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悠闲日子 - xp1024.com
《史前悠闲日子》


第一章 奇遇

秦悦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要散架了,起身的一瞬间,一阵眩晕。

环顾四周,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她坐在生长着茂密而又杂乱无章的草地上,其间点缀着稀稀落落的蓝花,彷如星光。身后是茂密的丛林,高耸如云的树干有四五人合围那么粗,盘根错节的枝桠足以遮天蔽日,偶有斑驳细碎的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倒也能勉强视物。

她面前是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潭中水草轻晃,对岸一只小鹿正悠闲地低头饮水。

鼻间嗅到花草泥土的清新气息,寂静的空气中传来远处的虫鸣鸟叫,风吹过树梢留下沙沙声,告诉她这绝非梦境。

身边的梁简还昏迷不醒,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涓涓流血,秦悦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的伤口,垂下眼眸。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她记得在快要撞上前面那辆大货车的刹那,是梁简把她护在怀里,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即便如此,在前后两辆车的夹击之下,秦悦觉得他们也很难逃出生天。

但此刻,他们却出现在这个未知的地方,从遍布高楼大厦的街道到这个荒无人烟的茂密丛林,秦悦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其合理性。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微弱的声音却惊动了对岸的小鹿,湿漉漉的大眼睛对上秦悦,半响,方才惊慌逃走。

这一出变故,打乱了她的思维,她撑着酸痛的手臂,迅速从草地上爬起来。

梁简流血不止,她需要尽快为他找到止血的草药,还要寻找到消炎草药,以防细菌感染伤口。

哪怕前一天她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提离婚,这一刻也不得不担起照顾伤患的责任,这是医者的职责,也是她身为妻子的义务。

况且车祸以及这一系列的变故,也是因她而起。

为了不让梁简离开她的视线,她绕着水潭开始寻找,翻遍了附近的草丛,终于找到两株止血草药。

回到梁简身边,秦悦把草药嚼碎敷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撕下长裙的一大片,撕成长条状,绑在梁简的额头上,给他止住血。

顺便给他检查了全身,除了较明显的额头外,小腿处也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划痕,秦悦也一并包扎了。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巨树上,静静思考起眼前的处境。

这一切太诡异了。

她忍不住开始回忆车祸前的情景。

车祸前,在她平静的说出想离婚的想法时,她以为他会答应,没想到他猛然抬头看向她,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不同意。

她还没得来及说什么,前方突然冲出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在即将相撞之际,梁简迅速把秦悦揽进怀里,用身体护住她。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两人就躺在了这里。

梁简昏迷不醒,她却除了浑身骨头有些酸痛外,毫发无损。

陷入眼前的困境,秦悦无法怨天尤人,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开始感到饥饿。

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还有她的小挎包,以及梁简的公文包。

她记得她在包里没有放任何吃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开始翻。

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一支口红,以及一支笔和本子,一把小剪刀,一串钥匙,还有她的手机。再没有任何东西,梁简的公文包,她没有动,不过想来除了公司文件也没有其他东西。

秦悦不死心地摸了梁简的上衣口袋,搜到了一包香烟和打火机。

梁简从不曾在她面前抽烟,但偶尔身上的烟味,秦悦也能闻到,因此搜到打火机她并不意外。

虽然没有找到任何食品,但找到打火机,总算给了她点安慰。

不知道梁简多久能醒过来,看逐渐暗下去的天色,秦悦知道离天黑没几个小时了。

手机没有信号,电量满格,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中午12点,太阳却不在正上空。

手机奇迹般完好,没有磕碰之类的痕迹,时间她之前每天定了闹钟,现在却对不上,不可能是手机的问题。

看来不仅是空间对不上,时间也对不上,秦悦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趁着天还没黑,她决定去给自己找点吃的,而且梁简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消炎草药。

秦悦在省中医院工作,平时会有带医药箱的习惯,路上偶尔遇见伤者,也能随手处理。

但这次医药箱放在车后座,刚刚她怀着侥幸心理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医药箱。

她担心附近有野兽出没,便将梁简挪到巨树下,摘下几片硕大的树叶盖住他的身体。

每走过一颗巨树,她就拿石块划上一道深深的痕迹,留作记号,只是越走下去越让她心惊。

这片地域不仅树木高大,路边的灌木草丛也高达几米,潮湿的地面不知名的虫子随处爬,她不得不用树枝拨开草丛、避开虫子前行。

有灌木上挂着很多的野果,她看着有鸟啄食过的痕迹,一样摘下几颗放进裙摆打结成的衣兜里。

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下来,秦悦不敢多逗留,找到几株草药便原路返回。

看到路上巨大的树干上缠着一条数米长的黑蛇时,秦悦已经惊得一身冷汗,忙避开那棵树回到水潭边。

所幸她走的并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

只是想到丛林里数不清的毒蛇猛兽,还是一阵后怕。

此时,她已经饥饿难耐。

忙不迭拿出野果充饥,肚子才稍微好瘦一点。

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头顶的月光微弱,丛林茂密的枝桠阻挡了洒下来的月光,仅剩水潭反射出莹莹的光晕,能勉强看清岸边的水草。

知道野兽畏火,秦悦捡来一堆枯树枝,升起了火焰。

燃烧的火焰照耀着梁简修长的身体,他平时一丝不苟的西装沾上了尘埃,却不见他丝毫狼狈。

只是此时,依然昏迷不醒。

丛林里夜间温度更低,担心他着凉发烧,秦悦把梁简往火堆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盖上叶子。

火堆虽能取暖,却也吸引了不少蚊蚁飞蛾扑火,耳边嗡嗡声不断,秦悦不胜其扰。

想到水潭边有几丛能驱蚊的植物,她拔了一堆来扔进火里燃烧,烧焦的草木气息驱走了不少蚊子。

秦悦蹲坐在火堆前,时不时拨弄树枝,看看梁简的情况。人虽疲惫,却毫无睡意。

眼下的情况,她有些无所适从。

坚信辩证唯物主义二十多年的她,不得不相信他们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来到这个原始丛林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粗壮高大的匪夷所思,仿佛在这里生长了好几百年,附近也没有人踏足过的痕迹。

如果地球上有这样的地方,恐怕早就被媒体报道出来,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她日后该如何生存。

她又该如何面对到时醒过来的梁简。

本来已经决定要离婚,命运却再次将他们纠缠到了一起。

她和梁简在一个大院一同长大,长大后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结婚,总是忙碌的两人,结婚两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能平平静静的过下去。生活总归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只不过梁简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他的初恋女友。

故事很俗套,平穷的灰姑娘和家室显赫的王子相爱,但在大家长的极力反对下,远走他乡,数年不归,王子另娶他人。

秦悦今年23,比梁简小上两岁,22岁医科大学毕业时和梁简结的婚,结婚前并不清楚梁简的恋爱史。

在她看来总是要结婚,与其随随便便找个男人,不如听从父母的安排,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共度一生。

所以那道白月光回来的时候,她听说了他们俩的前尘往事,经过深思熟虑之下,两天后提出了离婚。

她不想做棒打鸳鸯的那只棒槌,梁简并没有领会她的良苦用心。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梁简怎么会不同意。

秦悦决定等梁简醒过来,找他好好谈一下,在这个丛林世界里,他们做不成夫妻也能做彼此扶持的朋友。

要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就更好不过了。秦悦抱着膝盖忍不住想。

又给梁简换了一次草药,拿着从裙子上撕下来的布片,到水潭里浸湿了,给梁简清洗伤口附近的血迹。

顺便清洗身上的汗渍灰尘,吃了几枚野果子,才趴在树根边睡觉。

这一夜,秦悦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起身探探梁简的脉搏,又要担心附近的毒蛇以及未知的猛兽,一晚上惊醒了无数回。

森林里夜晚冷得很,秦悦抱着冰凉的手臂,不敢离火堆太仅,只能蜷缩成一团靠近梁简取暖。

直到天际微微泛白,才沉沉睡去。

早晨,细碎的阳光穿过上方高远的枝叶,洒在水潭上,秦悦在一阵虫鸣鸟叫中清醒过来。

揉揉酸疼不已的脖颈,看到火堆已经熄灭,梁简还没醒过来,幸好也没烧起来。

过了一整夜,还在这个鬼地方,若说秦悦此前还抱着幻想,此刻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哪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也不想年纪轻轻丧命在这片丛林里。

第二章 醒来

秦悦照常燃起火堆,拾了一堆柴火放在火堆旁边备用。

昨晚吃的野果只能补充糖分维生素以及水份,早上醒过来,明显感觉腹中空空,长期靠野果充饥,必然会导致体力不支。

而且从昨天来看,这里也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水潭附近有动物踩踏的痕迹,除了食草动物可能也会有肉食动物过来饮水。

离水潭不过数米远的他们,恐怕到时候会成为野兽的腹中食。

梁简尚未醒过来,她需要给身体补充热量,保持体力,准备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养伤,最好是能遮风避雨的山洞。

秦悦看上了水潭里的鱼,她早起洗脸的时候,看到水潭边石头缝里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鲫鱼,但她需要工具。

她用剪刀把树枝削成一头尖尖的木棍,她不会做鱼叉,也找不到合适的树枝,腹中饥饿难耐,只能先凑活凑活。

小心翼翼地靠近水潭,她举起尖尖的木棍斜着插进水潭中,只听见咔嚓一声,木棍尖尖的那头折断了。

她插在了石块上,鲫鱼早就灵活地跑了,游到了水潭黑深处,不见踪影。

秦悦不死心地拿着另一根木棍,故技重施。

几经波折下,木棍终于插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鱼,此时木棍已经折断了好几根。

她用石块刮尽鱼鳞,清洗内脏后,用削了树皮的树枝从鱼嘴贯穿整条鱼,树枝另一头斜插在火堆旁边的泥土里。

吃完了烤鱼,秦悦扯了几捆身后巨树上缠绕的藤蔓,准备编个鱼篓子。

这里的藤蔓出奇的多,有的缠绕树干分枝的藤蔓从上面垂下来,形成一片墨绿的藤蔓瀑布。

收集藤蔓倒是不费力,遇上扯不断的,秦悦直接拿剪刀剪断。

一个响午的时间过去,秦悦呼了口气,把编好的鱼篓子放在水潭里面。

鱼篓子两头尖中间圆,一头留个小口让鱼钻进去。

这种简单的鱼篓子,秦悦以前去古镇旅行的时候,跟着乡下的老大爷编过,做工虽粗糙,勉强结实。

梁简身上伤口已经止血了,没有发炎的迹象,现在还没醒过来,秦悦估计是伤到了脑部神经。

幸好他的伤势在好转,这两天应该能醒过来。

不过在这之前,秦悦必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夜间甚至能听见野兽的嚎叫声,又是水源旁边,太不安全。

昨天寻找草药和野果时,秦悦身上的半身棉质长裙,已经被沿途的灌木划得破破烂烂,小腿上也有数不清的细小划痕。

秦悦干脆把裙子撕破绑,分别绑在两边的小腿上,再把上身的牛仔外套系在腰间,

上身仅剩一件半袖的宽松T恤。

幸好她平时的着装比较休闲,否则脚上这双帆布鞋要是换成高跟鞋,在这乱石遍布杂草丛生树根盘结的丛林里,她连水潭附近都走不出去。

她捡了根粗枝,杵在地上当拐杖,从水潭对岸出发,准备找一个山洞,天黑前要搬进去。

这边的丛林要比那边难走的多,树木更为密集,灌木上的荆棘不时割破秦悦的脸颊。越往里走,越深幽,耳边除了脚下踩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音,尤为寂静。

一路蹒跚前行,时间过的很慢,秦悦累的扶着树干直喘气,想着梁简还昏迷不醒躺在那里,她不敢多歇,喘了几口气便继续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林木逐渐稀疏,灌木丛多了起来,脚边不时出现几块巨石,透过稀疏的枝叶,秦悦看到前方有一大片裸露的高耸山岩横插进丛林。

她绕着山岩找了一圈,总算在山腰上,一处灌木林掩盖下的岩壁下,找到了一个天然的山洞。

山洞洞前还伫立着一块硕大的岩石,在一米开外挡住洞口,洞口上方是一整块平整的岩石,看上去像是一处突出的门檐。

洞口狭窄,仅两人并排可进,洞内宽阔幽深。

秦悦看不清洞内的情形,担心有野兽驻守,便小心翼翼掩身在巨石后,屏住呼吸往洞里面扔了一块石头。

咚咚几声石头撞地的声音传来,再无别的动静,秦悦松了口气,闪身进了山洞。

山洞里面比从外看起来还要宽阔的多,大概有一个客厅那么大,地面岩石坑坑洼洼却还算平坦,岩壁上也有不少凸起。

洞里面没有别的出口,只有洞口采光,洞口又有一半被巨石挡着,因此里面光线昏暗。

秦悦把山洞简单收拾了一下,捡来枯枝,点燃一堆火,照亮了整个山洞。

角落里爬出的一堆爬虫吓了秦悦一跳,火把扫过,密集的虫尸让她头皮发麻。

她用树枝把洞里面的虫尸扫出去,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把枯枝,便往来的路回去了。

一路上做了记号,回去的时候快上不少,太阳还未落山时,秦悦已经感到了水潭边。

口渴的不行,也不管干不干净,忙喝了几口水潭里的水。

又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就地坐下来,看着躺在巨树旁边的梁简,秦悦犯了难。

梁简一米八几的高个儿,她才一米六几,肯定是背不过去的。

正发愁,就听见一声细微的声音从梁简那里传来,秦悦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心中一喜,知道他这是要醒了。

果然,片刻后,梁简缓缓睁开好看的眼睛。

“你醒啦?”

梁简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向声音的来源,“这是哪儿?”

嗓音透着一股沙哑。

“喝水吗?”秦悦卷起叶子,舀了水递给梁简,“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梁简疑惑地看着她,顿了顿,接过她手里的水,一口饮尽。

秦悦不顾形象地随地而坐,向梁简讲起她醒过来的经过。

“嗯。”梁简点点头,又问,“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你说的那个山洞?”

“嗯,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秦悦边回答,边把上午下的鱼篓子从水潭里捞起来,藤编的篓子里,几条小鲫鱼扑腾着身子想跳出来。

梁简看着她娴熟的样子,脑子里面还是很混乱,他记得之前他撞在方向盘上,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绝处逢生。

只是如何会在这块丛林里醒过来,他有些困惑,一往深处想,脑袋就一阵抽痛。

秦悦见他皱起眉头,抬手揉额头,知道他这是撞击的后遗症,得过阵子才能痊愈。

“你撞到头了,有脑震荡,先不要想太多东西,过阵子就好了。”秦悦过去搀扶他,“能起来吗?”

“我试试。”

梁简借着她的力,站起来,走了两步,虽不是太稳,但勉强能行走。

“谢谢你。”秦悦低头,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里格外清晰。

梁简侧过头,看着她脸上一道道划痕,有些心疼。

但想到她车祸前说的话,默默收回抬起的手。

半响,生硬的声音响起,“不用,我是你丈夫。”

“呃?”秦悦皱皱眉头,没有反驳他的话。

的确,他们还是法定意义上的夫妻关系,这样的疏离客套显然不太合适。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车祸前的对话。

秦悦默默地收集附近的藤蔓,准备带到山洞那里编一个大一点的篓子,鱼篓子里的几条鲫鱼和十来个野果子可以当晚餐。

“走吧。”

秦悦对着在水潭附近转了一圈的梁简说道。

梁简一言不发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秦悦这两天体力消耗过大,拿不了这么多也不坚持。

她走在前面开路,拿起手里的树枝分开前方的灌木丛,一路走过去,白皙的小腿上又多了几条血痕。

梁简神色复杂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她,破破烂烂的裙子绑在腿上,黑色长发用藤蔓绑起来,几缕头发混着汗渍粘粘在脖子上,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上布满细小的划痕。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极其狼狈的她,她在他面前一贯坚强。

唯一一次见她落泪,是她母亲癌症去世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无声哭泣,像只小兽一样默默舔舐伤口。

梁简快步走到她前面,一手抱着藤蔓拎着鱼篓子,一手挥起粗枝将难缠的藤蔓劈到路两边,原先简单分开的灌木丛,俨然成了一条可行走的小路了。

两人的位置调换后,秦悦轻松很多,但两手空空,让伤患开路,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忙左顾右盼,又在路两旁的灌木上找到不少野果子,边走边摘,两手拿不了才停。

梁简一路沿着她之前划的记号前行,等他们到达山洞时,头顶已经满天繁星了。

秦悦站在洞口仰望着浩瀚的宇宙星河,朦胧的光晕笼罩着丛林,在星空下,她渺小如尘埃,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

“没有银河,也看不到北斗七星。”

突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梁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东西放进了山洞里,站在她旁边。

秦悦转头看向他,看他面色沉重,马上明白过来。

北斗七星可能在南半球的某些地方尚且看不到,但银河是几乎地球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的。

尤其是在现在星罗密布的情况下,在没有光污染的丛林里,是不存在看不到银河的情况。

两人都沉默了。

这里不是地球的可能性进一步扩大,而对这里的生物她一无所知,她有种对未知的恐慌。

第三章 山洞

半山腰上,远处野兽的嚎叫声,显得更为清晰。

在危险重重的丛林里,秦悦能找到这个山洞暂时安身,实属运气。

这也让梁简再次对秦悦刮目相看,他刚刚粗略看了,山洞里收拾过一番,山洞岩壁角落有火堆燃过的痕迹。

他很自觉地重新点火,架起火堆,熊熊烈火燃烧着,只听得树枝烧的噼啪的声音。

秦悦默默跟在他后面,疑惑地看着前面挺拔的身躯,一点也没有重伤刚醒的虚弱迹象,暗自佩服他身体的强悍。

“你不要紧吗?要不要休息会儿?”秦悦望向他,说道。

“嗯?”梁简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抚上太阳穴,“头是有点痛。”

他的额头上还绑着简陋的布条,身上的西服料子很结实,虽然沾上不少枯草尘土,但没有破损的痕迹。

反观她自己,裙子仍破破烂烂的绑在腿上,说不出的狼狈。

想着梁简昏迷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进食,醒了又长途跋涉这么久,肯定饿了。

秦悦擦干净几个野果,递给梁简,便拎起几条小鱼出去了。

她白天在山洞附近绕了一圈,发现有一处掩藏在灌木丛里的小溪流,水清澈见底。

等秦悦回来的时候,看到梁简已经躺在火堆旁边了,秦悦吓了一跳,忙去探了他的鼻息,才发现原来他只是睡着了。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他面上的疲惫和虚弱。

秦悦莫名有些愧疚。

趁他睡着,秦悦嚼碎了草药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清洗出来的鱼已经架在火堆上烤了,这里的鱼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因此没有食盐,也能勉强入口。

梁简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醒来闻到烤鱼的焦香味,秦悦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编藤蔓。

已经编了一半,看上去像张草席。

她很喜欢这种手工艺品,以前她旅行一趟回来,家里就会多出不少手工编制品,几次下来,房子里已经摆的满满当当。

却不想,到了这种地方,有了用武之地。

想到这儿,梁简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秦悦奇怪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梁简坐到她旁边,指着她手里的东西明知故问。

“我用藤蔓编的席子,可以铺在地上睡觉,我也是第一次编。”秦悦拿起席子摊开给他看,材料简单,但她编的很结实工整,已经编好了一大片。

“嗯,不错,奖励你一条烤鱼。”梁简笑着给她一条烤的焦香的鱼。

在这一片未知的丛林,有一个可遮风避雨的洞穴,一堆燃烧的火焰,他觉得很温暖。

“这是我烤的.......”秦悦低下头,不满地小声嘟囔,又给他拿了几条,“喏,还有好几条,你也吃吧。”

两人很快消灭了几条烤鱼,和剩下的野果,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明日无粮的困境。

“明天我去外面看看,这片森林动物很多,应该能打到猎物,你不用担心。”梁简伸展修长的腿,说出自己的计划。

“没有工具,怎么打猎?”

梁简没说话,起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剪刀三五下削得尖尖的,在秦悦眼前比划几下。

秦悦把编好的席子铺在靠着洞内岩壁的地方,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你想用这个打猎?我今天用它连条鱼都插不到。“她觉得他太异想天开。

梁简不以为意地笑笑,说道:“在最贫困的非洲,那里的人就是用的这样的木矛狩猎,维持族人的生计。”

“好吧,”不懂非洲人的生活方式,秦悦无法辩驳,但想到他额头上和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身上的伤呢,我是医生没错,但没有强效药,短时间内你的伤口没办法痊愈,也就意味着你的伤口容易在野外感染。”

“这里的草药药效不错,我会注意,不会感染到伤口。”知道她的顾虑,但梁简觉得这实在是小事,他的身体心里也有数。

看他坚持,秦悦不再多说,心里想着明天多找点草药,晒干了备用。

秦悦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时间,晚上八点多。

时间看起来还早,但明天他们还得继续,需要休息补充体力,尤其是梁简。

她让梁简去席子上睡,准备在地上凑活一晚,明天再编一张席子。

梁简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过来,躺在席子上,“这里夜间温度很低,我们一起睡暖和。”

秦悦默然。

她不习惯和他一起睡,过去的三年里两人同房的时间屈指可数,她也没有过尴尬,但那件事过后,和他相处总是有丝不自然。

不过梁简说的没错,虽然离席子火堆很近,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和胳膊还是感觉到了凉意,也就不再故作矜持。

劳累了一整天,秦悦累狠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丛林里的夜晚,温度骤降,山间的风呼呼刮过枝繁叶茂的树梢,略过洞口的巨石,灌进洞里来。

秦悦冷得抱着胳膊无意识地往梁简怀里缩,梁简搂着秦悦,默默看着她的后脑勺,叹了口气,脸贴近她的头发,更紧地搂着她的纤腰,很快也睡过去了。

她醒来的时候,两人还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她后背紧贴着梁简结实的前胸。

秦悦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揉眼睛,丛林里的清晨还有一丝冷意,她把腰间的外套套在身上。

此时,梁简已经醒了,利索的起身,和她道了一声早。

秦悦松了口气,“你的公文包,我没有打开过,你要不要看一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梁简点了点头,走到放着公文包和她的小包的地上,拿起公文包,搜出一堆文件。

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动作的秦悦,不由有些失望,果然是一堆文件,还指望能有军刀之类的呢。

他们现在能用的只有她的小剪刀,不过作用有限,还有一把打火机,让他们不用钻木取火。

镜子,口红,笔和本子,钥匙、手机这些,在荒无人烟的野外,着实起不到作用。

哦,手机偶尔还能看时间,判断大概什么时候日落,不过两天的待机时间也只剩不到百分之七十的电量。

梁简拉开夹层拉链,锵的一声,从里面倒出一个东西。

他捡起来朝着秦悦笑道,“是把小刀。”

这是一把银质的蒙古刀,刀柄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她取下花纹精致镂空的刀鞘,刀刃竖直锋利。

这把刀,她有些眼熟。

突然想起来,这是她一个去内蒙草原旅游回来的朋友送给她的,她一直以为不见了,还为弄丢朋友的礼物而感到抱歉。

“蒙古刀怎么在你这里?”

梁简无奈的笑笑,“上次你拿去我办公室,我还以为是你送我的礼物,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现在有这把蒙古刀,有些事情好做多了,我去砍些树枝回来。”不等她说话,梁简拿着蒙古刀就走出了洞穴。

秦悦愣了愣,不知道梁简是什么意思。

他们结婚一年,两人并没有恋爱基础,一个大院长大却仅限于知道名字,并不熟悉彼此。

在她的印象里,梁简能力出众,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周末会回双方父母家吃一次饭,很少有过多的交流。

她一直以为梁简是个一丝不苟很严肃的人,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会和她开起玩笑。

突然感觉两人的关系有些偏离原来的轨迹。

趁着梁简外出的功夫,秦悦手上不停地把洞穴收拾干净。

枯柴剩的不多,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洞口挨着那一侧的岩壁前。

藤蔓一堆摆在洞内面朝着洞口的岩壁前,鱼篓子挨靠着那堆藤蔓,两人的包放在藤编的席子上。

火堆昨晚就熄灭了,只留下一堆烧成灰烬的草木灰和几根半截焦黑的树枝,离席子大概一米远。

秦悦在洞口捡了几块大石头,堆在火堆一周,围了一个圈,挪远了大概半米的距离,防止太靠近席子,火星子溅上去。

想到昨晚睡得藤席铺在地上,仍然硌得慌,她拿了剪刀剪了很多嫩枝条回来,厚厚一层铺在床铺下面,既柔软又能防潮。

看了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梁简还没回来。

秦悦想着他高大健壮的身体,也不担心他,自己拎着鱼篓子就出了山洞。

早晨的森林,空气里浸润着一股湿气,脚下的泥土混着落叶也有种潮湿感。

她沿着那条掩藏在灌木里的小溪流走,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手里的粗枝挥出一条小路来。

越往前走,潺潺水流声越清晰,她眼前的枝桠越密集,头顶的树木也遮住了日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伸手拨开挡住她视线的茂盛的灌木草丛,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腐朽的木头,循着水声,就见这条溪流汇入一条数米宽的河道里。

河流两旁是茂盛的灌木丛,灌木上垂下河流的枝条,开满了浅黄色的小花,岸边伸过来的树木枝桠在河面上映出墨绿的倒影,远处水鸟扑腾翅膀在河里啄食。

她仰头看向河流的尽头,只见蜿蜒的河流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不知通向何方。

第四章 谈话

不知道河里面有什么未知的生物,秦悦不敢离的太近,站在灌木丛后边默默观察了半响,才把鱼篓子放进河岸的水里边,开口处顺着水流的方向。

又用灌木上垂下的枝条绑住鱼篓子,靠近河岸的时候,她还看见几条鱼时而悠闲游荡,时而潜入幽深的河底。远处的几只水鸟也嘴里叼着巴掌长的鱼,扑腾翅膀飞走了。

这河里的鱼应该不少,秦悦忍不住心里的喜意。哼着歌向前走,又沿着河流附近,摘了不少灌木上的野果,只摘有被鸟啄食过的品种的,动物能吃的大多没毒。

大大小小熟透了的野果子,摘了满满当当,秦悦摘到拿不下了才停手。

抬眼看附近树干上缠绕的藤蔓,她扯了几根细长的藤条,开始着手编一个圆篓子。

圆篓子比起鱼篓子简单得多,她弄断藤条,取出等长的藤条摆成米字型,再用一条细长的藤条,绕着米字型编出结实的底部,然后开始收编篓子身成圆柱型。

没多久,一个藤条紧密结实的篓子就在她的巧手下成型了。

她又用三根藤条编成麻花辫形状的绳子,编两根,绑在圆篓子上,就成了一个背篓。

秦悦在背篓里塞了几片硕大的叶片,把摘来的野果子全放进背篓里,装了半篓子,就沿着来的路回去了。

路上看到的草药也都丢进背篓里。

回到洞穴的时候,梁简还没回来,秦悦把篓子放在墙边,拿一片树叶包着十来枚野果子,去小溪边清洗。

这些野果子品种不一,大的有点像李子,黑红色,不过有小苹果那么大,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最小的像野桑葚,大大的一颗,味道甘甜带点苦涩,很解渴,和桑葚味道不一样。

秦悦抱着一捧果子回来的路上,就见梁简从山脚下走上来,他一手拎着一只野兔插着尖木棍的野兔,一手拿着几根削尖的木棍。

两人一起走回山洞,秦悦看看地上肥硕的灰野兔,一点也没有兔兔可爱不能吃的想法,满心想着没有调料怎么烤出好吃的兔肉。

“你怎么捉到的?”想着今天的口粮有了着落,她不由对梁简竖起了大拇指。

“用这些树枝插到的,我还沿途布置了几个陷阱,这几天可能会有收获。”

梁简脱掉被灌木荆棘划破的外套,坐在藤席上,得意地挑眉,看起来神清气爽。

听他说的轻描淡写,秦悦知道过程肯定不容易,她昨天插水潭里的鱼都弄折了好几根尖树枝,更何况是动作更灵敏活动范围更广泛的野兔。

“我去收拾一下野兔,你检点树枝回来,待会儿我们考野兔吃。”梁简好像一点不累似的,说完就起身拎着野兔走了。

这里遍地森林,哪怕这里是林木稀疏了点的半山腰,也依然多得是枯枝落叶,秦悦没一会儿就捡了一大堆枯树枝回了山洞。

梁简也清洗干净野兔回来了,他用一根削地光滑的粗木棍穿过整只兔子,放在一边的洗干净的大叶片上。

又用细藤蔓紧紧绑了三根粗枝顶端,分开三根粗枝架在围住火堆的石块外,又用同样的方法架了另一个在对面的石块旁。

他点燃了火堆里的柴火,把兔子横放在火堆上烤。

一圈石块围着的火堆,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火苗烘烤着野兔的脂肪,没多久,油脂落进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垂涎欲滴。

“要不要弄点果汁抹上面?“秦悦递过去一枚野果,她尝过,味道很酸,像野柠檬。

梁简伸手接过,一刀将野果切成两半,挤出汁液滴在烤肉上。

秦悦把洗干净的果子放在火堆旁边的一个大石块上的叶片上,石块很平整,是她让梁简搬进来准备当桌子的。有着二十多年文明社会生活习惯的她,并不习惯坐在地上吃饭。

这么大只野兔,烤熟并不容易,而且单面烤很容易一面烤糊,梁简不时转动木枝,让兔肉受热均匀。

看着梁简熟练的动作,她放心地把这活儿交给他,准备用剩下的藤蔓再编个席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只野兔烤得色泽焦黄油亮,肉质鲜美,洞穴里充裕着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

秦悦鼻尖闻着香味,腹中空荡直叫唤,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火堆上方的烤肉。

梁简挑了肉最多的兔后腿,手拿蒙古刀切下递给她,然后给自己切了块烤肉。

野兔肉嚼劲十足,有种原汁原味的焦香,加上汁液口感更好,稍微弥补了没有调料的不足。

两人吃了大半只烤兔,再吃了几个野果,就填饱了肚子。

剩下的烤肉梁简提议做成肉干,秦悦表示同意,肉干耐储存,在这丛林里,吃完上顿愁下顿,让她很没安全感。

“这下面有条河,我放了鱼篓子在河里,说不定有鱼。”秦悦吃饱喝足,开始盘算晚餐。

“嗯,水潭里能捕到鱼,河里只会多不会少。”梁简点头,顿了顿,又说,“这里物种很丰富,一路上看到很多没见过的动物,过阵子,我们往植被稀疏的北边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秦悦没有不同意的。

虽然不敢往深处想,两人也没有过沟通,但摊在他们眼前仍是个不怎么友好的事实。

这片陌生的地域没有人类踏足的痕迹,他们需要找到其他人类或是智慧生物,哪怕是一场未知的冒险,他们也不可能安于现状。

两人把烤肉切成肉片,摊在火堆一圈的石块上烘干,烘干了水份就能放更长的时间。

他们商量了一下,准备这两三天多猎取食物,都烤成肉干,再上路往北方走。

中午外面太阳越来越晒,温度逐渐攀升,两人都没有外出。

秦悦把收集的草药均匀地铺在山洞上面的岩石上晒,洞口一侧有个缓坡,攀爬上去毫不费劲。

却不想,下来的时候,绊到了突出的石块,整个人从缓坡上摔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帮她在地上站稳。

“以后这种事叫我就行。”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秦悦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撑开他的手准备往洞口走时,感觉脚踝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皱了眉。

看她的样子,梁简心中明了,打横抱起她走进洞穴,放在铺的厚实的藤席上。

修长的手脱下她的帆布鞋,看见她脚踝已经有些红肿。

秦悦张嘴想拒绝,但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他没有顾忌得替她揉脚缓解疼痛。

她垂下眼帘,脖颈漫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是夫妻,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理智却告诉她,两个已经要离婚的人,再这么纠缠不清下去,后面只会更麻烦。

于是,她默默伸手,轻轻拂开他的手掌,“我自己来吧。”

“怎么?揉痛了吗?”梁简不解,却没有拿开手,她的脚踝很纤细,脚踝上方还能看见荆棘划伤的痕迹。

“不是,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你。”

梁简俊眉微皱,看她明显和自己生疏起来,很不习惯。

忽而想到车祸前两人的一番对话,她想和自己离婚,他不理解,两人婚后生活很美满。

他父母很喜欢秦悦,回回周末,都千叮万嘱把儿媳妇带回家,让他二老看看。

他对这个妻子也很满意,结婚后房子被她布置的很有家的味道,他下班回家心里都会觉得很放松。

作为丈夫他自问没有失职的地方,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想离婚。

想不通的事情就问,这是他的习惯。

“你想离婚,为什么?”

秦悦听了一愣,抬头看他神色凝重,不懂他的思维怎么跳跃这么大。

但仔细一想,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开诚布公。

想了想措词,安静半响,她的声音响起。“我们并不相爱不是吗?结婚也是当初我们父母的安排,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长久。”

她说的很委婉,希望他能听懂,找爱的人结婚,不要将就。

“嗯?你是因为这才想离婚?”梁简眉头紧蹙,并不认同她的话,想了想,问,“你喜欢上了别人?”

“什么?”秦悦瞪眼,有些气愤,这不是说她出轨吗?

明明他金屋藏娇,还倒打一耙!

第五章 坦诚

“否则,我想不到别的原因。”梁简正色道。

“你少恶人先告状。”

秦悦气的脸都涨红了,饶是她性格一向沉稳,也架不住这么大口黑锅扣上来。

梁简不解地看着她,琢磨她话里的意思,瞬间了然。

“你是说我喜欢别人?理由呢?”

想来两人有什么误会夹在中间,解释清楚就好了,想到这,梁简松了口气。

他面色平静地凑到秦悦旁边坐下来。

“常静......”秦悦平复涌动的气血,语气平静下来。

说出来这个名字,她顿觉轻松不少,她也不信他能佯装不知。

果然。一听这两个字,梁简面色凝重起来,顿了顿,说,“你知道她?”

“嗯,听你同学无意提起过。”她偏过头,看着一侧的岩壁。

至于是哪个同学,她觉得没必要说,事情不假就行。

沉默半响,梁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常静已经是过去了,你介意她?”

又把问题抛回来,秦悦不满地转过头看着梁简,不见他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心里叹了口气,果然爱的坦荡,才能不惧人言。

想来想去,还是说直白点好,她看着梁简的眼睛,正色道,“我不介意她,但我也不想横插在你们之间,以前你迫于父母的压力和她天各一方,现在她回来你身边,婚姻不会是你的阻碍。”

顿了顿,又说,“要是你担心你父母那边,我会和他们说。”

“你是这么想的?”梁简面色沉下来。

“嗯。”秦悦语气坚定。

梁简盯着她看了半响,又想到什么,问,“所以你并没有喜欢上别人?”

秦悦点了点头,忍不住腹诽,她学生年代只顾读书,一毕业就结了婚,中医科室里又都是些老大爷,哪有机会喜欢上谁?

“嗯,你没有喜欢别人,常静对我已经是过去式,那你还想离婚吗?”

“那常静怎么办?”

秦悦疑惑着看着他,不懂他怎么这么执着。

梁简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必然还是介意的,索性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和常静分手和我父母没关系,他们不是在乎门当户对的人。我们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这次回国,来找我,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说,”我就和她见了一面,没当回事,不想,让你误会了。“

听他说完,秦悦心里了然,此前她一直听梁简同学说,却未曾问过他本人的想法,偏执地信别人加工过的话。没有发现梁简的任何异样,还只当他对爱情磊落无顾忌。

却不想一切是她误会了。

她在其他事情上思路转换极快,唯独于感情一窍不通。

想到这儿,她笑了,嘴角轻翘,诚恳道,“嗯,是我误会你了。”

梁简闻言轻笑,伸手摸摸她头顶,揉她细软的黑发,顿了顿,说,“知道是误会就好,以后有关于我的事,亲自问我,不用听别人说。”

“嗯。”秦悦点头。

“脚还疼吗?”

“还好......”

还没说完,就见梁简已经蹲下身子,抬起她的腿放在膝上,帮她轻轻揉脚踝。

秦悦感觉到一丝不自在,面颊有些发红,但一想既然说开了,两人又是夫妻,就忽略了那丝不自在的情绪。

他的力道很轻柔,直让秦悦昏昏欲睡。

直到太阳昏黄的光溜进洞穴,拉长洒在洞里岩石壁上,秦悦才恍觉已是黄昏,河里的鱼篓还没拿回来。

“我去拿,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梁简就快步走出去了。

秦悦靠着岩壁,嘴里咬着梁简洗好的果子,恍恍惚惚有些出神。

她没有谈过恋爱,两人之前的相处也是普通夫妻的日常,可能这两天相处说的话,比之前一年加起来都多。

她心里感觉两人的相处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一直到梁简拎着鱼篓子回来,她还在皱着眉发呆。

梁简把鱼篓放在一边,几步走到秦悦身边,看着她,问,“怎么了?脚又不舒服了吗?我看看。”

“没有。”他低沉的声音把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回现实,看到梁简出现在眼前,忙问,“有捉到鱼吗?”

“嗯,有两条大鱼。”梁简半信半疑,看了她的脚踝,的确红肿没那么明显了,才不再追问。

见他不再追问,秦悦呼了口气。

梁简把鱼从篓子里倒出来,两条大白鱼还在地上扑腾两下,看起来像是野生的鲢鱼,大概有20多厘米长,两条的分量足够他们两人吃饱。

秦悦眨眨眼睛,笑得眉眼弯起,“有这个鱼篓,咱们的口粮不用愁了。”

梁简认同地点点头,看向秦悦,眼里是对她的赞赏。

他相信就算他还没醒,在没有其他威胁的情况下,秦悦一个人也饿不死。

这种认知,他并不觉得挫败,女性有不依靠男性的生存能力,这值得称赞。

晚餐,他们吃的是烤鱼,烤鱼味道偏清淡,但也滑嫩爽口,也算换种口味。

照例吃几个饭后甜果,秦悦就准备睡觉了。

看了眼墙角编了一个开头的席子,她面上有些复杂。

火堆周边有石块挡住,防止燃烧的树枝溢出,便添了很多树枝,火烧的很旺。

即使在夜间温度急速下降的情况下,洞穴里还是很温暖。

所以不用一起睡了吧?

