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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英雄的华丽挣扎》 序章：切记尽兴 序章：切记尽兴 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 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 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 次数代表我那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 同一个身体﹑同一个名字﹑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宇宙﹑同一个环境，我经历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 重复又重复，再来复再来，轮回的，无止境的，无止尽的…… 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 数字。 这是一个数字。 但不只是一个数字。 时间。 这是一段时间。 但已跳脱出所有时间。 如果你问我到底是什么概念？ 那大概在玩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沙盒游戏。 游戏有很多，受欢迎的大多是自由度高的，而这一款是连旷野之息都比不上的自由度。 可惜，游戏是好玩的，但人生不是。 因为游戏结束之后，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来调剂，即使所控制的林克被最低等的哥布尔用燃烧着的木棍杀死，但玩家还是可以放下去控制器，转头去看那不包含广告近二十四分钟的番剧来忘记那不快与不爽。 只是人生的结束，却没有任何缓冲，再次睁开眼之后，就是下一次的人生。 好人﹑坏人﹑愤青﹑文青﹑隐士，只要能想出来的角色，我都尝试过。 末日时于世界的中心与朋友共饮，末日时于世界的角落进行没人知道的艰苦战斗，末日时于某个城市发动没用的恐怖袭击…… 在那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里，我当过无数次的路人，数不清次数的无名英雄，更试过成为元凶推动末日提前到来。 注意，这些都是无用功。 能够不断重来并不代表我拥有再通关或是死亡回归的能力，除去了不断重来的能力之外，我仅仅就是个普通男性，与那些跟声优结婚以及志田未来结婚的普通男性并无分别。 因为这里没有末日以外的结局。如果用游戏来说，这是注定只有失败的悲剧游戏体验。 想弃坑？ 对不起，我并没有回到桌面的选项，甚至连自身的状态都无法在视角的接口调出来，看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hp，也看不到固有技能，更别说系统。 痛苦得令人想要吐，想要自我消灭，想要不顾一切地放飞自我。 如果可以我宁愿放弃清醒，像身边那些不知道世界结局的配角那样，接受那没有如果﹑没有可能﹑没有或许﹑没有希望的唯一结局。 ——世界核平。 核平？ 核平？ 核平？ 对的。 「核——平！」 看着那代表着繁荣的摩天大厦被白光所淹没时，我笑了起来，在属于这个的毁灭与重生到来之前，得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失败」。 「真是美妙啊～」 游戏？ 错了！ 大错特错！ 「这不是游戏！这是连续剧！这是网剧！这是卑鄙作者报复社会的阴谋！这是由恶趣味所组成的粪便！欺骗所有人的巨大骗局！恶心玩意！屎！」 一个游戏策划不应该为沙盒游戏设计唯一的悲剧结局，即使是再弱再无能的人，也不应有这个想法。 每个人都想要有英雄，游戏内﹑故事中﹑小说里的英雄，想要看到他们的善终，想要看到他们那可能平静得过份的后日谈。 游戏存在多线结局，而连续剧只有一个，所以用游戏来比喻是不对的，是天真的，是愚蠢的，正如以前的我那样…… 「我自首！我有罪！我失去了灵魂，我是一个坏掉的人。」 既然只有一个结局，那就让他来得更爽快！ 这一次我加快这套回放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的连续剧通向结局的时间，由五十集缩短到只有十集。由老土的b级片，一套充满了杀戮和廉价正义的混合体，变成一场由疯子主导的独舞，整个世界都因而悲鸣。 无辜的人，正义的人，力挽狂拦的人，通通被踩在脚下，他们在惨叫﹑在挣扎，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生机。 我侧耳倾听…… 而且，为此感到愉悦。 「别想太多，是我做的。」 这是一场背叛，对祂的背叛，对他们的背叛，我不让戏肉出来之前就用双手把它杀死！亲手捏碎！消灭！ 「就是我输入发射的密码，让最和平最民主的国度发射出他们用以维持世界民主与和平的根本。是我亲手杀死本来可以成英雄的人，是我设计陷害那些反抗的人，是我背叛本来只想以这为手段的理想主义者，是我亲手为这个我曾经拯救了万多次的世界送出最后一击！」 不清楚你知道不知道，但世间上不是有那么一句名言吗？ ——既然永远无法成功，那就尝试享受失败。 「失败？这不是，因为我变成了催化剂，加快它到达结局的过程，跳过了所有无意义的挣扎，一刀斩下去——为了蓝色清净的世界！」 然而…… 「请鼓掌！」 没有掌声。 「为什么呢？」 我疑惑。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享受？原来你们没有人知道这句名言，原来你们认为这是失败。 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也可能是我自己说过的话，总之什么都好，这一刻的快乐正是我所期待的，正是我所渴求的。看看那些在高速道路下车狂奔的群众演员，看看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消失的讯号，看看那朵精致的蘑菇云。 「你造出了它！我如你所愿地消灭了它！」 快乐吧？ 「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请咬着牙来享受，就像你给予我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的痛苦一样！」 不需要理会别人的目光，不需要考虑这是不是春节开始播放的白雪公主真人版电影，我把这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才能铸造出来的代表作。 我人生之中第一次的代表作！ ——向他展示！ 「为这个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白光。 刺眼的白光袭来。 白光之后还是白光，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不明白祂或是祂们，为什么喜欢看这样的场面，因为我并不是祂们，我只不过是被注视着的演员，在这一部回放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的电视剧之中，用尽全力去挣扎，用尽方法去寻求成功…… 在白光将要吞噬我的一瞬间，我高举起右手的中指，对天空展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切记尽兴……」 第一章：预演 第一章：预演 在一处密林之中，有两个可疑的存在。 其中一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由那些破烂处可以发现满身伤痕，与那一身伤痕所不搭配的，是他年青的脸庞，看起来大概还不到三十。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青年的右腿处，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即使康复了可能也会落下残疾的伤员。 不过最可疑的还是青年面前的人…… 大概是人吧？因为他全身都被黑袍所掩盖，看不见他的样貌，甚至连手臂都没有由黑袍里伸出来，幸好现时还不是夜晚，而且要不是近处能看到袍下的一对露出脚眼，穿着凉鞋的脚，不然远远看过来就像一抹还没消散的阴魂那样。 只不过这两位不只形迹可疑，就连对话也同样可疑。 「我应该称呼你为『神』，还是神的使者呢？」 青年打量了一眼自已那满是伤痕的手臂，直到前一刻上一秒为止，他这条手臂仍能向天举起中指，腰也可以挺直，身体更是半点伤痕都没有。可是转眼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右手手掌的中指半根不见了，只剩下四根半的手指，满身都是看着可怕的伤痕，腿背都痛得像被炙烧一般。 不过这些疼痛不是没有好处，痛感使感觉虚幻的他有了一丝实感。 即使重来那么多次，但这突然而来的新状况，仍然是出乎青年的意料之外。 不，不是身体状况，他对于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没有半点意外，更没生出半点悲伤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脱轨行为所带来的结果，也是他所需要承担的后果，真正问题出于他面前的黑袍人。 「不惊讶？」站在青年面前的黑袍人的声音中没有带着半点惊讶。 「觉得我会惊讶的你，一定不是神。」青年摇头轻笑了一声，又摆着失去了中指的右手，直视着前方的黑袍人说道：「所以你是神的使者？又或是……他的敌人？」 「果然是个聪明人。」 「呵。」青年轻笑了一声，对于这种不由衷同时不冷不热的认同没什么自豪感。 「我是她的部下，不过在这件事上，我跟她可能也算得上是敌对……大概就是意见相左吧。」 青年皱了一下眉头，有点意外，「哦？」 「不需要考虑任何策反我的行动，或是用你那满嘴的歪理来说服我，那没有任何意义。很久以前，我就是忠于她的部下，这个事实直到末来也不会改变。」 「你还真的是个别扭的神仆。」青年终于明白，面前的人，只是神的一头有自我思想的忠犬。 「理由你不需要知道，你现时只需要明白，在『拯救』世界这一件事上，我与你是处于同一阵线之上。」 听到了这一句的青年，那表情变得更加不屑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自以为是的可怜虫一样。 「拯救世界？同一阵线？我觉得你好像是想太多了。」 只是黑袍人并没有去理会青年言语间的轻蔑，而是由黑袍里伸出手，手中一把不长不短的单手直剑。 「这是一把可以刺穿任何东西的单手剑。」说罢，黑袍人手熟练地一翻，将单手剑的剑柄递向面前的青年。 「不怕我直接捅你一剑吗？」 「弱小如我，也绝不是你这种人可伤得到的。」黑袍人自信。 青年叹了口气，将面前不习惯使用的冷兵器接过，扣到腰间又接着问道：「给我剑，把我带来这个地方，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做你曾经做过的事。」黑袍人的手收回到黑袍之内。 「我做过的事不少，能具体一点吗？」青年明白什么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清楚自己由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掌握过自己命运。 ——我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那张卡牌的音效就似是在这刻传入青年的耳中，浮现在他的大脑里，可惜他无法选择以死亡来结束…… 「让这个世界变得『有趣』就行。」 「有趣？杀人啊，阴谋啊，当英雄，当圣人，当文青之类，什么我都做过……所以到底是什么？」青年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黑袍叹了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着这样的你真是让我感到可笑，你就已经失去了灵魂，坏掉的人。」 「在绝望中轮回，还有谁能保住灵魂？」 黑袍摇头，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以你的理解来说，就像是当初正义不屈的你为她所带来的愉悦一样。在这里，做你所能做的事，演出一场又一场的好戏，让她将视线移过来，让这里移动到无限制的深夜时段。」 「果然这是另一个世界……又或者说，两个都是她的节目。」青年不屑地撇了撇嘴。 黑袍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更想处决了已经崩溃﹑坏掉的你，可惜你曾是她最喜爱的主角，而且我也曾经欣赏过你，所以……为了你的世界，又或是你那令人作呕的目的，努力一点。」 青年沉默了下来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才又抬起了头，「我的时间有多久？」 「三十年。」 「之后我会回去原本的世界吗？」 「不会，不管你在这里做过什么，完成了什么，你都注定不会再得到任何自由。」 青年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问道：「变成那些没有记忆的『跑龙套』？」 「更可悲的存在，可能是里面的一棵树，又或是一只被放出窗外的蟑螂，甚至不再是动植物，而是死物。人偶？纸张？都有可能！」 「喔……」 黑袍人本来平淡的语气带着一丝快意，就像是对着仇人说出他接下来会得到的惩罚一样，「这是你应得的，你过火了。」 听到这里的青年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苦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单纯地笑，纯粹得没有高兴以外的情绪，如果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大概就只能是「解脱」这两个字而已。 黑袍人愣了一下，他以为面前这个曾经的「英雄」，然后坠落成「恶人」的家伙会想要求情，会想要再活下去，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之后，黑袍人本来准备好的说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只要我在这里成功，本来的世界……本来的节目，就可以像等价交换那样，换回到合家欢时段？」 「你可以这么理解，它必然会离开她的掌控。」 「然后就不再有世界核平？没有各种各样灭世的阴谋？」 「可能？或许？没人知道，但有希望。」 「坏人不会没有吧？没有因祟高理想而不择手段的坏人？」 「大概还是会有坏人的，最坏的大概只是修卡那种。」 「很好，留下的都会是勇气﹑爱心﹑友情﹑光明﹑希望﹑温柔﹑诚实﹑知识﹑纯真……如同天线宝宝的世界。」 「没错。」 「真好……很好，虽然我个人不想要生活在那样简单世界。」青年闭上了眼睛。 那个世界其他人怎么也好，死得一个不剩都没有关系，地球变成粉尘也一样，但唯独那一位不能受到半点伤害，不能活在注定失败的结局，这才是他的目的，这才是支持他奋斗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的理由。 黑袍人又从袍里抽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是这个世界的基本设定，也可以说这是剧本，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援助，接下来能不能成，发展如何，都看你的表现。」 青年没有索要更多的支持，因为他由黑袍人的态度明白了一件事——成功与否对黑袍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是的，就是随便。 如同普通人看到面前爬行着的小昆虫，好心的可能会不管牠，如果坏心眼的可能就会一脚踩上去，不管如何那对普通人来说都没有影响。 「谢了……虽然我跟你大概不可能成为朋友，也不存在共同的话题，而且看你的语气也不认同我的做法，但有一点你绝对可以放心。」 黑袍人没说话，就静静地望着青年。 「不管是坏人还是英雄，我永远都是成功的那一个，更是成功得连祂都容不下我。」青年把黑色封面的剧本紧紧抓在手中，情报在很多时候要比武力来得重要。比起那一把他随便放在腰间的单手剑，他更看重这剧本，这是他能在这个舞台上表演的基础。 「呵呵……那就后会无期了。」黑袍人了说着这一句话的同时，身影变得虚幻，渐渐透明化，一秒之后，青年的面前只有树林，而黑袍人本来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一件黑袍。 青年叹了口气，把黑袍提起来套到身上，靠在树干上，将那剧本打开，用那夕阳的余晖看著书中的内容…… 「帕芳文斯？表演？」 青年笑了起来，「这世界的名字还真的够直白啊……不过这并不怎么重要，反正这一块大陆的名字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何何用处。」 「就算叫爱尔琳又或是撒格斯都一样，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名字，就像它可以叫作黑豹又或是英国队长，反正都是换汤不换约的英雄主义。只要将它变成杀戮的战场，让平和的世界充满血腥，那就是看倌们所喜爱的。」 青年翻开下一页。 「而这，也是我所擅长的。」 他露出了仿如小孩子发现新玩物一样的微笑。 第二章：此处应有音乐 第二章：此处应有音乐 「伟大者的诞生。」 「史诗式的奇幻故事。」 「姬骑士物语。」 「自强不息的弱者，不甘屈服的反戈一击。」 「在绝望汪洋里的人生道标。」 「人物！设定！情节！世界观！击节赞赏！拍案惊奇！」 「星星星星星～五星级视听享受！」 「为神魔颂！」 「丧骨弒天！」 「罪域的骨终为王——呃……错了，这好像是空耳歌词。」 自以为幽默的青年自故自地轻笑了一声，不再模仿宣传口吻对着前方根本一个人都没有的空气朗读。 青年相信，如果他在电影院外看到这幅标上了那么多宣传语句的海报，他应该会付钱入场瞧瞧。如果是在电视上看到配好的宣传片，他可能也会记下名字然后载下来看。 原因？ 讨喜啊！乐见喜闻啊！ 「公开的户口本是边境领主的大女儿，职业是让哥布尔又爱又恨的姬骑士，年龄是正常守备范围不低于十六不高于二十的花季少女。然后重点是她会凭着勇气抗衡一头邪恶得不能再邪恶的恶龙……」 青年在这里顿了一下，「虽然连我这个看了剧本的家伙都不清楚这段落的结局，不过只要是放在合家欢时段的，那绝对不可能是报复社会式悲剧结尾，世界核那是不会出现的。」 「退十步来说，这种奇幻故事，单单是成本就绝不可能是那种连『明星』都没有的小都市爱情喜剧，不是卖流量小鲜肉，也不是卖肉，为了合各人的口味，烧钱的大场面是绝不可少，而让人感动的正义也是必然添加的元素，别提还可以看着花季少女战斗的英勇身姿。」 青年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原因是他手中的剧本太简单了。 应该说，青年手中的剧本很简陋，根本还没有完成，连一句对白的字句都没有。登场的人物有太多的空白，序章中的正派和反派仅有两个角色：恶龙和姬骑士。 幸好名字是知兖的。 剧情仅仅写上了开头，中间所有细节，连结局是全数不存在。 正确一点来说，剧本到现在，只有序章的开头，后面空了好几百页，最后几十页才又出现一些设定而已。 这听起来就像是个自由发挥的故事，任由角色自行的发挥，但最后却有一个必然雷同的结果…… 「不一定，这可是合家欢的啊！」 当然这只是青年自己的猜测，因为他不确定这「剧本」是不是会随着人物的加入而出现改变，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角色栏目。 因此青年有理由相信，剧本的内容绝不是一成不变，最有可能是当他真正进入到剧情之后，剧本才出现改变。 可能像青年曾经毁灭过的「剧场」那样。 如果当时有完全规范了行为和角色情感表达的「剧本」，那他到现在应该仍然是那个想要力挽狂澜而一无所得的悲剧男主角。 「那么——我为此而破坏世界的理由，到底应该是什么，好呢？」 带着迷茫的青年望向已满是星辰的天空，微微皱着眉。现时的他就像刚刚转职的员工，由熟悉的地方换成一个陌生的地方。 迷惑﹑不安和迷茫，都是正常的反应。 当然，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很清晰的：搞事。 让这个本应简单易懂的合家欢世界，变成看起来十分烧脑而且复杂的存在。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说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对白，做一些别人看不懂的行为，然后再在被他们打倒之前，在世界中心呼唤「理想」，让不堪的自己那看似祟高但明显是歪理的梦想，赤果果地表露在人前。 「例如我要消灭整个世界一半的人口来维持另一半人正常的生活？」青年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这理由明显跟帕芳文斯没有关连，资源短缺的问题还不不能存在。在剧本后段的设定集写得清楚明白，帕芳文斯地多人少的，最大型战争的规模还只在几万上下，只要找寻还可以轻易得到生存的资源。 「那么……成为新世界的神？」 新世界没有神，神不在新世界，神其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连旧世界都没有神，新世界更不会有神。 神在哪？ 「当然是在世界外静静地看着我耍笨啊！你说对不？」 「那……我去制造贤者之石？」 在整个帕芳文斯留下炼成阵，比国土炼成更大规模的大陆錬成阵，让这个世界所有生灵变成一块可以点石成金的石头…… 「可惜，这不切实际。」青年摇头。 由设定来看，帕芳文斯的确存在魔法，可是这世界最厉害的魔法也无法单以个人的魔法力量毁灭一座民房，普通的魔法师只能放点小火苗作为点烟的用途，这个「理想」说出去之后，根本没有机会站得住脚。 「人类……呃，不对是智慧生物补完计划？」 能有着这种翻江倒海的能力，那已经不可能是坏人了，而是代表着正义的使者…… 没错，正义使者在说道理之前，必需得有压倒所有人的力量。 「三十年的时间，真的可以在陌生的奇幻世界储蓄到这样的力量吗？」青年并不认为这命题合理。 是的，这些理由在青年的眼中，都不怎么合理，听起来不像是梦想或是理想，而是幻想和妄想，不切实际到了极点。 因此，青年放弃了思考自己的「理由」，反正在序章开始的时候，他大概率会在正义的一方，因此并不需要将它宣之于口。 「我的设定可不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也不是成为火影，不需要一直重复去提醒谁人，我的目标是什么……真正的坏人，都应该是神秘的。」 青年轻笑了一声，拍了一下黏在身上的泥土，将那黑色封面的剧本收在黑袍之内，然后随手扳下了一根树枝权当成拐杖。 站起来。 「可惜我不是看倌，不像他们可以坐着边吃零食边看，要行动起来才有便当可以领，为了三十年后那无忧虑的无机物生活！」 即使有了一根拐杖，青年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 半天的时间，由正常人变成伤健人士，这转变太快，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青年都仍不怎么习惯这个残破的身体。幸好那一位离开的黑袍人并没有再给他添麻烦，他刚刚身处的地方就是森林的边界，只要再走一公里的路，就可以到达这个世界的人类居住点。 「现在……先去准备一下，发掘我们的配角。」青年的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假的笑容，就像是那些强颜欢笑的角色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里是ed出现地方，所以此处应有配乐，我个人推荐是来一首梦龙乐队的心魔，中文译名可能不对，如果找不到的朋友可以搜寻『imaginedragons』的『demons』。」 就这样，在平静的森林里，响起青年那因声带受伤而略带沙哑的歌声—— 当寒日降临 当希望落空 先辈在远方 闪烁着烁烁金光 梦想沦丧之时 将是膜拜邪恶之日 血液也随之腐朽 我想为你隐藏真相 我想为你张开臂膀 但我内心的野兽 已无处躲藏 无论我们向往何方 欲望才是内心的真相 这就是我的天堂…… 第一章：不安的小镇，陌生的来客 第一章：不安的小镇，陌生的来客 天空上挂着一轮上弦之月。 腰间挂着一把单手直剑的黑袍人，徐徐地由森林中走出，看起来十分轻松写意，要不是他肩上没扛着猎物，也许更像是猎得猎物的猎人。 因为天色太暗以及黑帽兜帽的关系让人无法看清黑袍人那张脸，到底是青年还是老人，脸上有没有皱纹，加上宽大的黑袍连是男还是女也不清楚。不过只要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没有拐杖的他竟然是个跛子，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然而，并不需要担心这位行动不便的黑袍人需要露宿荒野，因为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就有着一座小镇。 如同地球公元一千左右的欧洲，这是一座中世纪时期似的小型城镇。镇外一道用作防御的低矮木墙，大概只有二米的高度，心理作用大于防御作用，安全明显堪忧，而且重点是它看起来残残破破的，就似是曾被攻破了一次。 虽然在入口处还有火把在照明，显示着这里是有着村民居住。 不一会，黑袍人站在村落的入口处，入口的大门没法关上，那闸门的碎片就在木墙下。即使这样，黑袍人仍是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用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叫道：「有人吗？我是冒险者。」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黑袍人对此算是意料之中。他也没有蠢得再叫一声，而是径自穿过没人驻守的城镇大门，走进镇内。 在黑袍人对这个世界贫乏的知识里，并不知道如果在一个月之前，大晚上突然来一个黑袍人，小镇的守卫是不可能直接把他放进镇内，至少都是等到了白天的时候才可以，这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对比起一个黑袍人，那如同未爆弹的威胁更令镇民们恐惧，大量的镇民拖家带口离开，不少成年人放弃了几十年的成果离乡背井，像难民一样逃望这处他们生活居住了那么久的地方。 能留下来的人不多，不是走不动的老年人，就是异常固执的人，或是有着其他原因的可怜人。 一拐一拐的黑袍人穿过大门，走过了如同死城的大道，两旁有着大量空置的民房，乌灯黑火的。不一会，他来到小镇中心，圆型的中心广场旁边，终于发现第一家还有在营业的酒馆。 「希望这里可以提供住宿。」 黑袍人没有中指的右手伸进黑袍的内袋里，推着那仅有的几枚硬币。可能是那位的帮助，又或是他根本没有在意，总之现时黑袍人的所有财产就是上一位的黑袍拥有者所留下的金钱。他走过去，推开那虚掩着的木门，发出了「吱哑」的一声。 没有预想中的欢迎光临。 身穿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裙的酒女，像是没想到有人会光顾一样，惊讶得停下了正在抹水的动作，微微张大了嘴。 「客……客人？」 黑袍人拉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上方带着一丝柔和的微笑，只是在开口后的语言却异常尖锐，「这里不招待外来人么？」 「不是，但……但是，先生﹑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酒女皱了一下眉头。 黑袍人摆了摆手，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一点都不想理会她，一拐一拐走到酒馆一角空着的位置坐下。 「先生……」 黑袍人不耐烦地由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叮当叮的几声，那闪耀着银光的硬币被他放到桌子上，霸气的行为同时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一份五分熟的牛排，一杯啤酒。」 酒女也没了一开始的礼貌，双手叉着腰，皱着眉头，用平常对待奥客的语气说道：「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请你自重！」 即使那几枚银币是酒女接近半个月的工资，但到这时仍留在镇上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是把钱财这种身外物放到第一位的。 黑袍人没说话，不是因为想不到反驳酒女的话，而是因为在酒女说完这一句之后，酒馆里的老板就出现了—— 「客人付了钱那就收钱吧！」 大胡子﹑爆炸头﹑目光炯炯有神﹑左眼角到嘴巴一道深深的疤痕﹑壮建如牛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白色背心，下腰围着棕色围裙。粗壮的手臂能比得上黑袍青年的大腿，彷佛只要一拳就可以打穿他面前那厚度近五厘米的木制吧桌。 只要看着这位中年老板，谁都可以清楚感觉得到，这位大概不是什么善类。 酒女愣住，她可没想到一向讲求原则的老板，竟然会因几枚银币而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黑袍青年对老板点了点头，可是对方却没有理会，转身又走进厨房里，留下一句，「牛排等下就有，你先坐着，莉法去收钱！」 「是﹑是～」 只不过名叫莉法的酒女也就是个打工的，所以只好低头，不情不愿地瞪了一眼看似洋洋自得的黑袍青年，收下那放在桌上的几枚银币，然后回到吧桌前生闷气。 「那么酒呢？」 「现在就上！」莉法咬了咬牙，一脸不满地给黑袍青年倒了一杯酒。 接着，整个酒馆又寂静了下来，近三十平米的空间，唯一的声音也仅有蜡烛燃烧时所发出的那一丁点的「啪啦」声，以及莉法不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的「滴滴」声。 安静而又无聊的时间，也是用来看书的时间。 黑袍青年翻开手中的剧本，仔细地看着，因为他发现这部黑色的剧本真的如他所猜测那般，出现了一点儿的变化…… 如果在一个月之前，这间酒馆还不似现时那么冷清，作为小镇中心附近最大的一所酒馆，绝对是小镇上大部份住民于晚上消遣的地方。 这里不时有吟游诗人在唱述帕芳文斯的逸事和大事，例如雪精灵的秘闻，矮人的长相，第一任帝国皇帝的奋斗史，公国内部贵族小姐的流行等等。 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 「外来人，你到我们这个小镇，是因为恶龙吗？」 好动多言忍不住无聊的酒女莉法，还是第一个先开口的人。 「龙……是哦，是龙。」黑袍青年目不斜视，眼睛一直只停留在黑色封面的剧本上。 ——恶龙。 这个小镇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处靠着矮人山脉，不只有着矿物交易，还有诸多商人和冒险者的边境小镇。 可是一个多月之前，一头邪恶的龙突然到来，示威似的攻破小镇的城门，杀死了管理小镇的镇长，再为小镇带来了恐慌——如果不上交足够的珍宝，它将在两个月之后毁灭这个小镇。 这就是剧本更新的内容，更清楚地描述了恶龙到来的经过。 不过黑袍青年又多了一个疑问：恶龙有这么强大吗？ 设定集似乎为了解释这个问题，也同步更新了一些数据。 在西方奇幻的世界之中，龙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配上龙这个「字」那就是最可怕的东西，称作移动天灾也不为过。 原因是龙的个体力量比起人类或是其他生物要强得太多太多，即使是在奇幻故事中最弱的恶龙，亦不是普通男性可以轻易打败的怪物。 可以说，就算全个小镇所有男性﹑女性都武装起来，都不一定是龙的对手，更可况这一头突然出现的龙并不是弱小的个体。 「你？就凭你这个跛子想要打败恶龙比路尼达？」 名字是比路尼达。 角色的名字与小量的背景也浮现了出来。 他是一头恶名昭彰的恶龙，从五十年前就已经在大陆各地传说他的强大﹑狡猾和可怕。 比路尼达的称号是欺压者，他从不选择大城市或是任何国家为敌。聪明的他只会挑选村落或是小镇下手。 可能有人会问，这样抢得到的东西不是很少吗？ 这些行为的理由剧本里没有明说，但黑袍青年很清楚一件事：收获与风险成正比。 想要高收获的时候，自然要承受高风险，而比路尼达是狡猾的恶龙，他深明这种道理，绝不沾上大麻烦。