放下枪,都放下枪,鬼子就在外边,你们干什么?”

战刀首先把枪放下,他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内讧的时候,然后是巴丹、铁汉……

宁杰依然坚持,方团长对部下摆手,山宝也放下枪,方团长轻轻把宁杰的枪口移开,语气深长。“国军弟兄们,我们是军人,日本鬼子杀我们自己的亲人,怎能坐视不管,如果你们不放心,我派侦察连护卫你们先走,保护百姓我自己负责。”

山宝不服,方团长果断怒喝。“执行命令。”

山宝猛然转身,对着他的团长怒吼。“你可以枪毙我,但我还是要说,这个命令我不执行,护送这些冷血的法西斯,我宁愿死在你的枪下。“

然后凑近宁杰的枪口,盯着宁杰眼睛笑:“孙子,冲你爷爷脑袋打啊,你不是枪法好吗?我就是不护送你,你先打死我,一枪击中脑门子,你打啊,老子没死在日本鬼子枪口下,死在国民党手里,真他娘笑话,真他娘不值!你打,你打!”

山宝吼着抓宁杰的枪顶向自己的脑袋,宁杰以为他要夺自己的枪。他避开山宝的手,猛退后一步,手同时扣在扳机上,就要扣下去。山宝却异常坦然,双手摊开,高举双手。

水灵儿大惊,猛地上前挡住山宝,把山宝挡在身后。宁杰盯着水灵儿。水灵儿眼中有无限失望和憎恨。这种眼神令宁杰非常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水灵儿为什么用这种眼神来看他。

这样的场面让巴丹这个有些良知的文化人异常难堪,“撕掉军人的遮羞布吧,我现在宁可做个废人。”巴丹对宁杰冷着脸,语气尖酸冰冷,他率先走向房间外,粗人们看了战刀一眼,也跟在巴丹身后。

第九十八章 何惧生死

宁杰看着战刀,战刀把他的枪按了下去。35zww.com宁杰气愤之极。“任务失败,你知道什么后果!”

战刀苦笑。“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然后又自言自语。“老子也不是第一次违抗军令。”

日军炮火还在肆虐,房间外老乡们凄惨的喊声和受伤战士的呻吟声清晰可闻。村外的树林中人影重重,这轮炮击过后,日军就要冲锋了,八路军一营的前锋已经和日军交上火。

看着被侦察连逐步聚集的百姓,巴丹差点笑出声来。赶着鸭,哄着羊,一位老大爷抱着一床棉被跌跌撞撞,一位阿婆竟然抱着一只母鸡。

巴丹伸手把老大爷的棉被扯在地上,弯腰把他背在身上。“你不要命了,带着它你还能走吗?”

老大爷在巴丹身上挣扎。“山风冷,带着它可以给你们御寒。”

巴丹鼻子一酸,停下脚步,把被子裹在大爷身上,重新背了起来。

炮击已经停止,枪声越来越激烈,铁汉以武者特有的步伐从巴丹身边跑过,巴丹抬头,铁汉竟抱着祖孙两。

独立团的先锋营已经和日军在近距离搏斗,战刀抱着个孩子在人群中对山宝喊,“领着老乡往山里跑,快!”

山宝也猛然醒悟。“乡亲们,往山里跑啊!”

水灵儿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边跑边射击。巴丹随着人流奔跑,黑龙拽着布利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看到小莫没?”

巴丹回头,黑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布利,布利也抱着个孩子,边跑边祷告。“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没看见,炮击时我在村外。”

“坏了。”黑龙停下脚步,“我见小莫住的那屋起火了,他不会没出来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一枝花和麻溜也跑了过来,巴丹把老大爷丢给黑龙。“保护好布利,我回去看看。”

“我和你去。”麻溜迅速的换上个弹匣。

巴丹看他眼,麻溜是小莫的姐夫,这个时候担心他也正常,两人一起返回村落。

两人隐蔽到村前的山沟里,迅速俯身于干草枯枝中,下溪村已被日军占领,几名日军从外面跑过。巴丹和麻溜紧贴村边的沟底,听脚步声远去,巴丹慢慢将枪伸出。透过瞄准镜,他看到小莫被日军包围,两把刺刀将他身体挑翻过来。小莫软绵绵的,双腿已经被炮弹炸断。他也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腰间的手榴弹也根本无力举起,也喊不出话来。他面朝巴丹方向,满脸泥巴,张着嘴,嘴唇不停嚅动着,没有声音,即使有,巴丹也听不见。他生命最后一刻想说的话,巴丹知道,麻溜也知道——他担心姐姐。

几名日军狞笑着,将小莫团团围住,数把刺刀一起举起,亮晃晃的闪着寒光。小莫茫然的眼睛看着巴丹方向,眼睛里是残存的求生意识。

还在熟睡中的小莫在日军第一轮炮火中就被击中,昏过去的小莫在次醒来时部队已经突围,凭着顽强的毅力他爬出屋外,但村庄已经被日军占领,

巴丹的心在缩紧,压抑不住的痛苦使他浑身打颤,麻溜双眼冒火,起身要冲,被巴丹死死按下。

刺刀落下之前,巴丹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过,一名高举刺刀的日军倒下,其余日军还未来得及卧倒,麻溜已经打光驳壳枪的子弹。

麻溜两人冲进包围圈,倒在地上的小莫身体扭曲着呻吟着。见到巴丹,本能咧开嘴,似笑非笑,可怜巴巴呻吟着:“巴丹哥,救我,疼……”

身后鬼子的子弹不断袭来,巴丹把小莫背在背上,艰难的躲避着枪林弹雨,边跑边射击,小莫伤心的哭着。“姐夫,好好照顾我姐姐。”

麻溜一边射击一边擦眼泪。“你放心。”

小莫似乎伤势越来越重了,骨头全没了似的,只剩一具软塌塌的皮囊,一个劲往下垂。小莫伏在巴丹耳边。“巴丹哥,我好疼。”

巴丹安慰他。“别说话,保持体力,很快就不疼了。”

几人冲到藏身的草丛附近。巴丹沮丧地发现小莫伤势太严重了,已经失血过多,处在晕厥状态。

没有时间了,巴丹尽量把思维弄乱,他什么也不想,也不敢想,再拖延下去,等待小莫的将是死亡。刚才他还那么有劲,现在却像被截成两段的蚯蚓。半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意识模糊,嘴巴却不停嚅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继续耽搁,小莫十分危险。巴丹咬咬牙。“麻溜,你背上他迅速追上部队,我阻击。”

麻溜不同意。“你追部队,我来阻击。”

“别挣了,你有家人需要照顾,快走。”巴丹飞起一脚揣向麻溜。

麻溜不动。巴丹气急,对着麻溜怒吼。“我是中尉,团座副官,我命令你,快走。”

日军已经很近了,弹道在两人头上飞过,巴丹已经在开枪射击。麻溜一咬牙,泪水瞬时模糊了双眼,转身而去。

山宝指挥着老乡向山林里撤,拖家带口根本跑不快,日军的枪声越来越近,山宝两眼冒火。老乡已经被日军发现,日军嚎叫着冲过来,本已经混乱的队伍更加混乱。

一名老乡跌倒,山宝奔向老乡,正要扶起,一个日本兵举枪向山宝射击。等山宝发现,已经来不及还击,只好用身体护住老乡。一颗子弹飞来,正中日本兵头部。山宝回头,远远见宁杰矫捷的身影,边跑边举枪射击。山宝欣喜,对着宁杰喊。“谢谢啊!”

宁杰冰冷冰的回答。“谢你爹个腿,你就等着全军覆灭吧。”

两人并肩射击,各自击毙一名日军,山宝边打边道:“谁覆灭还不知道那,我欠你一次。”

宁杰叹口气。“没谁欠谁,你根本不知道布利有多重要,她关系到外交关系,也关系到一师的倒戈。”

山宝豪气冲天。“你放心,我绝对安全把你们护送到临沂。”

宁杰嗤鼻,愤愤然的瞪他一眼。“先过了这关在说吧。”

两人一边打嘴仗一边射击,水灵儿跑到黑龙身边。“巴丹哥哥那?”

黑龙背着个老人,又抱着个孩子,拖着条伤腿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水灵儿的问话只能翻白眼却说不出话来。一枝花抢着回答。“返回村去找小莫了。”

水灵儿皱眉,对着山宝喊。“保护好布利。”说完,自己向山下的下溪村跑去,山宝想阻止,水灵儿已经隐没在树丛中。

呼儿唤女的嚎叫声,哭爹喊娘的咒骂声……一路的残兵败景。人群中的战刀一边射击一边大骂。“这TM的那是打仗,简直是在过家家。”

看着麻溜的身影消失,巴丹的心才放了下来,稳定下情绪,沉着冷静的把几个日军放倒,该撤了,继续坚持下去,自己难免被日军包围,巴丹的侧翼已经出现日军的嚎叫声。

巴丹起身,迅速隐蔽在棵大树后,调整姿势,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日军腰间的手榴弹,狙击枪子弹呼啸而出,日军腰间的手榴弹应声爆炸,鬼子的身体在爆炸中升腾,爆炸周围的几个日军被巴丹的枪法吓傻了,反映过来后随即卧倒,一动不动。

巴丹虽然还算不上高手行列,但这么近的距离,已经绰绰有余了。

借着日军愣神的机会,巴丹迅速转移位置,冷静观察目前形势,前后左都有日军的身影在晃动,只有向右冲,没有选择,巴丹转身向右猛跑,日军追击的子弹在他身后打起一片硝烟。

第九十九章 潇潇雨歇

一个灵巧身影从眼前闪过,是水灵儿,水灵儿对巴丹笑笑,边跑边连连射击。35zww.com

“你怎么来了?”

水灵儿仍然顽皮,眼神依旧清澈如水。“我不来你认识路吗?”

巴丹哑着嗓子道谢,两人一前一后没入森林,身后的日军仍然紧追不放。

跑出几千米,日军的喧嚣声和枪声渐渐平息,巴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老大爷跑了几里,又背小莫,他几乎已经虚脱了。

水灵儿对着巴丹咯咯的笑,巴丹抬头,月光下水灵儿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胸口都不怎么起伏。

巴丹喘着粗气。“跑这么远?你怎么……”

水灵儿眼神有些恍惚。“父亲和哥哥去世后,我每天自己在深山生存,已经习惯了。”

巴丹沉默,他不想提起她伤心事,于是勉强起身,“追部队吧。”

水灵儿点头,两人继续前行。

冲出包围的方团长前来接应侦察连,部队封锁住山口,掩护群众进山。山下尸横遍野,日军仍在用步枪向山上攒射,并不停放迫击炮。百姓不断有人被击中倒下,战刀等人不停大声吆喝:“快,快,快!”

这些老百姓基本都是老弱妇孺,成年男子非常少,老头老太太互相搀着,妇女抱着孩子,能走的小孩自己走着。追上部队的水灵儿一手抱一个孩子,跑前跑后照应着。

巴丹则心情沉重,粗人们围成一圈,小莫静静的躺在地上,大创面伤口,没有及时处理,他已经牺牲了,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他信任的巴丹哥在最后时刻没有丢下他,满是鲜血的脸上很是宁静、安详。

两天失去两个最好的兄弟,巴丹如同一只发怒的雄师冲向布利,他已经悲伤过度了。www.65txt.com“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我兄弟。”

巴丹目露凶光,那是粗人们从未见过的凶恶。巴丹的凶态吓的布利身体发抖,不停的后退。巴丹一边嚎啕一边抓着布利的肩膀猛摇。“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布利停下后退的脚步,忽然变得很平静,脸色惨白,面无表情。“我还不了你兄弟,如果我死能减少你们内心的痛苦,你动手吧!”布利平静的闭上眼睛。

战刀对着巴丹大喝。“巴丹!”

巴丹浑身一激灵,无力的摊了下去。黑龙愤愤的从铁汉手里夺过机枪,笔直了身子,麻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伤腿,黑龙仿佛没意识到,他早已经不管了,他已经沉浸在机枪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迸飞的弹壳后只有一张仇恨的脸,而粗人们已经很久没能看见黑龙仇恨的脸。

迹哥和铁汉一声不吭的把独立团重机枪手挤到一边,瘸着腿的迹哥为铁汉输送弹链。粗人们和日军打了自大锅盔以来最激烈的一仗,激烈到完全不顾独立团寒碜的弹药储备,独立团的八路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团的阵地变成几个人的表演,巴丹和一枝花把独立团唯一的迫击炮抢在手里——虽然巴丹没打过迫击炮。同样没打过炮的一枝花做了装弹手。战刀和麻溜赤裸着上身运送炮弹,一箱箱炮弹摔在地上,那阵铿锵声真让人担心炮弹会被他摔爆炸。

弹道在头上飞逸,是粗们打向日本人的,也是日本人打向粗人们的。宁杰伸出一只手,让它们看上去就好像在手心里穿行。宁杰和山宝。俩人无能为力地坐在地上,他们也许愿意把自己当作炮弹扔到对面日军头去炸了,但他们只能坐在那里。

巴丹和一枝花对着日军开炮,一个专注,一个癫狂,两个被炮烟熏黑的活鬼。布利也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虽然不知子弹飞向了那里。粗人们失去小莫十八岁的怯懦,却并没因此而变的坚强。

日军退了下去,日军也许还没见过八路军有如此猛烈的炮火,也不知对面只是几个完全不要命的疯狂,

小莫被火化了,麻溜把小莫的骨灰带在身上,他要把小莫带回姐姐身边。摆脱了日军,走在撤退的山路上,水灵儿边走边对着群众做宣传为众人鼓气:“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乡亲们的安危就是我们的安危。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乡亲们受小鬼子残害,乡亲们你们要相信八路军,相信共产党。我们一定能打败小鬼子!”

百姓们似乎鼓起了勇气,哭泣的妇女们抹掉眼泪,整体步伐加快。

这样的宣传无疑让粗人们浑身掉鸡皮疙瘩,而水灵儿每走一段还在一遍遍的重复,血红着眼睛的巴丹快步走到她身边怒喝。“闭嘴!”

由于愤怒,巴丹的脸已经扭曲,那是一张愤怒之极的脸。水灵儿没见过谁有这样的状态,人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状态。粗人们也没见过巴丹有这样的状态,怒喝之下水灵儿被吓的摊坐在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委屈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巴丹。

巴丹眼神里并没有因为她可怜巴巴而有些善意,于是她又把目光又投向战刀,战刀蜷缩、佝偻着身子在人群中缩成一团。

战刀现在很残破,粗人们更残破,于是他成了粗人们残破的希望。唯一能把粗人们拔出泥沼的人。山炮和小莫相继离去,巴丹现在终于确定了,战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他自己,也是救粗人们。

巴丹从水灵儿身边走开,发疯一样向战刀冲去,神情悲伤而疯狂,惊得粗人们都抬了头警惕地瞄着他。

战刀身子都没回对巴丹说:“我知道你濒临崩溃,我也没表面和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什么都不要对我说。”

巴丹晃着他的身体。“我没法不崩溃,我要说,他们都走了,可他们把什么都还干净了,他们不亏不欠,都尽命而为了。可我们还活着,活着比死还难受,带我们去拼命,带我们去阵地,我受不了了。”

战刀安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巴丹还在嚎啕。“我憋屈够了。这份责任推不掉了,没什么该做不该做的。我们都在这,都看见了,他们在我们中间离去,他们会跟上我们了,逃不掉的,一辈子不得安生。”

“忍吧,忍得了,也许能活下来。”

巴丹更用力了,战刀的身体被他摇的如风中的落叶。“谁和你说忍了,去他M的忍了,我是说我的兄弟,我们的同袍弟兄。”

战刀还是叹气。“你可以怪我,怪我没定性,没准绳,你可以见弟兄死了拼命,你可以没数,可我要想的是我们这些人往哪里去,你是不是看见弟兄们死了才觉得和我相干。我也没勇气看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我也逃不掉的,我也不得安生。”

巴丹被噎住了,堵住了、被悲伤、被气恼、被绝望。诸如此类的话他不是没说过,但不是说在兄弟们死了之后。他窝在人群里,如果愿意,粗人们谁都可以给他一下,踢他一脚,只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两个人一起窝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说话。面前人影晃动,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两人一起回头。铁汉、迹哥、麻溜、黑龙、宁杰、杜灵、一枝花、布利一起站在面前,黑龙和迹哥相互搀扶着,黑龙的腿上明显在渗出血迹,众人都看着战刀,所有人的眼神并无怨恨,但脸上有些憔悴,如果说巴丹是病态的疯狂,那他们是病态的狂热。

粗人们一起唱。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满江红的歌声在沂蒙山久久飘荡,八路军战士也跟着唱了起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战刀缓缓抬头,是的,每个人眼里没有怨恨,相反,每个人眼里充满真诚和信任。

第一百章 各持己见

歌声中,战刀眼里不在黯淡,重新燃起光芒。***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粗人们也都散去,队伍重新上路,向八路军另一个营地出发。

重新恢复勇气的战刀又成了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这让众人想起每次撤退,战斗艰苦时的战刀,没错,他又恢复了活力。这让粗人们开始高兴起来,因为大家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东西,在大锅盔、在代岭,这种东西总让粗人们绝处逢生。

巴丹走到他身边,故意刺激他。“刚为什么那么颓废,如果你真的不想继续这该死的战争,我们跑吧,我带你回蒙古,把你当爹养起来。”

战刀望着天空,很认真的回答。“不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巴丹,想过打完仗去那吗?”

巴丹楞了一下。“这还真是没想过的事……还能打完吗?七年前就说收复失地,倒把自己收到离家越来越远啦。照这速度,怕是要打到下辈子吧。”

“总要完的。去哪?”

巴丹麻木,平庸的回答。“回家。”

“太应付了吧?打了半辈子仗,回家能做什么?”

“那你让我怎么样啊?每个人都不想死,不都是为了能回家吗?”

“麻溜、毛楞、黑龙不会回家了,他们已经把心丢在大青山,卫雅对你不错的,你们还都年轻,别勉强自己,把父母接来,生个孩子,即使你光荣了,父母也有个孙子陪伴。”

巴丹怨恨的盯着他。“你说这干什么?我用你操心吗?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死定啦?花姐对你也不错,你到是表达啊,你自己都做不到。花姐就在那里,你不好意思我帮你叫,你们也都年青,别做舍近求远的事……”巴丹气愤的要向一枝花那走,被战刀一把拉住。

两个人都不说话,能说什么呢,两个人都惧怕爱情,在战争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堪一击,巴丹终于明白了战刀为什么那么狠心把卫雅和莫家姐妹赶回大青山,他并不比任何人冷血,甚至比别人更善良。

战刀仰头继续看着天空。“我看到他们了,真的看到了,小莫、山炮、王强、杜瑟、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我记得名字的,不记得名字的,脸熟的,脸生的,我喜欢的,我讨厌的,我压根记不住的,所有的,死在大锅盔的,死在代岭隧道的,都看着我,好像他们还活着,看着我,就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说了,看着,一直看着……我快疯了……”

巴丹呆住了,楞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疯子内心也如此脆弱,他一直表现的很冷血。35zww.com巴丹忽然很恼火,为什么他不冷血自己会如此恼火。“王八蛋,你现在说这些,山炮没了,小莫没了你才说。大锅盔死了两千多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代岭隧道那么惨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跟着你,我们一直跟着你,我们只是跟着你,哪怕你要揭竿而起做陈胜王,我们也会跟着你,那也是向死求活。”

“那你高估了我……跟你们在一起混久了,很快活……可真是的……我也快要丢失了我的魂魄。”

战刀说出这些让巴丹几乎濒临崩溃,瘫软了,靠在树上,滑在了地上啜泣。巴丹不知道战刀靠过来扶起他是出自同情还是好奇,反正连巴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软弱,满身都是一种悲怆的宿命感,一时惆怅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担心,我不会输,至少现在。”

巴丹艰难的抬头。“为什么?为了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战刀嘿嘿干笑。“死去的告诉我要坚强的活,活着的告诉我他们跟着我,一直跟着我,并且无怨无悔。我就是死了,弟兄们一样还会继续这该死的战争,我哪儿会做这种蚀本生意?”

巴丹也笑了。“其心可嘉。”

战刀拍着巴丹的肩膀。“我说过,你内心没表面那么冷漠,你就是那么个自觉着能纳百川的小肚鸡肠。”

“你TM的。”巴丹轻骂。

队伍在深山中继续蜿蜒前行,看着战刀在队伍中嬉皮笑脸,巴丹的脚步也轻松了很多,从水灵儿身边走过,巴丹对刚刚的行为感到愧疚,于是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

水灵儿眼睛有些红肿,但依然清澈,她顽皮的咯咯笑着,声音如山间的甘泉。“对不起什么,我忘了。”

巴丹以为她故意难为他。“……不该对你发脾气。”

“花姐说,她还没看过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因为小莫的牺牲?”

巴丹摇头。“不是,作为军人,我们都做好了这个准备。”

水灵儿蔫蔫地问。“那为什么?”

“因为你的宣传?你是在欺骗!”

“欺骗?”水灵儿更疑惑了,脸上明显出现一丝愤怒。“我从来不撒谎的。”

巴丹苦笑。“可你就在撒谎,你们告诉那些无辜的民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乡亲们的安危就是我们的安危。其实你们根本没能力保护,死去的身体还未冰冷,然后对着活着的人说,要相信我们八路军,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我们也会保护大家的。于是民众挣大了眼睛看着,直到死了,甚至全村的人都死了,还在死不瞑目的挣大眼睛看着,然后你们继续重复着,要相信我们八路军,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水灵儿显然已经气极了,对巴丹嚷着。“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是怎么样的?”巴丹轻蔑的看着她。“如果我是村民,我不会允许你们在村里驻扎,如果我是你们团长,如果还有良知,不会去连累百姓,你自己看现在的队伍,军不军,民不民,孩子哭,女人叫,这是打仗吗?是你们保护百姓,还是用百姓做盾牌?”

巴丹的尖酸是粗人们里出名的,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那里是他的对手,水灵儿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巴丹,眼里不停的掉眼泪。

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巴丹回头,是方团长。“小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在一直思考,游击是否要连累百姓,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游击必须要依靠百姓。”

巴丹小声嘟囔。“游而不击。”

方团长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是你们委员长说的吧,没错,我承认,没你们国军正面战场的抵抗,我们游击的条件也不存在的,东北四省是个很好的例子,关东军刚占领东北时,东北抗联号称四十万,关东军占领东北全境后,游击队完全丧失了优势,在关东军的几次清剿之下节节败退,几年下来,现在怎么样,仅存的一点兵力也不得不退进苏联寻求保护,所以啊!我党一贯方针主张共同抗日,你们在前,我们在后,国共合作也是形势所驱?比如现在,我们不也是配合的很好吗?”

巴丹用鼻腔哼哼着。“好,很好,相当的好。有人欢喜有人忧。我们越抗人越少,你们越抗人越多。”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得人心。”

“被蒙蔽的人心?”

方团长楞了下,盯着巴丹看好一会,然后摇头,和巴丹争论,他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方团长身边的山宝因为团长在身边,对巴丹这个小法西斯一直强压怒火,见自己的团长被巴丹顶撞的一楞一楞的,动嘴肯定不行了,他所能做的方法就是暴力。“破坏国共抗日,继续胡说我割了你舌头。”

巴丹幸灾乐祸的微笑。“怎么,说到痛处了,受不了了?我胡说的,别激动,啊哈!”

幸灾乐祸的不单巴丹一个,旁边的战刀也幸灾乐祸的对着巴丹微笑。

巴丹轻蔑的态度,尖酸的口吻让山宝已经怒不可恶了,拉出和巴丹拼命的架势,一边的水灵儿边走边低头沉思。

深受马克思理论,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方团长完全有理由认为巴丹在胡说,他也完全有理由认为巴丹还是个孩子——年龄比巴丹大近两轮,虽然巴丹不是孩子。方团长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摆摆手,示意山宝不要激动,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公道自在人心。”

巴丹表情轻蔑的扬头,看两人眼,然后走开。他对党派没兴趣,也没兴趣继续和他争论下去,对山宝的上纲上线更不屑争执,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完成任务,怎么为山炮和小莫报仇,为什么营救队刚到下溪村又会被鬼子包围。

PS:这章写的挺纠结的,怕被河蟹,又一想,本书的成绩也不好,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即便河蟹也想一吐为快,看不懂的不要妄加评论,悄悄的看,静静的想。如果还想不明白的,去凤凰网去看看《国军抗战全记实》,共一百集,内容比较客观公正。

第一百零一章 亲生朋友

来到八路军新驻地,天已微明。35zww.com【“f”获取更多章节】方团长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几次围剿也没被日军发现的下溪村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房间里,巴丹、战刀相互对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在各自心中弥漫,宁杰推门进来,见两人的状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宁杰道:“唐团长,我有很多困惑。”

战刀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八路军他们的做法,你赞成吗?”

战刀一楞,他以为宁杰会问为什么又会被日军包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没有错。你是一个职业军官,你在完成任务,但是……”战刀没有正面回答宁杰的疑问。

宁杰却没有放过战刀:“我在军校受训多年,教官第一堂课就教育我们,作为一名军人首要职责是服从长官命令,任何情况下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你没有错”

宁杰有些激动:“我到百姓被杀,我也想冲过去杀他个痛快。现在想想,也许方团长他们没有错,我们是该救那些老百姓。”

战刀苦笑,他经历过太多的血与火,作为征战多年的职业军人,战刀能为他解释什么,他拍着宁杰的肩膀。“你有这种反应我很理解,这是一名军人必须经历的。军人的命就是这样,痛苦,孤独,悲伤,疑虑,只有白痴才感受不到这些。”

宁杰喃喃地说:“我宁可做个白痴,也不想这么痛苦。”

战刀看着宁杰的眼睛,语气恳切:“我刚上战场时,和你一样。多一些战场经验,你会老练起来,时间会改变一切。”

旁边的巴丹脱口而出:“你说的老练是什么,冷血?”

战刀身体慢慢挺直,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巴丹觉得自己是在给战刀出难题。他知道战刀是个什么样的人,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很多时候并不是用个人感情来决定的。

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气氛开始沉闷起来,方团长带着山宝和水灵儿进来。www.65txt.com“你们都在”

三人抬头,方团长还在继续说。“日军紧咬不放,此地不能久留,我们负责把日军引开,你们趁现在天还未大亮,赶紧向临沂出发。”

战刀几次欲言又止,方团长诚恳的笑笑。“唐营长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怀疑你们内部出了奸细,我们被日军两次包围……”

山宝怒气冲冲的把战刀话打断。“你说什么呢你,我们都是无产阶级的英勇战士,有奸细也是你们那出了问题”

巴丹和宁杰都要发作,方团长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冲动。“这个问题我也在想,现在每个人都是怀疑对象,包括我们所有人,可我们没时间找出奸细,目前的情况只能随机应变。”

‘随机应变’巴丹几人苦笑,应变在那里?全无方向,如果军内部还好些,如果内奸是自己人内部,恐怕这一路凶多吉少。

水灵儿和山宝带领一个排护送救援队出发了,两天失去两个亲密伙伴,粗人们一路心情沉重,虽然战刀一路跑前跑后,虽然布利感觉十分内疚,不停的向上帝祷告为大家祈祷,可还是难以抹平粗人中沉闷的气息。

“战争年代,上帝要管的事太多了,已不屑管我们的这些小事,你还是歇歇吧”巴丹实在忍不住了,对着布利说,他知道布利的祷告很真城,但她不知道粗人们心里真正在想什么。

“我只祈求上帝宽恕,是我带给你们这一切的不幸。”

对于布利的理解,巴丹只好苦笑。“不用过份自则,不是你带来的,战争总要有人牺牲,没人怪你,请原谅我对你的冲动,你是个好人。”

布利马上指着他。“巴丹先生,你的冲动我理解,你把战友当亲生朋友,可不把我当亲生朋友,他们牺牲了,我也难过。”

“亲生朋友?”粗人们哈哈大笑,巴丹无奈的摇头。一枝花忙解释。“布利小姐,是亲生兄弟,朋友那有亲生的。”

在众人的笑声中,布利知道自己肯定又说错了话,一路来,她经常犯同样的错误,于是面红耳赤的辩解。“我的意思是说,最好的朋友。”

众人嬉笑着一路前行,杜灵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八路军的战士起了冲突,在战刀和水灵儿的劝说下,杜灵恨恨的把脚下的石头踢出好远。

**和共军,两只不同军装不同信仰的队伍走在一起,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粗人们一起把目光投向杜灵,意思明显不过,别拿石头撒气,现在水灵儿是最忙的人,两纵队前行的队伍把她夹在中间,左右奉承。

粗人们明显在给杜灵鼓气,不能输给八路,于是战刀又开始他的小丑表演。“好看吗?提神吗?有力气笑的笑一个,给个人场,笑完了接茬儿走人……”

粗人们不笑,也不说话,战刀看看粗人们,又转身看看山宝,山宝紧绷着脸,一声不吭,于是战刀又开始他的表演。“当自个儿是老虎吗?各顾各地走?路边水洼里照照,你们长得像老虎吗?以为自己是丛林之王,独行独往?你们连麻雀都不如。想完成任务?我告诉你们要怎么做,见过狼吗?一群狼围攻一只猎物和一只狼围攻的几率有多大,不用我教吧。”

战刀倒行在丛林里,有时候他摔倒,那没关系,他很擅长爬起来,爬起来然后继续向两纵队的队伍叫喊。

两边人没人理他,继续默不做声自顾自的前行。只有水灵儿附和着,巴丹把几块青砖挂在枪口上,边走边练习持枪的稳定度。一枝花则关心的不停把战刀扶起,然后依旧倒行,然后在次摔倒。

负责队尾警戒的八路军战士报告:身后出现日军小股斥候部队在尾随,日军大部队距离不过三公里。

巴丹、战刀、宁杰三人同时陷入沉思,从八路军驻地出发是保密的,日军如此迅速跟上来,确实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虽然极力不向坏处想,但事实已在面前,确实是冤枉八路军了。

战刀若无其事的挥着手。“紧张什么,几个送死的斥候,吃掉就是了。”

山宝在粗人们的冷嘲热讽下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你们保护布利先走,伏击的事我来。”

同样猎人出身的铁汉第一个反对。“凭什么你们来,就你们那几枝破枪,丛林伏击我们也不你你们少。”

“破枪怎么了,破枪一样打鬼子,不服就比比?”

铁汉毫不示弱。“怕了你?比就比。”

水灵儿向战刀求救,意思要他制止,战刀却充耳不闻。“八路军地面,我们树上协同,务必全歼。”

俩队人相互瞪着,相互警惕着向回走,战刀走到一枝花和水灵儿面前。“你们两个保护布利先走,我们随后追来。”

布利反驳。“我们是亲生朋友,要在一起。”

战刀笑了。“对,我们是亲生朋友,但你们走路慢,我们吃掉日军的斥候,很快追上你们。”

一枝花和水灵儿轻笑,明白战刀是顾及布利的面子,在山林长大的一枝花和水灵儿并不比男人慢。

来到伏击地点,埋伏完毕,被战刀派到和八路军一起地面作战的巴丹仰天躺在一处沟壑里,看着树上的战刀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四周响起枝丛沙沙的轻响:衔尾的日军斥候终于出现。

两队人比着赛对身边的树梢和身边树林毫无防备的日军射击,步机枪、手榴弹、刺刀,战刀相当阴险地指挥着黑龙用机枪攻击队尾,把日军的退路封杀。

顺利之极,日军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几十人的小队还能够伏击,最后两个没死的日军拼了命的往回跑,铁汉和山宝每人提着大刀片在后紧追。

巴丹举枪瞄准,被战刀坏笑着把枪口压了下去。“别射击,不是要比比吗,让他们比”。.。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一章亲生朋友(第一卷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二章 投桃李报

巴丹瞪起了眼睛。www.65txt.com【“疯狂”获取更多章节】“你成心想两家火拼是不,山宝发起火什么样你不是没看到。”

战刀知道山宝是个火暴脾气,但他有他的目的,笑嘻嘻的看着铁汉和山宝的追逐。“倔驴子拗不过磨盘,不杀杀他的锐气,不会听我的。”

巴丹斜眼瞥着他,哼了一声。“你保证铁汉能赢?”

旁边战刀呵呵的笑起来:“我的兵我清楚,看着就是了。”

巴丹下意识的点点头,表面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邋遢团座,确实善于挖掘每个人的优点弱点。

和战刀料想的一样,铁汉一路领先,跑的稍慢的日军已经被他砍翻在地。铁汉回头看了眼山宝,山宝气呼呼的还在猛追,铁汉扬着下巴对山宝挑衅。“行不行,不行交给我。”

山宝不理他,继续发足狂奔,日军在逃命状态,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任是山宝憋足了劲双方的距离在一点点缩小,但想追上,还需要点时间。

巴丹在瞄准镜里看着两人的追逐。“嗨山宝要拉稀。”

旁边的战刀举着望远镜对着铁汉喊。“追上去,干掉他。”

本来铁汉还在犹豫帮不帮山宝,听到战刀的喊声明白了战刀的意图,提着大刀片后发先至,跑的连滚带爬的日军倒在他刀下,一个加强班的斥候小队全军覆灭。

山宝气的脸红脖子粗,对铁汉直嚷。“这个是我的,你搞什么?”

木讷的铁汉也不解释,指了指战刀。“长官命令。”

于是山宝把目光投向战刀,战刀看都不看他眼,指挥众人打扫战场。“没时间和几个急着回东嬴鬼子耗下去,打扫战场,撤”

山宝张张嘴,想分辩几句,看到战刀的神情,又咽了回去,干脆战场也不打扫,带着自己人气呼呼的先走。战刀看着山宝的背影,神厌鬼憎的笑着。

追上一枝花等人,又翻过几座山头,太阳已经西下,日军的斥候全军覆灭,一路在不见斥候的踪影。

“前边就是十里坡了,今晚我们就在十里坡宿营。”顺着水灵儿手指的方向,众人向前看去,一片长长的、绿草如茵的山坡,野花烂漫,遍野缤纷。三五中文网山坡的尽头,两峰相夹之间,白云绕绕,溪流如带,参差的人家,点缀在青山碧水之间,远远望去,几如桃源仙境。

布利已经如醉如痴了,有点走神,没有看到草丛里的那条五步蛇,等看到的时候,她的脚已经要踩到蛇尾巴了。

水灵儿对布利喊:“你不要退了——那条蛇有毒的。”

布利一回头,发出了吓心吓胆的一声惨叫,硬是把众人吓了一跳,水灵儿没有想到一条晒太阳的蛇竟会把一个人吓出那样恐怖的叫声。不就是条蛇么,值得那样鬼喊鬼叫?

“你别动,你不动它不会咬你的。”水灵儿告诉布利。

布利真的一动也没动——不是真的听了水灵儿的话,而是吓得早就全身都僵掉了。

不光她,一旁边歇气的战刀、巴丹和正在点纸烟抽的宁杰都吓得“蛇”、“蛇”、“蛇”地大呼小叫起来。

然后他们就目睹了奇特的一幕:水灵儿从包里拿出一些绿色的粉末,上前来,对着那条五彩斑斓还吐着信子的五步蛇喷了一口——仿佛施了某种咒语,那条蛇一下子软绵绵老实了。

“懒鬼,晒太阳怎么晒到路上来了?”伸手捡起蛇,水灵儿的口气就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也不看看天要黑了,还不回家?”

她骂完了,把蛇放回草丛,蛇就好像做了错事,乖乖地滑进草丛深处不见了。

布利这才回过神来:“水灵儿,你刚才喷的什么?”

“蛇药啊,蛇最怕我们山里人家自己配的蛇药了。”水灵儿似乎很奇怪她连这都不知道,“我阿爹讲过,一物降一物,这些蛇药都是毒蛇惧怕的草药配成的,我们。”

一旁的战刀到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但怕蛇,更担心的是布利的安全。手一抹,才发现满头都已是冷汗利可是万万出不得事的啊

这么一惊一吓,众人忘记了一件事,直到以后才想起来——当他们被那条蛇吓得大呼小叫的时候,队伍里面很不正常地少了一个人。

水灵儿和十里坡的村民很熟悉,村民也都热情,一位慈眉善目老人带着村民和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热情把众人往村里请,水灵儿快步迎上去挽着老人的胳膊。“五爷爷,又来麻烦您老人家了。”

五爷爷眉开目笑的拍着水灵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也难怪,水灵儿这样纯真、活泼的女孩谁不喜欢呢。“这孩子,说的那里话,一家人不要说那些俗礼。”

众人在村民的簇拥下进入村子。一走进十里坡,布利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喜欢窄窄的、曲折延伸的青石板路,参差落座的茅棚、瓦舍,喜欢咕咕叫着躲开的母鸡,路边懒懒吠叫的黄狗。

妇人奶着婴儿,孩童扎堆玩耍,晚归的农夫吆喝着耕牛,檐下的老人吸着烟锅的悠然自得。

“他们是中央政府的**,来执行任务的。”前头的水灵儿一路解答着乡邻脸上的好奇。

于是,一张张好奇的脸,露出了质朴而善意的微笑,让众人甚至巴丹都感到那样温暖。

“我们沂蒙山里人,好客得很,进了村子,就是到了家,我就是这个村子出生的。”水灵儿的嘴巴照例不肯闲着,“你随便敲开哪家屋门,都会把你当贵客,煎饼大葱豆腐,平素自家屋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都会拿出来招待你。你还千万莫讲客气,只管吃,只管住,就一条,千万莫提给钱。”

“那为什么?”布利觉得很奇怪。

“招待客人是本分嘛。”水灵儿就声明,“你给钱就是看他不起,比打他的嘴巴还狠些。”

一枝花也在一旁作证:“这边的大山我也算跑过两趟,山里民风古朴,确实如此。布利小姐,您要不信,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我信。”

望着一路冲在前头的水灵儿的背影,布利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可信——能养出这样的姑娘的村子,还用怀疑它的真诚么?

一旁的战刀却停下了脚步,沉思着、犹豫着。下溪村的惨剧历历在目,从日军斥候紧追的情况看,内奸在自己的队伍里,如果在村里住下去,一定会给善良的人们带来灭顶之灾。

那位胡子、头发都白了多半的五爷爷也蛮热情,直喊来了就是客,赶紧进屋坐进屋坐,还忙不迭地叫那个瘦瘦的孙子给客人烧水沏茶,水灵儿更拖了布利和一枝花的手就要进屋去吃茶,主人迎客的热情让巴丹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一言不发的战刀一伸手,硬生生的把水灵儿和布利拦在门外。“山里人家,破破烂烂的,我们任务紧急,还是继续赶路。”

淳朴的五爷爷以为战刀还在客气。“乌漆黑晚的,总要头上有片瓦,身下有张铺。既然来了,不客气,不客气。”

战刀面无表情,一张脸拉得死长,好像五爷爷前辈子欠了他三百钱忘记了还。“对不起,军人身不由己,改日在来拜访。”说完,率先转头向村外走去。

那一刻,不光被拦在门外的布利和一枝花一脸的尴尬,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水灵儿和五爷爷脸都涨红了。

“唐营长?”水灵儿当时就急了。

“服从命令。”战刀头也不回,闷头就走。

众人只好跟随,大家本想能在十里坡好好歇息一晚,不想战刀却死活不同意。临走,杜灵一脚把地上几块石头踢得飞出了老远。

直到灰溜溜地出了十里坡的村口,看到沉沉的暮色将前方蜿蜒的山路笼罩得模糊不清,水灵儿还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才惹翻了那个闷头搭脸一副死瓜样的唐营长。

出了村落,战刀又恢复嬉皮笑脸的表情,献媚的语气问水灵儿。“水灵儿妹子,前方是那里?”

水灵儿皱着细小的眉头。“往前四十里,是沂水河,过了沂水河,在有一百多里就是临沂了。到了沂水河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走水路,顺流直下一直到临沂,也可以走山路,山路近些。”

战刀低头沉思,日军在身后紧咬不放,如果自己稍一耽搁,马上就有被在次包围的危险,今晚能赶到沂水河边,或许能甩掉日军一段距离,众人也有几小时的休息时间。如果日军不在河边拦截或许众人还可以走水路,“今晚赶到沂水,河边宿营,天亮后在做决定。”

战刀在想什么,众人也没时间多想,半夜三更,荒郊野岭,快些赶完这四十里路,早些求个太平才是正经。

爬上一座山峰,回头望去,日军的手电筒和火把在山林中蜿蜒前行,这时大家才明白战刀的苦心。水灵儿感激的对战刀笑笑。“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战刀坐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裹紧绑腿。

“你知道的。”水灵儿咯咯笑着为大家继续分发干粮,山宝也向战刀抬下眼皮——只是抬下眼皮而已。。.。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二章投桃李报(第一卷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三章 怀疑论者

来到沂水河边,众人才稍得喘息。35zww.com【的f】六小时爬了四十里山路,连日的奔波,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顾不得初夏山风的寒冷,大家倒在树丛草地上疲惫睡去。

天空出现鱼肚白时,被山风冻醒的粗人们才发现,沿河对岸日军已修筑足有两公里的坚固工事,工事里晃动着日军的身影,这么长的防御正面,看样子早已经知道了救援队的行进路线,在以逸待劳。

日军为了救援小队如此下血本,不禁让巴丹内心暗暗感叹,于是巴丹阴阴的看着布利,轻轻叹口气。“同样是人,我们的命还不如蝼蚁,生在美国真好。”

布利愣了又愣,见巴丹一脸严肃,显然不是在说笑,忙解释:“并不是因为我是美国人才重要,你也知道的,我是战地记者,美国是中立国家,无故扣押中立国的战地记者,而且拒不承认,日本人理亏。你们政府需要我们的援助,日本也同样需要,他们不想由此而改变外交关系,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杀掉我。”

见布利表情肃穆,巴丹不好继续抱怨下去,但在心里暗暗嘲笑布利太过看重了自己,他的国家能因为她一个记者影响两个国家的关系?见布利还要解释,巴丹对她摆摆手,淡淡的道:“别解释,也别说的那么深奥,这里除了我,没有人能听的懂。我们的政府巴结你,日本人也不敢动你,但在我们眼里,你只是我们的亲生朋友。”巴丹把亲生朋友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布利一时语塞,为了他,八路军和救援队已经牺牲了十几名战士,巴丹对她发火时她可以理解,但巴丹和颜悦色和她示好,她就不理解了,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未了只有摇头,心里暗自嘀咕。“中国人真的很奇怪。”

布利还在怔怔出神,战刀和水灵儿却在紧急商量对策,强行渡河肯定是行不通了,既便渡过河去,也无法冲破日军的防御阵地,日军掌握救援队的渡河地点,那么身后尾随的日军也可能突然出现,战刀看着水灵儿,水灵儿看着战刀,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闷着头不说话终究不是办法,水灵儿毕竟熟悉这里的地形,于是建议:沿着河岸一直向下游走,然后向司令部求援。目前也没好的办法。战刀点头同意,向司令部汇报了目前处境,司令部很快回电:命令救援队向东台坝靠拢,从东台坝渡河,并派部队在东台坝接应。

东台坝在那里,战刀铺开地图,位置很快确定,可那有什么用那,地图上看距离不远,未了还是向水灵儿求助。

水灵儿也在蹙眉沉思,一路日军紧紧跟随,内奸明显在队伍里,内奸不除,能不能到达东台坝都是个问题。三五中文网沿河对岸有日军修筑的公路,而且日军有汽车、装甲车、摩托。仅靠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汽车轮子,如果日军在东台坝对岸拦截,不但救援队自身难保,恐怕前来接应的部队也会身陷重围。

见水灵儿沉默不语,战刀汕汕的望了好一会,希望她能给出个答案,水灵儿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才猛然醒悟过来。“唐营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巴丹有些奇怪,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严肃并且文诌诌的说话,战刀也是一楞,见水灵儿确实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好随着她远离众人。

水灵儿把自己的疑虑合盘托出,未了又补充。“内奸不除,到达临沂机会渺茫。”

战刀在内心苦笑,他何尝不知这厉害关系,但事态紧急,那有时间去找内奸,天大亮,众人无疑暴露在日军炮火下。“妹子所言极是,但目前的办法,还是请妹子指出条隐蔽些去往东台坝的捷径,容我路上在想办法。”

水灵儿点头,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战刀路上能想出好办法。

简单吃口干粮,天色已经微明,一行人继续上路,沿着沂水河向下游走。一路上战刀一改往日的油嘴滑舌,走在队伍中低头沉思。

巴丹凑到他身边,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战刀轻轻叹气,拉着巴丹停下脚步,等众人全部过去,他才开口。“内奸会是谁那?”