正出神,梁简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躺在了席子上。

“睡吧!”轻轻的一句话飘在她耳畔。

秦悦赶忙闭上眼睛,不再想东想西,赶紧睡觉。

半夜,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整个洞穴,一声惊雷响破天际。

偌大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两人。

秦悦听到雷声,吓一大跳。

“我去看看。”梁简忙安抚她。

他站在洞口往外看,只见大雨瞬间倾盆直泻,转瞬雷声连成一片,漆黑的夜空被闪电裂开一道道口子,大雨汇成瀑布,朝着丛林倾泻下来。

雨越发大了,往远处看,织成一片网的雨帘遮挡了视线,只看得见灰蒙蒙的远方。

雨水从洞口飘进来,瞬间弄出一大片水渍。

梁简看了良久,隐隐在电闪雷鸣中听见忽远忽近的狼嚎声。

他心中一紧,”不好。“

”怎么了?“秦悦跛着脚,走到他旁边,雨水砸在地上溅到了她脸上,冰凉凉的。

”雷声惊动了丛林里的野兽,雨吓得猛,猛兽恐怕会四散躲雨。这洞穴在半山腰,现在看来过于显眼了。“梁简面色凝重,沉声道。

“你说可能会有野兽进来躲雨?“秦悦吃惊道。

看到洞外如泼墨般的大雨,下意识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动物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懂得趋利避害,外面下暴雨,洞**火焰明亮,又处在山腰上,的确容易引来野兽。

而且远处的狼嚎声听起来更近了些。

”那怎么办?“秦悦问道。

“先把火堆扑灭。”梁简下了决断。

火堆扑灭后,洞穴里温度骤降。

丛林里昼夜温差极大,外头又下着暴雨,风呼呼地刮进来卷来一阵雨水,秦悦不由得抱住胳膊。

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触碰到,转头一看,是梁简脱下了他的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他只穿了件白衬衣,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强健的胸肌。

秦悦老脸一红,赶紧移开双眼,看向别处。

“你去睡会儿。”梁简看向她,“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我在这儿守夜。”

“我睡不着,和你一起守吧。”秦悦裹紧衣服,摇摇头。

一阵滚滚雷声后,雨势渐小,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远处森林燃起橙红火焰,又很快在大雨中熄灭。

梁简趁着雨势渐小,走出洞穴,突然山脚在漆黑的丛林深处,看见一双双墨绿色的眼眸。

那几双眼睛盯紧了他,目光凶狠而残忍。

他屏住呼吸,一步不敢动,余光瞥见秦悦正准备从洞口出来。

忙低声喝道,“别动,有狼。”

秦悦生生收回踏出去的腿,心中一惊,狼都是成群行动,被一群狼盯上休想有逃过的机会,况且现在大雨淋漓,山路泥泞不堪,绝对不是能逃跑的好时机。

她在心中焦急地想着对策。

却见黑暗处一前一后缓缓走出两只的狼,被雨浸湿的毛发贴着脊背,看起来瘦骨嶙峋,十分凶恶。

走到大概离梁简数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准备伺机而动。

秦悦看得焦急,慢慢往后移,在洞穴地上捡起了两根一米多长一头削尖的粗木棍,捏在手里当武器。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不到最后一步,她不会放弃。

趁着狼目光紧盯着梁简,她一步步挪到洞外,站到了梁简身边。

那两只狼目光转到了秦悦身上,盯了半响,似是疑惑为何她会突然出现。

梁简不赞同地看了眼秦悦,道,“我去引开它们,你趁机往北跑。”

他站着半响不动,就是想确定是否还有狼埋伏在暗处,目前看到,这两只应该是在暴雨中和狼群走散了。

两只比起一群,不幸中的万幸。

秦悦摇摇头,“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况且我脚受伤,跑不了多远,森林里又辨不清方向,别的地方也不一定比这里安全。”

第六章 狼袭

看着眼前只有两只狼,秦悦恐惧的乱跳的心平静不少,情况不算太糟糕。

梁简知道秦悦一旦下了决定,很难动摇,便不再多说。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根木棍,一手握紧蒙古刀,把秦悦护在身后,做好防御。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遮挡了两人的视线,只能模糊看见两头恶狼缓缓朝这边移动。

两人知道这必是一场恶战,在这丛林中野兽是霸主,它们坚硬的爪子、锋利的獠牙,足以让人丧命。狼最是贪婪凶残,一旦被其缠上,便是至死方休。

很快,狼朝他们扑过来,锋利的獠牙对准梁简的喉咙。

梁简把秦悦往洞穴前巨石后一推,顺势往旁边一滚,躲过狼的攻击。

秦悦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虽心知丛林危险重重,但从未直面猛兽的威胁,哪怕上次遇到的蟒蛇,也有惊无险的绕过去。但这次,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梁简将她推到巨石后掩住身形,却完全将自己暴露在恶狼视野中,两头狼一击不成,很快找到机会再次扑向他。

梁简只觉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两头恶狼一前一后像是一股旋风般朝他扑过来。

他心中一寒,忙握起蒙古刀狠狠地朝面前的恶狼腹部划了一刀,瞬间血液染红了它的毛发,它晃了几下便栽倒在地。

此时身后的的恶狼已扑在他身上,利爪牢牢抓在他后背上,抓出一道道深刻的血痕。

秦悦眼看着梁简已被恶狼扑倒在地,而另一头狼伤口并未致命,正挣扎而起,亮出獠牙准备给他致命一击。情况十分惊险,她控制住颤抖的双手,握紧尖木棍,从巨石后面走出来。

她高高扬起尖锐的木棍,咬咬牙,狠狠地朝撑着前肢准备起身的恶狼插过去,瞬间木棍贯穿恶狼的身体,溅起向鲜红的血液。

同时梁简也一个闪身,往一侧横滚,摆脱了另一头狼的桎梏,后背的血痕磨在粗砂砾石上,疼的他狠狠地滋了口气。

两次攻击都落下风,恶狼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和仇恨,它高扬脖颈朝天空大声嚎叫一声,贯彻整个山腰以及山脚丛林。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狼的报复心极强,若是不一举歼灭,他日定会引来整个狼群,两人恐会成为恶狼腹中食。

梁简迅速撑起身体,抑制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手举尖木棍,主动朝恶狼扑过去,很快,一人一狼缠到了一起。

秦悦看得焦急,忙跑到一侧,紧盯着恶狼,准备找准契机给恶狼一个了断。

只听梁简闷哼一声,狼爪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前胸,锋利的獠牙已贴近他的脖颈,危在旦夕。

秦悦顾不得寻找时机,举起一大块坚固石块砸向扑在梁简身上的恶狼的头颅,与此同时,梁简抽出手来往恶狼脖子上划过一刀。

只听砰地一声,石块从一旁滚落,恶狼的身躯也软了下去,轰的一声从一侧倒了下去,倒在山坡上。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寂静的空气里,只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喘气声。

狼狈不已的两人相视而笑,秦悦有种劫后余生的的感觉。

她又看到梁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心里疼的直抽气,鼻头一酸,滚烫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胡乱地擦了把眼泪,颤巍巍地伸手抚过他的伤口,抬头看他,“你差点就没命了。”

梁简强忍住疼痛,不以为意道,“没事,我们还斗赢了野兽不是吗?明天的食物里又多了两头狼肉。”又目露赞许,眼里盛满笑意,”你很勇敢。“

秦悦噗的笑出了声,又见他眉头紧皱,看起来疼得厉害,便不再多说耽误,抬起他一只胳膊扶起他往洞穴里走。

让他躺在藤席上,把他身上破碎不堪的衬衣脱下来,给他每一处伤口细细敷上草药,又把衬衣撕碎成布条给他包扎好伤口。

幸好天黑前他们把晾晒好的草药收了回来,否则天这么黑又下过暴雨,她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回草药。

不知不觉中,梁简已经撑不住昏睡过去。

秦悦忍着脚踝钻心的疼痛,把两头狼的尸体搬到洞穴里。所幸雨水已经冲散了血腥味,否则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会引来丛林里更多的野兽。

眼看着天际逐渐由漆黑变深蓝,秦悦知道天马上要亮了起来,白天的丛林远没有深夜的危险,便放心地升起了火堆。

不一会儿,天际浮起了一片鱼肚白,太阳在远处高耸的丛林上方露出踪影,一大片金光洒下来。

雨后的天空格外湛蓝,秦悦站在洞口吸入一口含有草木清新味的空气,呼出一晚上压抑的浊气,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转身回到洞穴里。

梁简已经昏睡了数个小时,秦悦不时地给他换草药。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梁简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秦悦忙探向他额头,果然发高烧了。

现在被狗或猫抓一下都要打疫苗打破伤风,更何况,他这是满身被抓出道道血痕,情况自然算不得好。秦悦担心他高烧导致伤口发炎,忙又给他敷上消炎的草药。

她昨天挖回来的一堆草药里,有几样是可以熬成汁内服的,药效更强,只是眼下没有熬煮的器具,她不由得十分焦急。

但容不得她想太多,她必须尽快把他体温降下来,否则一旦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她一次次跑向小溪流边,浸湿布块敷在梁简额头上,这几个小时里,秦悦一直在梁简身边忙碌个不停,终于他额头上的温度逐渐降下去。

这只是权宜之计,秦悦决定出去找可盛水的器具。

她记得这附近有颗巨树上攀爬的藤蔓上挂着几颗硕大的像是椰子的东西,若是足够坚硬,挖空果实拿来煮汤也未尝不可。

只是那棵树奇高无比,藤蔓上的果子离地也足有近十米,她的脚踝又受伤未愈,攀爬上去的难度太大,但她不想放弃。

梁简现在必须尽快熬药服药,否则情况很严重。

暴雨过后的丛林,泥泞不堪,尤其是地势低洼的山脚下,遍地是及膝盖深的污水。秦悦拄着一根弯曲的粗枝,脚踝还是一走路就疼,但过了一天已经好了很多。她一瘸一拐的踩进水洼里,水洼上隐约出现浮动的虫,不少朽木以及树叶漂浮在水面。

手臂和小腿上到处是虫咬的痕迹,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小腿上有软软的物体往肉里钻。秦悦忙走向一边巨木的树根处,树根粗壮盘虬卧龙,地势稍稍高于水洼处,没有积水。

她坐在树根上,弯腰看向小腿,发现了一只小拇指粗的水蛭正挤着肥硕的身躯,往她腿上白嫩的肉里钻。她不禁头皮发麻,忍住恶心与恐惧,手上迅速把水蛭拔出来,远远扔到一旁满是落叶腐木的平地上。

瞬间鲜血顺着小腿蜿蜒向下,秦悦心中暗骂几句,忙用衣服擦干血迹,皱着眉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腐木碎屑。

后面的路,她小心地绕过水洼,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巨树下。

这颗巨树大概有着上千年的树龄,树身足足有十几人合抱粗,高耸如云的树干看不到头,铺天盖地的枝叶墨绿得仿佛要滴出汁液来,占据了这附近一大半的空间。

巨树附近只有少数藤蔓蜿蜒着攀爬向上,以及踩在脚底下的杂草存活,因此除了盘根错节的粗壮树根,周围空出了很大一片空间。

这里地势较高,因此也没有积水,也不会有水蛭,让秦悦庆幸不已,她对所有软体状生物有一种生理性厌恶。

秦悦放下肩上背着的背篓,爬上粗壮的树根上,伸手扯了扯蜿蜒向上的藤蔓。树上缠绕的藤蔓也是极其粗的,藤蔓根本足有她手肘粗,上面的藤蔓也有她手腕粗细,缠在了离地近十米的树枝上。

秦悦脚踏藤蔓,借着藤蔓的助力往上攀爬,秦悦咬紧牙根忍住脚底钻心的疼痛,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她不敢往下看,只抬头看着上方交织在一起的树枝,拉紧手中蜿蜒的藤蔓。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爬到了接近树枝的位置,她一头搭上树枝,一头抓紧上方的藤蔓,一个借力就闪身上了树枝。

这根树枝是巨树的分叉,虽不及树干,却也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秦悦站在上边稳稳当当,也不担心掉下来。

她抓着藤蔓在长长的树枝上行走,抬头就见缠绕树枝的藤蔓上挂着她要找的那种果子。果子青色呈椭圆状,有西瓜那么大,表皮布满纹路,摸上有种粗粝的磨砂感,外壳很坚固。看着它的样子,秦悦给它取名叫青瓜。

她伸手去摘,发现藤蔓十分结实摘不下来。她拿出剪刀,几下剪断藤蔓,摘下了一个,在手里垫了垫,发现并不重,比起同体积的西瓜要轻盈许多。

想测试坚硬程度,她没有放一边,而是直接从树上摔下去,只听砰地一声,没有摔炸的声音。

她陆续摘了几个青瓜就准备顺着藤蔓爬下树,太多了背篓也装不下。

第七章 惊惧

正准备抓着藤蔓往下爬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的草丛动了动,一根绑着尖石头块的木棍伸出来。

秦悦顿时心生警觉,这是石矛,存在于石器时代的产物。她脚底轻轻移动,忙虚掩身体钻进浓密的藤蔓和枝叶覆盖处,小心地屏住呼吸。

没一会儿,草丛里钻出几个人影。他们身材瘦弱,体表没有覆盖毛发,但脸上布满了胡须,头发很长且毛躁,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草草的围着兽皮遮挡。

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根石矛,其中有几个人的石矛山沾染了鲜红血液。

领头的一人目光凶狠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威胁才挥舞着手呼喊,草丛里又陆续钻出几个人,他领着他们往巨树这边过来。

来到这片丛林这么些天,头一次见到人类,秦悦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这群人看着像是石器时代的原始人,模样怪异邋遢,秦悦心里怅然,难道他们真的穿越到新石器时代吗?

第一次见到人类,秦悦却没有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直觉告诉她,这群原始人很危险。

她仍在躲在树上一动不动。

一群十几个原始人聚集到了巨树底下,正好处于秦悦的下方,她越发不敢动了。

领头的人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就有几个原始人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几人搬了几块大石过来,还有一个原始人拿着木枝搓动,看样子是在钻木取火。

秦悦盯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动作,对原始人有了新的认识,他们不仅学会了工具的使用,还会分工与合作。

很快,冒出了火星子,他们点燃了一堆火,离开的几个原始人也抱着柴火回来了。

领头的那人从兽皮袋子里拿出一大块肉,丢在火堆上烤,紧接着又从兽皮袋子里掏出另一小块什么往火堆里丢。

秦悦看不出是什么,小心的爬到枝叶缝隙处往下看。

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看到火堆里燃烧的赫然是一个手掌状的东西,根根分明的手指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动物的手掌!

他们吃人肉!

得出这个结论,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骇然,也无比庆幸她没有看到人类就热情的呼喊,而是把自己藏了起来,否则她无法想象自己后面的遭遇。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惊动了旁边的树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领头的原始人猛然抬头,凶狠锐利的目光盯向了秦悦藏身之处。

这时,几只受惊的鸟扑腾着翅膀从茂密的枝叶中飞起,领头的原始人眼神中带着疑惑,盯着看了半响,方才转移了目光。

这期间,秦悦一直死死捂紧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领头的原始人开始把烤的半生不熟的肉分给其他人,又从火堆里掏出那块焦黑的手掌,坐在石块上啃食。

秦悦胃里直冒酸水,勉强抑制住心里头的恶心和惊惧,撇开双眼不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秦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往下一看,便见他们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

秦悦耐心地藏在树上面,直到树底下只留下一地狼藉,她才松了口气。不过她并没有贸然现身,而是耐心留意了底下的动静。

片刻后,只见刚刚那群原始人悄悄折回了一个,绕着树观察了一圈,又仰头看了看离地近十米的树枝,方才小跑离去,身影消失在前方茂密的树林里。

秦悦无力的蹲坐在树枝上,身上冒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群野蛮的原始人如此多疑,想来是刚刚的动静引来领头的原始人的怀疑,所以让手下的原始人来再查看一遍。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们有兽肉食用,为什么还要吃人肉?

而且他们就生活在这片丛林里吗?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丛林里有人类生存的痕迹。

不,看他们长途跋涉瘦弱矮小,而且对这片地域充满防备的样子,明显不是生活在这里的。

秦悦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碰上他们。

她等了半响,周围彻底没有任何动静了,便顺着藤蔓从树上下来。

想着梁简还重伤等着她,心里止不住焦急,忙捡起背篓装了青果。

背篓她放在树的另一边,那群原始人也没注意,青果更是丛林里的寻常物。

不过她注意到,其中一个青果上有石矛戳过的痕迹,青果表皮坚固,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秦悦心中后怕,想着梁简不敢多耽误,往回走的速度快了一半,很快穿过了丛林回了洞穴。

她把肩上的背篓放在洞穴里的地上,嘴里直喘气。

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她忙去看了梁简。

他还没醒,不过呼吸匀称了许多,没有再发烧了,她给他把伤口上的药仔细换了。

洞穴里洒了一道长长的金黄色的光,慢慢收尽了最后一缕余晖。

秦悦看着坚固的青果犯了难,她用了很多棱角分明的石块砸,都砸不破,看起来像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忽然想到还有把蒙古刀,她想着试一试。

便拿起蒙古刀,又拿块大石头,在青果中央凿开了一个小口子,她用蒙古刀戳进口子里,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纹。

秦悦心中一喜,用刀子使劲撬开,把青果分成了两半,十分平整。

青果果壳大概拇指宽的厚度,内层细腻光滑,中间有一半是空的。另一半则是薄薄的囊皮包裹住的东西,秦悦用刀子划开,只见里面赫然是面粉状的东西,呈米黄色,十分细腻。

秦悦把不准有没有毒,不敢轻易尝试,索性把有果实的那个放在一边,拿出另一半准备熬药。

她拿着果壳去小溪流里舀了半罐水,丢了几味干药材在里面,架在石块上,底下放木柴细细烧着火。

等药熬好后,秦悦端着微烫的汤药,看着沉睡不醒的梁简,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大一罐药,总不能生生灌下去吧!

她咬咬唇,下了决心,举起汤药猛地灌了一大口,伸手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嘴,低头贴紧梁简的唇,将嘴里的汤药喂进了梁简口中。

一连喂了数口,果壳里的汤药少了一大半,想着这么多尽够了,就停了。

秦悦刚刚一心想着喂药,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如今喂完了,看着梁简微微被药汁浸润的唇,脸微微泛红。

还挺软的......秦悦不由得想。

第八章 食人族

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秦悦暗暗腹诽自己,果然被男色迷住了眼,一天没进食都能忘记。

想着两只狼的尸体还在洞穴里,幸好这里天气不算炎热,洞内阴凉,浪的尸体放了一天也没有异味。

秦悦没有吃过狼肉,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想到昨晚两人受的罪,她觉得还是吃了它们的肉才能解恨。

她恨恨地刨了狼皮,鲜血淋淋的皮肉让她一阵恶心。

但想到这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时代,她除了忍受和习惯,别无他法,况且今天还遇上了吃人肉的原始人,那是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她必须让自己习惯这里,才能生存下去。

想到那群原始人,秦悦顿觉毛骨悚然,不敢再想,专心剥皮。

很快,两只狼的皮毛被她剥下,她细细地刮干净细碎的血肉,架起杆子把两张狼皮晾在阴凉处。

她不懂怎么硝制皮毛,只能简单的处理。

剩下的狼肉她切成了几大块,架在火堆上烘烤。

狼肉很柴,嚼起来干干的,并不好吃,但秦悦还是强忍着啃完了一大块。

半夜的时候,梁简醒了。

黝黑的眸子里闪着亮光,默默注视着趴在身边的秦悦,伸手抚了抚她头顶柔软的头发。

睡梦中的秦悦一下子就惊醒了,对上梁简的眼睛才松了口气。

她刚刚做了噩梦,梦见她被那群原始人捉了去,他们把她架在火堆上,要烤熟了吃。

梁简见他眼神难掩惊恐,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悦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梁简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我今天外出的时候,碰到了一群原始人。”秦悦犹豫着,开口道。

梁简手上一顿,面色凝重,“这里果真是原始丛林?”

秦悦默默点头,又语气沉重的说出自己的意见,“从没有银河和北斗七星来看,这里的确不属于地球,而且今天遇上的那群原始人手上拿着石矛,这是石器时代的工具,如今地球上,哪怕再落后的部落都不会使用笨重的石矛。”

“你说的没错,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恐怕是事实了,唉......没想到大难不死,却到了这么个地方。”

“那你怎么想的?”秦悦抬头看向他。

梁简挑挑眉,“没死就已经是奇迹了,不管这里是哪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又问秦悦,“你说见到了一群原始人,具体和我说说。”

秦悦越往下说,梁简眉头皱的越紧,他沉声道,“你遇上的是食人族,万幸你没有暴露自己,不然就危险了。”

“我知道原始人有人以人为食,但也是在缺少食物的时候,可我看他们明明食物很充足,兽皮袋子里装着不少兽肉。”秦悦不解。

梁简看着她,摇摇头,“你不懂,有不少部落天生喜食人肉,因为比起危险的丛林野兽,弱小的部族反而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狩猎目标。”

秦悦久久无言,生活在法治社会,连打人都犯法,着实无法接受人吃人的事实。

这件事后,秦悦外出时都格外警惕,经常一两只小动物都能让她一惊一乍。

梁简的身体在秦悦精心调理两天后,已经痊愈了,身体素质好的让她嫉妒。

接下来,两人都忙碌起来储存物资,那两头狼肉被秦悦做成了肉干,她又编了一个大背篓,垫上树叶里面堆满了肉干。

梁简醒来后花了几天时间削木头枝,用树皮纤维搓成绳子,做了一张弓,又削尖木枝做箭。

看着杀伤力惊人的弓箭,秦悦安心了不少,就算遇上猛兽,也未尝没有一拼之力。没想到梁简除了射击,连射箭都这么精准。

梁简意气风发地拿着弓箭朝着秦悦走过来,她愣了愣,发现梁简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那么多莺莺燕燕围着他转。

不过想到他一个大院子弟,商界精英,如今却被迫赤裸着上半身,顶着微微凌乱的黑发,一本正经得练习射箭,不由得轻笑出声。

梁简微微皱眉,大手摸上她的头顶,把她头发揉的乱糟糟,一言不发。

秦悦不习惯地偏过头,他现在越来越习惯摸她头了。

太阳正当头照,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晕,秦悦开口道,“太晒了,我们回去吧。”

梁简点点头,默默走在她后面,环顾四周,不放过一丝动静。

两人简单的烤了肉吃,便没再出去。

秦悦闻了闻衣袖,微微有股异味,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儿了。

想着下午无事可做,她便想着去小溪流那里洗个澡,刚好小溪流掩藏在灌木草丛里,很隐蔽。

却不想,梁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不由得有些恼怒,回头瞪向他,“我去洗澡,你跟着我干嘛?”

梁简听了,一本正经道,“丛林危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想着前几天接连遇到的野兽和食人族,秦悦把想说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默许了梁简继续跟着她。

很快带来小溪边,她拨开灌木草丛钻进去,见梁简守在外面没再继续跟进来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关系缓和不少,但她还是不习惯坦诚相见,这样最好。

泡在溪流里,她快速洗了澡,把内衣内裤和外套脱下来洗干净了,身上的裙子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迹,但她不能洗,因为洗了没得穿。

梁简守在灌木外,安静的空气里听着细碎的水声,回忆着里面妙曼的女子身体却没有完整印象。

他无声失笑,一年的相处时间都没有这几天来得深刻......

很快水声戛然而止,只听见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就见秦悦拨开草丛从里面钻出来,湿润的头发丝贴着脖颈,她抬手撩撩头发,问他,“你要洗吗?”

梁简抿抿嘴唇,点了点头。

待两人洗完,太阳已逐渐西斜,柔和的金黄色的光洒在秦悦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两人在洒下斑驳金光的小径上行走着,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梁简注视着秦悦细嫩的耳垂,忽的想,就这么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第九章 离开

夜里下了一场雨,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山腰附近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

两人食物很充足,决定今天出发。

踏出洞穴的时候,秦悦心中茫然,前方是未知的路,不知道是否如丛林一般危险重重,也不知是否还会遇到野蛮恐怖的原始人。

而且这里的原始人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愚钝不开化,他们聪慧机警多疑,这也意味着他们遇到原始人也必须小心谨慎的防备。

但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呢?

她目光坚定地看向丛林的另一端,那里层峦叠嶂在雾气中隐隐约约,她看不清路途看不见放向,但并不妨碍她走下去。

梁简偏头看她,见她面色由最初的不确定逐渐坚毅起来,默默伸出大手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大步往前走。

秦悦察觉到掌心的温度,内心更坚定起来,她并不是一个人,不是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梁简越发信赖,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两人一路穿过丛林,越往前林木越发稀疏,不少岩石裸露在地表,地势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峭。

梁简走在秦悦前面探路,很快就看见溪流,溪流尽头是一处瀑布,瀑布砸在岩石上,溅起无数银白色的水花。

他们攀上瀑布边的斜坡,斜坡上的岩石常年被水花浸润,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脚踩在上面十分湿滑,因此他们每走一步都异常小心。

梁简三两下率先爬上去,便伸手拉住秦悦,把她拉上斜坡。

瀑布上面是湍急的溪流,延绵着从山路间流淌,望不到尽头。

秦悦双腿疲惫不堪,却紧咬着双唇,说不出丧气的话来。腿上的裙子已经半湿了,紧紧贴在小腿上,黏糊得让人难受。

看着背着两个塞满东西的大背篓,却还步伐有力朝前走的梁简,她不由感叹男女体力的悬殊,认命地跟在梁简身后走。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下来,明显感觉身后人步履沉重缓慢,梁简便找了处四周是岩石的空地,准备在这儿过夜明天再出发。

秦悦瘫坐在岩石上,一下一下的锤着僵硬的双腿,缓解酸痛。梁简让她好好休息,去附近搜罗了足够的树枝,很快点燃了火。

秦悦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忙凑近了火堆。

不知道是不是秋天要来了,虽然刚来的时候也不怎么炎热,但这几天明天感觉昼夜温差大了很多。

梁简听到动静,便脱下自己身上仅剩的外套,搭在秦悦身上。

秦悦忙摆摆手,“不用了,我有外套,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他身上之前的衬衣被狼撕咬抓的破烂,完全不能再穿,后面又被她撕碎了给他包扎了伤口,如今他上身只剩下一件外套了。

“没事,我不冷。”梁简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

秦悦突然想到两张狼皮,虽然没有硝制过的柔软,不过她后面在溪流里泡过几次,勉强能用了。

她把两张狼皮垫在地上,拉着梁简坐在上面,两人靠在火堆边取暖,周身温度瞬间攀升不少。

看她忙忙碌碌地像只小蜜蜂,梁简嘴角升起柔和的弧度,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

两人把肉干烤熟,勉强果腹,梁简便让秦悦早早入睡,他守在一旁。

没有遮天蔽日的丛林阻挡,漆黑的夜空中缀满了璀璨的星星,如同最耀眼的宝石,粉色的星云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他们上方,洒下最浪漫的星光。而这一切,熟睡的某人浑然不知。

火堆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秦悦的脸颊,梁简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升起安宁。

第二天,秦悦起身的时候,梁简正在煮肉汤,用的正是她用青果壳做的锅。

秦悦想着路上喝热水煮食物方便,便带了两个,虽然占地方,但她也不确定沿途还能不能再遇到这种青果。

吃过早饭,两人随即离开了这个临时的露营地。

休息一晚后,秦悦明显精神不少,步履轻快许多,但梁简一夜未睡却也精神奕奕。秦悦心中讶异,也没多说什么,暗暗打定主意,今晚她来守夜,让梁简可以好好休息。

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个机会,晚上的时候,两人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口狭窄,洞内幽深地势低洼,有着天然的防御屏障。

洞**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圆润石块,靠近岩壁的一侧有一汪几平米的水潭,水似乎是从地底渗上来的。

这样的山洞周围似乎有很多,两人也明显感觉到他们已经穿过了整片丛林的边缘,来到了山地。

不知道这样的前进方向是对是错,但比起潮湿多雨的丛林,她更喜欢山地的环境,至少没有那么多不胜其烦的虫蚁以及恶心的水蛭。

秦悦照例铺上狼皮,梁简点燃了火堆,一下子照亮了幽深的洞穴。

她余光瞥见岩壁旁水潭旁边盘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她拉着梁简的手臂,指着那里,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梁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奇怪的沙沙声。

那团黑影动了,朝着他们游过来,秦悦脸上难掩惊骇。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梁简已将她挡在身后,拿起地上的弓箭,沉声道,“是蛇,你离远点,别靠近。”

说话间,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已经蜿蜒游到离他们不到半米的位置,竖起蛇颈,吐出尖尖的蛇信子。

梁简嘣的一声,梁简已拉满弓弦利箭射了出去,整根没入蛇身钉入石缝,将大蛇牢牢钉在地上。

大蛇还没咽气,一米来长的蛇尾甩在石块上啪啪作响,奋力扭着蛇身,还是未能挣脱,梁简拿了蒙古刀,一下切下蛇头,大蛇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大蛇浑身漆黑的鳞片,在幽深的洞穴中极易隐藏身形,若不是他们点燃了火堆,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发现它。

秦悦发现大蛇腹部微微鼓胀,想必是已经进食过还未消化完,否则若是他们二人一进洞穴就发起攻击,在漆黑的环境里十分凶险。

想到这儿,她一阵后怕,抬头便见梁简已经面不改色的剥下蛇皮,留下鲜血淋漓的蛇肉,她压过心里些微的不适应,上前问道,“今晚吃蛇羹吗?”

第十章 跋涉

第十章

闻言,梁简挑眉看向他,戏谑道,“蛇羹?想不到你这么重口味,原本我只想要蛇皮的。”

秦悦噎了一口,看地上十来米的大蛇肉质新鲜细腻,丢了甚是可惜,便坦然道,”蛇肉怎的不能吃了?蛇肉鲜美,又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丢了不吃多浪费!“

梁简失笑,而后一脸认同地点点头,“嗯,说的没错,不过我不会做,你来炖蛇羹怎么样?”

秦悦一怔,有些抗拒,蛇对她来说和软体虫类一样,形状可怖,看着就头皮发麻。不过想着已经吃了几日难以下咽的狼肉,这新鲜的蛇肉虽然看着难看了点,好歹也是肉不是吗?

她认命地把大蛇剁成几大段,就近在水潭里清洗干净了,又切成小段小段的肉块,丢进锅里大火熬煮。这锅,自然还是那半边青果壳。

没有盐,没有调料,两人嚼咽着鲜嫩的蛇肉,虽尝不出味道,但总算可以下咽。

两人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看见过食盐,秦悦也委实不敢尝试生饮动物血液,现在体内感觉不到盐分的缺失,但她知道人体是不能长期缺少盐分的。

因此,他们沿路上也把寻找食盐当作目标,只是暂时一无所获。

晚上两人靠着火堆,紧贴在一起睡,除了前几日的不习惯,秦悦已经对与梁简抱在一起睡很坦然了。

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感慨,结婚一年偶尔的几次亲热都像是应付公事,却不想来这里几日两人的关系却亲密起来。

而梁简似乎也很习惯怀里多了一个人,伸手把她的纤腰搂紧,下巴紧挨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一脸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照常赶路,不过运气却没有再那么好。

这一路上十分辛苦,秦悦脚上起了不少水泡,他们必须避开野兽出没的地方,他们学会了分辨动物粪便。

下大雨的时候尤其麻烦,他们不得不四处避雨,而且要是找不到干地和干树枝生火,夜晚只能裹着狼皮整夜睡不着觉。

树木越来越稀疏,他们时常登上高峰,看向远方来辨别基本的方位。

沿途的山岩特别多,一山连着一山,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经常他们攀爬一座山都费时很久。而山岩下的石缝里,遍地生长着枝桠弯曲的野生杂木枯草,远处也有植被覆盖的山峰,不过比起那几百上千年树龄的丛林深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翻越一座高山下,入目是一片平地,地势低洼很多,四周环绕着高山,似是一处山谷。

地表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绿色植被,藤蔓暴露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平地上稀稀落落的树木上也缠绕了不少。

秦悦看着藤蔓叶片形状有点眼熟,走近一看,这不是青果的藤蔓吗?学中医的她对植物形态很敏感,因而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还以为青果只生长在丛林深处,没想到在山谷处,阳光强盛,藤蔓生长的更加繁茂。

她拨开墨绿色的藤蔓枝叶,果然见里面错落挂着大大小小的青果,较小的青果上有着参差不齐的野兽啃噬痕迹。

不知是哪种野兽牙口这么锋利,连近十米高空都摔不烂的青果都啃的动。

梁简上前一看,认出来和他平时拿来煮汤的果壳是一个品种,开口道:“这果子里面是什么?动物能吃。“

秦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硬的果壳野兽都能啃咬开,那里面的果实必然是无毒可食用的。

想着果壳内部面粉一般的果实,秦悦一阵肉痛,面粉,多好的食物呀,她就这么生生错过了,啃了这么多天难嚼的狼肉。

她拿出蒙古刀顺着野兽啃噬的缺口,撬开了整个青果,轻松弄成两个半圆,一边是空的,一边薄膜里裹着面粉状的果实,呈青黄色。

想来这种是还未成熟的青果,成熟后则是淡黄色,难怪要小上一圈。

她拿刀挑起一点粉末,尝了一口,细腻的粉末和淀粉类似,但多了一股清甜味,口感不错。

她仰头对梁简说道:“这粉末可以吃,味道有点甜。”

梁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一阵奇怪的沙沙声传来,他目光敏锐地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野兽从他们后方冲过来。

那只野兽有水牛般大小,浑身黑褐色,绒毛短小,尖嘴獠牙,俨然是一只野猪,只不过比起他们所知的野猪大得多。

梁简迅速反应过来,可那野猪的速度飞快,发了疯似的朝他们冲过来,腹部黑褐色的皮毛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此时弓箭攻击已经来不及,秦悦眼疾手快地把蒙古刀递给了他,两人在野猪马上撞过来的那一刻,侧身躲过。

没想到野猪掉头又朝他们攻击过来,眼睛里是凶悍的光,似是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这里一片空地,遍地铺满藤蔓也无岩石大树可阻挡,两人如赤裸裸地暴露在野猪的目光中。梁简心知这野猪把他们视为仇敌,只能硬上,幸而野猪此前受过伤,光凭着一股凶狠的劲儿,实则体力逐渐不肢,他必须趁弱速战速决。

有了此前和恶狼搏斗的经验,此刻他躲闪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在野猪强壮的前肢即将踏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一个翻身爬上了野猪的脊背。

手上锋利的蒙古刀狠狠地插入野猪的脖子,强烈的痛意让野猪发了狂的嚎叫,在空地上乱无章法的乱晃奔跑,想要把骑在踏脊背上带给他疼痛的男人甩下去。

秦悦看到梁简趴在野猪背上,几次要被甩下去,心紧紧地揪成一团,忙跟着跑过去,却见梁简已经被野猪甩下来摔在地上。

此时,野猪已经挣扎地奄奄一息,断了气。

秦悦忙上前扶起梁简,面上带着紧张,关切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说着,就掀起他的衣服检查有没有伤口,见背后一片青紫外没有明显外伤,才松了口气。

梁简搭着她的手腕,站起来,摇摇头,道,“没事,走,去看看野猪去。”

“好家伙,这野猪可真大,都赶得上牛了。”

对于自己能弄死这么大的野猪,梁简还是难掩自豪的。

秦悦白了一眼从野猪背上摔下来,还跟没事人一样的梁简,目光又落在野猪身上,体积这么庞大的野猪的确罕见。

蒙古刀还插在野猪脖子上,梁简一脚踩在猪头上,把蒙古刀拔了出来,套上刀鞘装进了口袋里。

只听一声惊呼,他猛然回头一看。

却见周围神不知鬼不觉围了七八个身着兽皮,手持石矛的原始人,其中一人抓住了秦悦。

第十一章 突发

几个原始人拿着粗糙的石矛对准梁简,他倒是不怕,比起他口袋里的蒙古刀,石矛实在是太钝了。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况且秦悦在他们手上,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系列变故,秦悦有点懵,不明白这群衣不蔽体的原始人是如何出现的。想到野猪腹部深可见骨的伤痕,明白过来,这野猪想来是他们的猎物,却在逃走途中撞到他们。

难怪刚刚那野猪不顾一切要与他们不死不休,赶情他们成了代罪羔羊?

这群原始人同上回那几个明显不是同一批,身材依然瘦弱但高大许多,尤其是力气尤其大。

抓住她的那个原始人鼻梁高耸,眼窝深陷,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容貌,只能勉强看出这里的原始土著已经进化得与现代人无异。

而且极有谋略,从他们坐山观虎斗后悄无声息的接近就可看出,这样危险的时刻她还是忍不住吐槽,这里的原始人都成精了吗?