因为他自己很清楚，即使强如他这样成名近五十年的恶龙，当惹到名为「国家」的战争机器时，最后的下场也一定是成为某某屠龙者﹑某某屠龙团队的名声而已。 「不行吗？」 黑袍青年对于酒女莉法当着他的面说他是跛子这一件事并不介意，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些更恶毒更不应该出于人类口中的说话，他都听过不止一次，而且那些都是来形容他的。 「不是不行，但……」莉法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边打量着黑袍青年，边刻薄地说道：「你觉得那头龙在发现前来的屠龙者是个伤健人士之后，会等着你慢吞吞又一拐一扮的走上前，抬起胸膛，要求他把剑刺穿牠的心脏吗？」 黑袍青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拿什么来打败他？」 黑袍青年举起了没有中指的右手，用食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微笑道：「用妳头颅内不存在的东西来打败他。」 「啊？」 莉法愣了一下，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黑袍青年是转个弯来骂她没脑，涨红了脸，正要大声反驳的时候—— 「叮」的一声。 出餐的声音响起，莉法只好把气先吞进肚里，一脸不爽地把牛排和餐具送到黑袍人男的面前。 「你要的牛排！」 「谢。」 「哼！」 黑袍青年轻笑了一声，那没有中指的右掌拿起了刀，左手握着的叉插在牛排上，再…… 切下去！ 「这可以叫作智商辗压。」 「只凭口舌的跛子，我看你只是个骗子。」 「真有趣。」 黑袍青年轻笑了一声，与人斗嘴，让他有着乐在其中的感觉。 第二章：骗子 第二章：骗子 第一缕阳光由窗户斜照进入房间，简陋书桌上埋首于那本黑皮剧本的青年，吹灭了只剩下不到三份之一的蜡烛。 「天亮了。」 青年抬起头，用缺那一根中指的右手，轻轻揉了揉那绷紧的眉心。整整一夜未眠的他，一直都在读由黑袍人手中得来的剧本。 有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很多事情由当地土著口中得到的情报一定会比书里记载的更为详细和地道，甚至可以借由别人的口中得到一些被书本所忽略的细节。 原本青年是打算在酒馆里问出一些情报，可惜酒馆里只有他一个客人，而那位酒女莉法对他十分警剔。 即便如此，青年还是有一点的收获。最好的例子，就是这个镇的名字。 由剧本后页的设定中所记载的，是它最初的名字「斯塔镇」，可是昨夜在酒女莉法的口中，青年却得到了另一个名字「边境镇」。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如果是有强迫症的家伙穿越而来，必然会因此而不舒服一场段时间。 不过事实上，两个名字都不是假的。时间的流逝使大量的事情做出变改，人的习惯也会更改本来的名字，而这个镇的名字也因为国家地图的变更而出现了一点的不同。 不只是名字上的差异，在对于生物的描述也有着微妙的差异。 在剧本的设定中，龙并不是不可能打倒的，至少比起青年之前所面对的那一位。完全无法接触但真实存在的神更简单，因为恶龙存在实体，能用手触摸，用武器刺穿，有弱点并确实能被杀死。 有实体也即是可以被击杀，这个是基本认知。反过来，在小说中的人物，怎可能杀死手持着笔的作者呢？是的，即使游戏中的头目再强，亦无法突破次元的限制，击杀手握着控制器的玩家。 「我可无法突破次元之壁一手抓住作者的要害，一手太监了他。」黑袍青年轻笑了一声。 除此之外，黑袍青年还由酒女莉法的口中确认到整个边境镇，现时已是十室九空，而他这位跛子，是少数得知恶龙在此之后赶来的冒险者。 难道普通人不知道龙的身体就等于一座移动宝藏吗？难道那些强者不知道龙有收集大量宝物的习惯吗？难道那些冒险者不知道打倒龙就可以拥有名誉吗？ 不，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不过龙的威吓力比起吸引力要大得多，而且这恶龙还是成名已久的比路尼达。 如果打一个比喻，巨龙于现代或是近未来世界的定位，就是一台海陆空三栖坦克。 巨龙可以化身成为地面攻坚的主力，也可以成为轰炸机在空中对地面进行火1力压制，更可以潜入深海由下而上对船舰点对点击破。 与巨龙决战。 这听起来很可怕，但在青年的眼中其实并不可怕。 因为这里是边境镇，而他也没有指挥什么军队或是佣兵，与恶龙进行一场重大的战役。他不需要思考战时对小镇的破坏，也不需要考虑龙被击杀之后的影响，他只需要去考虑一件事：如何解决恶龙。 「一场棋赛。」 对手是一头巨龙，但并非无敌。 「我不会飞，这里也没有懂得飞的人，所以如果发展到了需要战斗的时候……当要把龙限制在地面。」 事实上，当巨龙脚踏实地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一台普通陆战坦克。而在另一个剧场，那现代的时空里，有太多的方法去处理一台坦克。 「手里有可以刺穿一切的剑，清楚龙的初始设定，这是手里最大的皇牌，我知道牠的要害，只要让这剑刺穿要害，这场对局即可宣布胜利。」 可惜又回到了原点——怎么做到呢？又或者说，要不要这样做呢？ 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出现，然并卵，他手下并没有人，而这些的想法都需要人来实现。 只靠他一个跛子，的确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真是没有想到，这世界难道没有商人？不知道巨龙身上存在着暴利？」 青年叹了口气，将翻看着的黑色剧本合上，穿上那一件黑袍，出门，他找到自己的帮手，然后去见一见这序章的主角。 走出房，然后看到那位趴在吧桌上的莉法。 「早安。」黑袍青年说道。 「哇——哇哇——我﹑我……我没在睡！老板我没有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莉法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用手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 但当莉法看见说话的是昨夜入住的那位外来人黑袍青年后，撇了撇嘴，又慵懒地趴了下去，「是你啊……别吓人好吗？」 「打个招呼而已。」 「啧啧﹑打招呼我也不会对你有好感，这里也没什么早餐吃的，没这服务，你就算有钱也没用。」 「哦？」 莉法自信满满地说道：「因为本姑娘——不会煮菜！」 一夜未眠的黑袍青年本就没什么食欲，而且经过了另一个时代，对于这些事也不介意，转而问道：「妳知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像我一样，特地来这里『屠龙』的冒险者吗？」 「呃。」莉法歪了歪头，斜视着黑袍青年，「你想要干什么？想找那些骗子界的前辈取经吗？」 恶龙过后的半个月以来，莉法已经见过太多像面前这位黑袍青年的骗子。他们是称作冒险者，写作骗子的坏人。 「看来你对冒险者有很大的意见。」黑袍青年觉得好奇，因为这些情报是那一本黑色剧本不可能记载的事，可以用来理解这个名叫帕芳文斯世界的最好手段。 莉法不屑，「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要钱的死骗子，边境镇可能还不至于只留下这丁点人，不少人可能都还会留下来拼命的。」 说着说着，莉法也激动得站了起来，直指着黑袍青年叫道：「都是因为你们！骗了我们钱之后就跑，现在什么都没了，连一件武器和盔甲都没了！拿什么去打倒恶龙！」 说到这里，明白了事情原委的黑袍青年苦笑，原来并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商人，而是这个世界太多奸商。 「你﹑你——你怎么还笑！你果然是跟那些骗子是一伙的！」 黑袍青年摇摇头，他改变了本来的打算，如果莉法说的没有错误，那这个镇里不可能有人会听他的话，到时就算他有什么好的点子也没有用。 「现在这里还有镇长吗？」黑袍青年又问了一句。 镇长。 故名思义，是整个镇能主事的人，也是整个镇最德高望重的人。 不过镇长并不是镇的主人，就如同现代那些商业公司里的总裁一样，镇长只是执行者，这个镇的所有者却不是他。 本来气上心头，正要高谈阔论的莉法顿时闭上了嘴，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黑袍青年，「你这骗子明知故问！故意的吧！」 由反应知道答案的黑袍青年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问：「那领主是住在镇外面那座城堡吗？」 虽然在昨天黑袍青年就知道这镇的镇长在恶龙来到的第一天就被杀死，而且由黑色剧本里理解大部份的镇长都只能处理民事或是一部份的商事，不过如果有镇长作为中介，他可以更轻易见到这地方的领主，然后见到主角。 是的，当面对这种有可能整个镇都被消灭的情况下，还是领主或是国家武力有更大的作用，再不济也可以由领主去说服这群领民…… 「啧啧，发现这里没人信你之后，就想到去忽悠领主大人了吗？」女生的情绪总是像骤雨一样，来得快去得快。转眼间莉法就一脸坏笑地望着黑袍青年，那样子就似是在看一个骗子去骗坏人那样。 「所以你们的领主很差劲？」黑袍青年反问。 「也不是差不差……你这样问很奇怪，你不是公国人吗？」莉法疑惑地看着黑袍青年。 「不是。」黑袍青年摇头。 「哦……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歪国人嘛，心理就是变态，生理也是变态，总想着骗人，不好好努力可不行。」 黑袍青年有种接下去这话题，跳脱得太快。 「咳……其实是公国里的领主大多都光吃不做事，虽然图基思大人没有收重税，都还算负担得起，但要求他们去尽自己应尽的责任？杀恶龙？本姑娘觉得是不太可能了。」 黑袍青年心里「登」的一声，他终于明白奇怪的点在哪里了。 这个恶龙宣告即将攻击的小镇，他竟然由进入镇之后一天，都看不到一个士兵，不……这里甚至一个身穿皮甲的民兵都没有！ 没有人关注？还是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一点的黑袍青年笑了，那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温暖，就似是地狱里的恶魔在发现猎物之后的微笑。 「你……你怎么笑了？还笑得那么奇怪……好恶心啊……」莉法向后退了半步，一脸嫌弃的样子。 「恶心？只是因为妳还未见过更恶心的。」黑袍青年摆了摆手，在转身之前又接着说道：「我今晚大概不会回来，那些多出来的房租就顺延到我下次来入住吧！」 莉法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市侩的人，只是当她想要拒绝的时候，黑袍青年早已走远了…… 「今晚就等着看你被士兵押着回来，哼哼！」 莉法向着黑袍青年的背影吐舌头扮鬼脸，她觉得这个外国来的跛子的不只恶心还特别市侩，恶劣的程度已经突破天际。 第三章：我是麦迪文 第三章：我是麦迪文 「冒险者？」 「对。」黑袍青年对守在城堡大门前的士兵微笑点头。 黑袍青年在离开酒馆之后就来到边境镇领主图基思子爵于镇外不远处的城堡：屹立在平地上的小型城堡，战时大约可以容立一百名士兵。 虽然这座城堡没有受到恶龙的攻击而十分完整，但黑袍青年在跟士兵对话的时候，也抬头看了几眼。在不算宏伟的石质城墙上，他完全没看到一个守军，连城门外也只有一个士兵在站岗。 ——看来连城堡里的人都已走得七七八八，可能整座城堡上上下下除了作为领主的图基思之外，只剩下不到十人。 黑袍青年的猜测并没有错，城堡里只有三十人不到，其中只有不到二十名士兵，其他都是战力外的佣人或是囚犯…… 在帕芳文斯中，不管一个子爵有多落魄，至少名下还得有几位骑士来充撑一下场面。可惜在恶龙的威胁下，图斯基子爵手下那些骑士们，连自己在镇外的庄园都放弃了，走得连一个都不剩。 事实上图基思也清楚自己手下是怎样的人，他们都是落魄的贵族次子，来到公国边境当骑士，都是逼于无奈，如果是面对兽人这种敌人那还行，对上恶龙，那走是一定得走。 面对那种怪物还是第一个冲锋，那完全就是送死…… 「这里是图基思大人的城堡，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为图斯基子爵大人献上打败恶龙比路尼达的方法。」 士兵愣是没反应过来，又打量了一会黑袍青年，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问了一问句：「就凭你？跛子？」 「没错，是我。」黑袍青年点头。 然后……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对于任何骗子都不需要一丝怜悯，而跛子打败恶龙绝对是天方夜谭，因此黑袍青年直接被士兵押进城堡地牢里的牢房。 「进去！」 士兵丝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黑袍青年的后背，行动不便的黑袍青年顿时失去了平衡，要不是手刚好撑着就要趴在牢房那不知道是泥浆还是其他东西的浆糊上。 「啪」的一声，牢门关上。 「这剑倒是把好剑，但凭你的实力来杀恶龙？逗我吗！」士兵并不客气，早在一开始就夺去黑袍青年腰间的直剑，只留下那本黑皮封的书，原因是这个大头兵并不识字，看著书中那一行行像小虫的文字就觉得头痛。 被如此对待的黑袍青年爬了起来，走到墙边那唯一放着干草的角落坐下。轻轻拍了拍黑袍上沾着如黏液一样的黑泥。 「当然是好剑，我可以用它来击杀恶龙比路尼达。」黑袍青年回答。 「哈哈……哈……」士兵又笑了起来，这是他生平仅见，最没有自知之明﹑最无耻﹑最不可思议的跛子。 黑袍青年脸无表情地转身望向铁窗外的士兵，认真地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打败恶龙比路尼达。」 「一个跛子都想来骗人？真以为图斯基子爵大人像边境镇上的那些愚蠢的贱民吗？在被骗之后，还想要让大人来买单？」 说罢，士兵冷哼了一声，没再跟黑袍青年废话，转身离开了。 因此士兵看不到在他转身之后，黑袍青年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只差对方而已…… 牢房又湿又冷，只有那仅仅有巴掌大小的窗口采光，而另外一个处光源光把也跟随着士兵一同离开，黑袍青年放弃了翻开黑色剧本的想法，放轻了呼吸，静下心来。 「喂——新来的！」 低沉而具有磁性的声音传入黑袍青年的耳中，黑袍青年转过头，暗晦的光线下，他仅仅看到牢房的另一个角落同样关着人，但是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由声音可以得知说话的人是个男性。 「嗯？」 「你也是来『屠龙』的吗？」 「没错，在听到这里有恶龙在作乱之后，我就来了。」黑袍青年拿出了自以为最认真的语气说道。 「啧啧﹑奥莉茜亚妳听听，这小子说得像真的一样……哈哈！」 ——至少有两个人？ 黑袍青年估算着牢房内的人数。 不一会，被叫了名字的人虚弱无力地应了一声。 「哦。」 反应并不热烈，只是先说话的男子似乎是习惯了那位「奥莉茜亚」的反应，自顾自又接着说道：「新来的，你真的是个跛子吗？」 黑袍青年沉默了起来，轻轻摸了一下鼻子，事实连他自己都清楚以自己这身体是很难取信于帕芳文斯世界里的人。 不，就算是把背景换到了现代，即使黑袍青年有毛遂一样的口才，大概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他能打下一台坦克。 这不存在歧视，也不是主观，而是最基本的常识，正如不会有人相信，正常人只要装成傻子再找个医生证明，就可以参加伤残奥运会一样。 「喂……真是跛的吗？你好歹吱一声啊！」 「是。」黑袍青年皱了一下眉。 「哇哇﹑你是太多心，还是脑子秀逗了，以为图基思子爵是个大脑塞满猪油的傻子吗？连个跛的都敢来骗？」 黑袍青年叹了口气，改了一开始认真的语气，又说道：「我是麦迪文。」 「呃？麦什么文？很﹑很有名的人？」男子愣住了。 「……不认识。」另一把声音再次轻轻地说着。 「我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的先知。」黑袍青年脸不红耳赤地说道。 既然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被接受，那黑袍青年为什么来自讨苦吃？这个问题很简单，他的目的不止是要接触到这个城堡的主人图基思子爵，他还想要接触到现时被关在牢房里这些被喻为骗子的人。 「……呃？」男子又一次愣住了，完全猜不透与他对话的这名跛子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是开玩笑还是事实。 「我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的先知。」黑袍青年又重新说了一遍，这次他十分认真。 本以为是玩笑的男子感到了奇怪，因为黑袍青年两句话的语气都十分真诚，难以由他的话里找出一丝虚假，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像是出自内心。 自信？不，这更像是在说出常识时候的语气，一种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事情本来就应该是那样」，而不是「他肯定是那样」，更不是「他必定是那样」。 在两句之后，牢房里先是沉静了一会，但很快又传来了大笑声。 「哈哈哈——我竟然真的有一瞬间信了你说的话……哈哈……我也真是醉了，没喝酒就醉了……哈哈」男子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在大笑，可是这个牢房里的人都可以清楚感觉到，男子笑得那么没有信心，笑得有点心虚，笑声彷佛是为了掩饰他的不自信。 「哈……呃……跛子，这笑话不怎么好笑啊！」 黑袍青年不回应了，因为已经足够了。 不一会，牢房里再次沉静了起来。 「你﹑你……你不会真的是先知吧？麦什么文？」男子有点犹豫地问了一句。 黑袍男青年的样子刚刚在士兵押他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大概，也是看得清楚他是个跛子，甚至眼神好的男子还发现到黑袍青年的右手缺了一根中指。 刚刚的提问也不过是想要打开话匣子，再向他摸点底，看看这位穿黑袍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跛子？屠龙？ 这么不合理的对比，怎么想怎么奇怪，就像要让一个盲人去当马车夫那样，只是这件奇怪的事到了这位黑袍青年的身上，直到他说出那一句「我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的先知」之后，一切都变得有那么一点合理。 「天黑之前，领主就会来见我。」黑袍青年没有解释自己不叫麦迪文这个事实。 「哪有可能……像我被抓来了一星期，都没见过图基思大人，你比我来得更晚的骗子，怎可能会得到领主的接见呢？」男子带着不屑，只是那语气怎么听起来都是带着不肯定和疑惑，他的心似乎已经动摇了。 黑袍青年不再回答，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晦暗的牢房里他闭上眼睛，在来之前他是打算在这段时间再详阅剧本，看看在接触到新的人物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的改变，只是没想到被关的地方是跟前生影视节目完全不一样的牢房，这里暗得连只有不到一米的视距，他只好打消念头，转而补充昨夜通宵的疲惫。 由一开如，黑袍青年就知道自荐没有用，除非那位图基思子爵是个傻瓜又或者是个凭着感觉来的人，不然黑袍青年不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子爵的接见。 再说黑袍青年在来之前由莉法的口中，初步了解到图基思子爵和他手下士兵的做法。 黑袍青年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在第一时间见到子爵，只会被人当成骗子关起来，又或者是被赶走…… 不过黑袍青年还是来了，原因很简单，「屠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因此他想要拉拢那些他可能用得上的人。 在那个被关押的地方，很大机会有着被当成是骗子的人。 于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可能是来晚了的骗子，但也有可能是一些有着某些真材实料的人，只是因某些原因被误会。 一无所有的黑袍青年，正正需要一些人来当炮灰，当可以利用的棋子，毕竟镇子上已没什么人手了。 第四章：童话中的勇者，相信新衣的国王 第四章：童话中的勇者，相信新衣的国王 天色已暗，这时牢房内已是漆黑一遍，不却不是寂静无声。 「麦什么文的，你说的话不准哦，现在已经天黑了。」 黑袍青年没去理会这不时在大声提醒他时间的男子，其他才能什么的，他还没有发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同囚在牢房里的男人烦人的程度，只有现代那些喷子可以比得上。 那些所谓的提醒，更像是吃不到葡萄的人，一直在喊酸而已。 至于牢房内的另一个人，除去几句响应或是打呼噜之外，黑袍青年就没有听过她有再说一句话，彷佛不存在一样。 正当那位烦人的男人想要再开口嘲讽之时，对黑袍青年如天音般的「吱哑」一声，这大牢的闸门被打开。 刺眼的光线射来，黑袍青年不禁用手挡在眼前。 「送吃的终于来了！」男子还是在自说自话。 然而，手执火把的人却不是男子所想的男仆，而是身穿着皮甲腰间佩剑的士兵，他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来送吃的。 黑袍青年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看着士兵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自然，看起来像是吃了黄莲一样苦涩，而士兵接下来的行动，更是述说着这里面的原因。 「你这个死跛子有运了！」 士兵直接走到黑袍青年所在的牢房外，掏出扣在皮带上的锁匙，「当啷」的响了几响，一脸不满地打开了锁头。 「出来吧，图基思大人要见你！」 「好的。」 黑袍青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袍，将那些黏在身上的黑色泥巴拍下，顺便伸展一下半天没动的身体，才跟着士兵走出这待了近半天的破地方。 他慢吞吞地走，四处张望，借着火把提供的光线，看清一同在这个牢房里待过的人。 真的只有两个。 一个看起来憔悴的壮年光头男人，躺灰地甘的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黑袍青年；一个全身穿着破破烂烂黑色连身衣裙，微卷的黑长发，如果说她是乞丐都不会有人反对的女子，她与光头男子同样躺在泥地上，但神智不清而且眼神散涣，连正眼都没有看将要离开的黑袍青年和士兵，彷佛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这个女人的表情，黑袍青年似曾相识，那必然是经过大挫折，然后心死一般的状态。 「走吧，还待不够吗？」 黑袍青年无奈收回视线，他有点好奇这个女子到底为什么会被关进来，而且他有种感觉，她比起话多的光头男子更有可能成为屠龙的助力…… 「喂！」士兵用力拉着黑袍青年。 「轻点，坐了半天，脚不怎么利索。」黑袍青年说的是实话，他发现这身体不是一般的虚。 「切！跛子就是麻烦，真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会想见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混着这差事……」 黑袍青年没有说话，一拐一拐地跟着士兵身后。士兵的腰间已没有别着他的一把，可以斩开所有物质，刺穿一切物体的单手直剑。 ——这就是图基思接见他的原因。 图基思。 边境镇的主人。 身处大厅中心，身型略胖的男人。他如同地球中世纪的贵族，虽然身上穿着那极为繁复的衣服，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他强壮的身体。 黑袍青年一眼就觉得他是这里的主人，不只是因为他站在正中心。 这时代的贵族并不是只会玩乐的废物，贵族需要承担不少的责任，当国家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战场上的将军或士官，负责冲锋陷阵。 不过这处大厅之中，并不只有这位气场十足的男主人，还有一位骑士，剧本里的主角，与恶龙决战的姬骑士。 金色的长发被扎成马尾，上身是连着披风的银色盔甲，下身是方便活动的裙甲，小腿和大腿同样有着护甲，提供了足够保护的同时不影响活动，看起来稍稍有些性感。 「真的是个跛子？」金发的姬骑士是第一个说话的人，语气之中带着不信任与质疑。 只是作为此地主人的图基思并没有喝斥，而是同意她的话那般，目光直视着走进大厅的黑袍青年。 ——这位就是主角了。 黑袍青年思考了很久，一直在想，那位作为主角的姬骑士，到底是有着怎么样的性格。 会不会很鲁莽？会不会很温柔？还是个女汉子？ 都有。 如果是将金发扎成双马尾，那就更完美契合到那可能存在的傲娇形象里，毕竟大部份人都喜欢那一种。 「诚如这位女士之所说，我是一个跛子，但同样是一个冒险者。」 图基思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他本来还是有点期待黑袍青年并不是跛子，那只是用以考验他这个领值不值得帮忙，那些故事不都是这样写的吗？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黑袍青年的那把单手直剑中。 锋利得叫人不寒而栗！ 直到黑袍青年到来前的一刻，他都在把玩着那把剑。 可能在收缴了的士兵眼中，这只是一把好剑，可以斩开很多东西，刺穿很多物体，能在战场上保命。 可是在图斯基这个功勋贵族，上过很多次战场的老兵眼中。 这是一把宝剑，一把传家级别的非凡品，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无名之人的手中。刚刚他就测试过，他几乎是不需要用力，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轻易切开堆放在库房里的士兵制式皮甲，要不是女儿极力阻止，他可能还会拿自己的盔甲来试试。 只可惜…… 出现在图基思面前的黑袍青年，竟然真的是个跛子，而且还不只是跛，图基思还看到他的右手缺了一根手指。 手指是骑士的第二生命，就算以前有多厉害的武技，缺了一根手指都不可能会有以前那样的实力，已不太可能使得出来。 「你，自称冒险者的外来人，知道我是谁吗？」 「公国贵族，边境镇领主，子爵图基思威廉姆斯。」黑袍青年点头的同时稍稍弯腰示意尊重。 图基思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自豪，只是很快他的眉头又皱起来，大喝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来欺骗我？」 黑袍青年摇头，「我并没有欺骗你。」 「说谎！你一个跛子，如何能打败恶龙！」图基思身边的姬骑士喝止，本来英气的脸显得愤怒异常。 黑袍青年歪了歪头，先是转头望了一眼金发的骑士，然后再对图基思问道：「请问我应该回答大人，还是这位女士的话呢？」 图基思愣了一下，接着他的右手举了一下，阻止身边想要再说话的金发姬骑士，「所有都要回答我！」 黑袍青年点头，那气定神闲又自信的样子，快要令图基思身旁认定了他是骗子的金发姬骑士抓狂，她己差将手握到了剑柄上。 「恕我失礼问一句，我想知道大人为何认定我是来欺骗的呢？」 「废话！连走路都不利索的冒险者真的存在？而且还自夸能杀死恶龙？你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勇者吗？还是以为我是那位相信新衣的国王呢？」 ——原来这里也有国王的新衣。 如果图基思这时知道黑袍青年的想法，那他可能会因而哭笑不得。 走神只是一瞬间，早已想好对答的黑袍青年，嘴角上扬，不卑不亢又自信地说道：「我们两个都不是，我不是童话故事的勇者，而大人也不是相信新衣的国王。」 「既然如此，你为何如此天真以为我相信你可以杀死恶龙？」 「不，大人搞错了一点。」 「什么？」 黑袍青年环视整个大厅，视线在姬骑士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当整个大厅寂静得连落针都可闻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说道：「大人并不是需要信任我能解决比路尼达，而是只能﹑只有选择信任我可以。」 「哈？」图基思愕住了。 「什么？」金发姬骑士也张大了嘴。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这家伙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这家伙真的是骗子吗？ 两人都是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到了这时，黑袍青年嘴角微微上扬，因为这场谈判，已经进入到他的节奏之中…… 第五章：他的名字 第五章：他的名字 「恶龙比路尼达给予的时限只剩下不到十四天，连你手下的镇民﹑骑士﹑士兵，所有人都背弃之下，你已经没有除我以外的其他选择了。」黑袍青年残酷地说出事实。 「都是背信弃义之人，在与不在并无分别！」图基思冷笑。 「那么换一个说法，连你的国家都已经放弃你，放弃了这处领地——」 「闭嘴！」 突然之间的一声暴喝，图基思身侧的姬骑士于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前，箭步直奔向黑袍青年，右手握成拳一下重击在黑袍青年的肚子，左手成爪一把抓住他身上的黑袍—— 「谁让你在此放肆！」 「啪」的一声，过肩一摔，黑袍青年双手被锁在背后，脸贴着地面，像狗吃屎一样被她按在地上。 「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挑拨离间！」 黑袍青年咬着牙，要不是姬骑士没有用全力，这一下差不多令他晕过去了。不过他可以肯定，即使自己这副身体没有毛病，也绝对来不及反应。这位暴躁的金发姬骑士果然是序章中的主角，这力量和敏捷，强大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男性都强。 「可莉希丝！」 「父亲……」名叫可莉希丝的姬骑士回头。 「让他把话说完。」 可莉希丝咬了咬牙。 「可莉希丝！」 可莉希丝撇了撇嘴，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开被按在地上的黑袍青年，退回到图基思的身后。 「咳咳﹑咳……」 黑袍青年缓缓地爬起来，习惯性整理一下身上的黑袍。过了一会，才望向图基思和忿忿不平的可莉希丝。 本来形造出来的气氛，因可莉希丝突然发难全然不见，这一刻连话都很难接下去。想象和现实果然有很大差距，什么一震撼全场只是意外，像他现时那样被制服才是正常。他轻叹了一声，发现原来当「先知」这种职业，跟当恐怖份子一样危险…… 「放心继续吧！」图基思比了比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子爵大人应该明白，公国那一方到了现在都没有派来援军，不然在这个大厅里不可能连个骑士都没有；你手下那些骑士都庄园都不要而逃走了，不然你不会因为一把剑而生出要接见我的想法；镇上能跑的人都走了，不然你不会只关着那些迟来的骗子！」 「大胆！」可莉希丝想要再次上前，只是被图基思伸手阻止了。 「民众被吓破胆，失去了再组成的资金，而你也一样！已经没有钱了，无法再组织一支队伍……如果可以，大人一定已经跟着那些人一起跑了，可惜你还在顾忌着，而没有付之行动！」黑袍青年连珠炮发一样地说道。 「我叫你闭嘴！」可莉希丝大喝。 「停手，可莉希丝！」 「父亲！」 「他说的是事实……至少现在是。」图基思黑着脸，即使他多不想承认也好，事实就如黑袍青年所说的那样。 「父亲，这家伙明显是在扰乱人心……」可莉希丝咬了咬牙，压着声线对他的父亲说道。 图基思摇摇头。 「可恶！」 「继续说下去！」图基思没有望向自己那气急败坏的女儿，也没有说教。可莉希丝这冲动易怒又鲁莽的性格，跟年轻的他其实没有太大分别，而且让黑袍青年说下去的原因很简单，黑袍青年说的正正就是在半个月以来在边境镇所发生的事，以及现时图基思所面对的情况。 没人有信心可以击败恶龙比路尼达，尤其是公国并没派来那怕一位援军的情况下。 害怕恶龙比路尼达的威势是人之常情，因为那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怪物，即使有援军到来，图基思也不觉得真的可以击败恶龙，最多只是击退而已。 