巴丹微微楞了下,原来他也在为这件事烦恼。“还用说吗?肯定八路队伍中的某个人”

战刀狠狠对他翻着白眼。“面对现实好不好,你哪样都好,就是太不敢担当,这个时候还要自欺欺人?”战刀的话让巴丹一激灵,他说的是实话,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可自己能怎么办呢?朝夕相处的几个人,无论是谁,他也接受不了。

见巴丹不说话,表情却是甚是沉重,战刀明白他的想什么。“你是个怀疑论者,这是你的本性,告诉我,你怀疑谁?”

巴丹猛然回身,怒眉微蹙。“你大爷,没错,我是怀疑论者,我怀疑上峰,是那些座在八仙桌旁看文件的上峰,我什么时候怀疑过自己的兄弟,如果你非要找出内奸,把我当内奸处置了,对大家也算有个交代。”

战刀死死的盯着他。“混蛋,是非不分的混蛋,你以为把你处置了问题就解决了,妇人之仁,不管你想不想面对,这是事实,内奸不除,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人的生命,难道你忘了山炮是怎么牺牲的,在想想小莫,你最好的兄弟,你不是一直喊着要为他们报仇吗?”

巴丹无力的蹲了下去,“别在逼我。”

“没人逼你,如果你想大家都死在这沂水河畔,你继续沉默。”

战刀语气虽然不重,但巴丹听着却头皮发麻,他懂这个道理,可他无法面对这个现实,沉默了好一会,巴丹才缓缓说道:“我怀疑杜灵。”

战刀微微一怔,回想这几天的种种细节,也暗暗点头。“你有证据?”

“没有,只是我的直觉。”巴丹站起身。“日军炮袭下溪村那晚,他也在村外,大半夜不睡觉,决非巧合,还有,我们每次走在山路上,他都有意无意的踢着路边的石头。”

战刀微微点头,略一思索,马上又提出疑问。“刚刚对日军斥候的战斗你也看到了,杜灵很勇敢,你是不是怀疑错了?”

巴丹苦笑摇头。“如果没有那次战斗,我还不能确定,他和日军从树林里滚出,从杜灵的眼睛里,明显看到了他求死的状态。”

战刀仔细回想,确如巴丹所说,当时他就觉得杜灵的眼神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众人救了他,他还会有那种抱怨的眼神了。“现在怎么办,逼他承认吗?”

“不要。”巴丹连连摇手。“算我求你,杜瑟临死前曾嘱托我好好照顾他,他自己也有悔意,放过他吧。”

战刀似笑非笑的看着巴丹,看得巴丹心里发毛。“别求我,还是求你自己,改改自己的性格吧,如此下去,早晚会害了你,也害了大家。”

战刀没给他答复,但从他的口气里,巴丹已经猜测到了,对自己兄弟,疯子没有对鬼子那么心狠手辣。

两人追上队伍,同时向杜灵望了下,杜灵捂着腋下的伤口艰难前行,战刀上前扶住了他,杜灵微笑着点头道谢。

“还能坚持吗?”战刀问。

战刀的关心,让杜灵对他投来感激的一瞥,不过一闪而逝,随即脸上看不出一丝温暖,淡淡的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杜灵语气不同往常,这让战刀心里也不禁一凛。“你哥哥那封信救了大家的命,杜瑟又有嘱托好好照顾你,你现在伤的这么重,我想让一枝花妹妹陪你回大青山好好静养段时间,你看……”

杜灵诧异的看他,暗自揣摩战刀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见战刀神情一如往常,才慢慢放下心。于是摇头道:“放心吧我不会拖累大家,还能坚持。”杜灵倔强的把身体从战刀手中移开,加快了脚步。

战刀紧走几步,追上他。“你也知道,队伍中有内奸,为减少大家的怀疑,我只能送你走。”

杜灵猛然停下脚步,缓缓回身。“你怀疑我?”

战刀苦笑摇头,自知情急说错话了,但如果不透漏杜灵一点信息,恐怕他还要继续坚持。“没有单独怀疑你,每个人都是怀疑对象,你情况特殊,有伤在身,所以……”

“不用说了。”杜灵打断战刀的话。“我走,但不麻烦花姐了,你如果还相信我,我自己回大青山,多个人你们也多个帮手。”

“不行,你伤的这么重,没个人照顾你怎么行。”

杜灵微笑着看着战刀,看的出来,战刀是真心的在关心他。“团座是不放心我的伤还是怕我跑了,放心吧,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不会了,以后不会了。”说完,杜灵默默转身,步履沉重的向后方走,巴丹等人一起回头,黑龙对这他大喊。“哎你向那走那。”

杜灵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黑龙悻悻的骂道:“这鳖犊子玩意,找死啊”

巴丹忙追了上去。“回来,你搞什么?”

杜灵不搭理他,继续默默前行。战刀对一枝花示意。“送他回大青山。”

一枝花疑惑的看着战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杜灵走,而且要自己送他。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想违抗战刀的命令。她不想离开大家,当然最不想离开战刀。

看着一枝花扶着杜灵在树丛中消失,战刀才露出微笑。让一枝花和杜灵离开,也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东台坝渡河,毕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让他们离开,一则为了杜灵的尊严。一则为了一枝花的安全,战争,本来就该让女人走开。。.。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三章怀疑论者(第一卷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四章 瓶中魔鬼

看着一枝花和杜灵的身影渐渐远去,巴丹才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模糊,为什么要伤感?自己拼命的练枪不就是为了找出内奸,为山炮和小莫报仇吗?即使走在漆黑的山路上,他也循规蹈矩的按水灵儿指导方法去感受林间野兽的奔跑和众人的脚步,每每想到为山炮报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可现在怎么了,难道如战刀所说,自己的性格终会害了自己,害了大家?

巴丹还在胡思乱想,身体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巴丹回头,又是战刀。***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来自疯狂f】“你大爷”巴丹愤愤的骂了一句。

战刀嬉笑着并不反驳。“和你商量点事。”

巴丹不耐烦的反问。“什么事?”

战刀向巴丹的身边凑了凑,悄声道:“你和宁杰带着司令部的队伍饶过东台坝,找个安全的地方过河怎么样?”

巴丹怔了一下。“你呢?”

“我带人阻击啊,这里都能听到对岸的引擎声,日军人数能少的了吗。”

巴丹忽然明白了,疯子又在保护自己,于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战刀躲避着巴丹的目光,每到重大战斗的时候,这家伙总是心不在焉,现在就是加倍加倍地心不在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反正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显然他想明白了。

“别这样看着我,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粗人一个,你不同……”

巴丹心里只是冷笑,对战刀这一套反感透了。“有什么不同?只因为我这一肚子永远用不上的学问?”

战刀嬉笑着加重了语气。“别总是贬低自己,终究会用的上的,这次不已经用上了吗,少了你,还有谁能和布利沟通。”

“你少来,布利会说汉语的,你把死人说活,我也不会离开。”巴丹气愤的转身,准备远离这个又可爱、又可气的疯子,刚走几步,远处响起激烈的枪声,然后是一声手榴弹爆炸的巨响。www.65txt.com

巴丹和战刀两人同时一惊,顺着声音望去,是一枝花和杜灵走去的方向,难道他们和鬼子相遇了?前行的队伍也同时停下了脚步,战刀忙催促。“别停,继续走。”

时间紧迫,众人虽然疑惑但脚下不在敢停留。很快,负责后卫的山宝和与杜灵同走的一枝花两人追了上来,战刀忙迎了上去。“怎么回事?”眼睛盯着一枝花询问。“你怎么回来了。”

一枝花气喘吁吁。“杜灵他……他和日军的探路斥候同归于尽了。”

战刀和巴丹两人一起哑然,虽然知道杜灵已有悔意,但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战刀忙把一枝花拉到一边。“不要对大家透漏杜灵牺牲的经过,他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他最后的话只说,前边的路是安全的,鬼子不知道渡河地点。”

巴丹和战刀两人脸上虽然丝毫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听着,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两人心里在怎样翻江倒海。

为了顾及**在八路面前的面子,为了杜灵的尊严,战刀没有详细向杜灵追问事情的经过,本以为把杜灵送回大青山,以后在处理,不想杜灵……。战刀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作为军人,自己已经犯下个严重的错误,赏罚不分,不该感情用事。杜灵背叛这么大的事竟然为他隐瞒,如果杜灵不良心发现留下最后的那句话,救援队很可能遭受难以估量的损失。

两个自认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瓶中魔鬼,在三千年的沉寂之后,终于学会仇恨人类。但人总高估自己,一个表面冷漠、一个看上去冷血的两疯子都没做到。

两人沉默着随队伍继续前行,日落时来到东台坝,杜灵说的没错,东台坝日军毫无准备,而对岸的引擎声,也不过是日军公路巡逻的车辆。

前来接应的部队已经准备好船只,众人顺利渡过河去,水灵儿和山宝想在河边分手回去复命,战刀和宁杰热情挽留,理由是:“日军还不知道布利已经安全到达临沂,日军的搜索还未停止,现在回去,难免会和日军相遇。”

两人说的也在理,两天多紧张的奔波八路军战士也很疲惫,做下短暂的休整,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水灵儿和山宝随着大队一起向临沂进发。

过了东台坝,以后的路都是国统区,众人顺利到达临沂。司令部的车早已经在临沂备好,安顿好水灵儿和山宝,粗人们还未来得及休息,来不及去**营去看望老赶,司令部一纸电令,命令战刀和巴丹等众人,随宁杰一起护卫布利回司令部。

回到临沂战刀等人才知道最近战况:日军板垣第五师团从山东潍县南下,连陷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队第3军团第40军等部节节抵抗。李宗仁派遣庞炳勋部,先在临沂建立防御阵地,以诱敌深入,先挡住日军第5师团的正面攻击,然后迅速调派张自忠将军的第59军,兼程驰援临沂。

张自忠部远在淮河流域一带,但是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临沂方向增援。日军也掌握到张自忠部的动向,但是日方估计,59军最快也要3天的时间,才能从峄县赶到临沂,所以日军认为可以抢先击溃在临沂弹尽援绝的庞炳勋部,然后再以逸待劳地反击张自忠部,因此日军估算张自忠部不但不能及时赶到临沂成为救援军,反而成为送上门来的“找死军”。但是张自忠却率领59军进行日夜的急行军,吃苦耐劳与豪气干云是西北军特质,在军长的一声令下,在一日一夜之内,提前赶到临沂。

因此59军在日军完全没有预备的状况下,就有如从天而降般地猛攻日军第5师团背侧,庞炳勋部将士更是用命地从阵地反击,日军绝对没有想到队竟然会进行这种内外夹攻的拼命打法。因此,在临沂决战中,日军第5师团遭到极其惨重的损失,造成日军部队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作战,只有先撤退回莒县以困守待援。

临沂之战得胜,它砍断了津浦路北段日军的左臂,正当板垣败绩累累之际,日军西路第10师团长矶谷仍然武士道精神十足,不顾一切,日益向南推进。李宗仁调来川军邓锡侯第22集团军,孙震的第41军赶往滕县,拒敌南下。孙震部刚在滕县部署就绪,矶谷师团就发动攻击。日军以数十架飞机30余门大炮狂轰滥炸,守军师长王铭章督战死守。既日晚,日军配合炮火攻陷滕县,中国守军第22集团军第41军英勇抗击。

在战刀等人护送布利前往司令部的同时,老赶和毛楞率领一营还在临沂城外阵地血战。临沂告急,战区司令部李宗仁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兵可调,唯一可调遣的只有汤恩伯的20集团军,最令李宗仁头痛的也是汤恩伯及其第20军团。在滕县保守战中,由于第22集团军守备任务艰巨、兵力不足,早在日军开始进攻时,李宗仁曾致电蒋介石,请派军事委员会直接控制于豫东的汤恩伯第20军团第85军的第4师增援津浦路。蒋介石基于徐州会战的特殊地位,也深知第5战区实力太弱,同意将第20军团投入第5战区管辖的鲁南战场。汤军名义上虽属第5战区管辖,实际上对李宗仁的指令常打折扣,惟蒋命是从。

汤之所以如此狂傲,主要因为第20军团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汤恩伯的第20军团是徐州会战之前才组建的一个新军团,直接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辖,大部分军官是黄埔军校学生,蒋介石视他们为“得意弟子”,因此,对这支部队予以重点装备。配以一定数量的野炮、重炮、坦克,枪械齐全,成为当时国民党军队的精华。

正当日军第5师团沿津浦路快速南下,临沂处于危急之时,李宗仁曾电令汤军团长:敌于津浦北正面增加兵力,大举反攻,以牵制我鲁南之作战。邓部兵少械劣,正面薄弱,两翼空虚,恐难拒敌。已电呈委座,调贵军团85军驻商丘之一整师,由火车输送至滕县和临沂附近,作22集团军之总预备队,望即出动为荷!

汤恩伯接到李宗仁的电令后,很不高兴。称李是瞎指挥。抱怨李宗仁:“今天这儿抽我一个师,明天那儿挖我一个师,这么三抽两挖,叫我这个军团长怎么当?再说,我的大部队正在河南商丘、安徽亳州一带整训,大兵团在陇海和津浦两条交叉的单轨铁道上输送必须两度换车,我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把兵力集中到滕县和临沂?”

于是他迟迟没有发兵,汤恩伯依仗自己是中央军的嫡系屡屡违抗命令,他不相信李宗仁率领的这些杂牌可以和日军抗衡,于是原本计划在徐州战场外围做运动战歼敌的汤恩伯把部队隐藏在山区保存实力。。.。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四章

瓶中魔鬼(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五章 浴血莲花山(1)

在李宗仁和委员长不停催促下,汤恩伯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于是给距离临沂最近的85军下令,派部队增援,而85军,则把命令下到了距离临沂最近的先头部队4师。www.65txt.com【“疯狂”获取更多章节】

老奸巨滑的何俊当然明白汤恩伯的意图,他也不相信这些杂牌可以和日军两个精锐师团抗衡,请示军长后,军长也含糊其词,于是何俊灵机一动,把新编的三团一营送上了临沂战场,既遵从了上峰命令,又有了出兵的事实。十万火急的救援,被汤恩伯搞成了儿戏,仅仅派出了一个炮灰营。

接到师部的命令,一心想报效国家的老赶几乎老泪纵横,师部给了自己可以激怀壮烈的机会,于是不加思索的踏上了征程。

来到师部指定的莲花山阵地,阵地上的惨烈让众人目瞪口呆,阵地上浓烟滚滚,到处是残肢断臂,比大锅盔阵地有过而不及。原驻守阵地庞炳勋部特务团已经伤亡过半,三个营长一死两伤。老赶带的一营大部分是新补充的新兵,那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未和日军照面,很多胆小的已经尿了裤裆。

作为生力军,老赶被理所当然的派到了主阵地,特务团剩余残部负责两翼。看着老赶所带领的一营破烂武器,特务团十分不解,中央军的装备竟然也如此破烂。

庞炳勋部特务团原本是将要被解散的一个团,庞炳勋部名义上是一个军,实际上只有五个步兵团,初到第五战区,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清清楚楚,要庞炳勋把特务团归并,共编为4个团。可他的5个团都是足额的,中央要特务团归并,归并到哪里去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很清楚,说如果不遵令归并,就要停发整个部队的粮饷。

李宗仁决定要解决这一问题。当着庞炳勋的面,李宗仁立即给武汉统帅部白崇禧挂长途电话。在电话里,他把庞炳勋的苦衷统统给白崇禧说了,请他马上找蒋介石请示,要求军政部收回成命,让庞部维持现状。军政部很快回电:“奉委员长谕,庞部暂时维持现状。”庞军团的编制问题就是这样顺利解决了。

李宗仁一个电话,保留了将要被解散的一个团!庞炳勋打了几十年内战,还从未碰上李宗仁这样体恤部下的司令官,他激动得一把抓住李宗仁的手,老泪纵横。

特务团得以保留,也受到庞炳勋的重用,被派到莲花山阵地,特务团得知老长官的苦衷,战斗打的也十分英勇,牢牢的钉在莲花山阵地誓死不退。三五中文网

一营进入阵地,战壕几乎已经被日军炸平了,老赶跳入战壕,亲自示范如何在原有工事基础上,将散兵坑打通,再挖深一点,挖掘成一条战壕,在上面加一些枯枝做隐蔽物,并吩咐。“新兵配合老兵行动。”

适应了战场环境,几个新兵不拿修工事当回事儿,挖一会儿就兴致勃勃地探头出来看看有没有敌人。老赶忙警告,战场上好奇,是要丢命的。

老赶和毛楞不停在战壕巡查,监督新兵把工事坚固在坚固,尤其防炮洞,老赶不停的强调,在日军炮击时不可以有一人受伤。

原**营从大青山带下来的老兵只剩一百多人了,老兵们经历过代岭隧道的激战,深知防炮洞的重要,很卖力的修筑着工事。

一名叫曹山的新兵凑到毛楞身边。“长官,你的胳膊怎么没的。”

毛楞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起他的胳膊,新兵本想和长官搭话拍拍马屁,没想到拍到马蹄上。毛楞冷哼一声,突然怒喝。“赶紧挖工事别那么多废话我给你十分钟,你要再挖不出个像样掩体,我处分你”

曹山吓的不敢说话,委屈得红了眼睛。身边一名叫狗子的老兵冷嘲热讽:“有工夫拍马屁不如帮老子挖洞,老子到时教你躲子弹。”

曹山听狗子说教他躲子弹,果真帮他挖起防炮洞。空中传来飞机引擎的嗡嗡声,一些新兵好奇的仰头观望,飞机上的机枪子弹倾泄而下,中弹的士兵开始滚在战壕里嚎叫。

子弹从老赶身旁呼啸而过,他立即卧倒,一边吼着:“全体注意隐蔽准备战斗准备战斗”一边伏在地上用望远镜四下观察。

老赶紧张的吼叫有些效果,一些新兵开始顾头不顾腚的往防炮洞里钻。炸弹瓮声瓮气地袭来,稳稳当当落下,炸开,石土翻飞。几个新兵吓得爬在坑里,捂着头一动不敢动。

日军炮弹、子弹、飞机炸弹、狂风暴雨般袭来,日军借着炮火的掩护开始冲锋,老兵们同时也开始还击,一些胆大点的新兵把枪口顺出战壕,盲目的开枪。

日军火力不断加大,炮弹不断袭来。曹山捂住耳朵趴在掩体壁上,炸弹飞起的沙土石块纷纷落下。曹山缩得更小了,毛楞抖掉身上泥土,正准备拉下曹山,只听见旁边一声怪叫。

一枚炮弹炸在毛楞和狗子所在工事上,狗子被气浪掀到一旁,炮弹皮擦伤脸部,人晕过去,血流出来。正倒在曹山面前,鲜血弄了曹山一身,曹山爬起来就跑。毛楞一见,大事不妙,曹山整个暴露在阵地上,人傻了一样不知该往哪边跑,在阵着圈子。

“趴下你个王八蛋,快趴下”毛楞对他大喊。

枪炮声大作,曹山压根听不清喊话声,要是他能听见毛楞的声音,他一定本能地听话。

狗子也醒了过来,看到战场的一幕也焦急对着曹山喊。“,跑回来,快跑回来。”狗子算是老兵了,他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后果,于是不停的让他回来。

日军的第一波次的冲锋部队已经很近了,炮火和飞机的轰炸已经停了下来,新兵老兵一通狂喊,曹山现在是听见了,可完全乱了套,不知该听谁的。他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卧倒,又觉不安全,爬起来拼命往阵地后方跑,像头驴子一样在原地转圈子。

日军先头部队指挥官用望远镜看见这一幕,直发愣:“混账那个兵干什么呢?”

老赶也直发愣,自己第一次独自带兵上战场,曹山如此搞法无疑大大影响士气,于是纵身跃出战壕,向曹山冲去。

曹山仍在阵地上直着身子,傻傻地转着圈,老赶拎枪冲上前,按住他:“给我爬下”

瞬间,子弹贴着老赶耳边飞过,他下意识一松手,曹山转身就往后面跑。老赶回身,再次揪住他,拎着他的领子一个180度大转身,将曹山的脸扭冲前面,骂道:“前线在这边狗咋种”

从不骂人的老赶也急了,把曹山提回战壕。一发炮弹过来,虽然落点很远,但动静很大,曹山承受不住,终于吓得哭出声,缩在掩体里喊着:“炸死我了炸死我了我回不了家啦我不打了”老赶把枪逼过来:“闭嘴动摇军心枪毙你”

曹山不再喊出声,但仍呜呜抽泣着,老赶将他甩给已经清醒过来的狗子,“让他帮你上子弹。”

曹山手哆嗦着,托着子弹带,子弹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气得狗子气喘吁吁:“你……你个……傻蛋”

老赶刚一转身,曹山立刻丢下子弹带,抱头缩在战壕角落里,哭喊着:“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

毛楞此刻已经红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枪顶着曹山脑袋低吼。“你个龟儿子,继续胡言乱语,我先枪毙你。”

毛楞的凶态把曹山吓住了,哆嗦着身子蜷缩在战壕里为狗子装子弹,狗子则把捷克机枪向鬼子猛扫。

新兵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凑到一起,脸色苍白,每个人神经紧张到一触即发,曹山还在哇哇哭着,老赶看着瑟瑟发抖的新兵有些无奈,这些新兵都是抓来的壮丁,基本没怎么训练,现在的状态也可以理解。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害怕,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你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战场,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想想被鬼子杀害的亲人,想想惨遭杀戮的同胞,作为军人,我们该怎么做?鬼子冲上阵地,并不会因为你们害怕而手软留情,你们想想吧。”

新兵们睁大眼睛,目光茫然的看着并不威严的长官,一些冷静下来的新兵开始走向自己的掩体,碌碌续续的新兵们散去开始还击。

团部传令兵跑上老赶阵地。“团座命令,马上组织反击,违抗者,就地军法从事。”

老赶停胸还礼。“二十集团军八十五军四师三团一营,誓死保卫莲花山阵地,与阵地共存亡。”

传令兵听的一楞一楞的。有必要把番号说的这么详细吗?看了眼还在哭鼻子的曹山,随即缓和下口气补充:“团座让你去一下。”

把阵地交给毛楞,老赶随着传令兵来到团部,特务团团长林少先正在对垂头恭立的部下大发雷霆,手上挥舞着一柄带血的三八枪刺,那种怒发冲冠,老赶开始怀疑他会不会给自己来上一刀。。.。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五章

浴血莲花山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六章 浴血莲花山(2)

见老赶进来,林少先也没给这个杂牌嫡系什么面子,老军长向司令部求援,司令长官明确让二十集团军派部队来增援,而二十集团军竟然只派来一个破烂不堪的杂牌营,于是他把火气直接发到老赶身上,语气强硬直接对老赶开吼。三五中文网【“疯狂”获取更多章节】“坚守一天一夜待援,能不能做到?”

老赶语气坚定的大声回答。“报告长官,能”

老赶的声音把指挥部的空气都一震,林团长也被老赶坚定的语气所震撼,这时才正眼瞧他一眼,面前的军人有些萎靡,而且是少尉军衔,林少先有些不解?缓和下口气。“少尉带一个营?”

“报告长官,我们营长外出执行任务,我是代理营长。”老赶回答。

排长代理营长的职务,林团长更是不解了,随即问道:“当兵多少年了?”

“报告长官,十四年了。”

当兵十四年的老兵才混个少尉,比自己参军的时间还长。林少先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老赶,这时,身边的副官凑到他耳边。“团座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营长是淮河一线大锅盔阵地坚守的唐文硕,原司令部宪兵团团长,在大锅盔阵地违抗命令擅自撤离,被第五战区通缉,于是进山当了土匪,这个唐团长性格特异,好好的土匪不当,以不足一营的兵力攻击坂垣师团的竹下联队,被竹下联队击溃后机缘巧合又占领代岭隧道,上峰念其坚守隧道有功,战区赦免了他违抗军令的死罪,功劳却被赶来增援的四师独享,中央军取了代岭隧道固防有功,没办法把他们收编在麾下,整个战区都知道唐团长带着一群不贪图战功的疯子,据说他们在四师也是后娘养的,比我们杂牌还杂牌。”

林少先听了副官的介绍,皱着眉头,大锅盔阵地和代岭隧道的惨烈他也听说过,旁边的参谋还在补充。“前来支援的这个营,武器装备比我们还差,中央军早把他们给卖了,来这就是让他们送死。”

第五战区派系林立,各各争功,在目前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明知送死还能有这样的信心,这让黄埔毕业的林少先不得不对这个杂牌迎刮目相看了,摆手打断属下的议论。***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瞪着老赶看了好久,他已经不是刚刚的生气、冷漠、鄙视和奇怪了,甚至脸上还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友谊。

“唐团长,不,唐营长能在大锅盔和代岭隧道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生存,能让一群散兵溃勇打这种绝户仗,试问,你们那一个做的到?”林少先怒目在属下脸上扫过,属下全部低头不语,指挥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林少先又加重了语气。“来到我们阵地,就是我们同袍兄弟,从此刻起,诽谤、议论友军,军法处置。”

属下相互对视一眼,为个中央军的杂牌至于吗?见林少先表情严肃,很是认真的样子,于是垂头恭立,不敢争辩。林少先话锋一转,又把头转向老赶。“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尽量帮你解决。”

林少先态0度的大转弯让老赶有些手足无措。老赶毕竟是有些文化的,脑袋转的也快些,他知道这是个机会。“没……什么困难,如果可以,请长官给我们补充些弹药和手榴弹,还有……”老赶把下边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刚到阵地,仗还没打提太多要求有些过份。

林少先微微点头。“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老赶偷眼观察林少先的表情,见林团长对自己的要求没有明显的反感,老赶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如果可以,我想请长官为我们配门炮。”

林少先皱了下眉头,全团也没几门炮,不过还是大手一挥。“三营长,给他们阵地送门七五炮。”

三营长显然很不乐意。“团座……”

林少先挥手把他的话打断。“执行命令。”

团部的众人讶得面面相觑,然后看着自己的团长,老赶则通地一跺脚,又是一个普鲁士化军礼。“谢谢团座。”

战刀护送布利前往司令部、老赶备战时,蒋介石来到了徐州。在第5战区司令部,李宗仁给蒋介石、白崇禧率领的参谋团汇报战况:“……目前,虽然临沂一战,津浦北段敌军左臂已被我张自忠部砍断,但是,敌军沿着津浦线而下的矶谷师团,仍在迅速向南推进。汤恩伯将军在津浦线上与敌人作了一阵抵抗之后,即陆续让开正面,退入抱犊崮东南的山区。汤部重炮营则调回台儿庄运河南岸,归长官部指挥。矶谷师团舍弃汤恩伯部而不顾,尽其所有,循津浦路临枣支线而下,直扑台儿庄。敌军总数约有4万,拥有大小坦克车七八十辆,山野炮和重炮共百余尊,更有大批飞机助威,徐州城和铁路沿线桥梁、车站已被日军炸得一片稀烂……”

蒋介石道:“敌人拼命想打通津浦路,沟通南北战场,窒息陇海路,威胁我平汉路侧方,是为了攻占徐州,准备进攻我武汉心脏地区。因此,现在全国战场的中心已经转到了徐州。综合观察整个战局情况,徐州已成为我方战略之凸角,我们理应掌握战机,势在必守,以策万全。我决心再抽调一部分兵力投入徐州战场,扩大战果,并控制黄杰、桂永清、俞济时、宋希濂等精锐部队于豫东归德、兰封一带,巩固第5战区的后方,予敌更大的消耗,争取较久的时间,以便进行武汉守卫的准备工作,而利全局。”

停顿一下,蒋介石又道:“第5战区虽然久战疲惫,难以久持,但韩复榘伏法后人心大快,士气旺盛,有李司令长官的指挥,有后方的大力支持,也不难克服种种困难。我走后,参谋团留在徐州协助李司令长官作战。我想有李司令长官指挥,又有白副总长协助,台儿庄和徐州之战,一定能予敌重创,取得胜利。我在武汉等候你们的捷报”

第二天,蒋介石留下白崇禧和林蔚,自己回武汉去了。

蒋介石一走,李宗仁立即把白崇禧独自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研究作战方案。李宗仁指出:“在统帅部研究的结果,主要是认定了刘斐的作战方案,即以运动战为主的方案,你对徐州会战有何高见?”李宗仁急切地问。他很想了解白崇禧对徐州会战的看法。

白崇禧建议:“在津浦线南段,应采取以运动战为主,以游击战为辅。在徐州以北可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方针,守点打援,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有眼光”李宗仁毫不掩饰地表示赞同。然后又强调:“津浦线南段的作战,正如你所言,我31军在明光与敌人血战逾月,我即令李鹤龄向西撤,敌人以狮子搏兔之力猛扑明光,结果扑了个空,没有捉住队主力。后来,我们的军队却在敌侧突然出现,将敌人的后路切成了几段,使敌不能北进。徐州以北的滕县和临沂之战,则以阵地战和运动战相结合,都打得不错。”

白崇禧进一步道:“目前滕县已失,矶谷师团必然骄狂无比,我估计敌人很可能不等待临沂受挫的板垣师团会师,也不等津浦南段的日军北上呼应,便孤军直扑台儿庄,以图一举而攻下徐州,夺取打通津浦线的首功。”

李宗仁连连点头。“对这一点,我已估计到了,依你之见,是否严令汤恩伯部进行阻击?”

“我看,与其阻击,还不如放进来打。”白崇禧说。

“你是说,要汤恩伯军团在津浦线上不阻止敌人前进,统统让开正面,使矶谷师团孤军深入台儿庄,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围歼?”李宗仁问道。

“正是此意。”白崇禧继续说道:“守卫台儿庄的孙连仲部,原是冯玉祥西北军旧部,该军最善于防守。再说,台儿庄虽是弹丸之地,可在山东,也是个大镇,有上千个铺户,筑石为城,城中有碉堡75座,并且每户人家的房屋大多是用巨大石块垒砌起来的,也可以说1000多户人家就是1000多个碉堡,我们并不难守。如果孙连仲部能在台儿庄与矶谷师团反复缠斗,消耗了敌人有生力量,那么,我们把握时机,使汤军团猛扑敌后,断其后路,使敌人进退不得,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就可以将其包围而歼灭。”

李表示同意:“我也早已判断敌人攻下南京、济南、泰安、滕县后必然骄狂,一定不等蚌埠方面的援军北进呼应,便直扑台儿庄,以期一举攻下徐州,夺个打通津浦线头功。利用敌军的这种骄狂心理,为了诱敌深入,我命汤军团在津浦线上只作间断的、微弱的抗击,然后让开正面。待孙连仲部在台儿庄发挥防御至最大效能时,我再命汤恩伯潜行南下,拊敌后背,包围敌军,紧接着,准备在台儿庄附近给敌军以歼灭性打击。”。.。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六章

浴血莲花山(2)(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七章 浴血莲花山(3)

“看来你早已给敌人设下圈套,请君入瓮啦!”白崇禧见李宗仁的看法与他的想法处处吻合,显得非常兴奋。***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疯狂F打)

李宗仁到是很谦逊:“没有你画龙点睛的那一笔,我们的作战方案就不会那么完整。你一来,更坚定了我‘守点打援’的信心。我马上再一次命令孙连仲,尽一切可能抢修坚固工事,死守台儿庄。”

会战台儿庄的大胆而周密的作战计划就这样定下了。具体方案为:利用日军急于打通津浦线的骄狂心理,采取“固守台儿庄及运河一线,诱敌来犯,断敌后路,乘机实施反包围,聚歼日军”的作战方针。先令孙连仲的第2集团军的第27、30师,布防于运河一线及台儿庄以西,以第31师主力固守台儿庄,以一部于台儿庄东西两侧支援核心阵地作战。将汤恩伯的第20军团部署于向城、洪山镇一线,阻击北面之敌,并相机让开津浦路正面,诱敌深入,待敌主力进到台儿庄时,即南下袭敌侧背。

莲花山阵地,毛楞已经指挥部队打退日军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新兵经过短暂的战斗,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老赶带回弹药和七五山炮,着实让战士们小小激动了一翻。

久经沙场的老赶知道一门炮根本起不了决定性的效果,不可能扭转战场的局势,但他的目的是鼓舞军心,丧失斗志的部队是一击既溃的,还算有些文化的老赶深知这个道理,尤其自己的部队一大半是新兵,他要给他们最大的心理安慰。

老赶带回一门炮,最兴奋的还是毛楞,炮兵出身的他又可以派上用场了,兴高采烈的指挥老兵为七五山炮做掩体,老赶则向他询问部队伤亡情况。”伤亡多少?“

”阵亡三名,伤五名。”

“新兵情况怎么样?”两人说完一起回头,新兵们都缩在战壕深处,紧紧搂着枪。

毛楞回答得有些无奈:“暂时还没事。”

“那些新兵……”老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炸弹袭来,鬼子再次开始进攻。

毛楞忧心忡忡看着密密麻麻的日军缓慢压过来,自言自语:“龟儿子,鬼子人是越打越多,至少半个大队都压在这儿了这仗还真是……”

毛楞转身看看七五炮,炮掩体已经修筑好,身对老兵喊。www.65txt.com“有会装炮弹的吗?”

狗子对着毛楞回答。“有”狗子的声音高亢,好象越来越有信心。

毛楞回过头,对他一笑。“曹山也过来帮忙。”

曹山一路小跑的过来。他虽没了刚开始的害怕紧张,但看见远处日军就头痛,眉头皱得老高,反正是豁出去了,长官说的有道理,战场本身就是你死我活,怯懦解决不了问题,日军也不会因为自己怯懦对自己手软,这样一想,心里到豁然了。

新兵们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日军,都紧张得不敢喘气。狗子装好炮弹,毛楞调整好射击诸元,这种近距离射击对毛楞这样有丰富经验的射击手来说,基本看一眼就了然于胸,第一发炮弹呼啸出膛,在敌群中爆炸。

阵地上马上响起一片惊呼,敌群中一辆装甲车被直接命中飞上了天,新兵老兵一起把目光投向毛楞,毛楞汕汕的对众人咧嘴笑笑。“注意隐蔽注意隐蔽”他还不忘记叮嘱大家隐蔽。

团部林少先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匝舌。“好样的,好优秀的炮兵。”

侧翼的特务团也传来一片叫好声,见大家都在看他,毛楞兴奋的手舞足蹈,几乎得意忘形,把头探出去观看,当的一声,子弹的呼啸与远在大锅盔和代岭隧道的枪声迥异,毛楞的钢盔在脑袋上直接冲天飞起,而他在再多走一步肯定不是钢盔了,新兵和老兵吓的全无动静。

众人呆呆看着,钢盔飞起,钢盔落下,毛楞还是傻楞楞戳在那里,战士们还是呆呆看着。

老赶现在想到的第一个词是怒发冲冠,第二个词是脑浆迸裂。再后来忘掉了任何词汇而只有一个想法,毛楞会不会中弹了,该死的毛楞,因为大意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现在不会……

老赶猛冲了上去,毛楞却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赶猛扑在地上才把自己的身体停下,看到老赶如此紧张,毛楞先给老赶一个诡秘之极的表情,然后是只有兄弟间才有的微笑。见老赶还怔怔的,凑到老赶面前,做贼一般的小声说:“还有两辆装甲车和一辆坦克。”见老赶还在发怔,他开始劫后余生地轻声大笑,“我钢盔呢?龟儿子的小东洋,枪打的真准。”

老兵和菜鸟们干瞪着毛楞,毛楞则对着菜鸟们轻声地吓唬着:“砰。砰砰。”他一边吓唬一边做出千奇百怪的死相,让那帮新兵看得直瞪眼。

幸亏几十米开外的日军一个个把手榴弹正投得兴高采烈掩护自己,否则傻呆呆戳在阵地上的毛楞肯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

老赶这时才回过神,气恼的左手开始挥下。“打”

于是阵地上开始还击,长短枪一起喷吐着火舌,日军被不停的舔倒。师部补充快老掉牙的马克沁打了几十发就趴窝了,机枪手懊恼的把马克沁揣在一边,用起在代岭隧道带回的日军九二重机枪。

老赶眼睛不离望远镜,日军的冲锋被压了下去,老赶一边观察战场形势一边自言自语:“两个中队加几门炮装甲车坦克,打肿了也就三四百头,拿苍蝇不当盘菜吗?”

“他们没办法短时间内在这地区形成压倒优势,你很幸运,日军的全部主力都被59军缠住了。”身后传来说话声,老赶一楞,猛然回头,原来是林少先站在身后。

老赶忙从战壕上下来。“团座你怎么来了。”

林少先微笑着点头。“我来看看,你打的很勇猛,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他说这话当然是有含义的,意思是说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老赶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林少先的意思,无奈的笑笑。“团座夸奖了,如你所说,日军兵力不济,我只是幸运。”

林少先哈哈一笑。“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咱们正面可是一个大队,虽然这几天日军也损失惨重,但战斗力还在你我之上,并有飞机坦克辅助,如果他们拼死一博,我们还是很难抗衡。”

老赶汕汕的点头。“团座放心,日军两次攻击被打退,目前士兵士气大盛,而日军两辆装甲车被炮击炸毁,已经心存芥蒂,士气上我们已经赢了。”

林少先微微额首,眼前的老兵虽然军衔只是少尉,战场经验十分丰富,而且善于抓住敌我双方心理,是很难得的人才。林少先转头放眼向阵地看去,新兵们也没了刚上阵地的紧张,全神贯注的为自己准备弹药,手榴弹。

林少先来到毛楞身边,笑呵呵的问道:“日军的装甲车你打的。”

毛楞眼睛都不抬,坐在地上自顾自的擦拭着炮弹,随口答应一声。“嗯”

老赶悄悄踢下毛楞,“林团座在和你讲话。”

毛楞不耐烦的对老赶翻白眼。“我只认识唐团座,不认识林团座。”

死心眼的毛楞认准的事绝对是无法改变的,老赶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收场,林团长身边的副官已经火冒三仗了,“对长官不敬,我先办了你。”

毛楞继续擦拭炮弹,一副我没看见你的表情。林少先很是纳闷,这是一群什么人啊,打了十四年仗的老兵只是个少尉,如此优秀的炮手只是个上等兵,让他最不解的是:唐文硕用什么魔力把这些桀骜不逊的一群人收拢在一起。

制止副官的粗暴,林少先呵呵笑了起来。“兄弟,来我炮兵连做连长,怎么样?”他看着毛楞的表情变化,他根本就不信,还有不看重功利的人。

毛楞瞪着他看了好一会,眼睛都瞪圆了,也没说一句话,然后继续低头擦炮弹,同铁汉一样不善言谈的毛楞不屑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他。

气氛有些尴尬,老赶忙上来圆场。“团座,他知道您在开玩笑,但他是个从不擅调侃的人,别往心里去。”

表情一直很丰富的林少先现在有些发傻,当着这么多下属对一个兵虔诚邀请对方竟然充耳不闻,甚至都没回答。

有些发木的林少先总算有个台阶可以下了,“开玩笑,开玩笑的。”

战壕里从大青山下来的老兵死死抿着嘴,他们印象中只有自己的营长挖别人的墙角,不知死活的林少先挖墙角挖到这里来了。

碰了个软钉子,林少先闷头走向团部,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同样身为团长,自己那里做的不好?唐问硕……唐文硕……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老赶敬礼为他送行都没看到。

见到老赶,知道了有个叫唐文硕的人,他这个聪明人便一直在做着傻事,威胁、利诱、强令、煽情、逗乐、一切都为了造就和杂牌团长一比高下的幻相。.。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七章

浴血莲花山(3)(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八章 英雄末路

北方的初夏一如既往,阴郁,干冷。三五中文网【来自疯狂f】

临沂城内,巨大的弹坑四布,像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大口,狂噬着本已阴沉沉的世界。

随着接应巴丹等人的汽车远去,水灵儿心里也空落落的,几天的相处,她对这群粗人有种特殊的感觉,尤其巴丹,两人每次目光相触,自己都觉得神情紧张,紧张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山宝伸手在水灵儿面前晃动。“眼珠子要掉在地上了,看什么呢?”