手上紧紧的桎梏如硬铁,她挣脱不开,只能用眼神示意梁简先走。

梁简不认同地摇摇头,他倒是能脱身,见识了食人族的凶险,他不敢拿秦悦的安危来冒险。

他走近几步,余下的几个原始土著一脸凶相地呵斥,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又拿秦悦挡在前面,坚硬的石块抵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渗出血痕。

梁简眼眸一深,往后退了几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那几个原始土著对梁简很是忌惮,见识过他赤手空拳斩杀凶兽,认定他是某个骁勇善战部落的勇士。

要知道这样的一头凶兽,他们出动了七八个勇士都毫无办法。

他们之前离得太远,并未看见梁简手里的蒙古刀,因而认定他是赤手空拳杀的凶兽。

秦悦要是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推翻认为这群原始土著有谋略的定论。

只见为首的原始土著说了句什么,剩下的几个原始人拿着树皮搓成的绳子,把两人的双手紧紧的捆绑起来,尤其是梁简,怕他挣脱,硬是多绑了几圈。

剩下的几人扛起硕大的野猪,押着两人穿过平地,往两座山峰间的峡谷走去。

峡谷幽深狭窄,沿着石壁的是清浅的几米宽的水沟,一群人趟过水沟,走过怪石嶙峋的山地,走了大半天,便远远地看见一个硕大的山洞,洞口极大,洞穴可容纳数百人。

洞穴里的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旁边摆放着一堆粗制滥造的石器,洞穴里人群三两聚集着,男人磨石刀石斧,女人则在搓树皮绳,看起来十分忙碌。只不过诺大的洞穴里,竟然只有几十人居住,整个洞穴显得空荡荡。

他们全部都只有下半身穿着衣物,男人女人都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泛红,另有几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面的兽皮上,旁边各自有人照料,神情悲戚。

秦悦看得疑惑,但显然也不会有人给她解惑,只按捺住疑问默默观察,猜测着这些人怕是得了疾病,而这种多发情况,必定是某种传染性疾病。

在中国古代感冒都会要了人的命,更何况是缺衣少食缺乏卫生观念的原始时期。这样的传染性疾病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秦悦有心想去看看,但语言不通。

原始人没有把他们带回山洞,反而关押在对面距离大洞穴十米外的洞穴里,洞外有人看守。

狭小的洞穴里,只剩下秦悦梁简二人。

“这里恐怕是有瘟疫爆发。”秦悦皱着眉,率先开口道,“你看那边躺下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梁简看向对面大洞穴若有所思,”你说的没错,如果是瘟疫的话,蔓延开足以摧毁一个部落,难怪他们人口如此稀少。“

说话间,忽然听到一声悲伤的哀嚎。

他们看过去,只见那边躺着的一人身旁围了数人,其中一位年长的女人哀嚎着,身体匍匐在躺着的那人身上。

很快有几位壮年男人把躺在地上的原始人抬走,往山洞后边走去,几人很快空手回来。

女人还在悲伤哀嚎,剩下的原始人都在各自忙碌,似乎刚刚的那场死亡对他们毫无影响。一个年长的头戴羽冠的男人面色沉重地拍拍女人的肩膀,女人的哀嚎声渐渐止住。

秦悦瞬间明白过来,山洞后面是处理尸体的地方,原始人没有土葬的概念,估摸着他们随便一丢便回来了,所以速度这么快。

这是这样处理过于草率,且有严重的卫生隐患,他们洞穴口遍地是排泄物,隔了十米远她还是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这样的环境下只会让病毒滋生更快。

那头野猪还放在洞穴口的大片空地上,几个男人很快将野猪肢解开,又在洞穴口升起来了两堆篝火,把野猪架在大火上烤。

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飘过来,洞口守着的男人猛咽了一口口水。烤肉很快被那个头戴羽冠的年长男子分给了族人,洞口的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嫌他们麻烦让他没吃上烤肉。

不一会儿,远远地一个男人拿着大块烤肉过来,用石刀切成几块,分给洞口男人一块,又丢了两块给秦悦他们。

两块烤肉滚在地上沾满了灰,不过就算没沾灰秦悦也不会吃,他们没清洗就算了,竟然连厚厚的一层猪毛都不拔。

那男人见他们不吃,也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了,洞口的男人大口咬着肉块。

梁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悄悄凑到秦悦耳边,“刀在我口袋里,你帮我拿出来,把绳子割断。”

秦悦神色一喜,连连点头,默默挪到梁简旁边,绑着的两只手费力地从他外套口袋里掏出蒙古刀,一点一点地把他手腕上的树皮绳割断。

洞口的男人吃完了烤肉,回头看了眼他们,没发现异样,便坐在岩石上睡得打呼噜。

秦悦紧张地小声呼了口气,两人紧挨着,又把手放在侧边,让梁简帮她也将绳子割断。

“我们怎么出去?”她小声问道。

洞口的男人虽然睡着了,但正对着的主洞穴却仍聚集着几十人,有几人时不时注视着这里,他们的确很难趁其不备逃出去。

第十二章 逃脱

“放心,我有办法。”梁简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洞穴,转头朝秦悦说道。

而后他一个闪身,趁着没人注意到躲在了洞口岩石后面,一个手刀劈晕了洞口的男人,一连贯的动作让秦悦看得目瞪口呆。

对面一个身着兽皮,身体健壮的原始人,仿佛发觉了什么,锐利地目光朝这边射了过来。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拿着石矛走了过来,离这边还剩几米距离的时候。

突然响起来一阵打雷似的呼噜声,那原始人停住脚步,只见洞口的男人靠在岩壁上睡得打呼,洞里面两人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方才摇摇头转身回了主洞穴。

秦悦看着若无其事坐在旁边的梁简,抽了抽嘴角。

他那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刚刚发出震天般呼噜声的不是他一样。

梁简紧盯着那边的动静,终于抽了个空隙,一个侧身闪出洞穴,便朝着秦悦招招手,两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山岩间。

逃出生天,秦悦大口地喘着气,两人一阵乱转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

梁简身上只有一把蒙古刀,她身上只装了打火机,两人再别无他物。两人需要回到那个山谷,而且必须避开有部落生存痕迹的地方。

她喘了口气,环顾四周,正准备找条好走的山路往下走,却见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根须从树干连到地面,看上去像颗榕树,但叶片大得多。

那棵树后面是个天然山洞,洞口地表裸露着参差不齐的大块岩石,洞内一片幽深看不清情形,山洞侧边是一处山泉,山泉水从洞里顺着沟壑往下流,哗哗地水流声,听得秦悦一阵口渴难耐。

他们已经大半天没有进水进食了,看到水不由得大喜过望。

“我们去喝口水再走。”秦悦连忙走到溪流边,捧起一捧水正准备喝,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有人,我们先上树。”梁简沉声道,他手脚利落地上了树,伸手拉秦悦一把,两人刚掩藏好身形。

就见前方山峰转角处走上来两个人,他们抬着一个人朝着这边过来。

秦悦皱了皱眉,这两人俨然就是刚刚抬着那具尸体往后山去的原始人,那他们手上抬着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见那两个原始人抬着尸体从树下走过去,走进山洞,半响才两手空空地走出去。

两人这才注意到,身后那个山洞竟然是他们放置尸体的地方,里面摆放着数十具的尸体,再往里还能隐约看到森森白骨。那汪山泉紧挨着山洞,一想到她差点就喝了那山泉水,秦悦胃里直翻。

两人正准备下树,离开这个地方,秦悦余光却瞥见刚刚抬过来的那具尸体胸口微微起伏了几下。

他还没死!

有了这个认知,秦悦无论如何做不到视而不见。

“刚刚抬过来的那个人还活着。”秦悦偏过头看向梁简,肯定道。

梁简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你想救他?“

“嗯,我不能见死不救。”受过二十几年文明教育的她,对于同类的确做不到见死不救,哪怕他们曾经俘虏了他们。

梁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我们先下去。”

两人快速跳下了树,刚抬过来的那个人就躺在离洞口不远的位置,身边有不少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

刚走进洞穴,就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秦悦忍住恶心,伸手叹了他的鼻息,确实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抬头看着梁简道,“我们先把他搬出去,这里太难闻了,而且死于瘟疫的尸体集中在一起会造成病毒蔓延。”

梁简点点头,一个健步走过来,一把背起了那个原始人,两人很快离开了这里。

两人找到一处隐藏在藤蔓中的山洞,梁简把身上背的人放下来,在洞穴里点燃了火堆,驱走了虫蚁。

把那个原始人留在洞穴里,两人一个前往谷地拿东西,一个去附近寻找草药。

秦悦刚来到这里就发现,这里的草药比起丛林里要多很多,的确这里的地理环境下日照充足,更适合草药生长。幸好这里还是原始时期,这里的瘟疫对于现代人而言也不过是流感的程度,需要的几味草药并不算难找。

只是这里的环境差异极大,植物的形态和现代并不完全一致,秦悦耐着性子寻找,也不过只勉强找到几味草药。

而这时天色渐暗,想着再耽误下去那个原始人不一定还活着,秦悦忙往原路赶,半路上遇到出来寻找她的梁简,两人一起回了临时洞穴。

梁简已经把两人落在谷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秦悦草草熬了一碗草药,两人一起给那原始人灌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那原始人发起了高热,秦悦一碗清热解毒降温的草药,给他灌下去,折腾到半夜他才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刮了一整天的风,卷落树叶无数。

秦悦看得奇怪,却见洞穴口挂着地藤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墨绿转为淡黄色,拨开藤蔓往外看整个世界似乎一夜之间变为秋天。

秦悦看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果然地表可见的植物都变成淡黄色。

“以这种方式告知我们秋天到来吗?”梁简走到她旁边,目光深邃地看着洞外,沉声道。

秦悦看了眼梁简,又转头继续看着仿佛一夜间换了天地的洞外,“这也太怪异了,这个世界的规律似乎和我们想的太一样。”

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并不能接受已不在地球的事实,后来逐渐接受释然,也只当是和地球一样的世界,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规律和地球并不一样的。

那么物种的变化呢?他们现在所知道的还是太少。

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声打断了两人的沉思,那个原始人醒过来了。

浑身脏兮兮的原始人,眼睛里还是一片茫然,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待看到秦悦梁简两人时,眼睛里只剩下震惊,急忙撑起身体,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秦悦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去,也不管他能否听懂,皱眉严肃道:”你还没完全康复,先躺着不能动。“

那原始人犹豫了一下,待看到秦悦不容置喙的眼神,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忙乖乖躺下了,不敢再动。

梁简看在眼里,俊眉微皱,声音微冷,“他已经好了,什么时候丢下他我们自己走。”

对于陌生人,他并没有多余的善心泛滥。

秦悦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等他彻底好了我们再走吧。”说完,又眼神茫然,“只是我们要去哪里呢?”

第十三章 石青

听了秦悦这番话,梁简目露不认同,他们已经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而且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

这里四季变化分明,自然界的规则与地球并不相同,对于冬天的严峻程度他们一无所知,因此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那原始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听着两个衣着怪异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心中甚是奇怪。

他记得他身上难受的快要死了,阿姆躺在他身上痛哭哀嚎,神情悲伤,后来他神志不清,只模模糊糊记得有两个人抬着他在走上走。

他知道他也要去那个山洞了,部落里面死去或将死的人都会去那个山洞,只是他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身边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的衣服真奇怪!是他们救了自己吗?他想。

“我们要先去找一个可暂居的地方,要在冬季来临前储存过冬的物资。“梁简平静地说出他的计划。

秦悦点头表示认同,正待说什么,却感觉下方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往下看只见那个原始人不知何时又坐起身,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还要找到盐湖或者盐矿,我们需要补充体内盐分。”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梁简继续说道。

秦悦无奈地蹲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原始人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

而且从他的外表来看,他头发结块乱糟糟,但面部并没有覆盖毛发,且身量骨架并不大,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他知道哪里有盐。”她看向梁简,声音肯定道。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注意到部落里的妇女在烤肉时,有的会在上面洒上一层什么,而且他们并不会生饮兽血,那么洒下的东西极有可能是食盐。

况且苍莽大山之中,他们想要找到盐湖或者盐矿,何其艰难!

梁简直觉上并不想答应,但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冷硬道:“你能和他沟通的话,我没有意见。”

秦悦微微皱眉,并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奚落,看向那原始人亮晶晶的眼珠子,指着自己胸口,缓慢开口道:”秦悦......“

又重复几遍说着,那原始人开始很茫然地偏头看她,后又明白了似的,默默伸手指着她的胸口,嘴里念着“秦悦”,又抬头看她,发音虽不标准,但勉勉强强能听个大概。

秦悦笑眯眯地点点头,正待说什么,却见梁简一把拂开那原始人黑漆漆的手指,棱角分明的俊脸明显黑了。

“我在教他说话,你干嘛?”以为梁简搞破坏,秦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朝着那原始人笑眯眯,笑得像不怀好意的狼外婆。

梁简面色不虞,坐到一旁默不作声,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原始人的手,似要把他的手盯出个洞。

那原始人身体抖了抖,黑漆漆的手缩到一起,似是懂了什么,手不敢再乱动。

秦悦诲人不倦地继续教着,又指了指原始人的胸口,笑眯眯地问:”你呢?“

“石青”那原始人手指着自己,好似理解了她的意思,眼神一亮,发出“石青”的发音,发音很接近,但还是有些含糊不清,秦悦勉强记作石青,当作他的名字。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秦悦已经简单学会了他们的“吃”“喝”“坐”“石头”等等简单的常用词,但并不好记,她反反复复跟着石青学了数遍才记下来。

梁简已经没什么耐心地听他们叽叽喳喳,拿着弓箭出去打了一只野兔回来,那野兔半米多长,体型肥硕且被毛极长,他完整地剥下一张兔毛,把兔肉切成几份串在木棍上,旁若无人地烤起了兔肉。

秦悦只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鼻尖动了动,没有心思再学下去。

三人吃了顿丰盛的烧肉,石青吃完了还把手上的油舔了个干净,只朝梁简不停地道谢。

在部落里他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食物,部落里食物经常不够吃,经常会有老人和孩子饿死,食物对他们来说无比珍贵,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慷慨,他心中充满感激。

秦悦无比悲哀地想,似乎她救了他的命也没见他这么感激过。

夜晚,秦悦借着火堆的光,又和石青比划着,学习他们的语言。她发现他们的词语构成十分简单,只有表述具象的词,稍微抽象一点的词,例如伤心,难过这样的词都是没有的。他们表达喜悦就是兴奋地呼喊,表达悲伤就是悲戚地哀嚎。

因此短短的时间,秦悦就学会了他们部落里所有的词汇,她默默背诵几遍,不会地就指着物体或者作出动作,石青都会给出相对应的词语。

很快,两人可以简单的交流几句,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连蒙带猜,经常鸡同鸭讲。

接下来的两天,秦悦依然乐此不疲地学习着石青部落里的语言,并得知他们的部落叫做作黑岩部落,因部落附近满是黑色的岩石而得名。

问他部落有多少人,石青不知,因为他们没有人会数数,连出现在历史长河里的结绳计数法都不曾出现。

石青还有一个母亲和妹妹,分别叫青叶和米娜,他们在部落里生存的很艰难,因为他不会打猎,妹妹经常受欺负,说到这里他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想到她在黑岩部落里所见所闻,又奇怪地问道:“你们部落里很多人生病,没有人管他们吗?”

石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部落里的巫医很早就去世了,仓木成了部落里的巫,可是他不会医,不会辨别草药。我们生病了没有草药,部落里很多人死了,这次好多人一起生病,死了很多很多,部落里没有多少人了。”

秦悦点点头,难怪那么大的洞穴看起来空荡荡,难怪躺下那么多人都无药可治被抬进洞穴,想到石青还没断气就被抬到后山洞穴里等死,她不由地叹口气。

又问到他们平时的食物,了解到他们平时以植物草籽、野果、兽肉为食,壮年男子打猎,女子采集,不过经常食不果腹,因而大多瘦弱不堪。

转而问起食人族,石青惊恐地睁大眼睛,颤声道:“他们是吃人的怪物,不是人,他们是不会被神灵庇佑的。”

见他吓得不清的样子,秦悦忙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你不会遇见他们,他们自会有人惩罚的。”

第十四章 黑岩部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梁简就拿起弓箭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依然带着猎物,牛犊大小,身上有厚厚的皮毛。

石青已痊愈,眼神艳羡地看着梁简,要是他会打猎,阿姆和妹妹就不会挨饿受欺负了。

秦悦正收拾着东西,她已经从石青那里得知食盐的下落,黑岩部落的食盐是在部落聚集的交换会上用兽皮兽肉换取的。

这交换会类似于一个集市,不同部落之间交换物品,每年秋季在猛虎部落举行,猛虎部落是附近的一个大部落,人口很多,具体多少石青也说不上。

秦悦还得知这里四季非常分明,而且春季会下几天的雨融化冬季的积雪,枯木迅速长出嫩芽,夏季会打雷闪电不停,秋季则会刮一整天的风,植被瞬间枯黄,冬季则在第一场大雪后开始,雪下的非常大,部落里冬天雪后不能出洞穴。

既然知道了黑岩部落没有食盐,秦悦和梁简决定出发去寻找盐湖,对于他们要离开石青感到遗憾。

没等他们离开,洞穴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正巧石黑岩部落的人,却原来是黑岩部落的一人发现了外出打猎的梁简,并未打草惊蛇而是远远尾随,直到梁简进了洞穴,才回了部落禀告首领。

梁简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拿出弯弓,拉满对准领头的原始人,“刷”的一声箭头紧挨着他的脚趾深深没入地面,那人浑身一颤,看向梁简的眼睛里充满俱意。

见他一箭震慑了来人,秦悦松了口气,随即怒目瞪向他们,冷声道:“你们又来做什么?上次趁我们没有防备,抢了我们的猎物,俘虏了我们,这次恐怕不会让你们如意!”

来人表情奇怪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随意闯进我们黑岩部落,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黑岩部落的领地吗?”

秦悦看了眼梁简,两人明白过来,那日去的谷地是属于黑岩部落的地盘,因此猎物也归他们所有,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二人是入侵者,便捉了他们关在部落。

两边顿时气氛剑拔弩张,那边仗着人多气势大盛,挥舞着手中的石矛,眼看着就要攻进来。

石青忙跑到那边,急切地朝那边的领头人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领头的原始人眼神里的怒意逐渐消散,仔细地打量着秦悦,又看了岩壁边的草药渣子,眼神中逐渐沾满了狂喜。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急切道:“你真的是巫医,你认识草药?”说完又疑惑道,“那你怎么会离开你的部落?”巫医在部落何等珍贵,况且这哥女人太过年轻,看着不太像巫医。

不过石青确实被她治好了,他们部落里都以为他肯定活不成的。

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梁简,看着他眼神里对秦悦的打量,神色不悦,淡淡扫了他一眼,“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们还不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弓箭不留情。”

领头的人虽听不懂梁简的话,但见他手中的箭头对准自己的胸口,又听见他语气里浓烈的威胁之意,不由地往后退一步。

眼神又落在秦悦身上,想到昏迷不醒的达姗,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希望,又对石青说了几句什么。

石青几步走到秦悦旁边,小声道:“你要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来我们部落,马上就是交换会,你们可以和我们部落一起去交换食盐。我们部落剩余的食盐也可以和你们交换。”

说完,他紧盯着秦悦,心里暗暗期望她能答应。

说实话,秦悦听了有些意动,他们体内缺少盐分,而盐湖在何处他们一无所知,既如此不如和他们回部落。

想到这儿,她凑到梁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梁简点了点头,浑身上下凛冽的气势一收。

几人回到黑岩部落,部落里的原始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奇怪地看着他们一群人。猛然一个壮年男原始人冲到前面,面色不善地冲着秦悦梁简龇牙咧嘴。

秦悦认出他就是在洞口看守他们的那个原始人,想必是被梁简劈昏了心里记恨他们。

头戴羽冠的首领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来,面色沉重地看着他们,之前那个领头的原始人凑到他旁边,激动地说了几句什么。

首领锐利的眼神望向秦悦,嘴角抖了抖,而后声音平静道:“你救活了石青,你能救我们部落?”

秦悦闻言皱了皱眉,并未反驳,点头道:“没错,我可以救他们。”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你能救他们,你们就可以留在部落。”

秦悦想说要不是因为食盐,他们并不想留在这里,不过想了想,并没有多说,直往地上躺着的几个病人旁边走过去了。

石青一进部落洞穴,他的阿姆和妹妹就看到了,两人扑到石青身上,又摸又看,欢喜得不行。石青和她们讲了秦悦救了他的事,母女两个连忙感激朝秦悦磕头跪拜,秦悦明白这是他们表达感激之情的仪式,但还是不能接受,忙拉她们起来。

梁简默默地站在秦悦身后,眼神环顾整个部落,发现这里的人一个个瘦骨嶙峋黑乎乎地,生存条件简直比非洲难民还恶劣,

看着几个小萝卜头脸上脏兮兮地,镶嵌着清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

秦悦问过各自的家人病人昏迷的情况,拿出青果壳架在石块上,熬了几大锅草药,一人灌下去一大碗,正准备歇会儿,就见那个叫角岩的年轻原始人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急忙拉着秦悦就朝洞**部走,梁简伸手拉开角岩的手臂,冷声道:“放开。”

角岩瞪圆了眼睛望过去,见梁简面色不虞,方才悻悻道:“达姗一直没醒,我让她去看看。”

“达姗是谁?她在哪里?”秦悦疑惑道。

石青小声在一旁解惑,原来达姗是首领的女儿,也感染了瘟疫,只是没有和外面的人躺在一起。

秦悦点点头,跟着角岩朝洞内走,才发现洞**部别有洞天。

走到一处岩壁,有一狭窄处,往下是几阶楼梯,似是天然形成不似人工开凿,再往下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分布着几处小洞穴。

洞穴里燃着几处篝火,借着火光能勉强看清洞内的情形,只见一处洞穴里,兽皮上躺着一位原始少女。

第十五章 达姗

同样仅下半身穿着兽皮,上半身暴露在外,高耸圆润的胸部极为显眼,她急忙撇开眼睛,却见梁简面不改色地看过去,不由得一阵气闷。

她瞪了梁简一眼,几步走上去拿了张兽皮盖在少女身上,梁简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秦悦一手搭在少女手腕处,捏着脉门,脉息极其微弱,但比石青之前吊着一口气委实强上不少。

放下少女的手腕,转头朝石青说道:“她的情况不算好,但可以医治,让你阿姆再熬一份今天熬过的草药,熬好了给她喝下去就可以了。”

石青点点头,连忙出去了。

秦悦正准备出洞穴的时候,却闯进来一个年轻的原始人,他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身体瘦弱,面部覆盖着浅浅一层胡须,比那些邋里邋遢的原始人看起来顺眼不少。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秦悦,开口道:“你是巫医?是你救活了石青?”

秦悦不耐烦回答这些简单问题,微微点头就侧身要走。

”我是部落里的巫,我叫仓木。“那人伸手拦住了她。

秦悦停了下来,不悦地皱皱眉,“你有事吗?”

“我能和你学辨别草药吗?部落里死了太多人,我不认识草药,不能医治他们。”仓木失落地垂下眼睛,他是巫医的儿子,只学了巫没来得及学医的时候,母亲已经染病去世了。

秦悦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原始人的觉悟还很高,他的出发点是极好的,她欣然点头同意。

仓木猛然抬头看着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难掩激动道:“那我今天就开始和你学?”

秦悦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就出了洞穴,余光瞥见有一个小洞穴是空着的。

心里暗暗盘算着,让她和一群衣不蔽体的原始人同住一个大洞穴,她肯定住不惯,倒不如和首领要一个小洞穴暂时住着,倒也清净。

秦悦把她的盘算告诉梁简,梁简点了点头,“也好,我们一起搬进去住。”

秦悦皱着眉摸了摸鼻子,勉强同意,反正已经习惯了住一起不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青叶和米娜母女俩神色欣喜地走过来,青叶激动道:“他们都醒了,巫医大人,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青叶自打知道秦悦救活了石青后,就一直称呼她为巫医大人,怎么说都改不过来,秦悦也懒得管了。

她点点头,跟着青叶过去了,大洞穴里的空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灌了汤药的基本上都醒过来了,只是面色有些浮肿,身体看着还很虚弱。

秦悦又从背篓里拿出几味草药,细细搭配了丢进果壳罐子里,熬了几罐药,每人灌了一点,方才对他们说:“后面正常饮食就可以了。”

这时,几个壮年原始人抬着一个大石头过来,石头中空,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看起来是拿来装水用。秦悦目带疑惑,问了句,“这是你们自己凿出来的?”

为首的正是角岩,他回答道:”没错,是我们自己凿的。“

看着里面晃荡的清水,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问:”这水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角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烦恼她问题怎么这么多,却还是老实回答,“自然是从后山的山泉里弄的,部落里都是从那里弄的水。”想了想,又问,“你想喝水?”

后山的山泉,那不就是......想到那里满山洞的尸体......

秦悦瞬间头大了,那病人喝的汤药水源岂不是也是来自那口山泉,幸好暂时没出什么问题,不过长期饮用不干净的水源,难保下次不出问题。

想到这,她立即严肃道:“把这水倒了,以后不能去后山打水。”

角岩顿时不满了,眉头竖起,大声道:“为什么?那里的水离部落最近。”

“我是巫医,山泉靠近一堆得了瘟疫的尸体,你们就是因为喝了那里的水才生的病。”秦悦生气了,故意把事情说的更严重。

两人争执间,首领听见声音过来了,待问清楚两人争论的原因,大手一挥,下了决定,以后部落去更远的一处山泉取水。

秦悦眉头一挑,没想到这首领脑子还不算笨。

看到首领,她顺道和他说了要搬到里面小洞穴住的事,首领炭黑的脸皱起来,正欲说什么。

“我救活了你部落里这么多人,难道不能有这个要求?”秦悦出声打断了他,眉毛扬起,语气嚣张。

首领面带不悦地看着她,满脸的络腮胡子抖了抖,却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摆摆手,点头同意了。

秦悦得意地朝梁简笑,两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搬进了里面的一个小洞穴,地上铺了两层狼皮,还搭了一张野兔皮,两只背篓放在岩壁边,梁简的弓箭一直随身带着,部落里有人见识过弓箭的厉害,一直很好奇却不敢多瞧。

蒙古刀梁简让秦悦带着防身,这里人心难防,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

晚上的时候,两人吃了石青送过来的烤肉,上面抹了一点粗盐,秦悦尝到了淡淡的咸味,还微微泛苦,配上焦黑的烤肉,味道算不得的好。

她明白这是食盐不纯,因而苦涩,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盐就不错了,她也没挑,几口吃完了烤肉。

长达十几天的风餐露宿让秦悦很疲惫,躺下没一会儿她就睡沉了。

梁简睡在她的外侧,双手交错放在脑后,闭上眼睛耳朵却不错过任何一丝动静,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他猛地一下坐起来,拿起手边的弓箭。

眼神紧盯着洞口的来人,吓得那人身体微微发抖。

米娜神色紧张道:“我找巫医大人,达姗醒了,请巫医大人去看看。”

梁简见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原始少女,放下手里的弓箭,看着沉睡中的秦悦,放低声音道:“她在睡觉,明天再看。”

米娜顿时吓的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就跑了,跑回主洞穴坐在阿姆身边,还心有余悸。

”不是让你去找巫医大人,找到了吗?“青叶看着慌里慌张的女儿,不急不忙地问道。

第十六章 采集

“巫医大人睡了,明天再找她吧。”米娜小声道。

青叶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不能打扰到巫医大人休息。

第二天一早,秦悦和梁简走出过道来到小洞穴时,洞穴里的原始人已经起来了,看守火种的原始人正添加树枝对着火堆吹起火焰。

“巫医大人,这里有果子,你吃几个吧!”

秦悦看向声音的方向,青叶带着米娜朝她走过来,两人手里捧着几个大果子。

这种野果秦悦吃过,果汁丰沛,味道甘甜很可口,她欣然接过,却见昨日活泼的米娜手捧果子看着梁简不敢说话。

秦悦奇怪地看了眼梁简,见他面上一片平静,遂没有多问,她把手里的果子给梁简,又接过米娜手中的,和她轻声说话。

米娜是石青的妹子,裸露在外的胸部轻微发育,身量不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她的性格开始接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接触久了便活泼起来,秦悦很喜欢她。

正说着话,角岩从里面洞穴走出来,一脸欣喜地朝秦悦说:“达姗醒了,你去看看她吧。”

秦悦点头,跟着她过去,就见昨天昏迷不醒的原始少女已经清醒,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秦悦他们,在秦悦梁简身上来回打转,看起来精神十足。

“是你救了我?”

毫不客气的声音让秦悦眉头一挑,她走进她,伸手搭在她手腕上,脉细沉稳有力,点点头,“嗯,是我救了你,你已经没事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出去,就听见一声“慢着”。

话音未落一串类似手链的东西滚到她脚边,秦悦捡起来一看,是一串用树皮绳穿起来的兽牙手链。

达姗斜着眼睛看她,“这是给你的,感谢你救了我。”

秦悦失笑,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报恩,她将手链扔回达姗的兽皮上,“不用,你父亲已经给了我报酬。”

似乎对秦悦的不领情感到生气,达姗目中带火瞪着她,秦悦不搭理她,转身就走了。

达姗气的胸口起伏,角岩走到她旁边,关心道:“达姗,你没事了吧。”

达姗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健壮的身体,却见仓木急忙走进来,一脸关切:“达姗,我听他们说你醒了。”

她得意地看着两个围着她转的男人,却不理睬,脑子里想着刚刚秦悦旁边的那个男人,衣服怪异看起来很强壮,手里还拿着她没见过的武器。

秦悦决定和部落里的女子一起去采集,梁简则跟着角岩以及其他几个部落里的勇士去打猎,他们对梁简的加入很兴奋,因为可以近距离地观看他奇怪的武器。

秦悦背着一个较小的背篓和青叶米娜一起出发,带队的是一个高大的女人,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硕大的兽皮袋子,是用磨尖的骨针缝制的。

她们看着秦悦背着背篓,纷纷好奇地看过来,被一群光裸着上半身的女人围起来,秦悦很不自在。

终于翻过一座山,走到一片遍地金黄的山谷里时,她们的目光才被树上缀满的野果吸引住,青叶友善地朝秦悦笑笑,带着她去了另一边的果树那里。

几个女原始人手脚利索地爬上果树,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几大袋兽皮袋,秦悦不紧不慢地挑着还泛青的野果装进背篓里。

地面上有不少烂掉的野果,被鸟啄食了,他们走进的时候还惊起了一群飞鸟。

摘了半篓子野果,秦悦就不再摘了,她注意到不远处有野参的叶片,她挑了根粗树枝挖开土层,把野参的根须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能吃吗?我们从来没吃过。”

旁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米娜瘦弱的身体扛着小小的兽皮袋走到了她旁边,秦悦一笑,“这是草药,能治病。”

“草药?”米娜眼睛亮了,“你能教我认识草药吗?”

秦悦点点头,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话说回来,仓木说要找她学分辨草药,却一直没来找过她,不过学不学在于个人,秦悦遂不再多想。

两人兴致勃勃地把周围的草药挖了个便,埋在土里的也没放过,一边挖秦悦还一边教米娜这种草药的功效,最后米娜听得个稀里糊涂,只勉强认识两三样。

直到带头的女原始人大声喊了她们走,两人才作罢。

米娜偷偷告诉秦悦,那个女原始人叫木朵,平时对他们很凶,没有采集到足够的野果就不给她们兽肉吃。

秦悦看了眼瘦弱的手腕,知道这孩子平时肯定被克扣的厉害。

果然,回到部落里,不知道木朵和首领说了什么,烤熟的兽肉没有米娜的份,倒是不敢扣下秦悦的,她的那块照例是抹了粗盐的一大块。

她用蒙古刀切下一半下来,递给了米娜,他们坐在石青一家的兽皮上。石青跟着梁简、角岩他们去打猎去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打猎。

米娜犹豫地看着阿姆,秦悦不容拒绝地塞到她手里,她感激涕零地大口吃着兽肉,她很少吃到兽肉更何况还是抹了盐的,部落里的食盐很紧缺。

此时这里只剩下秦悦、米娜、青叶三人,青叶目光温柔地朝着秦悦笑,又看到她放在地上的背篓,伸手摸了摸,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悦笑笑,干脆趁着下午闲暇,三人去收集了藤蔓,她极有耐心地教两人编背篓,青叶手很巧,很快就编出了一个工整细密的背篓出来。

看得秦悦诧异不已,原始人果然学习能力很强,这下她教的更有兴致。把她脑子里的各式各样的编织物都教了一遍,最后几人编了几个小花篮出来。

这里的动静引得旁边的原始人纷纷侧目看过来,有几个人干脆凑过来看,秦悦热情地也让他们一起学。

达姗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众人热火朝天学习编篓子的场景,她皱着眉走过去,却见那个让她不喜的女人在众人中间,手上熟练地编着东西,很快一个篮子成型。

“你们在干什么?不做事了吗?”她大声斥道。

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众人手下一停,纷纷看向来人,见是首领的女儿,他们默默地放下手上的藤蔓,回到自己的兽皮上,有的磨石刀,有的搓树皮。

达姗见她的话起了效果很满意,朝秦悦得意地笑,转身昂头扬长而去。

秦悦皱皱眉,不理解这个原始女孩因何针对自己,难道就因为她没要那串兽牙手串?

真幼稚,她心里撇撇嘴。

正想着,却听见洞外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呼。

第十七章 剑齿虎

她起身朝洞口望过去,只见打猎的数人已经返回黑岩部落了。

他们扛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野兽,那野兽身上皮毛五彩斑斓,嘴里尖尖的獠牙比上回那野猪的还要大,如同两柄倒插的利剑一般,看过BBC记录片的都知道这赫然是一只剑齿虎,有名的史前巨兽。

现在这只剑齿虎已经断了气,它侧躺着腹部斜插进了一只木箭,木箭上绑着箭羽,整只木箭深深没入剑齿虎体内,只留下外头的箭羽,死了不能再死了。

他们把肩上扛着的剑齿虎仍在空地上。

秦悦难掩心中的惊异,这样的一头巨型猛兽竟然被他们杀死了。

她忍不住看向梁简,只见他意气风发地看着他,旁边一个健硕的男人一手搭在他肩上,他也没拒绝。那个男人欣喜地大声说道:“这头巨齿兽是梁简一箭射死的,我们一群人围住了它,石矛都穿不透它厚厚的皮毛,他一箭射穿了这样的猛兽,他是真正的勇士。”

此时,部落里所有人都上前围住了这头剑齿虎,听了那个男人的话,他们纷纷欢呼着“勇士......勇士......勇士......“

众人热切地目光投向梁简,首领也走了过来,看着硕大的野兽,难掩欣喜。

达姗站在最前面,灼热的目光投向梁简,她大胆地走到梁简身前,大声说:“你是真正的勇士,只有你才配的上做我的伴侣。”

秦悦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向梁简,正好梁简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

她看到梁简在众人的目光中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声音沉着有力,“我已经有伴侣了,也只会有一个伴侣,就是秦悦。”

秦悦脑子里轰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她来不及想梁简什么时候会的原始语,已经被他大手牵着回了洞穴。

众人带着善意的微笑注视着两人,只留下达姗气的在原地跺脚,嫉恨的目光一直追随者秦悦的身影。

角岩看着达姗涨红了脸,手掌紧紧地捏起了拳头,仓木目光淡漠地扫过达姗,又叹了口气。

石青原本激动的脸上难掩失落,他阿姆青叶摸了摸他头顶,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秦悦此时对外界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史以来第一次跳的这样快,像揣了只小兔子一直怦怦乱跳个不停。

直到她被梁简带着做到兽皮上,她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梁简面带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她目光逐渐落在他身上,红晕渐渐从脖子上蔓延到脸颊,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漏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他坐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秦悦,做我的伴侣吧。”

秦悦听得一愣,她知道伴侣就是妻子的意思,两人以前就是夫妻,不知道她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这样想,她伸手使劲拍了下发烫的脸颊。

又一脸平静地点头道:“嗯,我们本来就是伴侣。”

“你知道我的意思。”梁简盯着她的眼睛,肯定道。

秦悦愣了愣,她是知道他的意思啊......

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手逐渐移到她的腰上,越发拥紧了她,柔声道:“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秦悦瞪圆了眼睛,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烟花,然后忍不住咧开嘴无声笑。

他说他喜欢她......

半响没听到声音的某人,不确定道:“你呢?”

秦悦点点头,声音欢快,“嗯,我也喜欢你。”

梁简听了笑出声,声音爽朗,秦悦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你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的事?”秦悦忍不住问道。

梁简收起了笑声,眼睛里还是弥漫笑意,说道:”来这里之后,或许以前就喜欢上了,只是我没发觉。“

那和我差不多,秦悦心里忍不住想,心里满意了,又主动伸手抱紧梁简。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梁简兴致勃勃地和她讲遇到剑齿虎的经过,描述的栩栩如生,秦悦瞪大了眼睛仿佛亲生经历一般,想到梁简和她一样看到剑齿虎的时候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她也得知射杀剑齿虎不全然是他一人的功劳,是今天那个大声说话的名叫亚努的男子,吸引了剑齿虎的注意,才让梁简寻到了时机,一箭射杀了剑齿虎。

说到这,他语气里流露出对亚努的赞赏,他是个勇敢的男子。

秦悦听得忍不住笑,没想到他倒是对一个原始人惺惺相惜了,不过听他这么说,那个叫亚努的人果然勇敢,敢一人引开剑齿虎。

要知道就剑齿虎那硕大的体型,矫健的身姿没两步就能追上他,一口就能毙命。

两人正说着,那个亚努就走进了洞穴,声音爽朗道:“梁简,大家等着你拔下巨齿兽的獠牙呢,你射杀的野兽,獠牙是属于你的。”

他们把剑齿虎叫巨齿兽,这形容够贴切,秦悦偷笑。梁简则不满地瞥了眼空荡荡没有任何遮掩的洞口。

两人跟着出去,秦悦走到米娜旁边,向她了解到,在黑岩部落里勇士打到的野兽,獠牙归那个勇士,兽肉则交到部落,若是一起打到的野兽,则獠牙和兽肉一齐归部落,獠牙由首领授予某个勇猛的勇士。

因此这野兽獠牙相当于勇士的勋章,其他几个壮年勇士眼睛带着羡慕地看着梁简,盯着他后面的动作。

梁简手拿坚硬圆滑的岩石凑近剑齿虎的牙口,十数下敲掉了剑齿虎如利剑一般的獠牙,又如法炮制地敲掉了另一颗獠牙。

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众人热火朝天地剥下兽皮,首领喜不自胜地拿着兽皮进了自己的洞穴。余下人把硕大的野兽拆分开,丢进洞穴外燃烧的篝火里烤。就在他们准备扔下一块的时候,秦悦连忙止住了,让石青他们几人架起了木棍,把肉块搭在木棍上烘烤,不一会儿油脂烤得滋滋响,青叶几个妇女则抹上了盐巴,一股焦香烤肉香味弥漫在整个部落里。

第十八章 决斗

首领随后走出来,喜笑颜开地把大块大块的兽肉分给部落里的人,连瘦弱的米娜都分到了不小的一块,她惊喜地朝秦悦走过来。

想把手中的肉分给秦悦,秦悦摇摇头笑着拒绝,她手里的肉不少。

几人吃完了烤肉,正准备回自己的洞穴,却见角岩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我要和你决斗。”角岩挥舞着手上的石矛,朝梁简大声道。

梁简眉头都不皱一下,并不理会他,转身就往里走。

角岩见自己被无视,气愤道:“你不敢吗?你怕输是不是?”