那么，把财物交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如果有的话，图基思也想要交出来，可问题是即使他把这个小镇所有男男女女都当成奴隶出售，也集不满恶龙想要的那一笔财物。 因此在被骗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后，接下来那些人的行动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大量的镇民出逃，就连城堡里的士兵﹑从者﹑骑士也都不辞而别。 图基思自己不是也可以跑吗？ 不战而逃﹑放弃领地的贵族，将受到严重惩罚，这是哪一个世界都通用的常识。作为领主的图基思就算看着其他人跑，他也只能留守着，然后苦战…… 本来图基思已经想好了，战死在恶龙手中，那他的家人们也许还可以受到大公的保护，只是手持宝剑的黑袍青年让他生出一点的希望，有着这种宝剑的人总不会是个没有任何实力的人。 不过也正因如此，黑袍青年才那么轻易见到这本来不可能进入的领主城堡。 图基思不聪明但也不蠢，他不是相信新衣的国王，他只是本能地抓住崖壁上最后一根稻草，极力避免坠入深渊的将死之人。 「简单一点来说，如果我不出现，又没有奇迹，你，图基思子爵，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黑袍青年知道面前的图基思还是有机会的，谁叫他的女儿是这段剧情里的主角呢？不过谁在刚才那个场面之后，都不可能会有好脸色，再说黑袍青年绝不是脾气好的好好先生，他可没有被制服之后不还击的人。 「你！」 果然儿女的性格大多受双亲的影响，被黑袍青年道破了事实的图基思恼羞成怒，愤而拔腰间那把本来就属于黑袍青年的剑，再抛向他。 「当当」的几声，剑落在不闪不躲的黑袍青年面前，只差几公分就要刺中。 不是黑袍青年不想闪开，而是他就算看到到飞来的剑，但这身体也躲不过。因为这是一副「什么时候崩溃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身体。 「拿起你的剑，如果能打败我，我就相信你打败恶龙比路尼达！」图基思说着这一句话的同时，拔出他自己用于贵族间决斗的剑。 然而—— 「我拒绝。」 黑袍青年摇头，他现在这个身体连跑步都成问题，而失去中指的右手也失去了大部份的力量，根本握不稳剑。 「拒绝？你竟然拒绝？」图基思不怒反笑，他在内心已经在嘲笑自己的幼稚，竟然会放面前这种手无缚鸡之力，骗谁都骗不到的骗子进入他的城堡。 黑袍青年举起那失去了中指的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止住图基思接下来的话，「打败你就能打败恶龙的话，那请问图基思大人你，有不弱于恶龙比路尼达的实力吗？」 图基思愣住。 ——当然没有。 「那么打败你，跟打败恶龙比路尼达则无任何关系，而我，拒绝这种无意义的证明。」黑袍青年在冷笑，他想起了以前很多荒谬的事，那些只以为是的人，总要别人证明自己。 「你连我——」 黑袍青年毫无礼貌地打断图基思的话，「图基思大人自己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单纯用这把剑，用自身的剑法来打败训练有素的你。」 图基思瞇起眼。 「但，领主大人自己，不！整个边境镇的人也清楚明白，就算来一百个武力比领主大人更强的武士，也不可能是那头恶龙比路尼达的对手。」 巨龙。 在帕芳文斯里如同终极生物，直立起来有近二十米高，双翼展开接近三十米，附而有力的四根利爪可以轻易压碎这个时代的任何建筑，即使是图基思现时身处的城堡，可能在巨龙们的眼中也只是玩具一样。 更可怕的是巨龙不只肉体的力量极其强大，甚至还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可以由嘴中吐出火焰或是冰霜。 超自然力量和强悍肉体的结合，成为帕芳文斯最顶尖的生物，完美的破坏者。 「所以呢？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只能依赖你？依赖你这个连正常人的武力都没有的跛子？」图基思反问。 「是的，我连正常人的武力都没有，但我却拥有你们所缺失的东西！」 说着的同时，黑袍青年用食指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微笑着—— 「智慧！」 「智慧？」 「巨龙很厉害，谁都知道。」黑袍青年望了一眼可莉希丝，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连这种大脑都是肌肉的家伙都知道」一样。 「你！」可莉希丝狠狠地瞪着黑袍青年。 「但是，为什么巨龙们却没有成为这块大陆的主人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大部份最富饶的土地都是由人类﹑精灵﹑矮人所支配呢？为什么就连卑微的兽人都有着广阔的荒地呢？巨龙这种强大的生物，却只有掌握着一处不知在何方的海外孤岛呢？」 「数量！龙的数量太少！」可莉希丝冲口而出，她对于被黑袍青年鄙视感到不满。 「数量？这位骑士大人竟然以为是数量？哈哈——哈哈——」黑袍青年彷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样，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可莉希丝差点又想要上前去制服他。 图基思反而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黑袍青年。 「因为这笑话太有趣，令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话？这不是笑话，而是常识。」图基思终于开口，跟他的女儿可莉希丝一样有着普通人的常识。 黑袍青年摆摆手，「公国里的平民比士兵多，士兵的数量比官吏多，而官吏的数量又比贵族多，贵族又比只有唯一一位的大公多得多，那为什么这个公国不是由平民来主宰，而是大公呢？」 图基思和可莉希丝同时间愣住了，两人都半张着嘴，因为他们很明显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尤其人生经历更多的图基思。 图基思的人生除去年少时赶上大陆战争的末班车之外，他的人生都十分普通，在进入军队得到军功，和平之后回来承继父亲的领地，当上了边境领主。在这些经历里，所有人一直都在告诉他一件事——人多等于力量大。 对付强大的敌人就需要团结，而这一次面对恶龙，他已经多次去信大公求援，可是却一点回复都没有得到，而领内的人民和士兵早在第一天恶龙来临的时候已吓破了胆子，根本没人可以为他所用。 所以…… 所以—— 「你的办法是什么？」图基思把本来握着的直剑别回腰间，他突然觉得可以听一听，面前这个黑袍青年打败恶龙的计划，又或是见识一下他的智慧。 「还没有。」黑袍青年摇头。 「呃？」 「还没有。」 「荒谬！你说了那么多，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莉希丝差点就要上前再去痛打黑袍青年一顿。 「可莉希丝！」 「父亲！」可莉希丝强忍着不满退回去。 「你有什么条件现在可以大方说出来，如果你的计划合理，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你达成。」图基思认真。 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黑袍青年摇头，他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大人手中有什么力量，也不清楚那头恶龙所在的位置，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我只是由其他人的口中，得知道一点你们之间的约定和情况。」 「呃……」图基思无言。 「而在这个情况之下，请问图基思大人要我怎么把办法说出来呢？就算我说出来，你亦不会信任或是完全认同吧？」 图基思强压下心里的不爽，点了点头，沉声道：「有道理。」 「因此，我可以请大人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吗？三天之内，我将可以拿出一个完整的计划。」黑袍青年微笑，走上前，向图基思伸出自己那缺了一根中指的右手。 图基思有点愕然，但仍是伸手轻轻握住，「你需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你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帮你完成，只要一点：你能打败恶龙比路尼达！」 「我到来的目的就是解决他，无容置疑。」 「很好，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图基思并不相信黑袍青年无欲无求，只不过现在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图基思相信在成功之后，黑袍青年必然会道出他的要求。 至于那代价到底是什么？图基思觉得除了家人以外，什么都可以接受，反正过不了这一道坎，找不出解决恶龙比路尼达的方法，在十四天之后他的生命都会失去，更别说其他的身外物了。 「贩，贩德莫斯。」 黑袍青年即席为自己加上一个姓氏，让「他」的名字听起来，更似一个反派。 「贩……贩，奇怪的名字。」 图基思不清楚在接下来的四十年，这个被后世人称为黑暗的四十年，正是由他面前这位初次见面的跛子所引起。现在他只知道这位有着与常人不同见解的跛子，是他最后一根可以抓住，让他不致于马上掉落无底深渊的稻草。 第六章：骗子 第六章：骗子 「骗子！」 贩瞄了眼像是开启了的复读机，不断说着同一句话的可莉希丝，然后又再埋头在书桌上那一大迭的羊皮纸上。 「骗子！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到底为什么会相信你，但我可莉希丝，公国的骑士，是不会放过你那些不当的言论，亦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你所骗到的，我相信，你一定会现出原形！」 贩这次连望都没有望她，完全把她无视。 「你！我在跟你说话！」 「哦。」贩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可恶，我会紧紧的监视着你！在我可莉希丝的眼里，所有骗子都终将无所遁形！」 贩再次无视可莉希丝。 「可恶……你个骗子，竟然无视公国的正式骑士！」 「哦。」贩应了一声，权当作没有无视公国骑士可莉希丝大人的说话。 「你！好气啊！」可莉希丝握紧了拳头，彷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打在面前这位没有半点礼貌的跛子身上。 贩又瞄了她一眼，以前看电影或是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这种角色没什么问题，但原来在现实出现之后却是那么烦人，这时真是不说话不是，说话又不是的无奈状态。 如果将贩自己换成可莉希丝的角色，他一定不会这么堂堂正正地出现在面前，说明是监视，那当然就是暗中进行的…… 而且，既然那么不想见到他，还不如快点走人。只是可莉希丝即使一脸不情不愿，但还是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坐在他的对面，然后把一对眼睛睁大，狠狠地盯着他来看。 贩这一刻的心情是无奈的，心里真想问一句：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逗比。 可莉希丝威廉姆斯。 她是图基思的女儿，也可以称作是这座城堡的公主，是现时边境镇内唯一一个骑士。 至于可莉希丝跟在贩身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认为贩是骗子，所以向图基思自荐要全力协助这个跛子于三天之内想出解决恶龙的方案，最后顺理成章地留在贩的身边监视。 同样是一头金色的长发被扎成马尾，但与大厅时的装扮不一样。虽然这位暴力的姬骑士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装扮，换上的便装不是贵族小姐般的长裙，而是轻便的棕色长裤和白色衬衣。朴素的衣服加上腰间的短剑，如果不看那张略微稚嫩又带着青春气色的脸，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如同贩印象中rpg游戏里的见习剑士那样。 女骑士和兽人，女骑士和哥布尔，女骑士和野猪人，女骑士和…… 能称为骑士的人，至少都是粗通武艺者，虽然贩眼前这位女骑士很年轻，而且还是领主的女儿，但看着女性那本应白嫩的一双手掌却异常粗糙，虎口更是有着很多的伤疤，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有着真正的本领。 只是这位姬骑士，名叫可莉希丝家伙并不信任贩，认定了这位跛子是跟之前那些骗子一样，都是来骗她的父亲…… 大部份人都是依据直觉而行，他们大多时候都把第一眼见到的印象，加入到自己对事物的认知，甚至在结果出来之后，还是一样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麻醉自己，找些解释。 不过对于贩来说，可莉希丝的态度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使她是这场戏的主角。对比起他面前的这些资料来说，可莉希丝的作用就仅仅是「不俗的武力」而已。 敌人﹑地形﹑人口﹑资源﹑时间…… 正如那些逃离边境镇的人那样，贩很清楚如果以这个镇的力量跟一头恶龙刚正面，那只会变成一具具尸体，就算拥有大量的军队，也不可能打败这头恶龙。 不过。 帕芳文斯是一个异世界，不同于以前的地球。 这里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生物，很多都有着智慧，而且有可能比人类更聪明的大脑。 是的，巨龙不是野生的狮子老虎大象长颈鹿，龙可能有着野性的一面，正如人也有着不受控的时候，但从恶龙先威胁再勒索的行为来看，他绝对是智慧生物无误。 野蛮与智慧多数对立，而智慧与智慧却可以沟通共存。 打败恶龙比路尼达是一个方法，交流谈判让步也是另一个方法。事实上，两种生物要打仗并不困难，一点小冲突即可，但谁都明白，打起来之后得到的可能很多，但失去的同样很多…… 所以？ 办法并不能只有一个。 贩放下手里的羊皮纸，抬起头，他发现那位女骑士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他，「妳就那样一直盯着我吗？」 「这是监视！」可莉希丝略正经。 「好吧，监视就监视，你爱怎么说都可以。」贩不禁觉得一阵好笑，这姬骑士真是别扭得有点可爱。 可莉希丝咬着牙，要不是父亲吩咐在这几天要好好保护贩，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把面前这个跛子打趴，让可恶的他哭着求饶，就像是对待曾经欺负她弟弟的那些贵族小子一样。 贩装作没注意到可莉希丝的怒意和那似是故意露出来的一对小虎牙，接着问道：「妳知道那头恶龙在哪里吗？我想去见一见他。」 「嗯？」可莉希丝的眼睛瞪大，她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话。 「妳知道恶龙在哪里吗？我想见一见他，最好可以跟他正式地谈一下。」 这一瞬间，可莉希丝完全愣住。 贩本来不经心的样子也渐渐凝重了起来，他又一次感觉到，这里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天线宝宝式世界。 「你……你再说一遍，我应该没有听错吧？」可莉希丝问。 「妳们不知道比路尼达在哪里。」贩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可莉希丝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应该有告诉你们，可以到哪里联络他吧？」 可莉希丝摇头，一副「你在说笑吗」的样子。 「也即是说，那头恶龙在提出了时限和条件，杀了一个镇长作威胁之后，却不给你们联络的方法？」 可莉希丝点头，一副「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的样子。 贩轻叹了一声。 「有……有﹑有什么问题？恶龙什么的，不都是那样的吗？」可莉希丝鼓着脸有点不爽，她觉得贩又在鄙视自己。 贩凝重得紧皱起眉，然后左手按着额头，轻叹了口气，「天线宝宝的世界你伤不起啊……」 「你说的什么？天线什么？在嘲笑我？」 这不是在嘲笑她，而是嘲笑这个世界在座的每一位。 「喂喂！」可莉希丝手指用力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贩没有接着那一句抱怨，转回到正式的问题，直接问道：「如果你们在时限之前全数跑掉，那头恶龙可以得到什么？一个如同废墟的镇？一座被放弃了的城堡？」 「城堡！我家的城堡！又漂亮又好！」 「噗哧。」很久没有真心笑出来的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女骑士有点像拉拉。 对，就是那个黄色的天线宝宝。 「笑什么笑！我家城堡虽然不大，又不怎么豪华，但坚固实用，几十年之前曾经以百人抵抗过几千兽人攻坚而没有陷落！」可莉希丝很不满，要问她整个领地她最满意的是什么？她二话不说就会回答是城堡。 ——巨龙要一座城堡来干什么呢？ 本来贩是想这么反问的，不过在发现可莉希丝那认真的眼神之后，他就觉得跟天线宝宝讨论这个话题明显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因为她真的可能可以为恶龙列上一系列的理由。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那头恶龙没有留下联络的方式，而你们也不知道更不清楚他到底藏身在哪里？」 可莉希丝点头，那金色的马尾像水波一样轻摆着。没有惯性地生气，是因为她由贩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妥…… 「天真。」贩忍不住吐了一句。 「喂！」可莉希丝不满。 「你们竟然没有试图去跟踪那巨大得像城堡那样的目标，也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讨价还价的想法？」 「他……他飞那么高又快……怎么可能追得上……你是没见过巨龙吧？跟睁着眼说大话！」可莉希丝别过头，明显自信心并没有那么充足。 「那么总知道比路尼达是飞的是哪个方向吧？」 「我﹑我又不在现场，哪知道啊！」可莉希丝不爽了。 「这也算了，镇子被一群自称冒险者骗了之后，到现在除了逃跑之外，还没有整合镇上的人？就那么相信单凭这个城堡可以抵抗比路尼达？」贩的声音就像寒冰一样冷。 「那些平民有什么用？上战场也不过是站在后方欢呼而已……」可莉希丝嘟着嘴，觉得委屈，她是战场上为荣耀而驰骋的骑士，而不是平民百姓的保母。 贩叹了口气。 不努力的人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这在他过去的一万多次人生之中得出的结论。没有人会不问原由，不问报酬去拯救另一群人。等着被救是不可取的，而在危机面前更注重阶级观念也是不可取的。 只是贩在这一刻，也终于由帕芳文斯里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比较惊喜的看点——可莉希丝这位主角并不是圣母。 身为贵族，就应该有贵族的价值观，现代故事中的那些骑士贵族会自降身份与平民打成一遍之类的想法，才是真正的不合理。 ……不合理？ 贩灵光一闪。 ——对！ 恶龙比路尼达的行为也有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恶龙比路尼达想要的是这个镇上的财宝，他是不可能会放着这些财宝长出一双脚自己跑了，最有可能的是他会像现时可莉希丝一样监视着他那样。他必然会在某个地方，盯着这座城堡和整个边境镇。 当然，就算是暗中盯着也不一样合理，在得知完全不给予讨价还价的机会来看，这恶龙比路尼达的目的，真的是看上边境镇的财富吗？ 一念及此，贩立即问道：「城堡里有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他们跟我……咳咳……镇上可能有人知道，嗯，镇上的平民应该知道。」可莉希丝摸了一下鼻子，她虽然觉得面前的骗子好讨厌，不过说得好像还是有一点道理。 「那么就去镇上吧！」贩双手撑在桌子站了起来。 「呃？现在？」可莉希丝有点惊讶，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外面早已经黑了下来。 「我的时间不多，并不容许有一点浪费。」贩很认真。 「哦……好吧。」 只是几句对话，可莉希丝的内心对面前这个跛子有了改变，由本来「他一定是骗子」的印象，改成了「他可能是个有点能耐的骗子」这种印象。 第七章：夜访 第七章：夜访 晚上的边境镇，与昨天并没有分别。 一样的萧条，一样的落寞。 在这一行四人的队伍里，只有贩这个外来人没有因而生出半点感慨。 是的，这次不是两人，而是四人的小队伍。突然到镇上的行动并不只有贩和可莉希丝两人，她还带上了城堡里的两位士兵。就算贩是个没什么武力的伤健人士，在武力上不可能打败真材实料的骑士可莉希丝，但不管是图基思还是可莉希丝都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即使图基思手下的人再不够，即使可莉希丝对自身的能力再自信，但在夜晚天黑黑的时候离开城堡，也不可能只有贩跟可莉希丝两人同行。 「连走路都不利索的人，就别想太多了，呵。」这是可莉希丝带着鄙视的原话。 不考虑贩带着歹意，两个打下手的士兵还是需要的，退一步说，可莉希丝也不期待贩这个伤健人士能做什么粗活。 贩也乐得有人代劳，他如是对可莉希丝说道：「让妳的人去拍门吧。」 可莉希丝撇了撇嘴，还是按照贩说的来下命令，让两位士兵逐一拍门问询。 「有人吗？」 「在家吗？」 「有谁在吗？」 比起从没有见过这个地方原来面目的贩，可莉希丝这时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感触，看着那一直拍门却没有响应的士兵，她想起以前…… 镇入口处一向都是边境镇最繁荣的地段，要是在太阳刚出来的早上，这里可以看到不少附近生活的猎户扛着一些猎物在摆摊，也可以见到卖早点的老伯，晚一点更可以看到一些镇上的小孩在玩耍。 当时间到了中午或是下午，那些摆摊和玩耍的都离开了，而这时就可以见到一些外国来的。可能有由北边来的精灵，南边来的矮人，甚至是西边来的兽人，他们有可能是商队的保镳，也有可能是去执行任务的冒险者。龙蛇混杂，自然少不了争执，但却十分热闹。 到了日落之后，边境镇的大门关上，除非是有着身份的贵族和执行任务的官吏可以入镇外，其他一律都不会放进镇内。这是死去的镇长所定下的规则。 到了晚上，边境镇最热闹的地方就会由入口变成了前方不远的广场。有出来乘凉的住民，也有一些中午来到的卖艺人，更有说故事唱歌的诗人或是歌者。 即使边境镇只是在公国里一处排不上号的小镇，不似公国首都那样到了天黑还有着不少的行人，也不似邻国高等精灵所在的大城市那般夜晚也能像白天一样热闹光亮。 可是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多年的可莉希丝却认为，边境镇才是她心中最热闹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家…… 至少在一个月之前，镇的大门处还守着几个民兵；至少在可莉希丝几人进镇的时候，还能听到几声骑士大人什么的恭维。 可是现在？ 由大门走了到广场的这段路，可莉希丝连一只老鼠都没见到，更别说人影了，那些低矮的房子里也没传出一点灯火。 「大人，在大门附近都已经搬走了。」士兵说出可莉希丝早已猜到的报告。 总括一句：走的走，逃的逃。 可莉希丝没有回应士兵，而是摆出一副「我一早就说了」的样子望向贩，等待他的决定。 「酒馆那边还有在经营，我昨天就是在那里休息的。」 昨天来得太匆忙没看清楚四周是事实，但对于这情况早有心理准备的贩一点都不意外。因为镇民不可能全都走了，四周的那些庄园﹑农村也必然会有留下来的人。先不说其他，只说镇上正如昨天还在工作的酒女莉法，以及那位壮得像牛一样的酒馆老板。 总会有一些人留下来的…… 是的，即使知道留下来有多危险，但总有一些会选择留下。贩有无数那么多的例子可以举出来，如那个名为「地球」的剧场，很多天真的平民总想着有着国家名义的敌军不会对平民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又或是妄想可以保住自己的不动产，因而留在敌占区内。 不过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说明了这真的就只是个妄想而已。 真实的情况？ 那些敌军才不管什么战争法，什么残忍不残忍，什么人道不人道，他们在那一刻什么都可以捏造。要是实验室里缺人？直接把你拉进去美其名协助实验；要是没足够劳动力？就连借口都不用将你拉来当义务劳动；要是士兵压力太大又没有足够娱乐？别想太多，将你们都拉过去娱乐他们…… 「现实」总比小说和剧集都要残酷，要是真实发生的话，可能连那一句意大利炮的话都不一能说出来。 再说贩很清楚，那个喜欢b级片的大人物，对于毁灭有着特殊的爱好，而且很简单的一件事，就算这些「恶行」被后人挖掘出来发现了，只要死不承认，只要更改教科书，时间这位不分善恶的母亲就会孕育出一群自以为清楚知道事实的支持者。 即使愤怒也不能以偏概全地完全敌视他们，因为他们是正直的人。他们生来就相信人性的光辉，拒绝接受「看似没有根据」的虚假陈述。 能怎么样？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 「喂﹑骗子，是这一家吗？」 可莉希丝的提问将贩拉了回来，她们一行四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广场旁的那一间酒馆。 「是。」 与昨夜一样，整个广场只剩下这里还有灯火，可莉希丝见贩点头后，与身边的士兵气势十足地直接推门进去。 「老板出来！可莉希丝威廉姆斯骑士大人要问你的话！」 跟在队伍最后的贩觉得这一句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警察查牌，所有人通通放下手里的东西，出示身份证！ 只不过两位士兵这句话并不像后世那样，根本没起到什么大作用，只见在吧桌内的酒女莉法冷冷一笑，不屑地望着以可莉希丝为首的三人，至于那位壮健的老板甚至连影都没见，没有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贩看到莉法的同时，莉法当然也见到了身穿黑袍特别显眼的贩。 像是看到了奇花异草一样，莉法华丽丽地无视了面前的三个有身份的大人，直接指着贩笑着说道：「哇——骗子，原来你真的被关了！这算是被押回来吧？」 ——啪。 贩还未来得及响应，被无视的可莉希丝怒了，上前一巴掌拍在吧桌上！ 「问妳话呢！看哪里！」 如果这时的可莉希丝换件衣服，套个黑色的防弹马甲，腰间别一把点三八和伸缩警棍，那就像极了港片的便衣警察…… 「呃～哦？原来跑跑骑士大人也来了？真好，今天恶龙没来，妳终于不用跑了，呵呵。」莉法的语气极尽尖酸刻薄。 可莉希丝嘴角抽了一下，本来拍在桌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可是她忍住了，冷哼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像妳这种胆小的贱民竟然没逃，真叫本骑士意外啊！」 「呵﹑本姑娘又不像骑士大人你有钱又有人，要是本姑娘可以跑，早像骑士大人的弟弟那样跑了，还留在这里等着被恶龙吃吗？本姑娘可没有大人那么冷静，得知恶龙来了还可以逃……啊～不对，是转进城堡准备反击呢！」莉法撇了撇嘴，嘴上一口一个骑士大人，但那语气和表情对可莉希丝并没多少尊重。 可莉希丝的弟弟和母亲的确是被父亲送走了，但一位不到十岁的少年和从未握过剑的妇人，怎可能对击败恶龙有帮助呢？因此她咬了咬牙不接话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出手斩左这个牙尖嘴利的酒女。 不过另一年事上，可莉希丝自己也难以辩解。 因为边境镇镇长在死的时候，可莉希丝当时真的就在镇上办事，只是情况却不是她要逃走，而是镇长派人叮嘱到城堡找援军，而且又有下属拉住才无法出现，不然她绝对会义不容辞出现在恶龙比路尼达面前。 可是在镇长死去之后，这件事可莉希丝怎么也说不清了…… 本来在边境镇甚至整个公国都没什么好风评，多次因暴力事件被形容为恶女的可莉希丝，再次成为别人冷嘲热讽的对象。 可莉希丝并不怕死，要是真怕死的话，她早在几天之前就跟母亲和弟弟一样离开边境镇，而不是与父亲图基思一同死守在这一座小小的城堡里。 可莉希丝转头瞪了贩一眼，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尤其是无法反驳面前这小小酒女莉法所说的话。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下来，正当贩想要接话的时候，酒馆的老板，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中年男人由厨房走了出来。 「骑士大人来了，莉法妳怎么不跟我说呢？」 只不过莉法还没有回答，老板又转头对着可莉希丝说道：「小店早在月初的时候已经交过税款，并有签收了单据，如果大人是因为税收的事，可以明早再来核实。」 这一刻，看到了老板的应对，贩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他的这位主角可莉希丝，在自家领地领民心中的好感度，大概早已经全刷成了负数…… 第八章：胆小者 第八章：胆小者 「不是税金。」 可莉希丝仍十分年轻，而且说话很直，生活的环境也接触不到半点阴谋，敌人永远都是能用拳头击败…… 简单来说，酒馆老板字里行间那一副想要赶客的意思，并无法传达到可莉希丝的脑中。 「既然不是收税，那大人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呢？」酒馆老板瞄了一眼贩，明显知道他才是问题的中心，却对他半个字都没提起。 「老板，应该是那个跛子。」酒女莉法指着贩。 贩不知应该是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叹一口气，帕芳文斯永远不会让他失望，正如那些动画中，愚蠢的同伴总会在合适的时候跳出来，再像哈士奇那样刷一波存在感。 「喔，这位昨夜的确是入住了在下的酒馆。」酒馆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只是莉法的嘴巴还是不怎么干净，插话说道：「对对对，骑士大人带着这位跛子先生来这，应该不只是来站着的吧？先跟骑士大人妳说明一下，这位跛子先生就算是骗子，骗去了领主大人什么，都跟本店没有任何关系哦！要知道他只是在本店住宿一夜的客人而已。」 酒馆老板点头，又接着莉法的话无奈地说道：「莉法所说的就是全部，这位先生仅仅是我们其中一位客人，而他的所有行为与我们酒馆没任何关系。」 「贩……这个跛子叫贩，他不是骗子……嗯，我的父亲正式雇用了他作为打败恶龙的……的……冒险者？总之什么都好，就这样。」 可莉希丝很不爽。她自己可以叫贩做骗子，可是莉法左一句骗子右一句骗子，甚至连贩的名字都不叫…… 即使她自己一直都叫贩是骗子，但最重要是，贩这家伙现时是由她可莉希丝带来的人，间接的间接也能算是她的手下或是同伴，这哪里轮得到莉法这个什么地位都没有的平民在编排？ 可惜不爽也没有什么方法，经过贩那些无视和鄙视智商的话之后，可莉希丝现时的忍耐力已经有所提升。她摆了摆手，直接让贩自己解决：「你有问题就快问吧！」 说罢，可莉希丝就跟两个士兵站到了一旁。天真的可莉希丝觉得贩那张利嘴，绝对能够恶心对面那位同样可恶的莉法。 「是。」 贩在来到酒馆之后最叫他意外的地方，并不是莉法和可莉希丝两人的关系，而是在酒馆内其实不只六个人，还有着一位其他的客人。 身上穿着棕色麻布衣服的男人就坐在酒馆的角落，前方放着一大杯酒。他的身上﹑旁边都没有放着任何武器，手脚的皮肤肤色偏黑，坐着看起来还是带着一点驼背。重点是由贩四人一进来酒馆之后，他就极力想要把自己缩进墙角，明显不想要别人发现他。 欲盖弥彰，贩觉得这是对那个人现时行为的最佳形容词。 「啊？原来你不是被押回来的啊？」 莉法一脸意外，她没想到面前这个黑袍青年竟然真的得到了领主的信任，要知道他可是一个走路都一拐一拐的跛子。 ——难道贩真的有什么办法？ 这个想法不知不觉间在莉法的脑子冒了出来，只是一瞬间又被她压了下去。说笑，一个跛子怎可能打败恶龙，这明显就是个假命题…… 「很意外吗？我的手腕上可没有扣着手扣。」贩轻笑了一声。 