“还能见到他们吗?”水灵儿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

“见到谁?那些眼睛长在眉毛上的反动派?”

水灵儿脸色已经颇不好看,瞪了山宝一眼。“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归队。”

“唐营长已经安排好了,要我们休息两天,为什么明天就回?”山宝有些不愿意,对反动派的特殊照顾还是很留恋,在宁杰的安排下,山宝等人是好吃好喝。

“你喜欢可以留下,我明天就走。”说完,水灵儿气呼呼的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室。

山宝有些微微发怔,他不明白水灵儿为什么发脾气,是自己说错话了?

太阳西下,残阳如血,莲花山阵地上,老赶已经记不清打退日军几次进攻。新兵成了老兵,而老兵却成了地下的冤魂。老赶眼神茫然地看着毛楞,看完毛楞看地面,即使是泥土也让他有一种经久的恐惧神情。

毛楞则看着老赶,看完老赶就茫然看着其他人。新老兵们像在苦刑间隙休憩,有人躺得像具死尸一样以图恢复点儿衰竭的体力,有人机械地拭擦多半用不上的枪械,有人在撮土为炉跪拜一下死去的同僚尸体。

毛楞喃喃的说:“你说对了,这趟出来,又要死很多人呢”

老赶打断他。“这世界上最不管用的就是说得对了。”

毛楞不理会,他也无法理解老赶话中的含义。“不知道战刀和巴丹他们怎么样了,美国人就那么重要?”

老赶心不在焉地问:“我们还能见到他们吗?”

毛楞看着老赶那混浊得像瞎子一样的眼睛,那是他一辈子也没法忘记的眼睛,干涸的象一口枯井。www.65txt.com象他以前说的他老家的井,他一直在里边打水,但是有一天,它枯了。

“别吓我,我才刚结婚,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说这话时,毛楞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凄凉,也许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巴丹和战刀拒绝接受卫雅和一枝花的感情。

老赶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巨大的爆炸震荡着沂水两岸,本来就震耳欲聋的声波在山野里再一次次被放大,两人凭军人的本能迅速在爆炸中卧倒躲避即将纷落的石块和断木。

鬼子天黑前又一次攻击了,而且是大口径重炮,这次炮击足足有半小时,阵地上硝烟弥漫,刚挖出的战壕和防炮洞又已破烂不堪,抖落身上的泥土,看着从泥土出爬出被震得头晕眼花的的属下,老赶对着毛楞喊。“各连清点人数,报告伤亡。”

伤亡很快出来了,老赶已经没勇气去看,这本就是一条用**筑就的血肉长城,以生命为代价和日军死耗,他只记得看到的最后一次伤亡报告时已经阵亡107人。

阵地的机枪开始轰鸣,日军在硝烟里冲出,阵地的双方沉默着开始对刺,毛楞一只胳膊挥舞着驳壳枪,沉默着“哒哒”“哒哒”的短点,让冲出烟尘的日军几乎就在他眼前翻倒。老赶则沉稳的跪在地上射击,打光他枪内少的可怜的五发子弹。

战士们在硝烟里用枪刺、躯体和子弹撞击,每一次撞击都有人倒下,或是黄色的躯体,或是土灰色的躯体,鲜血已经染红了阵地。

徐州,位于江苏省西北部,邻近与安徽、河南、山东三省交界之处。

徐州古称彭城,具有悠久的历史,为华夏九州之一,迄今已历6000多年,相传尧封彭祖于此,称大彭国,故名彭城。又传此地为禹时伯益后裔居地,称“徐方”、“徐国”,为东夷族一支,名徐夷,徐州之名即源于此地。

夏老赶和毛楞激战时,粗人们乘座的汽车驶进千疮百孔的徐州,汽车缓缓行驶在古老的青石路,粗人们的表情和路上的青石一样苍凉。

布利直接被送到司令部,粗人们则去了宁杰安排的兵站。与其说兵站,不如说散兵收容所,当然也有抽调去各处战场暂时停留的部队,无论是散兵还是即将战场赴死的部队,所共同点就是大部分人两眼漠然或茫然,粗人们也无例外。

暂时安顿下来,粗人中弥漫着神经质的紧张,战刀几乎一路没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永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的紧张粗人们受不了,巴丹更受不了。于是他开始表演哑剧,扑捉一只盘旋在黑龙头上的并不存在的苍蝇,并且在下手时打得黑龙发出一声惨叫。

巴丹挑衅的看着他,蛮以为他会起身爆跳,巴丹想错的,黑龙仍在闭眼养神的状态,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百般无聊的巴丹开始狠命地玩儿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完手指头,又玩脖子上挂的子弹。

今天晚上有很多的星星。兵站房间有个洞,洞里有一点微光,微光晃着粗人们的脸。

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粗人们,灰头土脸地坐在房间的角落,布满征尘的军装让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粗人们可怜巴巴地被过路的同僚当成散兵取笑,曾经杀人如麻的粗人们现在被区区几个小新丁用枪栓都没拉上的枪就给看住了。

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开始空落。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做过违抗军令那样的事,却还是这样活着。

踏上司令部接应的汽车,每个人都有进入狼窝的颤栗。巴丹呆呆坐在房间的中央,挠着痒痒,搔着头,几个人都红肿着眼睛,像群刚从泥巴里滚出来,并且还将滚回去的羔羊。

粗人们在相同的心事里沉默,总会有人在沉默里爆发。“逃兵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担心什么?”爆发的是迹哥,胆小的迹哥也最容易爆发。

“那是何俊说的,他说的话能信吗?”巴丹自做聪明的解释。

战刀对巴丹做出轻蔑之极的表情。“小人之心,你们在担心这个?”

“那你以为我们担心什么?”麻溜问。

“放心吧,总司令能让我们来司令部,不会是因为这个。”

“一路你都不说话,你在担心什么?”巴丹瞟着他。

战刀没告诉他在担心什么,既然不会继续追究逃兵的责任,粗人们也不在乎他担心什么,战刀没接巴丹的茬,粗人们更不会。

宁杰和两个兵把晚饭拿了进来,一桶馒头,咸菜什么的,从某个小细节上看司令部是个并没有那么多恶习的单位,宁杰放下桶之后,从桶里抓了几个馒头,他们也开始吃晚饭——就是大家吃的都一样。

粗人们沉默地吃饭,没有人因为又有食物了而发出任何叹息。

吃饭的间隙,巴丹看了眼战刀,他和自己一样,一种担忧和思考的表情,两人在想同样的事情。见战刀迟迟不说话,巴丹还是忍不住问宁杰。“司令部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没说,但总司令今天心情很好。”宁杰回答。

“把我们调来司令部做什么?知道不?”巴丹接着问。

“我那知道,唐团长本来就是司令身边的亲信,调回身边也正常”

众人着战刀,战刀闷着头坐在角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黑龙凑到宁杰身边。“宁连长,咱们也算是一个战壕滚过的兄弟了,帮忙探听下,调我们来司令部究竟是为什么?”黑龙说话永远这么直接,他还在担心司令部追究逃兵的责任。

“逃兵的事已经已经了了,我也问过几个参谋,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调你们回来,也许总司令有自己的想法。”

众人还在沉思,一辆卡车停在兵站外,车上跳下陈鸣、以及几个荷枪实弹,表情上对绝不友好的宪兵,然后一辆威利斯从卡车后抄了过来,把陈鸣们又拦在外围。

很大的谱,司机都是少校,而车上的,赫然坐着个中将。

宁杰马上起身出去敬礼。“参谋长好”

战刀显然也是认识的,表情很紧张,但战刀脸上的苦笑让巴丹等人知道紧张也没用,只能跟着他一起出去,兵站内一片参谋长好的敬礼声。

将参谋上上下下审度着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粗人们把自己收拾得还蛮像个打仗的样,以至参谋长没有露出嫌恶。

将参谋兼31军军长韦云淞快步走到战刀面前,脸上笑意盈然。“唐团长,别来无恙啊”

战刀拉着苦瓜脸。“韦军长别来无恙。”

韦军长?巴丹偷眼看去,现在他知道战刀为什么刚刚那么紧张了,大锅盔阵地死掉的督导韩家鳞乃是这为参谋大人的妻舅,参谋长大人不可能无动于衷,虽然笑意盈然,但明显暗藏杀机,在日军的包围中也没见战刀脸上变色,这位参谋长在战刀心中,比日军要危险的多。。.。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八章

英雄末路(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零九章 公报私仇

参谋长大人脸色变的也真快,战刀敬礼的手还未放下,他的脸已经拉了下来。三五中文网【的f】“你是我第五战区最不堪的一个团长,而且是何俊的手下,我现在怀疑你已经投敌判国,绑了。”

战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甚至都没解释。

宪兵团团长,已经是上校军衔的陈鸣有些犹豫,他还不是一个完全丧失良知的人,面对众人时脸上已经露出后悔之色,但参谋长的命令还是要执行,两个宪兵很快把战刀五花大绑。

粗人们不服,叫嚷着要上前,被巴丹死死拦下,宪兵手上的枪已经在拉栓。“别胡来,真为他好别胡来。”

一枝花压不住火气问:“为什么?”

巴丹看了眼她那悲伤而沮丧、又有些苍白的脸,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

韦军长已经走向汽车,陈鸣对着激愤的粗人沉声警告。“别闹了,你们越闹,他越不好过。”

陈鸣说的是实话,莫须有的罪名都能把人押到军法处,粗人们一闹,到给了参谋大人受人以柄的口实。

巴丹紧走几步追上陈鸣。“陈营长,团座曾把你当成兄弟,你如还有同袍之谊,见到总司令希望能如实禀告。恳请司令手下留情。”

陈鸣把脚步停下,微微蹙眉,看了眼参谋长,参谋长已经上车,陈鸣向巴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我也知道他是冤枉的,总司令并不知道这件事,全是参谋长个人所为,我只知道这么多。”

巴丹暗暗苦笑,这是什么世道,公报私仇竟然可以如此明目张胆,难怪战刀一路不说话,他已想到韦军长必对他下手。见陈鸣还在看着他,客气的对他笑笑。“谢了。”

陈鸣不在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他眼巴丹,带人登上汽车,车驶动,人分开。呆呆站在原地的巴丹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未见到战刀之前一直都很累,现在又恢复了以前的感觉,但想好好休息下都和自己无缘,巴丹呆呆的站在哪里,宁杰有什么要说似的向他走近了几步,巴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巴丹看着他,他也看着巴丹,宁杰很悲伤,巴丹很茫然。

在车尾的烟尘中拖动沉重的双腿,在那一瞬间战刀重建起的希望、乐观、值得、不值得、全部不见。***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迹哥带着哭腔大喊。“滚他M的信仰,滚他M的长官,我们究竟在为谁卖命?卸磨杀驴的事情竟然屡见不鲜。”

“姥姥的,还蛮有诗意的。”巴丹一边苦笑,一边回到自己的角落。

众人也茫然地散开,然后悄没声息地散去各自的角落。

暮色深沉,隐没了城市,也隐没了这些连日征战、却满脸失望、疲惫不堪的粗人。

司令部派的兵在门口设了哨,两个哨兵游魂似的游荡着,他们并不需要警惕,所有人没反水的思维也没兵变的勇气,所以他们只是狐疑而不是警惕地瞪着兵站来回走动的人群。

房间里,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个人都一脸茫然。铁汉为黑龙清理伤口,他在忙碌中无欲无求地东张西望,看着每个人的表情。

奇怪的是宁杰没有走,虽然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走,但作为能和长官接触,并能见到总司令那样的大官他还是成为大家的焦点。

职业军人的宁杰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和粗人混的久了,也有了很东北味的外号“图毕”。(东北话的意思是:费力不讨好)对这个外号,开始他还瞪起眼睛,时间长了,他也不反驳,大家叫习惯了,也成了自然。

一枝花问宁杰。“图毕,陈鸣说的是实话吗?押走营长真是参谋长个人所为?”战刀被押走,她是最担心的,没有在军队呆过的一枝花无法理解,一个战区的参谋长怎么能无凭无据的扣押下属。

宁杰不说话。巴丹酸溜溜的插口。“他这样诬陷,无非是想把战刀扯进何俊的事件里。”说完巴丹自己都一激灵。“坏了,如果参谋长以某种利益为交换,与何俊串通好,然后何俊死咬着战刀不放,那战刀不是必死无疑?”

所有人同时一惊,一起把目光投向巴丹,好一会,黑龙猛揣巴丹。“扯什么犊子,谁会相信?”然后手指房间内的每一个人。“你相信?你相信吗?”

宁杰低着头,失神的看着地面,沉着声。“参谋长相信,军法处相信,这就足够了,谁在乎我们相不相信。”

房间里刚刚被黑龙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冷了下去,巴丹在一旁冷笑。“是啊,我们只是为他们升官发财的基石,光荣了也只是作战处的一个数字,我们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没人在乎过,从来没有,我们的话也从没人相信。”

黑龙痴呆呆的回答。“有的,有人在乎过,所以我们才把命叫给他。”

黑龙没说是谁,但大家都知道是谁,一枝花在抽泣,一个江湖女子,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已经让她变的足够坚强,可在司令部这张无形的大网中,被弹雨淋过百遍、从尸山血海中冲出多次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在一枝花的抽泣中众人又恢复了记忆,记忆他的好,记忆他的坏,人恢复记忆时发现的第一件事是曾经失忆,失忆的部分竟然是一起挤兑他,挖苦他,拉着他在泥泞中打滚,拉着他一起在小小的成绩中沉沦,他被抓走了,众人才猛然惊醒,然后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所有人都不能失去他。

看到姐姐如此伤心,麻溜可怜巴巴的问宁杰。“图毕,还有别的办法吗?”

宁杰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有”回答完后猛然抬头,然后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声音低沉的让人寒冷。“劫牢房。”

这三个字无疑于一棵重磅炸弹在房间里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也凝结了。这个想法粗人们不是没想过,但只是一闪而过,粗人们没这个勇气,也没这个胆魄,这话从宁杰这个职业的不能在职业的军人嘴里说出来,不但巴丹诧异,连木讷的铁汉都惊讶的合不上嘴。

巴丹紧张得轻轻地咳嗽,这样的沉寂实在是要死人,连黑龙咽唾液的声音都响得吓人。粗人们便回头瞪他,黑龙不咽了,但是某个傻瓜的心脏实在是跳得太响,于是巴丹便瞪着迹哥,轻声地说:“别跳啦,傻瓜。”

迹哥迟钝地看了巴丹一眼,铁汉指了指巴丹的心房。于是巴丹发现那声音来自自己的躯壳。铁汉终于给自己在正确的时间找个件正确的事做,他一开一阖着腰上的枪套,让上边的金属扣发出碰击声。

铁汉的手欠终于压住了众人的心跳声,谢天谢地。

更让众人发傻的是布利会全无先兆地跑了进来,亢奋而惊喜的一路喊着,本来很流利的汉语也不流利了。“好——消息,总司令知道了——你们的事迹,明天准备亲自接见你们,给予你们封赏。”

粗人们还没反映过来,傻傻的着她。宁杰的一惊和布利的一喜都来的太突然了,粗人们完全木了,傻呆呆的看着布利。

“你们没明白吗?我是说:总司令要亲自接见你们,还要封赏,高兴吧”布利见众人还傻傻的看她,于是尽量字正腔圆的重复。不过他很快发现粗人们中少了一个人。“呃战刀那里去了?”

没人回答他,粗人中脑袋转的比教快的巴丹和宁杰迅速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巴丹把头转向布利。“你说的是真的?”

布利对巴丹的怀疑有些不满。“巴丹先生,你总是把任何事情都想的很坏,当然真的,我刚从司令部出来就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们,能受到第五战区最高长官的接见,你们不是很荣幸吗?”

麻溜小声的嘀咕。“荣幸个腿。”

布利是个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对粗人们的神色她还没注意,仍在喋喋不休的说:“揭露何俊的报道稿我已经写好了,证据我已经交给李司令,何俊的事情明天可以在全国的报纸发表,麻溜可以报仇,我们的努力也成功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巴丹脑中一闪而过,布利是记者,如果能把韦军长公报私仇的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会怎样?他相信布利说总司令会接见粗人们,但职微言轻的粗人说话总司令会信吗?如果布利先把这件事情见报,那么粗人们说的话就是证词,无论军法处还是总司令,都不得不重视,那样的话……

布利还在问。“战刀那去了,为什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巴丹走上前,把战刀被参谋长以莫须有的罪名押到军法处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同时也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布利听,并诚恳的请求布利帮助,然后所有人都看着她。

布利略一沉思,表情严肃的道:“大家放心,挖掘真相是我的职业操守,这事即使不涉及到战刀,我也不会不管的。参谋长公报私仇明天将和何俊盗卖军火、克扣军饷的事一起见报,我现在回去准备,大家等我的好消息。”。.。

嗜血战刀第一百零九章

公报私仇(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一十章 人情与法治

布利走了,大家总算把心放下,于是粗人们又可以胡闹了。三五中文网【来自疯狂f】

迹哥喃喃的说:“总司令接见,好大的脸面哦”

铁汉不已为然。“总司令好小家子气,还不如让俺们好吃还喝享受几天。”

麻溜一巴掌拍在铁汉头上。“除了吃你还能不能想点别的,如果总司令给我们颁发个青天白日什么的,挂在胸前,那多光彩,你说那划魂。”

麻溜自以为自己的幻想比别人更高尚许多,可巴丹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他在想,总司令接见的时候怎么回答,布利能否把事情顺利登报。

见巴丹还在沉思,麻溜不依不饶的追着问。“划魂,你说总司令能不能奖励个我们青天白日什么的?”

巴丹狠狠的翻了眼直瞪他。“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明天总司令如果问起,战刀有没有叛敌,你们怎么说?”

一直没说话的黑龙永远那么直接。“怎么说?实话实说呗,见了司令,谁要敢说一句坏话,我整死他。我说的是当场整死。”为助声势,这家伙对着墙上就是一脚。

粗人们大眼瞪小眼,麻溜小声嘀咕。“……莫名其妙,这些人谁能说他坏话,他有什么坏话?”

于是黑龙直勾勾的瞪着他。“一个钩子嘴,一群猪脑花。你们整点儿有用的成不,我赞成图毕的想法,要不想费脑子,劫牢房。”黑龙用自己的逻辑得出结论,这确实是最简单,最实用的办法。

巴丹苦笑。“排座,你知道牢房在那,你知道有多少守卫,你知道撤退路线,你能冲出重兵把守的徐州城。”未了,巴丹又补上一句。“痴人做梦。”

黑龙不理会巴丹的奚落,“反正我说了,我就赞成图毕,整天和个老娘们似的,怕这怕那,是个爷们的,和我走。”

黑龙的激愤让巴丹脸上发烧,他是脸上发烧,别人是脑袋发烧,一枝花和铁汉立刻起身。“我和你去”

麻溜和迹哥还在犹豫,巴丹真急了,忙上来阻止,拉住黑龙,却被黑龙一脚揣了回去,巴丹楞住了,从认识以来,他们两的关系最好,平时虽然斗嘴,但从没动过手,巴丹抑郁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迹哥和麻溜已经起身了,几个人转身走向门口,一枝花甚至已经把飞镖握在手上,准备干掉门口的卫兵,巴丹在次想上前阻止,宁杰已经堵在了门口。

“巴丹说的对,此一时彼一时,我刚才的想法也是没办法而为知,现在有了布利的帮忙,我们不能去冒险。”

黑龙把宁杰推到一边。“那啥,那个憋犊子就是胆小,你们继续做缩头乌龟。”

黑龙的叱骂让巴丹血往上冲,一直以来如果不为了粗人们,或许他早已经死了,从小蚌埠抢过卫萍的煎饼那一刻,他已想到了死,为了粗人们,他这个文化人仅存的一点尊严都不要了。每每玩弄脖子上的那棵子弹犹豫不决,是因为连长临死的嘱托,他在心里也放不下这群兄弟,黑龙这样说他,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

以战场冲锋的速度冲到黑龙面前,与日军拼命的凶狠一拳把黑龙打倒在地。黑龙死命的瞪着他,他没想到巴丹也会打他,巴丹出手太重了,黑龙嘴角开始流血,腿上的伤口也开始渗着血丝。

巴丹蹲在地上,一脸的茫然,嘴里喃喃自语。“你们都是勇敢的。只有我是没用的。我生下来二十八年,从军七年败了七年。连长把你们交给我,大家在一起也是为了活,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不是乐事,也不是父亲教我的份内事。你们喜欢拿起武器做事,可有人想和你们不一样,有的人当兵是混口饭,有的人怕自己太弱,有的人怕被千夫所指,我知道你们都害怕。只好学着喜欢杀戮。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你们的勇敢、刚毅、激动和浪费,都是无辜的,我们现在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武力。”

所有人都沉默了,着地面。巴丹的话也许有人听不懂,但从巴丹伤感的表情上还是悟出了什么。黑龙抹下自己嘴角的鲜血,抬脚把巴丹揣的离自己远点,边揣边嘟囔。“……说的啥玩意,怪不拉唧的。”

宁杰上前扶起黑龙,又扶起巴丹。“巴丹说的对,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如果布利的方法不见成效,事情发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在说。”

大家都知道宁杰‘在说’的含义,粗人们安静着,各自回到自己的角落,黑龙和巴丹两人对视一眼,多少有点儿难堪。

第二天天不亮宁杰就早早出去,拿回了当天的报纸,报纸头条醒目的一行大字“第五战区师长营私舞弊,军长公报私仇。”这样大的新闻,在战事正酣的第五战区无疑是特大丑闻。

司令部的作战室里,李宗仁气愤的把报纸摔在案头。“这个布利,搞什么名堂,不是说好内部处理,不登报的吗?”李宗仁气愤的质问身边的刘副官。

刘副官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回答。“不知为什么,布利把消息散发到各大报社,全国的报纸都是头版头条。目前舆论都在谴责我们,委员长也打电话来过问。”

“明显这件事已经闹大了。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李宗仁看了眼刘副官,接着又问。“韦参谋真的公报私仇?”

刘副官嗫嚅的回答。“布利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许和韦军长有关,听说韦军长已经把唐团长送到了军法处,而布利是他们营救的,所以……”

李宗仁紧紧皱着眉头。“不象话,太不象话,韩家鳞的阵亡报告我已经看过,而且陈鸣也在现场,和唐文硕没有任何关系,简直是乱弹琴。”

“可韩家鳞毕竟是死在大锅盔阵地,所以韦军长……”停顿了一下,刘副官接着问道。“唐团长也跟随司令多年,总要还唐团长一个清白,总司令还接见他手下的士兵吗?”

李宗仁摆手。“算了,事情闹的这么大,外面一群记者在等消息,那还有时间接见士兵,这件事由你去办,把那些士兵送军法处,让军法处详细查问,唐文硕如没有通敌嫌疑,是无辜的,立即释放,并马上带来见我。”

刘副官转身出去,李宗仁陷入沉思。唐文硕从十几岁跟在自己身边,毫不夸张的说这家伙确实是个战场天才,他的脾气禀性自己知道,违抗军令他不怀疑,但说他叛国投敌,他根本不相信,想到此,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刘副官来到兵站,宁杰马上迎了上去,脸上露出笑容。“刘副官,你来做什么?”

刘副官也笑呵呵的看着他。“总司令派我来带唐团长的属下去军法处,问清真相。”看到宁杰一脸的疲惫,眼上的黑眼圈明显没休息好的状态,疑惑的问。“你怎么没回侦察连?”

宁杰没有回答,只是把刘副官拉到一边悄悄的问。“总司令对军法处有什么指示吗?”

刘副官微微一怔,笑着问。“你宁连长什么时候也搞这世俗的一套了,放心吧,总司令让我负责这件事,如果唐团长清白,立即释放,并马上去见他。”

宁杰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微笑着说:“别和我说什么世俗,恐怕你也没少在总司令面前说好话吧。”

“唐团长在司令部时和你我关系都不错,再所难辞嘛。”

听着两人的谈话,被冷落在一边的巴丹等众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另一个心结却在心中升起,事事都要凭关系,权利和人情这张网无处不在,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做人的权利。战刀一直追求事情本来的样子,而这种人治人情与法治公正恰恰是个事情本来样子的死结。

有了总司令的明示,司令参谋现场监督,讯问出奇的顺利,权利至上的社会,谁敢违背总司令的意见呢,何况战刀的罪名完全是莫须有的,虚惊一场的战刀很快被宣布无罪释放,留给粗人们的,是无尽的遐想——朝中有人好办事。

走出军法处大门的时候,迎面的宪兵押来何俊和何东,父子两已没了往日的嚣张,看上去很是沮丧。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刚刚向全国了一条重要公告,一方面对佟麟阁、赵登禹、郝梦龄等抗日烈士重申褒扬之意,同时也将40余名失职、贪污、克扣军饷、贩卖军火的将领的惩处情况公之于众。而第3集团军上将总司令韩复榘以不战而逃的罪名被国民政府军委会高等军法会判处死刑并执行枪决,无疑是对整个军队更大的震撼和冲击。以韩氏军阶之高,职任之重,堪称显贵,但违法乱纪,依然就戮,何氏父子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擦肩而过时,何俊停下脚步,垂头丧气地看着战刀,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知道自己已经经折戟沉沙了。何俊很努力的张了张嘴,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发出了声音。“杜灵和杜瑟的家小在大青山下的小王庄,好好照顾他们。”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心底深处的善良,何俊给出了杜灵和杜瑟之死的最后答案,粗人们瞪着他,并没因为他最后的善良而谅解。麻溜紧走几步追到他身前,“何俊,你还记得王朗吗?”。.。

嗜血战刀第一百一十章

人情与法治(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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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善恶有报

何俊身子一震,缓缓回头,麻溜和一枝花站在他面前,何俊有些疑惑。***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疯狂”获取更多章节】“王郎是你什么人?”

麻溜咬着牙,一字一顿。“是我父亲。”

何俊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又有些释然,盯着麻溜看了好久,然后低下头,从嘴里开始发出一个声音,像咒语又像祈祷,很难去听清也没人愿意听清那是什么意思,像一个孩子的絮语,一个孩子在垂死父亲床头的忏悔。往日嚣张跋扈的何东也安静的,用和他父亲一样低垂着头的姿势站着。

姐弟二人无措时,何俊忽然发了疯似撞向军法处的高墙。嘴里并不停的呻吟着:“善恶终到头终有报,报应报应”

身边的宪兵很快把他拉住,寻死不成,于是他面向墙壁,靠在墙边,仰着头,看着墙外炊烟竭力想升入云层,然后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被风吹散。

也许他没法儿摆脱被他害死人的灵魂,也许他不能轻松忘掉自己的杀戮,人为什么要在最后时刻才知道后悔。

迂回在军法处迷宫一样的巷道,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水或许让何俊的脑袋更加清醒,但粗人们的脑袋却越来越浑浊。

司令部作战室,李宗仁对战刀怒目而视,战刀低着头一声不吭。两人这样一声不吭已经很久了,刘副官偷偷拉战刀的衣角,小声说:“快向总司令道歉。”

战刀仍然一声不吭,李宗仁走到战刀面前。“好你沉默不语,我也挂起不问,四师已经把你推回了司令部,自己想想去那”

战刀明显一楞,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哪个师长会喜欢一个把师长送到军法处的下属那,四师把他推回司令部也理所当然。“……没人能想去哪就去哪。”战刀回答。

战刀的回答总司令比较满意,李宗仁脸上的怒气也在慢慢缓和,但还是大声喝斥。“这不是你说的话。你不是东西,很不是东西,但是你在做事,你肯定有想去的地方。”

“做事是没错的,但我真没有想去的地方,宪兵团是回不去了。”

李宗仁看着他,战刀表现的很茫然,看不出是真茫然还是假茫然。“宪兵团是回不去了,可你还有大青山?”

战刀还是不卑不亢。三五中文网“司令取笑了,那不过保护妇弱的避难所。”

李宗仁愤怒的转身,“避难所,还真是个好去处,你就不怕我烧了你的避难所?”

战刀低着头,仍然沉默是金。

顿了一下,李宗仁看着战刀的表情。“想,想。跟你的渣子兵耗得太久了,你也耽于空想了——告诉我想去哪?”

这次战刀毫不迟疑的回答。“当然做司令您的部下。”

李宗仁脸上闪过不易觉察的微笑。“你是怕我烧了你的避难所?”

“当然不是,总司令大人大义,怎会和妇弱计较。”

李宗仁有些亢奋,不知道他在亢奋什么,但战刀很沮丧,他知道自己在沮丧什么。过了好一会,李宗仁才接着说。“第3集团军韩复榘的113旅刚刚重组,你去任旅长吧。”

战刀微微一怔,不但他,在场的刘副官身子也是一震,心中泛起酸酸的醋意,到底是跟随总司令多年的亲信,刚刚归建就给个旅长。

战刀的回答却让刘副官和李宗仁大跌眼镜。战刀仍不卑不亢的垂头回答。“谢谢司令的好意,跟随司令近二十年,司令知道我,没打大仗的本事,我的能力只能指挥一个团,如果司令体恤我,还是给我一个团,我愿意为司令血洒疆场。”

“你”李宗仁扬起的巴掌又缓缓放了下来。“113旅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能让你去113旅,你不明白我的用意?”

刘副官也不停的对战刀使眼色,“还不谢谢司令。”

战刀心中苦笑,他当然知道李宗仁的用意。“司令,士兵不是消耗品,力不能及只能白白葬送士兵的生命,司令派个力所能及的人去指挥,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我只求司令给我一个团,文硕还是司令的部下。”

战刀说的比较诚恳,李宗仁还在愠怒,但慢慢地怒容开始消失,战刀在尽力做对的事。他也是尽力做对的人。

李宗仁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件事,虽然一直把战刀放在宪兵团——那是对他的保护,如果自己要在身边列一个同类,非唐文硕莫属。唐文硕甘心和那些满身虱子的人渣为伍,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战刀对他有救命之恩,既然战刀自己坚持,他的好意和恶意也只好一并搁置了。

李宗仁现在都没心情看他,面对墙壁失望之及的对刘副官挥手。“去军政处给他安排个空缺,自己去自生自灭吧。”

刘副官拉着战刀向外走,战刀却是不动。“总司令,我可以向您提个要求吗?”

李宗仁头也不回。“说”

“我的部下打了十几年仗还是个少尉,我可以自行任命下属军官吗?”

李宗仁微微蹙眉。“你们营救美国记者有功,自团长以下,你可自行上报,我会批准的。”

“谢谢总司令。”

他的要求并不过份,营救了美国记者,军委会也责令嘉奖,所以李宗仁想都不想便答应,战刀随着刘副官退了出去。

阎王好躲,小鬼难缠。阎王觉得小鬼太不成话,小鬼不知道什么叫不成话。阎王有了态度,小鬼便只好给自己做小鞋。李宗仁翻了脸子,战刀便彻底成了渣滓,以后的命运也只能与渣滓紧紧相连。

军政部翻遍了整个战区的空缺,也只有在徐州的一个刚刚整编的保安团无人任职,于是战刀便被塞进了保安团,又成了孤魂野鬼。

总司令说到做到,委任状很快下发到战刀手中,战刀官复原职,征战多年的巴丹等人也终于各得其所,巴丹成为保安团中校副官,而刚刚归建的老赶,则成为仅次战刀的中校副团长,黑龙等人荣升上尉校,几年的征战,终于得到一点点实惠,军饷多了不少。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保安团厉兵秣马的同时,徐州会战也由台儿庄大捷而结束,台儿庄胜利后,蒋介石等人盲目乐观情绪更为膨胀。

但身为第5战区最高长官的李宗仁,对形势的判断并不乐观,他深知,徐州四周为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日军是机械化部队,又多有空军助战,在此处打起来,队要吃大亏。他认为:我方在徐州一带平原,聚集大军数十万人,正是敌方机械化部队和空军的最好对象。

李宗仁从持久消耗战的战略思想出发,认为在徐州同敌军作阵地相持的消耗战是愚蠢的。指出:以队的装备,只可相机利用地形条件,与敌人作运动战。他为避免重蹈京沪战场的覆辙,提出撤离徐州的意见,而军事委员会中的少数人却陶醉于台儿庄的胜利中。李的意见被否定之后,即部署在徐州进行更大的一次会战。

第5战区在徐州附近地区进行了逐次激烈的抵抗,但未能挡住日军的攻势,徐州处于日军四面合围的险恶形势下。

5月中旬,前方越来越惨烈的战报不断传到武昌国民党军委会蒋介石的案前,徐州突然面临的严重危机,使他那因台儿庄的胜利冲得有点晕乎乎的大脑一下冷静下来。蒋介石突然意识到:日军的意图是要围歼徐州队主力。若徐州那50个精锐师被日军吃掉,还抗什么战?

于是蒋介石立即叫来何应钦、白崇禧、陈诚等人一块研究策划。日军的企图已经暴露,再死守徐州已不现实,何应钦等人亦主张赶紧突围,决定放弃徐州。

蒋介石口授给李宗仁的十万火急电令: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军委会着令你部力避决战,撤离徐州,火速突围。

于是,李宗仁下令所属各部按序列,部署逐次突围。令汤恩伯军团向西突围,猛烈冲击日军,又令孙连仲、张自忠、庞炳勋在运河设防,凭险固守,以掩护大军撤退。

当日当夜,李宗仁召见战刀,命令保安团留守徐州,稍事抵抗后,即相机撤向山区,进行“化整为零”的游击战。

次日黄昏,李宗仁与长官部官兵一应人员700余人,乘夜色经宿县、蒙城,越过敌之包围圈移驻潢川。

司令部撤了,徐州会战以**的胜利以告终,徐州城内现在是一片狼迹,保安团虽然受了月于的军事训练,但还不足以和日军抗衡,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稳定城内的混乱。战刀如热锅上的蚂蚁,以一团之兵力维护徐州城现在的局面明显力不从心。

徐州城外到处是逃难的难民,日军的飞机也不失时机的前来作乱,日机在空中盘旋,冲着公路,来不及疏散的人群俯冲下来,投下一棵棵炸弹,又悠闲的飞走。

汽车在燃烧,森林在燃烧,被炸死的难民和畜生的尸体也在燃烧,各种来不及运走的物资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山坡上,草丛中。

惊慌、焦灼的难民避开公路,在丛林中踏着没膝的青草向南艰辛的蠕动,满山遍野都是逃难的难民和无法搬运的辎重。。.。

嗜血战刀第一百一十一章

善恶有报(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州狙击

第五战区总后勤处院里,成堆没来得及带走的物资堆积如山,战刀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三五中文网【的f】“痛快死啦——他们跑了物资才留给我,总司令还真大方。”

巴丹挖苦他。“这些破被烂褥子留给你有什么用,又不是坦克,重炮。”

战刀毫不理会巴丹的奚落,指着已经无法修理的坦克笑嘻嘻说。“你爹不械的吗,你也热衷机械,把它们修好,说不定咱们就成了坦克团啦。”

巴丹被他气的气结。“坦克你大爷,就算天上掉坦克下来,我还怕你被砸死。”

战刀不理他,笑着跑进仓库,很快又跑了出来。“过来,都过来,有惊喜。”

粗人们好奇,跟着他进了仓库,没看到任何惊喜。他所谓的惊喜不过是一大堆破烂的枪炮零件,整整半个仓库。木讷的铁汉也嘲笑他。“这是什么惊喜,还没烧火棍好用。”

“惊喜在那”战刀手指着十几个躲在角落一脸惊恐的人,“枪械修理技师,这可是宝贝。”

众人一起瞪着他,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战刀仍在手舞足蹈。“迹哥,去调一个连来,把能用的枪械零件都挑出来,巴丹,去团里找找,把会开车的、会修车都叫到这来。”

“王八蛋,你要干嘛?带我们开打铁铺子?”巴丹不解的骂道。

“读书人都读傻了,目光短浅,以后一定用的着。”

巴丹站这不动。“用你大爷,组装枪炮你最好先弄个敢死队。”

战刀依旧兴致勃勃。“你忘了大锅盔阵地我们用的是什么武器,这些零件组装出来也比川造和山西造好用,听我的没错。”

看他兴致那么高,巴丹实在不忍心继续打击他,只好对着自己嘀咕。“还真是破烂命。”

次日一早,十六辆连夜修理好的汽车停在后勤处大院,一枝花带着一个排在紧张的忙碌着,车上满满装着挑选出来的枪炮零件,后面的几车,却是一台台机器。

巴丹等众人纳闷,这个疯子又在搞什么,装机器干嘛?巴丹忍不住对身前的战刀问道。“这么多机器?你要开工厂?”

战刀一脸神秘,兴奋得像个孩子。“好东西,司令部命令炸掉的兵工厂,这些机器都是好的,炸掉可惜了,弄回大青山去。***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巴丹彻底的哑然,哑然后讶然,粗人们没人搭他碴,只有巴丹在轻声疑问着。“妈个巴子,你要开兵工厂?”

战刀哈哈大笑。“不可以吗?把这个妈个巴子保护好,以后我们的弹药供应全靠它了。”

巴丹悻悻的跟在他身后。“异想天开,你那一样你做的好了呢?带兵都带最差的,鼯鼠五能,无一而精。”

“你还真有学问,可惜用不到正确位置,学问里没教你做不好也要坚持?”

战刀继续打着哈哈,巴丹被他噎的哑口无言。“王八蛋,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些机器弄回去只是废铁,没有电力,你用牛开动这些机器。”

这次论到战刀哑口无言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也不能炸掉,带回去也许将来有用。”

巴丹无奈的摇头,他不想继续和他争辩,疯子决定的事也无法改变,说到低战刀是穷怕了,所以恨不得把后勤处的每件东西都搬回去。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向团部,粗人们无精打采的跟在后边。

战刀又不愿意了,对着粗人们吼。“别跟着我,我是你们妈啊,看看有什么用的上的,全弄回大青山,以后我们要过日子。”

粗人们大眼瞪小眼,黑龙差点兴奋的跳了起来。“过日子,不打仗了?”

战刀:“仗要打,日子也要过,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

说这些话的时候,战刀明显是兴奋的,徐州会战结束了,粗人们又成了无主的孤儿,说不好听点,从把宪兵团变成杂牌,粗人们就成了遗腹子,一直游荡在战区的边缘,主力撤了,一向无人光顾的保安团现在也不复往日,有了一种潦倒而穷苦的军事氛围,虽然什么都缝缝补补,啥都破破烂烂,但军事氛围一直存在,司令部撤了,保安团成了徐州的主人,于是战刀又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军人信奉一成不变的规则,用最顽固的方式维护顽固,战刀是军人中的军人,也就是说他最为顽固。巴丹相信战刀也许会把粗人们的小命断送在哪怕有百分之一希望的事情上,但眼前的事,他现在知道了,疯子完全是“兴趣盈然”,并且百分之百。

一枝花带着一个排保护车队向大青山出发了,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老鼠搬家,机械、枪炮零件、被服、甚至锅碗瓢盆,只要是生活中用的上的,车上能放得下的,统统拉了回去。

看着一枝花的车队走远,巴丹对着战刀轻笑。“如果没有战争,我相信,你一定是个衣食无忧,而且家财万贯的资本家。”

战刀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巴丹的意思,于是毫不谦虚的说:“那是自然,即使我不是资本家,可有个资本家对我说过,把我当爹养起来。”说完,战刀哈哈大笑。

巴丹确实这样说过,但那是开玩笑,当然巴丹也知道战刀在开玩笑,他不用怀疑,如果没有战争,战刀绝对能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且会恩快乐。

“王八蛋……”巴丹轻骂。

两人还在斗嘴,远远宁杰跑了过来,两人同时一楞,宁杰是随司令部行动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丝不详的预感从两人脑海闪过,两人同时迎了上去,战刀急切的问。“司令部出事了?”

宁杰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司令已经冲出日军包围,我带人回来支援你们”

“支援我们……”战刀挠头。“你知道的,你来了就回不去了,第五战区已经南下,而我们这里,马上沦为敌战区。”

宁杰轻轻咧了下嘴角。“我当然知道。”

从宁杰的态度,巴丹两人立刻明白了,宁杰是故意回来的。孤独、桀骜不逊的宁杰已经和粗人们融为一体,回到司令部他选择和人渣睡兵站,接受‘图毕’这个名字,他就知道,自己和粗人们分不开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眼前总是浮现水灵儿清澈的眼睛。

战刀兴奋的一拳擂在宁杰的肩膀上。“大爷的,又可以并肩战斗了。”

宁杰只是习惯性的咧下嘴,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兄弟感情的时候。“我过来的时候,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距离徐州30公里处,侦察连被我放在徐州外围,按总司令的意图,我们是不是要阻击一下,以迷惑日军缓解负责殿后张自忠将军的压力。”

战刀展开地图,“嗯不但要阻击,而且要顽强阻击,我要让日军误以为司令部还在徐州,这样,不但转移部队压力减小,弄不好可以打乱日军的部署。”

巴丹首先不同意。“你疯了,总司令的命令是我们象征性的抵抗,然后撤入山区,如你所说,如果日军误以为司令部还在徐州,重兵向徐州集结,我们还跑的了吗?”