闻言,梁简转过身,挑挑眉,语气淡漠道:“你真想和我比?怎么比?”

“就在这片空地上决斗,我们不要武器来比。”角岩知道他弓箭的厉害,故意这么说,在他看到角岩能战胜剑齿虎不过是凭借弓箭的厉害,他还没他身上肌肉多,一定能把他打趴下。

看着角岩浑身肌肉的样子,秦悦目光微闪,伸手拉了拉梁简的衣袖,梁简侧头朝示意不用担心,大步走到空地上。

角岩一把扔掉手中的石矛,大力拍着胸口的肌肉,表情狂妄地看着空地中间的梁简。

部落里几十人围成一个圈看着中间的两人议论纷纷,米娜挨着秦悦,小声道:“角岩是我们部落最强的勇士,他的力气能打死一头野兽。”

秦悦担忧地看着空地中心的两人,角岩身高虽不及梁简,但暴露在外的大块肌肉充满了力量感,这里的原始人有着天然的蛮力,因而能在野兽环伺中生存。

梁简虽不乏与野兽搏斗的经验,却均是凭借工具的便利,她并不了解梁简赤手空拳的实力。

洞穴外的空地上,角岩已挥舞着拳头朝着梁简面门上砸过去,梁简侧身躲过,绕到他身后,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挥向他腰侧,角岩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看到这里,秦悦松了口气,角岩空有蛮力没有任何格斗技巧。

果然,不到片刻,梁简便打得角岩毫无招架之力,角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气的哇哇大叫。

“角岩,你打不过梁简的。”亚努一脸嘲讽看着他。

他和角岩向来不对付,之前和角岩争夺部落里第一勇士,但输给了一身蛮力的角岩,他一直不服气,现在终于有人制住了他。

“角岩,你输了,我不会做你的伴侣,只有最强的勇士才配得上我。”

达姗也从人群中跳出来,胸前的丰满一阵乱晃,她脖子上挂着兽牙项链,头顶上戴着长长的彩色羽毛,浑身上下皮肤黝黑却充满活力。

“我早晚会打败你。”角岩一脸怒气地看向梁简,几个健步往山后边冲了过去。

达姗热切地目光一直落在梁简身上,梁简皱皱眉,拍怕身上的灰走到秦悦身边。

达姗怒目瞪向秦悦,走过来,大声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看起来瘦弱没有力气,她能给你生孩子吗?”

秦悦一愣,随即皱眉道:“这和你有关系吗?”说完,拉着梁简的手,转身就走不再理她。

笑话,看上她的男人,还指望她好言好语不成,达姗一开始就对他莫须有的敌意,她只是无奈并不当回事,但她一再挑事,也不怪她没了好脾气。

达姗气得颤抖,狠狠地瞪了眼离去的两人,又一阵风一样飞奔出去。

后面几天,秦悦察觉到达姗总是暗中针对自己,例如她收拾好的东西经常一团糟,以往常找她说话的几个原始女人也不再看她,部落里的女人只有青叶和米娜还和她说话。

她反应再慢也察觉到自己隐隐被部落排挤了,不过她并没放在心上,她只想等到部落交换会举办的时候,就离开这里,因此部落是否排挤她,对她没有影响。

相反梁简则在部落混的如鱼得水,部落里的勇士天然崇拜强者,他们每日一群人出去打猎,回来时则收获满满,偶尔几次还猎到了大型猛兽。

青叶说,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部落冬天一定会不愁吃穿,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这天,秦悦跟着部落里的一群女人来到大河边,水流湍急,溅起雪白的水花,几米宽的大河岸边长满了水草,水中映着蓝天看不出深浅。

女人们陆续脱下兽皮裙,在岸边清洗身体,青叶和米娜也不例外。

秦悦看得别扭,青天白日的,岸边没有任何遮挡,她实在不好意思把身体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

她闻了闻腋下,感觉身体确实很多天没有清洗过......

她默默往前走,准备离人群远一点,找个隐蔽的地方泡个澡,却听见青叶叫住她的声音,她赤裸着身体走到她面前,叮嘱道:“巫医大人,你不要离这里太远,河里有吃人的猛兽。”

秦悦不自在的别过眼睛,耳朵听着,猜测河里可能有鳄鱼一类的猛兽,之前出现过袭击人类的事件。

她点点头,还是往那边走开了几步,却没有注意到达姗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褪下外衣,仅包裹着内衣内裤,蹲在河岸边,捧起河水浇在身上冲刷污渍,低头看向水面,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倒影。

猛然背后出现一道力,她猝不及防掉落水中,瞬间河水淹没了她的身影,她顺着湍急的河水,一下子不知道被冲到何方。

青叶和米娜洗完了却不见秦悦,忙急急寻找,却见达姗从远处走回来,面露得意。她们不由得心底发寒,猜测着秦悦可能已遭遇不幸。

达姗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看,威胁道:“不准说出去,不然我把你们丢到山里喂野兽。”

秦悦只觉得嘴里猛灌了几口河水,她不知道自己顺着河水冲到了哪里,她将头探出水面,只觉得河岸越来越宽广。趁着河水流速减慢,她猛吸一口气头沉进水里,像鱼儿一样游到岸边,抓着水草上了岸。

脚上踩着柔软湿润的土地,她环顾四周,只见四周围着高峰,辨不清方向。

她低下头顺着水流往河岸处看,只见河岸边生长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苎麻,她瞬间眼睛亮了,要知道这可是用来编织麻衣的原料,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若是能制出麻衣不管是冬季防寒还是夏季遮身都十分方便。

她顿时心下一喜,走到那一大片苎麻前,仔细辨别确实是苎麻无疑,纵然不是也可以是苎麻的替代品。

没想到她被人推入河里,阴差阳错下竟然寻到了苎麻。

第十九章 争端

她掏出蒙古刀割了一小捆,用水草捆绑起来,顺着河流往上游走,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走到他们之前洗澡的地方。

此时,夕阳已收尽最后一点余晖,漫天红霞逐渐隐没在深蓝的天空中,光线暗下来。

秦悦脸色晦暗莫名,想到达姗对自己的针对她有点头痛,部落里她没有得罪任何人,能伸手推她入水的除了达姗她想不到别人。

可达姗是部落首领的女儿,除非立马离开这个部落,否则她找不到报复回去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寻到苎麻的喜悦也冲淡了几分......

她呼了口气看向未知的远方,来到这史前世界本就是个意外,何必活得束手束脚,离开这个部落,靠她和梁简二人,未必不能生存下去。

只是去哪里找盐呢?不若忍这一时之气,等到交换会上换了足够的食盐再和梁简两人俩开黑岩部落。

她穿过狭窄的山岩角落,回到黑岩部落,便见漆黑一片的空旷地面上,升起了三堆篝火,洞穴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十几个原始人,以女人居多。

梁简他们还没回来......

达姗正居高临下地和几个部落女人说话,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吃惊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珠子。

“你......”她几步走上前,横眉怒斥道:“你竟然没死!”

“你很失望?”

秦悦把苎麻一把扔在地上,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达姗愤怒地指着秦悦,激动的大叫,又叫过来一堆人,”捉住她。“

秦悦认出这是常簇拥着达姗一群女人,对她十分言听计从。闻言,几人一齐朝秦悦走过来。

”谁敢过来?“

她拿出蒙古刀,拔掉刀鞘,锋利地刀刃在火光中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她冷笑,这群忘恩负义的人,为首的那个女人她救了她的丈夫,她曾对她一脸感激涕零,转眼便助纣为孽,果然丑陋的人心什么时代都不缺。

米娜和青叶走过来,站到秦悦旁边,青叶声音颤抖,却很严厉:“达姗,你这是干什么?巫医大人救了我们整个部落,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她。”

那几个人有些犹豫,看了眼达姗,达姗冷斥道:“她是部落里的灾星,是她把灾难带过来的。”

“你们部落爆发疾病的时候,我还不在这里,怎么带来灾难?”秦悦气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这原始人竟也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当你踏上来到我们部落的路上,你就带着灾难而来了,我们部落也正是在你来的前几天才有人死的。”达姗得意洋洋,咯咯笑了起来,目光盯着秦悦不放。

“你这个衣着怪异的女人,你来我们部落就是不安好心,我们要把她赶走。”

人群中站出一个强壮的女人,赫然是木朵,她站到了达姗那边,朝着部落里剩下的人喊道。

秦悦皱皱眉,不解何时得罪了这个女人,两人并没有任何交集。

正在这时,一阵小孩的啼哭声传来,众人疑惑地看过去,却见一个女人慌里慌张地抱着孩子过来,跪在秦悦脚边,哭求道:“巫医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身上比火还热......他快要死了......”

木朵顿时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眼那个女人,一言不发。

达姗大声叫道:“她救不了他,你把他扔到山洞去。”

秦悦心中冷笑,没想到她们为了赶走她不仅编造了这么拙劣的谎言,还不顾年幼孩子的性命。

她本想冷着心肠一走了之,但看到那个原始女人充满希冀的眼神,以及难受得嚎啕大哭的孩子,她还是心软了。

”她是巫医绝不是灾星,她不会给部落带来灾难。“一个沉着有力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

秦悦略感诧异的看过去,却见仓木走过来,他是部落里的巫,虽不会医但部落祭祀祈祷都由他负责,地位仅次于首领。

“仓木,你怎么帮她说话?”达姗气得脸上涨红。

仓木冲她摇摇头,此时,首领也听见动静从里面洞穴走出来,他呵斥了几句达姗,又冲着秦悦道:”你可以安心留在黑岩部落,没有人能够赶走你。“

秦悦心中疑惑,没想到首领还能站出来向着她说话,这可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不过他们既然给了台阶,她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便径直朝着小孩子走过去,这些大人有错小孩却无辜,她不想日后后悔未能挽回一条弱小的生命。

秦悦见那小孩浑身上下滚烫,嘴里不断嚎啕大哭,知道情况不好,严肃道:“他今天都吃了什么食物?”

“他吃了草籽还吃了一块肉......”

“烤肉还是生肉?”秦悦继续问。

“生肉,在那边捡到的......”那女人声音颤抖起来,指着一处角落道。

秦悦顺着看过去,见那处角落还有几块动物内脏,不过都腐烂不堪,还围着打苍蝇嗡嗡声不断,附近更是有几堆粪便。这几天猎物很多,部落里不再食不果腹,有人便丢了不喜欢的动物内脏,却没想到被小孩子捡去吃了。

她顿时面上就黑了,冷声道:“再吃这些,以后也不用救了。”说着又看着首领道,“你若是不想部落再爆发疾病,就把洞穴附近粪便清理干净,把后山尸体烧了,否则你们部落只会死更多人。”

说完便回到洞穴里拿出几味草药,熬了一罐药,让孩子阿姆给孩子喂下去,只要不继续发高热,这孩子就能活下去。

一处漆黑的洞穴里。

首领面色凝重地看着仓木,问道:“你确定她就能壮大我们黑岩部落?会让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

仓木皱皱眉,不同于首领粗犷布满乱糟糟胡须的脸,反而异常干净,点头道:“是的,她和梁简能给我们部落带来希望的火光。”

首领还是不太相信,梁简打猎十分厉害他知道,秦悦却到目前为止只会草药,而他们十年前也有巫医,会很多草药救活了不少人。

想到以前,他面带不悦地看着仓木,“你什么时候和她学辨识草药?”

仓木握紧了双手,低头道:“快了。”

第二十章 麻布

梁简一行人归来时,已是半夜,月明星稀。

秦悦和青叶母女正借着火光,收拾抱回来的那一捧苎麻,她告诉青叶母女,这种草可以织成她身上的这种衣服,两人更加好奇。

听见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偏头自洞穴中看过去,就瞧见梁简走在最前面,背着弓箭,笑得意气风发。

亚努走在他身侧,嘴里滔滔不绝,眼神里对他依然是止不住的崇拜,梁简回以礼貌的笑意。角岩则拎着几只野兔,垂头丧气走在最后,像只斗败了的野牛。

他们又带了一大推猎物回来,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开始欢呼,一大圈人围着归来的勇士。

首领看着部落里堆满的猎物喜不自胜,看着梁简两眼放光,忍不住伸手大力拍拍他的肩头,他认为这个年轻人给部落带来了好运。

秦悦看着一片和谐的景象,有些走神,正想着似乎就这么留在部落也不错,却见达姗热切的目光从梁简身上落在她身上,狠狠地瞪着她。

真是阴魂不散的女人!她摸摸鼻子,暗道。

梁简拿着一张兽皮走过来,问道:“你看这张兽皮怎么样?”

很大一张兽皮,不知从哪个野兽身上剥下来的,秦悦自然点头说好。

他笑了笑,坐到她旁边,石青也走过来,满面笑容,兴奋道:“我今天打到猎物了,梁简大哥教我用弓箭打到的。”

石青身上有着原始人天然的淳朴,笑的时候一脸憨厚,青叶和米娜对他连连夸赞,他高高昂起头,仿佛自己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勇士。

秦悦看着身边的梁简,一脸疑惑,“你怎么会教他射箭,你不是一向看他不顺眼吗?”

他们进黑岩部落待在那个洞穴的那几天,他可是把石青折腾得够呛,怎么突然转性了?

梁简一本正经,“哦,有这回事吗?”

说完,就拉着她回了洞穴,秦悦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我想等交换会过了,我们就离开黑岩部落。”进了小洞穴,秦悦开门见山。

梁简有些意外,“怎么了?这里待着不好吗?”

闻言,秦悦眉头一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很喜欢这里?”

“那倒不是,你要是想走我陪你。”梁简说道。

秦悦点点头,没把今天的发生的事和他说,女人之间的恩怨不用牵扯男人进来。

正转身想出去,背后伸出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腰,梁简把头埋在她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

他这段日子经常外出打猎,又多食肉,因此肌肉很发达,手臂力气很大,早已不像是此前那个玉树临风的商界精英,反而更多了些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的味道。

秦悦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血液的流动,温热的,很暖。

看着亚努又一次旁若无人的走进来,梁简松开秦悦,瞟了他一眼,眼里能飞出刀子。

亚努只觉得一阵冷意拂过脖子,他抖了抖,朝着秦悦恭敬道:“巫医大人,我是来向你表达感激的,感谢你的慷慨大意,救了我儿子的命。”

原来今天那个孩子是他儿子,到不想她一时的不忍结了个善缘,她笑道:”以后看好你儿子,不要让他乱吃东西,不然下回能不能救回来就难说了。”

亚努连连点头道:“是,是,我们一定听巫医大人的话。”

秦悦笑着摇摇头,“以后别叫我巫医大人了,叫我秦悦就行。”

后面几天,部落狩猎小队还是每日出去打一次猎,不过这次时间似乎有点长,已经两天了还不见回来。

她有些担心,青叶却告诉她这很常见,部落的勇士有时候一出门几天才回,追猎大型野兽有时候需要围堵几天。

不过这些天,秦悦也没闲着,她让部落里剩余的数十人除却一部分去采集的妇女,剩下的人则跟着她把洞穴附近的秽物清理干净。

连后山的尸体都烧了个干净,不过却遇到了不小的阻碍,逝者的尸体放在那个洞穴里,是黑岩部落一直以来的传统,这里的原始人没有殉葬习俗,逝者的尸体放在山洞只能是喂养了山里的野兽。

秦悦只能向他们阐述了逝者有灵,烧成灰后能让他们供养山神,黑岩部落奉养的图腾是山神,这一番忽悠下来才让首领首肯。

却不想这一番忽悠却提前了这片地域的殉葬历史......

与此同时,在山洞稍远一点的地方,她还让人挖了一个长方形大坑,一侧留一条缓坡,四周围满了木栏栅留一处小门,俨然是农村厕所的模样。

秦悦告知他们日后不能在洞穴附近随地大小便,一律只能在这土坑处,他们似懂非懂。

秦悦忍不住叹息,想改变一个部落的卫生文明习惯并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

仓木这几日一路跟着秦悦,学着辨识草药,甚至她去搜罗苎麻,他也跟在一旁,秦悦乐得捡了个免费的劳力,自然不会拒绝。

知道他目的不纯,但秦悦也没藏私,连着米娜一起,带着两人翻山越岭,翻遍了附近的山地,将草药一一指认,细细讲清草药用途。

米娜这小丫头最近脸一直红通通的,学习草药知识磕磕绊绊,倒是仓木领悟力极强,精明得让秦悦忘了他是原始土著。

这日,秦悦看着根根纤细的苎麻乐开了花,她近些日子同他们一道收集了不少苎麻,她将苎麻放在水中浸泡、剥下茎皮,便在空地上架起杆子晾晒,在烈日暴晒下,苎麻汲干了水分,根根分明已然成竺纱。

“巫医大人,这就能做你身上这样的衣服吗?”米娜看了好一会儿杆子上挂着的东西,不确定道。

秦悦笑眯眯地点头,将晒干的苎麻收下来,纺成线团,后制作了简易织布机,花了大半天功夫才织出一小方麻布。

米娜眼睛不眨地看着,甚是惊奇。

折腾了半下午,秦悦锤了锤酸痛的腰,拿着劳动成果往米娜身上比了比,只够围住她的上半身,遮住刚发育的胸部。

米娜害羞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第二十一章 捕鱼

秦悦笑道:“你等着,我给你做件衣服。”

这一小块布仅够做个抹胸的,秦悦用骨针缝了四条指甲盖宽的布条,围在米娜身上,遮住少女的玲珑身躯。

“米娜,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青叶拿着一张兽皮走过来,看到米娜上半身围着东西,惊讶道。

“这是衣服,和你们身上的兽皮是一样的,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人都穿这样的衣服。”秦悦又指了指身上的T恤,“就和我身上的一样。”

她身上的T恤是纯棉的质地柔软,这种麻布手感粗糙,不过在只穿过兽皮的原始人看来,的确是差不多的。

青叶放下兽皮,伸手抚摸米娜上身的衣服,笑容真挚,“真好看!”

有几个女原始人早就看到秦悦这边的动静,也凑上来看,米娜一下被这么些人围住,涨红了脸,连忙躲在阿姆身后。

秦悦面露喜悦,她还担心审美不同,原始人接受不了上身穿衣服,显然担心是多余的。要是她们能都穿上衣服,也不用整天看着她们赤裸的上半身尴尬不已。

她手指着地上的麻线和简陋织布机,“就是这样织出来的,明天我教你们织布,往后你们都能做一身衣裳。”

几个女人面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转瞬又面露异色,摇摇头,神情低落地垂下头。

青叶凑到秦悦耳边,说道:“她们不好意思接受你的馈赠,她们之前没有站出来帮你。”

秦悦明白了,之前虽心中埋怨过她们忘恩负义,不过这群女人当初只不过是不愿站出来帮她,她也不至于迁怒。况且她也待不了多久便走了,能教便教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干脆说道:“你们想学明天就过来学,不要紧的,麻线需要你们自己准备,我也会教你们。”

几个女人闻言笑得很开心,连忙对秦悦表达感谢。

累了一整天了,秦悦吃了烤肉便想回洞穴睡觉。

不远处传来欢呼声,秦悦走出洞口看到梁简他们回来了,一群人手上都提着大大小小的猎物。

后面两个人却抬着担架似的东西,上面躺了个男人,身上有野兽撕咬过的痕迹,是角岩。

看到有人受伤回来,欢呼声戛然而止,梁简几步走到秦悦面前,目光温柔。

秦悦看着他,问道:“遇到野兽了?你受伤没有?”

梁简一手捉住她的小手,目光落在她脸上,摇头道:“我没事,受伤的是别人。”

秦悦不放心,忙掀开他的外套仔细检查过一遍,发现只有几道小伤痕,才放下心来。

又说起角岩,她问道:“他是被什么咬伤的,伤口深的很。”

梁简皱皱眉,道:“一种没见过的野兽,有一排獠牙尖且短,动作灵敏,被它咬伤了好几个人。”

“我去看看。”

像这种野兽撕咬的伤口,必须及时处理,否则很容易失血过多而死。目前就角岩一个人伤势严重,其他几人有轻微咬伤。

秦悦先给角岩处理了伤口,随后又给其他几人敷了止血的草药。

转过头时,梁简正和首领谈话,声音随风传来,听得并不真切。首领面上深情称得上狂喜,激动处还大手拍了拍梁简的肩膀。

注意到秦悦的目光,他朝着首领说了几句什么,就朝她几步走过来。

“弄好了吗?”

“嗯。好了。“秦悦点点头。

梁简拉着她的手,两人回到属于他们的洞穴。

最近入秋,天气渐渐转凉,晚上睡觉的时候,秦悦拿了一大张兽皮盖上,洞口也用兽皮封住了,没有风钻进来。

梁简从背后紧紧抱着她的腰身,把脸埋进她的后颈秀发之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哑声道:”想我了吗?“

秦悦的心跳了下,有种莫名的悸动,红霞浸润她的脸庞,有些发热。

梁简紧紧贴着她,他的温度一寸寸地侵蚀着她,带给她一丝压迫感。

也不知他能否看到,秦悦轻轻地点了点头。

耳边是他似有还无的轻笑声,秦悦皱眉,正要开口。他已一把转过她的身子,两人对视。

不待她张口,唇上已覆盖一片温热,他灼热的气息笼罩着她。

秦悦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身体紧绷着,双手抵住他强壮的胸口。

他用牙齿轻轻咬开她禁闭的双唇,悄悄探进去,舌尖缠住她的舌头,秦悦面红耳赤,不住的往后躲,却有一只大手揽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身体开始瘫软无力,抵着他胸口的双手逐渐放松,察觉到她的变化,梁简加深了这个吻。

洞穴里的温度逐渐攀升。

在他的手慢慢往上挪动的时候,她突然听见外面洞穴的吵闹声。

她一惊,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忙伸手用力推开他。

梁简叹口气松开她的唇,紧紧抱住她,无奈道:”这鬼地方......“

秦悦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不说话。

第二天,梁简没有出去打猎,这次他们去得远,带回来不少猎物,后面休息两天。

连续几天吃烤肉,秦悦感觉自己都要上火了,想到那条大河,河里应该有着不少鱼,可以改善伙食。

她和梁简用麻线搓成细绳,编了一张渔网出来,这比鱼篓好用的多,能捞上不少鱼。

石青没事干,也过来帮忙,听说他们要去河里捞鱼,也跟着一同去了。

三人走到河边,扬手一洒,一张大网铺在河面,渐渐沉入河中。

石青看得目瞪口呆,”巫医大人,这样就能捉到鱼了吗?“

”你等着瞧瞧看能不能捉到。“秦悦笑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河里的渔网,她已经能想象到到时候渔网里四处乱窜的大鱼了,想到鲜嫩肥美的烤鱼,她已经忍受不了烤肉的滋味了。

可惜没有调料,不然光这鱼就有无数种吃法,红烧的、清蒸的、炒得、炸得、炖的,光是想想她口水就流出来了。

梁简好笑地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走过去把她拉到岸边草地上坐着,”坐会儿,鱼自己会钻网里,不用你盯着看“

第二十二章 高山部落

石青依然对渔网好奇,眼睛不眨的盯着河面。

河岸两边错落分布着岩石块,由几块草地间隔开,对岸有片林子,红的黄的树木,不远处是高峰,美的如一幅油画。

他们坐的位置不远处便是达姗推她入水的地方,此刻她却心情闲适地欣赏起两岸风景,她不由暗笑自己心大。

她手指着河流下游,对梁简说道:“那里就是我发现苎麻的地方,走过去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怎么发现的?”

“游过去无意间看到的。”那天的事,她不想多说,便随意答道。

梁简皱眉看着她,直觉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此处水流湍急,她是水性不错,但贸然游过去自然有风险。

不过她不想多说,他便没再多问。

“你想拿来做什么?”他神色淡然,问道。

“织布,造纸,苎麻用处很多,米娜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织出的布做成的。造纸难一些,后面可以做。”她两眼放光地说出自己的规划。

梁简点点头,“嗯,按你想的做。”

米娜身上穿的什么衣服他没有留意到,不过这不妨碍他对秦悦想法的支持。

石青眼睛盯着河面,耳朵往他们这边伸了伸,却半句听不懂,等的有些急了。

他转身说道:“巫医大人,有鱼吗?”

梁简起身,“我们看看去。”

三人收起渔网,竟然真的有十几条大鱼在里面蹦达,使劲向往渔网外头钻,奈何有心无力!

秦悦看了喜笑颜开,这可比鱼篓子好用多了,一抓一大网,就是这里鱼少了些,不然这么大渔网应该能抓几十条。

不过这鱼个头大,也值了。

石青开心地露出一口大白牙,“巫医大人,竟然抓到这么多鱼啊!真厉害!”

忙手脚不停的抓起渔网兜住这十几条鱼,笑得裂开了嘴。

又朝他们说道:“鱼没有烤肉好吃,不过也能吃饱肚子,巫医大人做的渔网一次能抓这么多鱼,部落里再也不会饿死人了。”

秦悦失笑,鱼可比烤肉好吃多了,没想到石青还不识货!

三人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回走,回到部落的时候,看到来了十几个陌生人,看起来不是黑岩部落的人。

其中一人和首领相谈甚欢,两人时不时哈哈大笑。

秦悦心中疑惑,目光转向石青,不过石青的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鱼上,还兴奋地叫来了阿姆和妹妹。

仓木手里拿着一样黑乎乎的东西走过来,“巫医大人,您看看这是什么?”

秦悦伸手接过来,拨开那层黑泥,里面是植物的根茎,她心中一喜,掰开闻了闻。

“这种东西还有吗?”她一脸惊喜地看着仓木,声音急切。

仓木奇怪地看着她,却也认真回答:“没有了,巫医大人,这是什么草药吗?”

秦悦点点头,“这是生姜,可祛寒,还可以去鱼腥味。”

仓木听不懂她说的话,正待再问,秦悦却已先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

“部落常去采集野果的山谷里,有一大片,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挖了一块回来。”

“嗯,明天你带我去挖些回来。”

吃鱼少不了姜,否则这鱼腥味谁受得了?而且都有姜了,那辣椒、葱、蒜等必备调料还远吗?

阵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秦悦看过去,“他们是哪个部落的?”

“是高山部落的首领带人来了,高山部落是我们黑岩部落的换婚部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人来换婚,可惜今年部落死去了很多人,没有人可以换婚了。”仓木解释道,垂下眼睛,情绪低落。

“换婚部落?”秦悦疑惑。

“是的,换婚,不同部落的人男女交换,巫医大人,你们那里没有这样的吗?”石青听到了,也插进一句话。

秦悦了然,这样的部落彼此之间相当于是姻亲部落,联系紧密,而且也避免了部落之中出现近亲结婚的情况。

这次高山部落前来,自然是失望而归,部落里只有五十几人,染病死去的多是女人孩子,自然没有余力进行换婚。

不过首领还是把部落里过剩的兽肉和高山部落进行了交换,换了几大袋兽皮草籽,高山部落的人满载而归,个个喜笑颜开。

拿草籽换兽肉对每个部落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过高山部落有打猎勇猛的梁简,兽肉一直是不缺的,甚至放坏了不少。

而秦悦一直严令坏了的兽肉不能再吃会得病,因此能换回几袋草籽也极为不错。

这种草籽秦悦看了,和粟米的种子及其相似,属于野生品种,部落里都是烤焦了吃,和烤肉并列两大主食。

秦悦之前和他们去采集时,并未瞧见草籽,想来成熟季节要早一些,部落都储藏起来食用。

要是能种植草籽就好了,可惜黑岩部落所处的是山地,没有平原可做耕地,这一计划自然泡汤。

首领或许是想讨好秦悦和梁简,直接命人抬了大半袋子到两人的洞穴,秦悦喜出望外,这草籽之前青叶都是一捧一捧的烤了吃,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现在有这么多,她完全可以去除草籽外壳,拿来煮饭熬粥,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她顿顿烤肉烤鱼她的确吃不惯。

可这大半袋子看着虽多,却不禁吃,她得另找主食才行,天天鱼啊肉的迟早上火。

梁简走进洞穴,看她坐在兽皮上,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愁眉苦脸的,表情变化极其丰富,不禁低笑出声:“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嗯?”她看着梁简怔住,忽而想到什么,跳起来,“你还记得青果的果实吗?”

梁简看着墙角表壳黑乎乎的青果,点点头,“果实味道和面粉很像。”

“就是那个,既然味道和面粉一样,那就可以代替面粉,若能拿来当主食,能省下不少兽肉。”秦悦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梁简失笑,“怕我让你吃不起肉吗?”

“眼下这天气肉不经放,变质的肉会吃坏肚子,而且你们平时打猎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有面粉做主食,一方面可改善伙食,一方面青果里的面粉能储存,可为冬天节省不少兽肉。”秦悦正色道。她想的比较远,这里的冬天是什么样子他们没见过,但平日里听石青所说也能想象到那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样子。

况且他们并不愿一直留在部落,因此提前储存两人的粮食,直到安然度过这个冬天十分紧要。

第二十三章 收集

远古的秋季,更加天高云淡,满目的湛蓝,蓝的诡异奇特,不带一丝杂质。

风吹来,空气中是一股子清冽。

秦悦想,如果没有这么多凶猛野兽共存,或许她会很愿意在这里生活。

她和梁简的双亲都身处高位,即使退休了也有专人照顾,这让他们做子女的很放心,能心无旁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时,他们抵达空旷的山谷,便是上回被野猪袭击的那处,那时铺满一地的墨绿如今已经泛黄,繁茂藤蔓显得稀疏,熟透的青果裸露在地表。

她和梁简商量着,两人先搬一部分过去,剩下的可以找个洞穴储藏起来,反正他们也搬不完。

青果里果实能食用的事情,她也同青叶一家说了,青叶一家与她一向友善,连笑容都是那么真挚,所以她也回报以真心。

因此原先说的要教部落女人织布的事情也耽搁下来,不过不打紧,她前几日做的麻线也所剩无几,正好让那些女人去收集一些苎麻回来,青叶知道地方也不用她操心。

不过中间遇到了小波折,木朵不喜秦悦,坚决不同意部落里那几个女人不去采集野果,反而去收集她认为没用的野草。

是青叶说苎麻可做成衣服抵御漫长的冬季严寒,木朵才松了口,部落里的兽皮还是太少了,往年冬天冻死过不少老人孩子。

部落里不少老人说,今年冬天可能会来的比往年早,也更寒冷,因为今年的秋季来的太早了。

对此秦悦不解,原始人没有日历,不懂数学,也不知他们判断的。仔细问了才知道,往年秋季是在野果完全成熟才会到来,今年少许野果尚未完全成熟,草木便已枯黄了。

得知这一信息,秦悦和梁简神色开始严峻起来,也更为迫切地想要储存更多的食物。

出发时,石青和米娜要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山谷,秦悦欣然同意,就她和梁简也搬不了多少。

秦悦惊喜地发现只有小部分被野猪啃食过,剩下成熟的大多没有被啃咬的痕迹。看来还未熟透的青果常被野猪光顾,熟透果壳坚固的青果反倒无人问津。

秦悦远远看着一大片青果,心中甚是喜悦,不过收集时却犯了难,若是用背篓装,四人的背篓也装不了几个。

看着蜿蜒了一整片山谷的藤蔓,秦悦选择就地取材,编一大张网,青果看起来硕大,但成熟后水份反倒没多少重量。

枯藤用石刀切割费事,秦悦便从口袋掏出蒙古刀递给梁简,又掏出一把剪刀,直接剪断藤蔓。

看到冷厉的锋芒,锋利的工具,石青和米娜难以置信,这比他们见过的最锋利的石刀还锋利,能轻轻松松弄断藤蔓。

反倒他们用石刀磨断费了不少力,不过他们没多问,巫医大人拿出来的东西很神奇是理所当然的。

黄昏的时候,他们已经收集了一大片青果,梁简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他们把大部分储存在洞穴中,搬了小部分回部落。

山谷中仍遗留一大半没有收集,这东西鸟不吃野兽不吃,晾在那里也不要紧。

几人赶在黑幕降下来之前,回到了部落。

青叶正翘首以待,见他们安然无恙归来,咧开嘴笑的真诚,“你们回来了。”

又忙把首领发下来的烤肉一人递了一块,米娜的那块最小,梁简和她的最大。

她最近烤肉吃腻了,便把手中的给了石青,笑道:“今天我们不吃烤肉,吃这个。”

青叶这才注意到他们脚边堆积的东西,此时部落里不少人聚集过来,和石青米娜熟悉地已经开始询问了。

两人面露难色,视线转向秦悦,秦悦了然,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说了。

“这能吃?”

“这么硬,怎么吃?”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完全不信这是能吃的食物。

秦悦笑着不解释,弯下腰捡了一个半大不小,拿到一边用石刀对准青果中间,拿石块当锤子砸开。

熟透了的青果壳越发坚硬,她的力度还是小了,只留下浅浅的口子,她伸手准备再拿一个更大的石头。

“我来。”

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梁简蹲在她旁边。

他只手一锤,坚固的果壳裂开一道缝,再一下,果壳分成两半,一半空心,一半薄膜包裹面粉状的果实。

秦悦在一旁看他毫不费力的样子,只能无力感叹男女体力的悬殊。

梁简见她情绪低落,了然一笑,无奈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把那有果实的一半递给她,“接下来交给你。”

秦悦点了头,用石刀切开薄膜,露出米白色细密的果实,和面粉简直一模一样。她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熟透的果实,味道不再清甜,是独属于一股淀粉的自然味道。

围着的一群原始人面带惊奇,这种野果打猎时常常遇见,想不到还能吃。

“巫医大人,这个是就这样吃的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秦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一个容貌丑陋身材瘦弱的原始男人,之前没见过。

问到点子上了。

她摇摇头,“直接食用,勉强能吃饱肚子,味道却不好吃。这种是面粉,加水可以揉成面团,能做很多吃的。”

一席话说的他们似懂非懂,秦悦不想做多余解释,给了石青两个空果壳,让他去取水来。

秦悦是南方人,却喜吃面食,各类面食也经常学着做一些,犒劳肚子。梁简时常不在家,并没有这个口福。

等石青取回清水,她直接倒进有面粉的那一半果壳中,边倒水边揉捏,没多久一个面团成型。

她做最简单的面疙瘩,用的锅自然还是果壳,她选了个最大的果壳,架在几块石块上,底下燃起火堆。

待水沸腾后,拿面团揪出面疙瘩扔进锅里,煮了满满一锅。

她让青叶拿了少许食盐过来,倒进锅里,又切了少许兽肉加料,一锅疙瘩汤炖的喷香。

部落里的人闻到香味,都聚集在这里,直勾勾地看着秦悦,面前的锅。

也有脑袋转的快的,例如仓木,拿着空心果壳开始琢磨,这种果壳能装水,煮食物,比石器好用多了。

第二十四章 疙瘩汤

秦悦把这一锅面疙瘩汤分给围着的原始人,他们不怕烫地伸手进去捞,一群人围着一口锅,看起来很滑稽。

她默默往后退,后背递上了一处坚硬而温热的胸膛,她回头一看是梁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来了。

“饿了么?”

她摇摇头,肚子是饿了,看到这群原始人夸张的吃相,她毫无食欲。

“你饿吗?我们回去煮。”她抬头朝梁简说道。

梁简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洞穴里走。

黑暗中有个人朝他们走过来,看不清脸,身体看起来强壮有力。

他站定在他们面前,低垂着头,半响不说话。

秦悦疑惑,看了眼面前的人,这身形,是角岩。

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朝梁简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又往后一退,匍匐在地上,这个动作她见石青做过,表示感激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梁简走过去,伸手扶起来他,并拍拍他壮实的肩膀,几步就朝前走了。

秦悦看得一头雾水,难道这两人还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一看,角岩还站在走道里,没走。

黑暗中她看不清角岩的表情,沉默着着实尴尬,便开口道:“你伤口好了吗?”

“好了,多谢巫医大人。”角岩沉闷的声音响起。

看着同以前嚣张跋扈全然不同的角岩,秦悦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留在黑岩部落,救治你们是应当的。你伤口深,一时半会儿估计不能好全,这段时间不要出去打猎了。”

说完,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几步就走了。

他们的小洞穴里摆放着几个大青果,此时已经被梁简弄开了。

秦悦掀开门帘进来,梁简正燃起了一堆火,洞穴里暖洋洋的。

她一屁股坐在兽皮上,看着梁简忙活,随口道:“角岩怎么了?”

他们两人有事儿,她的直觉。

梁简头也不抬地往火堆里添柴,声音平淡,“我救了他。”

秦悦一愣,她还以为两人水火不容,角岩一直针对梁简,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部落的男人除了亚努,其他男人对梁简说不上友好。

她凑过去,看着他,“你以德报怨?”

“不过顺手而已。”梁简轻笑,又问她,”你觉得不该救?”

“该救。”声音斩钉截铁。

又兴致勃勃道:“具体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

他们这段时间外出打猎,收获虽丰,但凶险程度如何她一无所知。这片大陆有着许多未知的猛兽,她来了这么些日子,恍如隔世,极力让自己适应这里的生存方式。

对于野兽她想要了解,可惜一路来,运气太好,没见过多少猛兽,本以为这片大陆算不得多危险。

直到看到獠牙如利剑的剑齿虎,以及浑身被野兽撕咬的角岩,她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需要对这片大陆多一分了解。

梁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巴巴地看着,实在感兴趣,缓缓开口道:“我们在附近狩猎次数多了,野兽开始警觉,不再频繁出没在附近。我们不断深入山间腹地,开始打到小猎物,越往深处,山地不再贫瘠,林间有大型猛兽出没。我们一群人往前走,角岩在队伍最后面,一只猛兽叼走了他,我发现不对,回头只能看见草丛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没想到,野兽还能搞偷袭,这智商似乎不算低。

秦悦听的津津有味,见他停顿,忙道:“你接着说。”

梁简接着道:“等我沿着一路追上时,角岩已经被野兽拖进洞穴,再晚一步,估计已经成了它的腹中餐。”

“然后呢?”