虽然贩很在意角落里的那个人，但他还是先一步直入到主题向莉法和老板提问道：「你们知道镇上有人是在恶龙比路尼达来袭时，现场见到比路尼达的到来和离去吗？」 「呃……」莉法愣了一下，然后指向那个在吧桌上那差不多把自己的头埋进酒杯的男人，「这个就是了。」 沃尔夫，这名字是那位把自己收进角落的中年人。 为人善良，子承父业从事猎人，但不忍杀生，多次尝试不果之后，放弃当猎人选择把家当卖了换成田地，种田成为农夫。 本来沃尔夫的故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反正就只是一位换行种田的农夫，只是因为他的兄弟不屑他能承继老沃尔夫家的财产，因而将「家丑」暴露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整个边境镇的人都知道了沃尔夫家八挂。 如果在平时，沃尔夫这种人物不过是小道消息一样的东西，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热潮过后可能就没人再谈起。 可惜事与愿违，胆小的沃尔夫，再次成为了小镇上的热话，因为他是恶龙比路尼达到来时的见证人之一，而这件事更被所有人所知道的。 原因？ 「沃尔夫啊……这个沃尔夫可是在见到恶龙比路尼达之后害怕得大小便失禁，最后还晕倒了呢！」莉法一贯的毒舌，丝毫没给现时作为客人的沃尔夫半点面子。 可是莉法的话并没引出一句抱不平的话，在场的几人根本没打算为这位农夫说话，更让人感到好笑的是他自己都仅仅是低下头默认，这模样跟驼鸟没什么分别。 正正是因为「失禁」的这一件事，令所有人都知道沃尔夫在场。这个当天正要出镇的农夫在恶龙比路尼达到来的时候，连逃走的胆气都没有，直接被吓晕在入口处。 要不是镇民们在恶龙比路尼达离开之后到大门察看，沃尔夫可能就成为第一个因自己的大小便给搞得窒息而死的人…… 这一件事过后，沃尔夫的家人抛弃了他，那个本来就不喜欢他的弟弟乘机带着家当离开边境镇。 沃尔夫无奈只能留下来，用仅余的钱来买醉，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这没人的酒馆里，还是能生出一点事端，这运气真是差到极点了。 「原来是这样……」贩左手摸着下巴，轻点着头。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放弃问询这种人的时候，贩却走到沃尔夫的面前，「所以你应该是这个镇上，唯一知道恶龙比路尼达离去时的飞行方向吧？」 「什么？你竟然问他？」可莉希丝不可置信。 「喔，有问题？」 「有！你竟然想要相信一个胆小到不敢杀生，差点被自己屎尿杀死的农夫？」毒舌的人不只莉法一个，当需要的时候，可莉希丝也一样可以像毒蛇一样。 「骗子，你不是认真的吧？」可莉希丝又急着问。 「妳知道其他在现场见到的人吗？」贩冷冷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她就像哑了一般不作声了。 事实镇上可能还有一些人在事发的时候见到恶龙比路尼达的去向，可惜的是那些人被自称有方法屠龙的骗子骗走了不少钱后，都选择离开这个没有希望的小镇。 没有离开又最有可能清楚整个过程的人，似乎就只有当时晕倒在自己大小便上的沃尔夫了。 「你说，不用管她。」贩连看都没看可莉希丝。他清楚知道，一个被所有人都轻视的家伙，最缺乏的是信心。 即使沃尔夫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信，但在适当的支持，还是可以让沃尔夫在这一刻，顶着众人鄙视的目光，说出他所知道的事。 在贩那仿佛真的相信别人的目光之下，沃尔夫似乎也有了一丁点的自信，咬了咬牙，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飞到东边去，可能﹑可能是……是在山上吧？」 正如可莉希丝和莉法等人的印象那样，沃尔夫的语气绝对是带着不肯定的，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准确，甚至给人这个人似乎在说谎的感觉。 「骗人！在山上？有什么可能？东边那一座山后的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可莉希丝冷笑了起来，她十二分肯定沃尔夫是在瞎编的。 「唔……对不起大人，可能……可能是小人记错了……小人当时没有见到…」沃尔夫想哭了。 不，是沃尔夫他已经哭了。 出了各种意外，沃尔夫一点都不想要待在人群中，更不想被人发现，他只想渡过自己因太胆小而被毁掉的人生。 不想受人注视，最好是被人完完全全忘记，成为透明的空气。 「真恶心。」莉法的话得到了现场大部份人在内心同意。 已经快四十的中年男人，竟然因为鄙视和几句话而哭得像个小孩一样，实在是丢人得很。 所有人甚至沃尔夫本人都以为自己给出这个答案，有着这样的表现之后，他就会被贩放过，可以离开如同靶场一样的酒馆。 只不过贩不是可莉希丝，更不是莉法。在来到帕芳文斯之前，贩见过太多像沃尔夫这样的人了，因此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放过沃尔夫，而是伸出了手，用那失去了中指的右掌搭在沃尔夫的肩膀，「明天你将负责带我们到东山去找寻恶龙比路尼达。」 「呃？什﹑什么？大人……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是假的……」 沃尔夫被吓得不知所措，连可莉希丝等人都想不到贩有这样的决定。 「呃，他说是假的。」可莉希丝搔头。 「带着他吧。」贩不容置疑。 「可是……」 「既然没其他人知道恶龙的去向，他就是唯一的一个。」贩望了一眼可莉希丝提醒道。 「真的……带他走？」这时可莉希丝还是不怎么相信。 「我的计划需要他。」贩说出如同命令一样的字眼，就像是唐僧口中吟诵紧箍咒的经文。 可莉希丝撇撇嘴，手一挥让两个士兵走到沃尔夫的身边，然后不讲理地将他架起来押走没商量。 「你不能这样抓我！我——」 「为什么不能？」贩反问。 「因为我说的话是假的……不是真的……」 「既然是假的，那就更应该带走。」贩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因为你欺骗了尊贵的骑士大人，她没有当场斩杀你，已经十分仁慈了。」 「呃……」可莉希丝很想说一句自己并不介意。 「我我我﹑我……」 「不过骑士大人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我也决定为你争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贩说着的同时望向酒馆老板，用这句话来压止了他出手为沃尔夫脱罪的可能。 「老板——」沃尔夫绝望了。 虽然莉法两人都不怎么待见沃尔夫这个胆小鬼，但这不代表他们会眼白白看着贩和可莉希丝随便在他们的店里把人抓走。 只是……没有办法，一切都来得太快。 他们两人只能皱眉看着整件事的发生，而却什么都做不到。 在可莉希丝的面前，一个没有身份的平民当面承认自己欺骗贵族，这是帕芳文斯哪个地方都容不下的错误。 贩站了起来，对莉法和老板二人挥了挥手以示再见，然后又对可莉希丝说道：「走吧，我们没时间可以浪费，尤其是在这里。」 第九章：信任 第九章：信任 面对极为强大的对手，最好的方法并不是大叫一声「为了蓝色而清净的世界」再展开冲锋与对方刚正面，也不是大叫「万岁」然后进行突击，而是在对方还没发现你之前转身逃跑，躲到他看不见你的地方，慢慢猥琐发育，就像卧薪尝胆的越王一样。 ——逃跑虽可耻但有用！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但那需要补充一句，在你的人生不会注定重来时才有用。」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又是另一句警世之言，可是同样要补充一句，在你对面搏奕的敌人不是疯子时才有用。」 ——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一句……不用多言了，退一步是万劫不复。」 这样那样的道理很多，只要想一会，总能在大脑里拉出很多很多等等的东西，好比心灵鸡汤。 「不过我为什么执着地拖着一副什么时候崩溃都不意外的身体，以及不到二十人的临时团队，去完成连勇者都难以完成的任务呢？事实上我完全可以等着剧情自己前进，把恶龙比路尼达交给可莉希丝自己解决，找一个更好更简单的切入点，例如像那些轻松救下将被激光防御系统切开的特工。」 很简单，风险和机会成正比，有危才有机，有人在股灾的时候跳楼自杀，也有人因而白手兴家。 名誉，又或者可以将它称之为学历或是工作经验。 地球上的学生在步入社会的时候需要学历，想要转移工作的在职人士需要填写工作经验等，这些行为都是用来告诉那些面试官自己能胜任工作的资格。 在这个名叫帕芳文斯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难以得到别人的信任。即使这个世界同样有着学院，但贩不认为自己这种来历不明的跛子﹑自称冒险者﹑没有任何天赋﹑没有半点贵族背景的家伙，可以在那里得到学习的机会。 再说，贩的时间不多，那黑袍人说他只有短短几十年。贩觉得自己这身体支撑十年都很难，如果再去花时间精神学习？黄花菜都凉了。 即使是思想看似更先进的地球都有着资历一说，这个更野蛮更落后的异世界帕芳文斯，当然同样存在。 「屠龙者」好比是名牌大学的毕业证，好比是几年知名企业的工作经验，对于想要在有限时间完成任务的贩来说，这是一条快捷方式。 常识。 是一般人的常识，也是约定俗成。如果要融入，即使是天才也得先跟着。 要是贩一开始就有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他绝对不需要被关在那个又臭又潮湿的牢房里大半天，听那位囚友光头男在嚷嚷。 为别人贴上标签，自然而然地生出偏见。而这种事也未能免俗，于两个世界同样存在。现在，贩又再次体会到这种常识—— 「贩！」 来势汹汹的可莉希丝打算要问清楚这个「骗子」。 正在书桌上翻着地图的贩连头都没抬，只是「哦」的虚应了一声。 「你怎可以相信那种贱民的话？」 「嗯，我不相信他。」 「明天要是跟着他一定什么都找不到，那你就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啊……咳，你别误会我没有期待你可以拿出什么计划来……总总﹑总之，你怎可以相信这种人！」 贩抬头望向越讲越激动的可莉希丝，十分认真地重申一次：「我不相信他。」 「我们说不定会被他——呃？诶？哈？你说什么？」可莉希丝停住了嘴，瞪大眼睛，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 「我不相信他，这样听清楚了吗？」 「不﹑不……不相信？你竟然说不相信？」可莉希丝带着不满而鼓起的脸像是发出「咕噜」声之前的青蛙。 「不相信，没毛病。」 「哈哈……没毛病个头！你不相信他，为什么决定让那家伙明天带着前往东山啊！」可莉希丝差点就要翻桌了。 贩摇了摇头，将桌子上的地图放到可莉希丝的面前，脸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你们给的地图。」 「嗯。」可莉希丝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 「我看得懂。」 「嗯……所以呢？」可莉希丝歪头。 「但又好像看不懂。」 「呃……不懂可以问我。」可莉希丝对于看地图这事还是有点自信的。 「不，我的意思是……这副地图好比毕加索的名作那样抽象，我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等等，毕加索是谁？」 「著名画家。」 「画……家！」可莉希丝咬牙切齿，她发现自己又被鄙视了。 「前往东山视察并不全是因为沃尔夫的情报，这几天我本来就有到附近走走看看视察地形的想法，让他带路也只是刚好而已，不影响计划。」 「原﹑原……原来是这样吗？」可莉希丝呆呆地点了点头，还是反应不过来。 「而且穿过东山之后就是你们公国的要塞，我在猜想那头恶龙比路尼达到底要怎么藏在东山山上呢？」 贩嘴角微微上扬，于可莉希丝的眼中，说这是笑容并不准确，因为更像是在计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恶计划。 没错，骑士小说中描述那些大奸大恶的坏人都是这样写的…… 「还有妳要一直监视着我吗？我今晚可没打算睡。」贩低下头，重新把黑色封面的剧本翻开，对照着地图，右手拿起了笔就直接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是在比对着什么。 「呃﹑不……不……不用了，明天还要上山。」可莉希丝摇了摇头，虽然她很想知道贩到底在计划什么，但她很遗憾地发现，完全认不出贩写的文字是什么，那些像蛇的符号和一些方块一样的字…… ——会不会是巫术？ 可莉希丝再摇了摇头，转身退出去，她觉得自己还是别多想，好好睡觉，不然明天面对贩的时候，又会反应不过来。 「明天见。」贩难得礼貌地道了一声再见。 正如沃尔夫没有办法拒绝贩，可莉希丝也没有办法反对贩。即使质疑也没用，因为她的父亲图基思给予了贩可以自行决定的权力，她的作用最多就只是个监视者而已。 当然，可莉希丝在睡之前，还是很正式向父亲图基思反映贩这些看似荒谬的行径，同时也像个小女生那样添油加醋地说一些贩的坏话，只是可莉希丝得到的回复却没什么营养。 「这样啊……」 「父亲！他真的很奇怪，就算不是骗子，也一定别有所图，我觉得他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巨大阴谋！」 不得不说可莉希丝这为女性的直觉其实十分准确，贩的确是把一个世界那么沉重的期待背上身，即使那些人自己都不自知。 图基思轻轻摸着下巴，他摇了摇头，「在他明显要逃之前，都按他的意思去做，即使别有所图也没有办法，他差不多……是我们最后可以依赖的人了。」 图基思很累，完全不像那时跟贩见面那样有着威严的军事贵族，这一刻的他更像一个生意失败后无力回天的胖老头。 不只是因为连续被骗，而是他觉得贩说的，其实真的有那么一点正确。 一直以来，图基思都相信着自己的封君，都相信着公国的那些贵族，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可是这种信任于这十四天时间渐渐如老旧的木板一样脱落。 贩的话像是赤果果地将手伸进本来微小的缺口，然后无情地将那木板撕开，露出了那发黑发霉的土墙。 「父亲……」 「休息吧，妳应该累了。」 「……是。」 图基思叹了口气，他已差不多相信，公国那群人已经把他以及整个领地抛弃了。由恶龙比路尼达出现到现在已经十四天，派出去的信使一个都没有回来。 第十章：出发 第十章：出发 在忧心与焦虑下，边境镇再次迎来了新的一天早晨。 刚刚起来的图基思意想不到，一大清早竟然会得到贩的求见，并直接对他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什么？你要他们？」 图基思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一大早就来到的贩。 其实一听到仆人回报时，图基思以为贩是想来要钱之类的，理由就是今天集将会出行。事实上，在图基思的心里，他还是认为贩是个骗子，又或者希望他是个骗子，他说的那些话最好不要实现，而且一天多过去，现在已是骗子差不多到了骗钱的时候。 如果贩真的是来要钱的话，那图基思一定二话不说，马上将他抓住送回去牢房里关，然后看他的表现，如果不良那就在恶龙比路尼达来到的时候，先把他抛出去当成炮灰。 只是图基思没想到，贩并不是来要钱的…… 「你要那些囚犯干什么？」 「炮灰。」 图基思皱着眉，轻轻搔了一下头，上下打量着贩这个一直身穿黑袍的跛子。对比起贩，图基思绝对算不上是聪明的一群人，但活的时间长，经验还是有着不少的，在战争时的那些日子，他见过不少不同的人，买到过教训，也见过真正的精英。 贩的眼中炯炯有神，说话时态度认真。图基思不排除贩是专业的骗子，但至少图基思觉得自己已经没太多东西可以被骗了，而且贩在后来的行为也不像是在骗人，事实上也正因如此，图基思才会给贩一点证明的机会。 这可以说是图基思的眼光，也可以说这是武人的直觉。因为以前图基思曾在军队里见过有着这种眼神的人，那些人无一不是能在战争里出人头地的大人物，比起他要混得好很多，至少在战后还可以得到更好的封地，而不是这种邻居是兽人和精灵，出门是大山与荒原，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不然单单几句话，怎可能会说服作为子爵的军事贵族图基思呢？而图基思又怎可能会去理会一个连正常人都打不过的跛子呢？ 「你要带着他们去东山找恶龙比路尼达……谈判？」 「是。」贩不意外图基思会知道这件事。 图基思愕然，但觉得比路尼达不可能在东山也就没再说什么，转回到那两个骗子的身上。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难道你其实是牢房里那两个骗子的同伙？」图基思假装愤怒地瞪着贩，试图找出破绽。 「如果他们能撑过这一次，我才会为他们向大人请求赦免他们。」 「你认为他们真的能为打败比路尼达提供助力吗？」 贩耸耸肩，说道：「不知道，在牢里的时候也没怎么交流，如果有用的话那就很好，没用的话那也没差。」 「那……」 「再说这两位既然是来骗大人的钱，那最基本的事都应该知道。很巧合的是我对边境镇的认知，只存在于大人提供的那些羊皮纸，至于可莉希丝大人的帮助不大，因为她对于不少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的确。」图基思很了解自家女儿的性格。 「即使面对比路尼达时要逃跑，也总需要两个炮灰来殿后吧？」 图基思本来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点，因为他又被说服了一次…… 城堡的大门。 沃尔夫﹑可莉希丝和几个士兵就那么在太阳底下等着。 几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沃尔夫这个胆小的人保持着恐惧的脸，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而证明这件事的正是他身上的麻衣，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半天，差不多可以扭出水来。几个士兵的表情虽没有像沃尔夫表现得那么恐惧，但明显都是点害怕…… 说个笑话，他们即将要去找寻的是一头巨龙，身长十多米，力大无穷，只要张口喷吐一次，龙息就能毁灭边境镇城门的怪物。 如果说现场唯一镇定的，可能就只有公国正式的骑士可莉希丝。虽然可莉希丝与父亲图基思不一样，不是战场上成长起来的骑士，而且可莉希丝从未上过战场，毕竟公国最近一次发生战争是在二十多年之前，不过要在公国取得骑士资格的见习骑士，全都经过了重重试炼的，例如单独击杀哥布尔﹑巨魔﹑野猪等等的生物。 而这时可莉希丝不只是比别人镇定，甚至还带着不耐烦…… 「那骗子不是说早上的吗？现在呢？他到底还在等什么啊？」 烈日当空。 太阳都快要移动到可莉希丝的头上，差不多是中午了，对于有着守时这种规范的骑士很不满，即使可莉希丝由仆役的口中得知贩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房间里一夜都没有吹熄过蜡烛，绝对是整晚没睡，但是这不能成为迟到的借口。 让一个贵族等一个没身份的平民？这令可莉希丝极为不爽。 正当可莉希丝快要按捺不住，差点就要提剑杀上贩的房间去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众人终于见到手里握着一根木制长拐杖，身穿黑袍的贩走出来。 然而，贩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是谁准许你把这两个骗子放出来的！」 可莉希丝很愤怒，她自然认得贩身后的两位，因为这两个都是经她手丢进大牢里的骗子！ 「图基思大人准许了。」贩在可莉希丝的面前停下，拐杖督的一声，点在地面的石板上，「是我今天亲自建议图基思大人将他们放出来的。」 「什么？」可莉希丝一脸「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直视着贩，似乎是要看出贩说这句话时是认真还是在搞笑。 「我们可能需要他们。」贩说着的同时，用手中的木制拐杖，轻轻点了一下两人依然扣住的脚镣，发出了几声因金属碰撞而发出「叮叮」的轻响。 在城堡的地牢只有两名囚犯，而这两个也是贩半天之前在同一个牢房里蹲过的「囚友」。 「这……这……这是闹哪样？」这时可莉希丝由不满变成了疑惑。 因为这两个人不只有着脚镣，那位光头男的手腕上还扣着长长的手扣，看起来就是那些转移牢房的罪犯，重点只看他们的脸就能发现他们两人都显得十分憔悴，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体力能逃跑那样。 说笑，每天只有一餐又黑又硬的面包，即使是铁人也绝对是吃不消的…… 可莉希丝觉得头大，本来她已经被贩昨夜的回答给搞得快要失眠了，怎么都想不出来他到底在打什么怪主意，而突然间又带来两个囚犯，更说什么他们能帮手…… 「这怎么看都像是骗人啊！」 「有可能会用得着他们。」贩仍是同样的说辞。 「怎可能！一个自称懂得使用魔法但更像个乞丐的女骗子，一个连士兵都打不过自称曾成功屠龙的冒险者？还是光头的！」 「最好不要歧视光头，尤其是叫巨石或是姓琦玉的。」贩善意地提醒。 不过不得不说，这两位囚犯现在更似是来拖后腿而不是来帮忙。即使是那位在一星期之前十分强壮，自称曾经屠龙的光头男，现时也是一副使不出力的样子。更别说另一个身上穿着破烂，自称懂得使用神秘魔法，读作女人写作乞丐的人。 这两个都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更难令可莉希丝感到他们能带来什么帮助。 以可莉希丝的话来说：这两个人即使再乘以一百的数量，她都可以轻易打倒，没什么威胁的！ 贩轻笑了一声，用木制的长拐杖轻点了一下光头男的大腿，「可能在比路尼达的眼中，这光头的腿比我这跛子的更好吃。」 可莉希丝愣了一下，然后近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嘲笑，「是喔是喔～我看你身上没什么好肉，自然是不好吃。」 不过这理由也成功解除了可莉希丝的警剔不再反对了，因为的确有可能用得到炮灰，而且这两个都是可以抛弃的囚犯。由死囚组成的炮灰，在军队里是不可少的一环，没有战争法的帕芳文斯，并没有对囚犯讲人道的传统。 只不过听到了贩这一句话的胆小农民沃尔夫，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比那两个没什么精神的犯人要好吃，而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比那两位要高。 至于作为讨论中心的两囚犯？在被贩领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觉悟…… 说服是不存在的。 贩并没有说服他们，他只是向图基思要人而已，话也只是说了一句「跟着我你有机会离开」，而两人的脚镣和手扣就是最好的证明。 情绪一定有，即使是看起来更像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贩在他们的认知中，还有着神秘先知的身份。先不说奥莉茜亚，那位曾向贩搭话，名叫菲什伯尔尼的光头男如果不是在生命有巨大威胁的时候，他是不想要反抗一位先知。 菲什伯尔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来历与可莉希丝说的没有太大分别，就是发现边境镇来了一头恶龙，然后打起坏主意，想要来骗一波钱的佣兵。 至于武力不怎么厉害只是相对的，打不过边境镇的士兵，只是因为这里有个叫可莉希丝的训练狂，而且没有逃跑留下来的士兵，都是威廉姆斯家最忠心的那一批人。大多都是二十年前就跟着图基思上战场的士兵或是他们的子侄，能力自然比起一般士兵要强得多。 至于懂得魔法的奥莉茜亚？ 这个世界魔法的存在向来都是带着问号的，重点是这女乞丐声称自己懂得魔法可以帮助图基思解决恶龙比路尼达之后，却先要求他们提供某些违禁的药物，更表示得到相应药物前，不会展示任何魔法能力…… 隐君子。 像乞丐的奥莉茜亚在别人的眼中不只是骗子，还是个毒品成瘾的隐君子，而且她一身破烂的乞丐装，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最后当然是被抛进了牢房里。 「……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莉希丝皱起了眉头轻声问贩，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明白贩的想法。 「去看看东山里，是住着一个叫奈央的女孩，还是真的住着一头叫比路尼达的巨龙。」贩望了一眼呆呆的可莉希丝，自信地笑了几声。 「可恶……」可莉希丝自然明白这是贩在戏耍她！ 第十一章：一目了然 第十一章：一目了然 边境镇的西边是荒原，在地图的记载中，一直往西走都会越来越沙漠化，水草渐渐绝迹，贫瘠和苦寒就是这里的代名词。于这里生活的智慧生物，大多都是被帕芳文斯世界所抛弃和放逐的，也是智慧种族所排挤的兽人生存的地方。 边境镇北边越过那名字不详的河流之后，就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山脉，听说只要再往北一点点，就是住着另一批尖耳朵精灵的地方，属于雪精灵的国度。也是雪精灵以外生物的禁区。 那一群皮肤白净得像白化症患者的雪精灵，与大陆中心以知识和艺术闻名，高傲的高等精灵不一样，雪精灵十分排外。 能够进入他们那个国度的智慧生物屈指可数，差不多就跟贩以前那个世界完全关门锁国的地方一样。 不过就算雪精灵不排外，也没什么人会爬过雪山，跑去他们的国家。不得不说的是，在记载中雪精灵生活的地理环境也很差，一年四季有三季都像是冬天一般，农作物只有一季可以收获，更没有如地球那样的石油那样的战略资源，除去奉承高风险高回报的冒险者﹑疯狂的探险家和逐利的商人外，并没有太多智慧生物想要到那里去。 东边。 比起西边的荒原，北边的雪山，边境镇东边的东山只能称之为丘，并不算太高，而在越过这东山步行半天的时间，就是公国依山而建像关口一样的军事要塞，再通过要塞之后才是公国最繁荣的地段和农田。 如同盆地一样的地形，加上处于大陆中心的位置，令公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四战之地？四通八达？天府之国？ 想到的都可以加到公国的身上，这些条件加上去，令公国这个面积不大，军事实力不强，仅仅诞生不到一百年的国家，有着与其他几百年的古国坐到谈判桌平等对话的资本。 边境镇所处的位置，更简单一点来说，就如同公国面对荒原的前哨站，是与兽人这个游牧民族接攘的第一线…… 如果放到贩所认识的地球军事历史，这里就是长城外的小镇，也像是伊斯坦堡以东的城市，因此东山之后的要塞才是公国真正的国门。 在剧本后页的设定和图基思给予的地图上，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的贩，大脑里第一时间生出新的疑问。 是的，那么问题来了。 ——谁会放任一头巨龙在自家的大门前作恶呢？ 在正常的情况下，贩想不出原因。 因为……真的没有前例。 如果在正常人的理解里，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谁都不会容忍一台坦克开到本国的边境，即使这台坦克的驾驶者是一群女高中生，即使这台坦克疑似是野生并不属于任何国家，即使这台坦克没有驾驶等等。 只是不管哪一种情况，这都不是一个可以允许这种大杀伤力武器放到国门的借口。 「真的？竟然是真的？」 可莉希丝不可置信地望向先一步上山然后疑似有发现的士兵，那张着的嘴差点能塞进一颗水煮蛋。 「是的……虽然没看到龙，但属下在山顶高处望下去的时候，发现到北边的山腰处有点怪异，并不正常，有些树木倒了，与几个月之前视察的时候不一样，而且在同一方向也有布置过的小量痕迹。」士兵的脸色很不好，他几个月之前曾在巡视过。而且他们跟可莉希丝一样，本来并不相信那头恶龙会在东山上布置监视地点。 在可莉希丝的眼中，恶龙比路尼达是不存在什么监视行为，但是士兵们没那么天真…… 虽然他们没有可莉希丝那么天真不去思考恶龙比路尼达可能的行为，不过他们的确没想到这个距离城堡﹑边境镇步行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的地方，会有着恶龙的据点，这已经是完全轻视他们边境镇的军事力量，甚至无视了公国的军事力量。 这不仅仅是嚣张，而是赤果果地打脸！ 即使他们这支临时队伍中，有一位不良于行的伤健人士﹑两个身体虚弱的囚犯﹑一个心不在弦的农夫，但他们用步行的方式由城堡来到这里也仅仅是花了一个小时。 太近了！ 这距离近得可怕，如果恶龙比路尼达由这里飞行出发到边境镇或是图基思子爵的城堡，就算可莉希丝等人准备十分充足，就算有千人上下的军队驻守，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因为在见到的龙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差不多出现在面前，而那血盆大口已经吐出威力可怕的龙息…… 用枪战游戏来比喻，就像是在起始点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对方的狙击枪瞄准，就等待着爆头的效果音传来。 「还不一定。」可莉希丝心里还存着侥幸。 只是士兵们看向旁边正在喘气的贩时，那本来对他不屑的眼神都完全改变了，变得带着一点点肯定。 要是没有贩提出要来东山的话，人手严重不足的他们，绝对不会有过来查看的想法，到时的后果他们已经不敢想象…… 「喂——」可莉希丝回头望向满头大汗，喘着气的黑袍青年贩，口里都由提问直接变成质疑问道：「好像发现了一个疑似是恶龙比路尼达据点的地方，你要……你呃﹑还行吗？」 贩吸了口气，用手擦去那将要落到眼睛的汗水，点头说道：「上﹑上……上去。」 一般走平地的话，贩还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觉得腿脚走路时不怎么利索而已，可是一到了现在需要这样上山﹑走坡道的路，那差不多就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可惜，要前往士兵发现的可疑地方，绝对比贩想象中还要困难。 事实上，贩他们本来行走上山丘的，都是边境镇通往要塞的通道，算得上十分好走的一条官道。 维持官道是边境镇领主图基思的责任，公国贵族虽然在公国民众的口碑不算好，但这些最基本的责任都有好好完成，毕竟现时大多还是像图基思这般参加过战争，第一代的军功贵族在掌权。 这也正正是将老兵放到边境作为领主的好处：对关系到战争和安全的事情绝不会有一丝马虎。 要是官道不通或是日久失修，那么要塞的军队就难以快速前来支持，兽人到来之后，受害的不只是镇民，而是他图基思自己。 「小心！」可莉希丝一手挡下由树上落下的枯枝。 「谢。」贩对可莉希丝点了点头。 「这一声『谢』还真难得啊～」可莉希丝这时笑得像个猥琐大叔一样。 贩没有回嘴，他不想浪费气力…… 这里可不是现代，没有什么装备让你更轻松行走于山上，而且刚才他们一直都是走在修好的山路，而接下来的这一段却完全没有路，前面都是密林。能够前行都是因为带头的士兵用手中的直剑劈开那些矮树，再把通道扩开成了一条小道而已。 幸好这些士兵经过训练，开出的通道仍算得上能通过，只是手臂和小腿难免会多了很多因树枝划过的小伤口。 短短几百米的路，她们又接近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士兵发现的那个看起来十分怪异的地方—— 小部份没倒塌的大树作为最外一层的掩饰，在弯腰穿过了那一层掩饰之后，就可以后方是大量倒塌了的树木，同时在正中心有一处被夷平的台地。 走到台地的中心，还可以由大树和塌树之间故意留下的间隙中，看到边境镇的全境，以及可莉希丝自豪的城堡。 这里的作用？ 一目了然。 第十二章：无知者，无畏无惧 第十二章：无知者，无畏无惧 「真的……竟然是真的……」胆小农夫沃尔夫这一刻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自己「没有欺骗」一名骑士，还是应该感到不安，因为他们真的来到了一处巨龙的据点…… 「我﹑我……我……我们要怎么办？不﹑不要让我当炮灰啊！」光头佣兵菲什伯尔尼想起了贩在城堡大门时说的话。 ——惊慌。 ——失措。 ——恐惧。 ——不安。 负面情绪瞬间在所有人的大脑里扩散漫延，即使可莉希丝和两个士兵也无法免疫，在场的所有人之中除了贩没有。 是的，他们不是贩，他们生活在帕芳文斯，自小就听过恶龙的故事，边境镇生活的四位更是直接受到过恶龙比路尼达的胁逼。 即使是仍被扣着脚镣的奥莉茜亚也没有多轻松……不，应该说她与菲什伯尔尼的压力更大，因为他们感到那个名叫贩的人，是真的会在状况出问题的时候，把他们抛给那头恶龙当挡箭牌。 