战刀得了便宜一样的大笑,对巴丹的话根本没往心里去。“傻瓜,你动动脑子,我们正面只是竹下的一个联队,老冤家了,如果他轻易进入徐州,发现徐州是座空城,对所有突围部队都会不利。而我们只要守住今天一天,就可以为突围部队赢得很大时间。”

巴丹气愤的补充。“然后我们被日军包围,和你一起血洒疆场。”

战刀还是鬼憎神厌的嬉笑着。“不会的,你看,最近的日军前来支援也要一天的时间,只要天一黑,然后我们……”

他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什么意思了,虽然疯子很疯狂,但每次战斗粗人们都会和他疯下去,巴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但愿上天保佑吧。”

于是众人分头各自去准备。依靠战场外围友军留下的坚固工事,激战整整持续了一天,天刚擦黑时,战刀把粗人们聚集到一起,“任务完成,巴丹和宁杰带侦察连向小王庄进发,我来断后。”

宁杰摆手,“这不行,部队要你指挥,还是我们来断后。”

战刀立刻把脸沉了下来,“听我的。”然后神秘的笑笑。“我为竹下准备了点礼物,保证天亮前他不敢进城。”

他从来不说命令,但有和命令不相干的威严,既然他已经有了后撤后的计划,两人也不好继续争执,巴丹和宁杰转身而去,粗人们也带着部队依次撤出阵地。

第二天,竹下联队冲上阵地时才发现,阵地已空无一人,战壕里不过戴着钢盔的草人,冲进城里,才发现徐州只是座空城,气的竹下哇哇大叫。

战刀说的没错,徐州城外一天的阻击完全打乱了日军的部署,误以为司令部还在徐州,日军放弃追击各个突围部队向徐州靠拢,为突围部队赢得了更充份的时间,李宗仁接到徐州阻击的战报,不禁也暗暗点头:唐文硕果然是个军事天才,可惜,却不善于官场之道,一味只知道打仗的军官虽然长官喜欢,但他特异的性格,让人无法驾驭,李宗仁本想把他继续调回自己身边委以重任,想想还是算了,他太了解唐文硕了,特立独行,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派系林立的部,以他的性格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宪兵团开赴淮河阵地,如果那样,这个亲信也许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嗜血战刀第一百一十二章

徐州狙击(第一卷

淮河狙击)

第一一三 三山十八寨

迂出重围,巴丹和宁杰最先到达小王庄,在这生活一段时间的巴丹对小王庄很熟悉,他也明白战刀为什么要在这里集合,为了寻找杜灵和杜瑟的家人。35zww.com(疯狂F打)

来到以前的花家大院,还未进门就传来一阵阵血腥和腐尸的气味,这个气味巴丹太熟悉了,预感到不妙,紧走几步来到院中,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杜灵和杜瑟两家十二口连同四师的一个警卫班全部毙命。

从尸体的死亡时间上看,已经有几天了,死前也未有激烈的搏斗甚至抵抗的痕迹,看来是粹不及防被人近距离射杀,何俊已经死了,谁会对杜家下此毒手?杀人灭口又有何目的呢?

巴丹百思不得其解,小王庄的民众早已经跑光了,事情真相也许永远是个迷。把杜家的尸体收殓,在大青山下厚葬,杜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杜家已经没人了,巴丹只好自己为杜瑟和杜灵尽些孝道。

安葬完杜家,巴丹忽然想起,杜灵曾经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可尸体中并没有年轻女性的尸体,难道杜灵的妹妹……

巴丹心乱如麻,何俊被执行枪决,整个战区都公告了的,何况何俊临死时说出他胁迫杜灵家人的关押地点,也没必要在害他们性命,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巴丹有些迷茫,感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那不对劲。

一阵鞭炮声和唢呐声打断巴丹的胡思乱想,草上飞、卫汉国、一枝花、卫家姐妹连同莫家姐妹一起走来。

一枝花回到大青山,把部队要重回大青山的事向父亲报告,又说道何俊已经伏法,家仇得报,草上飞高兴啊,于是亲自组织了鼓乐队下山迎接。

这么大的排场,巴丹也有些诧异,迎了上去和大家一一问好,问好的同时,避开卫雅和莫家姐妹的目光。

大家在和宁杰这个新人寒暄,巴丹把一枝花拉到一边悄悄问。“花姐,小莫牺牲的事你没说?”

一枝花脸色沉了下来,表情甚是伤感。“说了,莫家姐妹比你我想象的要坚强。”

巴丹暗暗心痛,看来莫家姐妹早已经做好了失去小莫的准备,联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转头看向卫雅,卫雅也正默默的看着他。三五中文网巴丹走过去,两人几乎同时出口。“这段时间还好吗?”

异口同词,两人都微微一证,相互默默的对视好一会,还是卫雅比较大方,娇媚含嗔,笑呵呵的仰起头,手抚巴丹的脸颊轻声道:“见到你平安归来,真好”

巴丹心头一热,鼻子发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有些哽咽,于是他忙转过身,正巧黑龙、麻溜、毛楞等人一起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巴丹现在还真是感激这几位,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场,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

战刀的后续部队也赶过来,队伍浩浩荡荡没入山林深处,当初走出大青山的人,大部分已经埋骨它乡,走的时候五百多人,回来的不到一百人。

大青山山寨里喜气洋洋,虽然毛楞、莫家姐妹还未走出失去兄弟和弟弟的阴影,但作为军人,牺牲死亡也是意料之中的。

喜气过后,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大青山多了一千多人,粮食成问题,弹药也成了问题,经过徐州阻击一天的激战,储备不多的弹药几乎用尽,弹药到是不急,日军全面接管第五战区大面积的土地和城市,目前还顾不上大青山,可粮食却是迫在眉睫。

保安团军需官沈文是个中年人,一副瘸了腿的眼镜用条细绳挂在耳后,时刻不离身的算盘挂在胸前,粗人们到保安团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得了个外号“钱串子”。每次巴丹和战刀看到钱串子的滑稽表情就想笑,样子虽然滑稽,但工作起来钱串子却是一丝不苟。

军需仓库里,钱串子向战刀详细报告保安团目前的装备情况:“中正式步枪712枝,子弹不足。汉阳造步枪542枝,子弹不足。日军三八步枪452枝,子弹不足。毛瑟步枪56枝,子弹没有。川造步枪102枝,子弹没有……”

战刀挥手打断他。“不足是多少?”

钱串子不假思索回答。“每个战士不到5发。”

战刀微微蹙眉,挥手示意他继续。

“德造、沈造、山西造毛瑟手枪139枝,每个排级以上军官都可以配备,但子弹不足。轻机枪16挺,子弹不足,重机枪3挺,子弹不足,迫击炮两门,七五山炮一门、掷弹筒8个,弹药没有。汽车16辆,马匹213匹,军装被服无数。”

钱串子停了下,在算盘下噼里啪啦,然后继续补充。“司令部撤退时,给我们送来五千大洋,作为我们以后游击的经费,可兄弟们已经两月没拿军饷,都闹到我这来了,是不是……”

战刀低头沉思。“先把弟兄们的军饷发下去,粮食还有多少?”

“团座,如果拖欠的军饷全部发下去,我们的大洋所剩无己,可粮食不够支撑半个月。”

“先发下去吧,粮食我在想办法。”战刀这次是真愁了,日子不是那么好过,何况还是一千多人的日子。

回到团部,战刀马上去找草上飞,军事上战刀高人一筹,可粮饷这种事,非草上飞莫属。

战刀说明情况,草上飞捻须沉吟。“这以前啊,我大青山绺子从不骚扰百姓,青黄不接时也只是向大户借粮,那时人少,大户也承担的起,如今不一样了,人数众多,借粮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战刀一筹莫展。“那怎么办呢?”

草上飞抚须微笑。“你们军队的粮食那里来的?”

“百姓交的军粮啊?”从军快二十年的战刀不加思索的回答。转而战刀楞了下。“你的意思是说……”

草上飞哈哈大笑,细细思量了一番。“新安境内三山十八寨,十八寨下一百多村落,如果我们把他们纳入我们的保护,不受日军侵扰,他们给我们交军粮,你觉得怎么样呢?”

战刀恍然大悟。“这事还得曹伯伯助我一臂之力,粮饷筹备,你定然是轻车熟路了,这里穷山僻壤,大户乡绅不多,可淘黑金的匪类不少,我就听说过一个,周唯南,算是有些儿名气的,起初的钱粮,你可以从他身上想想辄,当然,还是要安抚为主,莫伤了和气,毕竟人家是地头龙。”

草上飞喝了口茶,缓缓道:“贤侄还有所不知,这个周唯南不但是天宝寨的寨首,而且还是总十八寨的团练,几百年来统治这三山之中的十八寨,手下有几十人的护寨团,势力不可小窥。”

战刀微微一笑,轻轻拍打面前的桌子。“几十人的护寨团不足为虑,只是他根基甚深,不是万不的已,还是以安抚为主。”

草上飞点头。“贤侄考虑的甚是,有一点你还有所不知,我们邻近的横阑山,也有一山寨,为首的大当家名叫钱兴,他有个儿子,名叫钱三宝,此子孔武彪悍,一身功夫,在你们来之前,十八寨已经归俯横阑山,我们如果伸手,怕是不好办。”

战刀呵呵冷笑。“这个不怕,老子在不济也,自古征兵怔粮都是政府的事,在中华民国的土地,我还怕他个土匪。”

草上飞摇头,“贤侄有所不知,钱兴在此盘踞多年,尤其和天宝寨的周唯南关系甚好,如果我们用强,十八寨可人人皆兵,最主要的,如果我们得罪了他们,在此地可能无法立足。”

“这么严重?”战刀有些怀疑。

草上飞皱起眉头。“老夫绝非危言耸听,十几年前,我刚上大青山时不知深浅,不听别人的劝告,向周唯南借粮,惹火了周唯南,于是他和横阑山、三合山联合进攻我大青山,大青山的机关暗道对他们无用,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十八寨很快就攻进我山寨,最后我用30条快枪才把事情摆平。”

战刀脸色开始沉重。“曹伯伯的意思,怕把他们惹急了,把日本人引来?”

“这个不好说,周唯南虽然养尊处优,但他体恤乡民,在乡民中威望极高,横阑山虽然凶狠残暴,但从不伤及十八寨百姓,在道义上都过的去,至于他们能不能投靠日本人,老夫不敢妄言。”

战刀听草上飞介绍了山寨周遍的形势,不禁微微蹙眉,大青山周遍各个势力盘根错节,如想把周边地区安抚还需要大把的精力和大量时间,战刀知道,这些是必须要做的,不把三山十八寨的关系梳理好,无异于身边的定时炸弹,对自己的游击战略会产生重大影响。

想到这,战刀问道:“曹伯伯,你和横阑山、三合山、天宝寨可有交情。”

草上飞捻须沉吟道:“老夫因得罪了周唯南,十几年来互不往来,老夫也不屑与他们为伍,十几年来各扫门前雪,到也相安无事。不过徐州会战的前期,知道日军要入侵华北,钱兴和周唯南曾找上门来要求联合,被我回绝。但现在不同,如果我们想在此扎稳根基,必须把周边的关系处理好,而且军粮的问题急需解决。”。.。

嗜血战刀第一一三

三山十八寨(正文)

第一一四章 山里人家

这些战刀明白,沉思半晌。三五中文网【“疯狂”获取更多章节】“如果他们有忧患意识,事情到好办的多了,目前日军已经打到家门口,为了共同的利益,何去何从他们比我们清楚。”

草上飞摇头,他对战刀的想法不赞同。“利益驱使,把他们绑到一起,但利益倾斜,以后的发展也很难说,横阑山、三合山、天宝寨虽然名义上是同盟,但各怀鬼胎,其中的水深着那,这也是我不屑与他们为伍的原因。”

战刀玩弄着手中的茶碗,良久才开口。“咱们没有利益给他,甚至还要损害他们的利益,看来这事难办。”

草上飞微微一笑。“我们也不是没有利益给他们,我们现在队伍庞大,而且是正规军,别人不说,在保护乡民的事情上周唯南不得不首先考虑我们。”

战刀点头。“那到也是。”

草上飞沉思半晌。“我看这样,后天既是端午,每年的端午卧龙河上都要赛龙舟,我们也组织一只龙船队参赛,先探探周唯南的口风。”

战刀点头。“也好,龙船的事我不懂,此事就交给老伯了,您老多多费心。”

草上飞就爽朗的哈哈大笑。“贤侄说的那里话,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你,小女才得以报家仇,别忘了你许下的承诺,老夫还等着抱孙子呢。”

草上飞提起这事,战刀的厚脸皮一红到底,目前还有太多的事要解决,无心于它,于是战刀汕汕的道:“这事还是以后在说吧,眼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解决。”

草上飞笑而不答,他并不着急,战刀跑不了,现在逼他成亲不合情理,保安团在大青山驻扎,他心里有谱,两人成亲是早晚的事。

三山十八寨方圆几百公里,中心就是天宝寨,心,其实天宝寨的位置并不居中,而是在三山十八寨的最西,而且是三山十八寨的山口,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向东一步就垮入连绵不断的沂蒙山,向西几十里,就是新安县城,而十八寨,便如一把扇子,自天宝寨向东铺将开去,星星点点散在沂蒙山中。

串起三山十八寨汇拢天宝寨的,便是那条穿寨而过的卧龙河,这河本是山间涓流溪水汇成,也是沂河的分支,河水东流而下,汇入黄海。www.65txt.com

山里人家的半边营生,如杜仲、三七、金银花等药草,和菜仔油、兽皮、花染布等各色特产,均要用背篓一篓篓背到天宝寨,再由外地来的商贩花了当当响的银洋,或是花花绿绿的票子买下来,装进船里,顺着卧龙河东下到连云港,贩到天边不晓得多远地方的人去卖去用。而十八寨的山民,也便有了菜碗里的盐巴、点灯的洋火、敲不烂的洋铁碗和汉阳造的枪弹。

天宝寨之所以能成为十八寨的中心,绝不仅仅因为它撑着山里山民的半边饭碗。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团练太爷周唯南的家,就在天宝寨。

这天上午,大少爷周继武坐在自家大院前厅把一双脚高高跷在桌案上,仰着脑袋用他心爱的德国造驳壳枪瞄着管家周太的眉心。

今天是五月初四,按照惯例团总上午要带着团丁上街巡逻的,尤其是这几天,十八寨的山民都向天宝寨聚集,观赏一年一度的龙舟大赛。

虽然山外已经是饿俘遍地,尸骨盈野,四处一片狼烟,但山里未受日军侵扰,也未被战火波及,山民们还在过安稳日子。

“大少爷该起身了。”管家周太在一旁催促着。

有时候,周继武常常冒出一个想法:要是真的给周太来一枪,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再来聒噪他的耳朵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谁要他是天宝寨的团总呢,或者干脆说谁要他是周唯南的大儿子,这些事,命里就该他来烦。

所以周继武也只能瞄瞄,瞄得周太都已经习惯得视而不见。

周继武走在街头巡查的时候,正是晌午边人挤人的光景。古旧的寨子里熙熙攘攘,尤其是这两日,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赛龙船、赶庙会,三山十八寨的人都在往天宝寨里赶,一座寨子挤得人打堆,土匪下山,越是这时节越发是要留心的时候。

自从他接了父亲团总的班,天宝寨一大两小三条街,大大小小几十个巷子,每天都要巡查几遍,什么夫妻吵架,什么邻里争端,每天都要有大大小小几十桩事要处理,十八个寨子就他一个团总衙门,虽然各寨都有寨守,但就这一千多户人家的天宝寨,足以让他浇头烂额。

山里有个传统,每年的端午庙会无论是平常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还是山林丫头,都会去庙会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自己如意的郎君或娘子,于是庙会便成了青年男女约会的场所,平日里少见的大家的闺秀,便风摆柳般地走在街上,展示着自家的青春与美丽,让挤在街边的后生们看个够。

而后生们,也便趁了这个好时候,眼闪闪地盯起一个个妹子,三五成堆地指指点点、品评议论,看见了合意的,脸皮子薄的就暗暗记到心里,回头托了人去打听妹子家在哪里人品如何。脸皮子厚的,就干脆追在妹子身后,当众甩出一首首或素或荤的情歌,明晃晃告诉妹子,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她。

于是一条卧龙河两头,从河街到横跨河上的木板桥,便成了年轻妹子和后生们的天下,一路是人挤人,人比人,人看人。人山人海的山间或河面飘荡起后生、妹子暧昧而缠绵的沂蒙小调:“大山斫柴不用刀哎,大河挑水不用瓢哎。妹妹不用哥开口哎,眨眨眼睛哎——动动眉毛……”

歌声里,大少爷周继武左顾右盼。远在大青山山腰巡逻的巴丹也被天宝寨的热闹气氛感染,阵阵飘过来让人耳红心跳的歌声也让他痴迷。身边一同出来巡逻的麻溜、铁汉也不禁驻足观看。

与此同时,天宝寨方家油坊方淌秋的女儿方玉玉和侄女杜蒙蒙也在山中。两女旁边是一位西装革履,瘦瘦高高,戴着副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后生。

作为天宝寨唯一一家油坊,并且有些资产方淌秋的女儿,方玉玉十几岁便和周家二少爷周继文一起在徐州读书。徐州战火,学校停课,两人又一起回到天宝寨,周家二少爷,自然是二女身边的这位。

姐妹两临出门时,方淌秋还在唠叨:“好不容易回家过个端午,去庙会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后生,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在外边疯跑。”

于是玉玉便对父亲做个鬼脸。“我才看不上山里这些憨娃,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

“你就是山里妹子,莫要看不起山娃,我看你和周家二少爷就蛮合适,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中意的,我舍下老脸,去周家提亲。”

“可别。”玉玉吓的连连摇头,“要我嫁那头呆猪,还不如让我去死。”玉玉说完话就跑去表妹蒙蒙房间里,免得父亲继续唠叨。

蒙蒙是她舅舅家的女儿,前几天舅舅全家惨遭恶人毒手,被下山打劫的横阑山大当家钱兴残忍杀害,而蒙蒙被一黑衣蒙面人救出,才幸免于难。当然,这是蒙蒙自己说的,她说她亲耳听到杀她全家的人说,自己是横阑山大当家的钱兴。

于是蒙蒙狠透了钱兴,家人的遗体都来不及安葬,无依无靠的蒙蒙只好投奔自己的姑父,也就是玉玉的父亲,姑姑已经不在了,憨厚老实的姑父方淌秋可怜蒙蒙的遭遇,于是收留了她,和自己停课在家的女儿玉玉正好也有是伴。

逃进表妹的房间也不得闲,方淌秋追了进来,继续没完没了的唠叨。“不能这样说二少爷,周家在咱这三山十八寨也算有名望的,嫁到他家,你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玉玉烦的不行,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唠叨,中年丧妻的方淌秋经常是一件事唠叨起来没完,玉玉实在忍不住了,把父亲推出门外。“爹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自己不喜欢,嫁过去也不会幸福,我的事你别管了,要不,我答应你,去庙会转转,没准可以给你找回个如意姑爷。”

向来闷闷的方淌秋只好叹气,心里竟突然涌起了一阵酸酸的滋味。“你也不小了,你母亲像你这么大,你都一岁了。”

“爹”玉玉真是无可奈何,抓起挂在墙上的老猎枪对蒙蒙道:“蒙蒙,我们上山,让我爹自己在家唠叨吧。”

于是姐两快步逃出屋外。望着女儿的背影,方淌秋还在唠叨没完。“不长进,进了洋学堂还是不长进,一个大姑娘家,去山里疯成何体统。”

不管他怎么唠叨,小姐两已经听不到了。半路碰上二少爷周继文找她一起逛庙会,玉玉对庙会根本没兴趣,于是拉了周继文一起上山。

周继文没见过蒙蒙,玉玉拉了蒙蒙的手向周继文介绍。“这是我表妹杜蒙蒙。”又冲蒙蒙道:“这位是天宝寨团练的二公子,周继文,我师范学校的同学,周大财主家的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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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战刀第一一四章

山里人家(正文)

第一一五章 天宝寨

对玉玉的挖苦,周继文有些尴尬,虽然经常被玉玉挖苦,但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有些紧张,于是赶紧对蒙蒙伸出手:“你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疯狂F打)”

停了一阵,却见蒙蒙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满脸茫然,这才想起这礼节不适合天宝寨,僵了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在衣襟角上擦着:“哦,那个……那个……”

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怎么那么笨拙?从见到蒙蒙的第一眼起,他就似乎连手脚都已不知该往哪里放……

玉玉看到周继文的表情也觉得奇怪,又一想想,本来就是个呆猪也就正常了,于是三人继续在山里闲逛,爬过几个山坡,竟连一只值得打的野活物也没碰见。几人当时想是不是山神爷爷请客,把满山的野物们都招去了,又或者野物们都已经认得她们,约好了不肯跟她打照面。这样想着就往回走,看到太阳红艳艳的,把远远的大青山染得像泼了血一般的好看,几个人就忘记了打野物的事,一边走一边采了几朵野花,一边说笑起来。

忽然林里不知名的鸟唧唧喳喳的叫起来,抬头就看见一只草鸡在溪水那边喳喳地叫,围着溪那头的一棵老槐树打飞,两只不知名的鸟则在树梢间上上下下地蹦,蒙蒙手里的枪响了,“砰”的一枪,那只草鸡就一头就栽在了树杈上。

林间巡逻的巴丹等人被枪声吓了一大跳。

多少天听不见枪声,也难抑制军人对枪声的敏感。这几天总有野兽伤到站岗的士兵,临下山前花姐还灌了他一肚子野兽怎么怎么厉害,如何如何要小心的警告,搞得他一路心绷得紧紧的,总感觉那陌生而幽暗的林子中藏着什么危险,会随时大吼一声蹦出一只黑熊来。

走了一路,转了半个山,什么也没有蹦出来。

倒是一路这画一般的青山绿水,和山里清纯得仿佛洗过一遍的空气,让他觉得那么心旷神怡,等走到这个离横阑山最近,热闹得犹如梦幻的天宝寨时,他开始怀疑一枝花是否有些神经质,或是存心要夸大路上的危险来吓唬他们几个外地人。

“巴丹,别听一枝花吓你胆,我在山里转了十几年,任何野兽都怕人的,我还不知道。”铁汉的话也让巴丹宽心,铁汉是个老实人,他的话巴丹相信。

于是巴丹带着几个小战士顺便去林间找蘑菇,铁汉说这话的时候,一片云彩正映在天边,远处的山,不见阳光处是墨墨的绿,云彩被太阳映照处是血血的红,红与绿之间,过渡着由深而浅的金黄——巴丹只觉得他读过的任何诗,也描不出这恬美、壮丽的万一。三五中文网

蘑菇没找几个,骤然响起的枪声吓得他浑身一弹。

不仅他自己,巡逻小队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刚才还在憨憨傻笑的铁汉也变了颜色。所有人都举起了枪。

一片紧张的静默中,有脚步声踏过溪水,越来越近,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身影,跑到了前面的大槐树下,灵巧得仿佛一只猴,三下两下爬上树梢,捡到了挂在上面的一只大鸟。

是个精壮汉子,后边跟着几个年轻的后生。铁汉闷闷的放下枪。“是打猎的,山里人家,有几个不会打猎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枪。

只有巴丹还怔怔的看着汉子,这个汉子好敏捷的身手。

对面山梁上也立着一男两女,女的婷婷玉立,男的却显得弱不经风,巴丹仔细瞧过去,才发现两女不过岁,都有着两只漂亮得惊人的大眼睛。

是蒙蒙和玉玉。蒙蒙眼睛里没有胆怯与羞涩,只是一片天真的好奇——对着爬树拣鸟的汉子质问:“你是谁呀?为什么拣我们的鸟。”

光着膀子的汉子生半堵墙般地黑高黑大,一身黑铜般的肉一块块横起往外长,好像一身皮都要包不住肉一样暴起鼓满一身,狠绷绷的脸上两只眼睛凶狠狠地,一眼就盯死了蒙蒙

“哇好漂亮的妹子。”汉子身后的几个后生一起了喊,吆吆喝喝地使了劲的取闹。

于是精壮汉子定下脚步,眼睛毒毒地盯着蒙蒙,扯开副狂吼吼粗粗的嗓子便吼了起来:“山畔畔上(那个)站的那是个谁?

那就是我勾人心魂的二妹妹。山畔畔(那个)上抱一抱你呀,今生呀那个今世呀不后悔。”

如此赤裸的表白,让巴丹这些每天和死人打滚的粗人都脸红了。巴丹知道山里人性格质朴,但在巴丹这个深知孔孟之道的文化人眼里,觉得质朴的有些野蛮。

汉子身后的后生们齐齐打着拍子,齐声应和,粗野野的歌声一时间响彻林间

“喂,妹子哎——”一个后生一指那壮汉子,“我们这位郎哥想来亲一口,亲不亲得,你开句口喽——”

众汉子一团疯笑声中,巴丹、麻溜、巡逻队的无数双好奇的眼睛都望了过来。

蒙蒙的脸,一时涨得血样红,她想怎也没有想到还有这般没脸没皮的下作人,这般当众地不知羞耻,却不想那黑后生并不算完,还要扯起喉咙冲她喊:“喂——你叫什么?”

“不告诉你”蒙蒙拉起玉玉就走,鸟也不要了,并且加快了脚步。

汉子敏捷的爬上山梁,手一伸,竟把蒙蒙姐俩拦住,蒙蒙死命的推他的胳膊。“拿开啊”

汉子反倒吼得不晓得有多理直气壮:“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拿开。”

“对头喽”山梁下的汉子们就跟起一阵地起哄,“妹子,留个名姓,郎哥好挂念起你哟——”

疯疯的、厚脸皮的笑声中,蒙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巴丹等人也看的呆了,这群人野蛮中透着原始,原始中透着真诚。即便麻溜,这个ji院长大,生性风流的汉子,此时也觉得自己那一套有些龌龊,而面前的汉子,却是野蛮中不带风流。

便在这时,乓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开枪的,是听见枪声赶上前来的周继武。

周继武带着管家周太巡街,周太边走边叮嘱。“大少爷,老爷说了,今年的端午庙会,让大少爷寻个妹子做少奶奶。”

周继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也得让我看得上啊,这十八寨的妹子,哪有一个看得过眼的?不信你自己去看。”

周太才懒得去看,十八寨总共巴掌大块地方,他在这生活了五十多年,谁家的猪长啥样他都知道,何况是妹子。

也难怪老爷着急,大少爷已经二十三了,至今还没个中意人家,老爷舍着老脸四处拖人求亲,可没一个大少爷看的上的,时间长了,老爷也没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正赶今年端午,老爷一在嘱托,让他留意,可这十八寨的每个人,他都看过不下一百遍,留意又有什么用呢。

“大山斫柴不用刀哎,大河挑水不用瓢哎。妹妹不用哥开口哎,眨眨眼睛哎——动动眉毛……”

街上河边还不时还有后生粗吼吼的唱起,歌声之中,周继武带着团丁拖拖拉拉的走走停停。

看到团丁眼睛盯着一方向,继武就皱起了眉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团丁狗娃也是二十几的后生,平素跟继武一起玩,讲话无所谓大小:“大少爷,看看妹子嘛。”

“是个母的眼珠就拿不开,没一点出息这有能看上眼的妹子吗,啊?”继武横起眉毛就往四周乱指:“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看看,这走过来走过去,哪里寻得一个像样的出?哪里有一个……”话刚讲到一半,他突然咽回去了。

这一刹那,他整个人一呆,仿佛一只才打出半个鸣的公鸡,跷起脚伸长脑壳僵在了那里。

狗娃看他突然双眼发呆,不晓得中了什么邪,赶紧拍他:“大少爷,大少爷”“啊?”继武惊得一回神,转回脑袋,“做什么?”

狗娃问:“你在看什么?”

继武顾不得搭腔,赶紧又掉头寻找。

人流来往,只在这一晃眼的功夫,已然淹没了他要寻找的那个身影。

他气得一巴掌就扇在狗娃的脑袋上:“你拍拍拍,要死啊?多手多脚”

被骂的狗娃也不做声,继武继续跳起脚,他使劲张望搜寻着……

他刚刚看到的,是一个妹子。一个人群中远远经过的水灵妹子,只是远远地一闪而过,只是半张脸蓦然晃过他的眼,但继武已经心头如电闪眼前般发晕,只觉得身子火烧火撩地像被铁筷子猛烫了一下。

只一眼,他已经知道,自己讲在十八寨寻不出好妹仔的说法,是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一路寻找,急得火上房般在街上河边来回转了一个圈,也不曾寻见那个妹子,正在心燎火烫地发急,听见林里那股子凶野野的歌声响得刺耳,推开人群向山里走去,顺着枪声来到山腰,一眼便认出了山梁上被人挡住的蒙蒙。。.。

嗜血战刀第一一五章

天宝寨(正文)

第一一六章 二虎相争

居然敢戏到她头上周继武只觉得一股火腾地烧热了眼睛,他甩开脚奔上来,一面掏出手枪,对天就开了一枪

“干什么?光天白日的,没王法了?”

来到蒙蒙和玉玉身边,见弟弟继文也在,他立起眉毛就冲那群汉子吼。www.65txt.com【来自疯狂f】

周继文见哥哥带了团丁来,马上见了救星般跑到他身边。“哥”

周继武对弟弟点点头。看热闹的巴丹等人有些紧张了,巡逻队的战士一个个蹑脚轻手往两边退,手中的枪也端了起来。方才还喧闹的山林,霎时间鸦雀无声。

周继文又是兴奋又是骄傲:“我哥,那是我哥”

“你哥?”玉玉惊直了眼睛。

“我哥,周继武啊”

“他是周继武?”

玉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她认得的那个周继武?那个读书不上进、认字不清、一天到晚蠢呆呆的周大少爷?

还真的那眉眼、那五官,不是周继武是谁?虽然两人已经十几年没见,玉玉还是认了出来。

可又怎么这么的不像?这般的粗眉大眼英气勃勃?这般的剽悍武勇一身豪气,在她看来,直盖得全场众人黯然失色?

玉玉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就觉得眼前闪闪地有些发晕,看面前的继武都有些模糊起来,偏生继武的眼睛还死死往她这边盯,她不知道那是因为蒙蒙站在她身边的缘故,只觉得那眼光盯得她心里有股子讲不出的烧热,好像突然有股子火苗要被这眼光点燃起来。

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只有那群汉子们一个个眼歪歪地斜睨着继武,不但不见半分惧色,反倒冷嘲热讽地浮起冷笑,他们显然没把周继武的枪放在眼里。

瞟了继武一眼,钱三宝胸脯一挺,盯着蒙蒙,突然狠狠扯开嗓子,撕心撕肺般吼将出来:

“一对对那个鸳鸯水(啦)水上漂,

人人(呀)都说是咱们两个好。

你有(那个)那心(啦)思咱慢慢交,

你没有(那个)那心思咱就呀么就拉倒(哎咿)。

(说那)世上的好人有呀么有多少。

我有那个良心一辈子对你好(哎),

我没有良心叫鸦雀雀掏。***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山梁下的众汉子打着拍子,越发起劲地大声应和,荤丑丑的歌声是那般肆无忌惮,让粗人们都脸红心跳,震天介的响透大山

举着驳壳枪,继武一时间全是尴尬——对方分明硬顶硬不给他台阶下,偏偏青天白日地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巴丹这个身穿中校军装的**军人,而且对方是横阑山大当家钱兴的儿子钱三宝,总不成真的给对方一枪?

跟我周大少爷讲狠,真以为我收拾不得你耀武牙齿一咬,把枪插到腰间,一把抓住了钱三宝拦路的胳膊,狠狠便是一扭

他周继武的腕子,那是自小提石锁、挽强弓千百遍打熬出来的,是天宝寨上出了名的魁梧彪悍,十八岁时就摔的倒过壮牛——他只希望这一下钱三宝撑不住收手,他要当场扭脱这个不晓得地厚天高的家伙的手臂才解气

他没想到钱三宝的胳膊竟纹丝不动

周继武吃了一惊,咬牙,再用力。

“周继武,加油”

——玉玉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脸红红的看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她。

钱三宝的手臂仿佛铁铸的一般任凭周继武怎么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眼看周继武瞪眼咬牙已拼出了全力,钱三宝这才冷嘲嘲地一笑,突然抓住周继武的胳膊反向一扭。

周继武就觉得一条胳膊发烫,半边身子发麻,一条臂膀骨头都在咔咔响,抓钱三宝胳膊的手痛得一松,顿时脱了手。

这次的较量周继武明显的输了,周家大少爷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不甘心,于是对着蒙蒙吼了起来:“我没有婆姨呀你没有汉,咱俩捆成一嘟噜蒜呼嗨吆,土里生来土里烂。”

钱三宝也不示弱。“一对对那个鸳鸯水(啦)水上漂,人人(呀)都说是咱们两个好,你有(那个)那心(啦)思咱慢慢交。”

两人男人在自己面前争锋吃醋,蒙蒙已经气极,脸红红的。“你们别争了。”说完拉起表姐的手就走,周继文看了眼哥哥,也赶紧跟上。

钱三宝还在对着蒙蒙喊。“喂告诉我,你叫什么?”

蒙蒙不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钱三宝扯开了黑粗粗的嗓门。“你跑不掉的,早晚我知道你叫什么。”

这一刹那,蒙蒙只觉得心里是如此的慌乱,她晓得这后生脸皮厚,拉着表姐逃跑的时候她就心慌慌地预感到他会继续问,只是不曾想他竟脸皮厚到了如此地步。

“怎么会有这种人,真真是三尺厚的墙壁都不如他的脸皮”蒙蒙在心里骂着,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冲动想告诉他名字。自己是怎么了?心跳的好厉害。

玉玉对继武也是一步三回头,继武见弟弟和两个女孩已经走了,狠狠瞪眼钱三宝,凶狠狠的道:“钱三宝,和我比狠?咱这笔帐先记得,以后要你好看。”

钱三宝只是眼茫茫的望着蒙蒙的背影,根本不理他,周继武只好对巴丹等人拱下手,看眼钱三宝,钱三宝还是没看他,继武只好恨恨的跺脚离去。

直到蒙蒙的身影消失,钱三宝才回过神。

一旁成了看客的巴丹等人还呆楞楞的原地站着,这古老、原始、粗野的求爱方式让巴丹的心灵都感到震撼。

回过神的钱三宝也对巴丹拱手。“诸位是大青山的队伍?”

巴丹在恍惚中只是点头,钱三宝怔怔的看着他。麻溜捅了下巴丹。巴丹回过神才发现,钱三宝不是在看他,而是他肩上的狙击枪。巴丹咧嘴笑笑。“兄弟真是好力气,也好身手。”

钱三宝就汕汕地笑。从众人的军装上,钱三宝就知道他们是大青山的,对刚才的事情没插手,他由衷感激,他也喜欢枪,看到巴丹背上的狙击枪,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好感。

三宝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份请贴,递到巴丹手上。“我是横阑山的钱三宝,我爹请你们明天去天宝寨共同观看龙舟赛,敬请光临。”

天宝寨没下请贴,而横阑山越过天宝寨直接给大青山下请贴去天宝寨观看龙舟,这是什么事儿。巴丹不知道接还是不接,一时有点为难。看来天宝寨和横阑山确实是面和心不合,从下请贴就看得出,横阑山没把天宝寨放在眼里。

蒙古人血统的巴丹对原始的东西有本能的向往,他很喜欢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龙舟赛在天宝寨举行,天宝寨为东家,他们没邀请,这不太好吧……”

三宝鼻孔朝天,猛的一扬头。“管他呢,在我们三山的地界,管他天宝寨怎么想。”

钱三宝说我们,而不是我,意思就是把大青山和自己划为同类,三宝那种原始的野性让巴丹也豪气万丈。“好勒明天不管别人去不去,我一定到场。”

三宝大手重重拍在巴丹肩膀上。“我喜欢你这样的汉子,问下,你不是你们那最大的官?”三宝对军衔看不懂,但他知道巴丹是这支队伍里最大的官。“你叫什么名字?”

钱三宝虽然彪悍,看起来凶狠,但本性却不失天真,这让巴丹对他有种天然的亲近,于是他笑着回答。“我叫苏贺巴丹,我们还有团长,他才是最大的官。”

“苏贺巴丹。”三宝低着头在嘴里念叨。

“叫我巴丹就好。”粗人们很少叫他巴丹,一直叫他划魂,在三宝面前,总不能说自己的外号。

“巴丹兄,刚才那妹子,你认识不?”

巴丹差点笑出声,这个黑大汉还真是痴情,但也为他感动,于是摇头。“不认识,应该是天宝寨的,你真喜欢他。”

三宝就抿了嘴笑。“喜欢,真的喜欢,她走不脱的,我会找到她,知道她的名字。”

巴丹想都没想就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钱三宝感激的一笑,然后抱拳拱手。“巴丹兄,明天见。”

“明天见。”巴丹下意识的回答着。

刚刚的一幕,三宝大胆的追求让巴丹有些无地自容,甚至赞同钱三宝,男人就该这样,敢爱敢恨,惧怕爱情真是对了对方好?卫雅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战争和家庭不矛盾。

回到大青山团部,把请贴拿给战刀,战刀忙跑到草上飞处。草上飞看着请贴,面露微笑不说话,弄的战刀一头舞水,莫名其妙。

“横阑山什么意思?越过天宝寨直接给我们送请贴,天宝寨是东家,这有点不合情理啊。”战刀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

草上飞笑意盈然。“事情很简单?横阑山知道目前的处境,日本人早晚会打到这里来,前次日军围剿我们大青山他们不会不知道,现在日军几乎占领了华北全境,能让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存在?所以……”

巴丹若有所悟。“所以横阑山向我们示好?”

“对头,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很快天宝寨也会送来请贴。”

战刀点头,很快又有了疑问。“三合山为什么没动静?难道他们……”

两人正说着,巴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天宝寨的大少爷周继武前来送请贴,现在门外。”

草上飞仰天微笑。“怎么样?我预料的没错吧。”

战刀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一个草上飞顶一个班的司令部参谋。。.。

嗜血战刀第一一六章

二虎相争(正文)

第一一七章 残酷战场

巴丹和周继武有一面之缘,相互也算认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疯狂”获取更多章节】钱三宝和周继武两人与粗人们不同,长年的征战已经把粗人们磨成了杀人机器,而钱三宝和周继武,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清秀俊朗,身上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和原始的活力,两个人巴丹都比较喜欢——与其说喜欢,不如说羡慕,羡慕他们可以展示自己的青春,羡慕他们身上那种原始的爆发力。而自己,二十八岁的青春里只有荒芜和战争,撕开的肢体,撕裂的心灵。

送继武下山时,周继武提出想看下山寨,这让巴丹有些犯难,虽然不是正规的军事禁区,但这他还真做不了住,请示了战刀,战刀很痛快的答应,而且神秘兮兮的让巴丹带继武去重兵把守的要塞。

巴丹知道战刀是何目的,他也不想让周继武看轻了他们这些军人,保安团虽然已经沦落到占山为王的地步,但军事氛围还是很浓,工事、掩体都做的一丝不苟。

大青山中心地带四面悬崖,只有靠西南的方向两条断崖夹着一条不足300米宽进山的路,环山的四周,是三道可以串通的工事,敌人进攻,可以倾山寨之力防守第一道防线,如果不利,又可退回到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然后才是山寨,山上遍布的机关十几年来几乎无人可以看到山寨的全貌,周继武也不由啧啧称赞。

“大青山果然名不虚传,此行让我大长见识。”周继武由衷的说。

巴丹呵呵的乐。“那是当然,我们未上山时,曹伯伯率领一百多人官府都无可奈何,何况现在。”

巴丹的话到是不假,在天宝寨长大的继武也听过许多关于大青山的传说,以前听众人说青山**营粉碎新安日军的围剿和攻打小王庄竹下联队他还一笑置之,认为那只是传言,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继武放慢了脚步。“巴丹副官,你对现在的形势怎么看?”

巴丹一楞,继武这个大少爷也关心战事?楞归楞,借这个机会他还是要和继武解释三山和天宝寨联合的重要性。“日军已经占领了山东的全境,你觉得日本人会让我们安宁吗?”

巴丹本以为这样说面前的大少爷会很郁闷,没好日子过了。可继武却意气纷发,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35zww.com“小鬼子,真希望他们快点来,可以放开手脚打一场。”

巴丹苦笑,想当初自己也是一腔热血,七后怎么样那,一败在败,巴丹声音很低沉。“打仗要死人的,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亲眼看着两个最好的兄弟死在我面前,战场的残酷,你不懂。”

继武不但没显露出害怕,反而来了兴致。“巴丹副官,给我讲讲战场上的故事”

巴丹没有一点儿心情,“没什么可讲的,我都是放屁的。我没杀过人,我吃斋念佛的。”

周继武不依不饶。“长官一月前露过脸大青山打退新安日军围剿,三山十八寨那个不知道,给我讲讲啦。”继武象个小孩子,摇着巴丹的胳膊。

见巴丹不做声,于是他停下脚步,去林里找出半截木头桩给巴丹准备的座儿,他是很想听巴丹胡讪了。管家周太却在挠头,“天色不早了……”

巴丹身后的两个士兵也期待的很,于是巴丹坐了下来。“那好吧我前也是长官,中尉副连长,打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仗,回头打仗了你去做斥候,知道什么是斥候吗?”巴丹对着继武问。

继武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斥候,于是把自己的木头桩子也端过来了,山林里很是幽静,到很适合讲故事,于是周太也收起了反对意见同流合污了。

巴丹盯了自己身后的卫兵眼,然后继续白话:“以前我告诉过你们日本鬼子会在树上打暗枪是吧?正好告诉你们什么是斥候,就是走最前边,一探道,二勾得鬼子开枪,当然也是最先死的。我们斥候的脑袋当时就被打开花了……你再挠头我就让你做斥候。”

于是卫兵连挠头也不敢了,巴丹知道自己得逞了,自己在心里暗笑。但自己说的事让自己也茫然了一下。

卫兵问:“斥候的脑袋被打开花了,你上次说过他叫什么炮的。”

“什么炮吗?我想不起来了。算了,不说死的了,说活的,咱那机枪手……机枪手叫黑龙,可不是咱们整天睡大觉恶神黑龙,脑花子溅在黑龙脸上……”

巴丹涎着脸随手拈来,“就那么一枪,直接打在眉心,叫鬼子给日了,鬼子在树后…”他想起了那枝枪上的铁樱花,和一闪而过的臃肿身材。

继武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看来他完全激愤了。于是巴丹更加张牙舞爪地说,吓唬着那两个只打过一仗的兵,“山炮,我最好的兄弟,只是着了一枪就安静地躺下了,我们以为他会爬起来说王八盖子地,可他再没起来。”

巴丹在心里就看见了山炮,他仍躺在山林里那个不知名的角落,藤蔓和野花爬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比他生前远为美丽。

巴丹神气活现、又满脸悲凉地敲打着身边卫兵的钢盔,提醒他们不要遮往了自己视线。

“挨过枪吗?”巴丹玩弄着脖子上的七九二子弹,“当打在你身上还是这么小个洞?那是假的,在身后出来……”

巴丹把那发子弹杵在周太的胸口。周太震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躲不开。别想躲开,它比声快两倍多。进去,肉撕开,撕得很开,连血管带肉,带神经。呼,带走一大块,它走了,你的肉想合上,合不上,撕烂了。这是好的,没打在骨头上。打骨头上它就在你那一百多斤里打旋,转着圈,开出一条道,打胸口的子弹也许就在肚子里才找到。打脑袋上,进去,——通——,然后出不去,就在脑袋里打转。——柔柔柔柔——,好几圈,这里边的东西被搅成糊……”

几个乡下山民的脸被巴丹吓得煞白,无论如何,这带给巴丹一种怪异的快乐。

继武疑惑:“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巴丹翻了翻眼:“他们说假话,我说真的。这还是好的。这是步枪,轻的。重机枪,空空空空,那东西是泼子弹的。别指望就挨一发。通通通,它能推得你从这撞到那。你被打烂了,你也撞烂了。赶快看,哧,你拿枪的手轻啦,整个身子,撕走啦……这还是好的,见过被炮弹炸吗?一双腿都炸折了,齐齐的断了,血不停的向外喷涌,身子软的象个蚯蚓,嘴里喊着,疼好疼”

一片煞白的脸中一张最煞白的脸:“……真的吗?”