“我救了他,野兽中箭逃了,后面就回了部落。”

秦悦瞪了他一眼,过程也太简单了,她还想听他和野兽搏斗的英勇经过呢。

梁简见她这样子,眼神带着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不搭理他,起身准备揉面煮疙瘩汤,捡起一个大果壳塞进他手里,“去打水。”

梁简笑了起来,认命走出洞穴。

第二天一大早,秦悦吵闹的人声中醒来,她掀起门帘,走出去,伸了个懒腰,活动下僵硬的四肢。

来这里这么久,一直睡地上,铺了几层兽皮虽柔软,却还是比不上柔软的棉絮。

此时她无比怀念卧室里的大床,尤其是梁简时常不在家,她一个人在上面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现在一张小小的兽皮睡两人,太憋屈了,且洞穴幽暗没有窗户透气,她觉得太闷了。

一早上没瞧见梁简,到大洞穴里看到米娜才知道,他和石青一早拿着渔网捕鱼去了。

说起鱼,他们上回拿渔网捕到的十来条大鱼,还不够部落的人吃的,她用来炖鱼汤放了生姜片,味道鲜美不腥,连吃不惯鱼的原始人都很喜欢吃。

“角岩和亚努也一起去了。”米娜补充道。

“角岩?”

亚努跟着去还能理解,怎么角岩这是彻底想跟着梁简了吗?不过她也没想管,这些梁简自己会处理好。

她笑眯眯地朝米娜道:“昨晚的面疙瘩汤好吃吗?”

米娜重重地点点头,“好吃。”可惜她就吃了一口,还是秦悦率先分给她,否则一口都吃不上。

“那我们把这些全都收拾了吧!”她伸手指向摆放在洞穴角落的青果,这样储存固然好,用的时候却很麻烦,需一个个敲开,不如将果壳里头的面粉全部倒出来,当作面粉收藏。

秦悦拿出青叶编的一个藤条圆框,青叶手艺比她还好,编的严实细密,再往里头铺上几层叶片就能装面粉。

如今部落里不少女人,跟着她和青叶学会了编背篓,出去采集野果都背着背篓,方便且能采集野果数量更多。

秦悦给他们带来新的食物,部落里的人对她又多了几分恭敬,原先跟着达姗孤立她的几个女人都面带讪色讨好她。

气的达姗看到她就狠狠瞪着她,秦悦无视她,自顾自的做事情。

其他人看见秦悦,多会和她说几句话,有的还会捡来些没见过的物事,问她能不能吃。

刚刚还有位10岁左右黑黑瘦瘦的小姑娘,捧着一枚烤鸟蛋给她,秦悦笑着拒绝了,让她自己吃。

看小姑娘难掩失落的表情,她便带着小姑娘和米娜一起,收拾那堆青果。

看着外壳坚不可摧的青果,正无从下手之际,一个穿着兽皮脸红红的壮小伙走过来,期期艾艾地说:“巫医大人,我可以帮你弄开。”

第二十五章 利诱

秦悦欣然同意,几人边做事边交谈。

小姑娘名叫木雅,黑黑瘦瘦的看起来只有10岁,其实已经十三岁了,在部落里鲜少有吃饱肚子的时候,发育不良。

不过比起早早饿死病死的孩子来说,她足够幸运。

壮小伙常跟梁简亚努他们去狩猎,身上肌肉雄壮,但动不动就脸红,脸上肤色黑,黑红黑红的,像草原上藏族小伙一般淳朴。

这片大陆日照强,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也比地球上的大一圈,秦悦手臂上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小麦色,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用布条绑起来,漏出白净的额头,虽然晒黑还是比部落里赤身裸体的原始女人白皙不少。

部落里不少勇士偷偷看她,只是她一直忙各种事情,并没有注意到。

此时看平日里严肃的巫医大人对壮小伙笑,不少人跃跃欲试,有几人也走过来帮忙。

在几个壮劳力的协助下,一堆青果全被她去壳倒进藤矿中,倒满了一筐,还有一筐没满。

整个部落几十人,这些面粉看起来多,却也不够吃几顿的,秦悦有些头疼,青果壳体积大,但内部果实却只有一半。

想到山谷中剩余大半的青果,她去找了首领,说起这事。

首领显然对非肉类食物不大感兴趣,摆摆手让她找人安排收回来就行,不用找他。

秦悦快走出洞口的时候,他叫住她,“梁简用的弓箭你们能告诉我制作方法吗?我能给你吃不完的食物。”

闻言,秦悦皱眉,一来就知道首领不安好心,现在这目的性表现得过于明显,她心中不悦。

“阿父,你同她多说什么,梁简现在是我们黑岩部落的人,问他要过来就好了。”

不待她回答,达姗从外面走进来,朝她龇牙咧嘴,态度嚣张。

这年轻女孩对她的敌意恐怕无法消除了,若非上次她会泅水,恐怕她要么淹死要么被河中野兽一口吞掉。

“闭嘴。”首领训斥达姗道,又冲秦悦笑成一脸皱皱的老树皮,语气却同达姗一般嚣张,“你们留在部落里,教会部落的勇士用弓箭打猎,你们会有吃不完的食物,我会把最大最嫩的兽肉分给你们。”

见秦悦沉默不语,他再度利诱道:“在部落里你能享受和仓木一样的待遇,部落里其他人都会听你的,你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情。”

他没有出去狩猎,不过他知道梁简弓箭的厉害,能猎杀巨齿兽,还能从猛兽嘴里救回角岩,这样的武器太惊人了。他也曾让人偷偷拿过来,但弓箭和梁简寸步不离,一旦有人靠近,箭头就已经对准来人。

“阿父,难道你也被这个奇怪的女人迷住了吗?她不会给部落带来好运的。”达姗听到首领列出来的好处,生怕秦悦答应,急忙拉着他的手臂劝阻。

首领瞪了她一眼,挥开手,吓得达姗不敢再说话。

沉默半响,秦悦抬眼,点点头,“谢谢首领,我会考虑的。”

没等他说话,转身就走了。

耳边还传过来洞穴里的声音。

“阿父,她留在部落为部落做事是应该的,不然就赶她走……”

后面的声音模糊不清,她也不想听,左右不过是一些阴谋算计,段数太低,她并不想放在眼里。

走到空旷的大洞穴,她随便叫了十几个人,让米娜在前面引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山谷出发。

她没跟着去,还有别的事情。

部落里的女人这两天收集大堆苎麻回来,青叶知道晾晒方法,已经浸泡过一排排挂在空地的杆子上晾晒了。

其他原始女人有样学样,撑起了不少木杆,在上面晾晒起兽皮衣兽皮毯,短短十数天,黑岩部落变化很大。

看着这样的部落成长,渐渐多起来的朋友,她有一种成就感和归属感。人是群居动物,具有社会性,单凭她和梁简两人可以在这片大陆生存数月数年,但若是回不去地球,以后漫长的一生不可能两人孤独的度过。

只可惜首领和达姗的别有用心,显然让她不能在黑岩部落长期待下去,哪怕其他人对他们再友好。

在部落里首领具有绝对的话语权,此时是他还用的着他们,同时忌惮梁简,倘若有一天这种利用和忌惮消失,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的威胁。

一连几天的好心情破裂,果然待在部落不是长久之计呀!

青叶和一群女人在收拾麻线,看到秦悦,显得很兴奋,挥手让她过去。秦悦几步走出洞穴,来到外边宽敞的空地上。

天气有些阴沉,看似要下雨,但这样已经大半天了,秦悦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青叶托起根根分明的麻线给她看,兴奋道:“巫医大人,晒成这样就好了吗?”

秦悦点点头,部落里的女人和她想象中的野蛮落后的原始人不同,她们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文明离他们无比遥远,但他们只要接触到一点文明的事物,就会天然的模仿与学习。

仿佛只需一点星星之火,文明之火便能呈燎原之势发展。

短短时间,部落里的女人学会了编背篓、编藤席,甚至米娜还创新编出其他形状的藤篮,现在他们学会了制作麻线,学会观察新植物是否能食用。

而且在秦悦的严厉督导下,洞穴附近不再遍地污秽,这些都是文明的进步。

她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这种见证文明逐步发展的感觉还不错。

青叶看她目光空洞地看向远方,思绪不知飘向哪里,吓得身后拉住她的手,连连叫唤几声,“巫医大人,巫医大人……”

秦悦思绪回笼,抿唇一笑,往前一步,朝着那群忙碌的原始女人朗声道:“现在我教你们织布,先过来搭几个织布机。”

她所说的织布机之前搭过一次,就在她脚边不远的位置。严格意义来说,算不上是织布机,只是几根粗树枝插在地上固定,另几根长木棍捆绑成长方形,一头固定在地上的粗树枝上,另一头可自由上下移动。

这种织布机是她在网上一个野外求生视频上学来的,她对这种手工事物一向感兴趣。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简易织布机效率慢的出奇,不过她不知道古代织布机的构造,因此只能选择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织布。

第二十六章 安排

几个穿着兽皮的女人听到了,忙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听秦悦指挥。

她依样画葫芦又搭了几个织布机,间隔不远,织布这种东西光看不行,实际操作后才能学得会。

手捏纺好的麻线圈,来回在织布机上下绕,她手上翻花似的,不大一会儿,就织好了一小横条麻布。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对秦悦越发佩服,心底里认为她是比部落里巫医仓木还厉害的人,会草药治病还会各种各样他们没见过的东西。

秦悦织出一小块一小块,便停了手,抬头看向她们,笑道:“看明白了吗?你们可以试一下。”

几台织布机后各席地坐着一个女人,秦悦将麻线备好,在身后指导她们动作。这是最简单的织布手法,横竖交错编织即可,很快她们便掌握了要领。

索性不再管她们,秦悦四处转转,抬头望天,满目红霞连成一片。

夜幕降临的时候,米娜一行人回了部落,空地上堆满了青果。首领下令让他们搬到对面洞穴储藏,留到缺乏食物的冬天食用。这么大一堆,够黑岩部落吃上好久。

哪怕只喜食肉,首领苍老的面容上还是难掩喜意,有充足的食物意味着他们不会饿死。部落自从那两个奇怪的人来了后,一天天在变好,他感觉的到。

只可惜还不知道弓箭的制作方法,否则部落的勇士能猎到更多猎物,他可以拿到交换会上换奴隶。

他盯着人群中的秦悦,暗暗思索着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

秦悦只觉得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洞内幽深的过道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梁简他们几个捕鱼没回来,她皱皱眉,这离得不算远,按理说,早该回了。

才想着,人就回来了。

梁简、石青几人拖着一网袋鱼回来,他高大健硕的身姿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此时注意到她,漆黑深幽的眸子看着她,眉头微微挑起。

秦悦嘴角含笑,几步迎过去,待看到渔网中满满当当的鱼,惊喜道:“这么多鱼?”

心里已经在盘算鱼的一百种吃法了。

梁简低头看着面前的她,“嗯,下游抓的,渔网很好用。”

这是夸她呢,秦悦心里喜滋滋。

转瞬又苦着脸,“这么多鱼肯定吃不完,要怎么处理呢?”

亚努朗声大笑,爽朗道:“怎么会吃不完,我一个人都能吃好几条。”

听他这么说,秦悦放了心,转身让人把鱼收拾下,大半烤了,剩下的煮鱼汤。

幸好青果壳足够多,分开煮了几锅鱼汤,部落里的人都吃饱喝足。

秦悦和梁简坐在山洞口,天空如一块幕布撒上细碎的钻石,空地上洒下星光格外明亮,两人正说着话。

空旷的洞穴中却传来一阵男人女人粗喘呻吟的声音,不一会儿另一个角落也响起同样的声音,秦悦听得一阵尴尬,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梁简,顿时面红耳赤。

原始人毫不掩饰欲望,做这事也不分时间场合,这也是她当初不想在大山洞住的原因。

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撞见过,甚至也看见过达姗和不止一个男人交欢,只是同梁简一起还是头一次撞见这样的事,难免害羞。

以前他们都是早早就回了小山洞,今晚不过想吹吹风看看星星。

眼看着声音起伏错落不绝于耳,此时回小洞穴要穿过大洞穴,势必会撞见,届时只会更尴尬。

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犹豫着,梁简已面不改色起身,“走吧!”

伸手拉起她,率先朝洞外走去,很快洞穴里的声音渐渐消失。

两人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夜里风有些凉,借着星光,四周空旷的景象看得分明。

凉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意,梁简的手紧紧牵着她,掌心干燥温暖,她跟在后面,两人慢慢走着,时间静谧,只留下风吹过的声音。

借着微弱的星光,她悄悄打量梁简,一半光亮一半阴影,只能瞧见刀削般侧脸的弧度。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和刚结婚那一年很不一样,她也快要遗忘那时他是什么样的了。

两人虽说结婚一年,实际相处却不过十几天,他经常出差,她中医科室清闲时常独自旅行,两人都在家的时间一双手数得上来,认真算起来不过是躺一张床上过的陌生人。

没想到这场诡异的际遇让他们迅速熟悉起来,成为密不可分的两个人。

她嘴角微微翘起,悄悄握紧了他的大手,他似有所觉,更紧的抓着她的手。

“你在偷笑什么?”

她一惊,已绽放在嘴角的笑收起,偏头看他,他却早已看过来,眼眸里闪烁着光,比夜空中的星星还璀璨。

仿佛是暗藏的小心思被撞破,红晕瞬间漫上脸颊,她低垂着头不语。

“嗯?”

他俯身靠近她,磁性的嗓音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她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又暗自恼怒自己的不争气,跟没谈过恋爱似的。

腰间突然出现一股力,拉她入他怀里,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他大手抚上她后脑勺,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

耳边听着从他胸腔里传出的笑意,她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部落里条件简陋,梁简回回洗了澡才回来睡觉,同部落里粗犷的勇士看起来格格不入。

不过她喜欢爱干净的男人,她拥着他傻傻地笑。

两人回到部落睡觉,已是夜深人静。

次日清晨,秦悦洗漱过后,来到部落里女人织布的那片空地上。

那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青叶是所有人里学的最快的,此时代替了秦悦指导她们。

见秦悦过来,她拿起一块织好的布,“巫医大人,你看已经织好一小块布了。”

她进度最快,其他几人仍是一小块布条,甚至有一个女人把线弄得乱七八糟,有几处打结了。

秦悦叹口气把人换下来,她不服,却不敢不从。

米娜在一旁跃跃欲试,秦悦想了想,搁到现在米娜应该算个心灵手巧的妹子,编竹筐比她还工整,织布对她来说应当不难。

果然,秦悦随手指点几句,她便琢磨透了,手脚麻利地绕线、推紧,织出的布条平整严密。

“巫医大人,那这块布也是做一样的衣服吗?”青叶问道。

看那一小块布,秦悦头疼,只得叮嘱道:“后面布块尽量大一点,我教你们做别的衣服。”

秦悦将这块布也做成了抹胸,正要递给青叶,一只手更快地抢了去。

第二十七章 出发

秦悦抬头一看,见达姗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她心中不悦,沉声道:“拿来。”

达姗却不理她,转而对青叶大声呵斥道:“这是属于部落的,你想自己拿着吗?”

一贯懦弱的青叶不敢反驳,身体颤巍巍地不敢说话。

秦悦看得皱眉,却也不能多说什么。部落的规矩是不能有个人私产,什么东西都是属于部落的,当然在她看来,和属于首领与达姗的差不多。

部落里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对首领有着天然的服从,她一个外来人,自然没有立场说话。

达姗见她们没话说,撇了秦悦一眼,面带得意把抹胸往自己身上套,近乎撇脚地方式系绳带,半天系不上去。

朝人群中的米娜下巴一抬,“你,过来。”

米娜顺从地走上前,帮她仔细系上了才默默退下去。

达姗看着身上的衣服,很满意,又用毫不掩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秦悦。

这个女人一来部落,她就觉得她衣着怪异,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身体瘦弱,皮肤像冬天的雪一样白,漆黑垂顺的长发披在背后,和部落里的女人格格不入。

她是部落里最美丽的女人,有丰满的身体,姣好的面容,没有哪个男人的目光不追随她。可自从这个女人来到部落,一切都变了,她带来太多新东西,女人尊敬她,部落里最强的男人和她同住,而这些原本是属于她的。

迟早她会把她赶出部落,她的男人也是属于她的。

秦悦颇为无语地看着她眼睛里毫不掩饰地算计和嘴角得意的笑容,胸大无脑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懒得理会她在做什么盘算,不过这出小插曲也让她警醒,她不在乎把自己擅长的教给部落的人,却不想让她辛苦的劳动成为达姗父女俩压榨的资本。

这是原始社会,公有制是他们生存的砝码,她给部落带来的东西,一分不少地都会落到达姗妇女口袋中。

况且他还觊觎梁简的弓箭,想必也知晓那是极厉害的武器,知道它能给部落带来的价值,有朝一日恐怕定会如达姗所言想方设法逼迫他交出来。

或许她应当重新考虑目前的处境。

问了青叶知道交换会不久后将在十几天后举行,而地点正是产盐的熊氏部落,距离黑岩部落路途遥远,需三个日夜方可抵达。

她需要麻布换盐,这里的原始人以兽皮为衣,不知苎麻为何物,而一旦出现麻衣可以想象能给这群落后物资匮乏的原始人带来怎样的震撼。

可惜达姗抢走抹胸让她清醒过来,不管她曾为部落做过什么贡献,物资永远是由首领分配,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接下来数日秦悦兴致央央,做什么都不起劲,那群原始女人已掌握织麻布的要领,热火朝天地在空地上织布。

达姗像个严苛的监工守着她们,织好的布料也会第一时间送到她手上,她的洞穴里已经积累了好几大块布料。

梁简又恢复到此前每天狩猎的日子,早出晚归,却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秦悦的异样。

这回她到没隐瞒什么,照实话说了。

梁简沉吟半晌,末了,开口道:“换盐的事你别管,这阵子权当休息。”

秦悦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但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点头。

后面的日子她过得很轻松,每天优哉游哉,时而捕鱼打牙祭,时而摘野果尝鲜。闲着没事,还教米娜学会编发,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把她打扮成淳朴的乡村小姑娘。

仓木仍不忘跟着秦悦学医,部落里有人发烧感冒之类的症状,他眼下也能手脚不乱地熬药治好。

部落里一切都朝着文明发展的正轨发展,只是秦悦待着心中更空荡。

期间首领不死心地又找秦悦谈了一次,这回不是利诱而是威逼,显然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看向秦悦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秦悦不为所动,表面上像个没事人,却也默默做好防备,蒙古刀与她寸步不离身。

临近交换会的日子,梁简不再同亚努他们一起去狩猎,惹得亚努一阵惋惜,没了梁简他们带回的猎物减产不少。

首领不满,对上梁简锐利的眼眸,却说不出威胁的话来,只能由着他们。

很快,到了各部落举行的交换会这天。

部落里众人都很兴奋,看着装满洞穴的食物,首领信心满满能换不少东西回来。

首领站在山岩高处,对空地上的勇士们发出号令,点了十几位勇士让他们去熊氏部落。

又吩咐人从洞穴里搬出十几袋食物兽皮麻布等物,让他们拿起石矛准备出发。

梁简一大步跨上前,对着红光满面的老首领,正色道:“这次交换会,我们也去。”

人群一片哗然,这交换会一向是部落中极有地位的勇士们方能去的,他们外来人如何能跟着勇士们一起去。

老首领摇头拒绝:“你们不能去。”

“为何?”梁简墨黑的眼眸紧紧盯着老首领,随手一指地上的食物兽皮,冷笑道,“这有大半是我猎回来的,我们怎么不能去了?”

这是实话,老首领却听得恼羞成怒,满脸的络腮胡子抖了抖,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气氛僵持着一阵尴尬。

此时,亚努站出来,笑声爽朗道:“梁简说的没错,部落里的猎物差不多都是他猎回来的,他们想去看看,首领就让他们去吧!”

又有几个常一同打猎的部落勇士站出来,说了差不多意思的话。

连同梁简不对付的角岩,也帮他们说了几句。

老首领下不来台,只能无奈点头同意。

梁简目的达到,点点头就朝秦悦几步走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两人没有注意到首领叫去了一人,交代了几句什么。

她转身回小洞穴里拿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背上新编好结实的背篓,里面装了两人的包、手机、剪刀、打火机等现代物品,上面盖上几张兽皮,装了些食物。

害羞寡言的米娜似乎察觉到什么,抹着眼泪看着秦悦,秦悦心中微涩,却也扬起笑脸挥手道别。

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两人跟着浩浩荡荡地大部队上路了,亚努倒还是大大咧咧和梁简勾肩搭背。

十几人中仅秦悦一个女人,脚程自然赶不上男人,亚努带队对秦悦多加照顾,投桃报李的秦悦也在伙食上回馈了他们。

第二十八章 遇险

秋季天高云淡,草木枯黄,风中有股萧索的味道。

一行人绕过群山峻岭,往西边行走,秦悦强忍着脚上磨起泡的疼痛,跟在后面走,梁简寸步不离地牵着她。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亚努找到一处临时营地,就地钻木取火,不一会儿燃起一堆篝火。

青果壳派上了用场,秦悦让人用它打水回来,烧热煮肉汤吃,往里头撒了盐巴,一阵肉香飘散在空气中。

后面山岩间一棵树拔地而起,簌簌落下叶片,被风卷进篝火里,火光忽的明亮,瞬间叶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吃饱喝足后,无所事事,有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秦悦坐在篝火前,屈起膝盖,百无聊赖地拿树枝拨弄火堆。

“在想什么?”梁简坐到她旁边,随意道。

离熊氏部落近了,她心中却越发没底了。

原本她的想法是换了盐就走,可他们哪里能找到什么东西换盐,而在苍茫群山中寻到盐矿何其艰难,否则他们也不会留在黑岩部落了。

她瞪了梁简一眼,他说他有办法,要是到时候拿不出,她自然不会罢休。

“脚还疼吗?”

一时忘了脚上的水泡磨破了皮,他一说,她感觉脚底一丝丝的刺痛,并不太难受。

她的背篓里有不少晒干的草药,她没有用,总得习惯这里的山路,多磨破几次皮,起了茧,就不会痛了。

脚上的鞋子质量耐穿,不过也就这么一双,总有穿破的时候。部落里的原始人不穿鞋子,走哪里都打赤脚,脚底一层厚黑的茧。

想到这,她缓缓摇头,“不痛。”

夜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篝火噼啪燃烧木柴的声音,乌云遮挡月光,空地上只余下篝火明艳的火光。

一声惨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秦悦,却见夜幕中营地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陌生人。

他们趁着夜色而来,手持石矛,身着兽皮,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乱糟糟的毛发遮挡住面孔,但秦悦还是一眼能认出为首的那人是那个食人族。

他们目光凶狠地审视亚努一群人,看他们的眼神像是看一群猎物。

惨叫声是营地里一个青年勇士发出的,他在睡梦中被食人族袭击,坚硬的石块砸在他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涓涓流出,惊恐的目光看向来人。

秦悦吓得一阵心惊胆战,这群食人族是未经开化,凶狠野蛮的人类,远比动物更可怕。上回她侥幸隐藏身形不被发觉,这次却骨头里开始发冷,身体不禁有些发抖。

似乎察觉到秦悦的目光,那人凶狠地眸光落到秦悦身上,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梁简一手拦住她的身体,漆黑狭长的眼眸紧盯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别怕,我在这里。”

秦悦嘴唇颤抖着,“他们吃人,是食人族。”

“你上次见过的那群人?”梁简皱眉,越发警觉起来,一手揽紧秦悦,一手握着手里的弓箭。

秦悦点头,身体缩起来,不敢大声呼吸。

角岩率先清醒过来,赤着脚踩在碎石块上,大声冲来人嚷嚷,“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打伤我们黑岩部落的人,是想和我们整个部落为敌吗?”

部落里其他人纷纷拿起身边的石矛,对准他们,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声音。

那人挑衅地目光看向角岩,拿起尖石头恶狠狠砸向脚边的青年勇士,一下又一下,血浆飞溅,直到他彻底断气。

角岩他们大惊失色,显然想不到他们下手如此狠辣,气愤的情绪在胸中喷涌,他们双眸血红地冲上前,举起石矛,和那群人战作一团。

活生生的性命在秦悦眼前没了生息,一股巨大的恐惧向她袭来,那群人仿佛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看向他们的眼睛也阴狠如蛇。

两群人手中的石矛、石块,混乱地刺向或砸向来人,鲜血四溢,场面一度无比混乱。

耳边梁简沉声道:“跟在我后面。”

说完拉着秦悦闪到树后,眼神紧紧锁定对面的食人族。

他拉起弓箭,嗖的一声,一支箭冲破长空,射向对面的人。一箭致命,那人的石矛原本刺向亚努,此刻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胸前的木箭,一头栽倒在地上。

混乱中亚努朝梁简感激一笑,随后毫不迟疑地挥起石矛,投向那群人。

秦悦躲在树后,视线中那位身材矮小的食人族首领,狠狠地朝树后投过一眼,随即转身朝这里走过来。

一支石矛横空出现在他前方,拖住了他,让他不得前行,两人缠斗在一起。

是角岩。

身体健硕的角岩,和矮小瘦弱的食人族,看起来似乎力量不对等。但那人手脚灵敏,闪躲快速似森林里的猴子,反而一身鼓鼓肌肉的角岩,力气虽大,却迟迟不能近身,眼看处于下风。

梁简又射出一箭,那人余光瞥见飞速射来的弓箭,侧身躲过,木箭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狠辣的目光再次投向梁简,犹如凶狠恶毒的野兽盯上猎物。

梁简神色一凛,却手下不停地再次射出一箭,这一箭正中另一人额头,深深钉入额间。

那边的人似乎深深忌惮黑暗中的梁简,手上挥舞石矛的手变得迟疑起来,亚努等人趁势追击,呈现压倒性的胜利局面。

那人朝部族大喝一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话,便一个翻滚闪进枯黄的草丛间,剩余几人跟着逃出。

梁简远远射出一箭,只听闷哼一声,草丛一阵晃动,声响渐远。亚努忙带人追上,几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一波遇险,虽击溃食人族。可那群人实在凶残,部落的人同样损失惨重,目前已身死两人,还有几人受重伤。

看到食人族狼狈窜逃,秦悦松了口气,轻拍胸口,走到空地上。

她清点了受伤的人数,让梁简帮忙从背篓里拿出草药,给他们逐一处理伤口。

伤势较重的几人只能暂时清理了伤口,需原地修养,不过这也是亚努来做安排。

空地上血腥味浓重,担心引来野兽,可又不知亚努何时回来,因此众人只能随意处理一下尸体,留在原地等亚努他们。

后半夜无人能继续入睡,秦悦处理完众人伤势,和角岩打探消息,“这群人你们之前遇到过吗?”

角岩看向远方,目光困惑,“没见过,我从小长在部落,没见过这么下手这么狠的人。”

第二十九章 抵达

他目光落在远处同伴的尸体上,一贯强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沉痛。

秦悦垂下眼眸,昨天还一同大口吃肉的同伴,今天就惨死在她眼前,哪怕她一直想离开部落,心里也不好受。

梁简从附近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才回来。

“那些人我曾经见过,他们吃人。”秦悦扫了一眼众人,呼出一口气,轻轻吐出口。

角岩大惊失色,转而想到什么,愤怒道:“怪不得他们无故袭击我们,这群人别让我角岩再碰到他们。”

“啊?我知道他们是哪个部落的人。”部落里一人大惊失色,站起来大声道。

“哪个部落?”

众人朝他看过去,那人正色道:“是流浪部落,我阿父和我说过,在丛林深处,有个流浪部落,他们喜食人肉,哪怕有吃不完的食物还是喜欢吃人。”

秦悦皱眉,顿了顿,问道:“那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高山里来?”

她那次看到那群人的确是在丛林之中,不在丛林深处,而在丛林边缘处。他们跋山涉水来到群山之中的黑岩部落,跋山涉水足足花了十几天,没想到那群人也跟着过来了。

那人回答道:“流浪部落没有固定的居住地,他们会偷袭其他部落,只会在那片森林里出没,我阿父年轻时候去过那片森林,才知道有流浪部落。”

说完,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面带疑惑,“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梁简走到秦悦身边,漆黑的眼眸望着她,声音平稳道:“恐怕森林深处发生了什么大事。”

秦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已有猜测,没有再问。

流浪部落里的那群人身材矮小瘦弱似猴,显然适合生存在广袤丛林中,可灵活穿梭于树林缝隙中,天时地利下可偷袭其他部落的人。这样的人却千里迢迢来到崇山峻岭间,那日他们也是神色仓皇从森林腹地来到森林边缘,神色仓皇机警,显然那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打破了丛林的平静。

不过这些与他们无关,那片森林他们也不会再涉足。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亚努他们拿着石矛,垂头丧气地赶回来了。

看样子是让他们逃了。

秦悦心中失望,逃走的首领看梁简的眼神阴狠毒辣,是悬在她心头的一根刺。那人远比一般原始土著身手矫健,且聪颖机智,这次让他逃跑,恐怕很难善了。

察觉到她的担忧,梁简大手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柔软的细发。

秦悦看着他眼神中的自信的光芒,回以一抹清浅的笑,就算撞上了又如何,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他们稍微修整一番,亚努带着一行人继续上路。

重伤的几人并未伤及腿部,能接着走,不过身为医生的秦悦,看着他们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痕,再三表明他们修养几天比较好。

那几人拍拍厚实的胸膛,一个个表示自己结实的很,受点伤不算什么。

秦悦便不再说什么,只能暗地里佩服原始土著身体的强悍。这个时候的原始人,似乎对这类外伤都不太在意,反而是体内病菌感染容易要了他们的命。

她背篓里的晒干草药还有很多,便帮着他们换了几次药,好加快他们伤口的愈合。

不过她感到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人在她换药的时候,总是目光闪烁不敢正眼看她。

一路上路过湖泊,走过山谷,越过高山,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亚努告诉他们快到了。

走的时候秦悦也没闲着,目光环顾四周,寻找疑似有盐矿或是盐湖的地方,但一无所获。

她猜度着,难道还在更远的地方?

她又忍不住问梁简,到底用什么来换盐,梁简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含笑不说话。

经过一处狭长的甬道,越往深处越窄,往下是天然的阶梯,甬道内黑漆漆一片,没有光线射入,无法视物。

梁简紧紧牵着她,走在她前面,黑暗中如履平地,秦悦跟着他亦步亦趋。亚努他们在最前方带路,看样子对这里很熟悉。

不知走了多久,隐隐看到前方有亮光,秦悦不适应地拿一只手半遮眼睛,适应强烈的光线。

出口是一处四周被山壁包围的山谷,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远远看去,平坦枯黄的草地上,错落分布着几块大岩石,此时有不少原始土著分散成一群群聚集着,彼此间隔很远。

想必是来自不同部落的人,他们一群人过来,也没人注意到。

亚努找了个边缘靠角落的空地,让他们暂时休息,他便带着两个人往空地中间走,和那边部落的人进行交涉。

秦悦拍了拍身边一人的肩膀,问道:“这就是交换会吗?什么时候开始交换?”

这片广大的山谷中,远远看着聚集着少说有几十个部落的人,偶有像亚努一样找其他部落交谈的,但大多无所事事躺在兽皮上睡觉。

她原先还以为会像摊贩一样,摆摊来交换商品呢。

那人一愣,回道:“交换会要两天后开始,要等其他部落到了。”

秦悦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穿着下身围着虎皮,头戴翎羽,嚣张大笑的男人身上,那群人有上百左右。

来个交换会足有上百人之多,可以想象那是个多庞大的部落。

她手指向那边,疑惑道:“那是哪个部落,人那么多?”

似乎想不到秦悦会问这么多,那人呆愣了片刻,在秦悦不悦的目光中,赶紧回答道:“那是群山中最大的部落,黑狼部落,他们的首领黑狼很厉害,是个让人害怕的人。”

秦悦看着那人若有所思,回头见梁简坐在兽皮上闭目养神,便坐到他身边。

“交换会两天后进行,还有其他部落的人没有来。”

梁简轻抬眼皮,露出漆黑的瞳孔,扫向远处,点点头,“嗯,我们再多等两天。”

秦悦摸摸鼻头,“没想到这片地方人还挺多的,随便扫一眼睛,都有数千人。”

梁简看她,轻笑,“这里比你想象的更加广袤无垠,人口也不少,我们出去狩猎的时候,也会遇到其他部落的人,大多互不干扰视而不见,除非不经允许踏进了其他部落的地域。”

“啊?那你们怎么知道哪片山头属于哪个部落?”秦悦瞪大眼睛,问道。

这里群山延绵不断,这要怎么分辨?

第三十章 陶罐

“部落边缘处会有大石头上画着部落图腾,以此来划分不同部落势力范围,若仔细观察就能看到,熊氏部落的图腾是熊。”梁简笑着解释道。

秦悦恍然大悟,又拧起眉头问道:“我怎么没看到?”

梁简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你一路上眼睛不停地打量四周,哪里有去看什么石头?”

秦悦想想,也是,一路上她的确没有注意什么石头,光去看哪里有没有盐的下落去了。

想到盐,又想着过几天他们便要同黑岩部落告别,在这个遍地野兽的时代,各部落之间还有领地划分,那他们何去何从呢?

幸而梁简的弓箭打猎厉害,她能摘些野果度日,两人不至于饿死在荒山野岭,只是肯定不能在其他部落占山为王,那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不禁沉思起来。

梁简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愁眉苦脸,思绪重重的样子,叹口气道:“不用担心,这里看着人多,却都是从广袤山林中汇集过来的,部落与部落之间间隔遥远,这里这么大,还能被他们都占了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秦悦顿时眉开眼笑,笑眯眯地凑到梁简旁边,“那我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建个小木屋,这里的山洞真住不惯,黑乎乎的还不透气。”

“好,按你说的办。”梁简看着她,眼神温柔似水,漆黑的瞳孔里星光闪烁。

两人正说这话,亚努已经走回来了,告诉他们先休息两天,过两天才能正式交换。

这两天陆续有与黑岩部落交好的部落过来,与亚努相谈甚欢。

闲着无聊,秦悦四处闲逛,见其他部落也有女人来这儿,不过绝大多数依然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途径一个好几十人聚集的部落时,她看到他们用陶罐烧水,那陶罐质地粗糙,黑漆漆的,样子的确算不上好看,却让她激动不已。

黑岩部落没有陶器,连装水的器具都是石块打凿而成,后来用青果壳做器具才方便不少,她还当整片大陆都如此落后。没想到有部落烧纸出陶器出来了,旁边有几处被兽皮包裹着的物品,想必是这个部落拿来交换的陶器。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那边人的狠狠地瞪了一眼,把陶罐宝贝似的护住。秦悦摸摸鼻子,不再多看。

又逛了一圈,收到了一大波来自各个部落的打量的眼神,秦悦落荒而逃。这里的原始土著太恐怖了,她刚刚看到有人吃生肉,目前看来各个部落文明的发展是不均的,有的落后部落还不会钻木取火。

回到黑岩部落聚集的地方时,空地上已燃起篝火,旁边堆了枯柴,梁简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一看,角岩也不在,想必有事外出了。

这片山谷很大,西南方向有一处深潭,各个部落都去那里取水引用。

秦悦拿着两个瓢状的大果壳,走过去,深潭大约小池塘那么大,斜上方一片突出的山岩挡住,潭水不知深浅,山岩上空隙中清冽的水渗出,落进潭水中,滴答的水声显得空灵清幽。

潭水冰凉透骨,她舀了两瓢水,准备打道回府。

却见旁边一个体格健壮,肌肉饱满的男人,几大跨步走到潭水边,伸出双手捧了一捧水牛饮。

看着眼熟,秦悦在脑海里回想一遍,认出他就是那个头戴翎羽,嚣张大笑的男人,黑狼部落的首领。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旁边的秦悦,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向她装水的器具。

“这是什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很低沉,同黑岩部落的土著语口音有点区别,但大体能听懂。

“这个?”秦悦愣了愣,又抬起手中的果壳回答道:“这是青果壳,藤蔓上结的果子。”

“青果?”黑狼不懂。

“我取的名字,森林里很多这种果子,果壳很硬,劈成两半能装水也能烧水。”秦悦耐心解释道。

黑狼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又问:“能交换吗?”

“换什么?”想了想,她正色道,“能换盐么?”

“盐?”黑狼错愕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盐很珍贵,你这东西换不到盐,我也没有多余的盐和你交换。”

一股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片刻后又消散,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的。

秦悦点点头,不言不发地走了。

等她烧开了水,梁简和角岩两人一手拎着羚羊状的动物回来了,大概小牛犊那么大,足够部落里这些人吃上几顿。

这里的动静也惹来附近几个部落人灼热的目光,她仿佛还听到了饥肠辘辘的原始土著吞咽口水的声音。

很快,两只动物尸体被肢解成一块块的,秦悦拿了一块半大的清洗干净了,切成小块的肉,扔进开水里,炖肉汤喝,剩余的肉被他们穿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烤熟。

食物的香味很快弥漫在附近,其他几个部落的人,看起来面黄肌瘦,两眼发光眼神艳羡地看过来。

梁简一脸淡定地转动树枝烤肉,倒是秦悦被看得很不自在。

似是知道美味的食物并没有他们的份,肉香弥漫很久后,那些人便不再将眼神投向这边,只默默地掏出漆黑干硬的肉干,放进嘴里嚼着。

这块山谷仿佛是一片偌大的难民营,身着兽皮头发粘黏乱糟糟的原始土著,在他们看来确实与难民无异。

只不过这难民也有贫富差距,那边黑狼部落一行十几人,也拿着石矛,扛着打到的猎物,从狭长的甬道走出来,走到黑狼部落占据的范围内,将猎物往地上重重一丢。

她将这比喻说给梁简听,他忍笑道:“这里文明发展缓慢,部落之间往来很少,部落发展不均是正常的,黑岩部落在这片地域中也只能算是小部落,或许在遥远的地方还有更大的部落。”

对这说法秦悦表示认同,横隔了广袤无垠的森林和延绵不断的群山,这片大陆还藏着什么,他们一无所知,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部落附近的冰山一角。

曾经短短时间便能环绕整个地球,如今却困于脚下的土地,难以前行,秦悦难免有些落寞。

第三十一章 狂欢

天边的火烧云连绵不断,层层叠叠的红云翻滚,最后一缕霞光散尽,四周一片漆黑,只余山谷间点点篝火。

夜幕降临时,各部落不约而同地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山谷里回荡的原始歌声和欢呼声,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神秘而壮观。

秦悦跟着黑岩部落的人围绕熊熊燃烧的篝火走动,见他们举起石矛跳来跳去,山谷中上千人如此,看起来像是群魔乱舞,她内心一阵新奇。

待她回头望向梁简,他也是一脸茫然地跟随人群走动,两人相视一笑,露出无奈的笑容。

朦胧的月色下,原始的歌舞狂欢结束,秦悦注意到不同部落的人会去有女人的部落,甚至会带走女人去到偏僻处。

她看得好奇,这难道是各部落之间的联谊大会吗?