当然，最不堪的还是农民沃尔夫，他在接近这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脚软，差不多要走不动了。曾经作为猎人的他，比其他人看到更多的东西，在发现平台的那一刻，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并没有被比路尼达弃置，而且在不久之前他应该仍在这里，离开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天。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沃尔夫的身体颤抖着，他差不多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但他还是大声喝止了想要进入平台的可莉希丝几人。 贩把视线由整个平台转到了沃尔夫的身上，「你看出什么了吗？沃尔夫先生。」 「快走……快走……他很快就会回来，一定……不，有可能是去猎食，我不知道，但一定要离开。」 「你如何确定？」贩很冷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而这个平台有可能不是一头巨龙所准备的。 「你没看到吗？中心台地位置的泥一点都不干燥，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到现时还是湿的那代表﹑代表他很有可能在几小时之前，他还是趴在那个位置盯着边境镇！而我从未见过这种体型巨大的野兽！」沃尔夫指着平台中心那微湿的泥地。 那是接近二十平方的大小，应该说整个中心台地都可以算得上是微湿的，只比树荫下的泥土干一点。这明显不正常，因为由城堡出发到了到达这里，一直都是晴空万里。 这句话之后，所有人看向沃尔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本来最看不起他的可莉希丝也没了不屑的嘴脸，转而带着十分认真的表情直望着他，像是想要再由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你还看到了什么，继续说吧！」贩点头肯定。 沃尔夫吸了口气，在得到贩的肯定之吞，接着结结巴巴地说着：「四周﹑四周那些杂乱的矮树﹑倒下的木头什么……都是经过布置的。我不知道恶龙与一般野兽有没有很大分别，但是这些东西，我曾跟随父亲在狩猎大型肉食生物时见过。」 「哦？」 「这可能是本能地为了隐藏自己，以及保障监视猎物时的视野而特地布下的。而……而地上﹑地上那些脚印和痕迹很明显，实际上，他﹑他根本没有任何隐藏，他……他可能不觉得有人会找到这里。」 「一个标准的胆小鬼总得脑里有点私货才明白什么是恐惧。」贩轻笑了一声。 「什么？」可莉希丝不明白。 「没什么，无知者无畏无惧。」 可莉希丝以为贩在说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又转头望向地面，那处台地的中心。 很可惜，可莉希丝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接受战斗的训练，而不是狩猎的训练，野外生存只有那么一点的知识，除去攻坚哥布尔和食人魔等等怪物的据点外，她就没什么狩猎大型野兽的相关知识，怎么看也看不出那些在沃尔夫口中异常明显的痕迹…… 是的，在沃尔夫以外的人眼中，面前这块台地就仅仅只是湿一点的泥地而已，什么脚印和痕迹都没有，仔细看也看不出名堂。 「还有吗？」贩又向沃尔夫问道。 「就这些脚印没有任何隐藏，所以恶龙比路尼达一点都不认为这里会被其他人发现，大概是龙本身有着驱赶其他生物的气味或是能力……」沃尔夫说着的同时吞了一下口水，而其他人也想起了一件怪事，他们由走上山道开始，就没有听过一次鸟鸣或是蝉鸣。 「那么他为什么时候离开？还会回来吗？」可莉希丝已经相信了沃尔夫的话，而这时她比贩还要紧张，立即追问道。 「很可能是半天或几个小时之前离开的……小﹑小人不知道，但他可能﹑可能很快就会回来……我们﹑我们真的得快点离开这里！他快要回来了！」沃尔夫最后的这一句带着哭腔说的。 「大人！我们要马上离开！」 士兵亦相信了这位他们本来完全看不起的胆小农夫，而他们的意见跟沃尔夫一样，都认为要马上离开。 说笑，这不到十人的队伍去与一头恶龙会面？那完全就是送死！ 可莉希丝当然同意沃尔夫和士兵的话，她的性格冲动，但绝对不是弱智，明显没有胜算又不是到了需要与城堡共存亡的时间，自然是不与恶龙发生冲突更好。 至于奥莉茜亚和菲什伯尔尼没话说，因为立即离开不当炮灰，是他们现时心里唯一的愿望。 不过队伍里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同一样的想法，因为可莉希丝已经看到了握着拐杖的贩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钻进倒塌的林木里，再走进那处空无一物的台地上，像个疯子一样用拐杖戳着微湿的泥土，又蹲下沾了一点放到嘴里…… 「贩，给我回来！」可莉希丝吼道。 「为什么？」 「我们要离开！那头恶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对了，总之快走！」可莉希丝很坚决，。 只不过贩并不想理会她的建议，因为他来就是要跟恶龙见面。而很明显又意外地，那头恶龙把这个地方当成了监视边境镇的据点。 「你们要走可以先走，我不走了。」贩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不走？」可莉希丝就像是听到最不好笑的冷笑话，看到了最滑稽的表演一样，瞪大了眼睛直视着贩。 「我等他。」 「你傻不傻啊！」可莉希丝皱起了眉头，而手已经握住了剑柄，要是贩说不出个理由，她会直接将贩敲晕带走，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如果在今天之前，可莉希丝应该会二话不说直接抛弃贩这个疯子，让他自己一个留在这里等着被恶龙吃掉，只是现时的贩已经证明了他大部份时间都是正确的，并且真的在为打败比路尼达在想办法，正如沃尔夫一样，所以就算说什么可莉希丝都不会把这个脑子很好用但十分可恶的跛子丢在这里。 贩很清楚明白可莉希丝要阻止他，但他没有退后转身逃跑…… 更正，是贩现时就算转身逃跑也没什么用，即使他的身体回复到最佳的状态，不像现时那么残破，也躲不过可莉希丝。 要知道这位姬骑士可是序章中的主角，剧本中还疑似是对抗恶龙比路尼达的主力，身体素质必然比他这个一般男性要强。 「先紧张握剑，看看那边。」贩用拐杖指向太阳初起时的方向。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 的确，遇着兵的秀才很多时候都说不清什么道理，但那是因为秀才不够仔细，没去用大兵们能够理解的语言而已。如果秀才在开口的时候，先说一个「他娘亲」﹑「二营长」或是「意大利炮」，那大概就没什么隔阂了。 「东边？」可莉希丝没有转过头，连斜视都没有，她怕这个可恶又聪明的跛子会耍她，趁她转过头的时候爬上树之类的…… 「啧啧，妳就算让我双手都可以制服我好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一个伤健人士根本没有反抗妳这位强大骑士可莉希丝的能力啊！」 「切。」可莉希丝撇了撇嘴，语气听起来很不屑，但还是能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是在自鸣得意。 「那边像关口的地方，就是公国的要塞吗？」贩问道。 一座要塞。 对比可莉希丝自豪的城堡，那里才是贩心目中的中世纪军事建筑。是的，在贩眼中边境镇的城堡，连落后地方的军事哨站都不如…… 当然重点不是这一座公国要塞的规模，而是他们现时身处的这个地方，在面对军事要塞的方向时，彷佛完全没有任何隐藏一样，不同于面对边境镇的方向。 简单一点来说，是这边能见到要塞的同时，那边也一样能看见这里的情况…… 可能吗？ 现在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而是事实已经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我说，如果那边的军人士兵没有盲，又没有选择性失明的话，那应该一早就发现这头趴在山腰的恶龙比路尼达，对吧？」 贩的一句话，令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 第十三章：留下 第十三章：留下 一百个人里，可能有一个先天出生的盲人，这是不幸；一千个人里，可能有几十个人因后天受伤和疾病而成了盲人，这是不幸。 可是…… 当整整一座军事要塞里的所有军人﹑贵族，都因为非物理性的原因，而选择性成为盲人，那就不是一句不幸就可以概括的。 更不是边境镇上那些将因为恶龙比路尼达到来而死去的人，所能接受的一个合理解释。 不是盲的，这里没有盲人。 贩大脑里出现很多的可能，但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龙跟公国勾结的可能，这件事根本就是——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胡说八道。 令人难以相信，毕竟不相信是合理的反应，正如可莉希丝当天听到贩在分析公国已经抛弃边境镇时那激烈的反应，这时她和大部份人的常识，都明显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生长在和平时代的骑士可莉希丝，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两名年轻士兵，胆小的农夫沃尔夫，脸上都是「这不可能发生」的表情。 除了贩之外，反而是被当成是炮灰的两个骗子最为镇定，只看这一刻可能会以为他们两人才是军人，而可莉希丝和士兵们更像是少先队那些半大的少年少女，像模象样但没实际经验。 「贩……」 「可能还是不可能？这个已经不需要讨论了。」 的确现在在明显有着证据支持的疑似事实，再像福尔摩斯那样找寻蛛丝马迹去否定是不现实的，现时最优先的事项绝对没有包含「否定」。 「可是﹑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援军，我们﹑我们有什么可以击退恶龙……」 惊慌的可莉希丝，那不安的样子令贩觉得她还有点儿不一样的可爱，跟平常自信有着反差，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贩！」 贩耸耸肩，再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 「说认真的！」 「想办法﹑谈判﹑交流﹑说服，我哪里有不认真呢？」贩睁眼说大话，他刚才一脑子想的都不是解决比路尼达。 可莉希丝半信半疑，然后又再问道：「你……你﹑你真的打算要留在这里？跟那头恶龙比路尼达谈判？」 「战争﹑争斗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除非是那些天生混沌的恶心家伙。」说着的同时，贩用右手的食指指向天空。 「那——」 「事实上，大部份生物在战争开打之前，都会先寻求和平解决的手段，正如比路尼达会先来威胁你们一下，像是下战书一样。」贩说着的同时，走向其中一棵倒了一半的树木坐下，「所以在跟比路尼达交流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人是坐下了，可是在可莉希丝的眼中，这时的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 不只是可莉希丝。 这一刻，在这里所有人的眼中，贩的身影好像突然变得高大了起来。 骗子还是先知？ 冷血还是冷静？ 聪明还是愚蠢？ 都不怎么重要了，因为可莉希丝决定相信一次。她轻呼了口气，然后跟贩一样，找了棵树靠着坐下。 「所有人休整，我们就在这里，等那头恶龙比路尼达出现！」 想要反对的士兵，只能点头，因为可莉希丝是他们的长官。他们是合格的士兵，在上官下达命令之后，即使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遵从，即使这命令在他们眼中有点蠢…… 其实骄傲的姬骑士可莉希丝也觉得这很蠢，但她还是抱着「反正没什么希望，那就放手一搏」的心态，接受了贩话。 当然，如果可莉希丝突然想出更好的点子，她还是二话不说马上把贩敲晕带走没商量……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这种明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一头怪物，而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对付的时候。当一个人感到焦虑的时候，话会变得很多，问题也自然而然出现，虽然可莉希丝一向都是问题少女。 「喂﹑骗子……」 已经回答了很多问题的贩只是「嗯」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再抬。 如果这里放插曲的话，贩觉得应该放马来西亚森美兰州芙蓉市出生女歌手的名曲。 「喂！」 专注力全都在手中那部剧本上。本来没有任何剧情的地方也开始一一浮现出对白。而本来只有两个主演的地方，现在也加入了不少的人物，其中名字叫作贩的他，被标示为第一配角…… 只可惜这剧情依旧没有后续，这剧本更像是日记，如实地交代所有的事，连美化都没有，直接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都直接登在上面。 贩很好奇，在正片之中，穿插了一个胡说八道的角色，那些「神」真的会喜欢吗？ 「喂！有没有听到我叫你！」 贩斜眼望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不满的可莉希丝，「所以呢？」 「你——先别看书！」可莉希丝咬了咬牙，忍住暴打这个跛子的冲动。 不得不说，可莉希丝很讨厌贩这个说话不看人的习惯，要是别人这样对她，大概就直接动手打人了。正确来说，在是这里的领主图基思都不敢这么没礼貌对待下属，更何况是其他人？ 只是贩…… 事实上可莉希丝不得不承认这个只认识了不到两天的跛子，的确有着不错的头脑，而在这次发现恶龙据点的事亦令所有人对他另眼相看，包括不爽他的两个士兵。即使可莉希丝嘴上还叫他骗子，而心里已经算是认可了他。 不过认可是一回事，但心理上那顽固的反感还是像钉子一样，妥妥地钉在大脑里，骗子这称号短期内改变不了。 这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 当然另一个主要问题是两人智商上的差距。可莉希丝觉得贩的脑子太好比她好太多了，思考的事超过了她太多步，像是刚刚学明白马行日象行田的新手对上国手一样。 可莉希丝完完全全猜不出贩的大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更可恶的是，他还毫不掩饰对于可莉希丝智商上的鄙视…… 可以说讨厌这个特性，已经牢牢地贴在贩的身上，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喂！」 「是﹑是是。」 贩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要知道讨厌这个特性，可是带着正面效果的。他轻呼了口气，合上手中的剧本，终于转过头望向可莉希丝。 夕阳下，映衬出可莉希丝金色的马尾，一身精致的皮甲完美地使普通女性所没有的英气融入她青春的身体，靠在树茎的坐姿略显慵懒，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对周边十分警觉。 即使贩没见过可莉希丝出手对付其他人，而他自己也只被她制服过一次，但仅仅是那一次，他就可以肯定，即使现时交给他一把手枪二十四发子弹，也无法威胁到她。尤其是这在十步之内的范围，只要他做出什么带着威胁的行动或是动作，都必定会被可莉希丝放于身侧的短刀制服。 「啧啧啧﹑如果把眼睛用黑布蒙住，四周再加上一群哥布尔，那就真的是完美的画面。」贩说着的同时不自觉地笑了。 听不懂的可莉希丝内心深处浮出了一阵不安的预感，汗毛都立了起来。不只是因为贩那奇怪的笑容，还有那死鱼一样的眼。 在可莉希丝十多年的人生之中，见过最强最可怕的敌人是骑士试炼中的巨魔，但跟贩这时怪怪的眼神对比起来，巨魔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不带着一丝生命的气息，就似是要将所有生物吞噬，寒冰一般冷漠的眼神…… 第十四章： Ive come to bargain. 第十四章：i‘etobargain 「咳咳……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可莉希丝脸微红，轻咳了两声，并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 「嗯？不是妳先叫我的吗？想问什么呢？」 「呃……唔，你不怕……我是问……」可莉希丝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线，「你真的认为恶龙比路尼达不会杀死我们？你肯定他不会直接用龙息烤熟我们？」 「他应该不懂巴西烧烤。」 「什么？」 「不会的，烧不起来。」 「呃……为什么？要是有人突然入侵我家城堡，我也一定会给他教训啊！」 「但这教训一定不可能包括烧了自己的城堡。」贩在笑，那是明显带着鄙视眼神的奸笑。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莉希丝撇了撇嘴，被抓住了口误的确很不爽，但听到了贩的话之后，她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不会的，放心吧。」贩收起了笑容，认真了一点说这句话。 「唉……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啊？」可莉希丝拍了一下额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睡昏头了，才跟贩一起在这个恶龙的据点中，一同等待恶龙比路尼达的出现。 「我们需要的勇气，都来自那位，马来西亚森美兰州仁保县马口出生的华人女歌手。」 「马来……亚？谁？」 可莉希丝呆了一下，当她再次看到贩那贱贱的笑容时，就明白自己再次被耍。她差点就忍不住上去狠狠地给这个喜欢不着边防的跛子来一下狠的，只是……她还是忍住了。 可莉希丝咬了咬牙，狠狠瞪了贩一眼，「给我说认真的！为什么你肯定他不杀我们？他可是无恶不作的恶龙比路尼达啊！」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贩搔了一下脸，他到了这一刻终于感到了这个世界的人与之前那个世界的差距，也即是那位黑袍人所谓深夜节目与合家欢时段的分野。 在什么地方？ 好人不用说，任何世界里，八成都是圣母，说的是大爱，杀伐从来不果断等等。真正的分别，其实在于坏人。 充满了友爱﹑正义﹑希望世界里的坏人，全都是因为他坏所以坏，而不是因为他有着某种目的而不得不坏。 如萨洛斯﹑萨格拉斯﹑萨鲁曼等等十分出名的坏人，他们都是有着自以为崇高的理念而逼不得已成为极恶的存在。这些人大部份时间是坏人，但如果是志同道合者，可能会认为他们是极之伟大的英杰，一言一行都有着深思，而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那种规格外，天生混沌的「神明」可以先不说，因为那是最恶﹑极恶的存在，并不因为空间时间人物关系的变改，而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余地。 ——恶即她，她即恶。 另一种因为坏而坏的坏人，最好的例子当然是天龙人，或是乐见喜闻的富二代，甚至是童话故事中的恶龙。他们纯粹而简单，如果不做恶而做善事，那他们就是大善人。 他们作恶的理由不需要深思，也没有太多「不得已」的理由。可能就是直接说一句看你不顺眼，可能就是感觉讨厌你，可能就是天生看不起你，可能就是想要强上你身边的女伴，可能就是作者想不到理由等等，然后他们做出一件又一件如同奇行种奔跑般怪异的坏事。 这里虽然是个连丁丁﹑拉拉﹑迪西和小波都能活得很好的帕芳文斯，例子就是贩身边的可莉希丝。 不过事实上不管在哪个地方，丁丁﹑拉拉﹑迪西和小波四个都可以活得很好，尤其是丁丁在以前的世界里，还被误认为是个人才。 只是贩清楚明白什么叫做细思极恐，又或是什么叫做「李组长眉头一皱本案绝不单纯」。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穿越人士，换一个轮回于电影世界的轮回者，在看到被恶龙摧毁的小镇，看到领主女儿作为骑士坚守着不退，看到可莉希丝那青春气息的身体，看到图基思作为军功贵族的潜力，看到边境镇有着巨大开发可能的领地，很可能会因这些那些的理由，带着自诩的正义感挺身而出…… 因为只见到这些的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奇幻世界的模版，杀了恶龙之后就可以走上人生颠峰。 至于，恶龙比路尼达为何而来，恶龙比路尼达因何而来，恶龙比路尼达由何而来，这些理由基本上则可一笔带过。 恶龙比路尼达是什么？ ——他们觉得比路尼达就是个来送礼的！ 不，比路尼达不是圣诞老公公，恶龙有着他自己的设定，他有着自己的人生，他不仅仅是恶龙就可以完全代表的，他不单单是恶人，他的存在不一定是要毁灭﹑打劫和抢公主。 真正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即使探险活宝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里世界，兽娘的世界也有着如同废墟的背景，那为什么路边卖冰糖葫芦的大叔没有他自己的故事呢？为什么打劫银行的极度重犯的恶行没有其他理由？ 即使不被注意，也无法简单地一笔带过。 「喂——到底是什么啊？」 贩叹了口气，「因为比起杀戮，他更倾向有条件的交易，他是智能生物而不是野兽。」 「什么？那是恶龙！恶龙啊！你以为是个人？真的觉得那种怪物可以跟你交流说话——」 「吼——！」 咆哮。 天空上，传来了一声震撼的咆哮。打断了可莉希丝的话，彷佛对她那武断感到了不满。 ——龙。 在天空的，毫无疑问是一头巨龙。 而咆哮也毫无疑问是由巨龙的嘴中传出，像是雷呜一样的巨响，接着是生怕别人听不见的破风声，则是由巨龙那两片比身体要长要大得多的翅膀在拍动空气时发出。 红色的鳞片像是盔甲，那菱角分明的头部彰显着他的凶悍，头上两根巨角如同战士的头盔，强壮的四肢颠覆了贩以为龙前肢较为短幼无力的无稽之谈。 气势在这一瞬间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高高在上，天空的霸者，力量的化身，自然界高杰作，所有智慧生物的顶点…… 包括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不会感到惊讶的贩，在这一刻，这一瞬间，都不自觉地想要转身逃跑，因为在天空上的，是人力所不能力敌的怪物。 这是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次，也是近三千次的人生里，唯一一次感到了恐惧，由心而发的恐惧。同时他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明白到原来将巨龙拿过来跟坦克对比是错误的，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即使一台拥有自主意识的钢铁巨兽，都绝对不足以形容这头出现在他面前的巨龙。 有人会有勇气只以一个小队去挑战一台坦克，就像死了三个哥哥的瑞恩那样，可是贩却肯定不会有人只以一个小队去挑战一头巨龙，两者受到的压力完全不一样。 不过贩很快就回复过来，他是曾经缔造世界核平的人，见识过白光的世界，生命注定只剩下不到三十年的他，就像拥有了队友的学姐，已经没什么可以害怕了。 贩转头望向其他人，想要确定他们的状况。 结果却令他有点意外，有种果然都是训练有数的感觉。 可莉希丝由坐着的姿势改成紧握着剑柄的半蹲，而另外两个士兵也差不多一样，一副蓄势待发，即使是无用功，但看样子他们并不会束手就擒。反观另外的三人，明显就没有可莉希丝以及士兵们的觉悟。 自称曾经屠龙的光头佣兵菲什伯尔尼在乞求着，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只有求饶才能活命，而同是自称魔法师的隐君子﹑女乞丐奥茜莉亚则是卷缩在一角，口中念着什么，反正是没听见她到底是不是在念咒语。 不过最不堪的，始终还是那位在个多小时前才有过闪光，终于得到认同的农夫沃尔夫，在看到了恶龙之后，他还是改不了性格中胆小的部份，摊软在地上。幸好他这一次没有失禁…… 「人类！」 恶龙。 巨龙。 又或者称之为比路尼达的怪物，帕芳文斯最强生物。他张开了那即是在十米外尖牙都清晰可见的血盆大口，那低沉的声线像是战场上的战鼓和号角，彷佛直击所有人的灵魂。 「你们来错地方了。」 不激昂没半点起伏，更没有带愤怒，就似是在宣布审判的大法官，将「死刑」这个判决告诉在台地上的几个人。 可莉希丝咬着牙，她发现相信贩的自己真是太蠢了，竟然真的觉得这头恶龙比路尼达会不杀她们…… 只不过可莉希丝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即使明知道没有什么胜算，她还是握紧了剑柄，然后向两个有着同样想法的士兵轻点一下头。 只不过—— 「督」的一声，那是拐杖与树木撞击时所发出的脆响。 不大﹑不小。 刚刚好。 卡在这一瞬间，如同在音乐最高潮时突然打断的掌声，像是击打在节点上的破坏者，似是连续演说时的一声响指。 他。 那个跛子。 名叫贩的黑袍人。 将为帕芳文斯带来黑暗的男人，让整个空间的气氛为之一变！ 「如果这刻响起bgm，那一定是我的。」 贩用木制的拐杖撑起身体，在所有人以及头顶上拍着翅膀的恶龙比路尼达的注视下，走到台地的最中间位置。 抬起头，面带亲切而又认真的笑容—— 「多玛姆，我是来谈判的。」 第十五章：异类与异类 第十五章：异类与异类 人类。 这是一种生物。 他们有着智能，懂得使用工具，喜欢群居，制定并遵守秩序。 一个人类？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一群人类合力，却可以做出让所有生物都为之惊叹的可能，又或是做出让所有生物为之不安的可能。 巨龙。 这是一种生物。 他们有着智能，懂得使用但不屑使用工具，喜欢群居也不排斥独行，制定并遵守秩序却并不包括其他种族的秩序。 一头巨龙？如果觉得他没什么大不了的话，那去问问看边境镇的图基思子爵，他会确切地告诉你，巨龙是可怕的怪物，即使只有一头亦一样。 帕芳文斯里的大多数智慧生物和巨龙除去了身体能力差距之外，习俗也有着不同。巨龙在一百岁成年之后，就会被强迫离开所出生的龙岛去历练，而这时龙岛上的长老们都会给他们一句忠告：如无必要，别太过逼迫人类。 ——长老最忌惮的竟然是人类？不是跟他们龙族一样长寿的精灵，也不是拥有大量战争科技的矮人，而是那些人类？区区人类竟然也可以令龙族长老都要为之忌惮？ 比路尼达十分愕然。因为在他的心中，脆弱的人类并不足以威胁到强大的巨龙。对于这一句忠告，大部份刚成年的巨龙都不怎么理会，只当成是耳边风，吹过之后就没有了。 不过比路尼达不同，他虽然是龙族历史里最顽劣的一个，但这也代表比路尼达是一头与同类不相同的龙。 聪明，十分聪明，别的龙学东西要一年，他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学什么都很快，掌握知识的数量可能比不上龙岛的长老，但在他所身处的年龄层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就像那些天才一样，自傲但不会平白自大，明白所有事情总有原因。 因此，比路尼达没有像其他同年的巨龙那样视人类如无物，无视长老的忠告，在大陆各地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百年过去，与比路尼达差不多时间来到大陆上历练的巨龙，十之八九都已经成了那些屠龙者的名声和功勋。 当年有很多巨龙的声号十分响亮，什么「雷鸣破坏者」﹑「黑色暴君」﹑「历战魔龙」等等，然并卵。到了现在反而是当初被讥讽最胆小的比路尼达能一直生存下来，活得十分滋润。 是的，比路尼达一直都在观察着人类，找寻他们能被巨龙长老们所忌惮的原因。这行为也成就了他百年以来，在人类﹑精灵﹑矮人等主流种族中的恶龙之名，恶龙的代表人物之一。 「我很了解人类。」比路尼达有自信在大部份同类面前说这一句话。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比路尼达不会相信有任何人类可以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大胆地提出他交流或是谈判的要求。 在比路尼达的了解之中，人类大多因自卑而自大，态度上畏惧着强大的巨龙，但心里却轻视着对方。他们以为所有强大的生物都是怪物，只觉得他们是敌人而不可交流。 在近一百年以来，比路尼达在提出要求之后，从没有试过讨价还价的经历，那些人类多数时间都是逆来顺受，又或是愚蠢地拔刀亮剑，试图以卵击石…… 这些行动得出的结果只有两个，被杀得一乾二净，或是双膝下跪双手高举，交出比路尼达想要的东西。 人类总以为巨龙是无法沟通的怪物，如同天地一般无情的移动天灾。 这是所有人类的盲点，他们从根本上将巨龙的存在，由智慧生物搬到野蛮怪物的一行，忽略他们可以说话懂得思考的事实，即使大部份人都知道巨龙其实与人类﹑精灵﹑矮人同样有着社会和秩序一样。 比路尼达在了解到这些之后，渐渐以为这就是长老要求他小心人类的原因，但是这两个月来，有两次打破了他对人类的认知，出现了令他感到「不一样」的人类。 第一个？ ——两个月之前来到他冬眠山洞外的人类男性。 「比路尼达，我想跟你进行一笔交易。」 深红色的恶龙比路尼达，警剔地望着前方这一位像是等待了很长时间的人类男性。 在大陆上行走百年，比路尼达对于人类的服饰有一点了解，这男性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只有贵族可以使用的布料，手指上穿戴着可爱的宝石戒指，不算强壮的身体站得笔直，一头红色的短发十分清爽。 不过，重点并不是他的衣服﹑相貌，而是…… 在这近一百年的历练之中，比路尼达第一次看到有一个手无寸铁，连把佩剑都没有的人类，大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大言不惭地说出要求交易的话。 「人类！」 比路尼达一对蛇眼圆瞪，黑色的瞳孔直视着这位男性，直视着前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张开那血盆大口，暴怒地吼出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百年以来的观察，比路尼达完全感觉不到对面男性人类的尊重。 「比路尼达，恶龙比路尼达，最早出现在帕芳文斯的记录是一百年之前，犯过极多罪行，抢劫过大量的村镇，造成了不少于五十年前将兽人迫退到荒原那场战争的伤亡。」 「人类！」 即使是不怎么好的记录，但被人念出自己被记于史册上的「功绩」，不管是谁都会有一种油然自得的感觉。 「我了解你，比路尼达，我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人类男性脸上露出微笑。 巨龙看人类都是脸盲的，对于面前的人类男性，比路尼达分不出是英俊还是恶心，但微笑是各种生物都通用的，这一个微笑令比路尼达觉得他绝对是跟以前那些人类不一样，就跟比路尼达与自己的同类不一样那般。 但是—— 「你凭什么跟我交易？」 性格也好，样子也罢，都无关紧要。 在比路尼达的眼中，什么都应该是凭实力说话，而现时这个名叫帕芳文斯没有其他可以衡量的东西，例如流量，因此这里的实力大约就等同于武力或是能动用的武力。 如果在比路尼达面前的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而是个带着一支军队的统帅，他比路尼达可能还会稍稍正视一下他的提议，可惜现时的问题是面前这个人身上连把剑都没有。 说他身穿华服必然是个贵族？ 巨龙并不讲究血统，如果说身外物的话，他们只对闪闪发亮的宝石金银﹑好吃的食物以及提升实力的知识感兴趣。即使比路尼达是龙族中的异类，但他的价值观与人类仍然是相距甚远。 「我有你想要东西的信息，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将与你分享。」 比路尼达疑惑，他看不到面前人类有任何的恐惧，真的将他当成了可以交易的对像一样。 「我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可是我不会跟你交易，你不会由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因为——」 ——轰。 