巴丹点头:“当然真的,知道为什么打仗总有那么多失踪的吗?烂糊啦……”

身边的四个人眼睛无神的迷茫着,巴丹站了起来,四个人还在坐着,就巴丹一向的作派来说,已经站得很军人了,虽然表现的很勇敢,但他知道又完蛋了。他的教育让几个人彻底的傻了,巴丹现在像经常把自己吊在半空里的迹哥,上不去的同时也下不来。

巴丹走了,四人还在发呆,回头看时却看到几人更加的落寞,回身来,尽他最大的恭敬和内疚鞠了个躬,“对不起。其实看惯了以后没那么惨烈。”

不管惨烈不惨烈,巴丹知道,这将都是还在发呆的几人今后要面对的现实,这边土地已经成为沦陷区,山东境内各种保乡团,自卫队、土匪、响马到处都是,日军的大扫荡很快就会接踵而来。

巴丹预料的没错,一份华北日军总部下达的三个月肃清计划已经摆在新安三木大队的案头。

天宝寨周家大院,朝日之下,院中荫荫绿树,四面楼栏杆掩映其院两进两厅,四面皆是二层楼,南侧扶梯蜿蜒而上,院内各房门槛儿上披着红绿的彩绸,明天既是端午,焕然一新的周家大院也增添了不少喜气。

大院客厅正堂摆放着紫檀木雕灵芝卷的草桌,两边是官宦家族最流行的酸枝木软椅,据说坐上两三时辰也不会腰酸背痛。厅内家俬摆设皆显大气不凡,大院的主人周唯南年逾六十,胡子头发白了个干净,身子却还硬朗得上房揭得瓦,走路起得风。

原因自然先要归功于祖先的阴德,也归功于天宝寨的青山绿水,所以他周太爷几十年如一日,每日里必要做的第一桩功课,便是亲手打扫供奉在正厅香案上的二十三代祖先留下的牌位。规矩是两个内室做细活的干净丫环一个捧擦牌位的绸巾布,便得用二十三块雪白烂净的绸巾布,擦完一块换一块,哪怕丫鬟瞪裂了眼珠也找不出太爷用完的绸巾布上擦出过什么灰尘污渍,还得规规矩矩一块块新绸巾递到他老人家手上来。

今天周太爷擦得尤其仔细。

因为今天日子大不同,山外日军虎视耽耽,三山对天宝寨也是心存戒备,明天就是端午,三山齐聚天宝寨,他心下忧虑,两个儿子也屏气凝息低头垂手候在正厅当中。。.。

嗜血战刀第一一七章

残酷战场(正文)

第一一八章 山雨欲来

擦完了牌位,吩咐丫环退下,关起门,厅里只剩了三个姓周的,太爷这才发话:“如今乱世,家道艰难,山外日寇虎视耽耽,三山和我十八寨矛盾不断,你们两想想,明天的端午,我们怎么办。三五中文网【来自疯狂f】”

作为长子,继武就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我们十八寨一直接受横阑山和三合山的同盟,可横阑山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虽然大青山的草上飞以前不参与同盟,但目前,大青山兵强马壮,如果与日寇抗衡,我想还要依靠大青山。”

“一派胡言,人多枪多就厉害,国民政府几十万部队,不照样跑了,区区一个大青山如何抗衡?”

周继武有些搞不明白。“爹的意思是?”

周唯南不慌不忙的敲着烟锅里的烟灰。“黄口小儿,不明事理。我十八寨山民历来安分守己,日本人也好,民国政府也好,那个来我十八寨,我十八寨还是自己的一片天,交粮纳税,千百来年的规矩,日本人来了就换了天?”

周唯南想的也没错,无论谁来了,山民还是山民,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他希望古老、淳朴的十八寨可以继续过现在的安稳日子,但在徐州读书,目睹日本人烧杀掳掠的周继文可不这么看。

“爹你想的简单了。”继文站起身。“什么是侵略,说简单点,侵略就是占有异国的土地和资源,奴役占领国的百姓,我们附近的山林盛产树木,山上又有矿产,如果日本人进来,我们十八寨的山民都会成为他们采伐、挖矿的奴隶,真到那时,我们无法面对十八寨的乡亲……”

“住嘴”周老太爷大声把周继文的话打断,手指着香案前的牌位。“我管你吃了多少洋墨水,梳了怎样油光水亮的分头,穿了如何稀奇古怪大开衩子的西装,规矩都不能乱,不然如何对得起祖宗?”

“爹”继文已经急了,“如果和日本人同污合流,那才对不起祖宗,十八寨历来都是中国的土地,怎能容倭寇立足,如果您真为十八寨的山民好,只有把日寇拒之门外,日本人也不会和你讲什么规矩,他们离我们也不是什么天远地远,他们马上打到我们十八寨来了我们还在这里麻木不仁,难道非要等到做亡国奴的那一天才去后悔吗……”

他满脸涨得通红,继武赶紧拉他,他却一把扒开了继武的手。

他正准备继续讲下去,“砰”的一声,周老太爷已经重重一拍桌子:“放肆你爹我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后生崽来胡说八道了,坐下”

“爹……”他还想争辩。

周太爷一声厉喝:“坐下”

他显然还不服气,但被继武狠狠地拉了一把并按倒在椅子上。”

周唯南虎着眼睛。35zww.com“小孩子说的混帐话,把日寇拒之门外靠什么?靠你们这些学生娃喊口号?”

“我们那是爱国。”继文还是急着争辩。

周老太爷就笑。“爱国,喊口号就爱国了,我也爱国,可我更爱十八寨的百姓。”

继文就低起头,一声不吭。

继武赶紧护着弟弟:“哎呀,爹,继文说的没错,不能让日本来进来,我们要学大青山,和鬼子斗。”

继文小时候很羡慕哥哥的勇武,一直羡慕到十二三岁,后来他发现自己认得的字哥哥认不得,自己算得的数哥也算不清,才怀疑这羡慕有没有必要。再往后自己进了徐州读了中学,讲得英文也晓得了分子原子,知道地球是圆的,回来讲给哥哥听,发现哥哥把这些直当天书听,他这才明白哥哥其实不值得羡慕,有时还有些同情起哥哥来。

但眼下他只觉得自己应该被同情,只觉得窝着一肚皮都是无奈,偏偏又说服不了爹爹,还发不了火,还要低眉顺眼装出一副死人相,所以当哥和爹说话的机会,收了一脸的正经,冲着挤眉弄眼笑他狼狈的哥哥狠狠回瞪了一眼。

周太爷可一点都不觉得继武说的有什么道理。“越说越混帐,我们能和大青山比,他们有枪有炮,我们有什么,残弓劣孥,别说和日本军队对抗,打猎都要失手。”

“好喽好喽。”继武一脸不耐烦。“我早就说,多购置些武器,我紧讲紧讲,可你不听。”

“我还没说你那,你以为老祖宗留下这些产业容易?你们还要娶妻生子,攒下这些钱财,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继武更不耐烦了,“别说娶妻生子,如果爹爹把日本人放进来,我第一个离家出走,永远不见你们。”

周太爷就瞪起眼珠,“反了你了还,十八寨何去何从,还要征得你的同意?”

继武转身就向外走。“你不必征得我的同意,但护寨团听我的。”

周唯南气结,继文也在说。“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和哥哥一起走。”

“畜生,,怎么养两个这样的白眼狼。”周老太爷气的一屁股座在椅子上,还真拿了没办法。

生气归生气,十八寨的前途不能由两个孩子左右,周唯南闭目凝思,心中思考着明天端午上对付三山的办法。

这个夜晚,玉玉同样找不着一丝睡意。今天山上的一幕和周继武那张英俊的脸庞在她眼前不停的摇晃。

“好不好看啊?”油灯下,她趴在蒙蒙身边,等待着表妹的评价——那是她花了半个月光阴,一针一线不晓得有多认真绣出来的荷包。

蒙蒙说:“好看。”

“真的?”

“真的。”

“我绣了十几天呢,当然好看。”玉玉很得意,就又拿起了蒙蒙绣的荷包,问她明天打算把荷包送给哪个后生。

“不知道。”

“那你讲,明天的庙会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姻缘啊?”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明天还没到,当然不知道。”

“那你总想过吧?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总想过吧?”

蒙蒙摇头——她真的没想过。

“那现在想,赶紧想”

玉玉往床上一躺,等蒙蒙想。

才等了一下,她自己倒耐不住先开了口:“要我讲呀,男的,就得像周继文那样,读过好多好多书,知书识礼,文质彬彬的——不过不能像他那样瘦,要壮壮的,眼睛闪闪的,嗓门粗粗的,往那里一站,就觉得像个汉子,看你一眼,都让你心跳跳的,反正就是特别,特别那个……”

她讲着讲着,却看见蒙蒙望着油灯,呆呆地出神。

她就一推蒙蒙:“哎,我讲的对不对?”

“啊?”蒙蒙这才惊醒,“你讲什么?我没听见。”

玉玉不高兴了:“我讲什么你怎么都不听啊?”

“那你再讲一遍。”

“不讲了,睡觉”

玉玉一口吹灭油灯,拉被子盖上,把背冲给了蒙蒙。

才躺了一会,她却又开口:“哎,你讲——明天庙会我们能有个什么姻缘啊?”

背后,蒙蒙没回答,却传来了细细的鼾声。

玉玉翻身探头一看,就傻了眼:“那么快就睡着了?真是的”

透过窗户,淡淡的月光映着蒙蒙那张清秀忧伤的脸——她真的睡熟了。

横阑山山寨,同样不安稳的还有钱兴,日军马上就要来了,送大青山的请贴也送出去了,可却不见大青山有什么回应。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和大青山联合,大青山和横阑山蛮可以自保,大青山不会不明白,可为什么不见回应,难道想在龙舟赛上……

越想越不放心,把三宝叫到眼前:“愚蠢,怎么不把请贴送去大青山山寨,好歹也可等到草上飞的回话。”

钱三宝对父亲的喝斥不已为然。“有什么区别,收请贴的是大青山的团长副官,看得出来,人很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越说越愚蠢,我想要知道大青山是什么态度,你和个副官一见如故有什么用”

钱三宝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下,豪气万千的说:“怕什么,别说小日本,以前的官府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打的希哩哗啦。”

第五战区的撤退,对徐州地区各山寨和一些爱国人士的情绪影响都很大,几十万**被日本人一路追着跑,小小的山寨算什么,现在的钱兴在山寨里如坐针毡。

“小东洋和官府不同,我在新安见过的,枪多炮多,以我一山之力无法抗衡。”

钱三宝哼了一声。“想的多也没用,现在只能看明天龙舟赛几家商议的结果。”

缓缓地,钱兴站起了身。他的目光,越过了儿子,落在了北墙上。

钱三宝也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那是横阑山历代大当家的牌位。

大青山山寨里也一样不平静,不过气氛没那么凝重,而是显得比较轻松。

军需官钱串子还在和战刀唠叨。“团座,粮食的问题在不解决,弟兄们只能喝粥了。”

钱串子原是沈阳城内一家钱庄的老板,家里几代人经商,到了钱串子这一代,已经小有资产,不想9后,钱庄的财物被日本人抢夺一空,一气之下,为了信誉,钱串子变卖所有家产为储户兑换银票,捧着一文不值的银票,钱串子毅然参了军,他恨死了日本鬼子,但手无缚鸡之力的钱串子无法上战场,还好他有学问,于是做了军需官。

不但战刀等粗人,草上飞也敬重钱串子的人品,在大青山,深受大家尊重。。.。

嗜血战刀第一一八章

山雨欲来(正文)

第一一九章 卧龙潭

钱串子一副苦瓜脸,战刀却戏谑般的不慌不忙。三五中文网【“f”获取更多章节】“不要担心,粮食还能维持几天,把三山十八寨的问题解决,后方稳定了,还愁没有粮食。”

他说的很轻松,众人把目光投向战刀,战刀神态自若。旁边的草上飞也是满面笑容。不但钱串子搞不明白,巴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草上飞和战刀这几天总是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姿态,难道他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既然团座有信心,钱串子也不好在说什么,回到座位下静观事态的发展。

“横阑山和天宝寨接连送来请贴,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战刀还在继续为大家解释自己的信心来自何处,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曹伯伯,为什么三合山没有动静?”

草上飞喝口茶,又扫视众人一圈,还颇有大将之风。“三合山和横阑山不同,三合山大当家钻山豹这个人阴险狡诈,善于玩弄心机。这三合山势力虽弱,山寨却是最为险峻,易守难攻,依靠自己的天然优势,估计大当家钻山豹只求自保。”

“明天的龙舟赛,三合山会不会去?”战刀问。

“一定会去,钻山豹的目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在看各方面有什么反映。”

“能有什么反映,目前形势,如果各自为战,为自己的那点小利益,只会让日军鱼翁得利。”战刀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担忧。

“都是些草莽,不会顾全大局,但争取到天宝寨和横阑山的支持,我想问题还是不大的。”草上飞宽慰战刀。

战刀又在挠头了。“三合山怎么办,我们三山互为犄角,如果日军来攻,既算我们争取到横阑山和天宝寨,失去一角我们也非常不利。”

两个人正在谈论,“砰”的一声,宁杰重重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天如果谈不拢,我带侦察连端了他的老窝。”

草上飞连连摇手。“此事莫要想,万万不可,三山之中大大小小三十六崮,十几个崮集中分布在三合山,别说一个连,即使千军万马,只要崮内食物充足也毫无办法。”

草上飞所说的崮大家都见过,大青山分布的七个崮被建成永久的防御工事,竹下联队炮袭大青山那样口径的重炮对工事都毫无损害,何况目前的大青山基本没有重武器。三五中文网

众人都低下头不做声了,战刀只好挥手。“三合山先不管,明天争取到天宝寨和横阑山的支持,三合山余下在说。”

草上飞也点头,已经这样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众人分头散去。

卧龙潭在天宝寨的南边,离天宝寨不过一里多远。

这潭听来名字不响,其实了不得,足有七八百丈长,百多丈宽,几百亩水面平平坦坦,放在别的地方,这算得不小的一个湖,但十八寨的习惯,不管水面大小,一概都叫做潭,于是听来就不甚起眼了。

卧龙潭不仅宽阔,水也奇深,船到潭中,竹篙从来探不到底,最深处到底有多深,哪个也讲不清,只听老辈人讲这潭底有连着大海的暗河,由此可以直达远在连云港的大海。几百年前,十八寨古往今来第一条好汉周大太爷在这潭上曾碰上一条猪婆龙兴风作浪,掀起的大水冲坏了多少人家,淹死了多少乡邻。大太爷是个狠英雄,便操了刀子下潭跟它拼命,被那猪婆龙带入水中,三天三晚不见人浮起,周家上下哭啼啼都备好麻衣孝带准备给他办丧事了,却不料快马传来消息,大太爷在几百里外的徐州府钻出了水面,手里还抓着龙须三根。原来那猪婆龙是沂河的龙君,卧龙潭是它晒太阳的地方,它斗不过大太爷,便往家里逃命,大太爷揪住它龙须不放,直闯入沂河底下的龙宫,奋起神威,水底下大战三天三晚,斗垮了三千虾兵蟹将,打服了老龙小龙,猪婆龙才服软承认自己不是对手,愿将卧龙潭永远送与大太爷。太爷见它答应再不来兴风作浪,便揪了它三根龙须以示惩罚,浮出水来一看,才知道自己竟然已在徐州府。

这传说是真是假谁也不知,反正周大太爷早已寨各样传说中神一般的英雄豪杰,说他杀过百十条龙只怕大家也会信。

猪婆龙把潭送与了大太爷,此后这潭上便风平浪静再无水患,夏日里山洪暴发这里倒成了洪水的好去处,不管多大的山洪涌进来,卧龙潭也不见涨起一尺两尺,潭里又有捉不尽的鱼捞不完的虾,养活了四周不少家贫无依的山民。

另有一样大用处,便是每年端午节的赛龙船,必在这水深浪静的潭上举行。

此刻的卧龙潭,宽阔的水面深幽幽的碧绿,潭水两端,系起了标识龙船起点与终点的红绸绳。岸边靠终点处,一座牌楼扎红结彩,牌楼下,便是空着的观礼台,台上摆了几排桌椅,那是等一下比赛时,周老太爷同各家乡绅、寨首、寨主们入座观赛的地方。

观礼台前,一线排开几十口热腾腾的大蒸锅,蒸锅里蒸着成堆的米粽,糯米与粽叶的香气被火一冲,直飘得满潭皆是。

观礼台正中,一把碧玉短笛扎着红带彩,用绸带悬在半空这便是赛龙船获胜者的奖品了,能赢得这把短笛的,便是三山十八寨这一年最大的英雄好汉,若这胜者还是未成亲的后生崽,那当场就要成为庙会妹子们追逐的对象,成百上千的绣荷包他接不过来了。

从观礼台两边散去,潭水四周,观者云集,男女老少,已挤得层层叠叠,想在庙会找如意郎君的妹子们更是纷纷挤在最前面——她们是要来龙船赛上寻后生崽送绣荷包的,自然没人跟她们抢位置。

妹子们挤得最多的地方,便是龙船入场的夹道口,这里离龙船起点不远,龙船手们便要从这里抬了龙船下潭,哪个高大英武,哪个眉目清秀,站在这里都能看个清清楚楚。于是一个个妹子也便自然站成了两道人墙,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入口。

鼓声阵阵中,一支支龙舟队正从夹道的人群中次第入场,每走进一寨的队伍,那寨子的老少男女便会大声叫起好来,为自家的好汉们鼓劲添彩。个赛场上,欢呼之声便一阵阵地此起彼伏。

玉玉、蒙蒙、继文这时也便挤在人群中,争相观看。

“哎,周继武,周继武啊”突然间,玉玉兴奋得挥手喊了起来:“周继武——加油——”

现在进场的,正是继武带头的天宝寨龙船队。

他一路进场,一路就眼睛不停地到处寻找那个他心里挂念的妹子,四下里人山人海正找得他着急,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一转脑袋,就看见了蒙蒙正站在声音来处的人群中,他便兴兴头头举起手中的鼓槌,向她使劲地挥舞。

奇怪的是向他直挥手直叫喊的,并不是蒙蒙,倒是站在蒙蒙身边的另一个妹子。

“周继武——加油——”那妹子喊得好来劲。

继武不知道这是为何,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妹子眉眼熟得很,待看到妹子身后站着的阿弟继文,才猛然想起来,这不是方家油坊的女儿方玉玉么?

难怪继文会跑起来看龙船,他跟方家常来常往,必是被这玉玉拉来的。

倒是那个水灵灵让他心慌意乱的妹子从大青山山脚到卧龙潭,就似乎一直同继文和玉玉在一起,他知道弟弟在天宝寨也没有什么相熟的妹子,那妹子必是同玉玉结伴来的,就赶紧向玉玉笑,向她挥手点头——既是同那妹子相熟的人,他周继武自然怠慢不得。

看见继武在向自己挥手笑,玉玉就越发地来了劲,越发地喊得响。

她突然却发现四周不对头,刚才还喊声一片的人群突然一下子安静了,安静得自己的喊声单单地显得那样突兀。

一转头,就看到那支戴着山鬼面具的龙船队正走进场子。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这支狠煞煞、横蛮蛮的队伍,这帮魔怪般凶悍、血腥的男人,仿佛自然地散发着一股子无形的威慑,震慑得四周周的人群一齐哑了口。

人群中,似乎也没有属于他们的观众群。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阴森森地走了进来。

打头的汉子突然停了脚步,扫了一眼人群,他突然变了方向,径直向观众走来。

凶神恶煞的面具下,是那双眼睛亮闪闪、凶煞煞、直勾勾,直盯着前面的什么目标。

一直走到蒙蒙这群观众面前,面具汉子这才站住,突然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面具——那是张黑绷绷的脸,正是曾在大青山山脚堵住蒙蒙的那个凶野后生。

他的身后,众面具汉子也同时掀去了面具——那是与后生一起的那帮凶野汉子们。

观礼台上的巴丹内心一紧,钱三宝他自然是认识的,在看周继武那凶恶恶的目光,弄不好今天要出乱子。

“喂——”后生扯开了黑粗粗的嗓门对蒙蒙喊,“你叫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四周观众的眼睛便一齐落在了蒙蒙身上。。.。

嗜血战刀第一一九章卧龙潭(正文)

第一二零章 暗流涌动

大庭广众的,居然扯起嗓子问人家妹子的名姓人群中不由得响起了一片嗡嗡的惊诧议论——这样的厚皮脸倒真是个从没见过的新鲜搞法。35zww.com【“疯狂”获取更多章节】

众目睽睽下,蒙蒙的脸,一下子就飞红了。

那后生不见她答话,扯起嗓子又喊:“我问你呀,你叫什么?”

远处,继武愣了,蒙蒙身边,继文也愣了。

只有玉玉来了劲,直推着蒙蒙的身体喊:“说呀说呀”

蒙蒙红了脸,推开她的这一刹那,她只觉得心里是如此的慌乱,她不是不知道这后生脸皮厚,只是不曾想他竟脸皮厚到了如此地步。怎么会有这种人,真真是三尺厚的墙壁都不如他的脸皮

那后生还真是脸皮赛过三尺墙,不依不饶地喊,直喊得满场子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我说过的,你跑不脱,我会知道你的名字的,我现在就要你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讲呀,人家问你呢。”玉玉又兴冲冲地推表妹。

蒙蒙就低着头,使劲推开她的手。

“哎呀,你不说我说”玉玉索性代她喊了出来:“她叫杜蒙蒙——”

杜蒙蒙?巴丹和战刀同时身子一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象杜灵说过,他的妹妹就叫杜蒙蒙。

钱三宝还在喊。“杜蒙蒙——你听着——”

钱三宝手往观礼台上一指,眼睛却扫遍着四周的观众,一面用力扯起嗓门,对起四周的人山人海,喊得不知道多理直气壮:“我钱三宝,今天要赢回那只碧玉笛,亲手送给你”

“好——”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如此公开的、大胆的、赤裸没遮没遮的誓言与追求,不由得众人叫起好来。

叫好声中,蒙蒙就觉得脸烧心跳,就觉得怎么那么难堪,只恨不得地下马上裂条缝能钻起进去。地下没裂缝,想钻也没处钻。于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就抬起了头。头一次,她的目光与钱三宝那**辣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头一次,她不曾躲开那仿佛要咬她一口的眼睛。

这一刹那,她突然觉得,那凶野野的目光其实也不怎么可怕,倒透着一股子让人心跳跳的讲不出的奇怪劲头……

旁边的继文暗暗的低下头,脸色暗淡。www.65txt.com潭边的继武却火火的狠狠的咬起了牙。

与卧龙潭边的热闹相比,观礼台上却略显冷清,管家周太把黑龙等众人往台上引。“贵客远来,恰逢佳节,周老爷忝为地主,却俗务繁忙,多有怠慢,烦请大青山的弟兄移步,等一下一同去卧龙潭上台观礼。”

远来是客,虽然这是人家该尽的礼仪。黑龙等人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客气了几句,便与粗人们一道,随管家走向卧龙潭观礼台。

看到众人中有女眷,周太犯难了,明显皱起了眉头。

宁杰就问,“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

周太忙解释。“对不住,照规矩,这龙舟观礼,台上是坐不得女人的。”

卫雅最讨厌的就是规矩,经历那么多次的生死,那还管什么山里的规矩。最重要的是她绣了几天的荷包,要亲手送给巴丹。见巴丹已经在观礼台上,用力向台上挤,并摇手喊着。“巴丹巴丹”

巴丹听到喊声,缓缓回头,见是卫雅,从观礼台上走下。

“这怎么好呢?哎哟,这怎么好呢……”周太见女眷都是大青山的家属,不由得为难了。

见巴丹已经下来了,卫雅到还大度,把荷包塞到巴丹手里。“算了,既然习俗,我们当然也得尊重。”然后拉着一枝花和莫家姐妹的手。“我跟他们几个随便找地方看就行了。”

黑龙却瞪起了眼睛。“我管你什么规矩,老子的女人就要上去看。”

周太被他搞得发懵,巴丹只好上来解围,“既然山里有这规矩,咱们还是遵守。”

卫萍也上来劝解,黑龙才压下火气。这倒也是,人家不是不客气,只是规矩如此,勉强不得。战刀也走下观礼台,见此情景,便吩咐一枝花陪好大家,叫了黑龙等人随自己上台去——他想自己这毕竟是出场合,身边有些人手,好歹也算是壮个门面。

到了观礼台上,黑龙等人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周老太爷着实了不得——一大堆本地乡绅、各铺子的老板,外加十几个寨子的寨首,个个人模人样看起来都不是小角色,但站到他面前,却低眉顺眼,一个个大气不敢多透一口。他不动步没一个敢动步,他不登台没一个敢登台。

战刀也在提醒自己,眼面前是位真正的土地爷爷,提醒自己要恭敬礼让时多矮三分,见周太爷客客气气请自己先登台,就赶紧地往后缩,赶紧地让。

但周唯南素来礼仪规矩看得重,满场子只有战刀这一群是军人,哪有不先敬客的道理?

两边就你来我往让了好几次,末了还是并肩一同登了台。

团丁抢上前拉开正中的几把椅子,周太爷先不由分说,硬将战刀和草上飞按在左右手边的座位上,这才四平八稳,在台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回头指起右边另一些空椅子,就招呼着众人:“各位,坐呀坐呀。”

旁边的钱兴现在反倒成了外人,也不推让,气呼呼的在战刀旁边坐了下来。几个有资格靠前坐的乡绅就互相推让起来,就纷纷地讲您先请您先请,讲太爷身边哪是我坐的地方,我坐后头,您老年纪大,您老坐才是道理,您是太爷的本家本族,您坐才对喽……

正在这般客套推让得好像进了君子国,人群后头,却响起一个嘶哑声音:“哎哟,都讲斯文啊?那,就便宜我这个不斯文的坐坐吧。”

几双手臂粗狠狠把乡绅们两边一扒,四个腰挎短枪、一色黑衣的汉子蛮横地分开了一条一个矮矬矬傲着双眼的精壮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钻山豹大模大样的摇了上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周太爷右手边——草上飞身边的空椅子上。

然后就看到身边的乡绅、寨首们悚然变色,看到几个挨得近的掌柜吓得当时就往后缩,看到周太爷身边几个团丁伸手就按住了枪,观礼台上好像突然撞邪闹了鬼,一下子心惊胆战,人人屏气

连周太爷的眉心都压不住一跳

粗人们可不在乎,饶你怎么厉害,这些人生死可是见多了,不过巴丹还是把肩上的狙击枪压了压。

“钻山豹大当家?”

钻山豹手一拱:“周太爷。”

巴丹暗暗打量这个钻山豹,虽然知道他的来路,但乡绅们如此怕他,看来还是有些手段。草上飞和战刀只是冷眼旁观。

周太爷倒是飞快地恢复了平静,笑吟吟拱手还礼:“钻山豹大当家来就来了,何必如此气势凶凶。”

钻山豹也是笑吟吟。“岂敢,岂敢这么多军爷在此,我钻山豹怎敢放肆。”

这个钻山豹气焰如此嚣张,粗人们都沉不住气了。黑龙当时就想发作,被巴丹死死按了下去。钻山豹一来就把矛头指向大青山看来是来者不善。

战刀目不斜视,美孜孜的看着卧龙潭上的龙舟赛,悠闲自得的品着茶,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道:“山东地界都在我中华民国管辖范围,老鼠在大也喂猫。”

钻山豹明显一怔,战刀的腔调明显暗指他,不过他还是笑吟吟。“这位军爷可是从徐州撤下来的唐团长。”

他把撤字故意加重了语气,傻字也听的出来他暗指什么,战刀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龙舟赛。“团长不敢当,只是个败军之将。”

战刀毫不掩饰,失败也好,胜利也好,还没到虎落平阳的地步——虽然全中国都在说徐州会战是抗日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

钻山豹就摆起一脸的惊讶:“唐团长还真客气,敌后游击,蒋委员长的战略,怎能称得败军之将。”钻山豹脸上挂着笑,口风却硬硬地一转,“只不过,各家一亩三分地,土地爷还分个山头水面吧?”

一直未说话的草上飞就哈哈大笑。“豹爷多虑了哟——三州六府、远近百里,长了耳朵的哪个不知道,这天宝寨是周太爷您周家的地头,您算山里土地爷,我们也是过路仙,强龙还压不得地头蛇,何况我们身居大青山?豹爷的章程,还管不到天宝寨地界吧。”

如果说战刀还顾及钻山豹的面子,草上飞这翻话可是针锋相对,在场人全都紧张了,钻山豹身后几个黑衣手下已经把手按在腰上。看样子,在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战刀偷眼看去,钱兴还在兴致勃勃的看比赛,身边的事好象与他无关。周太爷也慢慢饮着茶水,冷眼旁观。毕竟在自家地界,然后轻描淡写的打个哈哈。“自家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剑拔弩张嘛”

钻山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即使战刀脸厚成性,也不得不佩服钻山豹的转变。钻山豹一边正了正身子,一边笑嘻嘻接过周太爷的话:“就是嘛,自家人,我三合山的章程怎能管到天宝寨。”然后他手往卧龙潭里一指:“看到没,最上边船上滑桨的,都是我三合山的弟兄。养兵千日,我今天就是看着他们给我拿个头名回山。”。.。

嗜血战刀第一二零章暗流涌动(正文)

第一二一章 吝啬的慷慨

“既然钻山豹大当家目的是拿龙船赛的头名,那我们继续商议我们的大事。三五中文网【来自疯狂f】”草上飞

也笑吟吟的饮着茶水,不慌不忙的说。

于是钻山豹扭了头,看似专心致志的看着卧龙潭上的竞赛。周老太爷却明知故问:“草上飞大当家说的大事是指什么?”

草上飞翻着眼睛,这周老太爷不是多此一举吗?目前日军就在山外,天宝寨能独善其身?张口刚想刻薄他几句,“砰”的一声,钱兴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弄的桌上茶水飞溅。

“大敌当前,我们三山十八寨理应同仇敌忾,各位都弄虚套俗礼,鬼子给我们时间吗?”

钱兴这几句话说的到是义正言辞,草上飞也暗暗点头,杀人如麻的钱兴也能说出这翻话,他确实没想到。

停了一停,周太爷又换回了先前不紧不慢的口气:“各位,钱大当家说的在理,还有什么话,接着讲吧。”

满座沉寂——被钱兴这一插,众人倒还不好开口了。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思,都在打自己的算盘,自己想说的话,到和钱兴的话相驳了。

在这一片沉寂中,一直没做声的战刀却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是在考虑该说些什么,战刀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

战刀语气平静,却异常清晰:“各位寨首,三山寨主,各位十八寨的父老乡亲,你们都是我的长辈,论道理,懂得比我多得多,我也没什么更多的话好讲,我只讲,我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日寇已经侵占我们大片的国土,徐州已经沦陷,天宝寨还会远吗?说实话,我大青山如要自保,毫无问题,新安的日军围剿大家不是不知道?可我们为什么还来参加龙舟赛那?”

满场鸦雀无声,也没人回答,一片死寂。于是战刀接着说:“不要相信日本人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黄道乐土,他们带来的是废墟,是死亡,是逃难,是饥饿,是血腥的屠杀……也不要心存幻想,对野兽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钻山豹大当家,我知道你三合山最为险峻,你也可以自保,可你想过十八寨的山民没有,他们也是我们中国人,也是我们的同胞。35zww.com”

所有的笑容都凝固了,一张张脸,都变了色。

角落里,草上飞疑惑地将目光投向了战刀——他显然没猜透战刀的意思。战刀回应的目光,却显然是要他放心。

突然,钱兴冲到战刀面前,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唐团长,我做了一辈子坏人,这坏人做久了,也想做回好人,无论我以前做过什么,那都咱自家的事,可让小东洋这个外人欺负,我第一个不答应,你说怎么干吧,我第一个支持。”

战刀缓缓回头,面色变得异常严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我们三山十八寨,如果组成一个整体,任其日本人枪多炮利,也休想踏进我三山十八寨半步,如果大家信的过我,我一个团的兵力派出两个营,在横阑山和天宝寨同时协防,我大青山只留一个营作为机动,如果日本人打进来,我大青山第一个寨破。”

战刀话毕,所有的人都震撼了。角落里,草上飞的拳头猛地捏得紧紧的。周太爷想用纸煤子点烟,那手却哆嗦着,怎么也点不着,而钻山豹,却从头到尾一直冷着脸。

钱兴最先吼出了声:“日本来吧,总有一天,要落在老子手里。”

目光扫过了沉默的众人,战刀的目光,落在了周太爷和钻山豹那里。“钱兴兄弟已经表态,三山十八寨上下,也都敬重你们是条好汉,该怎么做,你们开句口吧?”

话已经说的这个份上,也容不得两人怎么想。缓缓地,周唯南站起了身,目光落在了潭边还在喧闹的人群。“唐团长既然如此决心,我周唯南绝无二话。”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钻山豹身上,钻山豹也起身拱手。“好说,好说,唐团长既然如此诚意,我钻山豹也不会拉稀,只是……”

钻山豹把话停了下来,面露为难之色,“只是什么?”战刀问。

钻山豹的目光,越过了众人,落在了巴丹和粗人们身上的武器上。“只是我三合山人少枪少,虽然位置靠后,真打起来也许用不上我们,可我也不得不防。”

他的意思很明显,天宝寨和横阑山都派人协防,只有我三合山不派人防守,这明显吃亏。

于是战刀就笑,从怀里掏出地图,铺在桌上。“大家看啊,天宝寨的位置首当其冲,日军如果不想放过我们每一个山头,首先要进入天宝寨,而天宝寨的后方,就是横阑山,而你三合山,在我大青山和横阑山之后,就算有多少兵力,也全无用武之地,但如果天宝寨和横阑山城破,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所以,如果日军如果不单单冲我大青山来的,一定最先攻打天宝寨,不会是三合山。”

这些不用战刀说,周老太爷和钱兴都知道,周老太爷也暗暗蹙眉。“我天宝寨不过几十条破枪,即便唐团长派一个营过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战刀呵呵的乐,不慌不忙的道:“周太太爷有人不?”

周唯南望着他,没搞明白战刀什么意思。“十八寨山民各个会用枪,人到多的是?”

战刀点头。“有人就好办,大青山可以给你提供武器,明天我先送来156枝川造步枪,横阑山70枝毛瑟步枪,但子弹嘛,还要你们自己筹备。不过我也要你们的支持,我大青山陡增一个团,粮食不多了,也还请周太爷和两位大当家伸出援助之手。”

周老太爷等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这年月,枪弹军火,那都是拿大把的钱才买得到手的。三山十八寨也是比谁的枪多,谁的枪多自然谁的实力大,自然不会有人敢小看了自己,唐团长一张口便送出了二百多条枪,这让众人确实吃惊不

周老太爷暗暗盘算着,如果自己多了这一百多条枪,那十八寨的天,也就永远只盖着周家这片云彩。要规矩还是要枪?错过这个机会没地方弄这么多枪,如果把枪让给别人,明天就有人敢来十八寨叫板砸场子,三合山会是第一个,以后还保不准会再出什么事,十八寨又还能太平得多久,这世道,有枪才有势

想到此,周老太爷忙起身,“唐团长如此慷慨,周某实在是感激不尽,粮食的问题好办,我天宝寨愿出十万斤。”

钱兴和周老太爷想的一样,当然也是心花怒放。“我横阑山没天宝寨家大业大,我出五万斤。”

只有钻山豹在一旁不做声,看看钻山豹蓦然白了脸色锁了眉头,战刀便明白了。“钻山豹大当家也不要气恼,你的地理位置有枪也没用,我送你两门迫击炮怎样,可以远程火力支援,不过弹药我也无法提供。”

旁边的巴丹暗暗发笑,这疯子又把自己当财主了,看来徐州带回来的破烂还真派上了用场。

钻山豹马上眉开眼笑了。“唐团长客气了,我三合山和横阑山还比不了,粮食我出二万斤。”

战刀本还想继续说几句客套话,卧龙潭上鼓声如雨,呐喊如雷,原来龙舟赛已接近尾声,横阑山的钱三宝赢得了第一名,天宝寨第二名,三合山第三名,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铁汉带领大青山夺地第四名。

卧龙潭边,在横阑山汉子们震天动地的吼声中,龙舟头第一个撞开红绸带子冲过终点的钱三宝转回脑袋,他还不忘用眼睛斜斜地瞄一眼周继武。

周继武就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顶——这一路钱三宝死活甩不脱总在几尺后面像块牛皮糖黏起他走,本来就已经黏得他心里难受,如今竟还眼中无人故意在蒙蒙面前不把他当回事,那股子窝足的火气便腾腾地烧起来,烧得他心发躁眼发红脑壳一片发晕。

在四面观众潮水般的呐喊欢呼之中,众多龙船纷纷靠了岸。

卧龙潭里,只剩了继武那条龙船,死鱼子般斜在潭面上,船上的桡手们脸白气喘,一个个要死难脱气,败下阵来,也就一个个残兵败将般的东倒西歪,再加上继武少爷早垂头丧气没了斗志,大家也就连最后几丈水靠岸都没心思再往下划了。

“都他娘卖皮的一帮子废物,废物”继武一脚把就身边的一个团丁踢进了潭水中,还好,生在潭边的人都是会水的。

钱三宝被横阑山的手下们高高抬起半空中,涌向观礼台。

——砰的一脚,又一个团丁被继武踢飞进了水里

“龙舟竞渡,胜者披红——”

在周老太爷扯腔扯调的喊声中,观礼台两边边,两挂子万响长鞭就乒乓乓炸响起来

鞭炮声中,鼓乐声中,万众瞩目中,横阑山的帮众们抬起钱三宝,涌到了观礼台前。。.。

嗜血战刀第一二一章

吝啬的慷慨(正文)

第一二二章 魔高一尺

钱三宝一腾身跃上了观礼台:“阿爹”

“好儿子给老子我长脸了”钱兴把桌子拍得山响,好像生怕一台的人没长耳朵听不清。35zww.com【“疯狂”获取更多章节】

抓起桌案上的红绸带,他就塞到了周太爷鼻子底下:“周太爷,有劳您老人家的大驾哟——”

台上的寨首、乡绅、尤其三合山的钻山豹,一个个阴起张脸好像被人刨了祖坟——偌大个十八寨,居然给横阑山抢尽了风头,这也着实令众人脸上都无光。

唯有周太爷硬僵僵还挤起了一脸笑,接过红绸带客客气气:“恭喜钱大当家的旗开得胜,横阑山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养的儿子,当然比我强”钱兴一点也不客气。

不管愿不愿意,周太爷也只能将红绸带披上钱三宝的身上,再解开那枝碧玉笛递过来。

一把抓过碧玉笛,钱三宝向着满场观众,将碧玉笛高高一举。四周,欢呼如潮

“阿爹,”钱三宝一纵身跳下了观礼台,“我去一下就来。”

钱兴就问:“哪里去?”