亚努坐在篝火前,粗犷的笑声响起,他解惑道:“你们以前是哪个部落,没有这个仪式吗?交换会前,先到山谷的部落会在篝火前有这样的仪式,不同部落之间可以换婚,不想换婚的过一夜各自回自己的部落。”

秦悦愣了愣,不仅是联谊还搞一夜情啊!不过她并不吃惊,原始人没有贞操观念,今日和这个明日和那个,并不罕见,也有一夫一妻制,不过只存在于有孩子的家庭中。

幸好来的女人不多,不然这山谷估计得成大型野合战场了。

正发呆间,却见一个雄壮有力的原始男人径直朝她走过来,对她发出邀请。

秦悦下意识地偷看了眼梁简,见他含笑的目光瞬间凉下来,忙回头朝那男人摇头道:“我有伴侣了。”

哪知那男人不甚在意,眼神紧紧盯着她,笑容狂妄道:“有伴侣不要紧,不想去我们部落,明天可以回你们部落。”

原始人不会管你有没有伴侣,他们没有婚姻契约观念,看上了就求欢很常见,因此秦悦的拒绝很无力。

她皱皱眉,正待说什么,肩膀一紧,梁简站到她旁边,微寒的眸光扫向那人,冷声道:“她已经拒绝你了,你走吧!”

那人脸色一变,见秦悦实在没那个意思,也不强求。

后面又有几人过来,一一被梁简打发了。

脸色一次比一次寒,身上如覆着一层寒冰,周身气压不断降低。

秦悦想到什么,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吃醋啦?”

梁简眉头一挑,睨了她一眼,“很得意?”

“没,没,我哪看得上野蛮的原始人。”她眉眼弯弯地讨好道。

他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清浅的弧度,懒着她坐到角落里,大半个身子挡着她,后面不再有人上前。

夜间温度降了十几度,哪怕盖着厚厚的兽皮,但在空旷的山谷中,抵挡不住寒风,依然冷得发抖。

秦悦钻到梁简温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两人一同盖着两层兽皮,方才沉沉睡去。

梁简嘴角含笑地看着她的睡颜,却一直未曾入眠,时刻盯着附近的响动,弓箭放在身侧片刻不离。

后面两天其他部落陆续赶来,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里,交换会开始了。亚努他们把兽肉、兽皮、野果坚果等物摆放出来,但位置实在偏僻,除了附近的几个部落,很少有人来交换。

亚努带人拿了两兽皮袋子兽肉,来到中心处占据位置最大的熊氏部落,要和他们交换食盐。

秦悦跟着一同过来,终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食盐。食盐同样是由兽皮袋子装着,粗粝状呈黄色,和现代洁白似雪的食用盐相差甚远。

但她还是看得两眼发光,思量着怎样才能得到它。亚努用两大袋兽皮的食物堪堪换来一小半袋盐,还是没有提纯过的,可见这里盐的珍贵程度。

苍莽丛林中,一人多高的草丛里,钻出几个瘦弱的身影,其中一人眼神阴鹜,脸颊上两道深且长的血痕。

他们灵敏地穿梭于丛林之间,小心翼翼地避开树上盘踞的毒蛇,以及森林里潜伏的猛兽。

云层似浓雾,笼罩着夜幕中的一轮弯月,月光惨淡。高耸入云的巨树遮挡天际,森林中漆黑如浓墨,仿佛是最阴暗的角落,看不到光明所在。

人影一闪而过,只留下轻微的声响,惊起树上的飞鸟扑棱翅膀。

那几道影子很快来到巨树底下,围坐一团,掏出兽皮袋子里带血的生肉啃噬着,嘴角鲜血淋漓。

“首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一人颤巍巍地小声道,似乎怕惊动了什么。

“首领,我们不能再往森林里面去了。”又一人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看了眼丛林深处方向,瘦弱的身体微微瑟缩。

那道瘦小的人影,咧嘴阴狠道:“不去那里,我们还能去哪里?”

“首领,可是那里有......”

“森林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这次的教训你们没吃够吗?”那人想到什么,恶狠狠道,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口,“滋”了一声。

他狠戾的目光扫了眼他们,又缓缓开口道:“那男人的武器太强了,遇到他我们现在只能逃,逃到森林里就没有人能奈何我们。”

“首领,你忘了吗?再往森林里走,我们会受天神惩罚的,已经有很多部落受到惩罚,我们躲不过的。”

惶恐的声音颤抖着,他甚至跪地乞求首领改变主意。

但他一意孤行,讽刺一笑,“天神?我们流浪部落本来就是被天神驱逐的部落,我们会怕天神惩罚吗?”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仿佛首领做了多么可怕的决定。

他们不敢违背首领的决定,颤抖的嘴唇想说什么,却被首领阴鹜的眼神吓得缩回去。

那几道身影消失在巨树底下,他们往更幽深黑暗的森林腹地前进,在盘龙错节的树干藤蔓中敏捷快速移动,只留下一闪而逝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少天,一道划破长空的声音朝他们袭来,响彻天际的惨叫声惊动了丛林里潜伏的猛兽。

有几只猛兽避开繁茂树枝的遮挡,跨越奔跑赶来,只见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散发着诱人的血腥味,它们上前分食。

第三十二章 换盐

秦悦失落地看着那一小袋食盐结晶体,郁郁寡欢地跟在亚努后边,各部落琳琅满目的交换物品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这次前来熊氏部落是为盐而来,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亚努,我这里有东西你要交换吗?”路经一个部落时,一个男人兴奋地叫住亚努。

秦悦疑惑地看着他手里宝贝一样拿着的东西,粗长的植物根茎,和木薯很相似,不过她不能确定。

亚努颇为感兴趣的样子,“食物,能吃?”

那人见他有意,双眼发光,裂嘴笑道:“能吃,能吃,能换你们的兽肉吗?”

亚努拿起来掂量,考虑一会儿,又问:“怎么换?”

“半袋兽肉换一袋这个。”那人吩咐人拎了一大袋过来,扔在亚努面前,眼神盯着他。

秦悦心里直摇头,太亏了,这种根茎应当是整片繁殖,不难找到,但部落的勇士打猎却要冒着生命危险。

果然,片刻,见亚努摇头道:“换两袋。”

“好,两袋。”

那原始人也爽快,目光一闪,赶紧乐呵呵地点头同意。

亚努让人拿了半袋兽肉过来,那人的部落是个小部落,个个瘦骨嶙峋,看到肉了都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生怕亚努反悔似的,赶紧捡了那半袋兽肉,匆匆走人。

秦悦跟着亚努身后回到部落据点,她从兽皮袋子里拿出一根长的根茎,掰开一看,根茎中水分很少淀粉多,和她在纪录片里看过的木薯很像。

不过木薯生长于山林之中,她并没有实际看到过,况且现代人很少食用木薯,因此她也不能准确分辨。

若真是木薯,她记得生吃有毒的......

正思考着,却见部落里一个青年勇士,掰开了一半根茎,也没清洗和着表层的泥土,嚼几下就吞了。

这个勇士她认识,经常会面带羞涩地给她递上烤肉,后来她拒绝地次数多了他便不再上前。

秦悦愣住了,有几人见他吃的香甜,亚努也拿出一根准备吃,她赶紧站起来制止了。

“别吃。”

亚努拿在手里,一愣,“不能吃?”

秦悦犹豫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总归小心一点是好的。

想着说辞,顿了顿,她开口道:“烤熟了再吃。”

“生吃不要紧,野果都能生吃,连肉都能生吃,只是祖先发明了火,现在生吃肉的少了。”亚努浑然不在意,掰下来一块,正欲塞进嘴里。

却见那个吃过根茎的青年勇士,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嘴角吐出白色的泡沫。

中毒了......这是......

秦悦神色一变,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蹲在地上扶起那个青年勇士,叫来健壮的角岩扶住他,她用力按了按他的胃部。

又让角岩伸出食指中指刺进他的喉咙,她用力按了几下,那人一阵反胃,没多久吐出了刚吞下去不久的淀粉状食物。

催吐过后,明显那人缓过来了,秦悦从背篓里抓出几味草药,熬了一罐浓黑的中药,给他灌了一半,才把他放到兽皮上躺着休息。

一连贯动作一气呵成,幸而速度够快,毒素没能完全侵入他体内。

其他几人看得目瞪口呆之余,愤怒地丢掉手中的植物根茎,吃了几口的也赶紧吐出来。

亚努一脸愤怒,气道:“上水部落的人竟敢害我们,拿有毒的食物和我们交换。”

其他几人纷纷大声怒骂,一群人跑过去要找上水部落的人讨个说法。

秦悦忙得大汗淋漓,才歇口气,见他们气势汹汹地找上水部落算账,也没阻拦。

与他们交换的人的确心术不正,恐怕知道生吃那种植物根茎有毒,却不告知亚努,害得差点有人中毒而死。

难怪交换的时候生怕亚努反悔,赶紧拿了兽肉跑了。

只是这种做法难免愚蠢,一旦察觉两个部落交恶,对于弱小的上水部落来说,并无好处,那么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呢?

秦悦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专心等亚努他们回来。

腹中饿得直叫唤,她随手拿了块兽肉串在削尖的树枝上,烤的喷香,几口下腹方才缓解了饥饿感。

她无聊地仰头看着层林尽染的陡峭山壁,又看看白马过隙的天空,嘴里只差叼根狗尾巴草了。

梁简还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秦悦发觉今日对他越发依赖了,离开寸步也会开始思念。

一身黑的男人跨步走进洞穴,一阵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带了一丝初秋的凉意,石壁缝隙间布满黄绿的苔藓。

山洞幽深,只听见滴答的水声,头顶有一处通风口,光线直射进来,落在前来的男人身上。

他神色晦暗不明,抬头看着上首的熊氏部落首领,不急不缓地开口:“熊氏部落首领,我和你做个交易。”

熊氏部落首领是个年迈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和松弛的皮肤看出他早已不是壮年,但身上散发的威严依然不减当年。

他看着下方站着的男人,沉思半响,谨慎道:“交换会在山谷中进行,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找到我这里来?”

梁简挑了挑眉,噙着一抹自信地笑,“既然找到首领这里,自然是重要的东西,相信首领一定能看得上眼。”

熊氏部落首领疑惑地看着他,奇怪道:“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先不急,麻烦首领让人拿一根木桩过来。”

梁简淡笑摆手,声音清冷。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看这人气势非凡,熊氏部落首领虽疑惑却也吩咐人照做了。

很快几个身着兽皮的男人搬来一大根木桩,扔在洞穴空地上。

梁简抬手让他们将木桩摆放在距离他最远的一处岩壁前,一言不发地拿出背后的弓箭,取出一支木箭,拉满弓对准木桩,嗖的一声木箭深深扎入木桩中。

“你去拔出来。”他神色淡然的收回弓箭,吩咐一个原始人去拔出木箭。

那原始人憋红了脸,却始终不能撼动木桩上的木箭半分。

熊氏部落首领不解他此举何意,皱眉思索着,索性直白问道:“这是做什么?”

“若是这根木箭射入野兽身上,首领觉得野兽还能活吗?”梁简嘴角含笑提醒他。

“你......”熊氏部落首领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得从石座上走下来,仔细观摩了木桩上纹丝不动的木箭。

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有这样的武器,不愁猎不到野兽。”

他又走到梁简面前,看着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人,“你想拿这和我们交换?”

“没错。”

“换什么?”熊氏部落首领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弓箭,激动道。

“换盐。”

第三十三章 上水部落

秋风飒爽,远处山影重重,山壁上挂着的树晃动,金黄的叶片,摇曳着簌簌落下。

秦悦拾起一片落叶把玩,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见梁简拎着兽皮袋子,朝她走来,刀削的脸庞、冷峻的眉眼在周围一众原始土著间十分突出。

她微怔,心轻轻地跳了下,眼里再看不进其他。

看着他把袋子往她旁边一丢,随意坐下,坐姿潇洒肆意,却不见了他从不离身的弓箭。

秦悦回过神,转瞬眉头微蹙,询问他,“弓箭呢?”

“换了它。”

梁简撇了一眼兽皮袋子,语气轻松。

“这是什么?”

秦悦伸手正欲打开袋子,却被他大手一拦,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心中一喜,凑到梁简耳边,极小声道:“你换了盐?”

梁简嘴角掠过一抹淡笑,点点头。

秦悦激动不已,不动声色地朝那里望过去,大半兽皮袋子装得满满的,这可比黑岩部落用兽肉换来的盐多上不少,他们两个够吃很久。

不过弓箭是战争中的重要武器,就这么给了熊氏部落,不知会不会招来祸患?

她说出心中的担忧,梁简不在意道:“弓箭是文明进步的武器,迟早会被他们模仿制作,各个部落文明进程不统一,或许已有部落使用弓箭也说不定。况且纵使给了他们弓箭,以他们现有的智力,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批量制作,不用担心这些。”

“那没了弓箭,你后面打猎怎么办?”

梁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声在她耳边道:“我后面偷偷再做一个。”

她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笑得神秘莫测,不由得拿手肘推了一下他,“你该不会早就做好打算了吧?”

又瞪圆了眼睛,“难道你知道有人惦记你的弓箭,故意给换出去了?而且还能换到我们最需要的盐。”

梁简不置可否,反问她,“谁惦记?”

秦悦想了想,把首领几次三番威逼利诱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哪怕要离开了以后遇见好歹有个提防。

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为难你了吗?”

梁简毫不意外,部落里不少人目光灼热地落在他的弓箭上,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们没有动作他也不好声张。

首领找过他几次,无非是想让他把弓箭的做法交出来,他当时说的是弓箭是意外捡到的,首领也奈何他不得。

不过他却没想到首领还会对秦悦威逼利诱。

“那倒没有?首领想利用我们,又想拿住我们,可我们偏不如他意。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这么容易地让我们来交换会。”秦悦疑惑道。

“嗯,以后不会回去了。”

梁简眼神漆黑如墨,神情慎重,一字一顿道。

秦悦疑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忽而想到那袋子盐,笑眯眯道:“我先把盐藏起来。”

“嗯。”

她环视四周,见部落里的人大多跟着亚努去上水部落那里讨说法去了,这边没几个人,除了躺着修养的青年勇士,都守在部落的物品旁边,没人注意这里。

她便将那袋盐装进背篓里,盖上几层厚厚的兽皮,藏的严严实实的,放在一边。

山谷里人声鼎沸,各个部落之间的交换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上水部落那边却闹得不可开交。

“你们用有毒的食物和我们交换兽肉,是想害死我们部落的人吗?”亚努大声斥责上水部落的人,洪亮的声音很快传到其他部落耳中。

上水部落是一个小部落,整个部落只有几十人,壮年勇士不足十个,且瘦弱四肢无力,因此部落狩猎艰难,很少能吃到野兽肉,平日里大多靠野果和植物根茎充饥。

上水部落领地附近有大片的木薯,部落里有人挖到了,误以为同其他植物根茎一样能吃,却不小心吃了口吐白沫,中毒而亡。

此次交换会他们并无物品能与其他部落交换,野果根茎植物等物还不够他们果腹,因此想了歪招拿木薯换了兽肉。

上水部落的人不敢同大部落交换,因此只能找弱小的部落进行交换,也不怕得罪他们。更何况他们背靠馆陶部落,馆陶部落虽不是什么大部落,但他们的陶器是任何一个部落都想交换的。

“哪里是有毒的食物,我们吃了能吃才同你们交换的,不可能有毒。”

那人死猪不怕开水烫,梗着脖子,大声道。

“你......”亚努气得说不出话,一想到刚刚凶险的情况,他就一阵害怕,要不是巫医大人跟着过来,恐怕部落的兄弟就中毒而亡了。

角岩挥舞着石矛,走上前几步,目光凶狠地瞪着那人,“和他废话什么?敢拿有毒的东西欺骗我们,就要付出代价。”

那人吓得往后退几步,舌头打颤道:“你们干什么?这是交换会,不允许部落之间发生冲突,你们忘了交换会的规定吗?”

又赶紧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叫馆陶部落的人过来。

亚努见他们破罐子破摔,毫无畏惧,冷光一扫,“你们既然敢拿有毒的食物与我们交换,就应该知道我们黑岩部落虽然弱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而且你们这种行为,日后还有哪个部落敢与你们交换。”

这边动静闹得大,其他部落不少人围过来,一大群人自然也听到了亚努的话,不约而同地点头,看向上水部落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角岩几步走上前,大手掐着上水部落那人的脖子,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咬牙切齿道:“不给我们黑岩部落一个说法,你们别想离开这里。”

看着角岩凶狠地表情,上水部落众人纷纷往后退几步,腿脚打颤。心里暗自腹诽,没想到弱小不堪一击的黑岩部落,今日这么硬气。

“你们在干什么?”

人群中一道怒喝,亚努他们回头看过去,只见馆陶部落的一群人走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亚努心中一突,却也不卑不亢道:“上水部落拿有毒的食物和我们交换兽肉,差点害死我们部落的兄弟,我们来找他们算账。”

闻言,来人眉头一皱,瞪了眼带他们过来的人,没搭理亚努,转而问上水部落的人,“有这回事吗?”

那人挣脱不开角岩的手,手脚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声音,胀得脸色通红发乌。

馆陶部落的人见状,扫了眼角岩捏住他喉咙的大手,“还不松手?”

角岩怒目瞪过去,本不想理会,却见亚努冲他摇摇头,便渐渐松开手。

那人拿手捂着喉咙,猛咳嗽几声,几步跑到馆陶部落的人面前,跪地卑微乞求道:“他们想杀了我们,大人要救我们,黑岩部落的人太凶残了,他们是恶魔。”

见他恶心先告状,角岩怒了,大吼一声,“你胡说什么?”

亚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看了眼明显站在上水部落那边的馆陶部落,口气强硬道:“这是我们两个部落之间的纠葛,馆陶部落是要插手吗?”

第三十四章 对峙

哪怕交换会规定各部落之间不允许发生纠纷,此时插手的却也不应该是馆陶部落,而且很明显馆陶部落是上水部落搬来的救兵。

亚努看得分明,便先发制人,杜绝馆陶部落想横插一手的心思。

馆陶部落的人顿时气得面色发红,他们是中等部落,人口比不上黑狼部落、伏牛部落以及熊氏部落,但凭借着烧陶手艺,足以在群山诸部落立足。

除了那几大部落,甚少有其他部落敢拂了他们的面子,此时不由得动了怒气。

“你们不过是一个小部落,也敢和我们馆陶部落作对吗?上水部落归顺了我们部落,受我们庇护,我们自然要插手。”

角岩看馆陶部落的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心中怒火翻涌,想动手却再度被亚努拦住。

亚努一向比他理智,因此哪怕角岩是部落最强的勇士,但无论狩猎或是来交换会,一直是由他带队。最初角岩也不服他,这阵子磨砺了他的戾气,因而再不甘他也强忍了下来。

见眼前形势对黑岩部落极其不利,亚努不禁叹了口气,黑岩部落在瘟疫爆发前本就是小部落,如今更只剩下数十人,是无法与强大的馆陶部落匹敌的。

况且陶罐是祭祀用的圣物,只能同馆陶部落交换,得罪了馆陶部落他们也讨不到好。

那边的人见他们久久不语,心知黑岩部落的人怕了,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股轻蔑。

亚努在心中权衡利弊,沉默良久,沉声道:“馆陶部落是大部落,我们黑岩部落弱小不敢与之为敌。但上水部落差点害死人,这件事他们肯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下次交换会再有其他部落拿有毒的食物来交换,那害的就不只是我们黑岩部落了。”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醒与威胁,听得周围部落的人纷纷点头。原本事不关己的旁观,但破坏了交换规则,关乎到其他部落的利益,不由得思索其他。

馆陶部落心知这番话是说与其他部落的人听得,见围观的人若有所思义愤填膺的样子,必定是听进去了。

便恼羞成怒道:“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上水部落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又冷眼一扫,威胁道:“黑岩部落是一定要与馆陶部落为敌吗?”

秦悦见梁简背靠岩石正闭目养神,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交换会,毕竟一年一度,索性一个人去逛逛,说不定能发现好东西。

各部落像是摆地摊一样,身前摆放了大堆物品,多是兽皮、野兽肉、草籽、野果等物,也有很多黑漆漆地看不分明的植物。小摊摆放的杂乱无章,山谷空地虽多,但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动,瞧着也十分热闹,跟逛集市似的。

原始人长相都差不多,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身体,只不过有的瘦弱有的强壮,有高有矮,各个部落前有一张画着部落图腾的兽皮,是部落的象征。

偶尔能看见不少重复的图腾,因此秦悦实在分不清各个部落,只能随意逛着,顶着原始人愤怒的目光,在如同垃圾堆一样的物品里挑挑拣拣。

路过某个部落的摊子,瞧见一堆硕大的野兽肉,秦悦怀着好奇心上前一看,野兽被砍的七零八落,辨不出它生前的样子。

不过眼尖的她还是从头部两根硕长的象牙中,猜测这大概是远古猛犸象,旁边一张长毛兽皮似乎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看过史前纪录片她知晓猛犸象的凶残程度,往往需要几十凶猛的勇士才能狩猎成功,没想到这个部落实力如此强悍。

秦悦心中讶异,目光扫过去,却见人群中间那人她凑巧认识,原来是黑狼部落,难怪狩猎如此厉害!

黑狼同样一眼认出她,几步走过来,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象牙,便问:“感兴趣吗?”

秦悦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对象牙的兴趣,点点头,“没错,能交换吗?”

“你要拿什么换?”

她实在没什么可拿来交换的,想了想,也只剩那一背篓草药了。

“拿治病用的草药换,行吗?”

黑狼黝黑的眼眸盯着她,带着浓烈的惊讶,问她,“你是巫医?”

只有部落的巫医才会草药,况且草药极其珍贵,哪怕是部落的巫医也舍不得拿草药来交换会交换。

哪知她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巫医,我只会医。”

黑狼冷硬的面庞上充满怀疑,顿了顿,不与她争辩,正色道:“可以换,不过我们这里没人认识草药。”

秦悦自然懂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诚恳道:“我是黑岩部落的人,你们黑狼部落是群山中最强大的部落,我肯定不敢欺骗你们,是不是草药等你们拿回部落找巫医,巫医一看便知。”

顿了顿,又道:“要是换的话,我回去拿草药过来。”

“好。”

黑狼一愣,随即点头同意,既然敢同黑狼部落交换,自然不敢耍小心思。

秦悦快速回到黑岩部落据地,掀开背篓里盖着的兽皮,里面装了满满大半背篓草药,她嘴角含笑正背着要走。

“要做什么,这么高兴?”

梁简倚着岩石,一条腿弯起膝盖撑着手肘,一条腿伸直平放,目光中带着兴味瞧着她。

秦悦看着一怔,见他凌乱的发丝半掩星眸,似醒非醒的慵懒,见惯了他冷静克制的模样,头一回见他这样,她心中微悸。

见她呆愣的模样,梁简心情愉悦,低笑出声,“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看呆了,竟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她暗自吐槽自己,果真是美色误人呐!

舔了舔嘴唇,她回道:“我拿草药去换象牙。”

梁简眸色一深,深吸一口气,半响,点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好。”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秦悦还惦记着象牙,怕被人换走了,便背着背篓往山谷中间黑狼部落那里走。

象牙在当代属于违禁品,在猛兽泛滥的远古时期,并不罕见。她想着两人没了弓箭,换来象牙磨成象牙刀也能充当武器防身,身上的蒙古刀不到关键时刻最好隐藏起来。

冷兵器出现在远古时期太过划时代了,一把弓箭都能遭人惦记,更何况是削铁如泥的蒙古刀,因此这把刀她一直带在身上,没有特殊情况不轻易使用。

第三十五章 换陶罐

秦悦心满意足地拿到两根象牙,如获珍宝似的用兽皮包裹着放进背篓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猛犸象牙。

沧海桑田这类史前生物早已灭绝,没想到在另一个时空遇见,这种震撼无法用言语表述。一开始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奇幻冒险,他们总会回到该回的地方。

但一路走来,种种境遇真实地令人心悸,仿佛上帝划开了时空的一个大口子,把他们丢进这里,看他们在这块大陆挣扎生存。

如今她早已没有迫切想离开的想法,在哪里不是活着。

呼了口气,无视黑狼探寻的目光,秦悦背着背篓,如闲林信步一般继续在各个部落之间晃荡。

转到馆陶部落时,发现这里没多少人守着,心下奇怪。馆陶部落是中等部落,此次也来了几十人,且陶罐是珍贵之物,她前两次转过来有好几人守着。

她在一旁多看几眼,还没摸上去,馆陶部落的人就目光不善地瞪着她,此时竟只有两三人守在这里。

秦悦蹲下来,打量眼前的陶罐,敞口的大肚罐子,内外表层粗糙,呈黑褐色,用惯了现代精致瓷器的她,自然对这些粗糙的陶罐看不上眼。

不过考虑到时间一长就烧穿底部的青果壳,她咬咬牙,陶罐怎么也得换一个。

她瞟了眼守在小摊前的原始人,不在意他目光里的鄙视,慢悠悠道:“陶罐怎么换?”

“三头野兽肉换一个。”那人答道。

野兽肉她一头都没有,草药倒还有大半篓子,换象牙倒是没用多少,她也知晓了草药的珍贵行情。

沉吟半响,她看着那人,笑道:“我用草药换,行吗?”

那人绿豆小眼瞪成苍蝇大,十分诧异,“你有草药,你是巫医?”

说着,上下打量秦悦,脸上明摆着不信,部落里鲜少会有这么年轻的巫医,况且交换会巫医基本不会来,路上太辛苦。

秦悦只得把和黑狼说的话,同他再讲一遍。

那人半信半疑,随后摇摇头,“你说的,我要问陶大人,用草药换陶罐,以前没有过。”

“陶大人在哪里,我同他说。”

知他做不了主,秦悦也不勉强,找能做主的就行。

那人想了想,招来一人,让他领着秦悦去找陶。

原始人的体力极好,秦悦背着背篓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上。往前走人群越发集中,前面更是密密麻麻地,一股汗臭味馊味刺鼻地让她捂住了鼻子。

眼看着那人往里挤,秦悦忍不住想喊住,却见他如水滴汇入河流,乌泱泱成片的人群,同样的乞丐装,让她着实分不出谁是谁。

秦悦一阵懊恼,早知道她忍着臭味也要拼命跟上他,见堆积成人墙的原始人,她知难而退准备往回走。

此时,却听见人群中一阵大吼的声音,很熟悉,凑近了仔细一听,是角岩。

她想起来了,因着木薯中毒的事,亚努和角岩气势汹汹地来找上水部落算账。没想到这么多人来凑热闹,连馆陶部落的管事人陶也来看热闹,果然自古哪里都不缺吃瓜群众啊!

好歹是同一个部落相处过的人,秦悦刚刚没跟着过来,现在无意间撞上了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屏住呼吸,两手拨开人群,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死命挤进人堆里面。

人群围成一群,里面倒是空旷,亚努和角岩以及部落其他人站在一边,双眼瞪红地望着另一堆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

倒是那堆人眼里透着轻视,显然不将黑岩部落看在眼里。

秦悦一眼就看清了形势,却见刚刚领路的那人也站在另一边和为首的人说着什么,心中了然,看来馆陶部落的人也不是来凑热闹的。

她慢慢挪到亚努旁边,看他面上难掩怒火,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见秦悦来了,亚努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只是笑容略显僵硬,叹口气,“馆陶部落一心维护上水部落,对上强大的部落,我们弱小部落只能吃亏。”

话虽如此,但若轻易放过上水部落,日后黑岩部落恐怕随便哪个小部落都能骑在头上,因此他一时想不出解决办法。

秦悦歪着头,打量那边的人,同小部落不同,馆陶部落的人很傲慢,眼底里的鄙夷和轻视丝毫不加以掩饰,小部落的人敢怒不敢言。

打量的目光与刚刚那人对上,那人大声道:“你不是要交换陶罐吗?”

闻言,秦悦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看着为首那人,淡笑道:“没错,能交换吗?”

为首那人正是馆陶部落的管事人陶,他轻蔑的眼神扫了眼秦悦,“你哪来的草药?”

“我自己采的。”秦悦敛了笑,声音平淡。

“拿来我看看。”

秦悦摇了摇头,往后退几步,正色道:“要换就拿,不换算了。”

青果壳将就着还能用,她不是非陶罐不可,能换到更好,不能换她也不会求着。

陶愣了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不悦,一贯是其他部落求着他换陶罐,他趾高气扬惯了,眼下碰到一个态度比他嚣张的人,还是个弱小的女人,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转而想到部落里草药稀缺,若真能用陶罐换到珍贵的草药,他们也不吃亏,便压住火气,轻哼一声,“可以交换,你拿多少草药来换?”

亚努诧异地看着这一出,想不通他们来找上水部落算账,怎么发展成秦悦来换陶罐来了。他默默观察着,却也没说一句话。

原始人没有计量单位,秦悦不好说多少,默默从背篓里薅出一大把调理风热感冒的草药,拿出一块兽皮出来搁在上面。

她挑挑眉,“这么多换一个陶罐。”

陶见她拿出这么多草药,心中惊喜,部落巫医那里草药稀缺,他若带回这么多草药回部落,算是立了大功。

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瞥了一眼,冷笑道:“陶罐是祭祀圣物,这么点草药远远不够换。”

秦悦时刻盯着陶,自然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心中冷笑他的贪婪,却面不改色,“草药能治病救人,同样珍贵,况且这么多草药,需要寻遍大山各个角落才能挖到。换不换都只有这么多了,不换的话我拿回来。”

说着,她低着头不辨喜怒,不紧不慢地朝兽皮上的草药伸手,却听一声“慢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散去。

抬起头,果然见陶急切地看着她,愤恨道:“好,和你交换。”

秦悦面色不改地点点头,“好,让人把陶罐拿来。”

陶很快吩咐下去,那边把陶罐给她,她也爽快地递给他们草药,把兽皮收回来。

陶见她一毛不拔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解决了一事,秦悦心情大好,眼角荡漾微笑,清脆的声音缓缓吐出。

“那上水部落谋害黑岩部落一事,不知馆陶部落想怎么解决呢?”

陶危险的目光盯着她,见她同亚努那边站在一起,显然同黑岩部落关系匪浅,不由闷了一口气。早知道不换了!

第三十六章 摆平

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峦环抱的山谷之中,山谷间人群星罗密布,各自忙碌着好不热闹。

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有一处空气莫名的僵持。

秦悦无视陶怒瞪的眼神,笑盈盈地望过去,似乎真的想要馆陶部落来决定一般。

陶鼻孔哼出一口气,质问:“你是黑岩部落的人?”

“没错。”很快就不是了,秦悦在心里说。

“这事光凭你们部落的人说了不算,谁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两个部落以后还友好相处。”

陶铁了心要维护上水部落,自然不能承认秦悦他们所说的,况且他认定此事只有两个部落的人知道,如何处置也是他们馆陶部落做主。

秦悦冲陶一笑,语气轻快:“哦?谁说这件事没人能证明?”

陶不解地看着她,为她笃定的语气疑惑,哪怕其他部落的人看见了,难道还敢为黑岩部落得罪馆陶部落不成?

“我记得我们和上水部落就是在这里的交换,这附近的其他部落可不少,只要你们愿意站出来指认,我们黑岩部落一定会回报你们。”秦悦朝着附近观望的原始人大声道,见无人意动,又话锋一转,道,“馆陶部落是公正无私的大部落,哪怕你们勇敢地说了真话,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你说是不是?”

她这句话朝着陶说的,语气恭维把他架起来。

陶一时骑虎难下,半响不说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冷笑地看着她。

秦悦也不急,默默扫了一圈人群,见有几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往后退了几步,她轻笑一声,走过去,随手指着一人,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看见了是吗?若是你同意出来指认,换给上水部落的半袋兽肉就归你了。”

那人一怔,犹豫不决,他来自一个比上水部落还弱小的部落,经常吃不上肉,只能啃野果啃树根果腹,听着秦悦的承诺,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见他意动,秦悦笑着,又说了一句,“山谷里这么多部落,部落之间距离遥远,馆陶部落又哪里知道你们部落在哪里。离开交换会,你回了自己的部落,他们还能去找你不成?”

那人紧张地握紧了拳,犹豫再三,站了出来,拿手指着陶身后的一人,大声道:“我看见了,是他和黑岩部落交换的,用两袋有毒的食物和黑岩部落换了兽肉。”

此时人群中小声地议论起来,陶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秦悦不动声色地回到亚努旁边,又下了一剂猛药,朝着围成圈的人群,朗声道:“此事不仅关乎我们黑岩部落,难道你们就不怕以后上水部落拿同样有毒的食物和你们交换吗?我们部落的勇士吃了和他们换的东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不想遇到这样的事吧!”

又转向怒不可遏的陶,“你们馆陶部落仗着是大部落,就能随意欺凌弱小部落吗?就能随意破坏交换会的规则吗?”

这番话同亚努此前说的差不多,但在有人证实了上水部落的所作所为后,说出来更是对他们的警醒。诸部落窃窃私语,眼神中透露着对馆陶部落的不满。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里开始发出各种声音,又有几人站出来指认上水部落。

秦悦定定地看着陶,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着他定夺。

馆陶部落算不得大部落,山谷中几大部落的人并未出现,但也轮不到他们说一不二。且馆陶部落一向气焰嚣张惯了,犯了众怒,因此如今形势陡转急下。

陶人老成精,眯着眼睛看着秦悦,心下明白眼前的形势,上水部落不过是依附他们,犯不着因他们惹众部落不满。

“你们想怎么解决?”

听这话,上水部落的人慌了,拉着陶想说什么,却被拦下来。

秦悦友好地朝他一笑,“让上水部落的人交还半袋兽肉,再拿出两袋刚刚那有毒的食物。”

说完,她朝亚努小声道:“还有要补充的吗?”

亚努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交换会不允许勇士斗殴,否则他也不会拦着角岩不让他冲动,如此只能这样了。

上水部落的人不满,“既然有毒为什么你们还要?”

秦悦一笑,“自然是拿给我们丢掉,难道你们还想同其他部落交换吗?”

此话一出,诸部落的人不善地目光纷纷朝上水部落望过去。

陶扫了一眼上水部落的人,那人不情不愿地拿出半袋兽肉和两袋木薯,丢在黑岩部落的人面前。

夕阳下黑岩部落几人往回走着,情绪都不太好,有几人对着秦悦欲言又止,其中更有一人怒目瞪着她。

秦悦叹口气,得,多管闲事惹人不满了。

慢慢走回人烟稀少的地方,秦悦悄声对亚努道,“这东西叫木薯,没毒,能吃,不过不能生吃,我没来得及提醒你们,你们就吃了。”

秦悦的话让亚努一怔,不确定道:“真的能吃?”

“嗯,我回去烤给你们吃。我是医,自然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秦悦摸摸鼻子道,完全忘了她之前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木薯。

见角岩脸色愤懑,知他还想动手,瞥了他一眼,轻飘飘说了句,“交换会上不能斗殴,交换会后也不能吗?”

要是两个部落打起来,她和梁简趁乱跑了也没人注意到,秦悦乐滋滋。

一语惊醒梦中人,角岩瞬间斗志上涨,抬起头看了眼飞快跑回梁简身边的秦悦。

她献宝似地把象牙和陶罐拿给梁简看,“我用草药换的。”又皱眉,“早知道草药这么值钱,就不用你拿弓箭换盐了。”

梁简不在意地笑,“没事,弓箭还能再做。”

此时,亚努凑过来和梁简打招呼,看两人哥俩好的样子,秦悦没再继续说。

“待会儿去打猎吗?”亚努随口问道。

梁简摇摇头,“不去了。”

亚努倒没勉强,梁简和他们部落的勇士不同,狩猎一向随意,不受约束。况且他在部落的这段日子,打到的猎物都整个部落吃上好几个月,他对梁简有种莫名的崇拜。

第三十七章 抽身

晴空万里,天空湛蓝似海。

交换会已进入尾声,今天是最后一天。

秦悦一直在找机会离开,也在犹豫是否和亚努说清再走。可亚努虽与他们熟识,最终可能必然是以部落利益优先,寡不敌众之下她不敢冒险。

正欲同梁简说起这事,却见部落里一个壮年勇士带着几人突然来到他们面前,“梁简大人,亚努大人遇到野兽袭击,迟迟没有回来,需要您的帮助。”

秦悦闻言瞪大眼睛望过去,这谎言未免过于拙劣了?亚努他们都不知道离开山谷出去狩猎多久了,哪怕梁简现在赶过去,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她正欲说什么,却见梁简铮亮地眸子看过去,一口答应道:“好。”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得低声用母语道:“他们肯定有埋伏,你还去干嘛?”

梁简利落起身,一手提起一个背篓,“你和我一起去。”

闻言,秦悦立马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利索了,背上背篓准备和他一起过去,却被拦住,那个壮年勇士皱眉道:“巫医大人还是留在部落驻地比较安全。”

秦悦明眸转了转,眨眨眼睛,又一脸急切道:“亚努遇野兽袭击,想必受很重的伤,我跟着过去也好救治。”

言辞恳切地为部落着想,到让那个壮年勇士一时无话。

梁简眯起眼睛挑挑眉,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便背起大背篓,大手牵着她,“走吧!”