一声巨响，响彻整座山脉。 比路尼达用他强而有力的前爪，以雷霆之势，拍在人类男性的面前。尖锐如刀一样的利爪，只差不到三公分就可将那人类男性一分为二。 比路尼达在这一击之后，说完了整句威胁，「我会逼迫你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只是这位人类男性在这种巨大压力下，却没有半点动摇，连半步都没有后退，眼神更是如开始时那样没有改变，一样的坚定，一样的自信。 他是看到结局的名侦探，他是打响指的铁甲人，他是决心启动超光速引擎的艾米琳·何朵中将。 他？ 淡定得不像是在面对一头瞬间可以杀死他的巨龙，而是在面对一个可以在谈判桌上你来我往的对手。 当比路尼达还想要再说话威吓他的时候，人类男性像是洞悉了比路尼达的想法，先一步开口说道：「我只说最后一次：我是带着诚意而来的，请不要让我对『比路尼达』这个名字，巨龙里最有智慧的一个失望。」 比路尼达不知道两个月之前的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意，但很大机会就是因为这个人类男性的这一句话中，失望的这个词。 不过也正正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才有了比路尼达今天与另一个人类里的异类相遇—— 「多玛姆，我是来谈判的！」 听到的瞬间，比路尼达在笑。 半空中的恶龙，咧开了龙嘴，尖锐的龙牙展露在那位手握着拐杖的青年面前，在那些逗留在他据点里的人类面前。在比路尼达成年后离开龙岛的近一百年里，他是第二次遇到完全不害怕巨龙的人类。 是的，这位黑袍青年的眼睛里，如同上一位跟比路尼达谈交易的人类那样，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真的把他比路尼达，当成了可以你来我往的谈判对手。 比路尼达摇了摇头，用着低沉的声音，对着台地中心手执拐杖的黑袍青年说道：「人类，我不叫多玛姆，我的名字是比路尼达！」 贩吸了口气，脸上带着笑意，这不是因为坏而坏的坏人，比路尼达是有故事的恶龙。 「很抱歉，是我的错。因为在我故乡的神话中，有位掌管一方世界的强大领主称之为多玛姆，而当我见到比路尼达你的英姿时，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的传说！」 第十六章：再一次 第十六章：再一次 可莉希丝生活了在帕芳文斯十几年，虽然是个骑士，常练武技，但书这种好东西也读得不算少，只是…… 这时可莉希丝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管是在吟游诗人的口中，还是在书本所描述的世界，甚至是前辈骑士们﹑老师们所传授的亲身经历，都没有教过可莉希丝这件事——恶龙原来还可以交流？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原来在怪物面前不一定只有顺从或是使用武力这个选项，原来凶神恶煞的怪物可以交流沟通……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这样跟可莉希丝说，她一定二话不说把那个人痛打成如猪头一样，安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然后再把他关进城堡里的地牢牢房，让他好好反省自己。 大概至少得关他一个月以上，再义务劳动一个月左右。 然而…… 「这﹑这是真的吗？」 可是，现在这么荒谬，又难以置信的事，却真真正正发生在她的面前—— 这是个事实，不容置疑！ 那头恶名昭彰的巨龙，两个星期之前曾经杀死边境镇镇长的元凶，威胁她父亲交出大量财货的恶棍，杀人不眨眼留下大量可怕事迹，百年以来行迹最为恶劣的移动灾害——比路尼达。 这巨龙中的恶棍，狡猾的魔鬼，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却在贩的面前，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是头巨龙。 「像……像是和蔼的陌生大叔？」 是的，刚刚登场时气势十足的比路尼达，甚至没有去计较面前跛子那比起口误更像是调戏的说话，仅仅是用一句话去纠正他的错误重申自己的名字，还不在意贩那明显是鬼扯的解释？ 不可能，不应该，不正常……不能接受！ 可莉希丝在那一瞬间，大脑中甚至出现了比起眼前画面更不思议的想法——难道贩跟这头恶龙是一早就认识的吗？ 事实上，并不只可莉希丝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于上山之前就觉得贩比起骗子更像先知的光头男菲什伯尔尼，也跟可莉希丝一样有着同样的想法。 「是真的……」 光头佣兵菲什伯尔尼比起可莉希丝更肯定这想法，尽管菲什伯尔尼现时还保持着拜服求饶的姿态，但早在贩对比路尼达说出「我是来谈判」这句话之后，他就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用着自觉卑微的仰视，望向天空上的恶龙比路尼达，以及与之对话的贩。 菲什伯尔尼现时的心里，差不多已肯定这位跛子的先知地位。当然，光头男并不觉得贩是什么「真正的先知」，什么「变成乌鸦飞来提警告的人」，而是认为贩是一个比他和奥莉茜亚更为高级的骗子。 ——因为贩有比路尼达当他的同伙。 比起只是怀疑的可莉希丝，阅历更多的菲什伯尔尼可以肯定贩是跟天空上那头恶龙比路尼达串通好的，只是目的到现时他还不确定而已，因为边境镇明显没有什么能看得上的好东西……应该说，在边境镇上没有一件东西能与巨大阴谋所匹配的东西。 胡思乱想的菲什伯尔尼﹑略微混乱的可莉希丝﹑似是放弃抵抗在默念求饶的奥莉茜亚和自我放弃的沃尔夫之外。 这处还有着除了事件中心瞬以外，仍然可以保持着冷静的人，例如两位早在生理和心理冲击后镇定下来的士兵。 士兵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保护可莉希丝。 当贩吸引住比路尼达的注意力时，他们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可莉希丝所在的位置移过去，只要一有什么不对劲，他们就会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恶龙的攻击，让可莉希丝有足够逃跑的时间。 如果贩有读心术，知道身后的队友们在想什么，那他应该会大力表扬这两位称职的士兵。 不过…… 身后的队友在想什么？事实上，身处中心的贩一点都不在意他们这时那些多余的想法。 这个地方，这个时刻，这些人物，只有比路尼达才是贩真正在意的一位。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比路尼达必然是序章中的最大头目！ 正面杀了他﹑侧面拉拢他﹑暗中诱惑他…… 一切一切都为了比路尼达而布置，试问谁能不在意？ 「再一次……比路尼达，我是来跟你谈判的！」 握着拐杖的贩，对着天空中的恶龙大声说明自己这群人的来意，同时也更正了自己的口误。 「有趣。」比路尼达本以为这群人是打算设计陷阱杀死他。 也可以说，比路尼达以为那一位跟自己交易的人类贵族出尔反尔，打算设计陷害他，因此早已来到准备监视小镇的他，没有立即现身，而是躲在高空的云层上，盘旋了将近三十分钟，真正确认四周没有埋伏，没有重弩之后，他才真正出现在贩等人的面前，看看这一队有点奇怪的队伍要搞出什么名堂。 一个姬骑士﹑两个士兵﹑三个囚犯和一个跛子…… 小心无大错，这是比路尼达与同辈所不同的地方。 只不过当比路尼达看到贩这个手执着跛子，以及发现这群人根本没怎么动过这监视点的布置时，他本来被人类冒犯的不满也少了很多，想要了解这群人的兴致也油然而生了起来。 近一百年的时间，比路尼达才堪堪发现了两个与别不同的人类，说什么都不可能直接杀死，虽然一发龙息下去，他们七个都会是死人，但比路尼达还想要多看看这人类到底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 活了两百年，比路尼达想来一点刺激和惊喜…… 「人类，你凭什么跟我谈判？」 当然，流程还是需要的。 像两个月之前那样，比路尼达还不确认贩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把他这头恶名昭彰的恶龙比路尼达当成可以交流的对象。 「比路尼达。」 贩轻呼了口气，用没握着拐仗的手，指向边境镇所在的方向，「我知道你想要的，所以我凭它用来跟你谈判。」 「喔？」比路尼达又笑了。 在这一刻比路尼达确定面前这位人类，与两个月之前的那一位本质上没有分别，是同一类的性椒。如果以人类的词汇来形容，那这两个人都是为了目的而可以不择手段的坏人，可恶卑鄙贱格冷血无所不用其极等等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要知道上一位可是轻松决定了用整个边境镇的生命…… 龙看人是脸盲，人看龙也一样是脸盲。 贩分不清比路尼达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但由他的肢体语言所表达出的讯号，贩可以肯定——他猜对了一点。 比路尼达想要的东西，可能不在边境镇里，但要得到它，必需要完成他现时「威胁边境镇」的坏人角色。 ——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再不择手段地去完成它。 「先下来吧，我一直仰头有点累了。」贩的嘴角微微上扬，收回了拍向边境镇的手指，然后指向东边的要塞，「而且，你应该不会想让要塞里的那一位知道吧？」 「的确。」比路尼达感觉到了压力。 比路尼达并不害怕那个找上他的人类男性，大不了他只要翅膀一飞，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一会，事情过去之后，什么人都影响不了他，因为他是可以活上五百年以上的巨龙，对比平均只能活到六十的人类，在时间这件事上他有着天然的优势。 压力不是其他人给的，而是面前这位跛子给他的。 比路尼达说不出来，就像自己的想法和秘密都在这个手握拐杖的跛子面前无所遁形…… 接着天空中的比路尼达缓缓减慢了拍动翅膀，徐徐地落到贩的面前。 ——轰。 当然，这所谓的「徐徐地」也仅仅是相对于巨龙这个种族而言，身在同一空间的人类们，都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比路尼达在后肢着地时，为这地方所带来的巨大震撼！ 第十七章：选项 第十七章：选项 老实说，以前贩在玩游戏的时候，总觉得为什么勇者们在与魔王战斗之前，没有出现「交流」﹑「臣服」﹑「合谋」﹑「谈判」﹑「虚与委蛇」等等的选项呢？难道那些魔王都只能以击倒﹑击败作为结局？真的不可以和而不同和平共存吗？ 不过…… 现在不是游戏，巨龙是怪物的印象已经成了过去，被贩一个人推翻。现时恶龙比路尼达站在贩面前，没有张嘴一口龙息吐死他就已经可以证明，面对巨龙并不是只有「打败」的选项，而是一种可以交流的智慧物种。 ——可以交流，即可以被说服，而每个人心中都渴望着被说服。 是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渴望着被说服。 在那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次的轮回之中，贩发现不管是谁，都有这个愿望，即使是质疑一切的科学家，否定一切的疯子，胆小不安的疑心者都一样未能免俗。所有人在内心的深处，都倾向着想要收到一个确实确定确切的答案。 追求平冲，是大多生物的想法，即使那是动态的平衡，而不是如金字塔那么稳固的静态平衡。 原因很多，而最简单的一个，是人的性格里总是埋藏着懒惰，他们更想直接知道，而不是无止尽的发掘。 在学的大部份学生会在第一时间向老师提问而不是先自己在书中找寻答案，大学的研究者总会为世间万物找寻可以归纳一切的概念，买东西的时候有售货员的店总会比自助贩卖的店铺能出现更多的销售，玩游戏的时候比起研究玩法的人更多的是伸手党们。 那么…… 是不是每一个智慧生物心中都希望被说服？ 「说一下你的条件。」比路尼达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用着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贩知道他自己赌对了。 虽然在下注之前，贩由黑色剧本的设定之中，清楚知道了巨龙比人类更为懒散，寿命漫长所以有很多时间去浪费，但在真正接触之前还是带着不确定性。 吸引比路尼达，让他和平地坐到谈判桌上，贩的第一步已算是成功了。 只是问题马上又来了——来到帕芳文斯和边境镇仅仅两天的贩，怎可能真的知道面前的恶龙比路尼达想要的是什么呢？ 贩深吸了口气。 当自己这一方有对方想要的东西，而这一件东西是别人想要的，可自己这一方却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复杂而又麻烦的命题？ 不，并不一定。 世人总把简单事情复杂化。 谈判的目的在于说服对方，并将损失降低到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而贩只需要按照这个目的来进行即可。 因此，在谈判开始的这一瞬间，贩要先放开那些在中间发现的怪异，回到了争端开始的原点—— 「我方希望贵方可以放缓十四天之后摧毁边境镇的时限。」 边境镇现时所面临的困境就是恶龙比路尼达将会有两个星期十四天之后，当图基思交不出他需要财物之后摧毁整个镇；图基思想要的结果是保存整个边境镇，保住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却交不出那数量的财物，因为他实在没有。 过去的十四天，图基思和边境镇的镇民之所以不去与恶龙交流，只因为他们以为比路尼达这种巨龙是不可交流…… 比路尼达咧嘴一笑，嘴角现出一丝不经意喷吐而出的小火苗，「你们为此可以付出什么？」 贩对于这种人物级别的威吓不为所动，更大更可怕更不可对抗的存在，他都曾经面对过，更因为带着丑陋恶意挑衅她，而无奈来到帕芳文斯这个新的表演场。比路尼达这种连技巧都算不上的威吓，对贩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如果正常人的右手举起了食指和无名指，那应该是比出一个三，而贩却只能比出一个二，「二十倍的财富，贵方所提出的要求二十倍的本金。」 「二十倍啊？」 不过，在贩这一句话说出之后，表现得最不镇定的，并不是贩面前的比路尼达，而是在贩身后的可莉希丝。 ——你个跛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不是那些早早靠过来的士兵强行掩住了可莉希丝的嘴巴，压制她的想要冲前的行为，她绝对已经大叫大嚷了起来，甚至把贩制服在地上。 可莉希丝虽然对数字没辙，不像她的弟弟那般精于数学，可是她记忆力一向很好，她记得父亲图基思曾经说过，恶龙比路尼达所要求的金钱是边境镇十年的税金总和。 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可莉希丝不怎么懂得乘除，倍数这个东西她也不怎么明白，但十年税金的二十倍，加上去至少也是三十年！ 三十年啊！ 可莉希丝宁愿跟比路尼达打一场，也不想要背负着债务三十年！ ……幸好图基思没让她的女儿去管账目或是收税的事，不然他可能连城堡都住不了，几年的时间就应该成了破产贵族的一员。 「大人冷静！」 「唔……」 可莉希丝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一下身边的士兵，表示她已经冷静下来。她狠狠瞪了一眼那身在中心的贩。 是的，激动的人只有可莉希丝而已，即使贩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恶龙比路尼达却是半点动作都没有，那一对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贩，就似是想要看穿他的想法一样。 良久，比路尼达的嘴才再次缓缓咧开，沉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信任，「这个条件不差，我没有道理不答应，二十倍的本金很吸引，我同样期待你能给出多少利息，不过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先要确定。」 贩微笑，「请说。」 「这里的领主是一位叫作图基思的贵族，你真的能代表他吗？」 ——不，这跛子不代表我们威廉姆斯家！ 可莉希丝身边的士兵早知道威廉姆斯家的姬骑士大人并不是真正的冷静，他们早就准备好第二次制止这位骑士大人。 比路尼达没有看向可莉希丝，不代表他看不到可莉希丝的反应，他对于面前说得那么轻松的贩，自然而然有了那么一点不信任。 「我不能代表他。」贩再次举起了缺一根中指的右掌，轻轻摇了摇。 「那么……」 挣扎的可莉希丝停下，她愣住，因为她觉得贩在自杀，因为贩的这一句不就是说——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假话，就是用来骗你的。 贩已经不是嚣张，而是弱智。 在场的不只可莉希丝一个看不懂贩在干什么，连其他的人都看不懂…… 「我不代表图基思子爵，但并不代表我无法付出这一笔财富。」 「所以呢？」比路尼达的前爪拍在贩的面前，只要贩说出一句不合恶龙心意的话，那这个跛子的下场就只有死。 「我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这一笔财富，并将它交给你。」 「哦？什么办法？」 这一次贩终于看明白比路尼达的表情，即使巨龙并没有眉毛，但皱眉的动作却是跟人型生物没有太大分别。 ——比路尼达感兴趣了。 是的，巨龙的设定是喜欢财宝，尽管贩不知道比路尼达会不会把金币当成床铺，但巨龙收集闪闪发光的财宝这个习惯，这个最为根本的地方在帕芳文斯都没有改变。 可能一开始比路尼达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财宝，可能比路尼达跟其他人有着约定，但这些在贩跟比路尼达谈判的时候都不需要考虑，只要抓住一个点即可。 ——贪婪。 巨龙站在这个帕芳文斯最强的个体力量，他们可以轻易毁灭所有东西，那自信和自大就差不多是必然具备的性格。 就在比路尼达等待贩的时候，骑士可莉希丝将要挣脱两个士兵的压制冲上去掌握回与恶龙谈判主导权的时候，同行的菲什伯尔尼﹑奥莉茜亚和沃尔夫都在恐惧着的时候。 「先说说利息的。」 「好。」 贩在比路尼达点头之后等了一会，才又张开了嘴，说出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谁也不敢直接在巨龙面前说出的，所谓办法—— 「我们可以借由杀死你，在公国得到一笔赏赐和封地，而那些东西，由我们所支配我们所掌握的一切，我们都可以全数给予你，而这……我只把它当成是利息，给比路尼达你的利息。」 本来并不吵杂但有着私话的台地，寂静的像无人的深空，所有生物都注视着提出这个建议的人…… 不。 他们注视的不是人，是个疯子，提出癫狂建议的疯子。 第十八章：深渊 第十八章：深渊 「你一定是疯了！」 可莉希丝觉得自己面前的跛子一定是失去了理智。 「如果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可莉希丝觉得顺着形势而同意的自己也一样失去了理智。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一定是我们都疯了！」 可莉希丝觉得没有积极提出反对的所有人也同样失去了理智。 「如果不是我们都疯了，那一定……这一定是幻觉！」 可莉希丝开始不相信现实，她转头望到了菲什伯尔尼，然后大步上前，抓住了正由五体投地趴着状态爬起来的，光头男—— 「骑﹑骑士大人？」 「这里就你一个真骗子，打你我没压力，给我咬着牙吧！」 「哈？打——」 那个「我」的字词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光头男伯什菲恩就已经发现双脚离开了地面，离开了星球的表面。 ——如果要形容的话，失重是一种奇异又独特的感觉。 是的，这是半空中的光头男伯什菲恩的想法。 只是很快光头男伯什菲恩就不再有这种想法，甚至连想法都没有了…… ——啪！ 身体强壮的光头男菲什伯尔尼如同训练假人一样，被可莉希丝轻易地一下过肩摔摔在地上。 整个大字型，两眼望着天上渐渐浮现出来的月亮和正要落到地平线下的太阳。幸好这里是微湿的泥地，并不是什么木板和石板，不然谁都觉得这下会摔出如同蜘蛛网似的纹路。 「是生气了吗？」贩皱起眉头，他突然觉得最好还是少一点鄙视可莉希丝。因为他发现在两天之前，城堡大厅里对他使出同一招的可莉希丝，原来手下留情了。不然要贩接这一下过肩摔，他至少要躺一天才有机会醒过来。 「啊……痛……好痛……」 光头男菲什伯尔尼失声地嘟并没有大叫，真正感到痛的时候，其实是叫不出来的，这也印证了贩的想法。 「是﹑是……是真的。」可莉希丝终于放开了菲什伯尔尼的衣领，不再迷茫地将目光转到始作俑者的身上，也即是贩的身上。 「我﹑我……我们将会成为勇者？」 这是疑问句，提问的是可莉希丝。 「不是将会，现在我们就是勇者。」 这是陈述句，回答的是贩。 身体像是被电极轻轻电了一下，可莉希丝环视了一眼台地的四周，看了看现场所有被称之为「勇者」的人—— 倒在地上呻吟着的菲什伯尔尼，一个兼职骗子的佣兵；在树下像是放空了的奥莉茜亚，一个看似乞丐的女魔法师；趴在地上哭泣的沃尔夫，一个胆小的现任农夫前猎人；正在警戒着天空，以防恶龙比路尼达再临的两位忠心士兵…… 最后在台地中心，是一个跛子。那个不知道应该说他是勇敢，还是目空一切，又或者是无所畏惧的始作俑者。 骗子﹑魔法师﹑士兵﹑骑士﹑农夫﹑跛子…… 奇怪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组合，竟然是将要打败作恶百年的恶龙比路尼达，拯救整个边境镇，成为吟游诗人传诵的「勇者」？ 「可……可是……这…不是﹑不是……假的吗？」 可莉希丝始终还是不相信，不过她不是不相信这是现实，而是不相信自己的面前有这种事情发生。 「没有假，都是真的。」 贩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一下身边的树木，发出了几声「督督」的声音。 现时可莉希丝的表情﹑样子，就像当天贩知道自己又再重生一次的时候那样…… 简单一点的说法，那就是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于一瞬间崩塌。 二元论，是大部份人的真理，也是可莉希丝世界的真理，非黑即白，不存在任何的灰色。恶人有恶人的样子，将会被好人打败；好人有好人的样子，将会得到荣耀和嘉奖。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可莉希丝，其实好人有时候必需要变坏，而坏人有时候又会做出好事，甚至更多时候，是好人和坏人一同合力，不分阵营地在同一件事上协作完成。 「那么﹑那么……恶龙，不……比路尼达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可莉希丝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乱，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贩并不能算是太坏的人，至少在解决恶龙比路尼达攻略边境镇的这一件事上，他是一位不可或决的人物。 ——可莉希丝信任贩，在这一刻是肯定的。 即使贩没有扭转自己在可莉希丝眼中的骗子形象，但可莉希丝还是相信他，因为贩骗的不是她和她的家族，而是试图欺骗整个世界！ 「不可以，不确定，不知道。」 可惜获得了信任的贩，并没有说出可莉希丝最想要的答案。 「那……」 贩先是用左手食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又指了一下已渐渐入黑的天空，「什么事情都好，我们回城堡再说，现在……天已经开始黑了。」 可莉希丝愣了一下，又看向没有巨龙的天空，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明白了。」 接着，可莉希丝和贩一行七人，就原路离开了属于恶龙比路尼达用以监视边境镇的一处据点。 入夜后的山路比天亮的时候更不好走，下山花了近六个小时，其中包括了照顾体力低下的跛子，以及一众人在大难之后不死但身体发虚乏力的沃尔夫几人。 当他们回到城堡时，已经是午夜时份，甚至在城堡大门外还遇到了全副武装的图基思等人。 「太好了……」图基思无视了自己身上的盔甲，用力地抱了一下比他矮的女儿可莉希丝。 但很明显，可莉希丝并不感动，她对于父亲的行为有点难为情又有点不知所措…… 贩可以看得出图基思很重视自己的女儿，因为可莉希丝等人去了近十二个小时，所以图基思本人打算亲自组织搜救行动。 尽管图基思自己都觉得能找到可莉希丝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事实上他已经后悔让自己的女儿出去跟恶龙谈判，甚至更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答应贩。 当然这「后悔」的情绪，在得知贩与比路尼达完成谈判之后，就不知所踪，变成庆幸了。 「所以，你们跟比路尼达见面后又完成谈判了？」图基思的表情十分精彩，那看起来就像是听到了女鬼的哀号一样。 在城堡的大厅里除了图基思之外只有七人，也即是在山上见过比路尼达的七个人。 「没错，而我也跟他谈过，以第一次会面的初步结果来说，他接受了我提出的条件。」贩如实向图基思报告。 图基思吞了一下口水，望了眼可莉希丝，在她微微点头之后，才又向贩认真地问道：「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贩那一缺了中指的右手，举起了食指和无名指两根手指，如同手球战术中，两翼齐飞的手势。 「我擅自答应了比路尼达，我们会提供二十倍于他所提出价值，来推迟他攻击边境镇的时限。」 「什……么？」图基思一副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表情。 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觉得帕芳文斯的人眼界很窄，接受能力也低，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书读得少又没有使用大气电波，见识自然受限于两脚所能达到的距离。 「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钱。」图基思说是愤怒，其实更像是在叹息。 「我明白，比路尼达可能也明白，而且当时我隐约感觉得到，对于接受这条件，他更像是权宜之计，又或是想看看之后的发展，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一笔财富。」贩说的同时望了一眼可莉希丝，这一句算是回应了她在山上时的疑问。 图基思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当时提出了另一个建议，一个让比路尼达真正感兴趣的建议。」贩收回了无名指，只剩下一根食指…… 食指？ 那不是人类的食指，是恶魔的利爪，用欲望和贪婪勾住猎物，无情地将他们拖进无底的深渊之中。 第十九章：这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开端 第十九章：这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开端 时间回到可莉希丝几人仍然在山腰，贩还在跟比路尼达谈判的时候—— 「利息的想法很吸引，那么……本金你又打算如何取得呢？」 比路尼达前爪爪尖轻轻点在湿润的泥土上，低沉的声线像行进中的鼓乐队，听起来并算不上激昂，但震撼人心，因为那似是洪荒巨兽卡步行时所发出的声音，无不在彰显着自身的强大和绝对的实力。 「比路尼达你，又或者说是你的『遗产』。」 可是…… 贩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如果说比路尼达的声音是强者，贩那沙哑的声线和一身的黑袍就像那些卑微又想要蛊惑人心的巫师，诱惑人心的魔鬼，与自称的勇者相去甚远。 比路尼达单起了一只眼，那样子即使是对巨龙脸盲，看不明白巨龙表情的可莉希丝也清楚感觉到他的不信任。 不过，身在中心的贩，比单纯的可莉希丝看到了更多，那就是比路尼达那完全没有任何隐藏的贪婪！ 就像后世那些杀之不尽的老鼠会，总会有人上当的读作投资写作投机，又如光明正大地由你钱包中取得金钱的赌博一样，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总是先带着七分的警戒﹑两分的不相信和至少一分的好奇。 好奇是进步之源，也是万恶之始。 ——好奇心能害死猫，好奇心也能创造文明。 猫只是代表，不过所有生物都一样，同样会被好奇心所「害」。好奇心不是坏事，只是任何世界里，总会有像贩这种恶毒的家伙，利用它的经验和知识，来进行不正当的恶行。 「什么？」 「因为比路尼达你……唔，简单一点说，所有人类对于巨龙的认知都极少，而且他们性格中有着自卑而产生的自大，所以他们一直在恐惧和戒备，却从未想过与你们整个巨龙族群沟通。」 贩记得某位伟大的科学家，说出过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大意就是：不要与外星人交流，因为那对地球来说是灾难。 连有大智慧的人，都不可避免地有着同样的认知，那怎可能祈求其他普通人能免俗呢？ 比路尼达直视着贩，并没有张口说话，而且诡异地嘴角上扬，表现出自身作为强大生物的那一点点优越感。 只是…… 「当然，我清楚比路尼达你一定听过同样的说话，就在不久之前。」 比路尼达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一下眉头，作为帕芳文斯最强大生物的一员，巨龙之间很少有些弯弯曲曲的说话与思考方式。 实力即正确﹑谁大谁正确等等的思想一直深藏在他们的心里。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的脑子不好，只是极少接触这样的事而已。 「接下来这个关于本金的计划，如果违背你与他的约定，那你可以衡量一下到底哪一个计划对你更有好处。」贩摊开了双手。 「咯咯咯咯。」 比路尼达的笑声很难听，与人类的并不一样，在这怪异的笑声之后，他才又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说道：「说吧，直接一点，前言我已经听够了！」 语气像是生气了，但在场的哪一位都可以感觉得到，比路尼达很感兴趣，他是真的想要听一听贩的话。 贩点头，举起了右手的食指。 「我们可以发动战争，而世界上，只有战争才是最能花钱和最能赚钱的事。」 ——什么？ ——他疯了？ 倒抽一口冷气。 不只是在场的可莉希丝等人，就连贩面前的比路尼达也一样，他这刻由贩身上亲切地感受到龙族长老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人类并不好惹。 原因很简单，人类之中有着疯子，而且不只一个。 大吵大闹的疯子并不可怕，最可怕的疯子是有着智慧，不择手段的，他们才是恶的根源。 「如何做？」比路尼达很快就冷静，因为他知道战争有很多种，有大有小，他想要知道贩能以什么原因来发动战争，能造成多大的规模。 贩拿起了手中的长拐杖，指向那趴在地上，口中到现时依然念念有词，如同女乞丐一样的奥莉茜亚，「魔法。」 「魔法？」 「魔法。」贩肯定。 「不够……」比路尼达摇头。 在帕芳文斯有两种生物能活很长时间，第一种是近千岁的巨龙，另一种是破五十岁才成年可活三百年的精灵。 活得更长时间，就能掌握更多的知识，这是一个恒久不变的真理，所以比路尼达才会摇头。对比起人类，魔法对于巨龙来说并不神秘，它更像是一种小把戏，又或是贩以前所在世界的「科学」。 「没有用的。」比路尼达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转头望向奥莉茜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嘴轻轻吹出如同子弹一样的风刃。 ——啪。 像是拳头击打在木墙上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叮当」声，而本来趴在那个位置的奥莉茜亚没再念念有词，反而像惊弓之鸟那样卷缩起来，同时大叫着：「不要……不要……请放过我……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这一刻不管是可莉希丝还是那两个士兵都终于明白到一件事——这个明显有着毒瘾的女乞丐，并不完全是个骗子，那念念有词的时候，正是她在施展着神奇的魔法。 可莉希丝相信，如果她和奥莉茜亚换一个位置，由她自己用盔甲去硬接比路尼达这突如其来的一记，那可能就会被击昏过去。 