钱三宝一扬手里的碧玉笛:“我答应了,要把这枝碧玉笛送给一个妹子。”

“送妹子?哎哟,好哇好哇去去去,快些去快些去”

望着三宝走向观众,钱兴伸长脖子脸上笑得好像开了朵菊花。

满场欢呼中,披红挂彩的钱三宝大步向前。

一路之上,便有无数的妹子扯起喉咙向他拼命喊,直喊得一张张水嫩的脸涨得通红,喊得到处脆生生一片,全是她们的声音。

迎着他的脚步,妹子们便白生生伸出了一片玉藕般的手臂,和花红翠绿挥起了一片数不清的绣荷包,更多挤在后头荷包递不上去的妹子索性便把荷包往前抛,一时间那一个个妹子们费了无数的心思熬了许多个夜晚才绣成的荷包,便如下雨般丢满了他一身。

他便在这雨点般的荷包中,目不斜视脚不停步一路往前走,任由那荷包洒满了一路。然后他就站住了,转身面对了一群观众。

这一刹那,欢呼声突然就停了,满场子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所有妹屏气凝息,等待着他的答案。

连台上的钱兴都心悬着抬起了椅子上的屁股,伸长起脖子直起双眼睛望得嘴巴张得老大。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儿子向着那群观众猛地举起了手里的碧玉笛,就听到儿子扯足了嗓子暴暴地一嗓子:“杜蒙蒙——这碧玉笛,我给你赢回来了”

“好”四下里观众便炸雷般喊出了一片叫好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到了人群中间的一个妹子身上,前头的观众自动地分开给那妹子让出了一条路。www.65txt.com

钱兴使劲地揉眼睛,使劲地盯着看,虽然隔得远有些模糊糊却也看得出那妹子身段柔柔的着实好看,那脸蛋水嫩嫩着实亮人眼睛,他就咧起张嘴巴直笑得合不拢。

举起碧玉笛,钱三宝等待着。人丛中的那妹子却低起脑袋半天没动。四周好多人忍不住冲那个妹子喊起来:“去拿呀……快去拿呀……”

“这妹子,你呆那做什么,快些接啊,快些去接啊”台上的钱兴也捶起桌案直喊,好像他比钱三宝还着急些。

他的身边,周太爷不动声色,一双眼睛淡淡地也不知道在不在看。

蒙蒙这时只觉得脑袋里头都是空的。

从钱三宝握起那枝碧玉笛举起一路走过来,她就已经知道他要来做什么,但真当这野后生站到她面前不过丈多远,把碧玉笛直直对她举起来,她反而乱了方寸,全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

四周那样多的眼睛那样多的声音催着她,更让她脸红心跳手脚都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求援一样转身去寻身边的表姐,却发现玉玉表姐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的观众里头,卫雅和一枝花也在向她使劲挥手,使劲对她喊:“妹子,去拿呀”

蒙蒙就想拿不还是不拿,就想这怎么会是她该得的,于是心慌慌地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躲开这眼前做梦一样的一切。

她一面这样想,一面却吓了一跳——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抬脚在往前走,对起那个野后生,对着那枝碧玉笛走,她想这可要不得,自己明明是想躲起来,如何能反而走上去?但奇怪的是那双脚好像就不听自己的使唤,就偏要往前走。

她就像做梦一样走到了钱三宝的面前。她的眼睛就同钱三宝那火热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还是那双凶狠狠的眼睛,这一刹那,她却突然觉得怎么一点都不凶,反而——反而看起来蛮带劲,狠劲劲地让她脑袋发空,让她忘记了旁边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数不清的眼睛……

盯着蒙蒙的眼睛中,就有继武同继文的。

继文一直站在蒙蒙身后,钱三宝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心里慌乱乱起来感觉不对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只有一种奇怪的侥幸让他在盼着钱三宝不是来找蒙蒙的,等钱三宝真的喊出蒙蒙来,他又盼蒙蒙别往前去别去接那枝碧玉笛。等看到蒙蒙走上前去,那颗期待的心,也便一点一点凉起来,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得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继武则是远远地在望,他刚刚把船靠上岸就看到钱三宝举起碧玉笛站在了蒙蒙面前,看到蒙蒙迎着钱三宝走上去,他脚下一僵脑袋一轰就呆在了那里。

他就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不曾看到有个妹子正从一边靠过来正捏起一只荷包在犹豫,也不曾看到那妹子羞红起脸颤起双手把那只荷包递到了他面前——正是玉玉。

“周继武,送给你。”带着满脸的娇羞,玉玉也不敢看继武,只把荷包往继武手里头一塞,然后就低起脑袋赶快跑开。

木然地拿着那只荷包,继武的眼睛依旧傻呆呆只顾盯着远处的蒙蒙——他已经根本不知道有人给他手里塞了只荷包,更别说一眼送荷包的是什么人。

他就看到蒙蒙的手,终于接过了钱三宝手里的碧玉笛。

就听到四周一堆人在那里起哄:“妹子,送荷包啊……对,送荷包……送荷包……”

他看到蒙蒙真的就低着头,解下了腰间的荷包。

他看到那个钱三宝一把把荷包抓过来,高高举起。

他看到人群里还站了自己的弟弟,看到继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黯然,他只听到四周轰然的叫好声刺耳刺心的声响,只看到那个钱三宝举了荷包对起四周人群不知道有多得意地拼命摇。

继武转身就走——他现在只想赶快躲开这刺得他眼花心痛的一切。

就在他的身后不远,低着脑袋跑开的玉玉又悄悄停了脚步,又忍不住羞红脸回头张望:她正好看见她送的荷包被继武一甩手丢在了地上。仿佛当头一棒,玉玉呆住了

“妹子,唱情歌了——”人群还在喊。

于是蒙蒙就唱起来,悠扬的沂蒙山曲调响彻山间水面。

清清卧龙河水让你沉醉

幽幽十八寨记录着千年的秀美

卧龙桥上来相会

沂蒙山倒映在哥哥的心扉

十八寨的酒香会让你陶醉

端午节上我的舞蹈跳给谁

卧龙潭边来相会

清脆歌声飘进了哥哥的心扉

沂蒙姑娘唱情歌

情歌唱给情哥哥

沂蒙姑娘像花朵

盛开在哥哥的心窝

沂蒙姑娘爱唱歌

唱的都是情哥哥

沂蒙姑娘不寂寞

七彩花开满山坡

旁边的观众也接着唱:

阿哥阿妹把手牵情真意切比金坚

嘿——情真意切比金坚

阿哥阿妹把手牵相亲相爱到永远

嘿——相亲相爱到永远

这样的一幕,连木讷的铁汉和一脸严肃的宁杰也动容了。

回到大青山,战刀兴奋了好久,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办成了。草上飞却没有战刀那么乐观,一路上他一直沉着脸,思前想后还是开了口:“今天的态势看出来没有,只有钱兴是真心的,周老太爷和钻山豹都各怀鬼胎。”

战刀哈哈一笑。“管他们怀的什么鬼胎,他们也是中国人,无论怎样,他们也要为自己想。”

巴丹边补充边挖苦。“周老太爷和钻山豹都是为了那些好处,如果不是你答应他们的好处,要我看,这事不好说。”

宁杰也在沉思:“巴丹说的很对,要防备三合山和天宝寨反水,我看他们未必是真心。”

众人七嘴八舌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战刀坐了下来,大家便着他,战刀便开口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明天宁杰带着二营与一枝花妹子、麻溜去横阑山协防,老赶、毛楞和曹伯伯带一营山寨留守,其余人随我去天宝寨,我们的部队进驻,我还怕他们反了不成?”

草上飞还在沉吟。“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把这两处要塞控制起来?”

战刀嬉笑着从椅了起来。“这是那里话,我们这也是为了保护山民,抗战为国嘛……”

众人便哈哈大笑,任战刀满脸严肃,装的一本正经,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嗜血战刀第一二二章魔高一尺(正文)

第一二三章 道高一丈

沉思好久,草上飞还是忧心重重【来自疯狂f】“横阑山或许不会有什么反映,可天宝寨的周老太爷可不傻,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战刀目光闪烁的看着草上飞,看得草上飞也不知所以,见众人都疑惑的看他,才哈哈一笑:“论军事,我们都可以,但玩阴谋,有你曹伯伯在,我还怕他周老太爷?”

这时大家才明白他为什么目光闪烁不定,草上飞到也毫不客气,手捻胡须微微一笑“这到是实话,任他天宝寨爷三捆在一起,我也不一定是我对手”

巴丹暗暗好笑,这草上飞还真不客气草上飞话锋一转“不过也不要大意,依我看,让山娃带人组个通信班,随时向山寨传递消息,毕竟我们只有一部与司令部联系的电台,不可以乱用”

草上飞的这个建议,大家都表示赞成,山娃腿脚快,万一有突发事件,也可以及时相互通知沉思半晌,战刀又讲:“侦察连以班为单位,全部出去,以天宝寨为中心,密切注意安、徐州、临沂的日军动向,并顺便搜集日军情报,尤其关于津浦铁路运输情报”

所有在场的人身子一震,这个疯子又在想什么?难道他在打铁路的主意?

身边的草上飞不停的点头,暗暗竖起拇指“津浦路是日军物资运输的大动脉,军事物资甚多,贤侄可是想劫日军的军火?”

一枝花忍不住了,“如果想打劫日军的军火,何必舍近求远?连云港去徐州的公路从我大青山脚下而过,日军的公路运输也很繁忙,为什么要去铁路?”

草上飞捻须微笑,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他便忙解释“文硕去铁路,目的是不让日军知道何人所为,现在的局势,八路军游击队、各种护乡团数不胜数,劫了铁路,日军也很难猜测那个部队干的,而在我大青山脚下,如果我们在自家门口打劫日军,目前我们缺少弹药,周边还不稳定,只会引火烧身”

战刀和草上飞两人一唱一和,简直是绝配,战刀看着草上飞,一直面露微笑,看得草上飞也疑惑,缓缓扫视了一圈,战刀的目光落在草上飞身上“曹伯伯想错了,我是要炸铁路,劫公路,火早晚会烧来,日军只要准备的充分,我们必有一战,所以我们没必要舍近求远”

草上飞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还真要在家门口动手?”

战刀立起眉毛“不错我就是要把日军打疼,然后把他们打怕,我要搅得他们一天不得安宁”

战刀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粗人们毫不怀疑他真会这么干,对战刀的大胆决定,草上飞虽然有些犹豫,但战刀说的也有道理,日军早晚会打上门来,避战不如主动迎战

基本的策略已经定下了,次日一早,宁杰带着一枝花和麻溜去了横阑山,战刀则带着巴丹等人和枪支来到天宝寨,草上飞也带着人下山把粮食运回大青山

周老太爷答应和大青山共同防守,最高兴的还是继武和继文,积极组织护寨团的同时,继武把战刀等人带到寨口的防御阵地,天宝寨地处三山十八寨的入口,山势也没有山内险恶,但沟壑纵横,坡度较陡,山坡上的两个崮一前一后恰在好处的成为整个防御阵地制高点

继武对战刀介绍:这两个崮一个名为风林崮,一个名为平头崮,两个崮相互依托,是阵地的主要防御工事

来到风林崮,崮的四周已经挖了坚固掩体,崮的主体,已经被打通,可以有效防止炮火攻击

平头崮的情况和风林崮基本大同小异,只是比风林崮略要靠后些天宝寨的工事虽然没有大青山的坚固,但战刀也是信心满满

“副官,你是选风林崮啊还是平头崮?”战刀拖腔拉调的问

巴丹一征,以往什么事要老赶去做也不会论到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啊哈,让我自己选当然是风林崮,我是你副官吗,要冲锋在前”

战刀乐了“算你还有良之,学着承担,难道你忍心看着兄弟一个个死去”

“你大爷,你说什么屁话,承不承担和兄弟有什么关系?”

战刀把脸凑进巴丹的耳边,手指陆续进入战壕的铁汉等人,“我们现在为谁而战?为我们自己,明白了?”

巴丹一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但被战刀用他不敢担当的理由提出来,让他很是恼火“你大爷的,小少爷就这德行,觉得我不行换别人来风林崮啊哈”

“别人,别人有狙击枪吗?风林崮非你莫属,守不住风林崮,我们俩一起玩完”

风林崮和平头崮相互依托,缺一不可,战刀说的是实话,这一次无疑把巴丹推到了风口浪尖,巴丹看着两崮的位置“你大爷的,还真把我和你栓在一起了”

战刀不搭理他,周家兄弟也跃跃欲试,抢着和巴丹固守风林崮,战刀面无表情“继武留下,继文随我去平头崮”

继文不服气“凭什么阿哥可以留下,我却去平头崮?”

战刀猛然转身吼道“凭你一肚子的学问,有学问的人不应该死在战场”

继文便不敢在说话,低眉顺眼的跟在战刀身后,巴丹心里窃笑,小书虫楞冲好汉,现在他到像战刀的副官了,一念至此,巴丹忽然楞了下,他忽然全明白了,看来自己的副官做到头了

战刀和巴丹两人谈话的同时,距离风林崮几百米的山包上,闪过一个臃肿的身影

晚上,周老太爷在周家大院设宴款待众人,酒意正酣时,侦察连副连长黄浩急匆匆赶来,一进来便和战刀咬起了耳朵

压抑着惊喜的神态,战刀对周老太爷一拱手“周老太爷,不好意思,军中有点小事,恕唐某失陪”

周老太爷还未来得及还礼,战刀带着黄浩转身就走,巴丹等人赶忙跟上

周老太爷对继武使眼色“继武?”

继武马上明白了,作为天宝寨的团总,有权参与防守事务,继武也跟了上来战刀一出门便道:“马上通知横阑山和三合山,平头崮集合,有重大事情商量”

山娃带的通讯班已经在随时待命,接到命令,急赶往横阑山和三合山去送信

不多时,钻山豹和钱兴全部到齐,钻山豹伸着懒腰一脸的不情愿“唐团长深夜把我们召集来,不知有何要事”

“当然是好事,我想钻山豹大当家也很感兴趣”

钻山豹鼻子哼了意思声,继续摊在椅子里“什么好事,我钻山豹只对女人,钱财有兴趣”

钱兴没钻山豹这样的做作,就急急火火的问:“说啊,到底什么事?”

钻山豹轻蔑的表情让粗人们强压怒火,黑龙攥紧了拳头就要上前,被巴丹死死拉住

战刀斜了眼钻山豹,他也是恼火,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根据可靠情报,日军从连云港运送大批军火去徐州,为了能及时到达,从铁路和公路同时运输,而公路大家都知道,从我大青山脚下而过,那么……”

钻山豹现在来了精神,抢过话头“你的意思是,劫军车?”

战刀便哈哈一乐“怎么?原来除了女人,钻山豹大当家还是有感兴趣的东西嘛?”

钻山豹眼睛乱转,心明镜的拿定了注意,有大青山在,而且是在大青山脚下,日军即使报复,也找不到他三合山于是也哈哈的乐“那是当然,咱们绿林人物,那个不在乎军火那,只是以前不敢招惹日本人罢了,有了你唐团长,我还怕什么?”

两人打个哈哈,钱兴却等不及了“什么时候动手?”

战刀不慌不忙“不着急,日军一个中队押运,可谓是小心翼翼,我们还要做具体的计划”

“计划个屁呀,下山抢他姥姥的就完了,抢东西还要计划?”钱兴是个急性子,战刀把这么大的好事给横阑山和三合山分享,钱兴也急于表现一下

钻山豹可没钱兴那么性急,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心里暗自嘀咕既然钱兴这么着急,要他打头阵的才好

战刀把地图铺在桌上,“大家看,日军的车队从大青山下过,必须要走青狮岭,我们可在青狮岭设伏,但我们没有重武器,日军一个中队护送,所以……”

战刀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钱兴又急了“所以什么,快说啊?”

战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钻山豹身上“所以我们只能出奇不意,突然袭击”

钻山豹有些不屑,瞄都没瞄战刀一眼,继续理着碗里的茶叶“很正常啊,傻子也知道不能和鬼子拼火力”

粗人们一直压着火气,被钻山豹如此讥讽,黑龙有些沉不住气了,指着钻山豹大骂“你个兔崽子,少在这装模做样,老子们打仗的时候,你还牛屁股后拾牛粪那?”

被黑龙如此侮辱,钻山豹也急了,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你个小憋犊子,你也不看看豹爷什么货色,老子十四岁便杀人放火,岂容你在这放肆?”.

嗜血战刀第一二三章道高一丈(正文)

第一二四章 狡黠较量

钻山豹怒气冲冲,伸手要去拔枪,铁汉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右手把钻山豹整个身体狠狠按在桌上,钻山豹疼的嗷嗷大叫(疯+狂+看+:fk+++去掉+++))铁汉的力气只有黑龙可以与他抗衡,任凭钻山豹用尽力气挣扎,还是挣脱不开铁汉的双手

“龟儿子,龙舟赛就看你不是个什么好鸟,现在还嚣张跋扈,信不信老子把你胳膊拧下来”铁汉可不管他是什么大当家的,手上用力,钻山豹便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钱兴和周继武便在一旁窃笑,钻山豹是那种软的欺负硬的怕的主,一直以来与十八寨横阑山不合,今天在战刀手里吃了苦头,也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众人都冷眼旁观,钻山豹只好向战刀求援,这个时候也不是内讧的时候,战刀对铁摆手,对他使着眼色铁汉忿忿的把钻山豹提了起来“老小子,我警告你,在军爷面前安份点,继续飞扬跋扈,小心军爷我打断你的狗腿”

粗人们都是怒目圆睁,钻山豹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只好缩在角落不在出声,静静的看着战刀的部署

“我带一个连负责正面,继武带人右侧,钱大哥负责左侧”战刀又把目光投向钻山豹“豹爷,日军的后路,就麻烦豹爷您了”

钻山豹不温不火,脑袋锁在衣领里,半天不出声,见大家都在看他,才半死不活,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三合山人少,如果我不能很好的配合可怪不得我”

战刀强压着怒火,钻山豹的态度几乎已经让他到了忍耐的极限,把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钻山豹瞧在眼里,表情也有些尴尬了,既然撕破了脸皮,战刀索性把话挑明了

战刀表情很是严肃“三山十八寨既然达成协议,推举我带大家一同抗击日寇,那么大家就要服从指挥,如果有谁敢违抗命令,休怪我军法无情”

战刀对粗人们从来不说命令两字,今天也算是逼到一定地步了,角落里的钻山豹把脑袋又往脖子里缩了缩,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战刀目不斜视,盯死了他“豹爷如果有什么顾虑,可以不参加”

这下钻山豹急了,这么大的便宜怎么能放弃,于是连连摇手“没啊……我没什么顾虑,我的意思是说,我三合山的弟兄没经过什么大阵势,而且武器简陋,怕坏了唐团长的计划”

“豹爷武器简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豹爷的装备是三山中的最好的,你的武器简陋?”

真菩萨面前烧不得假香,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钻山豹便也收起了脸上的奸笑“既然唐团长眼里明亮,我钻山豹也不遮掩,我的装备好是不假,可这么大的行动,我想知道我该得多少?”

行动还未开始,先讲了条件,所有人的火气都压不住了,战刀一拍桌子起了身,“钻山豹,你好大的胆子?别给脸不要脸,事情办成,本团长自会公平分配,难道你觉得我会分配不公吗?”

钻山豹微笑不改——他从听到战刀计划打劫日军军车,就已经盘算要狠恨的敲一笔,大青山龙舟赛送枪,只送了自己两门小炮,还没有炮弹,把自己当花子打发了他也相信,这次肯定能狠狠敲一笔,如果唐文说不答应,大不了彻底撕破脸皮,逼急了,老子自己去抢劫日军军火

于是钻山豹开口道:“唐团长高风亮节,我钻山豹佩服,不过我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战刀便道:“请指教”

钻山豹这才祭出杀手锏:“在唐团长眼里,日军一个中队不算什么,但在我钻山豹眼,也如蝼蚁,我要军火的四成,唐团长如果同意,我会尽力配合行动,如果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自己干,战刀气的就差点拔枪了,这个钻山豹不但阴险狡诈,简直是无耻之极,要知道,情报可是大青山得到的

战刀还在琢磨,钱兴和周继武忍不住了,猛一拍桌子站起身,钱兴首先怒气冲冲吼“钻山豹,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四成,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钻山豹对钱兴的怒吼不屑一顾,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战刀,战刀似笑非笑,僵僵硬硬的坐在椅子上不做声

“你母亲卖皮的钻山豹,这些年来十八寨受尽了你的欺负,常言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个却专吃窝边草,你要分四成,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继武提着驳壳枪,如果不是巴丹等人死死拉住,毫不怀疑他已经把钻山豹当场击毙了

钻山豹不理会两人的态度,还是死死盯着战刀,战刀也不示弱的盯着他,两人一动不动,两双眼睛里都满是狡黠

战刀,粗人们叫的外号,原司令部宪兵团团长唐文硕,今天的大青山二当家,闻鸡起舞卧薪尝胆一路走来,以他的高傲,甚至学会了隐忍和求全一反他平日有话就说的爽快,刻意的把众人晾着,让所有人瞪着,刻意延长这种折磨的时间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过了好一会,他一挥手“也好,你分四成”

挥手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凄凉,没人知道他凄凉什么,然后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个决心来自那里——巴丹从他的眼神里已经预感到,决对不是简单的军火四成,战刀在策划大的阴谋

从战刀的神态里,钻山豹也感觉到不妙,这一辈子也头一回没了决断,于是他就望着平头崮山民敬山神的香炉,香,在一点点地燃燃尽的香灰,一点一点,静静地落在石砌的供桌上……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钻山豹忽然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挥手“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战刀仍然目不斜视的看着他

钱兴和继武不干了齐齐吼了起来“唐团长”

战刀果断对他们挥手,“不要多言,我意以决”

两个人忿忿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叨咕:“凭什么呀”

虽然两人很不愿意,但目前是大青山主导,两人也不好在说什么,论实力,大青山完全可以自己执行这次任务,能把三山十八寨聚到一起,也说明战刀的态三山十八寨是个整体,也算实现了他自己在龙舟赛上的承诺可偏偏有钻山豹这样的人,不但不感激,而且火中取栗,趁火打劫

在众人各自去分头准备时,山娃带着战刀的命令向横阑山飞奔而去

按战刀的计划,黎明…前必须到达青狮岭踏着月光,队伍悄悄向青狮岭出发,钻山豹闷着头,一路也不说话

来到设伏地点,战刀指挥着粗人们把自制的炸弹埋在路边,清理射界一切就绪后,战刀最后叮嘱,自己不开枪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冲锋号响起,三山十八寨一起冲锋,不能给日军有反击的时间,战刀清楚的知道,目前保安团每个战士只有几发子弹,所以,他想用近距离搏杀结束这次战斗

巴丹被作为狙击手,隐藏在山坡上一处隐蔽的树丛里,距离日军车队到达的时间还早,战刀趴在巴丹身边问:“你射击技术学的怎么样了?”

巴丹不耐烦的回他一句“你管呢”

战刀就嘿嘿的笑“守着第五战区的射击标兵学不好射击,岂不是很对不起这么好的狙击枪?”

巴丹翻下眼睛,不搭理他战刀还在继续说:“你不是想为山炮报仇吗?有没有信心和吴耀堂较量?”

“吴耀堂?”巴丹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吴耀堂就是吴掌柜于是沉了脸“这个时候,你提这些干嘛?”

巴丹回头看去,战刀目光深邃,随手摘片身边的青草放在嘴里,他知道这是战刀的习惯,嘴里充满苦涩的味道,利于他大脑的思维

“我一直在奇怪,杜灵一家会是谁杀的,昨天钱三宝喊杜蒙蒙的名字,我才想起,是不是杜灵曾经说过,他妹妹也叫杜蒙蒙?”战刀看着巴丹,在征求他的确定

巴丹摇头,然后又点头“杜灵好象说过他妹妹叫杜蒙蒙,杜家的尸体中也没有年轻女性的尸体,吴掌柜和杜灵全家的死亡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一下,战刀道:“在四师,能知道何俊秘密的估计只有吴掌柜,杜灵全家被杀,我想一定和吴掌柜有关系?”

“可吴掌柜为什么要杀杜灵一家?”

“很简单,杜灵出卖了他们,没有及时给他们情报”

“搞情报的这些咋种真是丧失人性,妇幼也不放过”

战刀摇头“我觉得吴耀堂绝对不只是搞情报这么简单,他射击技术甚至比宁杰还要高,能只是情报人员这么简单吗?”

战刀说的有道理,巴丹的内心也隐隐有一丝不安,战刀忽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不,曹伯伯曾经说过,他和麻溜的父亲连同何俊,潘虎同是四贝勒的护卫,而这个潘虎和何俊一起背叛了麻溜的父亲,有没有可能吴掌柜是潘虎……”.

嗜血战刀第一二四章狡黠较量(正文)

第一二五章 身陷重围

战刀的话音刚落,巴丹整个人一呆,僵在了那里【来自疯狂f】

战刀说的道理,何俊和潘虎一起见财起异,没理由两个人分开,而整个四师,与何俊走的近的,并没有叫潘虎的人,难道吴掌柜就是潘虎……

如果吴掌柜就是潘虎,杜家全家的死亡就好解释了,杜灵虽然没有出卖何俊,可也间接起到了促进效果,如果杜灵继续为何俊提供营救队的行进路线,那么步利和营救队只能丧命沂河岸边何俊被抓,所以潘虎恼羞成怒,杀了杜灵全家泄愤

虽然巴丹的推理很符合逻辑,但毕竟是猜想,猜想没有证据,真要知道真相,还要等事情大白天下的一天

巴丹还在胡思乱想时,公路上隐隐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战刀立刻回到自己的隐蔽位置,凝目向山坡下看去,六辆汽车的军火却有四辆汽车的日军保护,看来日军非常谨慎

日军的汽车已经很近了,疯子怎么还不下命令?巴丹悄悄瞧向战刀,战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对他努嘴,顺着他努嘴的方向,巴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让自己开第一枪,打掉前边开路的第一辆汽车,给日军的车队造成混乱

巴丹稳下神,慢慢把狙击枪稳定你的身体就是棵大树,枪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把你的臂膀无限延长,水灵儿的话在耳边响起,想起水灵儿那清澈的眼睛,纯真的微笑,巴丹也不自主的抽动下嘴角

瞄准镜慢慢随着车辆移动,十字线锁定第一辆车司机的脑袋,巴丹果断抠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准确命中,司机脑袋一歪,失去控制的汽车冲向路边的沟壑

侧翼山梁埋伏的钱兴和继武身体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地同时回头向正面阵地看去距离600多米,一枪准确命中眉心,继武情不自禁的出了声“娘卖皮,神了”

按照计划,枪响就是命令长短枪一起开火,公路上预先埋下的自制地雷开始爆炸,威慑大于杀伤,第一次和日军正面接触的继武很兴奋,手里的驳壳枪不停的开火,三八枪的子弹也不停从他头上飞过,打过几仗的老兵都会说,这又是个没战场经验的菜鸟,想杀伤敌人,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两阵排枪过后,弹药已经不多了,战刀命令司号员吹起冲锋号,战场顿时混乱了,侦察连仗打的多,冲锋还算有序,继武和钱兴带的人就不同了,乱糟糟的冲了下来,他们的身后,机枪、步枪、火铳、大刀、鱼叉……数百汉子旋风般向日军卷来

乱了阵脚的日军一片混乱,他们胡乱用机枪、步枪扫射,前头的几排山民和横阑山汉子纷纷中弹倒下,但后头的山民和士兵们已经冲入敌阵

整个青狮岭山坡上,双方顿时犬牙交错,陷入肉搏

打了两阵排枪开始冲锋,迹哥搞不明白战刀的意图,冲锋号已经响起,迹哥还在犹豫,在他身边而过的巴丹拉着他就向山坡下跑,巴丹以为他腿不方便“没事?”

迹哥有些郁郁“这么快冲锋,搞什么?”

“傻蛋,我们有火力坚持吗,我们人数多,近距离拼杀我们有优势”巴丹也没时间和他解释,边跑边射击

黑龙和铁汉永远是冲锋最快的,两人已经冲入日军人群,日军的反击非常顽强,宁死不退,不断有人纷纷倒下

士兵们混战在一起,巴丹把狙击枪背在背上,他和战刀一样,近距离搏杀永远是短枪射击,粗人们相互配合已经很熟练了,巴丹和战刀总是躲在他们身后做掩护

刺刀挥起,枪托落下,山坡上,惨烈的肉搏战已近尾声,近距离搏杀发挥了山民们的原始野性,每个人都红着眼,巴丹把一名想偷袭继武的日军射倒,勇猛的继武感激的投来一瞥,随即补上一刀

巴丹喘息着,擦了一把满脸溅上的血“继武?没事?”

继武摇摇头,当初巴丹给他讲战场的残酷,他还有些怀疑,今天亲历了,才知道巴丹没有说错巴丹说的对,战场上,非死既活

赶上来的钱兴豪气的一拍巴丹的肩膀“兄弟,好枪法”

巴丹客气的点头“比大当家还差点”

话音未落,钱兴突然将手里的步枪狠狠向他的方向掷来刺刀擦着巴丹的身子刺落,正扎在巴丹身后一个受伤日军的胸口——原来这名垂死的日军刚摸起刺刀,正要偷袭

巴丹楞了一下,才拔出那支步枪,本想扔给钱兴,远处,一名日军悄悄举起枪口,继武首先发现了,手动了下,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几年来练就的军人警惕,巴丹也看到准备偷袭钱兴的日军,于是他迅拉拴,上膛,射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睛,巴丹枪响,子弹贴着钱兴的耳边飞过,躲在隐蔽处的日军中弹,身子一歪,倒在树丛里

几乎和巴丹的枪声一致,同时传来一声枪声,两枝枪的枪声几乎完全重叠,钱兴眉心中弹,吭都没吭一声,惊恐的挣大一双眼睛,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巴丹和继武同时一楞,随即机警的卧倒,顺过枪口寻找枪声的方向,俩人同时看到一个黑影从树丛中一闪而逝

巴丹卧倒的同时,周围的人楞住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枪是巴丹开的,钱兴手下的小头目朱大常满脸惊恐,手指巴丹“你……”

巴丹起身,急红了脸“不是我……”

无论巴丹怎么辩解,可有谁相信呢,巴丹只好求助继武,继武在自己身边,远处的日军他也是看到的,“继武,告诉他们,不是我”

周继武面无表情,冷冷对朱大常道:“确实不是他”然后手指远处倒在树丛的日军“鬼子在偷袭,巴丹副官在救他,可身后还有人……”

继武没有说下去,说下去能怎么样呢,横阑山的众人并不相信战刀带着粗人们也赶了过来,鬼子已经退了下去,奇怪的是,负责伏击日军退路的钻山豹埋伏地点并没听见枪声,冲锋时也不见人影

钱兴的牺牲,战刀也很难过,他当然不相信是巴丹开的枪,看着钱兴的中弹位置,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山炮

便在这时,山娃急匆匆跑来,跑到战刀耳边低语,战刀脸上马上变了色,压抑着惊恐,战刀沉声对周继武吩咐“把军火运到天宝寨,山娃,马上回大青山通知老赶去增援”

侦察连已经在打扫战场,横阑山的弟兄抬着钱兴的尸体痛哭,巴丹还在不停的解释,但没有人搭理他

运载军火的汽车缓缓驶进天宝寨,周老太爷眉开眼笑,不费吹灰之力,补充到大批军火,对于钱兴的牺牲,他高兴还来不及,自己又少了一个对手

横阑山的弟兄把自己大当家的遗体送回山上,横阑山此时的宁杰,却在三合山苦战,战刀去青狮岭伏击日军军车,临出发时派山娃给横阑山协助防守的宁杰送信,命令宁杰和一枝花率领二营抢占三合山,接到战刀命令,宁杰不敢耽搁,率队出发

为自己挣得四成军火的机会,钻山豹心里暗喜,但从战刀的眼神里,他也看出一丝不妙,奸诈的钻山豹在三山十八寨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次死里逃生,他已隐隐感到战刀的眼神里,有一股杀气,于是临出发前,命令小头目回山,告诉山寨内的弟兄严加防守

钻山豹预料的没错,在他和战刀目光交错的瞬间,战刀已经决心铲除这个无耻之徒,钻山豹刚到青狮岭,便有山上的弟兄前来报告,三合山被大青山的一个营围攻,情况紧急,要他回援

钻山豹气的咬牙切齿,恶狠狠骂道“大青山,我和你势不两立”

于是他也不通知战刀,擅自带着队伍撤离,回三合山增援去了

宁杰带着队伍来到三合山下,侦察连出身的宁杰首先熟悉地形,对于三合山的地形,宁杰也不禁暗自赞叹,这真是个绝佳的天然堡垒

三合山光秃秃的山坡上,连续是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崮连在一起,形成交错的防御工事,崮外有战壕相连,可以相互支援,这样的地形,只要弹药粮食充足,即使千军万马,也休想前进一步

借着依稀的星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壕里人影晃动,看来三合山已经早有准备,宁杰暗暗蹙眉

一枝花和麻溜围在他身边,好一会宁杰也没动静,麻溜催促“打不打啊?”

宁杰低着头沉思,然后又摇头“三合山已经有了准备,虽然我们人数上略占优势,可他们有坚固的工事防守,强攻恐怕不行”

一枝花赞同宁杰的意见“我们弹药不多,如果两次强攻不上,我们会没有后继的火力,僵持下去,一定对我们不利”

宁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好一会,才把排长、连长叫到一起吩咐道:“大家以排为单位,摸上去偷袭,大家各自为战,记住,如果被发现,要一鼓作气,如果能顺利攻下几个崮,我们有了立足点,可以慢慢向外渗透”.

嗜血战刀第一二五章身陷重围(正文)

第一二六章 左右出击

事情却没宁杰想的那么顺利,距离战壕五十几米时,麻溜触发了阵地防止偷袭设置的暗铃,顿时,三合山山坡铃声响成一片(疯+狂+看+:fk+++去掉+++))

粗人中,宁杰以沉稳、冷静倍受战刀器重,目前的情况也不禁变色,职业军人的宁杰马上感觉到不妙,趁着三合山帮众还在混乱,紧跑几步,把战壕边几个举枪反击的帮中击毙,纵身跃入战壕

宁杰跳进战壕的同时,手下的战士也随长官冲进战壕,战壕里的散兵被消灭怠尽宁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崮,崮于崮之间距离太近,三合山两停轻机枪组成的火力网无法通过,轻机枪的子弹如雨点般向宁杰倾泄下来,机枪口喷吐着火舌

左右两挺机枪狂乱地射击着,战士们被压在战壕里不敢抬头,宁杰对一枝花做手势,目标机枪崮,把这两个机枪崮攻下,被压在战壕里的战士压力就会减

一枝花明白宁杰的意思,可刚一露头就被弹雨逼了回来,一枝花无奈的摇头,多亏偷袭攻上了战壕,如果在山坡上被发现,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枝花对宁杰摆摆手,冲不出去宁杰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几个比较勇猛的士兵刚探出半个身子,身体便如落叶般被子弹击了回来,战士们冲不上去,只好猛甩**解气,几个土制炸弹在崮边爆炸

宁杰眼睛一亮,对着缩在战壕的士兵大吼:“有没有手榴弹丢的准的?”

队伍里一个身体单薄的战士被众人推了出来宁杰扫了他一眼,沉声吩咐“大家一起丢自制的土炸弹”然后手指**火舌的机枪崮对小战士道:“借土炸弹炸出的硝烟掩护,能否把手榴弹丢进崮里”

小战士看下角度,又测下距离,无奈的摇头“丢不进去,角度不对”

宁杰拍他肩膀安慰“能否丢到机枪口上方,只要丢到机枪口就行”

小战士犹豫一下“我试试”

一棵手榴弹丢了出去,战壕太深,手榴弹的位置到了,可偏离了目标,距离机枪崮几米远的位置爆炸

麻溜带着两个排已经攻占了三个崮,安排好防守后继续向外渗透,麻溜的位置比较靠后,没有重火力,转眼间又把三个崮攻下,麻溜回头看看身后,牺牲了几个战士,其余的在崮里防守,自己身后已经不足10人了兵力已经不足,强攻也没必要,看眼姐姐和宁杰的位置,大部分兵力被压在了战壕中

小战士连续丢了两棵手榴弹,位置都偏离了目标,宁杰急了,对着部下低声怒喝,“搭人墙”

几个战士相互看了眼,默默的弯下身体,两人一组,用自己的脊背搭出了人肉梯子,小战士踩上去,机枪崮里弹如雨下

借着轻机枪换弹匣的机会,小战士准确把手榴弹丢向机枪崮,手榴弹在射击孔划过的一瞬间,宁杰腾身跃起,“乒”的一枪,准确命中手榴弹,手榴弹在射击孔前爆炸,崮里的机枪顿时哑了

战士们都听侦察连的弟兄说宁连长枪法如神,今天亲眼看到,不禁瞪大了眼睛,没时间发呆,一枝花已率先跃出战壕,手里的驳壳枪连续开火,压制另外机枪崮的火力为弟兄们掩护

几个被爆炸气浪冲昏了头的帮众企图顽抗,被冲进来的宁杰和战士们俘虏

拔了一个火力点,很快和麻溜所占领的崮打通,天色已经微明,三合山只剩下最后五个崮还在负隅顽抗,一枝花带领战士已经冲向山寨中心,而山坡下,宁杰还在继续与剩下的五个崮对峙

大青山团部里,刚刚起床的草上飞和老赶坐在大厅焦急等待战刀的消息,老赶眼睛发红,明显没休息好,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他在担心山下的情况,这是三山十八寨第一次合作,周老太爷和钻山豹的狡诈他也略有耳闻,与狼为伍,老赶的心实在放不下

草上飞却胸有成竹,慢慢饮着茶水,神态不紧不慢、表情悠哉悠哉“不必担心,虽然日军的公路在我大青山脚下通过,但我大青山从未动过他们,这次伏击必定成功,日军不会有太多防备”

老赶就讲“我担心的是天宝寨和三合山,此两家性情不定,狡猾多变,我担心战刀他们吃自己人的亏”

草上飞笑吟吟的喝着茶水“我到不这么看,天宝寨不会生事端,我们一个营在那驻守,他们不敢妄动如果出现变故,只可能是三合山,三合山的钻山豹本性贪婪狡诈,也许会打军火的主意”

草上飞在此盘踞多年,对各山情况了如指掌,他的话老赶信,毛楞已经不耐烦了,在厅中走来走去,于是老赶就来拉他“坐下等,你走来走去,走的我眼花”

毛楞不情愿的在椅子上刚刚坐定,山娃急匆匆跑了进来,山里的山风依旧很凉,但山娃已经是满头大汗

山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团长命令——老赶副团长——带人支援三合山”

毛楞把茶碗递到他手中,“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山娃擦把脸上的汗,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喘息了一会才开口,于是把钻山豹强取军火四成,战刀派宁杰抢攻三合山受阻,战刀伏击军火车成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老赶不敢耽搁,跑出大厅与山炮去集合队伍,草上飞问山娃“你刚才说巴丹把横阑山大当家钱兴一枪击毙了”

山娃一甩脑袋,忿忿的说:“横阑山的弟兄都冤枉巴丹长官,但我不相信巴丹长官杀钱兴,他为什么要杀钱兴啊?”

草上飞也摇头,他当然也不相信巴丹会杀钱兴,他们两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可为什么要有人陷害巴丹呢?难道是为了把三山十八寨分裂……

山娃还在喘粗气,草上飞抬头问道:“当时还有谁在场?”

山娃想了想,“在现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横阑山的,周家大少爷也在,周家大少爷为巴丹长官证明,可没人相信”

“既然不是巴丹,也就是说,现场还有另外的枪手?”

山娃向外看了看,见毛楞在集合队伍,凑到草上飞身前“巴丹长官说,偷袭的人和杀害山炮的是同一个人,枪法如神,钱兴也是眉心中弹”

草上飞闭口不语,他也不禁胆寒,有如此枪法,而且在那么混乱的场面,枪手目的为何?如果是日本人一伙,那么战刀必定遭受反伏击,而打劫日军军火很顺利,看来枪手的目的就是在三山十八寨中挑起事端

毛楞和老赶已经集合好队伍,向草上飞辞行“大当家,山寨就交给你了,你多保重”

草上飞摆手,“去,三合山地势险要,你们一定要小心”

老赶点头,带着队伍出发,草上飞心头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不详在那里,却说不上来

老赶和山炮带着队伍下山时,山腰里的树丛中,一名黑衣人瞪着恶狼一般狡黠的眼睛看着队伍走过,队伍消失在视线里,然后他向山上飞奔而去

战刀回到天宝寨,六车弹药每家两车,命令侦察连带上一车军火迅回大青山回守,他知道老赶下山,山寨内已经空虚,又命周老太爷派人,把两车弹药送往横阑山把黑龙和铁汉叫到一起,明他们率领一个连,带上弹药火向三合山增援

坐在周家大院的客厅的巴丹一声不吭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平白被人诬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医务室随着部队也来到天宝寨,卫雅处理完青狮岭负伤的伤员后,急忙来看巴丹,她听负伤的战士述说了事情经过,为巴丹担心,于是急忙赶到周家大院

坐在角落里的巴丹低头沉思,神情很沮丧,目光黯然,他不明白,黑衣枪手为什么要陷害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巴丹还在胡思乱想之时,大青山山寨,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包围了山寨大厅,黑衣人个个行动敏捷,身手不凡

现在的大青山只有一枝花在**营时率领的加强警卫排,五十几个人要防守山下的要塞,大厅里,垂手而立的只有六个人,草上飞坐在中厅边饮茶边想着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一摆手,十几个黑衣人弯腰伏行,慢慢向大厅靠近,潜行进大厅,几声微微的轻响,六个警卫还不及反映,中镖倒地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落在大厅的椅子上,茶水还冒着热气,草上飞已不见踪影

走到八仙桌边,桌子下的一快木板露出一条缝隙,为首黑衣人嘴角轻笑“雕虫小技,几十年后还玩这种把戏”

为首黑衣人轻轻掀动木板,木板下是条暗道,黑衣人对手下摆手,一个手下纵身跳下,掏出怀里的手电,黑黝黝的通道看不到尽头

黑衣人向头领做手势,意思是安全,十几个人纷纷跳下暗道,暗道下是十几阶台阶,下了台阶,是不知通向何处的幽深和黑暗

四个手下相互交替掩护前行,暗道大约两米宽,两米高,两个人并排前行很是宽敞,很快来到暗道的尽头,面前是间石室,石室很宽敞,两间房子大小,石室顶是块青石板,青石板的缝隙,微微透出一丝亮光.

嗜血战刀第一二六章左右出击(正文)

第一二七章 扑朔迷离

为首黑衣人示意手下打开,手下有些犹豫,在为首黑衣人的怒视下,还是轻手轻脚向青石板靠近,手还未触及青石板,黑衣人突然上前,把手下制止(疯狂F打)

青石板的未端,两条细细的钢丝连向石室外,黑衣人嘴角冷笑,轻轻用刺刀挑断,推开青石板,十几人跳出石室,石室外是间比较宽敞的房间,从摆设和凌乱程度看,应该是间废弃的房屋,为首黑衣人对两个手下使眼色“搜”手下点头,其余人追出房间外

房间外已经是大青山的外围,几人一时弄不清方向为首黑衣人环视下四周,突然预感到不妙“快撤”

来不及了,四周响起激烈的枪声,来不及反映,几个黑衣人已经命丧当场,慌乱中,黑衣人跑向刚刚出来的弃屋,为首黑衣人大吼:“回来,别进那房间”

他的吼叫很徒劳,没人听他的,不过还是有几个手下停下脚步“轰”一声震天的巨响,弃屋夷为平地

碎石和气浪把未进弃屋的几人冲出几米远,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借着尘土和硝烟弥漫的机会,死里逃生的几个人向山下跑去

草上飞从工事里走出来,呆呆看着逃下山的几个背影,面色出奇的凝重

天宝寨周家客厅,卫雅还在劝慰巴丹“别想了,脚正不怕鞋歪,既然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

巴丹有些茫然的抬头,和卫雅关切的眼神相撞“我不是怕,我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人陷害我?出于什么目的?”