此时,交换会上的各部落已有不少部落启程离开,原本黑岩部落今日也要启程,只因亚努他们早晨出门狩猎迟迟未归,才给耽误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跟着他们,穿过狭长的山谷甬道,通向外边广袤延绵的群山。

察觉到后背有一道目光,秦悦回头一看,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部落青年,只比石青略壮实一点。

他几步跑上来,双眼发光地冲梁简道:“梁简大人,怎么没看见您的弓箭呢?”

梁简冷光扫向他,吓得他往后退几步,不敢再问。

秦悦嗔怪地看了眼梁简,转而冲瘦小的部落青年一脸忧伤道,“他的弓箭被人偷了,都怪我们睡得太沉了。”

那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焦急道:“那能找回来吗?”

秦悦叹了口气,摇摇头,“山谷中几十个部落,谁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人偷走的,怎么找得回来呢?”

见秦悦表情不似作伪,他显然急了,忙越过他们往前跑,朝壮年勇士说了几句什么。那壮年勇士回头看了眼他们,上下打量了他们,似乎不太信。

秦悦看他脸色,估计是在猜测他们把弓箭藏起来了。不过他们怎么想也无所谓,本就是他们的东西,如何处置自然是他们说了算,只不过不想立马撕破脸皮罢了。

她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从背篓里拿出一根烤熟的木薯,问身边的男人,“木薯要吃吗?”

木薯口感和红薯相似,淀粉充沛软糯,却不甜,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实在算不得可口。

梁简不喜吃这些,摇摇头,“你吃吧。”

前面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们,后面也有部落勇士紧跟着,秦悦脑子里绕了七八个弯,想对策。

穿过山石林立的山脉,秦悦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耐烦地冲前面的人喊了一声,“还有多远呐?”

那人脚步一停,眼神往四周一扫,面色急躁,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理她。

秦悦心里翻了个白眼,照这情况看,好似事情出了变故。

她同梁简对视一眼,悄悄问他,“我们一直跟着?”

梁简犹豫了下,解释道:“本想看看他们设的什么埋伏,以不变应万变,现在看来他们恐怕遇到什么意外应顾不暇。”

正说着,却听见不远处一声愤怒地吼叫声划破天寂,两人面面相觑,前面那个壮年勇士已带着他们急匆匆地赶往那边。

绕过几堆怪石嶙峋的山岩,透过稀疏的挂满枯叶的林木,入目可见一片空地,空地上亚努同角岩等人正同一只皮毛斑驳的大虫搏斗。

另有一群人却吓得四处逃窜,秦悦眼尖地瞧见一个熟悉的人,是上水部落。

愤怒的原始人不停地朝那边扔石矛,偌大的石块纷纷往大虫身上砸,伤不了它分毫,却激怒它,吼叫声响彻云霄。

秦悦心下奇怪,莫非她想差了?亚努他们的确遇野兽袭击才令人回去求援的?

她默默地拉梁简站在一边,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逞不了英雄,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趁乱跑了得了。

原始人狩猎的方式毫无技巧可言,光凭蛮力拿着石矛、石块往野兽身上戳,时不时弄出个不能致命的血洞出来,却搞得自己遍体鳞伤。

“难怪他们一直惦记你的弓箭?远程攻击多好啊!”

秦悦一旁观战,闲闲道。

梁简无奈地看着她,“弓箭也不能百发百中,这些都是辅助,真正的勇士需要有格斗技巧。”

一根锋利的石矛从亚努手中脱手扔出,直直朝大虫背部射入,瞬间鲜血淋漓,大虫哀嚎一声,血红地目光瞪向亚努,却转身朝着躲在一边没有任何武器的秦悦梁简扑过来。

秦悦吓得不敢动,大脑一懵,这野兽成精了吧,还知道挑软柿子捏。

身边男人冷眸一凝,瞬间反应过来,火速扔掉身上的背篓,同扑过来的大虫抱作一团,铁拳凶狠地砸向强弩之末的大虫,连砸数十下,直至砸晕大虫,硕大的身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梁简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她才清醒过来,此时不过短短数十息。

第三十八章 新的开始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想在远古大陆生存,她想要变强,不想成为男人身后的莬丝草。

秦悦眼眸深处一片坚毅,心底默默给自己定下目标。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梁简淡笑安慰她,“没事,皮肉伤。”

见梁简制服猛兽,那群人一阵欢呼,涌上来,亚努咧开嘴笑道:“你们过来了。”又对梁简肩膀一拍,大声道:“辛亏你过来了,不愧是我们部落最强的勇士,大虫也能被你打趴下。”

亚努神色如常,不见丝毫异色,秦悦心下怪异,若不是他掩饰太好,那便是不知情。

那边上水部落的人见他们连凶残的猛兽都能制服,心中惶惶不安,急于四下逃窜。

角岩正欲去追,被亚努大手一拦,“不用追了,已经教训他们一顿了,难道还要要他们的命吗?”

梁简若无其事地握紧的手,站直身体,朝亚努一脸严肃道:“我们就不跟你们回部落了。”

亚努面露诧异,愣了半响,动动嘴唇问道:“你们要离开部落吗?”

“嗯。”梁简面容冷峻,望着远方,缓缓开口道,“这是我们的决定。”

一时没料到梁简会直接摊牌,秦悦愣了愣,很快想通,总归在同一个部落生活过,哪怕首领贪婪自私,但与部落其他人相处友好。光明正大告辞总好过偷偷摸摸离开。

她牵紧梁简的手,与他并肩而立,沉着道:“我们这阵子打扰部落了,后面我们要去更远的地方,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照顾,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见。”

角岩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久久无语。亚努却还想挽留,可惜他们去意已决,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们要走可以,弓箭留下。”

一听他们要走,部落剩下几人面色各异,一人上前几步,愤怒地目光直视他们二人,大声道。

秦悦无奈摊手,“弓箭在交换会上被偷了,我们没有弓箭了。”

“我不信,你们一定是把弓箭藏起来了。”那人不依不饶。

梁简眼眸漆黑似一汪古井,微挑的眉梢显露出他的不悦,语气冷淡道:“弓箭没有了,就算还在,那也是我的东西。”

那人噎了口气,语气急促:“不把弓箭留下,别想走。”

亚努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见部落有人擅自做主为难梁简,大声斥责道:“住口,他们本就不是我们黑岩部落的人,是走是留是他们的自由。”

他和梁简这段日子交往甚密,几次三番从野兽口中逃脱,是早就视他为兄弟,见他要离开虽心中不舍,但决不会故意为难。

之前带他们过来的壮年勇士几步上前,开口道:“留下弓箭才能离开这是首领的命令,亚努大人不想遵从首领吗?”

亚努半响无言,目光犹豫地看向他们,最后颓然地退后几步,低头沉重道:“我不敢违抗首领。”又抬头沉着地看向那人,“但我也不会拦着他们。”

在原始部落首领命令比天大,违抗首领命令如同叛逃部落,亚努能做到如此已是极为难得,不能强求过多。

秦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连梁简一贯冷峻的面色也略有动容。

没想到自打那次便一直不声不响的角岩,会站出来挡在他们身前,如山一样壮实的身体,坚定地站在那里,“让他们走。”

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角岩,恼怒道:“离开部落时首领有交代过,一定要把弓箭带回去。”

“让他们走。”角岩毫不犹豫。

......

秦悦一步一回头地看着身后的几道人影,迟疑道:“我们就这么走了,角岩他们回去不会有事吗?”

梁简侧头盯着她看,露出极淡的微笑,“没事,他们两人是部落数得上的勇士,弱小的部落不会想损失掉任何一位勇士。”

闻言,秦悦放下心来,脸上慢慢溢出微笑,她愉悦地环视四周,“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有山有水的地方。”

他走得很快,前方他的声音随风飘过来,意识到两人的距离,秦悦忙跑几步跟上,拉着他的手。

她抬头看着梁简,梁简朝她笑了下,反手和她十指紧扣,从山侧拐了个弯朝上走。

秋季藤蔓枯黄缠绕在一起,道路比夏季好走不少,梁简一手拿着一米多长的木棍开路,一手紧牵着她不让她跟丢。

约莫走了一两个小时,地势越发崎岖,他们攀上了山峰,远远眺望越西边地势平坦,他们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

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山岗,梁简坚定不移地朝前走,秦悦紧紧跟上他。

一个多月的徒步生活,早已让她心性更为坚定,哪怕脚底磨起泡渗出血,她也一声不吭。

她逼着自己适应这里的环境,同时无时不刻想着强健身体,以期未来能有与野兽一搏之力。

将近傍晚的时候,天边连绵的云霞瑰丽,金光洒在梁简柔软的黑发上,散发耀眼的光,两人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两人不知疲倦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少天,身体疲惫不堪,但心却是愉悦的。

他们遇到一条壮丽的大河,沿着奔腾的河流走着,河流越来越宽,在狭长的山谷处转了个弯。

他们历经艰辛翻越峡谷一侧,那头河流流逝渐缓,奔腾的河流分成两股,一股顺着地势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另一股汇入广袤无垠的湖泊之中。

湖泊西侧是大片平缓的谷地,此刻蔓延了无边无际的枯黄野草与藤蔓,秦悦能想象到来年春天这里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该多美。再往远处是一片苍茫丛林,层林尽染,无边秋色万千,丛林被群山截断,那一边群山连绵却比黑岩部落那边低矮很多。

两人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欣喜,彼此心照不宣地想要留在这里。

太阳正当空时撞见这片平缓谷地,待他们抵达时,却已是黄昏时候。

第三十九章 栖息地

一路跋涉了不知多少天,秋风越发凉了,远处丛林树叶凋零了近一半,越发显得林叶稀疏,恐怕离深秋也不远了。

风虽凉,但她心是欢喜的。

似乎被她的喜悦感染,梁简在漫无边际的枯黄谷地上拥紧了她。

不远处是那条大河的分支,河流清澈可见,蜿蜒着汇入湛蓝如海的湖泊,河流将平缓的土地一分为二。

两人涉过齐腰深的河流,到达对岸,再往前更远处则是那片丛林。

他们划了一块地出来,紧挨着河流,离湖泊相距甚远,等安顿下来便在这处盖着小木屋。

在此之前,他们需要走到那片丛林,寻个地方遮风避雨,傍晚夕阳余晖散去,温度骤然下降,想来夜晚只会更冷。

两人笔直地朝着那片丛林走去,拨开平原上大片地漫过她头顶的枯草和藤蔓,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进入丛林边缘。

这片丛林规模远不及他们刚来时进入的那片,但高耸入云的树干亦有几人合抱粗,两人劈开缠绕树干蔓延纵横的藤蔓,走进丛林更深处。

不时惊动几只小动物,仓皇四下窜走,树上的小松鼠抱着坚果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连爪里的坚果落下来都不知。

秦悦好奇地捡起来,坚硬的果壳,核桃那么大,她不知道种类,看样子可以吃。

她厚着脸皮咬开,露出里面的果实,像碧根果的味道,她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一颗树上挂着很多,默默记下来位置,下回来摘。

又想到他们藏在某处山洞的青果,秦悦幽幽地叹口气,“那么多青果都浪费了,早知道来这么远的地方,就不费时间收集那么多了,辛亏石青他们知道地方,给他们吃了也不亏。”

“没事,那种青果这里很常见,我过阵子去附近找找。”

知她喜欢青果,梁简安慰道。

“嗯,我们找找附近有没有树洞,也好有地方落脚。”

山峦离他们太远,如今天色已黑,若是有树洞最好,没有的话他们只能随意搭个草棚了。

他们仔细再林子里搜寻,不错过任何一棵大树,待拨开大片枯藤,只见一棵耸入云霄的大树,一半枯死一半还缀着枯叶。

树干处赫然是一个很大的洞口,走进去,树洞约莫有几平米那么大,只闻到一股树木腐烂的味道,里面虫蚁乱爬。

今晚就住这树洞里了,梁简在树洞附近寻了些枯枝落叶过来,拿出随身带着的打火机,引燃了火丢了柴进去,很快火堆熊熊燃起,熏起浓浓烟雾。

秦悦拿着燃起的木棍,在树洞角落里随手一挥,赶走了盘踞在树洞中的虫蚁,又去外面捡起一把树枝捆成一团做扫把,把树洞打扫得干干净净。

秦悦找了些枯草过来,垫在地上,又铺了两层兽皮,柔软的床铺让她心满意足。

她懒手烂脚地躺在床铺上,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看着梁简一脸满足道:“好歹有个家的样子了。”

梁简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笑,伸手摸摸她头顶,“这就满足了?木屋还没搭呢?”

“管它呢?先让我睡一觉再说,这些天累死了。”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躺着,眼睛看着洞顶,嘴角带笑。

身边陷下去一块,梁简已躺在她旁边,手臂交错放在脑后枕着,同她一起看着洞顶。

可能是太疲惫,也可能是太安心,秦悦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悦是饿醒的,醒来闻到一股烤肉香,她吸吸鼻子,肚子更饿了。

梁简把烤肉递给她,三两口就吃完了,旁边陶罐里装满了沸腾的水,她看得口渴。

却见梁简已将陶罐从火堆旁拿到一边,“太烫,凉了再喝。”

一觉醒来,她有些睡不着,拉着梁简说闲话。

梁简拿蒙古刀削着粗树枝,时不时放在火堆上方烤一下,也不忘回她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火堆熊熊燃烧着,驱散了夜里的寒意,树洞里温暖如春。

第二天清晨,金色的阳光从树洞外照进来,稀疏的树林中阳光总是照射的彻底,这让秦悦很不习惯,她眯了眯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才睁开眼。

阳光在梁简脸上镀了一层金色,刀削的面容恍若神祗,秦悦凝视着他的睡颜,忍不住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

他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狭长的眼眸骤然睁开,秦悦被抓个正着,硬着头皮笑道:“早安。”

梁简眉梢轻挑,漆黑的眼眸中晕染笑意,薄唇吐出磁性的声音,“早。”

秦悦撑着手肘要起身,却被大手拦住,轻轻一带,她跌到他胸膛上,她抬起头却只见他促狭的笑。

正欲说话,红唇却被一阵温热堵住,他的舌猝不及防地撬开她的唇齿,滑进她嘴里,轻巧地缠着她的舌尖,狂肆地掠夺她的气息。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越发急促,他的大手揽住她的腰臀,另一只手环着她的后颈,纤细的身子被迫紧贴着他强健的身体,仿佛要把她揉碎在他的身体里。

秦悦不适地轻轻扭动,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他漆黑似墨的眼眸沾染了点点星光,紧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她红唇微张,轻轻喘息着。

他大掌轻轻拂过她面上的碎发,眸光一紧,又俯身吻下去,从眼睛到鼻尖,最后落到红唇上。两人的气息又紧密地交缠在一起,良久,直到秦悦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平复乱了的呼吸。

秦悦睁开眼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感受着他滚烫的身体,以及下身紧挨着她的某处坚硬,未褪的红润再次蔓延至脖颈,吓得一动不动。

回想了一下似乎来到这里两人就没有过夫妻行为,或许是对梁简的感情不一样了,她对这事从以往的例行公事,变得有几分莫名的期待和紧张。

她看着梁简棱角分明的脸,悄悄打量他的神色,默默猜测着他的想法。

见他一直不动,秦悦伸出纤细的手臂攀爬上他的脖子,抬起热红了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

第四十章 建屋

梁简察觉到身下人的动作,呼吸一窒,怔愣了几秒,撑起身子挪开一点距离,低笑,“想继续?”

秦悦老脸一红,缠得更紧了,梗着脖子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嗯。”

身上的男人笑出声,声音听着很愉悦,他轻轻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一口,挑眉笑道:“下回再继续。”

说完,他撑起身子利落起身,随手捡起昨晚连夜做好的弓箭,阔步走了出去。

树洞里太简陋,他怕委屈了她......

秦悦咬着唇看他走出树洞的背影,心中有懊恼有不解,懊恼自己过于主动,不解他明明动了情怎么还无动于衷?

她搓了搓脸,跟在他后面走出树洞。树洞外面空气凉爽,她缩了缩肩膀,把牛仔外套穿上。

周围的林子沉浸在暮霭之中,似一层薄薄的轻纱,倒不影响视线,金色的阳光穿过暮霭洒进来。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林木泥土的芬芳,清新的沁人心脾。

透过稀疏的林木,眺望着远方湖畔,湖泊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湖面上映着红日的倒影,湖波轻晃。

幸而他们没找多久便找到这树洞,否则现在走出去还不知费多长时间。

梁简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不远处,她小跑几步跟上,两人走到林子外围,他停在一棵直挺挺的树旁。

秦悦知道他想砍树,但他们没有工具,用蒙古刀砍树无异于蚊子叮象腿。

显然梁简也意识到这一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棵树,秦悦回忆了一下丛林求生里面,里面的人不用任何现代工具便能砍伐一棵大树。

“我们先弄个石斧出来,砍出痕迹了再用火烧断。”秦悦提议道。

梁简眼睛一亮,淡笑着摸她的头,“真聪明。”

两人捡了块石头,一面磨得尖尖的,一面嵌入木柄中。梁简拎着石斧砍树,秦悦则负责烧断大树,刻意避开树木密集的区域,大树骤然倒地也不会砸到别的树。

林子里的树均高达几十米,树干笔直且修长,凭两人之力无法挪动,他们只好烧成一段一段的。花费了整整五天时间,两人才收集了所需的树木,又艰难地搬到河岸边,堆放在一起。

搬树的事梁简没让秦悦帮忙,估摸着是知道她那小身板也搬不动。

秦悦索性在河岸旁收拾出一大片空地,圈出一大圈防火隔离带,把中心的枯草藤蔓烧了个干净。

她又去河里捡了些石块,堆在空地上,等挖了地基填里面。

两人浩浩荡荡地开挖地基,空地离河岸大约十来米的距离,土质松软肥沃,挖地基时还挖出不少乱窜的蚯蚓。

同时他们还围着空地挖了一圈壕沟,计划在里面设置陷阱障碍,可防御大型猛兽,否则光凭一个孤独的木屋难以给他们安全感。

这项工程浩大,挖坏了数根石斧石锄,足足耗费了他们十多天的功夫,地基才堪堪完工。所幸天公作美,十多天里天空疏朗气清一直无雨,堆放的木材晒干了水分更显结实。

梁简计划起两间屋子,因此耗费的木材更多,地基上竖起数十根木桩,木桩底部嵌入埋了石块与河泥的大坑里,根根立起来结实牢固。木桩顶部凿空安置房梁,没有钉子的艰苦条件下,梁简充分利用了丁卯结构,只是没有工具,耗费了更多精力。

简单的小木屋竟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月地时间,才彻底完工。两间屋子并排,外头开了一道木门,梁简将长短粗细均匀的树干捆成一排做的门,进门转角又是一道门,只用了兽皮做门帘遮挡。

木屋墙壁均是木材并排而立,缝隙处透风,秦悦便挖了河泥和着杂草,两人将屋子前前后后缝隙抹了一遍,让风无处可钻。

秦悦站在屋外,欢喜地看着这幢凝聚他们心血和汗水的小屋,双手勾住了梁简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梁简被她欢喜地情绪感染,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抱住她转了几圈,两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平原上传得很远很远。

夜里梁简在屋子外面点燃了篝火,两人围着篝火吃烤肉,煮肉汤,满心欢喜地勾画未来的蓝图。

“这里土地肥沃,我背篓里还有点草籽种子,等明年春天可以种上。壕沟那里还能种一圈荆棘树,围个院子,要是有菜种就好了,院子里还能种菜。”秦悦心里自豪地看着身后的木屋,没想到光凭他们两人真能盖起房子来,而且还那么结实,房子周围连防御陷阱都很完善。

树洞里他们的东西也搬到木屋中来了,行李虽少,也算是搬家,秦悦很有兴致地弄了个乔迁宴,煮肉汤的陶罐里她还放了不少坚果炖。

梁简换来的食盐很充足,足够他们两人吃好几年,一时半会儿用不着担心食盐不足。因此她把这阵子梁简闲暇空隙狩到的猎物,做了不少咸肉,还做了熏肉。

今晚的伙食异常丰盛,秦悦兴奋地拉着梁简跳舞,直到半夜,月色渐凉,才回了屋子。

关了木门,木屋里空荡荡的,角落里摆放着两个背篓、一个陶罐、两个青果壳、半袋食盐、弓箭、两人的包等物,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打火机和蒙古刀、剪刀也都放在包里。

掀开兽皮进了房间,同样的空荡没有床,地底下埋了一层石块上面踩实了厚厚的泥土,和农村的屋子没有两样。

但在这里算得上是豪宅,靠墙壁的位置垫了干草铺上兽皮。秦悦仍是兴致勃勃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中十分满意,正打算跑外面去看看,却被梁简一手拉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抹异样的色彩一闪而过,幽深的眼眸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如有漩涡般牵引着她

不知是不是窗外的月色太醉人,秦悦头脑发昏,脸上有品了酒般微醺的红润。

梁简轻笑一声,拉近她两人身体紧贴,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俯身覆上她的红唇。

秦悦心跳慌乱起来,紧闭双眼,感受他温热的气息缠上她的,他探进她嘴里,吸吮纠缠着她的舌尖。她微微面红耳热,心跳加速,却忍不住伸手搂在他的脖子上,两人紧紧地缠在一起,似密不可分一般。

他猛地将她抵在墙壁上,亲吻如狂风暴雨般砸向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很快细碎的呻吟从嘴里溢出,他用力将她揉进身体里,大手在她身后来回抚摸。

直到秦悦彻底呼吸不过来时,他才稍微放开了些,嘴唇依然挨着她的,一贯冷然的黑眸里沾染了浓重的情欲。

在她以为他要同上回一样停下来时,梁简已拦腰抱起了她的身子,丢进毛绒绒的兽皮上,随即覆在她柔软的身体上,在窗口中透进来的月光下寻找她的唇,开始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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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穿越都能碰到上好的身世,温柔美男、风光无限、花好月圆,自己也是穿越,不仅身为弃婴一枚,然而碰到的男人却人人恐怖、个个难缠,别说风光无限、花好月圆了,简直就是提着头在过日子。

都是穿越女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哪????

利用,打击,欺瞒,陷害,绑架,天呐,霉运不断,上辈子是做了多少缺德事,今生才能得此报?

你们斗法,麻烦不要让我做炮灰好么????

第四十一章

男人呼吸加重,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粗粝的大掌骨节分明,秦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虚弱无力地攀附在他强健的身躯上。

他的手从衣摆下探进去,轻轻地揉捏她娇嫩的皮肤,游移到她背后解开胸衣,嘴上依然不停地吻着她,吞噬了她嘴里的喘息。大掌时轻时重地抚摸在她胸前,裹着小小的凸起,轻拢慢捻,惹得她心尖微颤。

身上的衣物轻易地被他剥离,裸露出嫩白细腻的皮肤,骤然遇冷秦悦浑身一颤,她抱紧了身上热烘烘的男人,忍不住贴紧了他的胸膛。

梁简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单手扯下他身上的衣服,不停地吻着身下的女人,一寸一寸的滑腻肌肤带来的美好触感,让他欲罢不能,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两人激烈地交缠,秦悦的意识归于虚无,身体如娇花般在男人身下绽放,柔弱的不堪一击。男人的大手禁锢着她,挺身进入她紧致的身体,她嘴里溢出诱人的呻吟,刺激着身上的猛兽带来更狂肆地进犯。

良久,他猛地挺身,在她深处释放了自己,他翻身从她身上下去,躺在一旁大手将她揽进怀里,忍不住亲了亲她头顶的细发。

秦悦面色潮红,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磅礴的心跳声,两人紊乱的气息逐渐平复。

梁简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手指绕着她的发丝玩,轻声同她说着话,兴致上来还想再来一次,吓得秦悦忙装睡拒绝。

他也不勉强,侧身拥紧了她,两人沉沉睡去。

月亮悄悄隐没在云层中,木屋里只下黑暗中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次日清晨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雨,秦悦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腰间搭着一只大手,猛然让她想起夜里发生的事,脸上一阵羞怯。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腰腹间一阵酸软,她轻轻地滋了一声,腰间忽然被一双手环抱,后背贴上了一尊温热的胸膛。

梁简搂她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侧过脸轻吻她小巧细白的耳珠。秦悦腾的烧红了脸,侧过脸想瞪她,唇瓣无意间擦过他的,她仓皇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板过肩膀用力地搂住,薄唇压下来覆住她的。

来回辗转,唇齿相依......

直到他的大手攀上她胸前的软嫩揉捏,她神志清醒过来,猛地侧过脸,小声道:“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梁简拥着她,眼眸带笑,“什么事?”

“屋子里没收拾呢,剩下的木材我想先做几样家具,咸肉熏肉都得挂起来......”秦悦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数着,掩饰心中的慌乱。

梁简笑着吻她,点点头,松手放开她。

外头下着大雨,秦悦在屋子里升了火,架在火堆上烤肉,没多久肉香四溢,闻着很诱人,两人洗漱后吃了烤肉果腹。

木屋有梁简特意留的两个窗户,窗户空荡荡的没有遮挡,幸好屋檐留的较宽,没有雨飘进来。

屋顶盖了厚厚几层茅草,雨水顺着茅草汇聚在屋檐,淋漓的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

秦悦心情很好地盘腿坐在兽皮上看雨,梁简坐到她旁边,挑眉看她,“你不是说很忙?”

耳边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她脸一红,辩解道:“是很忙。”又手指着不远处堆放的木材,硬着头皮吩咐他,“那些剩下的木材,你看能不能做个木桶木盆出来。”

这里生存条件太简陋了,吃饭没有碗,洗脸洗脚没有盆,打水都只能拿小陶罐或是青果壳,实在是不方便。

没想到梁简倒是很听吩咐,随手捡了几块木材,仔细琢磨起来。

他们建屋子用的树木高大,其中有一棵树有人环抱那么粗,当初很费劲又砍又烧地才将这棵树弄倒,建屋子的时候留下不少下来。

秦悦看着那截木头,足够做个木桶和木盆出来了,她也捡了几段木材,想着做一副碗筷勺子出来。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不算低,等到下午外头雨停了,秦悦已经做好了一个小碗、几双筷子和两个一大一小的勺子。

她心灵手巧,动手能力一向不弱,小碗外面被她削的平整,里头却凹凸不平,她又拿粗粝的石块细细研磨,好半天总算弄出一个看相上佳的木碗。

她扬起笑脸,捧着小碗凑到梁简身边给他看,“我做的木碗,还不赖吧?”

“嗯,还不错。”

梁简抬头扫了一眼,手上不停,拿尖石块抵着木材拿石头敲打,敲敲打打地大半天,木桶初具模型。

得了鼓励,秦悦又弄了另一只稍大的木碗,她把手中的蒙古刀递给他,“要用吗?”

梁简没拒绝,伸手接过,剩下的需用刀才行。

看他一时半会儿忙不完,秦悦拿陶罐去河边取水,回来炖了肉,撒了盐,把肉炖的软烂可口。又拿新做的大木勺舀了一口肉汤,味道可口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盛了一碗端过去给梁简,“别忙了,趁热喝。”

梁简抬头看她一眼,张开嘴,“你喂我。”

秦悦脸一红,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样呢?

却还是任劳任怨地拿起勺子伸进他嘴里,男人一脸餍足,眼角眉梢均染上笑意,“嗯,好喝。”

第四十二章

河水清浅,最深处不过齐腰深,底部铺着圆润的石块,时不时能瞧见几条鱼在石缝中游动。

秦悦脱掉鞋子,赤脚踩进水中,河水漫过小腿,丝丝冰凉入骨。脚下的石块圆润光滑,她撩高了衣裙,弯下腰在水中摸索,捡到合适的石块便用力丢上岸。

此时已入深秋,秦悦不知这里的四时更替,只能凭感觉判断和地球上的四季相差不离。两人的手机在待机十几天后,光荣地没电成了两块砖头了,如今只能凭太阳光线的变化来估摸时间。

不过看样子,再过一个多月,冬天就要来了,她明显地感觉到一天比一天冷。

连这河水也远比刚来的那阵子冰凉,她摸了好几块石头,便受不住地起身跑岸上去了。

挑挑拣拣的,找了块差不多拇指宽厚度的石块,准备走了,又瞧见河里巴掌大的鱼挑衅似地跳来跳去。

“是我怕吃不着你吗?”她佯装作恶狠狠地朝河里的鱼龇牙道。

这阵子忙碌不停,建木屋花费了两人巨大的精力,反倒白白浪费了河里以及湖里富饶的水产资源。

想了想,梁简最近着实累的慌,她忙扯了附近的藤蔓,手上利索地编个鱼篓子,寻个便利的位置,把鱼篓子放进去,一头绑在河岸的枯草上,等着傍晚的时候来收鱼。

之前在黑岩部落编的渔网留在了那里,倒是白白便宜了他们,不过想到部落里还算友好的其他人,她倒也没有那么憋屈。

想到总是前前后后跟着她的害羞的米娜和瘦小子石青,她微微感慨,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

阳光洒在河面熠熠发光,瞅着时间还早,秦悦想到昨晚还没有清洗,便三下两下除了身上的衣物,跪坐在岸边就着河水洗澡。

凉凉的河水冷的她身体发颤,心中无比怀念以前家里的浴缸。

“你在做什么?”

恍惚间听见声音,吓得她差点跌进河里,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手抱住。

看着赫然出现在胸前的大手,她用力挣脱,挣不开,红了脸,瞪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梁简一本正经道:“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出来看看。”

想着他也是担心她,便气焰消散,又想着自己赤身裸体地被他抱在怀里,忙拿衣服遮住,“我没事,不用看了,你先进屋吧。”

梁简挑挑眉,依言松了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胸前的雪白,喉结滚动,“我和你一起洗。”

说完也不等她说话,自顾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腰身,完美的腹肌一览无遗,目光向下看见一抹黑,秦悦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随后听见一阵哗啦的水中,旁边的男人已跳入河中,仰躺着身子在河里游来游去,河水浸湿了他的身体和头发。

秦悦郁闷地看着不怕冷的某人,趁他游远了,忙手上迅速地洗干净内衣裤,穿上了外面的衣服。

眼瞅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她心情很是烦闷,原本有机会织布做出衣服来,最后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辛苦搬回来的苎麻也落了空。

所幸她积累了经验,日后有机会找到苎麻,她一定能织出布来。眼下最紧要的是做出兽皮衣出来,梁简狩猎本领强,屋子里积攒了很多兽皮,毛长的毛短的都有,他还会硝制,因此兽皮的保存度完好。

她前段时间磨出一枚骨针出来,用树皮搓了细绳做线,趁现在还没到冬天,得干紧把两人过冬的衣物做出来。

她站在河边看在河里游的欢的某人,也不等他,拿着内衣裤抱着挑好的石板便往回走。

十来米的距离没几步就到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踩过独木桥,生怕一不小心跌进去,倒不怕是怕摔,反正不过两米的深度也摔不怕,只是刚洗干净的澡白洗了。

木屋屋檐下挂着一根粗长的杆子,上面挂满了她用草绳穿起来的熏肉咸肉,她看了眼手上的内衣裤微微羞怯,但还是硬着头皮挂在了杆子上。

将石板放进做客厅的那间屋子里,她又去捡了几大块石头进来,垒砌了一个小灶台。原本是想垒在院子里的,不过保不准啥时候下雨,便索性垒在靠窗的位置,让烟能及时散出去,不至于过分熏人。

期间梁简回来了一趟拿了弓箭出去了,她嘱咐他多加小心,他们来平原到现在并没有看见猛兽,只偶尔见到几只头顶似鹿似羊的食草动物和松鼠兔子状的小动物。

之前在林子里,着实见过不少大型动物的粪便,但不论他们砍伐树木弄出多大动静也不见猛兽出现。

或许是因为他们只在林子外围折腾,没惊动到里头的动物,入了深连动物都懒散了。

可梁简没回打猎都是去到从林深处,因此她担忧之下总会多嘱咐几句。

等他走了,秦悦才注意到,屋子里靠墙壁的位置,放置了一只木桶和木盆,木桶上两端凸起来小半截,上面钻了孔留着还能穿绳子,木盆普普通通的,直径略大,瞧着能装不少水。

秦悦喜出望外,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这么细心,她欢喜地编了又宽又厚的草绳穿在木桶上,拿木桶去河边接了一桶水。

这木盆她没动,想着等天气再冷一些,就烧些热水倒进盆里洗澡。这样一想,光一个木盆肯定不够,还得洗脸呢。

想到洗脸,他们俩目前都没什么洗漱用品,牙刷是用的树枝一头弄碎成刷子,没回都是在河边草草清洗了事。

梁简回来估摸着得等到月满树梢,她便依样画葫芦,拿两截小木头细细雕出了两只光秃秃没手柄的水杯,瞧着不好看,又在背面上一只雕上小花,另一只雕只小鸟。

她喜滋滋地看着劳动成果,不知不觉,窗外一片漆黑,月光洒满湖泊。

木屋在离着湖泊较远的缓坡上,这片地域虽是平原,却也不过是相比较而言,地势依然有些微波浪起伏。

透过窗口便能远远瞧见漆黑的湖泊折射莹白的月光,秋风微动,湖波晃荡,映着远处远山的轮廓,彷如一幅写意的月下山水画。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原始大陆中,他们找到这片地方栖息,实属幸运,只是不知这样安宁的日子他们能过多久。

第四十五章

闻言,秦悦澄澈的目光瞪向他,“谁说我担心这个?”

一脸愤然地接过他的外套,面上的羞涩荡然退去,见他目不直视地看着她,便道,“那你闭上眼睛。”

梁简俊眉微挑,眸光带着促狭,正欲说什么,却被秦悦抬手打断,“不用了,我去里面换。”

说罢,也不理会他,拿着外套就进里头洞穴去了。

梁简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洞口,方移开视线,注视着某处跳跃的火光,嘴角弯起清浅的弧度。

秦悦换了衣服出来,却见梁简靠着岩壁,闭着眼睛睡着了,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火堆滋滋燃烧的声音和他轻微的呼吸声。

担心他这样睡着着凉,她两手做杆子快速烘干衣物,便将身上的外套换下来披在梁简身上,轻微的动静并未惊醒他。

她蹲坐在他身旁,借着火光细细打量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遗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呢?

柔和的火光下,他一贯冷峻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平添了几抹少年气,她不由得回忆起他少年时的模样。

同住一个大院中,两人并不熟识,相遇招呼都不会打。他高她几届,两人不在同一个圈子,只知道他是院子里的哥哥,面貌有几分印象却并不清晰。

直到听从父母安排同他结了婚,她还是只当她是同居的陌生人,于情爱她总是懵懂无知,没想到换了时空心底里却填满了他。

她忍不住伸手抹平他皱起的俊眉,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落下浅浅的吻,轻声道一句,“晚安。”

洞穴外的雨淅淅沥沥,刮进来的秋风吹得火光摇曳,她却不觉得冷,有他在的地方,心底格外踏实和安宁。

在渐渐熄灭掉的火光中,她蜷缩在梁简身旁,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忽的听见一声野兽的嚎叫,秦悦猛地睁开了眼,却见一团巨大的红褐色身影从洞口挣扎着要进来,她紧紧盯着那团身影,瞳孔骤然放大。

是昨晚那头棕熊。

没想到它竟能找到这里来,昨晚它怕火才不敢上前,眼下火堆已然熄灭。

她抿紧了唇,却被身旁的大手握住手腕,梁简冷光扫向那头棕熊,一手拾起身旁的弓箭,却发现木箭已用完,他昨晚仓促间也没捡回地上的木箭。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悦总觉得那头棕熊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几分得意和嚣张。

是的,看向她。

那头熊认得它。

她想骂人,这里的野兽都成了精吗?

棕熊仿佛知道他们插翅难逃,慢腾腾地四肢着地往这边挪,裂开了尖尖的獠牙,倒像是冲她得意的笑。

秦悦眼神紧紧锁住它,手掌紧握成拳,正欲掏出蒙古刀,却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穿好衣服的梁简拦住,“我们往洞里跑。”

他的话猛然惊醒了秦悦,洞穴里七弯八绕,且岩壁杂乱五章地嶙峋凸起,恐怕有些地方那头棕熊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

两人眼睛紧盯着棕熊,悄悄地起身,慢慢挪动脚步,棕熊硕大的身体堵在洞口,离他们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而他们离里面的洞口同样有好几米,若是猛然跑过去,两人的奔跑速度无论如何都抵不过野兽的奋起一扑。

因此他们只能慢慢踱步周旋,尽可能地不让棕熊察觉他们的目的。

果然,那头棕熊误以为两人同它绕圈玩,嘴角咧得更开了,硕大的熊身依然不紧不慢地往他们这边移动。

两人在离洞穴口几步的时候,对视一眼,猛然朝后转身,奋力往洞穴里面跑,一路穿过大洞穴以及更深处狭窄的甬道。

棕熊一愣,似是不明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猎物怎么忽的不见了,待反应过来,一声啸声穿过甬道传到秦悦耳旁。

两人狼狈逃窜,听见身后棕熊追赶的声响,他们沿着甬道跑到尽头,转了个弯来到一处更宽广的洞穴。

她果然没猜错,这是一处天然的溶洞,各式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垂挂在洞顶的岩石也形态各异。

乍然又听见一声愤怒的吼叫声,却原来是那头棕熊已经追着他们跑到了这里,庞大的熊身卡在狭窄的甬道口,挣脱不进来。

见状,秦悦呼出一口气,挑衅似地抬眼看它,露出得意的笑。

刚刚的剧烈奔跑牵扯到梁简的伤口,秦悦听见他皱眉滋了一声,忙不再看那头蠢熊,扶着梁简,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在这儿歇会儿。”

说罢,便两手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模样古怪的岩石旁,秦悦又轻柔地给他上了一遍药粉。

待他感觉好转了,才放下心来。

甬道口那只棕熊依然愤怒地吼叫着,挣扎着熊身想钻进来,却越陷越深,卡在甬道口进不来也出不去。

秦悦轻蔑的眼神扫过它,似乎加深了它的愤怒,吼叫声更响亮了。

她忙侧过身,朝着梁简吐槽道:“那头熊认得我,昨晚我们见过,它怕火,我拿着火把它不敢靠近就跑了,没想到跟着我追到这里来了。”

梁简颇感兴趣地凝视那头棕熊,见它的确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的秦悦,兽瞳里燃烧着怒火,对他不感兴趣,疑惑道,“你对它做了什么,它还挺记仇。”

秦悦撇撇嘴,无语道:“是它昨晚吓着我了。”又似是想起什么,迟疑道,“难道是因为火把烧了点它的毛发?”