「看，这就是魔法。」比路尼达的前爪轻轻搔着下巴。 单个个体能驱动的魔法极为有限，就如奥莉茜亚那样，她长达了近十分钟的吟唱，用尽全身的精神力，也只足够升起一面肉眼看不见的护盾，用来抵挡巨龙那轻得不能再轻的风刃。 反过来，换成巨龙也一样，他们因为强大的个体，所以能使用生物中最强大最极限的魔法，但也仅仅是强化自身喷出的龙息，像是令本来只可以将空气加热到摄氏一百九十度，变成加热到二百度，让闪燃成功出现，在室内可以杀死一个破门入屋拯救的消防员，或是像刚才那样加速吐出的空气，变成一发能击昏人的风刃。 至于边境镇的大门是被比路尼达破坏的？那听起来可怕，但那实质上是木质建筑，并不能完全代表着帕芳文斯世界里龙息的真实强度。 「我清楚知道，魔法并不能令普通人变成超人。」贩轻轻点着头。 「那你还说什么魔法？」比路尼达不满。 贩收回了指向奥莉茜亚的手，然后举出了一根食指摇了摇，「关于魔法，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在我们的眼中，它并不神秘。」 「那——」 「可是魔法在他们的眼中又是什么呢？」贩说着的同时，将手指向旁边的可莉希丝和那两个士兵。 比路尼达再次皱起了眉头，即使他一直想了解人类的世界，可是因为接触的大多都是攻击或是被攻击的关系，真正有交流的只有两个…… 「答案不如由我来说吧——」贩没有给比路尼达深思的时间，接着话立即就说道：「刚刚施展护盾的奥莉茜亚，被这个地方的领主当成骗子关进牢房，而这位农夫沃尔夫，可能在这几十年的人生中都没有见识过魔法，至于那位骑士大人？」 贩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又拉出了一丝笑容，但那明显是不屑的微笑，「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是魔法，真的明白魔法，那奥莉茜亚还会被关吗？不是应该被当成击败比路尼达你的上宾么？」 比路尼达皱起了眉头，「人类，直接一点！说说看，你要如何利用其他人类的无知？」 贩先是闭上了眼睛，轻轻吸了口气，这计划一早在他的脑里，这几天的时间他都花在想出各式各样的计划，而将要说出的，是其中一个。 那是在之前的世界中，十分常见充满着正义感的理由—— 「我们七名勇者，在杀死恶龙比路尼达之后，得到他留下来的神秘宝藏，那里有着强大威力的魔法，或者我们可以称这种魔法为……」 「什么东西？」 「大杀伤力武器。」贩在微笑。 第二十章：一场演出 第二十章：一场演出 我有一把宝剑，可以刺穿所有东西，而我只是个没半点武力的跛子，所以你们还不快来抢？ 我有一面盾牌，可以挡下所有攻击，而我只是个没半点武力的跛子，所以你们还不快来抢？ 我有一件武器，可以杀死整个城市的生物，而我将他献给帕芳文斯中最弱小的国家，所以……你们还不快来制裁她？ 我有—— 我有！ 我有。 我有…… 我有很多东西，而我没有能力保护它，所以我不配拥有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起来很正常，是哪个世界都存在的一句道理，可是这真的合理吗？ 这个道理即使是在帕芳文斯也一样通行，人类在哪个世界都是差不多的德性，根劣性并不因时地而改变。 威廉姆斯家是公国的一个小贵族，而公国在帕芳文斯中又只占极小面积，综合国力几乎是最低的国家。公国之所以能在帕芳文斯保住地位而没有被其他大国侵并，只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以及对于其他国家的忌惮。 就如三国那时，一强二弱却能在动态中找到平衡。虽然维持的时间不长，但现时的公国并没有太大分别，正在享受这平衡所带来的和平。 如果没人去触动它，没有像贩这种疯子，这种动态平衡，可能还会维持更长一点的时间…… 可是，当一个可以打破平衡的理由出现时，那将要发生的，十有八九都是战争。不管是真刀实剑打出血和脑浆的战争，还是看不见硝烟的外交战…… 都会一一出现，当然不管是谁发动的，都会自诩为正义的一方。 就像那些被帕芳文斯大部份种族驱逐到荒原的兽人一样，在贩所能接触到的记载之中，都清楚说明了兽人恶劣的品性，是性本恶的生物。 如果接下来贩让公国得到了神秘而威力强大的魔法，那在帕芳文斯中，公国就很有可能成为那些「性本恶的兽人」…… 「邪恶的阴谋！可怕的思想！帕芳文斯将被公国拉进深渊！」 「勇士们，我们要举起手中的长剑，刺向这些将可能毁灭我等家园的邪恶公国！」 「你们都是可恶又邪恶的刽子手，你们掌握是带来毁灭的魔书！」 ——啪！ 沉醉在思考中的贩回过神来，望着那重重拍在前方桌子上的手——那是属于可莉希丝的手掌。 「够了！一直在『嘤嘤嘤』的自言自语，你烦不烦啊！」 可莉希丝瞪着刚刚还在手执笔在纸上疾书，同时自言自语的贩。 是的，贩的那种奇怪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更可怕的是平常很是警觉的贩却像是没见到可莉希丝到来一样。 当然，重点还是可莉希丝听不明白贩到底在说些什么，贩只像个疯子一样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这家伙一定是在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虽然只认识了贩三天的时间，但如果问这个地方有谁最了解贩，那一定是可莉希丝无误。 贩望向脸容略为憔悴的可莉希丝，「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听见妳进来。」 「我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来了！」可莉希丝一脸不爽。 抛下震撼弹后的夜晚过去，整个城堡内没几个人能睡得着。唯一可以睡安稳的，就只有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贩。 「今天妳还来监视我？」贩明知故问。 「当然！」 可莉希丝没说完心里的所有话，在她的内心里肯定，只要贩存在于边境镇的一天，他就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独自行动，即使现时贩名义上受威廉姆斯家的聘用。 可是，谁知道这个满脑子恐怖思想的坏人，到底又有什么新奇有趣的可怕想法要实现！ 「哦……」贩没理会可莉希丝脑内的小剧场，轻点着头。 「喂，我问你喔。」可莉希丝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样子，「我们跟比路尼达一起做假这件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贩带着奇怪的眼神望着可莉希丝，那意思差不多就是「不然妳想边境镇被比路尼达毁灭？」。 「不是说这个，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反正现在我只要边境镇没事就可以了。」可莉希丝是个贵族女性，也是骑士，更是个潜在的实用主义者，喜欢结实耐用的城堡而不是华丽的庄园。 「那妳到底要问什么？」贩皱眉，他并不希望可莉希丝这位主角突然圣母，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坏事，那之后有很多手段都要避过这位骑士。 「你在山上的时候，不是提起过自己并不相信比路尼达吗？」可莉希丝很认真。 贩讨厌被人剧透又或是剧透他人，因为他喜欢看到别人惊讶的样子，但是当你的身边有一个好奇宝宝在身边，就免不了要说话…… 「说话啊！」可莉希丝用手推了一下贩，当然她也注意没用太大力，算得上是比昨天温柔了很多。 只不过贩还是感到自己这残破的身体，像是被高速行进中的自行车狠撞了一下…… 「喂！」 「行行行，大姐你别动手。」贩举起了缺一根中指的右手，阻止她想要继续下去的身体接触。 「说话。」 「以我的猜测，比路尼达应该与另一个人类达成了某种我们并不知道的协议。」 「什么？内容是什么！」可莉希丝大惊。 「内容不明，但行动有九成机会是让比路尼达攻击边境镇。至于那位人类想要达成哪一种目的呢？我也不清楚。」贩耸肩。 「怎可能不清楚！你不是很厉害吗？」可莉希丝说着的同时，又动手推了贩一下，像是要用手中的力量来宣泄心中的不安。 「唔……不要再推了，我快要晕了……」 可莉希丝撇了撇嘴，「你这么虚，能干什么事啊？」 「我相信城堡里的士兵，没一个能经得起妳这种暴力行为。」贩揉着太阳穴，他有点明白单纯的可莉希丝为什么能把镇上人民的好感度刷成了负数。 不熟的时候还算有点克制，可是一熟悉起来之后就直接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似个女人，更像那些粗犷的大老爷…… 可莉希丝别过脸不说话，只有这一点还算是少女的反应。 「其实还是可以猜测到一点那人的目的。」 「还不快说出来！」 「那个人所期待的，很有可能跟我的行动没有分别，都是想要挑起战争。只是他的行动更简单。」 「那个谁！谁的胆子这么大！真的当我威廉姆斯家没人吗？」可莉希丝又怒了，她直接揪住了贩那件黑袍的领口，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太用力，因为贩都一脸口吐白沬似的样子 「咳咳﹑咳……」 「啊……我太激动，不好意思。」可莉希丝放下贩的衣领。 「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怎可能会知道！」贩并没有说谎，即使他的手上有黑色封面的剧本也一样，现在的确是多了一些角色，可是在贩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前，那是没有名字的，甚至贩还推断，那其实有可能并不存在的……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可莉希丝故作惊讶。 「即使是她不是全知全能的。」 「祂？」 贩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所谓的战争，最有可能就是与兽人开战，毕竟边境镇之于公国更像是哨站的存在，突然被破坏的话，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西边荒原那些兽人身上。」 「是喔，那些兽人！」可莉希丝的反应，再次印证了帕芳文斯主流的认知，人类对于兽人的仇恨教育已经根深柢固。 「至于不相信比路尼达的话……其实很简单，妳在三天之前，就真的完完全全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吗？」贩反问了一句。 理由并不是这一个，只是真正的理由就算说出来了，可莉希丝那差不多固定成二元论的大脑也不怎么可能会听得完全明白，那还不如别浪费这时间。 「哦……」可莉希丝撇了撇嘴，她知道贩所解释的并不是全部，即使她经常反应不过来，但她实际上不笨。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做什么？」 「准备场地﹑训练演员和安排观众，完成屠龙。」 「呃……你把『屠龙』当成了什么？」 「一场帕芳文斯。」 贩摊开双手，像是在给别人惊喜的主持。 「你别再说我听不懂的话！」可莉希丝又要揪起贩的衣领。 「尽人事听天命，能听得懂了吧？」 可莉希丝撇了撇嘴，装作听明白，事实这六个字分开的话她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在说什么鬼了…… 贩轻笑一声，没有揭破可莉希丝的遮羞布，转而说道：「妳也有需要做的事。」 「呃？我不就是拔剑大喝『恶龙比路尼达，敢不敢与本骑士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大展神通，抡他几十下就可以结束了吗？」 尽管可莉希丝很认真地说话，但是内容听起来更像是相声…… 贩忍着没笑，「难道妳以为自己一剑打死比路尼达会有人相信吗？就算有人相信，那都是相信妳手中的武器是屠龙神剑，而不是相信妳有着实力。」 可莉希丝鼓着脸，有点委屈，「这……这……吟游诗人都那样说的……」 贩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再对可莉希丝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我们要让人相信的是公国骑士可莉希丝大人，用自身的实力领导着同伴，击败可怕的恶龙比路尼达。」 「对！就是这样！」 「而不是公国骑士可莉希丝大人，用自身强横的实力轻松辗毙如小虫子一样的比路尼达。」 「呃……哦。」 「请妳好好设计对抗比路尼达时的动作，这方面只有妳是专家，我也不可能拜托妳父亲吧？再说只有妳自己最清楚妳能做到的极限。」 「我的极﹑限？」 「可以跳多高，剑刺得多快，斩击的力度有多强之类的。」 「可以跳上两米的城墙，半年之前可以一刀斩杀正面冲撞的野猪公，很厉害吧？」 贩摆了摆手，示意知道，「至于某些特定场面的问题，当我在看到妳的动作之后会进行调整，会尽力配合妳的。」 这里贩顺着可莉希丝的话，不着迹地拍了一下她的马屁。 「没错没错，这方面我是专家，没人比我在行，动作交给我就可以了！」 自信满满又带着一点单纯的可莉希丝，拍着心口答应，就那样被狡猾的贩给忽悠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开场 第二十一章：开场 光头男菲什伯尔尼站在城堡的最高处，他像是远航大帆船上的暸望员，一对眼睛直望着西方远处的天空，即使那里却没有初升的太阳。 不是日出，但那里却出现了比太阳更烈更刺眼，更易使人感到恐惧的东西。 那如同深渊熔岩一样的暗红色…… 巨龙﹑恶龙﹑魔龙﹑怪物﹑帕芳文斯最强生物。 他的名字？ ——比路尼达。 光头男菲什伯尔尼在短暂的愕然之后，他想起这十多天时间一直进行的排练，用力拔出插在旁边威廉姆斯家的旗帜，白底黑色的铁十字，然后在挥舞的同时用尽全力地向城堡里﹑城门上的人叫唤。 「首——次——战——斗——准——备！」 大嗓门。 即使菲什伯尔尼没有高举旗帜，可是他借凭着叫喊，依然可以把讯息传到城门之上，甚至聚集在大厅里那些正受图基思子爵庇护的边境镇镇民，都可以听到这一声代表与恶龙开战的咆哮。 「恶龙来了。」 「真的来了。 「怎么办……」 本来就不大的城堡大厅，在挤满人之后显得有点拥挤，即使边境镇上的住民走了近七成，但人数也不算太少，连同小孩老人还是有着近一百多人。 而在菲什伯尔尼那一声叫喊后，这里直接成为了菜市场，本来已经不怎么安静的镇民们，变得更吵甚至出现了恐慌。 「大人，请你让他们安静。」身上依旧穿着黑袍的贩，微微躬身，在图基思的耳边轻声说道。 图基思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是的，在大厅主位上的人穿着一身盔甲，只差没有戴上头盔的图基思子爵。虽然他是个不怎么得人心的领主，但作为边境镇的主人，他的存在本身就让现场所有人都彷佛有了主心骨一样。 「安——静。」 声浪不大，但刚好能让大厅里的所有听见。这也许是城堡小的一个好处，不需要像后世那样需要音响的支持。 在这一句之后大厅里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静下来，大部份都略略带着不安的表情望向台上的图基思，其中有些人还会把视线集中在图基思身边的两人，例如原本酒馆里的酒女莉法和那位壮硕的老板。 穿着黑袍，手执长木杖，如同贤者一样的贩；穿着素色连身长裙，把长卷发扎起来，带着黑眼圈﹑消瘦像个病人的奥莉茜亚。 整个大厅里，明面上作为领主图基思子爵的手下只有这两位，其他的士兵和男仆等等，都被贩布置在大厅之外的其他地方以完成他们的任务…… 「安静，恶龙即将要攻击城堡。」图基思说着贩安排好的台词。 「大人！你这样将我们集中在这里给恶龙一网打尽的机会，还不如放我们回去镇上……」 胆子大的人总是有的，尤其这种人当他们面对同类的时候。不过要说他们是勇敢，那就太过可笑了。如果他们真的勇敢，那就应该自荐到城墙上去抗击恶龙，而不是像个懦夫一般，接受图基思的保护，到城堡里来。 事实上，的确还是有一些顽固的镇民没有到城堡里来。 「不可能。」 图基思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在我的城堡里，绝对要比在边境镇更为安全！」 「大人﹑可是我们——」 「我没有足够的兵力同时庇护两处地方，我把你们集中起来就是为了集中所有力量！」图基思接着他一脸认真地说谎。 ——在城堡的大厅里可以更轻易控制所有人，他们的视线全数被我们所控制，让他们看什么就是什么，听什么就是什么，耳听眼看不管是什么都是「真实」。 这，才是是贩对图基思所说的原话。 真相往往直白得让人觉得恶心，比起将图基思把镇民当成低一等的贱民，贩却更残忍，只把边境镇的镇民当成死物。在他的眼中，这群人都是用来传播勇者团队能力﹑传播恶龙恶惧的工具。 「大人，请问……我们真的可以打败恶龙吗？」 不自信的人很多，像沃尔夫一样的绝不是少数。 「当然可以！」图基思毫不犹豫地说谎。 因为？打败恶龙是不可能做到，只依靠这一座城堡，要是没有贩的出现，没有他的计划，图基思会选择放弃固守。 放弃固守也代表整个边境镇会受到比路尼达的摧残，而图基思却可以保住大部份的军事力量，然后找寻机会发动攻击，就像他以前在军队之中学习得到的战术。 至于这个计划打败恶龙的可能性是多少？图基思自己都没有任何把握，但绝对比起现在更少就是了。 现时的情况是只要比路尼达不反悔，可莉希丝没出状况，就算贩的剧本没有跑完整，他们都可以安安全全地解决恶龙的问题，边境镇不受任何威胁。 至于之后会不会威廉姆斯家会不会受到恶龙的支配？这件事图基思反而不怎么在意。 反正图基思自己对于一个月时间都没有派来军队支持的公国已经心死，现在换一个可以为自己提供保护的封君，并不是什么坏事，即使比路尼达并不是人类，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那么……请问大人要怎么打倒恶龙？」 冷静的人不多，会思考的人更少，而冷静又会思考的人，贩在整个大厅里，只见到了一个。 ——酒馆老板。 图基思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个问题，因为他并不相信这些贱民会有着这样的胆量来向他提问…… 「我们得到魔法师的帮助。」 不过贩又怎可能没半点准备呢？ 图基思说着的同时，手一摆，让台下的所有人视线集中到奥莉茜亚的身上。本来在图基思身侧，一直没有动作，看似女仆的奥莉茜亚向台下镇民点头之后，缓缓合十双手，然后嘴巴低声吟诵，念着那些晦暗难明的咒语。 正当台下的人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名堂的时候，一阵柔和的光线由她的手中展开。 「神……神？」 「不是神，是魔法……」 「是魔法啊！」 「神奇的魔法师受到了领主大人聘用，我们真的可以打倒恶龙了！」 贩望向了那些隐藏在镇民之中的女仆，那些正面的话是由她们口中说出的，因为她们是贩安排的托。 台下的镇民跟羊群一样，当有人有了信心之后，大部份人也安心下来。 不过贩太低估了边境镇镇民的愚昧，即使没有托，单单奥莉茜亚展示的魔法，也一样可以令他们镇定下来。 现时在这些镇民的眼中，那头将会攻击城堡的恶龙也显得没那么可怕。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流露出安心的表情，在台上的贩可以清楚地看到刚刚提问的酒馆老板，他的表情并没有因而变得轻松过来。 真正的原因贩不可能会知道，但他猜测那是因为这位酒馆老板十分清楚明白，一头巨龙的破坏力和强大。 「差不多是时候了。」贩低声说着。 奥莉茜亚点头，再次吟唱咒语，只是这次却没有光线出现在她的手中，而是传出了一阵肉眼所看不见的波动…… 传到了城门上，整装待发的可莉希丝耳中。 「啧﹑真快……」 「大人？」 「给那边的比路尼达打信号，要开演了！」 说着的同时，可莉希丝把头盔上的面罩合上。 银色战甲，墨绿色披风，右手一把单手剑，左手一面小圆盾，一个下了马的重骑士。 「是！」 同在城门上的士兵向天空上正直飞过来的比路尼达挥舞着红色的旗帜，不一会那暗组色的身影像流星一样降落在城门之前…… ——轰！ 惊雷，从天而降！ 「啊——」 「他来了！」 城堡内。 贩看着那些边境镇镇民，有的母亲抱着子女一同在大哭，有的像几天前山腰上的沃尔夫抱着自己在祈祷，有的男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家人儿女目光落在图基思的身上…… 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姿态 贩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如这些人那么无助。 面对突然而来的灾难时，只能在他人的庇护下，等待英雄挺身而出。然而在一万多次之后，贩明白一件事，英雄本身并不是英雄。英雄走出来，谱写他们的史诗，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出来。 英雄可能很简单，他们在得到「英雄」这个称呼之前，可能是个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而贩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恶龙真的来了……」 「哇……」 「不要！」 信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声音之后所传过来的，是恶龙比路尼达撞击城门﹑城墙时的震撼感。间断的晃动让贩有一种置身在帆船上的感觉，而头顶上的天花，也落下了少量的沙石来提醒大厅里的所有人——比路尼达正在进攻。 「安静！」图基思再一次要求所有人安静，原因很简单，贩需要在这里对外面做出指示，要是太吵的话。那可能就无法进行配合。 图基思可不想跟比路尼达之间出现什么误会…… 是的。 诚如贩之所说。 这是一场预定的表演，一场有剧本的综艺，而导演，正是他身边的跛子！ 第二十二章：《小宇宙》 第二十二章：《小宇宙》 「恶龙比路尼达，敢不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就像某些傻白甜公主认为王子必需配白马，可莉希丝在这方面也未能免俗，如果用贩的语言来解释？ 唯中二而已。 可是这一句放到现代地球听到之后会觉得好笑和有趣的对白，就像关公大战外星人这种，放到了帕芳文斯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来，听到的人无不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是的，在这个算不上寂静的大厅里，传进来这么一声大喝。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说话的女性是谁，不说图基思等人，连被逼待在这里的镇民都知道，就是那个由小到大都经常搞出事情，同龄人不管是骑士们的儿子还是市井间都害怕的女生，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却从来没人上门求亲的贵族女子，一个总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或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恶女：可莉希丝。 这时仍留在边境镇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祖上几代已经在边境镇生活的人，经过和平之后到来的兽人战争，也经过了兽人战争后的和平。图基思子爵？只是他们其中一位领主而已。 对于可莉希丝这种反传统成为骑士的贵族女子，在他们的眼中绝对没有半点好感，更别说她并不稳定的脾气，以及被贵族学园半赶半送出校等等奇葩似的事迹。 自然而然地，就让可莉希丝成就了「差」的评价。 如果把可莉希丝的身份换成是男性，可能并没什么，只是帕芳文斯比起地球，有着更加根深柢固的男女观念，男主外女主内﹑男耕女织等等，都是他们的认知。 「吼——！」 回应可莉希丝的并不是比路尼达那低沉的说话，而是充满了暴力和破坏感的咆哮！ 比路尼达彷佛在说：我的权威并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恶龙比路尼达有着足够的实力不可一世，他是帕芳文斯中最强生物巨龙的一员，单纯的肉体就可以消灭一支军队，配合无解的飞行，更可以轻易地攻城拔塞。 一座小小的城堡在比路尼达面前，如同玩具一样。 而这些正是贩想要给大厅里所有人贯输的想法…… 至于那些镇民能不能由这一咆哮感受到？只能说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感到轻松的，就算是始作俑者的贩也一样有着他自己的压力。 贩看向下方的边境镇镇民，不少人蹲了下来。即使是刚刚提出了不少问题的酒馆老板，也是立即拉着身边如惊弓之鸟的莉法半蹲着。 只不过贩还留意到，这位壮汉的手还下意识地放到了腰间…… 这个动作贩在十多天之前见过，就在东山上的台地，那时正是由可莉希丝和两个士兵都有这样的警备动作。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想要得出答案的贩表情放松了一些，接着用微不可察的声线对身边的奥莉茜亚说道：「第一击，甲区。」 奥莉茜亚身体抖了一下，整个城堡大厅被贩分成了十二个区域，她立即望向一处被贩标示为「甲区」的位置。那是镇民最为集中的位置，因为那里距离大厅入口最近…… 原因？奥莉茜亚那一颗还未被药物完全搞乱的大脑还是可以想明白，边境镇的人民仍然不信任图基思，认为他有可能无法打败恶龙，要是真的失败，他们还可以快速离开。 奥莉茜亚回望贩一眼，那意思就像是在问：真的要这么做？ 贩没有再说话，但是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不按照这个男人所说去做，她就会跟「甲区」的镇民们有着一样的下场。 奥莉茜亚吞了一下口水，口中默念着魔法的咒语，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结果的来临。 是的，奥莉茜亚并不忍看。 如果说贩是极恶的元凶，那她就是仅次于极恶的凶手…… ——轰！ 烈炎﹑烟雾﹑碎石﹑哭泣﹑尖叫﹑悲鸣和怒吼！ 「比路尼达——！」 在轰鸣之中，奥莉茜亚可以清晰听到可莉希丝那撕心裂肺的咆哮，她认为可莉希丝是在担心大厅里的人。 「——吼！」 比路尼达再一次的响应，只是…… 本来只有声音而没有画面的剧场，现在增加了实时演播的画面。 「知道吗？这叫做开门杀。」贩却知道可莉希丝心疼她的城堡更甚于这些镇民。 奥莉茜亚听不明白贩的话，图基思也听不明白，只是他们却可以测猜出「开门杀」的意思。 是的，没有窗户的城堡大厅里，突然打开了一扇天窗。如果要贩来描述这个画面，那绝对没有比小宇宙里其中几句歌词更为合适，而他也在轻哼着这轻快的歌曲。 「左手边窗帘拉开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多了一些光线。」 ——赤色的恶龙在天空中飞翔，初升的旭日照耀在大厅之内。 「一瞬间瞳孔缩小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充满鲜艳蓝天！」 ——爆炸的余温将点燃衣布，红色的血液像油彩一样涂抹在洞口。 「右手边音乐放大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多了一些气味。」 ——击斩于恶龙身上的爆音不时响起，炙烧的焦臭传进众人的鼻腔。 「一瞬间心门拉开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充满想象空间！」 ——身穿银白盔甲的守护女骑士，墨绿色的披风是她的翅膀，她轻易在城楼间跳动，抗衡在天空中的可怕恶龙。 奥莉茜亚睁开了眼睛，她感到了不安﹑恐惧，这种感觉是在心死之时都不曾出现过在她的心里，但现在却出现了。 不是因为大厅里哭喊的人。 不是天空上可怕的恶龙比路尼达。 不是她亲手造成的那些已经断气的尸体。 而是因为……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贩。 ——我给他们造出事实，所以他们才能看见真实。 即使在开始之前，奥莉茜亚已经知道要发动魔法，点燃炸药炸开城堡的某一侧，更明白不管是哪一侧都存在着人。但到了真要实现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这微不足道的恶行中，所包含超越了那种份量的恶意！ ——只有切身感受到痛，才最为真实，每当手抚摸伤口，记忆就会涌现。 死去的人不算多。 真的不多，除去几个靠得太近被爆炸波及的人之外，大多都是被碎石划伤了手脚或是被倒下的石砖压住。入骨的痛和渗血的伤口，无一不在告诉大厅内的所有镇民，恶龙的强大。 ——妳在拯救他们，而死去的几位，并不是死在妳的手，他们是死于不幸，是必要的。 最后的这一句话，奥莉茜亚没有听进去，因为面前这些被压在石砖下的人，可能就是末来的她自己…… 「大人请救我们——」 「不要啊！」 「别慌，快过来！」图基思保持着镇定，应该说图基思表演著名为镇定的演技，站得笔直地望着台下的镇民。 他们在哭在慌乱，而几分钟之前还在门口处，那位曾经提问的酒馆老板，现时已被天花倒下的石块压住了腿，至于在他身边的莉法也倒在旁边，不知是生还是死…… 心里感到阵阵寒意的图基思，想起了几天之前的事—— 「父亲大人手中有镇民们的名册又或是名单吗？」 全副武装的可莉希丝突然来到图基思的书房提起这一件事，图基思知道真正需要名册的人是贩，不过图基思还是给了她，让她带着名册离开。 「在那个时候，这些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图基思不禁轻叹了一声，悲伤但他什么都不会做，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子爵大人请救我们——」 「大人！」 「安静，靠过来，魔法师奥莉茜亚将会张开结界！」图基思认真地说出属于他的台词，像钟表里的齿轮，紧紧地咬合着。 而大厅里的另一位演员奥莉茜亚放下了恐惧，重新找回理智，配合地张开了双手：「在这结界下，恶龙的龙息烈焰就伤害不了我们！」 第二十三章：收官 第二十三章：收官 「酒馆的老板就是这位叫烟魅的人？怎么听起来更像女人的名字呢？」 贩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名册，一边向可莉希丝问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可莉希丝说着的同时用木剑对着空气乱挥，如果不知道她正在设计动作的人，可能就会觉得她像傻瓜一样。不过要是知道她这些动作的含义，那可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因为这是准备用来「屠龙」的动作！ 「连妳都不知道？」贩奇怪。 可莉希丝翻了一下白眼，一脸不屑的样子，「我怎可能会知道，又不是我管的，而是父亲去管的东西，再说镇上那些贱民又不喜欢我，我……我﹑我也讨厌他们！都一群自私鬼，叫他们工作的时候就懒懒散散，收税金的时候又常常拖延！」 对于可莉希丝的话，贩不以为然，接着问道：「但那老板是男还是女，总得有个印象吧？」 「男的……等等，好像不是……」可莉希丝皱起了眉头，用木剑的剑柄支着下巴，一副正在苦恼的样子，「好像……好像……真的是那样……我小时候去的时候，的确是由老板娘看店的，不过那时候莉法还跟着她母亲在店里，就一个死屁孩，总喜欢找我的麻烦！」 贩皱起了眉头，视线锁定在手中名册上「烟魅」这个名字，「那现在这个壮硕得像头熊一样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可莉希丝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之后，又开始回头继续她自己的练习。 贩不自觉地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问可莉希丝真是问错了人，她怎可能会那么细心得留意到这种事情呢？ 「喂！笑什么笑？」可莉希丝一心二月的本事很高，狠瞪着贩。 「没事。」贩摇头。 「等等——」可莉希丝不信，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刚要由椅子上站起来的贩，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嗯？」贩站不起来，可莉希丝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直接将他按住在椅子上。 「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打那些镇民的主意吗？」 「是的。」贩回答得没半点犹豫。 「你……你﹑你就不掩饰一下吗？」可莉希丝哭笑不得。 「我一向光明正大。」 「少来！」 