卫雅拉着巴丹的胳膊问“你能想明白吗?”

巴丹摇头“想不明白”

“那还想什么,别想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卫雅说的很对,一路巴丹都在想,可想不明白,索性不在去想把卫雅的手推开“我想自己静一会,你去忙”

巴丹赶自己走,这让卫雅很不高兴,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很少机会见面“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不打扰你还不行吗?”卫雅眼睛有些发红,委屈的低下头,手里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巴丹心头一热,想去握她的手,客厅里周老太爷和周继武好象在商议什么,有点难为情,把手缩了回来“别这样,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我心里真的好乱”

“我理解的,所以才想陪在你身边”

面对卫雅关切的目光,巴丹内心思绪万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女孩,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让她一直在等待?家里会给自己回信吗?自己好自私

巴丹还在胡思乱想,钱三宝提着枪带着手下气势凶凶的闯了进来,战刀、迹哥等人跟在身后在不停的和他解释,钱三宝根本不听

“巴丹,你给老子出来”

巴丹从容的迎上去,“我在这里”

钱三宝抬手就把驳壳枪顶到巴丹的脑袋,咬着牙:“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

巴丹从容的回答“我没杀害你父亲”

“可我父亲死在你的枪下,你还想狡赖吗?”

巴丹无奈的苦笑“你也说了,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你父亲,在你父亲倒下之前,还救了我,是有人陷害我周大少爷可以证明”

众人把目光看向周继武,周老太爷和没事似的坐山观虎斗,旁边的周继武低着头不吭声

“我横阑山多少双眼睛看到,我阿爹就是死在你的枪下,你还有什么好说?”

钱三宝慢慢打开枪击,不过他还在等巴丹答复,旁边的迹哥比他还快,手里的驳壳枪直接顶在三宝头上,“小子,你开枪试试”

唰唰唰,双方把枪全举了起来,大厅里一时剑拔弩张

卫雅冲到巴丹身前“钱三宝,你冷静点,你好好想想,巴丹没理由杀你父亲,是另外有人陷害,周继武也看到,向你父亲开枪的另有其人?”

钱三宝把目光投向周继武,周继武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上前两步,沉闷了好久,才小声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瞬间,继武有些歇斯底里,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大青山的人全部目瞪口呆,青狮岭他说不是巴丹开的枪大家都亲耳听到的,怎么突然改口了?

一向冷静的战刀也忍不住了“继武你……?”

鄙视、激愤、不屑、轻蔑,各种目光同时看向周继武,周继武立在当地有些无地自容,突然分开众人,夺门而去

周老太爷忙上前解释“继武这孩子平时就口无遮拦,也许他看错了,看错了”

一切都是个陷阱,巴丹现在终于明白了,只好无奈的摇头苦笑,脸色平静,平静的如一潭秋水,转过脸,面对三宝“我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认定是我杀害你父亲,动手”

钱三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卫雅在次拦在巴丹身前“钱三宝,你要想明白,你这样做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真正的凶手也许看着那?”

三宝怒吼“我不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说的好”大厅外突然传进一个女声,众人转头望去,不认识,钱三宝认识“蒙蒙?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你父亲该死,你父亲在小王庄杀我一家十二口,既然你也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那么,你父亲该不该死?”

蒙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大青山人惊的是:惨死小王庄的一家十二口是杜灵和杜瑟一家,难道面前的这个漂亮女孩是杜灵的妹妹?横阑山的人呆的是:大当家已经好久没下山了,怎么会杀她一家十二口?

蒙蒙来到周家也非偶然,端午节上接受了那个野蛮蛮后生的碧玉笛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钱三宝,回到家,心里想着钱三宝凶蛮蛮,火辣辣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甜蜜,而表姐玉玉,却一脸惆怅,很不开心

蒙蒙和玉玉荷包都送了出去,方淌秋是最高兴的,女儿能看中周家大少爷,这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方淌秋也奇怪,女儿和二少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却偏偏喜欢上大少爷

不管大少爷还是二少爷,还不是姓周,方淌秋心里高兴,特意给自己准备了几个小菜,烫上一壶烧酒,自己先庆祝下

饭间,方淌秋就问蒙蒙“送你碧玉笛的后生是谁家的崽?”

蒙蒙就羞红了脸,怯生生的回答“还不知道,只知道叫钱三宝”

方淌秋一听,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酒杯放在桌上“钱三宝?可是横阑山大当家钱兴的儿子?”

蒙蒙一听也惊讶了?“他是钱兴的儿子?”

“能赢得碧玉笛这样的本事,除了钱兴的儿子还能是那个?”

这下蒙蒙彻底的木了,自己所衷情的男子竟然是仇人的儿子,她的心好痛,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呆呆看着碧玉笛出神

家仇不可不报,可她个弱女子怎么报?老天真能捉弄人,自己喜欢的人偏偏是仇人的儿子,自己的命不好,想到这,控制不住自己,倒在被子上轻声哭泣

玉玉进来,轻声安慰着自己的表妹“别难过,明天,把碧玉笛还给他,只当不认识就行了”

蒙蒙内心苦涩,表姐说的简单,可还能怎么样呢,只能把碧玉笛送回去,家仇不共戴天,两个人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第二天天刚亮,邻居们就嚷嚷起三山十八寨合伙把日军的军车劫了,因为分赃不均,横阑山大当家钱兴被大青山一个副官当场打死,钱兴的儿子钱三宝带人来天宝寨找人报仇,在周老太爷家已经闹起来了

钱三宝带人来天宝寨,蒙蒙想这到是个机会,自己一个女子,总不能去土匪窝送碧玉笛,于是她来到周家大院

蒙蒙把碧玉笛递到钱三宝手上,声音冰冷:“碧玉笛还给你,你我从此两不相识”

三宝猝不及防乱了手脚,只觉得脑袋都一片空白“蒙蒙”

蒙蒙已经走向门外,见三宝叫,慢慢回头,板起脸“以后不要来烦我,我说过,两不相识”她讲完,转身就走

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手上的碧玉笛,钱三宝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蒙蒙砰的关门声重重传来,他才身子一抖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把巴丹等人也搞蒙了,一时理不清头绪巴丹转身想叫住蒙蒙问她是不是杜灵的妹妹,刚一错步“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巴丹的身体晃了晃

所有人都是一楞,钱三宝茫然的看着枪口,自己没开枪,枪口也没有发射后的硝烟

钱三宝还在发怔,卫雅冲到巴丹身前,因为她清楚看到窗外的枪口,还在继续向巴丹瞄准“巴丹”卫雅大叫

“砰”又是一声枪响,卫雅踉跄一下,身体软绵绵随着巴丹的身体一起倒了下去

巴丹、卫雅同时扑倒,迹哥急了,反映快,嘴里骂着,手指抠动扳机“”战刀比迹哥还快,伸手把迹哥的手腕抬起,子弹贴着钱三宝的头皮飞了过去

反映过来的三宝也看到窗户上的枪口,这时,所有人都清楚子弹来的方向了,枪口对着窗户一通乱射.

嗜血战刀第一二七章扑朔迷离(正文)

第一二八章 决堤花园口

枪声过后,窗户已经稀烂(疯狂F打)钱三宝带人冲出门外,窗下只有一小摊血迹,不过明显不是刚刚的射击造成的

战刀和迹哥连同大青山的战士也抬起巴丹和卫雅冲向门外,卫雅和巴丹两人胸前的鲜血不停的喷涌,鲜血滴在院中的石板路,一直滴向周家大院的高墙外的保安团医务所

前去支援的老赶和山炮刚到三合山脚下,迎面和钻山豹回援的队伍相遇,钻山豹也不客气,直接开火,老赶被打措手不及,只好仓促应战

展开队型,钻山豹的队伍瞬间就被压了下去,老赶带的战士都是原大青山和临沂战场下来的老兵,战场经验丰富,战刀把老赶留在大青山也是出于此用意,把最好的一个营放在大青山防守

部队弹药有限,沉着应战的同时老赶迅观察周围地形,离自己不到三百米处有个小山包,那是唯一的制高点老赶手指山包“毛楞,带挺机枪,迅抢占那处山包,我带一个连迂回抄他后路,尽快解决战斗”

毛楞答应一声带领一个排向制高点冲去,老赶命令一连长负责正面阻击,自己带人悄悄向钻山豹后侧迂回

钻山豹毕竟土匪出身,平常欺压百姓,打家劫舍还可以,这样的两军对峙马上慌了手脚,只是死命的督促部下向前冲,企图拼死冲破大青山的防线他也明白,丢了三合山,自己也无立足之地了

钻山豹冲的勇猛,对方却不慌不忙,火力不强,却枪法奇准,冲在前边的帮众无一幸免毙命于对方枪下

束手无策时,身后又传来枪声,钻山豹回头望去,心凉了半截,大青山的部队从后压了上来,自己的部下已无力抵抗,而冲锋路上的部下,被山包上的机枪压的抬不起头

一个小头目跑到钻山豹身边“大当家,赶紧撤,晚了我们被包围了”

钻山豹看了一眼当前的形势,已经无力回天,冲不上去,撤下来的手下也被山包上的机枪扫倒,三合山山寨枪声还很激烈,自己却寸步难行

无奈只好懊恼的挥下手“撤,来日方长,此仇不报,我钻山豹誓不为人”

钻山豹狼狈撤了下去,老赶重集合队伍,毛楞带人就要去追,老赶摆手“算了,我们弹药不多,目的是支援宁杰,别追了”

毛楞气哼哼的看了眼远去的钻山豹“便宜这小子了”

清点伤亡,队伍继续上路,这时,黑龙和铁汉带着一个连和弹药急急的赶来,看到战士肩上扛的迫击炮,毛楞高兴了“早有这东西,钻山豹还往那跑”

毛楞的混蛋话气的老赶对他直翻眼睛,“别废话了,赶紧上山”

毛楞咧开嘴对老赶憨笑,老赶也不搭理他,自讨了没趣,于是毛楞扛起迫击炮与铁汉、黑龙一起向三合山奔去

三合山山坡的机枪崮里,宁杰用崮里储存的弹药勉强和对面的机枪崮对峙,还好敌人无力反攻,一枝花已经把山寨攻下,剩余的几个崮已经被团团包围,可崮里的三合山帮众却拼死抵抗待援

山脚传来激烈的枪声,宁杰从崮里看去,隐隐看到服装,宁杰心里一喜“弟兄们,团长派人支援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战士顿时士气大振,可也没什么用,人人弹尽,拼刺刀都没机会

山脚的枪声很快停了下来,宁杰回头看时,铁汉扛着弹药箱一马当先,他身后是一只胳膊的毛楞,然后是黑龙和老赶带着队伍一路小跑爬了上来

山脚激战坚守在崮里的三合山帮众也看到了,见大当家撤了下去,帮众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乖乖出来举手投降

重部署好防御,山娃跑了上来,详细述说了天宝寨发生的情况,并要老赶带着队伍迅回大青山,宁杰固守三合山

得知巴丹和卫雅双双中枪,众人心情沉重,宁杰、一枝花、麻溜要在三合山留守,没机会去看巴丹的伤势,黑龙和铁汉回到天宝寨,直奔大青山设在天宝寨的医务所

医务室外,大家表情都很沉重,黑龙守在手术房门外,一有护士出来就拽着问:“巴丹和卫雅怎么样了?”护士摇头不说话,黑龙绝望地蹲在地上抱头

战刀拦住一直随卫雅做护士的莫小妞,“划魂他们两怎么样了?”

莫小妞回答“巴丹子弹离心脏很近,正在取子弹,很危险”

“卫雅呢?”

“卫雅子弹击中肺部,恐怕……”莫小妞沉默着走开,大家看到她眼里满是泪水,于是大家也沉默了

这时,卫萍跑了过来,“黑龙?”

黑龙一惊,转回头见是卫萍“你怎么来了?”

卫萍没回答,目光呆滞“他们怎么样了?”

黑龙的声音一下子哽住,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卫萍急得冒火:“说话呀”

黑龙的眼泪夺眶而出:“巴丹子弹打在心脏上了,流了好多血,怕是没救了”

卫萍身子一晃要摔倒,迹哥等人赶紧上前扶住:“嫂子”

好一会卫萍才缓缓说“卫雅怎么样了?”

黑龙等人低着头“子弹打穿肺部,医生说……”

“说什么?”卫萍抓着黑龙的肩膀猛摇

“说……好象没希望了”

卫萍大挣着无神的双眼,身体缓缓的摊了下去黑龙把她搂在怀里想安慰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保安团军医秦云医生出来了,战刀和黑龙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秦云用镊子举着一颗子弹给众人看:“巴丹副官的命真大啊,子弹离心脏只差这么一点,不到一公分这么点距离”

战刀和黑龙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神秘枪手果然厉害战刀赶紧问:“他脱离危险了吗?”

“子弹是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可他失血太多,能否恢复过来,全看他本人的求生意志了据我看,这个人精神比较脆弱”

秦云医生看着黑龙和卫萍,黑龙不说话卫萍急切地问:“卫雅怎么样?我能看看他吗?”

秦云摇头“卫雅子弹打穿了肺部,子弹从胸骨正中右斜进入胸腔,经纵隔从右房壁穿过,致右房与心耳交界处破裂,右肺段及下叶背段完全贯通,虽然子弹取出来了,目前也在昏迷当中,现在还不行,等脱离危险期”

战刀在一旁自言自语,他不同意医生的说法:“他们两人都不脆弱,一点都不脆弱”

众人愁眉不展时,山娃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团长,不好了,卧龙河河水暴涨,不到一小时间,涨了近一米,天宝寨和另外十七寨山民已经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是一惊,最近一直天气晴朗,并没有雨水,卧龙河怎么会暴涨?众人来到河边,山娃说的没错,河水打着旋的在涨,河岸边的房屋已经淹没在水中,卧龙桥已经不存在了

河面上漂着一层人畜尸体,应该是上游冲下来的,战刀眉头紧皱,卧龙河怎会无故的暴涨?他不知道,周老太爷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战刀当然不知道,当年六月,兰封战役失败,因蒋介石嫡系部队将领贪生怕死,队前后共投入15万多人,没能消灭土肥原的2万人,郑州岌岌可危如此快的度被土肥原逼到城下,这是蒋介石根本没料到的蒋介石决定孤注一掷,扒开黄河,6月9日凌晨,经过两天两夜不停的挖掘,几乎在距郑州30公里的中牟失守的同时,花园口也终于挖开了

花园口决口后,黄河水顺着贾鲁河迅下泄第二天,黄河中上游普降了一场暴雨,黄河水量猛增,花园口决口处被冲大,同时被淤塞的赵口也被大水冲开赵口和花园口两股水流汇合后,贾鲁河开始外溢,漫溢的河水冲断了陇海铁路,浩浩荡荡向豫东南流去

然而悲剧的是日军在决口之前就已经放弃了从平汉线进攻武汉的计划他们退守到徐州后,南下到蚌埠,过淮河,再到合肥与日军其他部队会合,又开始从长江北岸进攻武汉

黄河水下泄后,西边一路沿颍河下泻淮河,东边一路沿涡河到安徽怀远流入淮河,黄、淮合流后涌入洪泽湖,淮河、洪泽湖沿岸立即变成了一片汪洋这次洪灾,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共计44县市被淹,受灾面积29000平方公里,受灾人口3000万以上,冲毁140万民房、淹没近2000万亩耕地黄水所到之处,房倒屋塌,饥民遍野这次洪灾,豫、皖、苏、鲁四省共有390万人背井离乡,他们一路乞讨,远的一直逃到陕西甘肃等省,从中原到西北,迤俪着一幅长长的饿殍图因此死亡的人口和国民政府征发1400万壮丁造成的死亡过了抗战期间被日寇杀害的人口

蒋介石为逃避责任,发动宣传机器,宣传是日军飞机炸毁了黄河大堤日本人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是国民党军队自己扒开了黄河双方一时陷入了一场道义的论战中.

嗜血战刀第一二八章决堤花园口(正文)

第一二九章 大敌当前

是什么原因让卧龙河暴涨,战刀没时间去想,目前要解决的是救助十八寨的山民,十八寨基本都沿河而居,他只好分出一个连帮助山民向山上躲避SoHuB成都:打)

徐州的竹下联队和安的三木大队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军火车被劫,华北方面震怒,严令迅剿清徐州附近山贼流寇,而徐州附近最大的三支流寇:八路军**团,海军陆战队组成的游击队,大青山的保安团而大青山的保安团和八路军**团都在自己的辖区内,这让三木头疼不已

洪水涌进淮河,而卧龙河与淮河相通,三木暗暗高兴,一直在愁如果强攻自己会损失惨重,而现在,借助水势而且是顺水,船只可以轻松通过天宝寨,如果洪水淹没天宝寨,那么天宝寨的工事就起不了作用,这可是天赐良机

于是三木请示徐州的竹下,从淮河调来三艘百吨级江防船,连同几十只民船,带上自己的大队,水陆并进,浩浩荡荡向天宝寨出发

三木预料的没错,天宝寨寨口的风林崮和平头崮水已过腰,而且水势还在继续上涨,整个天宝寨已经淹没在水里,寨里的老人活了八十几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水,整个十八寨遭受到千年不遇的大水灾

安日军刚动,战刀就接到情报,日军水陆并进,向天宝寨而来这次战刀真的为难了,日军水陆并进,天宝寨唯一可以坚守的风林崮和平头崮被水淹没,准备的工事也全不存在,目前情况只能在卧龙河两岸阻击,唯一的希望在横阑山,如果横阑山可以一同防守,还有机会扭转战局

决定后战刀把大勇和虎子叫到身边“虎子、大勇,你们俩对这一带熟,带一个班的战士,把巴丹和卫雅送回大青山”

巴丹和卫雅伤的那么严重,虎子和大勇有些担心“团长,他们伤的那么厉害,能受的了路上的奔波吗?”

战刀无奈的摇头HuB“实在没办法了,大战在既,胜负难料,他们只能回大青山静养”

虎子有些不理解,“团长,我们为什么要帮天宝寨啊,回大青山,鬼子拿我们没办法”

战刀摇头苦笑,“你们以后会懂的,当兵不是为了自己,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日本人侵略我们国土,十八寨的山民也是我们同胞,我们岂能坐视?”

虎子和大勇两人摇头,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能坐视,既然团长这么说,肯定有道理的,于是两人带人走向医务所

卫雅醒来就咳得天翻地覆,身为医生,她明白自己的病情,肺被子弹打穿了,大勇和虎子走进来,正好看见卫雅将一口血吐进痰盂里,然后歪倒下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卫萍赶紧稳住他的身体,卫雅无力的摇手“我没事,巴丹怎么样了?”

看着妹妹的苍白的脸色,卫萍心如刀搅,哽咽着回答“还在昏迷中,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卫雅欣慰的笑笑,马上又咳起来,卫萍轻轻的拍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摩他有些抽搐的脊背,她也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咳嗽卫雅以一种想不到的精神回过头来,那份精神源于惶急“告诉巴丹,一定要活下去”

“你别说话了,我会的”卫萍几乎要哭出声来,卫雅现在还想着巴丹,让她有些感动,不但她,大勇和虎子眼睛也模糊了

“卫萍姐,团长让我们送巴丹副官和卫雅姐回大青山”大勇说

整个天宝寨都知道鬼子要来了,卫萍也知道,她知道战刀是为了巴丹和卫雅好“卫雅,你忍一下,很快就到大青山的”

“我没事,巴丹能行吗?”卫雅吃力的转过头,看向对面的巴丹,巴丹还在昏迷中,身上缠满绷带b

“他还在昏迷,你不用担心,他身体素质好,一定能挺过来的”

“我相信他”卫雅甜甜的对姐姐笑笑,马上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虎子和几个战士已经把担架抬了进来,把卫雅和巴丹放在担架上,卫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把巴丹的枪带着”

大勇和虎子相互看了眼,不明白卫雅什么意思

“把他的枪带着,他醒来第一眼就会看到,他就会想起死去的兄弟,他们在等他报仇那”

卫雅说完这些话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费力的喘息着卫萍把巴丹的狙击枪放在他身边,叮嘱大勇和虎子“心,担架不要起伏太大”

两人点头答应,抬起担架上路,卫萍目送妹妹的担架消失在山林

天宝寨周家是天宝寨最高的位置,客厅里,继武和继文面红耳赤与父亲在争吵“阿爹,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撒谎?钱兴明明不是巴丹副官打死的”

周老太爷啪的一拍桌子“黄口小儿懂什么?大青山如此势大,三合山都被他们攻下了,如果他们在我天宝寨站稳脚跟,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继武不服气“即便横阑山与大青山为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横阑山这么多年一直欺负我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周老太爷鼻子哼了一声“不放在眼里能怎么样,这么多年我们相安无事,可大青山不一样,他们,他们得了势,马上会革我们的命”

继文在旁边忍不住笑“**的意思是推翻旧的统治,他们革你的命干嘛?阿爹,这事你做的很不对,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我们的敌人是日本人,不是中国人”

“放肆”周老太爷重重的把茶碗摔在地上,脸色铁青“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阿爹”继文还想继续辩解,被继武拉下,继武看的出,阿爹是真的生气了“阿爹,继文说的很对,即使横阑山与大青山为敌,也不会和我们同一战线,我们应该联合大青山,把鬼子拒之门外”

周老太爷重坐到椅子上,稳定下情绪“联合大青山是一定的,我的目的是大青山一旦反目,我们也少个对手……”

周老太爷还想继续说下去,管家周太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不好了”

周老太爷面色一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沉稳”

周太喘口气“老爷,鬼子向天宝寨进攻了,水陆一起进攻”

“什么?”周老太爷这下慌了“怎么这么快?唐团长知道吗?”

“知道,我就是在唐团长那来的,唐团长让我告诉你,迅向山上转移,让继武集合团丁和他们一起防守”

继武转身就向外走,被周老太爷大喝一声叫住“回来”

继武吓了一跳,转回头疑惑的看着阿爹,觉得阿爹有些莫名其妙“干什么?我要去和唐团长狙击”

“现在这样的情况是送死,还狙击什么?”周老太爷背起手,不停在客厅中踱步,继武和继文的目光随着阿爹的身体而转动

好一会,周老太爷才重坐下“周太”

“老爷”周太忙把身子凑近周老太爷身边,周老太爷对着周太耳语,周太表情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又面露喜色,匆匆而去

继武兄弟两莫名其妙的看着,阿爹又在出什么歪主意?继文感觉有些不秒“阿爹,大敌当前,千万不要搞事啊?”

“胡说,我是为天宝寨好”

“阿爹你?”继文真急了,猛的冲到阿爹面前“你让周管家去做什么?”

周老太爷转头不去看他“没……没做什么”

继文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拉着哥哥就走,周太爷急了,厉声怒喝:“去那里?”

继文咬着牙,每个字几乎在牙缝里蹦出来的“阿爹,你真为天宝寨好,不要把日本人放进来,如果你真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说完,兄弟两头不回的向外走周老太爷还想阻止,抬下手,又摇头无力的放了下去“你……你们……哎”

两人出了客厅,迎面碰到战刀带着黑龙等人过来“继武,和我去横阑山说明事情真相,大敌当前,我们要团结,想保住天宝寨,只能借助横阑山的地势”战刀说

继武低下头有些犹豫,继文摇着哥哥的胳膊“阿哥,犯下错误,就要勇敢的去承认,你已经害了巴丹副官,还要害十八寨的山民吗?如果鬼子进来了,你良心上过的去吗?”

继武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吗?阿爹要我那么说,我能怎么做?”

“阿哥,你就是太听阿爹的话了,所以才是非不分”

“我非不分?”继武嘴里默念着,木在当地

战刀走上前,拍着继文的肩膀:“不要过于责备你阿哥,现在也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我们要马上去横阑山,取得钱三宝的量解,借助横阑山的地势阻击三木,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大水退下,三木就会成为翁中之鳖,无处可逃”.

嗜血战刀第一二九章

大敌当前(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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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突发意外

这日正午的横阑山前,肃穆庄严,鼓声隆隆,号角响震耳喧天Bd疯狂打)

横阑山左右,刀枪如林人如堵,两边是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左边,十几面寨旗飘飘,寨旗下立满十八寨和大青山千余山民士兵,一排排刀枪、雨叉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右边,横阑山一面黑色虎头大旗下,是数百横阑山帮众,黑压压一色黑衣黑裤像群瘟神降了人间

钱三宝用这样的阵势来迎接,显然来者不善,战刀不禁眉头紧皱

出人预料,钱三宝率先走到战刀面前拱手:“以前的事不要解释,我知道鬼子已经来了,保卫十八寨我横阑山责无旁贷”

对三宝的举动,战刀完全没有准备,一时手足无措,还未来得及答话,继武却先问“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横阑山承蒙十八寨多年关照,为我们提供粮食,我今天要报答十八寨的乡亲”三宝紧盯着继武,继续道:“至于个人恩怨,我现在不想说也不想听,但我一定会搞清楚谁是杀我父亲凶手……”

继武低下头,“对不起,开枪的不是巴丹,我说了谎,巴丹是在救你父亲,有人打黑枪……”

“不要说了……”三宝大吼着打断继武的话,巴丹和卫雅双双中枪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凶手我自会找到,唐团长,组织应战”

战刀这时才回过神,他没想到钱三宝能如此深明大义,从举动看他也不相信巴丹杀了他父亲,难道他怀疑是周家……神秘枪手已经几次出现,绝不会是周家,但现在也无法解释,看来三宝和周家这个仇是结下了,他不愿继续想下去,走到钱三宝身边“三宝,客气的话不说了,你能分清是非我唐某佩服,杀你父亲的凶手,我大青山也会查,一定给你个交代Bd”

三宝不说话,战刀也不在继续解释,开始部署各自的任务“这次三木来势汹汹,很有势在必得的气势”

战刀停顿一下,看看继武和钱三宝的脸色,两人到并不惊慌,于是他继续说:“我的计划:以横阑山和三合山坚固工事把日军拦在山脚下,然后找机会运动歼敌”

“运动歼敌?”继文没明白“既然要把日军狙击到两山之下,还怎么运动?”

战刀微笑“三合山和横阑山的部队不动,原地防守我带一个营机动,寻找机会打乱日军部署,不停扰敌,如能坚持到水退,我会抢占天宝寨的风林崮和平头崮,然后……”战刀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脸的坏笑

他不说大家也明白他的意图,继文又来了精神“团长的意思是阵地战防守,运动战歼敌?方案不错,可我们的实力守到水退吗?”

三宝鼻孔朝天,“我横阑山一定可以”

宁杰不愿意了“我三合山决不后退”

周继武也急了“我们护寨团做什么?”

战刀夸张的扭扭脖子“你们兄弟这次**战斗,也该锻炼下你们了,山民和护寨团熟悉周围的地形,与我一起骚扰日军,把日军拖住,以减轻阵地的压力”

周家兄弟又来了精神,团长信任自己,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美的不行,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在天宝寨,什么都要听父亲的,在战刀面前,他们才重找回自信

周家兄弟得意的神情瞒不过战刀的眼睛“你们两别高兴太早,这一战会非常艰苦,你们要随时通报战况,遇敌要随机应变,不可独断专行baid”

兄弟俩欢快的答应着,下去准备

“这样的公子哥你也相信,他们除了吃喝玩乐能干什么,小心坏了你的大事”钱三宝不屑的说

对三宝的不屑,战刀耐心的解释“不要这么看他们,强敌面前,他们没有退缩已经尽到中国人的责任,这仗就是淘金的沙子,淘尽泥土,露出真金”

“但愿他们不让你失望”

战刀看着兄弟两背影意味深长的轻笑

对三宝的轻蔑,战刀也理解,周家两兄弟和三宝不同,三宝是在横阑山长大的,从小随父亲打家劫舍,看惯了生死,性格比周家兄弟坚强但他也知道,周家兄弟不经过锻炼,总是在周老太爷的庇护下,他们永远成熟不起来

战刀在横阑山部署作战的同时,巴丹和卫雅躺在担架上正向大青山转移,虎子带两战士在前,大勇则带着战士断后,把担架护在中间,日军已经进入山区,他们不得不小心

大青山距离天宝寨不过二十几里山路,路途并不远,为了不让担架颠簸,大家走不快,即使这样,卫雅也忍受不了山路的颠簸,咳嗽时常常吐出血块

巴丹还在无知觉的昏迷中,已经快一天了,他还没有醒来,卫雅压抑着咳嗽,脸色苍白,边走边安慰巴丹“巴丹,告诉我,你不会死是吗?你也不可能死,山炮和小莫还等你为他们报仇呢,你睁开眼看看好吗,你的枪还在身边,你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是吗?你还这么年轻,战争还没有结束,我还等着和你结婚呢,你不是在等父亲的来信吗?睁开眼,看看我们”

巴丹还是安静的躺在担架上,卫雅在继续说“他们都叫你划魂,说你没主见,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心软,你比任何人都心软,你也不是表面装出的那么冷漠,你怕别人说你心软,所以才冷漠可我知道你不是,你很爱你的兄弟,并不是没主见,你怕他们牺牲,你怕所有的一切,你不接受我的感情,其实我也知道,战争可以让人瞬间失去一切,你是那种极端敏感、特别渴求情感的人,但每一次失去又使你极度恐惧,不敢去接受和建立感情战争不结束,军人拥有的任何一份感情,都有可能随时失去,你怕失去的痛苦,所以独自忍受孤独,我都知道的”

卫雅如泣如诉的喃喃诉说,努力压抑着自己胸腔的不适躺在担架上的巴丹眼皮动了动,所有人都为卫雅的倾诉感动,没人注意到担架旁的大勇提醒卫雅“卫雅姐,你不能说太多话的”

卫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关系的,我和巴丹说说话,兄弟不在身边,他会很闷的”

大勇还能说什么呢,泪眼摩挲的继续赶路前面的虎子突然警惕的停了下来,大勇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怎么了?”

虎子指着身边的枝条“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长年在山林狩猎,野兽走过的痕迹两人可以轻松看出来,大勇仔细观察路面,枝叶有明显的刮痕,路上也有掩盖过的脚印痕迹“真的不对头,难道日军已经在我们前边了?”

大勇话音未落,空气中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卧到”大勇喊着,扑向巴丹和卫雅的担架

虎子和大勇已经是老兵了,一枝花没去三合山时,一直不离一枝花左右,一枝花上了三合山,天宝寨鱼龙混杂,一枝花不放心战刀才把两人放到战刀身边

大勇扑向担架时,已经晚了,抬担架的战士极力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徒劳,其中一个战士身体中弹,巴丹的担架被气浪掀到路边,山路下是座断崖,巴丹的身体连同担架一同向断崖直落

“巴丹”卫雅挣扎着从担架上爬起,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巴丹连同担架轻飘飘垂直向断崖落下,渐渐变为黑点,直至消失

卫雅呆了,木了,眼前慢慢发黑,喉咙发干,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

大勇碰到的是个日军搜索小队,作为斥候进山搜索,不想和大勇不期而遇搜索小队在山上,提前发现了大勇的担架队,日军已到达指定搜索位置,不怕暴露自己,见到大勇他们只是一个班,于是用携带的迫击炮开火,打了大勇措手不及

林中已经人影闪动,大勇就地一个翻滚,滚到卫雅身边,见卫雅只是昏迷,对虎子喊“虎子,带着卫雅姐先走,我来阻击”

虎大勇,大勇已经爬向制高点,一咬牙,命令身边的两个战士抬起担架,向森林稠秘密处跑去

任何一支部队的搜索队,侦察连都是部队的精锐人员组成的,大勇面前的搜索队也不例外,日军展开队型开始攻击,他们意图的很明显,把几人全部消灭

大勇看看身边,身边还有七个战士,硬拼肯定不行,于是沉声对几人吩咐“大家每人打三发子弹,打完向山下跑,这里咱们地形熟,一定把日军拖住”

众人点头答应巴丹坠落山崖,自己怎么和团长交代,大勇发了狠,命令别人打三发子弹,自己却打了十发也不止,旁边的战士拉拉他的胳膊“大勇,该撤了”

大勇看看周围,日军在迂回包抄,他又打了一枪才起身“不要撤太快,最好把日军引进大青山”

大家明白大勇的目的,日军只要进入大青山,即使没人接应,遍布的机关小鬼子也休想逃脱.

嗜血战刀第一三零章

突发意外(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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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生死瞬间

第一三一章

生死瞬间

大勇带着战士边打边撤,出人预料,日军却并没有追来,而是向山下撤去Bd:日军见大勇抵抗顽强,改变计划,放弃追击,回去复命了

日军撤了,大勇带着战士下到崖底寻找巴丹,在两树间找到担架,担架上却不见巴丹踪影?大勇有些诧异,临行前,巴丹是用绑腿固定到担架上的,担架在,固定的绑腿也在,人那去了?难道被野兽……

大勇不敢想下去,仔细看下担架,行军帐篷做成的担架已经破烂不堪,应该是担架下坠时树枝划的,可人那去了

大勇带人四处仔细搜索,只发现几滴血迹,然后一无所获

横阑山前,日军的舰艇和渡河工具越过天宝寨长驱直入,直到横阑山和三合山山脚下上岸天宝寨唯一的最高点周府,现在已经成为一座孤岛,成为三木指挥作战的指挥部

横阑山山脚下卧龙河岸边,上岸的日军对横阑山进行炮火覆盖日军开始炮火进攻,三宝才知道自己把日军想简单了,他没想到日军的炮火如此猛烈,日军还未冲锋,自己已经损伤三分之一,越过月球表面一样的弹坑,越过已经混在土里的满地尸骸,山下通过大小船只运来的日军在卧龙河岸边集结,冲锋马上要开始了

三宝回头看下自己的阵地,巨石和沙土筑起的坚固工事几乎被炮火夷平,而日军的炮弹还在肆虐,五十毫米迫击炮、七五毫米山炮和野炮、天崩地裂般笼罩了横阑山,这次的呼啸和爆炸声要比前几次猛烈得多了,因为它已经是来自那些正规的炮兵,而非之前那些轻量级的步兵火炮了

夕阳已经西下Bd炮弹仍在这片了无生气的荒芜阵地上爆炸,它并不单纯在地面爆炸,空爆的、延时的、钻入土层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它们的杀伤轨迹上运行

三宝和帮众趴伏在地上的样子像是要钻入土层

整个下午,日军炮兵像在展览,日军轻重装备随着时间推移加入视野之外的射场五十毫米掷弹筒、七十毫米步炮、九十毫米迫击炮、七十五毫米山炮和野炮、一百零五毫米野炮和山炮,爆破弹在土层里爆炸,杀伤榴弹在空中穿飞,烧夷弹让泥土黏在身上烧灼,爆炸的硝烟让黑夜提前到来,炸起的火光又把黑夜拉回白天

三宝在死人中开始爬行,死人中的另一个人也开始蠕动——那是被战刀派来横阑山支援的毛楞三宝爬到山坡的崮里去窥看三合山,而毛楞去搜索死在阵地前沿尸体的弹药,除了弹药,他还期待别的什么——有没有人幸免于难

三宝呆呆地看着三合山的阵地,因为横阑山几乎承担了日军的全部炮火,三合山完好无损的阵地上仍在严阵以待,日军的目的是先攻下横阑山

三宝忍着悲痛把脏污的脸拱在已经被翻松了的泥土里蹭着,连泪腺都早已经被震得麻木了,回头看着满战壕的死人,其实该说介于死活之间的人,死人中间还有一部分仍活着

战壕被夷平,阵地上又有了掩体,每个人平均可以摊上八到十个日本炮弹制造的掩体,遍地都是散兵坑

一个声音像从地底里传来,其实那来自在弹坑与弹坑之间爬行的毛楞,他压低了声音命令:“侦察连,全部散到炮弹坑”

于是死人中的活人开始在弹坑和弹坑之间爬行和跃进,尽量靠近前沿,三宝神经麻木地看着一个侦察连战士在跃进一个大弹坑后,那弹坑又被小口径炮弹又命中了一次,然后所有人都停止前进了——没见过这么倒霉的baid

战场经验丰富的毛楞似乎在地底叫唤:“接着上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于是侦察连接着抵近前沿的弹坑,利用弹坑组成散兵线

三宝跟着侦察连的战士丧失了知觉一样爬行,像一条将头拱在土里的蚯蚓,当他抬头时,发现他们忽然全部消失了,三宝茫然地看着这片像月球一样的土地,被陨石撞击过的月球——侦察连已经全部进入弹坑,于是他也滚进身边一个巨大的弹坑里

进入弹坑的三宝抬头望去,河面上的大小船里,仍在吐出那些古怪而疯狂的军队,没完没了,日军似乎输送不完

日军开始冲锋了

三宝的叫声在这片奇怪的喧嚣与死寂中听起来很是凄厉,“准备——射击”

活着的人开始动作起来,被炮弹炸的混乱的帮众稍稍定下神,日军的掷弹筒、步兵迫击炮和九二步炮的出膛声又加入这个已经足够混乱的世界,然后迫击炮弹、步炮弹和手炮弹就带着尖利的怪啸声而来,弹片在烟尘中也在头顶上穿过,卧龙河岸边的九二重机也开始划出致命的弹道,侦察连和山顶崮里横阑山的九二重机也开始还击

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大面积的冲锋,满山的日军象要把横阑山连骨头啃掉的蝗虫风暴

一发手炮弹在三宝面前的垒土炸开,说是威力最小的炮弹,可整个让他的面前成了一片土墙三宝趴在土墙上和手下开始玩命地射击,让刚从岸边冲上来的日军留下一片尸体

三宝忽然发现自己的散兵坑挤了许多,身边的军师朱大常也发现了,三宝回头,原来毛楞也挤在他们中间射击

三宝有些恼怒“毛——毛楞”他有些不习惯毛楞的名字,叫的很别口“你负责迫击炮的,挤这里干卵?”

毛楞这才想起,自己还带来了两门炮,日军猛烈的炮火几乎把所有人都震懵了,毛楞拍下朱大常的肩膀,朱大常看着三宝,三宝点头,他这才和毛楞跃出炮坑,向靠近山寨的崮爬去

山腰森林里举着望远镜观察的战刀心急如焚,日军如此猛烈的炮火他真担心三宝坚持不下去,望远镜里,工事在成片的坍塌,被炮弹炸起的尸体在硝烟中升腾

同样触目心惊的还有周家兄弟,残酷的阵地战和劫军火车完全是不同概念,不但见识了日军炮火的强大,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日军势如破竹侵占华北大片的土地

兄弟俩惊愕间,山娃跑来传达战刀的口令,命令继武从侧翼向日军开火,支援横阑山阵地,以减小横阑山阵地的压力

继武回头看看自己的部下,护寨团只有百十号人,各寨的青壮山民到是不少,可大多没有武器,手里只有刀枪或打猎用的火铳,如果和日军交上火自己怎么抵抗,日军炮火的猛烈他刚刚已经见识了,可战刀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在次向山娃确认“唐团长是这样命令的?”

山娃一脸轻蔑的坏笑“三宝没说错,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团长命令,把日军吸引过来向三合山方向撤退,团长会在路上伏击”

继武这才长出一口气,脸上一阵青一真白“兔崽子子,假传军令,小心我毙了你”继武想和山娃发作,被继文劝下,继文对山娃讲“告诉团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请他放心”

调皮的山娃对继武做个鬼脸,又重复了一句“顺小路向三合山方向撤,别跑乱了阵脚”

继武被山娃捉弄的气极,抬手要打,山娃已经溜了出去,继武就骂“娘卖皮的小兔崽子,二两半的轻骨头,早晚喂狼”骂完,自己却忍不住先笑起来

继文没有哥哥这么轻松,第一次参战的继文在日军进攻之初,就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日军猛烈的炮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见山娃已经回去复命,他把哥哥拉到身边

“阿哥,咱们火力不足与日军抗衡,为了能把日军吸引,必须要冲下去,我带护寨团把日军吸引过来,你带山民在这里埋伏”

继武把头摇的似拨浪鼓“舞刀弄枪你不行,还是我去”

继文还想固执,继武一摆手,“不要和我挣,我是阿哥,就这样决定了”继文知道拗不过阿哥,还想叮嘱他小心,继武已经带着护寨团向河岸冲去

继武勇猛有余,却经验不足,如此大张旗鼓的向下冲违背了战场常识,战刀在望远镜里气的大骂,“糊涂小子,这简直是找死”

战刀说的没错,继武带着人才冲出几十米,就被岸边的机枪压的抬不起头,身边来不及躲避的团丁一排排被扫倒,冲不上去,可继武有办法,对着团丁喊“撤回去”

团丁听到继武的命令,顾头不顾腚的又向回撤,后撤的途中,不停有人倒下

这打的什么仗?继文一拳砸在面前的树干上,山腰的战刀也直跺脚,自己高估了周家兄弟,本想让他们独自锻炼下,现在看是自己失误了,忙对迹哥和黑龙道:“你们俩去接替周家兄弟的指挥,这简直把生命当儿戏”

黑龙抱起机枪就走,迹哥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继武回到埋伏地点,清点人数,牺牲了十几个,而日军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追来,仍在岸边没动

..

嗜血战刀第一三一章

生死瞬间(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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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要活着

第一三二章

要活着

继武想继续冲回去,被继文死死拉住Bd疯狂打)“阿哥不要莽撞,日军已经有了防备,现在冲不下去的”

“那怎么办?”继武反问继文

“让我想想办法”继文埋头沉思日军根本没把这支队伍放在眼里,甚至不屑来追击,怎么办呢?

继文愁眉不展时,黑龙和迹哥跑过来,继文迎上去“团长有什么指示?”

黑龙头都不抬“没指示,侧翼攻击成功,可以有效减轻正面阵地的压力”

“日军已经有了防备,强攻攻不下去了”继文有些沮丧

黑龙看下日军的河沿阵地,日军已经在构筑侧翼阵地的工事,两挺重机枪的枪巢已经完成,强攻已经不可能了,向横阑山进攻的日军继续源源不断的冲上去

黑龙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跺叫:“跟我来?”

周家兄弟相互看一眼,不明白黑龙什么意思,既然自己没办法,也只好跟着,黑龙提着机枪率先冲向横阑山的山腰,一瘸一拐跟在黑龙身后的迹哥终于明白了“你想攻击冲锋的日军侧翼?”

黑龙神秘的对迹哥笑笑“啊哈,怎么样?我看日军有多大的忍耐力”

迹哥对黑龙猛翻眼睛,他不得不承认黑龙的办法非常好,任凭日军多不屑这支护寨团组成的部队,但对冲锋日军的侧翼攻击,打乱冲锋日军的队型,日军无法不组织反击

果然,几个日军倒在黑龙的机枪下后,日军的一个小队向侧翼的黑龙冲来

“日他姥姥,怎么才一个小队?把他们打下去baid”一个小队显然不对黑龙的胃口

看着山腰猫着腰冲来的日军,继文有些担心“黑龙大哥,我们只是负责yin*,还是撤”

“学生娃,你打过仗吗?一个小队就怕了?打次伏击只一个小队的胃口?听我的”

黑龙的话有些讽刺意味,继文不说话了,继武见弟弟红着脸,有些不服“打下去就打下去,怕了小鬼子,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

黑龙对继武咧下嘴一小队冲上的日军被打了下去,日军阵地指挥官有些恼羞成怒,指挥着一个中队全力向黑龙冲来,黑龙乐了“小鬼子还真听话,别打边撤”

继文心服,看似粗犷的黑龙也能粗中带细,看来自己战场经验确实不足

护寨队边打边向三合山方向撤,身后的日军紧咬不放,整个中队的日军气势凶凶的压了上来,看架势,不把护寨队消灭绝不罢休

奔跑中的黑龙回头看了眼紧追不放的日军,对着迹哥干笑,迹哥不理他,也没空理他,迹哥的瘸腿在山路上跑的很吃力,黑龙上前扶住他,一行人消失在三合山方向的森林深处

与此同时,三合山方向的山间,一名年轻的女子背着一名受伤的男子吃力的爬行,女子身边是条凶悍的大黄狗,咬着男人的衣服也在用力的拖

女子膝盖已经血肉模糊,她已经没力气把男人继续背在身上,一路背了近十里山路,力气早已耗尽还有不到一千米就是自己的住所,这短短的一千米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漫长,每挪动一步,都是以厘米计算,女子眼前在发黑,胸口在发热,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一座茅草屋出现在视线里,草屋里传来孩子清晰的哭声,女子精神一振,抱起男子的上半身,用力向前拖,大黄狗低吠几声,咬住男子的裤带,和主人一起用力baid

此时的巴丹浑身滚烫,半昏半醒中觉得身边是个女人“卫雅,别管我……”

巴丹在低声呓语,听到巴丹的呓语,女子身子一震,他还活着,于是女子加用力的拖着巴丹沉重的身躯

来到草屋的门前,女子身子一软,完全的摊了下去,她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黄狗在主人的脸上舔了几下,女子想去抚它的额头,手却没抬起来

大黄狗颇有灵性,迅跑到窗前,前爪拔开窗户,从窗户跃进屋内,拨开门上的门栓,把门打开,和主人把男子拖进房间内

内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春桃回来了?”

“爹,是我”年轻女子回答

一个阑珊学步的小女孩从内屋踉跄着跑出来,含糊不清的叫着娘,扑到女子怀里,女子慈爱的对她笑笑,指着桌上的水碗“筱筱给娘倒碗水好不好”

小女孩显然还没学会“好”字,但她明白娘的意思,阑珊着奔向桌上的水碗,桌子太高,她拿不到,女子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她已经没力气站起来

大黄狗明白主人的意思,跃到桌上,把碗叼在嘴上,一跃而下,把碗伸到筱筱面前,筱筱努力把碗拿稳,在水桶里盛了半碗水递到母亲面前

喝了半碗水,休息了一会,春桃身体恢复一些力气,起身把床上的被褥铺开,把男子抱到床上,男子的胸前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嘴唇干裂,面色苍白,明显失血过多的症状

“来客人了吗?”苍老的声音又在内屋响了起来

“爹,没有”春桃又走向内屋,内屋的床上,半躺着一名花甲的老汉,“爹,是我在山里救了一名军人,他伤势很严重,不知道还能不能……”

春桃说着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老汉抬头“春桃,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好,既然救回来了,我们只要尽力,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知道了,爹,你先休息”

春桃又帮老汉盖了盖被子,转身走出内屋,在灶台前烧水,水烧开了,春桃盛上一碗,忽然又想起什么,从桌下的瓦罐里掏出个瓶子,那是半瓶的红塘,把红塘放进碗里,春桃自言自语,“多亏生筱筱的时候没舍得吃,不然……”

春桃用勺子小心翼翼的为床上的男人喂糖水,半碗红塘水喝下去,巴丹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也多些血色

小女孩筱筱一双充满童贞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让他好奇的是碗里的糖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春桃喂完巴丹,把碗底剩的一点放进筱筱的口中,第一次尝到糖的滋味的筱筱显然意犹未尽,继续看着母亲手里的碗

从床前转身的春桃被女儿的目光刺的停顿了一下,蹲下身“筱筱听话,叔叔要这些糖水救命,过些日子,娘给你打野蜂蜜喝”

懂事的筱筱舔下嘴唇,不情愿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叔叔,然后把头向母亲的怀里拱,春桃知道,筱筱是又想吃奶了,于是解开衣襟,筱筱扑进母亲怀里,畅快的吸允着母亲的乳汁

山里孩子没什么吃的,虽然筱筱已经一岁了,可筱筱这孩子命苦,还未出生,自己的丈夫,筱筱的父亲进山采药坠落山崖,尸体都未找到所以春桃一直没舍得给女儿断了奶水,看着筱筱红扑扑的小脸,春桃轻轻抚摩着筱筱的额头,一种身为母亲的慈爱涌到春桃的心头

横阑山阵地上,三宝的眼睛血红,日军进攻的顽强是他没有想到的,毛楞的迫击炮已经打光了两箱炮弹,天已经快完全黑了下来,日军的进攻开始缓解,阵地上也难得有了喘息

三宝和毛楞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放平在阵地上,做暂时的休息这时,有手下来报,战刀与天宝寨在三合山伏击,消灭鬼子一个中队三宝和毛楞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微笑

三宝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的星光,“今天是坚持下去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三宝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山里汉子语气显出明显的担心,毛楞一只手支撑在地上“怎么?怕了?”

三宝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灭自己威风,白眼毛楞,厉声到“怕个鬼,大不了和鬼子同归于尽”

毛楞呵呵的傻笑“别总想死,要想着活,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三宝和粗犷豪爽的毛楞很对脾气,他往毛楞身边凑了凑“毛楞,讲讲你以前打过的仗,比我们现在的横阑山还艰苦吗?”

“艰苦多了,我们弹药还充足,以前的阵地战,全靠刺刀才把敌人拼下去……”毛楞突然有些伤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三宝没注意毛楞的表情变化,还的继续问“你的胳膊是拼刺刀的时候没的?”

毛楞看着深邃的天空,不回答三宝看了他一眼,也不愿意提起他的伤心事,没有继续问下去,移话题“听说你结婚了?”

毛楞猛的翻下身,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嗯”他凑进三宝的耳边小声神秘的说“我告诉你啊,我要做爸爸了”

“啊”三宝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转头看毛楞时,毛楞一脸幸福状“恭喜你啊”停顿一下,三宝又幽幽的说“如果这次我能活下去,我也去找她,让她答应和我结婚”

“谁?你送碧玉笛的女孩?”

“是”三宝轻声的回答着,陷入对蒙蒙的沉思

过了许久,毛楞才幽幽的道:“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三宝握紧拳头,毅然的点头.

嗜血战刀第一三二章

要活着(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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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鱼水情深

第一三三章

鱼水情深

日军持续三天的顽强进攻,横阑山阵地被炮火削去一米多的高度,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横阑山上已是满目沧夷,三宝手下帮众死伤惨重BD成都:打)战刀这次失算了,虽然运动战对日军造成了很大困扰,但不足以打乱日军的部署,三木浩二这次是要势在必得,吃过一次亏的三木命令部队严密防守,并不追击,战刀几次突袭,日军只守不追,弄的战刀毫无办法

三天过去,横阑山阵地还在苦苦坚持卧龙河的水势逐渐在消退,战刀明白,目前的形势一定要抢占天宝寨的风林崮和平头崮,如果能抢占风林崮和平头崮,日军将成为翁中之鳖,不但可以缓解横阑山的压力,并且很有可能扭转目前的僵持局面

老奸巨滑的三木也不傻,而且占尽先机在周家兄弟和横阑山帮众浴血奋战时,天宝寨周府管家周太已经把三木中佐接入周府,此时的周唯南已经在客厅恭候

日军进攻之初,周唯南已经觉得情况不妙,敌我实力相差悬殊,为求自保,早早派了周泰去见三木,把天宝寨当做了见面礼,拱手送给了三木,并把周府作为三木的临时指挥部

横阑山已经激战了三天,战刀所主张的运动战配合阵地战并没凑效,战刀愁眉不展,难道日军掌握了自己的动机,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骚扰,日军就是纹丝不动,只是防守,并不追击

迹哥看战刀沉默不语,知道战刀在想什么“团长,日军不上当,洪水已逐渐退去,我们是否去天宝寨?如果失去天宝寨的风林崮和平头崮,那么天宝寨会被日军牢牢掌握,我们会很被动了”

“我何尝不知”战刀长吁口气“横阑山已激战三天,日军一反常态的攻其一点,如果少了我们的侧翼支援,我怕横阑山……”

战刀没有说下去,迹哥有些不解Bd“你是怕横阑山坚持不下去?”

战刀点头“钱三宝虽有抗日决心,但日军的进攻如此猛烈,一定是他没想到的,有了我们侧翼的支援,他也许还有信心,如果我们撤走,我担心横阑山会军心动摇……”

迹哥点头称是“我们兵力不足,三合山和大青山的兵力绝不能妄动,一动必给三木可乘之机,而平头崮和风林崮如果失去,那么日军会在三山十八寨稳稳站住脚跟,难办啊”迹哥皱起眉头,只为自己着想的迹哥这真不常见

“最难办的你还不知道,我一直没敢说,怕大家动摇军心”战刀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长期信心不足的迹哥突然间身体开始发抖,战刀说难办的事绝对非常难的,他已经预感到不妙“什么事?难道是大青山……?”

“别胡说”战刀白下迹哥“是天宝寨,周唯南已经把天宝寨拱手送给日军”

迹哥一怔“这个老东西,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我们就不该相信他”战刀的消息并没让迹哥惊讶,他一直就不相信周家父子,沉思半晌,他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团座,既然周唯南不顾百姓死活,甘心投靠日本人,把天宝寨拱手相送,咱们也尽力了,对得起十八寨的百姓,不如我们撤回大青山固守,日本人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一样吃香喝辣的,何必多管闲事?”

“混帐话”战刀腾的一下从起身子,眼红如血“看着日本人在我们眼皮下欺压百姓?放弃激战三天横阑山死去的弟兄不管?我们还有点中国人的良心吗?你别忘了,我们是军人,保家守土,是我们的责任”

战刀很少发脾气,嬉皮笑脸是他一贯的风格,迹哥知道他真急了,不敢在做声,低着头自己在琢磨,军人?谁还当他们是军人,第五战区早已经把他们放弃了,徐州撤退这么久,战区一个指示都没有,一个不在战斗序列的保安团,甚至没有番号,恐怕战区早以为被日军消灭了,全团也只有战刀还觉得自己是个军人baid

横阑山激战的如火如荼,临近连云港林间小屋里的巴丹也身热似火三天了,巴丹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春桃急的束手无策

“爹,这都三天了,他烧的火炭一样,怎么办啊?”春桃在问爹爹

“咳”莜老爹长叹口气“咱们深山猎户人家能有什么办法,请不起医生,买不起药,只能看他造化了”

“可这不吃不喝,好人也受不了,怎么办呢?”春桃急的如热锅的蚂蚁,可这有什么用呢洪水来的突然,为了救瘫痪的公爹,家里唯一的一点粮食都没抢出来如果不是进山打猎,估计也碰不到巴丹

春桃无计可施,急得不停的走动哪怕能熬一碗粥也好,可家里没有一粒米,怎么办呢

春桃停下脚步,筱筱瞪着天真的眼睛,目光随着母亲的身体移动春桃知道女儿是饿了,把筱筱抱在怀里,解开衣襟,筱筱畅快的吸允着母亲的乳汁

春桃看着床上的巴丹,巴丹又在说胡话了,口中含糊不请的叫着卫雅的名字,几天来他一直重复卫雅的名字,卫雅是谁,难道是他的妻子?

筱筱的小手触摸到春桃的脸颊,把春桃的沉思打断筱筱吃饱了,调皮的摸着母亲的脸,嘴角挂着奶水

看着筱筱嘴角的奶水,春桃灵机一动,放下筱筱“筱筱乖,和大黄去玩”

筱筱很听话,阑珊的抱着大黄的脖子出去了,春桃把干净的瓷碗放在胸前,把自己的奶水挤入碗中,然后又一勺勺的给巴丹喂下

三天来巴丹只能喝些水,子弹虽然取出去了,可伤口已经严重发炎溃烂,半碗奶水喝了下去,春桃又在灶台瓦罐中掏出个纸包,这是他们一年食用的盐巴,莜老汉无奈的摇头“春桃,没用的,他伤的太重了,活不了”

“爹,他还没死,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我们救不了他,你别浪费精力了,你没看他伤口,都烂什么样了”莜老汉眼巴巴的看着春桃手里的盐巴,那可是这家人一年的食用

“爹,你别管了”春桃大声的说

“我能不管吗?筱筱要吃奶水,我还是个瘫痪,咱们这一家人都靠你自己,如果你也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

“我没事的,爹你放心”春桃边说边把盐巴倒入清水,仔细的为巴丹清理伤口

疼痛让巴丹脖子微微扭动了下,春桃马上对内屋叫起来“爹,他还有知觉,脖子还能动的”

莜老汉无奈的摇头叹气“春桃,你忙完去山里,采些清热消炎的草药来给他敷上”

“我知道了爹,我马上就去”春桃爽快的答应着

横阑山山腰,战刀进退两难,山娃急匆匆跑来报告“团长,八路军独立团方团长来了”

“方团长?他来做什么?”战刀身子一震,难道军想趁火打劫?他们也对十八寨有所图谋?

“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山娃赶紧补充

“帮我们?他为什么帮我们?”迹哥也看着山娃

“这我怎么知道?”山娃当然不知道,即使战刀也不知道,为什么八路军会来帮他

经济人还在疑惑时,方团长带着山宝和水灵儿走了过来,大老远和战刀打招呼“唐团长,好久不见”

战刀也忙迎上去“方团长,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方林峻哈哈一笑“老弟在这三山十八寨打的如火如荼,在自家的土地上抗击日寇也不通知我,老弟很不够意思啊”

“可你是……”战刀想说,你军,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团长抢过话头,“你想说我军是,哈哈”方团长爽朗一笑“你别忘了,现在是国共合作,而我八路军也在**序列”

战刀有些发窘“那是,那是”

水灵儿机灵,忙上前圆场转移话题“唐团长,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水灵儿话锋一转“巴丹哥和宁连长不在你身边?”

“宁连长在三合山驻防,巴丹……”

“巴丹怎么了?”水灵儿急切的问

“巴丹被人暗算中枪,送回大青山途中与日军遭遇坠落悬崖,现在生死不明”

水灵儿瞬时眼圈就红了,呆立着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巴丹哥命大,他不会死的”

水灵儿所表现的伤心让山宝很不是滋味,想去劝下水灵儿,被方林峻打断,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马上吩咐山宝“带水灵儿下去安排队伍,唐团长,介绍下目前的战况”

山宝拉着水灵儿下去,战刀把自己的想法和困难对方团长做了详细介绍,最后两人商定,战刀带着队伍继续在横阑山侧翼支援,方团长带人去抢占风林崮和平头崮,如果成功,可以把三木大队拦腰截断,成为瓮中之鳖

两人都知道抢占风林崮和平头崮是场硬仗,三木也不傻,当然也知道风林崮和平头崮的战略位置的重要

洪水已经逐渐退去,风林崮和平头崮逐渐露出水面天宝寨周府大院里,已经成为指挥部的客厅内三木在地图前不停的踱步,花二、周唯南、吴耀堂在旁边垂手恭立.

嗜血战刀第一三三章

鱼水情深(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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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先机尽失

第一三四章

先机尽失

周唯南木然的站着,从三木踏入这个客厅,他舍下寨首的脸面唯首是瞻,而三木并不买他的帐,甚至正眼也没瞧他一眼BAIWAND:接到八路军袭击风林崮和平头崮的情报,三木为难了,于是熟悉地形的周唯南和他的汉奸朋友们一起在心里嘲笑三木让他自以为是的趾高气昂,周唯南嘴里恶毒地骂着,心里却淡淡地泛着酸楚

在中国生活多年的三木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之所以不给周唯南好脸色,只是让他心存芥蒂,让他知道大日本皇军的威严,以便日后的管理三木也深知,如果想在天宝寨长期盘踞下去,离开周唯南这个寨首是不行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三木在客厅仍然不紧不慢的踱步,马靴踏击地面的响声冲击着在场人的紧张神经花二、吴耀堂和周唯南三人不知道三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二已经在擦汗了

气氛越来越凝重,垂手而立的三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三木才缓缓开口“八路军和大青山的土匪沆瀣一气攻击风林崮,周镇长有什么高见?”

周唯南暗暗擦把汗,小鬼子终于说话了“大佐阁下,老朽一生不善舞刀弄枪,军事上的事情,老夫不善此道”

“是吗?”三木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丝笑容“可我听说您老的大公子深精此道,周镇长何不把大公子请回,与您老共同管寨呢?”

看来三木把他周家的情况已经摸透了,周唯南索性也不隐瞒“大佐阁下有所不知,小儿受大青山唐匪蛊惑,与大佐为敌,老夫在此为小儿谢罪”

周唯南一躬到底,态度可谓虔诚,三木把周唯南扶起“老先生言过了,既然公子受唐匪蛊惑,皇军自然不会怪罪,只要他弃暗投明既好,只是目前,老先生可有阻击八路军抢占风林崮的办法?”

周唯南忙答Bd“大佐,我已经说了,军事上,老夫一窍不通”

旁边的花二和吴耀堂暗骂,老奸巨滑的周唯南,这是为自己留后路啊三木当然也明白,眯起眼“我有个办法,还要周镇长的鼎立相助,不知周镇长……”

“什么事大佐尽管吩咐,只要老朽力所能及”

三木凝视着墙上的地图,良久才说道:“这事对周镇长来说只是小事,只需要镇长找几百山民为我皇军清理风林崮和平头崮外堆积的淤泥”

三木的要求出乎周唯难的预料,举手之劳的小事用的着这么严肃?周唯南长出一口气“大佐客气了,老夫马上去办”

周唯南转身出去,花二和吴耀堂相互对视,长出口气又看眼三木,三木依然眯眼看着周唯难的背影冷笑,眼光里充满狡黠

与此同时,草屋里的巴丹喝下半碗奶水,又敷上春桃采的草药,总算是睡着了虽然还高烧不退,但春桃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方林峻带着队伍迂回到天宝寨,出其意料却没有日军拦截,以日军情报的完善,不可能不发现这支队伍?为什么没有拦截呢?

方林峻也不去想,自己的目的很明确,抢占风林崮,来到风林崮岸边,他才明白日军两艘江防舰已经分别在河面驻防,大小船只把风林崮和平头崮围的水泄不通

方林峻暗暗嗤笑,三木可谓用心良苦,风林崮和平头崮目前刚刚露出水面船舰可以防守,用不上一天,洪水完全撤去,江防舰无用武之地,看你能守多久

两天过后,洪水已经完全撤去,三木也收缩兵力,放弃对横阑山的攻击,部队向天宝寨和风林崮、平头崮集结baid日军的意图很明显,抢占风林崮和平头崮,在天宝寨站稳脚跟

在横阑山短暂安慰下三宝,战刀带着部队迅向方团长部增援,来到方团的驻地,方团在对风林崮和平头崮进行猛烈攻击,一天之内已经进行三次攻击,无奈日军拼死抵抗,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

“唐团长,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我们缺少攻坚武器,而日军借地势之优,恐怕你我两个团全部牺牲在这,也难攻下”方林峻说出自己的担忧

战刀也眉头紧皱,不停的点头“日军占尽了天时地利,河面有炮艇封锁河道,地面有远程炮火支援,而风林崮和平头崮又非常坚固,强攻未必见效,当前赶紧把部队撤下来,减少损失,我们在商议有效办法”

“撤下来?”方林峻不赞同“目前的情况,强攻是唯一可行途径,还有别的办法?”

战刀嘿嘿奸笑“方团长,兵者诡道也,白天进攻,日军的河面炮火和远程炮火都可支援,如果我们改为夜间进攻,不但可以减少损失,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方林峻摇头“你这方法昨天夜里我已经试过,日军凭借风林崮和平头崮坚固,根本不怕误伤,没效果”

战刀忽略了这一点,无计可施时,山宝裹着满身硝烟跑了进来“团长,你去看看,怎么办?日本,太无耻了”

战刀和方林峻同时一怔“你别急,说清楚,怎么了?”

山宝抓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我们已经攻到距风林崮不到百米的崮下,可日军推出百十号山民围在崮周围,兄弟们无法进攻了”

战刀和方林峻面面相觑,风林崮和平头崮的喇叭里又响起花二的喊声“保安团和八路的弟兄们,你们听好了,你们抵抗皇军不都说为了百姓吗?风林崮和平头崮周围都寨的山民,如果你们真的为了保护百姓,立即停止进攻退下去,如果继续强行进攻,那么十八寨的百姓都会成为你们的活靶子,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是攻是撤,你们自己斟酌”

“无耻,流氓”方林峻一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上,桌上水杯翻倒水花四溅

山宝是义愤填胸“团长,咱们怎么办?”

方林峻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撤”

“不能撤”战刀猛然拦在方林峻面前“不能撤如果夺不下风林崮和平头崮,你知道怎样的后果,三山十八寨将永无宁日……”

“我当然知道,可不能置百姓的死活不顾”

“愚蠢,如果日军占领十八寨,会有多的百姓惨遭涂炭”

方林峻目光如电“向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夺不下风林崮和平头崮,我们可以来日方长,会有多的方法”

战刀毫不示弱,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要自欺欺人?失去现在的机会,你觉得还有办法吗?”

“会有的,一定会”

“哈哈哈哈”战刀突然大笑起来,笑罢,才接着说“你自己都信心不足,我怎么相信你的话,我知道**的政策是爱民如子,你怕违反政策,我来”

战刀转身对黑龙和铁汉命令道“接替方团长的部队,继续进攻风林崮”

“团座”黑龙和铁汉瞪着战刀不动

“没听到吗?继续进攻风林崮”战刀对着两人怒吼

“团座”铁汉、黑龙、毛楞、迹哥和水灵儿一起加重了语气

方团长也走上前“唐团长,我知道你是个职业军人,战争以输赢论成败,战争一定会有无辜人的伤亡,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些同胞,不该死在我们手里”

战刀面无表情,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方林峻身上,一字一顿的说:“失去风林崮、平头崮和天宝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后果,八路军不会放弃十八寨的百姓,我们会与**一起,在横阑山下的天木寨驻防”

战刀凝视着方林峻,方林峻也凝视着他,时间在慢慢流逝,战刀突然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方林峻毫不犹豫的一掌击在战刀手掌上“驷马难追”

方林峻一诺千金,既日方团便在天木寨迅驻防,与横阑山、大青山组成相衔接的防线,把三木大队牢牢阻挡在天木寨以西的天宝寨

十几天过去,在春桃的精心照顾下,巴丹的高烧逐渐退去,醒来时,模糊的视线里,身边一个女子正在喂他什么春桃正在一勺勺的喂着他奶水,旁边有些营养不良略显干瘦的筱筱盯着身边母亲手里的碗,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花,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妈妈,饿”

“叔叔吃完了,妈妈马上给筱筱做好吃的,筱筱乖”春桃安慰着女儿,奶水依然流入巴丹的口内

“卫雅卫雅”巴丹努力睁开眼,面前的不是卫雅

“爹,他醒了,他醒了”春桃放下手里的碗,叫喊着奔向内屋

巴丹转动脑袋,房间里简陋阴暗,用家途四壁来形容房间的简陋因为巴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床下,一个大约一岁的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面前的瓷碗

巴丹活动下身体,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床下的小女孩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叔叔”

小女孩还在学语的阶段,咬字不是很清楚,巴丹艰难的对她笑笑小女孩突然想起什么,爬到床上,拿起碗里的勺子递到巴丹的嘴边.

嗜血战刀第一三四章

先机尽失(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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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贫困之家

第一三五章

贫困之家

巴丹摇头,小女孩并不停手,手里的勺子一直向巴丹的嘴边送BAIWAND疯狂打)“叔叔喝”

小女孩可爱的脸蛋和稚气的语言让巴丹不好在拒绝,把筱筱手中的奶水喝了下去,一种似乎熟悉的味道直冲口腔,奶水?牛奶还是羊奶,好象都不是

春桃从内屋走出来,忙把筱筱从床上抱下“筱筱别胡闹,让叔叔休息”

筱筱一脸委屈的看着巴丹,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眨来眨去“你叫筱筱?”巴丹问

“是,他父亲取的名字”春桃代为回答

巴丹感激的笑笑“我怎么在这?你救的我?”

春桃性格率直“什么救不救的,只要你醒来就好”

女子的话语朴实而不做作,巴丹坐起身子,这时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消瘦的身体一身朴素的衣裤,破旧却干净整洁,略圆的瓜子脸寨山民特有的红晕,黑黑的头发盘在头上,十八寨的习俗,已婚女子头发盘在头上,未婚的女子是辫子

巴丹欠下身体,本想表示感谢,伤口的疼痛使他连连咳嗽,春桃扶住巴丹让他躺下,随口问道:“你是那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巴丹回答“我是徐州保安团撤到大青山的部队,我叫苏贺巴丹”

春桃楞了一下“大青山的部队?名字怎么这么长?”

巴丹汕汕地解释“我是蒙古族”

“哦,难怪”春桃对自己的少见多怪有些发窘,自嘲的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妈妈,我饿BAIWAND”春桃和巴丹说话,却忘了筱筱还在身边

春桃把筱筱抱在怀里“筱筱乖,自己去和大黄玩,不要打扰叔叔休息,妈妈现在做饭”

筱筱搂着春桃的脖子不放,脑袋只是向春桃的怀里拱,春桃轻轻拍打着筱筱的屁股“筱筱长大了,筱筱听话,妈妈现在给你做吃的”

春桃抱着筱筱走向内屋,把筱筱放在爷爷身边,筱筱还是不停的哭闹,莜老汉不停的叹气“可怜的孩子,可怜啊”

从房间的摆设可以看出,这是一户一贫如洗的山民之家,从春桃的口中,巴丹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十几天,对春桃十几天的照顾,巴丹心存感激,感激之余也很疑惑,这样的贫穷之家,自己昏迷这十几天这祖孙三人是如何把自己救过来的

晚饭很简陋,几个地瓜煮成的一锅地瓜粥,清的可以照到人影,莜老汉和春桃默默的喝着,筱筱还在哭闹,小脑袋不停的向母亲怀里拱

“春桃,还是给筱筱吃一口,她还是个孩子,受不了的”莜老汉声音低沉又悲伤的对春桃说

“爹,让筱筱在忍一忍,巴丹他现在身子虚,筱筱喝粥也行的”春桃把筱筱放在腿上,强行给她喂了几口,筱筱手脚并用的反抗,把瓷碗打落在地

春桃气急,**掌拍在筱筱稚嫩的屁股上,筱筱号啕大哭起来“妈妈,我饿”

女儿的哭喊犹如钢针般刺着春桃的心,春桃流着泪把筱筱搂在怀里“好筱筱,筱筱听话,叔叔身体好了,妈妈给筱筱买糖吃”

小孩子终究是好哄的,也许糖对筱筱有太大的诱惑,筱筱很快的平静下来,乖乖喝着母亲喂到嘴里的地瓜粥

外屋床上的巴丹此刻明白了,自己喝的奶水并不是羊奶或牛奶,而是一个母亲从女儿口里夺下的母乳,大颗的泪珠从巴丹的脸颊滴落,自私狭隘、小肚鸡肠、只有在没的选择时才不怕死的巴丹第一次如此伤感,巴丹的身体在不自自主的颤抖,那是心灵深处的震撼baid

情绪上的剧烈波动让巴丹在一次昏迷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卫雅在一处满是野花的山坡上向他招手,卫雅的笑容比身边的野花还要灿烂

在卫雅的身后,是爷爷、奶奶、母亲和父亲他们一起慈祥的对他微笑,突然,一群鬼子兵冲来,满是鲜花的山坡瞬时成为战火硝烟的战场,山坡上的野花变成堆积如山的尸体,连绵不断的弹坑,满身是血的山炮、小莫站在尸堆里,小莫依旧悲切的叫着“巴丹哥,我疼”

巴丹想安慰他,却说不出话,他向山炮求援,山炮只是一团祥和的对他微笑,一发子弹袭来,山炮的脑袋在微笑中溅起血雾,随后是一闪而过的臃肿身影,巴丹倾尽全力喊了出来,山炮……

“巴丹兄弟?巴丹兄弟”春桃摇晃着巴丹的身体,边用毛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巴丹睁开双眼,一缕阳光映入他的眼睑,巴丹把头转向一边,在次睁开时,首先进入视线的是筱筱那清瘦,天真的脸庞“叔叔醒了”筱筱吐字不清的对母亲说

春桃把筱筱从床上抱下“筱筱听话,和大黄去玩”

筱筱不动,目光不离母亲手中的瓷碗春桃正把瓷碗中的奶水送到巴丹口中

巴丹的心在慢慢收缩,心痛胜过伤口“给孩子,我喝地瓜粥就行”

“不行的,你需要营养”春桃依旧把奶水送到巴丹嘴边,巴丹咬紧牙关“我是不会喝的,真的喝地瓜粥就行”

“你身体虚弱,我们没什么好东西为你补充营养,你喝了”春桃仍倔强的把奶水向巴丹的口里送

巴丹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我是军人,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如果你继续坚持,我现在就走,不在拖累你们”

巴丹挣扎着要下床,春桃赶忙把他按下,也许是军人这个词汇让她有所顾及,春桃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下,也许巴丹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对他有了某种感触,马上又赞叹“你好勇敢”

“王八蛋才勇敢”巴丹小声的嘀咕着,春桃显然没听清楚,巴丹忍着伤痛表现出的勇敢让她不在坚持,把瓷碗中的奶水递给筱筱,筱筱欢快的喝着

“你伤的好重的,还伤,春生手破一个小口也要嚷上半天”与一个陌生男子而且是军人独处,春桃有些慌神,又有些狼狈,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明白

“春生?春生是谁?”巴丹问?

“我丈夫前年进山打猎,误中机关……”春桃的眼圈开始发红

“对不起”巴丹努力转移话题“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你也不是好重”春桃有些羞涩的回答

巴丹看了看她,她绝对不是孔武有力的那种人,实际上她小巧得即使山娃站在她面前也觉得有点魁梧巴丹挠着自己的头,想说些感激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我的枪呢?”巴丹这样问了一句

春桃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其实也没什么箱子没什么柜,只是四块木板钉起的简陋箱子,拿出上边的衣物,从箱底春桃把春田狙击枪和二十响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家徒四壁的房间内,自己的枪支被主人放的已经很隐蔽了,巴丹欣慰的对她笑笑“放回去,我只”

春桃显得很紧张,手忙脚乱的又把枪放了回去突然又想起什么,跑向灶台端出一碗地瓜粥“你还没吃东西,先对付喝点”

春桃拿起勺子,把地瓜粥送到巴丹嘴边,巴丹把碗接过去,大口的喝着的同时,内心却泛着淡淡的酸楚

第二天清晨,巴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扶着墙走向房间外,外面的阳光很好,阳光下筱筱扶着大黄在玩耍,春桃很早就下山去了,一家人都靠春桃一个人操劳,巴丹暗暗摇头叹气

阳光下巴丹小心去除胸前的绷带,伤口还在溃烂,多次负伤的巴丹知道,目前的情况如果没有磺胺一类的强效消炎药,自己的伤口很难愈合

午十分,春桃回来了,带回了些粮食,也带回了三山十八寨的最消息,洪水撤了,八路军和保安团联合,把日本人被挡在了天木寨之外,天宝寨寨守周唯南投靠了日本人,而春桃一家所居住的寨子,已经被洪水夷为平地

回寨子是不可能了,春桃一个弱女子无力重建家园,只好暂时继续在山里牺身,巴丹想麻烦春桃去三合山通知粗人们来救自己,他也担心卫雅的伤势,可这个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自己还重伤在身,春桃一天之内又回不来,巴丹几次欲言又止

“巴丹大哥想说什么就说”春桃看出了巴丹的为难

“没什么”巴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你是想让我通知你的部队来接你?”聪明的春桃还是看出了巴丹的用意

“可是……你怎么走得开?”

春桃呵呵的笑着“没关系的,我明天把一天的食物准备出来,我尽量天黑前回来”

“可筱筱?”

“你放心,筱筱早已习惯了,我进山打猎经常一天不归,都是她爷爷照顾,现在不是还多了你吗”

巴丹苦笑,多了自己能怎样,现在自己是个废人“那好,你去天木寨或三合山都行,三合山找宁杰”巴丹想了想“你还是去天木寨,三合山比较难行,去天木寨找唐文硕团长,告诉他我在你这,他们会派人来的”.

嗜血战刀第一三五章

贫困之家(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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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第一三六章 国难当头

第一三六章 国难当头

春桃爽快的点头答应,脸上却浮现一丝莫名的失落,她知道,以现有条件,只会耽误巴丹的病情,把他送回部队,才能得到及时治疗Bd疯狂打)

第二天春桃早早起床,为巴丹和莜老汉准备好三天的干粮,自己带上一些向天宝寨出发

春桃所居住的天兴寨寨最边远的寨子,靠近连云港,距离天宝寨有上百公里,而春桃所在的山林距离天兴寨也有几十里,山路难行,春桃担心公爹与巴丹的伤势,顾不得休息,在山林间艰难跋涉

天木寨在天宝寨的下游,距离天宝寨十几公里,卧龙河在天宝寨和天木寨寨边流过,天宝寨山口有风林崮和平头崮可守,而天木寨,却无险可据,唯一的制高点只是河边的两座山包,八路军独立团团长方林峻看过天木寨的地形,也不禁暗暗皱眉

天木寨祠堂临时成立的指挥部里,方团长说出自己的担忧“同志们,天木寨无险可据,日军武器精良,我们不能和他硬碰硬,大家说说各自的想法,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也不能撤离,会让大青山看不起”山宝首先发言

方林峻微微一笑“我们队伍,目的是解放劳苦大众,而不是被谁看的起”

说完看着山宝的脸色,山宝不语,又环视一圈,大家都不做声,方林峻又道:“我又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有什么纰漏大家补充”方林峻走到地图前“天木寨以下,十六个寨子依次散落在卧龙河的两岸,我们如果以连为单位在各个寨子依次驻守,日军如果来攻,我们借助各个寨子的有利地形来抵抗却不力敌,让日军无处发力,如果日军敢孤军深入,让横阑山与三合山的**部队拦腰截断,然后在一举歼灭Bd”

“这个办法好”水灵儿差点跳了起来“团长的计划太好了,配合唐团长与三山相互依托,我们就可以在十八寨站稳脚跟,军委不也几次强调,要大力在鲁东地区发展我们自己的根据地吗?”

山宝不服气“别高兴的太早,和大青山抢地盘,那些土匪未必会同意……”

方林峻摆手把山宝的话打断“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大青山上的部队都职业军人,并非土匪,而且是一股不可小窥的力量,我们两支部队只有相互依托,才可以阻挡三木大队向连云港的推进,借助三山的坚固工事,我们不但可以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还可以阻挡三木大队打通徐州到连云港的水路运输线,这也是军委给我们的最指示所以,我们必须要联合大青山的**弟兄”

原来是这样,山宝低头不在反驳方林峻又把目光转向水灵儿“你不一直担心巴丹的情况吗?想不想和我去大青山走一趟”

水灵儿脸色微红“我军战士,担心他干嘛,如果工作需要,我可以陪你去”

方林峻哈哈大笑“大家各自去准备,全团以连排为单位分别按地形在十八寨驻守,山宝、水灵儿和我去大青山见见那个战刀”

战刀此时并没有在大青山,而是在横阑山的大寨安慰三宝,作为主阵地,三宝的横阑山损失惨重这一仗虽然阻止了日军的进攻,却没有达到战刀预期的效果,虽然把日军挡在天木寨外,却让三木大队在天宝寨站稳了脚跟当然,周唯南的背叛也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父亲苦心经营十几年的横阑山差点毁在自己手里,三宝有些后悔,自己帮大青山是否有些不值不过又一想,如果没有大青山的帮助,恐怕横阑山现在已经落入日寇手中

山寨里众人一声不吭,大寨里的气氛很是沉闷一起经过生死,毛楞和钱三宝已经很熟了,毛楞刚站起身,被战刀按了下去BD

“三宝,此战是我指挥不当,计划有误,让横阑山损失惨重,我向你道歉”战刀这些话出自肺腑,身子也弯了下去

三宝从椅子上起身把战刀扶住,虽然自己心存怨恨,但和大青山共同御敌是他自愿的,只是没想到日军如此强悍自己也轻敌了,错在自己“唐团长这是干什么,如果没有毛楞兄弟帮忙,横阑山已落入敌手,我要感谢你才对”

战刀不起身“大当家在国难当头能深明事理,我唐文硕佩服,我是替十八寨的山民感谢你,对死去的弟兄道歉”

三宝强行把战刀拉起来“十八寨在我横阑山下,保护他们我义不容辞,只是怕以后想保护也无能为力了”

三宝的语气有些沉重,战刀不解“三宝为何这么说?”

“唐团长也知道,此战我横阑山四百多人,生存不足一百,自保尚难”

战刀起身,呵呵一笑“大当家也看到了,打仗靠拼命不行,你们的武器吓唬山民可以,可真上了战场,和烧火棍无异,如果大当家信的过我,我大青山三营任你调遣,和你一起驻守横阑山”

“这……这……”三宝一时语塞“唐团长这那是我信得过你,分明是你信的过我,唐团长有如此胸怀,我钱三宝愿为手下小卒,任你差遣”

战刀忙把他扶起“三宝言过了,从现在起,保安团三营归你指挥,毛楞、迹哥给你帮忙,毛楞和迹哥都是老兵,战场经验丰富,有事你们多商量,一起驻守横阑山”

铁汉和黑龙不干了“我们做什么?”

战刀嘿嘿干笑“你们俩去三合山,与一枝花和麻溜一起驻防,把宁杰换回我身边,继续负责侦察连”

黑龙和铁汉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军事才能宁杰比自己强,战刀身边少了巴丹,确实需要宁杰这样的人为他操控全局

黑龙和铁汉去三合山去替换宁杰,战刀带着周家兄弟回大青山回大青山的路上,周家兄弟一路闷闷不乐,周继武几次想上前和战刀理论,都被继文拉住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兄弟两的小动作怎能瞒过战刀的眼睛

继武很是不服气,气呼呼的道:“我阿爹做了错事,和我们没关系,钱三宝他土匪都可以指挥一个营,我们也是大青山的部队,我们兄弟做什么?”

马上的战刀头也不回“钱三宝骁勇善战,指挥一个营理所当然,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是大青山的部队了,在你们眼里,我不也是匪吗?”

“我……我那有说过你是……”继武急的面红耳赤

“嘴上没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战刀言语刻薄,丝毫不留情面

继武气的说不出话“我……我……”

继文把哥哥拉开“唐团长,我本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不想也如此小肚鸡肠,我们兄弟一直在你身边,阿爹所做的事我们毫不知情,既然你记恨,我们兄弟任你处置”

战刀面无表情,冷冷道:“想代父受过?我大青山都顶天立地的汉子,怎能留汉奸的儿子,你俩兄弟此战有功,处罚你们,也不能挽回天宝寨民众受日寇欺压之苦,你们还是回天宝寨继续做大少爷”

继文已经气的脸色铁青“唐文硕,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兄弟宁死也不做汉奸,你不相信我们,我们现在就死你面前”

两兄弟一起拔枪,就要自杀,战刀却突然哈哈大笑“继武,继文不要激动,我没有看错你们,随我来”战刀翻身下马向树林走去,两兄弟不解,只好跟着

进入山林深处,战刀才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给两人听,俩兄弟这才领悟,未了战刀叮嘱继文“继文,你有文化,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

“唐团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战刀沉思良久“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到天宝寨,会被人扣上汉奸的帽子,会被人误解尤其继武,你脾气不好,要多多控制自己”

继武显然不愿意“唐团长,让继文回去,我留下,我怕约束不住自己一枪把三木崩了”

战刀拍着继武的肩膀“继武,你想过没有,继文是个学生,如有突发*况,全靠你的保护他,如果继文自己回去,你不担心?”

继武不说话继文拉着阿哥的胳膊:“就这么定了,唐团长还要把下边的戏演完”

战刀看着继武,为了弟弟的安全,继武只好点头,三人相视而笑

大青山山寨里,山下把日军挡在天木寨的情报并没有让老赶和草上飞两人高兴,反而眉头紧锁,大青山防御如此严密,十几年来外人未曾踏入山寨半步,偷袭的黑衣人是怎么上来的,而且还可以轻易的离开不但对大青山的部署了如指掌,而且对外围的机关设置也可以轻易躲开,由此可见,这些人偷袭大青山绝对不是偶然的

可以轻易进入大青山山寨,必是山寨内部出了问题,草上飞重重一拍桌子,对手下厉声道:“马上去详查,唐团长走后,山上有什么人不见了”

“不用查了”老赶接口:“唐团长下山后,只少了个马夫,以为害怕开小差了,这点小事也没向大当家禀报”

“马夫朱老六?”草上飞低头沉思“他上山有几年了,大小仗经历过十几次?怎么会害怕开小差?难道是他……”

草上飞看着老赶,老赶也在看他,两人全明白了,朱老六有放马之便,对大青山甚为熟悉,黑衣人可以轻松进入大青山山寨,这也不足为奇了.

嗜血战刀第一三六章 国难当头(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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