贩笑而不语。 「总之，你不能坑他们！」可莉希丝一脸认真，字正词严地说道：「虽然他们不怎么样，但总算是我威廉姆斯家的领民。」 「哈……」贩又笑了一声。 「别笑！你要答应我！」 「都走了近七成左右的人，留下的大多老弱，死多死少，会有什么分别？」 「就算没分别也不能……不对，是很大的分别！」可莉希丝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纠正过来，「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先——」 「圈了起来的，都会当成意外那样杀掉。」贩把书桌上的一张写了很多名字的纸推向可莉希丝。 「为……为﹑为什么？」可莉希丝没接。 「因为他们有可能是勾结恶龙那个人的手下，因为他们威胁到威廉姆斯家在边境镇的地位，因为他们有可能不合作，因为……太多原因了，我都说不完，再说妳真的有兴趣听？或是你真的能听懂？」 可莉希丝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复杂。她真的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 杀人一定是不好的事，尤其是杀死家族治下的领民，但是贩所说的理由却十分充分，即使贩不说出来，她自己都怀疑边境镇上其实有外来的奸细，甚至有些人也十分讨厌。 ——啊！真是纠结得想用拳头和暴力来解决！ 这就是现时可莉希丝的心情。 事实上，可莉希丝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了，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吗？那绝不可能，有这种滥杀想法的人，怎可能是正人君子；说他是个坏得流脓的坏人吗？那也不是，因为坏人从不如此光明正大，而且还一心为了她的家族打算。 只能说，他是个疯子…… 「理由我都知道了，不过我要先看清楚！」可莉希丝咬了咬牙坐到了贩的身边，拿走了他那书桌上的纸。 「没问题。」贩没有介意，甚至还亲自把笔递给了她，打了一个响指，就像是在享受爆炸时的轰鸣…… ——轰！ 「奥莉茜亚，丁区。」 本来看不见蓝天白云，没有任何窗口的室内大厅，转间间就能看清外面的世界，除了由「结界」所保护的讲台没有受到半点攻之外，本来完好无缺的城堡大厅满目疮痍。 如果这群人之中有人了解巨龙，了解魔法，了解科学，那他们一定不会认为这是由巨龙的龙息所造成的效果。 龙息根本做不到这种破坏力，当然魔法也一样，能完成这么可怕威力的原因需要大量事前准备，例如先挖开石砖再将适量的火药藏在里面。在贩以前的世界需要引线，但现时是帕芳文斯，所以简化到只需要一个奥莉茜亚就可以点燃所有炸药。 ——轰！ 又一次的爆炸，只是这次没有受伤的人了。为那些被压在石头下的人，又盖上一层败瓦，而「幸运」没死的人，正瑟缩在奥莉茜亚的魔法护盾下。 「他又来了！」 为大厅里的人们，扩充了视线的范围，本来只在有限的洞口中飞掠而过的比路尼达，现时已可以看清楚他在空中的机动。 当然，能看清楚的东西，并不只有恶龙比路尼达一个，事实上另一位主角可莉希丝才是最为抢眼的一个。 这一刻，边境镇的镇民，亲自用他们的肉眼，见证了第一次在帕芳文斯上演的特技，日后传遍整个公国的「空骑士」。 一个不会飞的人类，怎么可能对抗天空上的恶龙呢？ 当时的可莉希丝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因为她的所有设计的动作都是脚踏实地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听过一名老骑士的经验分享，他告诉可莉希丝，如果自身没有在空中变向的能力，就不要离开地面。就如没有必胜的自信就不要在面对敌人时转身，把后背露出来。 只是贩给了一个可莉希丝意想不到的答案—— 「立体机动装置。」 「哈？」可莉希丝歪头，虽然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贩说出奇怪的名词，但没有一次不感到意外。 「应该是做不出来，所以我们可以学习用更简单更原始的方法。」 「呃？那是什么？」可莉希丝不解。 「一位拥有高超狩猎技巧，极高语言天赋，与动物沟通能力，人类极限的适应能力，真正活于丛林里的战士，落难的贵族之子。」 「呃？哪位？」 「江湖人称泰山！」 几条可以承受可莉希丝重量，连着勾爪的粗麻绳，一身银色盔甲的骑士，在空中荡来荡去…… 这时所有人终于看清楚恶龙与女骑士的战斗，如果放到了后世，那这就是一场张力极强的战斗桥段。 可莉希丝不惧自身作为人类的劣势，依靠着收到左手盾牌下的勾爪，像蜘蛛一样在城堡的塔楼间，与比路尼达周旋！ 「告诉我们的女泰山，她再跳两下就差不多够了。」贩说出了奥莉茜亚不明白的话，但习惯性反应的奥莉茜亚直接将原话转告可莉希丝以及那些在城门上的士兵。 是的，那群城门上士兵，并不是画面上的群众演员。 在人手紧缺的贩手下，并不会有一个没任何作用的人，即使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对白。 「给他一把枪，就要思考让它击发，不然，这就是编剧的最大失误。」 贩再次说着所有人都不懂的话，「让士兵发射捕兽网，让比路尼达下来，开场已经结束，接下来跳过中盘，进入收官的地面战吧！」 第二十四章：坑 第二十四章：坑 ——轰隆！ 如同地震一样令整个城堡﹑边境镇都在摇晃。 城堡大厅里的镇民眼中不再只有恐惧，他们那灰白的眼神中，渐渐回复了一点点的光彩，就像是在最黑的黑夜里看见了曙光。因为这群被保护起来的镇民们发现，原来图基思子爵所说的话并不是虚假的，可莉希丝真的有可能击败恶龙比路尼达。 那个不仅仅是恶女，还是有屠龙实力的女骑士。 因为就是刚刚的那一瞬间，就是那一下的震动，给他们带来了信心。因为们可以清楚看到，比路尼达被发射到天空上的巨网缠住，然后由天上坠落，是图基思子爵的士兵发射出巨网，把不可一世的恶龙拉到了地上！ 正如贩之前所想，在天空的巨龙比起在地上的巨龙要可怕，只要他脚踏实地，那就不是无敌，而是人数的问题了。 正就是在这振奋人心的瞬间—— 「威廉姆斯！」 「可莉希丝！」 「打败恶龙！」 贩指挥着台下由女仆装扮而成的托高呼，再一次用言语拉动起台下羔羊的情绪。即使他们现时只能隐约听到城堡外的咆哮，看到那些扬起似要遮蔽天空的沙尘，感受到巨龙撼动城墙时的震荡，但并不妨碍他们为屠龙者们加油。 「大概二十分钟后就完场。」 「你要出去？」 「比路尼达见不到我会出问题。」贩耸肩，又是编剧，又是道具组领班，又是导演，甚至还是助导……这身份多得他自己都头痛。 幸好在那万多次的生活之中，这些职业他都有尝试过，才不至于完全手忙脚乱而已。 图基思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表现得干脆，不过贩还是由图基思的眼神中发现「早去早回」的期盼。 ——图基思是个合格的人物，但却不是出色的人物。 这是贩对图基思本人的评价，岁月磨平了这位领主的菱角，稳重的齿轮可以完美咬合，可是却失去了冲劲，没有如可莉希丝那样的成为英雄的特质。 可能在场有镇民发现了贩的离开，也可能没有，但只要不是奥莉茜亚或是图基思的离开，他们都不怎么关心。 他们只觉得贩是威廉姆斯家的幕僚，是个毫不起眼的跛子而已。 这正是贩想要给镇民们的印象。 阴谋家并不会站到最高处，有时只有到了最后时刻，所有人才会恍然大悟地发现，那位不起眼的家伙，并实才是操纵一切的关键。 例子？ 能举出例子的，都不能算是最可怕的，因为最可怕的，到他死了之后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终于出来了。」比路尼达一边用龙爪敲着城墙，一边对由城门走出来的贩问好。 场面？ 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鼓舞人心的豪言，没有血花四溅的杀戮。贩觉得自己像是来错片场的导演，又或者说他手下的演员们因为各种的问题在闹罢工。 不同于为了搞出动静而敲城墙的比路尼达，可莉希丝直接在城下把盾牌﹑长剑和头盔都脱下一放，盘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吃着干粮，大口大口喝着应该是酒的液体…… 至于城门上的士兵也跟他们的骑士大人一起，吃吃喝喝的。整个场地里，大概就只有塔楼上的菲什伯尔尼不时摇旗吶喊助威。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敬业，只是因为那个位置在大厅的镇民都能看见而已。 「你们就不怕被人看见吗？」贩打趣地说了一句。 是的，应该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方，却平静地坐着，一方还在大吃大喝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战场。 可莉希丝用鄙视的眼神望着贩，「你就是在大厅里动动嘴皮子，我呢？没看到我跳上跳下荡来荡去的多费劲吗？」 「啊﹑妳辛苦了。」 「而且不是我不打，是比路尼达提议别打的，说是没人看到，浪费这点气力给谁看啊？」可莉希丝发现自己终于有一次是在智商上压倒贩一头的机会了。 虽然这事并不是可莉希丝自己发现，而是比路尼达发现的，但这不妨碍可莉希丝用此事来嘲笑贩。 「的确是我的错。」贩认错。 「呃……哎？你说什么？」 这么简单认错的贩，可莉希丝觉得很不正常，以他这种自视那么高的家伙，不是应该死不认错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说自己错了…… 贩不去理会有点逗可莉希丝，转而望向正有节奏地敲墙的比路尼达。 到现在还是对巨龙脸盲的贩依然看不出比路尼达的表情，不过由他刚刚的语气，以及这敲墙的举动可以感觉得到他并没有想要违背跟他约定的想法。 同时说明比路尼达，很可能已经放弃跟之前另一位的合作。 「不愧是恶龙，果然不管是什么都精通。」 马屁不是谁都喜欢，但至少说出来的时候，对方的第一个感觉绝不会是不舒服。 「可能只有阴谋及不上你。」比路尼达极力压低了声线。 「哈哈。」 事实上比路尼达刚才所有都是即兴演出，他甚至连一发龙息都没有喷过，只是在城堡上空咆哮和盘旋而已。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城堡里的爆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认定了那是贩的阴谋。 只是比路尼达并不关心贩对他自己的同胞做出什么破事，他关心的是贩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又或者说如果比路尼达自己突然背信弃义，直接一口龙息下去毁灭整个城堡，是不是会得到更多。 巨龙与人类之间的协议并不牢固，不管是跟贩之间的协议，还是跟之前的那一位人类贵族。 要是比路尼达觉得不高兴，又或是发现贩在欺骗他，他绝对有能力毁诺，而且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到现在还没接照着剧本走只是因为比路尼达觉得很有趣，而且比起前一位合作者，贩给他的感觉更危险。 有危即有机，危险与大，机会越外，巨龙中的异类认定了贩能给他更多的东西，而且违背贩，可能得到的利益可能比损失要少。 「这位小姑娘能排在我见过的人类骑士的前十名，拥有很不错的天赋。」 比路尼达的称赞出自真心，并不是演戏的对白，再说贩也没有要求比路尼达背诵什么对白。 如果刚刚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正的决战，可莉希丝那收在盾牌后，出其不意的勾爪，灵活地在塔楼上荡秋千，以及那能把他拉下来的巨网，的确是有很大机会把他比路尼达拉到地面上战斗。 当然，自信的比路尼达即使落到地上，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个人类骑士，但他也不会否认，可莉希丝这位骑士真的可以给他这头巨龙制造不少麻烦。 「她当然很厉害。」贩轻笑，同时又对还在吃的可莉希丝问道：「妳吃完了没有？」 「怎了？」可莉希丝一脸自得的样子，被帕芳文斯最强生物称赞这种事，大概也没几个了。 「最后的时间了。」 「喔！」可莉希丝眼睛亮了起来，很不少女地用身后的披风擦嘴。 「是要『杀死』我了吗？」比路尼达饶有趣味地看着贩，他很好奇这个人类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里要委屈一下比路尼达你了。」贩说着的同时指向城堡的一侧。 「那是？」 「我在那里挖了个坑，你的鳞片有火抗吗？」 第二十五章：劫后余生 第二十五章：劫后余生 中午的时份，由那接近被摧毁的城堡里，走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图基思﹑奥莉茜亚和贩三人，而他们的身后则是跟着幸存的镇民和几个士兵。 那些刚刚逃过一劫的镇民，有的脸上是在高兴恶龙灾难已经结束，而有的仍在恐惧中久久未能平复。 虽然他们的表情和情绪可能不一样，但他们的行动却相差不大，都在扫视着四周，这个狼藉的战场。例如那一处被撞毁的城墙，又如那差点看不出曾经是城门的碎木，以及他们刚刚身处的城堡大厅，那里被开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这一切一切，无一不是在彰显着恶龙比路尼达那强横无匹的破坏力。可是这些边境镇的镇民们已经不需要再害怕，因为那么厉害的恶龙，已经死了。 「恶龙比路尼达已经被我设陷阱杀死了！」图基思说着他最后一句需要说出来的台词，同时指向城堡不远处的一个大坑。 那一处在城堡外不远处的坑洞，早在十天前已经开挖的陷阱，由沃尔夫和奥莉茜亚两人主理，直到前天才完工，是贩给所有人准备的最后一处场景，现时堂堂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只不过现时这个坑洞并不仅仅是个坑，这一刻甚至没人敢走近它二十米的范围内。 原因？ 这一刻它如同火山口一样，洞口正吐出可怕的热量，那赤姐如血的烈焰像是涌泉一样喷向天际，甚至还有大量「啪滋」﹑「砰」的爆鸣。如果不是刚刚亲身见识过恶龙在天空上盘旋，可莉希丝与恶龙战斗的画面，没人会相信这个坑内所燃烧，散发出阵阵肉香的巨大黑色物体，会是一头巨龙。 「恶龙被烧死了！」 「那一团黑色像碳的正是比路尼达的尸体！」 「欢呼吧！边境镇的人们！」 这件事可能吗？ 如果比路尼达完完全全没有戒备的话，那的确是有可能把他烧成黑炭，即使龙再厉害，还是摆脱不了生物的界限，他无法像奇幻故事里的巨龙那般生存在熔岩之内。 不过低于摄氏五百度的火焰，比路尼达还是可以忍耐几个小时的。再说比路尼达也不是傻子，真正的比路尼达早在点火之前已经离开。 说笑，比路尼达并不是可莉希丝，严格来说他是债主，贩怎可能指挥得动他呢？ 猪牛羊。 没错，在坑洞里正在燃烧的，仅仅是羊牛猪所拼接起来，像巨龙一样的合成肉而已，贩也只是在比路尼达的手中得到了几枚鳞片而已。 如果是一般的内陆地区，可能只有猪两种比较容易找到，但是在边境镇这种接壤写作草原读作荒原的地方，畜牧业比内陆要发达得多。牛羊更是游牧民们的生命线，因此牛羊绝对不难找到。 即使是战马这种战略资源，只要手里有钱，一样可以由兽人那边买得到。情况就如贩以前所知道的古代那样，很多时候游牧民族缺的都不是畜牲或是座骑，而是盐和铁等等的生活必需品。 「是用来举办宴会吗？也太多了吧？可以吃好几个月了啊！」 图基思还记得对数字没概念的可莉希丝，在见到贩买下了大量羊牛之后，第一句冒出的说话。 虽然当时没人跟得上贩的思路，没人知道贩为什么买下这些牛羊，也没人去问他，但至少图基思他们并不像可莉希丝那么天真，绝不觉得贩买来这个数量的牛羊是打算开宴会的。 ——想见识巴西烧烤吗？ 图基思记得贩嘴角上扬一脸贱笑地向可莉希丝问这个问题，当时可莉希丝只是一贯地以为他在开一些没人明白的玩笑，没有理会。 只不过…… 打倒「恶龙比路尼达」的今天，图基思真正见识到，那应该是开玩笑的巴西烧烤，是有多可怕的事。 可惜在场的人类并不知道，坑里这点温度烧不死巨龙这件事，只有身为巨龙的比路尼达，以及贩等人知道。 再说也不可能有人冷静下来生出怀疑，因为会冷静思考的边境镇镇民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边境镇领主图基思威望如初升的旭日，他的话短时间之内不可能会有人怀疑。再退十步来说，向这群没什么知识的平民解释这种小事还是十分简单。 知道真相的人不说出去。 不知道真相的人相信了。 现场的气氛却是一片喜乐，看着火坑里的烧肉在傻笑的不在少数。 满脸是汗水的可莉希丝坐在地上，看着那些对她﹑对图基思﹑对威廉姆斯家在欢呼喝彩的镇民们。 开心？ 是不存在的。 害怕？ 同样是不存在的。 那到底是什么感受呢？ 「好累……」 可莉希丝觉得自己这种累并不仅仅是身体的累，而是由内心深处所带出来的累。由恶龙到来的一个月之前开始，她就没有一天不是在担心，即使贩出现了，即使这个欺骗整个帕芳文斯的计划出现了，她也没有半点放松下来。 总是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下来，事件暂时告一段落了。 「可莉希丝受伤了吗？」图基思走到女儿的面前，打算向自家的镇民重新介绍这位他们早已认识的骑士。 可莉希丝摇摇头，解下了头盔盾牌等等的装备，递了给她的父亲，「我想休息一下，我累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可莉希丝就径自回到城堡里去。 图基思有点愕然，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他的女儿吗？ 「我去看看。」贩轻笑。 图基思点头。 贩很有分寸，图基思和可莉希丝的住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是城堡少数没有被拆的地方。 「你怎么跟着来了？」可莉希丝完全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毕竟贩在走路时会有很严重一轻一重的步伐，在可莉希丝的耳中，简直就如同黑夜中的营火一样。 「关心一下妳，不行吗？」 可莉希丝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贩会关心她。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莉希丝今天不想跟贩斗嘴。 「那好吧，好好休息，习惯习惯，这还只是开头，别想着已经完成可以放轻松了。」 事实上贩真的是来关心一下可莉希丝。 毕竟「打倒比路尼达」是所有事件的开始，而不是终结，在贩的计划之中，他接下来还要前往公国的首都。 「知道了。」可莉希丝摆了摆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第二十六章：过去 第二十六章：过去 ——白底黑色铁十字的威廉姆斯。 西斯克里夫马尔乔拉最近听得最多的一个贵族。 ——可莉希丝威廉姆斯。 西斯克里夫马尔乔拉最近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 ——近二十年来又出现新的屠龙者。 西斯克里夫马尔乔拉最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对于那个家族，那个名字，西斯克里夫并不陌生，早在四年之前，可莉希丝这个名字在公国首都先塔尔也是个很有名的人物…… 更正，是个十分能惹事的恶女。 当时不到十四岁的可莉希丝被送到了先塔尔的学院里学习，一个女性到学院学习并不算太出奇，毕竟公国的贵族人数不多，大公的宫相也曾有女性贵族署任的记录，不过那些进入学院的女性贵族全都是学习文学﹑数学等等的学科，帮助自己的丈夫持家，从来没有女性贵族会选择当一名骑士。 那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图基思威廉姆斯疯了，竟然让自己的女儿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甚至有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可莉希丝，觉得她很快就会由学院之中退学。 事实上四年的见习骑士实习，可莉希丝的确是没有念完。只不到两年，可莉希丝就离开先塔尔回家去了，但她并不是因为坚持不住骑士的修习，而是因为她惹的麻烦太大，不得不让她离开而已。 而重点是，可莉希丝在两年之内就完成了公国骑士的所有试炼，成为了一个正式的公国骑士，也是公国中唯一一位姬骑士。 那么，可莉希丝到底惹的是什么事？ 在一次骑士考核之中，打伤了公国最小的王子，强抢了对方的功劳，令要休养半年才完全康复。 当然，这只是对外说明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在骑士之间有流传出来，那就是小王子欺负同在骑士考核中可莉希丝的弟弟…… 小王子的性格恶劣谁都知道，而可莉希丝的冲动也是出名了的。小王子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但没有办法，谁叫这公国里最大的一位，就是大公么？ 如果不是可莉希丝有着出色的潜力，以致于不少学院中的老派骑士们出面帮助，她绝不可能这么平安回家。 很可惜，作为公国白刃卫队一员的西斯克里夫，那时没机会见到可莉希丝这位风云人物的一面，因为他只当她是后辈而已。 几年过去，可莉希丝这名字也渐渐淡出公国首都先塔尔人民和贵族的眼中。可是话题人物到那里都可以发光发热，不到几年，可莉希丝再次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因为她一下子屠了一头恶龙。 大公在得知到消息之后，立即就邀请可莉希丝过来，至于理由所有人都觉得是想进行封赏…… 是一处封地？还是其他？不少人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些人包括了西斯克里夫的同僚。 「西斯克里夫，你怎么不说话呢？对那个小女娃没兴趣吗？」 「有是有，但我不像你们这样去讨论她的家世和八挂。」西斯克里夫微笑了一声。 西斯克里夫是公国白刃卫队的成员，这支军队是大公手下的护卫队，在战争时期跟着公爵大破过兽人酋长的本阵，是一支有着传统的强军。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白刃卫队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员，武勇的传统可能还在，但这和平的时期，他们讨论的大多是女人和兴趣。 对于这些同为贵族的同僚不一样，作为侯爵次子的西斯克里夫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婚约者，并不需要去为了吸引哪一位贵族小姐而努力，重点是对比起女人，他对于那些武勇的骑士武者更感兴趣。 「啧啧﹑西斯克里夫你是想跟她切磋吧？」 「当然！一个打败恶龙的骑士，绝对值得我们讨教！」西斯克里夫很认真，虽然可莉希丝只能算是西斯克里夫的后辈，即使在不太注重礼节的公国里，也有尊重前辈的传统。 「真想不明白你，跟其他人切磋有什么好玩的？」 西斯克里夫不说话，这点是他个人兴趣，没必要争论。 同僚们也清楚这位的性格，不再在这个话题说下去，又开始聊可莉希丝现在到底跟以前有什么分别，又说她现在长得怎样，要是男人娶了她会不会被她压着一头等等。 西斯克里夫也不在意，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接下来的换班。 白刃卫队在战时是大公的近卫，而在现时这种和平的时期就是首都的警备军，负责大公城堡的安全之外，还负责先塔尔外城门的值班。 只不过令西斯克里夫有点意外的，却是那迟迟没有过来通报准备的传令员，这种事在他加入卫队之后都没有发生过一次，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同僚们恨不得早早下班回家。 ——啪。 休整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本来吵杂的年轻骑士们都静了下来。 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还是那位传令员，不过他现时的样子却跟昨天都不一样，因为他现时身上的盔甲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就像是刚刚由战场走回来那样。 「大事不好了！」传令员哭丧着脸，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份别人眼中的肥缺，到了今天竟然如此可怕，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西斯克里夫是这里最为镇定的一个，只见他干练地站了起来，「带我去！」 不问发生什么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发生什么事都好，现在唯一的选举就是拔剑出战，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维护白刃卫队的名声。 很快，西斯克里夫和其他跟着的白刃卫队成员来到发生事情的先塔尔外城门，然后他就见到那一行人…… 为首的一人是位步行的骑士，没有戴上头盔，是个公国里唯一的姬骑士——可莉希丝威廉姆斯。 身上穿着银白色盔甲，身后墨绿色的长披风，左手一面印上白底黑色铁十字的圆盾，右手握着一把手半剑。 而在可莉希丝的身后有着六个人，两位全身盔甲的士兵，一个穿着皮甲的光头男人，穿着麻布衣服的农夫，一个身穿着连身裙的瘦削女性，以及一个身穿黑袍的跛子…… 如果没有骑士，这个组合绝对是乌合之众，就算加上了骑士也一样是乌合之众，但西斯克里夫知道，正正是这一群人将恶龙比路尼达杀死，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完成了的创举。 至于在可莉希丝对面的，也即是站在西斯克里夫身前的人，对比下来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算上西斯克里夫和跟着同来的两位，原本这里就有四位正式的骑士，以及十名全身武装的士兵。 而且不只如此，这里还有一位见习骑士，公国最小的王子。 「可莉希丝威廉姆斯！终于等到妳回来了！」 第二十章七章：不意 第二十七章：不意 「是我杀了镇长的吗？店长说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我十分感谢他收留无家可归的我，可是我却无法相信他的话。 「错的不只是世界，我也一定是错了。每晚午夜梦回时，总是让我自责只不只，睡不安稳，只有在看店的时候可以安心地睡下。 「今天夜晚来了一位跛子，他应该是个骗子，不太需要担心…… 「他又来带走了胆小的沃尔夫，店长认为这个跛子并不简单，说要亲自去查他的底细。 「今天跛子跟可莉希丝几人离开了城堡，前往东山，直到午夜才回来，他们被恶龙发现了吗？还是恶龙避开了他们呢？ 「挖坑，真想不到他们竟然在城堡外挖坑……恶龙是在天上飞的，怎可能掉进坑里呢？ 「店长回来了。答案竟然是没有，都没有这个跛子的情报，跛子就像凭空出现的，没有一丝过去和痕迹。难道真是那些士兵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先知吗？ 「跛子今天离开了城堡，没能跟上去，胆小的沃尔夫本领比想象中要高强，不到一百米就差点被发现。 「什么？用钱收购牛羊？这是打算死之前开什么宴会吗？ 「店长决定要离开了，他要带我回先塔尔，说是会有人接头，我可以重新过简单的生活。有点期待，又不舍得，希望之后还有机会回来…… 「可恶的图基思打算让所有人陪葬？让我们前往他的城堡？」 「离不开了，拒绝前往城堡的人都突然患上病，那应该是毒，这卑鄙的贵族在我们的井里下毒！卑鄙无耻！ 「后天就要进城堡，图基思是真的打算让我们所有人陪葬了……」 蹲在败瓦前的贩，合上棕色封面，染上了大量鲜血的笔记本，视线转而望向被石砖压着半身，却仍未完全断气的莉法。 在她的身边是已经死透了的酒馆店长。 这两个来到帕芳文斯第一时间见到的人，一个青春可爱活泼的女孩，一个精明的酒馆老板，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救……我，我……还……不……想……死……」口中吐着血水的莉法，在哀求着。 贩摇了摇头。 「我……」 贩用长拐杖撑起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同时拔出腰间那把无坚不摧的直剑，对准莉法那发出青春嗓音，说出毒舌话语的喉咙。 「妳有需要道歉的人吗？」 「我……不……想……死——」 ——咔。 剑由上而下，刺穿了莉法的喉咙。 「虽然我看不到了，但期待妳在下一次回放时，有更出色的演技。接下来剧场交给我们就可以了，现在请先去领个便当。」 这是发生在贩回到大厅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贩的行为，但大多数都无视了，因为现在正是胜利的时候，而且那也不是在行恶，贩更像是为她带来解脱。 只有一个人感到了深入骨髓的不安…… 「可莉希丝大人，小﹑小人……可以﹑进来吗？」 「我很累了。」 「可是……小人有很重﹑重要的事……」 不一会，门打开了，出现在那里的是脱下了盔甲，换上一身轻便衣服的可莉希丝，她正用手里的毛巾正在擦拭微湿的头发。 「有什么事呢？是药不够吗？要的话直接向我父亲要就好了。」可莉希丝有点不耐烦，又有点鄙视这位名叫奥莉茜亚的魔法师。 即使奥莉茜亚的魔法的确十分方便，但可莉希丝最不待见的就是像她这种意志不坚的人。 「不需要了，我正在戒掉它，我﹑我……我想离开……」 「为什么？」可莉希丝不解。 奥莉茜亚愣了一阵，然后才说道：「已经完成了『屠龙』，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但是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可莉希丝不满，她们威廉姆斯家为面前这位魔法师花的钱比起买牛羊的要更多，那些专门为她搜集回来的药每一瓶都昂贵得令人难以置信。 要不是奥莉茜亚在这一次行动中的关键性，仅次于贩和她可莉希丝，可莉希丝都想要抛下她了。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奥莉茜亚离开。 借用贩的一句话——上了贼船，要是想下去，就只有躺平这个方法才能下去。 奥莉茜亚咬了咬牙，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因此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她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可莉希丝像是想要杀了她。 「他﹑他杀了很多人。」 「是我父亲和我批准的。」可莉希丝不意外。 「你们可能没感觉到……他根本没有一点罪恶感……杀人的时候，我会感到难过，就算是杀死仇敌亦会感到兴奋，可是……可是他……」 「怎么了？」 「没有半点波动，就像是﹑就像是……收割没有生命的作物那样……」 可莉希丝不明白，奥莉茜亚所恐惧的地方在哪里，更不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因为很简单的一件事，「妳没有离开的权利。」 作为贵族的可莉希丝，拥有这样的权力。 「是……」奥莉茜亚也清楚可莉希丝现时是站在贩的一边，谁叫这位披着人皮的恶魔刚刚才帮助威廉姆斯家完成屠龙的壮举呢？ 只是可莉希丝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快就能体会到，奥莉茜亚的感受，就在十天之后，公国首都先塔尔的外城门—— 「抱歉，我有更重要的事。」 剑轻易地刺穿了士兵身上的盔甲，血由那不大不小的伤中渗出，染红了两人身下的土地。 「你在干什么！」 贩抽出了剑，将一脸死灰的士兵推开，强烈的痛感让士兵无法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甚至连用手撑着地面也做不到，像一具尸体那样倒下。 「保护我，他们是来找可莉希丝麻烦的，大概是妳以前的旧友吧？」贩用微不足道的语气说着令可莉希丝等人都震惊不已的话。 明明刚才还在与士兵谈笑风生的贩，说着要给捡查的士兵看恶龙宝剑的贩，说着平常那些不着边际话的贩…… 怎么突然之间用剑刺穿士兵的身体？ 疯了！ 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可莉希丝也无法回到过去阻止这件事，而且她也不可能放弃贩，只能跟着贩的指使，拔出剑和盾牌，挡在贩的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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