她皱着眉想了想,看着那头棕熊,目光愤怒,“这头熊也太记仇了吧,昨晚把我吓得够呛,而且也是它自己凑上来的。”

见她俏脸气的通红,梁简大手捏了捏她脸,轻笑,“你和个畜生生气什么?它卡在那里动弹不得,你去宰了它解气便是。”

话音刚落,秦悦便瞧见那头棕熊原先紧盯着她的兽瞳,转而盯着梁简不放,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和一丝恐惧。

秦悦心下诧异,仔细打量着那头棕熊,确定自己没看错,便扯扯梁简的衣角,努努嘴,“那头熊恨上你了。”

梁简果真见那头棕熊紧盯着他不放,见他冷然的目光扫过来,硕大的身体还努力往后缩了缩,降低存在感,却于事无补。心中也惊奇不已,这头熊不仅记仇,还听得懂人语?

第四十三章

屋子里的火堆滋滋的燃着,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屋子,连光线昏暗的角落也让她感觉温暖。

淬炼过这么长时间,她的烤肉技艺大有长进,不过石板烤肉到是第一次尝试。将火堆里燃通红的木柴丢进石灶内,将光洁的石块烧的滚烫。

她削了块厚脂肪搁在石板上,没一会儿吱吱地冒出晶亮的油汁,用蒙古刀把肉块削成薄肉片,摊在石板上烤熟。

忽而想起下午放进河里的篓子,忙摸黑跑到河边,循着记忆里的位置蹲在岸边,从水里捞起篓子。

不大的篓子似乎重了不少,刚捞起来那会儿能感觉到鱼在里面不安分地跳来跳去,秦悦借着皎洁地月光,瞅着篓子里的鱼,嘿嘿直笑,“叫你得意,让人要吃了你吧!”

其实她也不晓得还是不是那条鱼,却还是藏不住心里的恶趣味。

想着屋子里的石板烤肉,她也没多耽搁,利落地刨开鱼肚子,掏干净内脏和鱼鳃,仔仔细细地把篓子里的四五条鱼收拾干净了。

她乐滋滋地拎着鱼篓子回了木屋,远远地听见湖岸的波浪拍打地面的声音,身后的河水也流得哗啦啦作响,这湖有多大,她也不知,只是远远的望不到尽头。

夜里的风,有点大。

她随手关了木屋,闻到一股诱人的焦香,石板上的烤肉焦黄,边缘处打着卷儿,看样子熟透了。

她洗干净木碗,用筷子夹了烤熟的薄肉片装碗里,又削了十来片抹上粗盐,摊在石板上再烤一轮。

收拾干净的鱼她拿了两条出来,细细地抹了盐放另一只木碗里腌起来,另外三条丢进陶罐里炖汤。从黑岩部落里带出来的生姜没剩几块了,且都干巴巴的变成了老姜,她也不浪费,拿刀切成一片片的丢进罐子里,多少能去点鱼腥味。

得空了,她琢磨着在附近转转,这片平原植被覆盖多却不丰富,多是藤蔓枯草类,眼下全已枯黄衰败,连树都没几棵,不过她还是心怀希望,万一能碰上生姜呢!

外头秋风吹的木门呼呼作响,窗口灌进不少风进来,火光忽明忽暗。

从窗口望出去,大风刮的屋檐处下垂的茅草来回晃动,幸而他们盖屋顶时,特地将茅草捆成一束束的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梁上,任凭风再大也刮不落一根茅草。

垒实地基的木屋,在秋风中屹立结实,岿然不动,她不担心狂风,唯独担忧冬日的大雪会压垮屋子。

天幕上挂着的那轮明月,此时被乌云半遮半掩,秋风追着乌云,没多久厚重的乌云盖住了明月。

她眉心微蹙,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天气说变就变,上午大雨,响午便出大太阳,没想到天黑了又准备着要来一场雨。

下雨她无所谓,只是,梁简还没回来。

夜里风凉,要是再淋一场雨,不生病才怪。

陶罐里炖着鱼汤,石板上的烤鱼烤肉散发诱人的香味,她却没了心思,将石头灶里的火调小,撤出几根柴火,又将陶罐拿到石头灶上煨着。

她便守在窗口,等梁简回来,心情却很浮躁,想出去找他,又怕两人错开。她前脚出去,他后脚回来。

等了不知多长时间,火堆燃成一堆灰烬,只余下细细的火焰,梁简还没回来。

外头的风依然刮着呜呜作响,乌云满天越发低沉,雨悬而未落。

她咬咬牙,拿着一根半米长的粗木作火把,一端缠上枯草等易燃物又抹了树脂在上头,点燃了火把,她推开木门,头也不回地走向黑暗中。

她知道梁简常去打猎的地方,在那片林子纵深处,比他们之前住过的树屋还要往里头,丛林里藏着很多动物,只是不大往外头来。

梁简这阵子外出狩猎从未这么晚不回,她心中想过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可能归于一种,那便是他出事了,被什么耽搁了。

她心里慌乱,无法想象若是梁简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两人夫妻一体,经历了一番奇遇才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她曾经以为不管在哪里没有谁离了谁便不能活,在以前的生活里,她独自生活,独自旅行,哪怕梁简几个月不着家,对她也毫无影响。

但自从来到这里,她的心态发生变化,她离不开梁简,片刻都离不开。

可能人在着急的时候,便会越想越偏,不断地安慰自己强悍如梁简,肯定不会出事,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秦悦不顾一切地往林子方向跑,火光在狂风中摇曳,有一瞬似乎都要灭了,却还是固执地燃烧着,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跑进丛林外围,她气喘吁吁地慢下来,扶着腰歇息小半会儿,又拿着火把照着林子,往里走。

进了丛林,她便失了方向,这林子又大又深,林木虽稀疏却粗壮,她不知梁简走的那条方向,只能凭感觉往深处走。

此时也顾不得会惊醒丛林深处的动物,她边找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一时惊起了树间的鸟儿和松鼠。

她不知走了多久,脚踩在陷入泥里的落叶上,上午的那场雨让林子里土地泥泞,经半天阳光照射蒸发了积水,却还是让土地湿滑难行。

林子里除了她的呼喊,只余下动物四处乱窜的声响,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她额间细汗溢出,浑身感觉不到秋风的凉意,冒着一股热气。

忽的经过一棵大树时,余光瞥见黑影一闪而过,秦悦眼神一凝,定睛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她镇定地站住不动,睁大眼睛,仔细环视四周,她才不会觉得自个儿眼花了。

半响,没有动静,她假装不在意地朝前走,往下看,却见火光照亮的地面上有一团巨大的影子。

她猛地朝侧边一闪,拿着火把朝前一伸,忽的听见一阵滋滋的声音,闻到一股毛发烤焦的味道。

她拿火把再往前凑,却瞧见一个高达两三米的猛兽,凶狠地朝着她龇牙咧嘴,却忌惮地瞅着她手中的火把,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她。

秦悦吓了一跳,勉强站稳身体,面色瞬间苍白,她出门时拿了蒙古刀防身,但面对这么巨大的野兽,显然蒙古刀伤不了它分毫。

她脑袋千回百转,想着对策,余光瞥见那只猛兽,它却只盯着她手中的火把,歪着大脑袋打量着,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第四十四章

吓得秦悦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此时也瞧清楚了那猛兽的模样,赫然是一只长毛棕熊,红褐色偏黑的毛发远比现代的棕红长不少,头大而圆,对比之下它的耳朵短小而圆润,吻部突出且尖长。

此时它后肢着地,整个身体立起,因而看着颇为高大。

秦悦打量着那头棕熊,棕熊的视线也从火把中转移到她身上,冲着她凶狠的张嘴龇牙,发出声音。

她紧张地心要从胸口跳出来,却勉强保持镇定,目光不带胆怯地看着它,猜测着它惧怕火把,便大胆地将火把往它面前移动。

果然,棕熊色厉内荏地朝她恶狠狠地龇牙,巨大的熊身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秦悦趁热打铁地拿火把在它面前使劲挥舞,棕熊节节败退,最后兽瞳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才前肢着地,消失在林子里。

秦悦抹了把额头溢出的冷汗,大口呼着气,捂住胸口按住快跳出来的心脏。

细密的雨丝飘下来,落在脸颊上很凉,秦悦仰头看天,乌云压顶,这雨待会儿就得下大了。

她片刻不敢耽搁,沿着林木缝隙朝里走,伸直了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心知此刻呼喊不定会招来什么猛兽,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仍是费劲地喊着梁简的名字,整片森林回荡着她的呼喊。

她脚步不停地踩着泥泞前行,周围遍布高耸的巨树,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走到了森林的尽头,远远地能瞧见裸露低矮的岩壁。

此时,硕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地上,雨水肆意地在她脸上流淌,朦胧了她的视线。

她费力地睁大眼睛,分辩方向,手上坚持不懈燃烧的火把,也撑不住熄灭在磅礴大雨中。

她扔掉光秃秃的火把,双手圈在嘴边,大声呼喊着,“梁简,你在哪儿?”

直到越过低矮的岩壁,方才听见细微的声响,她沾满雨水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着。

终于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山洞里,黑暗中借着洞穴里的火光,隐隐看见了梁简的身影,他肩头腿部染了刺目的血迹,苍白着脸皱着眉靠在岩壁上,掀起眼皮注意到她来了,挣扎着便要起身。

“你怎么出来了?”声音有些嘶哑,嘴唇发白。

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秦悦眼泪刷刷就落下来了,她几步上前扶住他,“你这么晚没回来,我担心你,你受伤了?”

“你衣服怎么湿了?外面下雨你还出来做什么?”梁简忍着疼痛,声音放柔,看着她湿透的衣服。心底深处那块儿却因她的话蓦的变柔软。

“没事,一会儿就烘干了,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她掀开他的衣服,他肩膀上硕大的血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忍着泪又去检查他腿上的伤口,同样的血口上还有动物的齿痕。

他这是被某种大型猛兽攻击了,伤势严重因而不能回去,所以找了这处山洞暂时安身。

“怎么伤的这么重?遇到野兽你不知道躲吗?以前你们人多,现在就你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能和野兽硬碰硬。我先给你敷上药止血,等天亮了我们再回去……”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手上却轻柔地给他处理伤口敷上止血药粉,认真细致地不放过任何一处伤口。

止血药粉是她用草药磨碎成的,临出门的时候猜测到他或许会受伤,便急急忙忙地带了点过来,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梁简乌黑清亮地眼眸,盯着她细长的眉、挺翘的鼻子,以及下垂的眼睑上纤长的睫毛,火光下刷下一层阴影,精致的五官柔软细腻,心中越发柔软,连伤口处撕裂的痛感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谁说我不敌不过?我不过是受了伤,那野兽却要成为我们的腹中餐……”梁简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颇有几分嚣张自信。

这人,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一副意气风发获胜者的样子……

秦悦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给他处理好伤口,方才语气凉凉道:“可我只看见你一个伤患,哪儿来的腹中餐?”

梁简背靠在岩壁上,曲起没受伤的那条腿,弯着手臂撑在膝盖上,随意瞥了一眼山洞内部,“放在里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秦悦注意到这山洞另有乾坤,只是刚刚她一心放在梁简的伤势上,也没仔细看。

却见山洞并不是只有一个洞,往里拐了弯还有一个洞口,岩壁凸起崎岖,这处山洞看起来倒似一处溶洞。

她依言走到内里的洞口,里面是一处更大的洞穴,黑漆漆地看不分明,她又折回拿了一根烧着的树枝,借着火光往里走,脚下踢到一处柔软的毛发,吓了她往后一缩。

往下看,却见一只庞然大物僵硬着倒地不起,身旁流淌了干涸的血迹,待看清野兽嘴角利剑似的獠牙,她认出来这是剑齿虎,也就是石青他们称的巨齿兽。

这只剑齿虎比先前那只体积大了一倍不止,也不知他伤势那么重的情况下怎么搬进来的?

火把往前一伸,她瞧见这处大洞穴往前竟然还有一处洞口,里面幽深神秘,也不知通向何方。

她起了好奇心,却心知梁简伤势太重,不是能探险的时候,便转身回到梁简身边。

洞里的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着,外面大雨淋漓不断,这山洞地势低洼,不少雨水顺着地势流淌下来,遇到火堆处又绕了半圈往更深处蔓延。

他们待着的那处挨着岩壁,地势不算低,她怕身上湿衣沾湿了梁简的衣服,便离他稍远一点坐下。

梁简目光黑沉沉地看着他,抿着嘴唇,“你坐过来一点,把衣服烤干。”

其实她的衣服已经没那么湿了,刚进来的时候湿的能拧出水,现在只是紧贴着身体,不过她也不喜欢湿衣服黏在身上,便依言凑近了火堆。

梁简脱下身上的外套,伸手递给她,“你把身上衣服脱了,穿这个。”

秦悦呆愣地看着她,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辨不清他的神色,她却莫名的感到羞涩,她里面真空没穿内衣。

见她垂首半天不接,梁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耳根处的红润,方才明白过来,哑然失笑,“别担心,我现在有心无力。”

第四十五章

闻言,秦悦澄澈的目光瞪向他,“谁说我担心这个?”

一脸愤然地接过他的外套,面上的羞涩荡然退去,见他目不直视地看着她,便道,“那你闭上眼睛。”

梁简俊眉微挑,眸光带着促狭,正欲说什么,却被秦悦抬手打断,“不用了,我去里面换。”

说罢,也不理会他,拿着外套就进里头洞穴去了。

梁简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洞口,方移开视线,注视着某处跳跃的火光,嘴角弯起清浅的弧度。

秦悦换了衣服出来,却见梁简靠着岩壁,闭着眼睛睡着了,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火堆滋滋燃烧的声音和他轻微的呼吸声。

担心他这样睡着着凉,她两手做杆子快速烘干衣物,便将身上的外套换下来披在梁简身上,轻微的动静并未惊醒他。

她蹲坐在他身旁,借着火光细细打量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遗憾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呢?

柔和的火光下,他一贯冷峻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平添了几抹少年气,她不由得回忆起他少年时的模样。

同住一个大院中,两人并不熟识,相遇招呼都不会打。他高她几届,两人不在同一个圈子,只知道他是院子里的哥哥,面貌有几分印象却并不清晰。

直到听从父母安排同他结了婚,她还是只当她是同居的陌生人,于情爱她总是懵懂无知,没想到换了时空心底里却填满了他。

她忍不住伸手抹平他皱起的俊眉,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落下浅浅的吻,轻声道一句,“晚安。”

洞穴外的雨淅淅沥沥,刮进来的秋风吹得火光摇曳,她却不觉得冷,有他在的地方,心底格外踏实和安宁。

在渐渐熄灭掉的火光中,她蜷缩在梁简身旁,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忽的听见一声野兽的嚎叫,秦悦猛地睁开了眼,却见一团巨大的红褐色身影从洞口挣扎着要进来,她紧紧盯着那团身影,瞳孔骤然放大。

是昨晚那头棕熊。

没想到它竟能找到这里来,昨晚它怕火才不敢上前,眼下火堆已然熄灭。

她抿紧了唇,却被身旁的大手握住手腕,梁简冷光扫向那头棕熊,一手拾起身旁的弓箭,却发现木箭已用完,他昨晚仓促间也没捡回地上的木箭。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悦总觉得那头棕熊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几分得意和嚣张。

是的,看向她。

那头熊认得它。

她想骂人,这里的野兽都成了精吗?

棕熊仿佛知道他们插翅难逃,慢腾腾地四肢着地往这边挪,裂开了尖尖的獠牙,倒像是冲她得意的笑。

秦悦眼神紧紧锁住它,手掌紧握成拳,正欲掏出蒙古刀,却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穿好衣服的梁简拦住,“我们往洞里跑。”

他的话猛然惊醒了秦悦,洞穴里七弯八绕,且岩壁杂乱五章地嶙峋凸起,恐怕有些地方那头棕熊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

两人眼睛紧盯着棕熊,悄悄地起身,慢慢挪动脚步,棕熊硕大的身体堵在洞口,离他们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而他们离里面的洞口同样有好几米,若是猛然跑过去,两人的奔跑速度无论如何都抵不过野兽的奋起一扑。

因此他们只能慢慢踱步周旋,尽可能地不让棕熊察觉他们的目的。

果然,那头棕熊误以为两人同它绕圈玩,嘴角咧得更开了,硕大的熊身依然不紧不慢地往他们这边移动。

两人在离洞穴口几步的时候,对视一眼,猛然朝后转身,奋力往洞穴里面跑,一路穿过大洞穴以及更深处狭窄的甬道。

棕熊一愣,似是不明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猎物怎么忽的不见了,待反应过来,一声啸声穿过甬道传到秦悦耳旁。

两人狼狈逃窜,听见身后棕熊追赶的声响,他们沿着甬道跑到尽头,转了个弯来到一处更宽广的洞穴。

她果然没猜错,这是一处天然的溶洞,各式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垂挂在洞顶的岩石也形态各异。

乍然又听见一声愤怒的吼叫声,却原来是那头棕熊已经追着他们跑到了这里,庞大的熊身卡在狭窄的甬道口,挣脱不进来。

见状,秦悦呼出一口气,挑衅似地抬眼看它,露出得意的笑。

刚刚的剧烈奔跑牵扯到梁简的伤口,秦悦听见他皱眉滋了一声,忙不再看那头蠢熊,扶着梁简,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在这儿歇会儿。”

说罢,便两手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模样古怪的岩石旁,秦悦又轻柔地给他上了一遍药粉。

待他感觉好转了,才放下心来。

甬道口那只棕熊依然愤怒地吼叫着,挣扎着熊身想钻进来,却越陷越深,卡在甬道口进不来也出不去。

秦悦轻蔑的眼神扫过它,似乎加深了它的愤怒,吼叫声更响亮了。

她忙侧过身,朝着梁简吐槽道:“那头熊认得我,昨晚我们见过,它怕火,我拿着火把它不敢靠近就跑了,没想到跟着我追到这里来了。”

梁简颇感兴趣地凝视那头棕熊,见它的确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的秦悦,兽瞳里燃烧着怒火,对他不感兴趣,疑惑道,“你对它做了什么,它还挺记仇。”

秦悦撇撇嘴,无语道:“是它昨晚吓着我了。”又似是想起什么,迟疑道,“难道是因为火把烧了点它的毛发?”

她皱着眉想了想,看着那头棕熊,目光愤怒,“这头熊也太记仇了吧,昨晚把我吓得够呛,而且也是它自己凑上来的。”

见她俏脸气的通红,梁简大手捏了捏她脸,轻笑,“你和个畜生生气什么?它卡在那里动弹不得,你去宰了它解气便是。”

话音刚落,秦悦便瞧见那头棕熊原先紧盯着她的兽瞳,转而盯着梁简不放,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和一丝恐惧。

秦悦心下诧异,仔细打量着那头棕熊,确定自己没看错,便扯扯梁简的衣角,努努嘴,“那头熊恨上你了。”

梁简果真见那头棕熊紧盯着他不放,见他冷然的目光扫过来,硕大的身体还努力往后缩了缩,降低存在感,却于事无补。心中也惊奇不已,这头熊不仅记仇,还听得懂人语?

第四十六章

空旷的溶洞内,钟乳石上汇聚的水滴落在地面,空灵的滴答声在洞内回响。

棕熊庞大的身体微微瑟缩,偌大的瞳孔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人,却不忘伸出獠牙嘴里发出凶狠地嚎叫。

秦悦凝神沉思半响,便起身,一言不发地掏出蒙古刀朝它走过去,轻蔑的眼神对上它仇恨的目光。

停在它面前,锋利的刀刃折射晃眼的白光,她挑着眉毫不意外地见它身体抖动,使劲挣扎着往后退,但庞大的身体与两侧岩壁贴合紧密,毫无缝隙。

她手一扬,竟见棕熊吓得闭紧双眼,半响,见没动静,方颤巍巍地睁开眼皮,便见面前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它。

“你看要宰了它吗?”秦悦转身笑眯眯地问梁简。

“随你。”

梁简冷眼瞥了棕熊一眼,它身体颤抖地弧度更大了,看向秦悦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求饶。

秦悦叹口气,摊手道:“算了,让它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对有灵性的动物她着实下不了手屠杀,若是生死搏斗间她倒没什么下不了手的,只不过眼下棕熊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何必多此一举!

梁简对此没有异议,狭长的眼眸环视溶洞四周,来时的出口被棕熊堵住,他们需另寻个出口。洞顶有处缺口让阳光泻进来,却有数十米的高度。

这处洞穴四通八达,应当不止一处出口才是。

两人一路沿着奇形怪状的岩壁走着,路不通便拐个弯儿,脚下岩石凹凸不平,这里山洞相通,洞顶高大十数米,两人倒比之前逃跑时走的悠闲。

洞穴曲折幽深,光线愈发黑暗,前方远远地有道白光,秦悦只当是离出口不远了。

不料走进去了,是一处更空旷的洞穴,紧挨着岩壁的是一处小水潭,水面浑浊飘着几片枯黄的树叶。

猛然看见水潭,秦悦顿觉口渴难耐,两人一整夜没喝一口水,嘴唇发干。

“我去接水。”

这水看着很脏,但她不能嫌弃,条件允许她也想要干净的水源,可惜两人越走越深,不知何时能走出这里。

她趴在水潭边,见谭边岩石上布满淡黄色的霜体,鼻尖闻到一股极淡的咸湿味,她猛然一喜,双手伸进浑浊的水潭,双手捧着一捧水。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手里的水,一股熟悉的苦咸味从舌尖弥漫开来,她双眼发光地回头望着梁简。

她开心地想要跳起来,她竟然发现了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梁简心中猜到了什么,阔步走近,伸手沾湿了,舔了一口,点头道:“是盐。”

这是一处盐井,深藏在洞穴之中,而且纯度很高。这汪水潭里全是盐水,水潭一圈布满了黄色的结晶体,是由盐水凝固结晶而形成。

秦悦拿蒙古刀轻轻刮了一层,落在手心里是一层看起来像是砂石的晶体,这是未经过滤的盐,味道发苦。

之前从熊氏部落换回的那半袋盐,同样是不曾过滤过的,她怕过滤后数量锐减,因此只能勉强食用那些粗粝泛苦的盐粒。

如今发现了盐井,她倒是格外想念以前花白的细盐,想念那股咸香不带苦涩的味道。

仓促出门,他们并没有过滤的工具。

想了想,秦悦从衣裙上撕下一片布,摊在谭边,细细刮了岸边岩石上附着的那层黄色结晶体。

直到堆满了小山丘,她才停下来。

“把这些盐拿回去过滤,以后就不用再吃那些磕牙的粗盐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道。

梁简伸手把她手里的蒙古刀拿过来,黑眸凝视着她,沉声道:“我来。”

秦悦迟疑地看了眼他之前渗出过血的伤口,正欲说话,却听他道,“伤口在肩膀,不在手上。”

只见他快速地刮下一层层黄色晶体,效率比她快上不少,她便不再说什么。

转而打量这处洞穴,洞穴中心位置靠岩壁是盐井,侧边还有一处洞口,洞内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出口。

她不由得有些泄气,冲散了几分发现盐井的惊喜,偌大的棕熊堵在出口处,这里又走进了死胡同,难道要饿死在洞穴里吗?

她仰着头眸光转向高耸的顶部,那里白光泻进来,看似有了希望,却更像一个牢笼,他们又不能飞檐走壁,自然出不去。

她蹲在盐井边上看着梁简修长的手指,双手托着脸颊,幽幽道:“我们还能找到出口吗?”

梁简手一顿,抬头看她,复又低下头,“先找找看。”

实在不行,还是回原先那个地方想办法。

秦悦叹了口气,等他弄完了,才将布角打个结,将里面的盐晶牢牢地包裹着。

梁简大手牵着她的,朝着那处幽深不知方向的洞穴往里走,黑暗中他的眼睛璀璨,四周安静得只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不报希望地朝前走着,果然走到尽头,是一堵厚实潮湿的岩壁,前方无路。

两人只得认命地往回走,她忍不住看了眼身边面色沉稳的梁简,见他丝毫不着急的样子,莫名地感到心安。

再度出现在棕熊眼前时,它垂着脑袋已然奄奄一息,偌大的熊身灰扑扑的极狼狈,显然此前挣扎了良久未果。

听见脚步声,棕熊抬起硕大的脑袋,此前凶狠的兽瞳尽显疲惫,待看见两人,兽瞳一亮,朝他们唧唧哼哼了几声。

倒是没了之前的凶狠,秦悦看了扑哧一笑。

似乎感觉到她的嘲笑之意,棕熊虚弱无力地瞪了她一眼,待看到她身边人的冷眸,脑袋又缩了回去。

秦悦看得好笑,凑近它,“咱们打个商量,我们把你弄出去,你不再为难我们如何?”

棕熊听见她的声音,抬头不解地看着她,似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梁简,“看来它并不是能完全听懂人话嘛!”

梁简颇为无语地看着她,皱眉道:“何必同这畜生废话,直接宰了它,能出去了。”

先前并不知这处洞穴没有别的出口,如今走遍了没寻到出路,他自然想用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有道理。”秦悦沉吟半响,点头道。

两人一言一语,旁边的棕熊茫然地看着,似是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身体直打哆嗦,乞求的目光投向秦悦,哪有半分之前嘚瑟的样子。

第四十七章

“交给我吧!”

见她面露不忍,梁简逼近棕熊,替她下了决定。

万物皆有灵,这头棕熊出奇地通人性,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眼中尽是慌张,嘴里发出哀嚎。

手起刀落,泛着白光的冷刃抵上了棕熊肥厚的脖颈,眼看着就要刺进去,却受到一股阻力。

秦悦伸手拉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目光微闪,抿着嘴,摇头道:“算了,放它一码,把它弄出去吧!”

“你确定?”梁简神色不变地盯着她的脸,目光冷冽,正色道,“弄它出去了,它若是不放过我们呢?”

她忽的想起棕熊潜入洞穴中拿他们当耗子戏耍那一幕,若不是棕熊卡在甬道出口,恐怕此刻为鱼肉的便是他们了。

想了想,她走上前,威胁的目光扫向棕熊,冷声道:“若弄你出去了,我们怎么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不求你知恩图报,但你要是还敢找过来......”顿了顿,她加重语气威胁,“下回定要把你剥皮抽经烤熟了吃。”

不知是否威胁奏效,她每说一个词棕熊庞大的身体便抖了抖,她露出满意地微笑,侧头看向梁简,“怎么弄出去?”

他冷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回道:“你往后退几步。”

她依言退了几步。

“退到侧边,离远一点。”他又道。

约莫猜到他要做什么,秦悦又退了几步,站到甬道口右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梁简伸出有力的长腿,一脚狠狠踹向棕熊胸腹位置,猛然一声响动,棕熊痛的嚎叫几声。

“闭嘴。”

梁简往后退几步,一个借力双腿横踢过去,秦悦捂住眼,她好像听见骨头裂掉的声音......

好惨......

不知梁简踹了多少次,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偌大的棕熊轰然倒地,身侧两处刮掉了一层皮毛,顿时血肉模糊......

再一看,棕熊栽倒在地便昏迷不醒,余光瞥见梁简勾起的唇角,总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秦悦身子颤了颤,摇摇头,见梁简迈开大步朝前走,便几步跟上,又回头目光复杂地瞄了眼躺在地上的棕熊,哀叹一声,自求多福吧!

两人穿过狭长的甬道,路过剑齿虎藏身的洞穴时,停了下来,体型庞大的剑齿虎早已流干了血液,皮毛柔软身体已然僵硬。

深秋凉爽,放置一夜后空气中只弥漫淡淡的血腥味,没有腐臭味,这剑齿虎得想法子搬回去,弃了过于可惜。

秦悦皱着眉想法子,却见梁简已俯身将剑齿虎的尸体抗在肩上,她看得目瞪口呆,他力气什么时候有这么大?

他紧抿薄唇,手臂使力握住肩上野兽的大腿,肩膀上又渗出血,面上有些苍白,剑齿虎猛地从肩膀上滑落,砸在地上一声巨响。

秦悦赶紧上前拉住他,“这么大你怎么扛得住?在哪里都是得要几人才抬得动的。”

梁简俊脸有些僵硬,一言不发还想再试,秦悦忙道:“要不,我们把它剥皮拆分了,去除内脏也能减轻重量。”

他顿了顿,点点头,率先将剑齿虎身上斑驳的皮毛完整地剥下来,秦悦捡了块尖石块,切开腹部,掏出内脏,两人合力将剑齿虎拆分成几大块。

只是虎骨坚硬,着实让他们费了不少力。

空旷的洞穴里,只留下一堆动物内脏和污血,两人已起身返程。

森林里地面泥泞不堪,两人横穿森林回到木屋时,已是傍晚时分。

秦悦推开木门,放下肩上扛着的大块兽肉,便迅速一手取下杆子上的衣物,急匆匆地跑到河边。

一身的血污弥漫着腥臭味,黏糊糊的让她难以忍受,她褪下脏兮兮的衣物,顾不得河水冰凉,赶紧洗了澡,顺带清洗了乌黑长发。

清洗干净了一身轻松地坐到岸边的石块上,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到梁简走到河边,也要跳进去洗。

她眉毛微蹙,哎呀一声,制止他,“你不能这么洗,你肩上腿上的伤口不能沾水。”

他脚步一顿,挑眉看她,“那你帮我洗?”

秦悦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复勉为其难道:“那你坐过来。”

随即起身让梁简坐到河边石块上,她俯身沾湿帕子,欲往他身上擦。却听他低笑道:“别急,我还没脱衣服。”

梁简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解开衣扣,脱掉上衣,露出宽阔的肩膀,白皙健壮的胸膛,肌肉分明的腰背,秦悦看得发呆,微不可闻地咽了下口水。

直到他解下腰带脱掉裤子,修长有力的大腿露出来,这才回过神,小脸一红,转过头面朝静静流淌的河流。

“好了。”

闻言,秦悦转回去,却见他将紧身内裤也脱了,全身上下无一丝遮掩,敞开大腿坐在石块上,好笑地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她呆呆地看着他,两腿中间酣睡的某物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中。

她惊叫一声,捂着眼,指着他,“你怎么把内裤也脱了?”

上回乍然瞧见一抹黑,这次却看了个分明,按理说两人关系这么亲密,她也不至于害羞至此,只不过每回欢爱都是在黑暗中进行,这回是实打实瞧见男人那处长什么样子。

梁简大手一拉,把她拉到两腿中间,好笑道:“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秦悦闭眼不看他,嘴硬道,“没见过。”

“那让你好好看看......”耳边男人的声音低沉魅惑,让她绷紧的心弦一颤。

她偏着头,推开他,“流氓,不行,你还想不想洗澡了?”

梁简饶有兴致地看她从脖子上蔓延而上的羞红,见她羞恼不已,便不再逗她,一本正经道:“你帮我擦背。”

闻言,秦悦悄悄掀起眼皮,目不斜视地绕到他身后,湿润的帕子细细擦干净他挺拔的脊背,待擦到肩膀,看他的血染红了绑带,看着心疼,索性帮他将除那处之外的地方全清洗干净。

帕子往他腿上一丢,不自在的撇过脸,“那里你自己洗,等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好。”

见他应的爽快,秦悦一愣,又神色不变地坐到一旁,视线从他的后背慢慢挪到远处的湖畔。

夕阳早已隐没于山间,天边的云霞色彩斑斓,晕染了漫无边际的湖面,美如仙境的景色驱散了她一路的疲惫。

第四十八章

一转眼,他们到这平原安家已近两个月,远处群山掩映下的丛林深深浅浅的红黄,叶片凋零过***露出横斜光秃的枝桠。

冬天快来了。

这阵子,秦悦也试着跟随梁简一同出去,梁简狩猎,她采集树上的野果和坚果,只是最近野果大多干瘪,坚果倒是有不少剩余。

丛林里长在腐木上的蘑菇,也被她采来炖肉汤,原汁原味很鲜美。剩余泰半拿来放院子里空地上晒干,储存在藤编篓子里,这种大圆框篓子她编了四五个,一溜的放墙边,里面装满了她采集的干果、坚果和晒干的蘑菇等物。

梁简近来猎到的野兽更多了,他用磨尖的兽骨做了骨矛和骨箭,穿透力比木箭强太多,几十米外一箭命中,野兽毫无存活的机会。

秦悦在一旁看他箭无虚发,羡慕不已,便在院子里竖起来靶子,让梁简也给她做了一张弓箭,闲来无事时便在院子里练习。

梁简几乎每天出去狩猎,家里堆积的肉和皮毛越来越多,秉着不浪费的传统,秦悦大部分腌制起来,挂满了堂屋。

天气冷下来,窗户里经常挂进冷冽的风,梁简便拿硝制过兽皮用骨针钉在窗前,将寒风挡在屋外。

之前猎到的那张虎皮,秦悦在内里又缝了一层细毛兽皮,做成厚实的被子,等彻底冷下来拿出来盖。

秦悦缝针手艺比之前好,她用兽皮给两人各做了一身衣裳,简单的上衣裤子模样,衣服一大一小颜色相同,两人穿着像极了情侣装。

她每天忙碌地像只小耗子,忙不迭地把外面各种东西往家里搬,心中却无比充实。只是还不够,哪怕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她也知道越往后食物越难以获取,他们必须趁着冬季尚未到来,储备起足够的食物,以度过严寒的冬季和青黄不接的春季。

因为腌制了过多的兽肉,导致秦悦储存的食盐有些不足了,她和梁简背上背篓,又去了一次洞穴里的盐井,带回来足够的盐晶。

这次没有再遇到那头熊。

秦悦搜罗了许久,找到了一块底部下凹圆弧状的石块,勉强能充做石锅。将盐晶混入水中用补过滤了,再倒进石锅里,底下燃着大火,蒸干多余的水分,很快得到纯度较高的盐。

他们后面吃的盐都是用这种法子过滤来的,少了盐巴里的沙粒和杂质,苦涩味大大减少,腌制过的兽肉也比之前可口。

这口锅除了蒸盐,还能炒菜,木铲翻炒锅里的肉片,虽然熟的慢,但烹饪方法多了,他们变着花样吃各种美食,这阵子日子过得很舒心。

除了秦悦毫无长进的箭术,她垂头丧气地看着离靶子一米多远的木箭,怎么梁简就能百发百中,她连靶子都挨不上。

这几天野果已经很难从树上采到了,连坚果都被各种小动物搬回家,只剩十几米高处的果子稀稀落落的挂着,她便没有跟着梁简一同出去。

独自留在院子里练习射箭,只是木箭仿佛同她作对似的,明明距离并不算远,但木箭总是挨不到靶子。

梁简留意到她情绪比往日低落,便询问她,没什么可隐瞒的,秦悦便一五一十的与他说了,还用着哀怨的小眼神看着他。

他看了好笑,知她在想什么,“走,你射几箭我看看。”

两人走到木屋前的空地上,东边挨着壕沟那处竖着靶子,两米高的木桩上绑着厚厚几层茅草,这便是靶子了。

梁简见她纤细的手臂拉紧弓弦,一箭又一箭射出去,连射三箭,可是没有一箭射入靶子,均落在靶子前一米处,心下了然,便道:“准头不错,力气小了。”

“力气小了?”她捏了捏手臂上鼓起的小块肌肉,不满他的说辞,“我觉得来这里,力气比之前大多了,那么重的木桶我还能提两桶水呢。”

“树皮绳做的弓弦比不上兽筋所制,弹性不足,射程近,必须大力才能射中目标,你的力气用其他弓箭或许能射中木耙,现在却不行。”梁简耐心解释道,随手拿过她的弓箭,掏出一根木箭,随意一射,木箭便牢牢钉在木耙上。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难道她不管练多久都射不中木耙?她凝视着梁简手臂上的肌肉,又瞅瞅自己的瘦胳膊瘦腿,心中再次感叹男女力气之悬殊。

见她唉声叹气的样子,梁简怕一下子打击过重,便安慰她道:“你不用急,力气有些是天生的,有些事后天锻炼的,明天开始跟着我锻炼身体。”

这片大陆弱肉强食,他虽想一直庇护她在羽翼之下,但倘若她能有自保之力,也能独立应对危险。他常常外出打猎,木屋外的壕沟能阻挡猛兽,却阻挡不了狡猾的人类。

“好。”秦悦听了眼睛一亮,又看了眼绷紧的弓弦,“既然兽筋比树皮做弓弦好,那下回猎到野兽先抽了筋再说。”

后面几天梁简便没有外出狩猎,清晨同秦悦顶着秋风跑步,累到气喘吁吁瘫倒在枯草地上才停。剩下大半天的时间,两人稍作休整便去到湖边捕鱼。

他们用树皮搓成绳子,编了一大张渔网,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渔网渐渐沉进水里。

这片大湖里面鱼类资源丰富,可能是从未有人捕过鱼,湖里的鱼不仅个头大,还笨的出奇,渔网一捞一个准。

两人费力地将渔网拖上岸,沉甸甸的大鱼在渔网里蹦跶,花白的黝黑的条纹的各类鱼都有,有几条几乎一米多长,上了岸侧躺在湖岸沙滩上,还不住地想跳回水里。

秦悦笑眯眯地擒住了它,双手举着大鱼,“大丰收。”

梁简看着也笑,捕鱼比狩猎轻松不少,狩猎去的地方远,有时大半天还见不着一只猎物,偶尔遇见一只,一点风吹草动就窜跑了。不像湖里的鱼,傻乎乎地往渔网里钻。

接连在湖里捕了几天的鱼,两人才停下来,他们在空地上挖了个半大的池子养了些活鱼,余下都宰了晒成鱼干。秦悦看着盐多,还做了腊鱼,她的家乡老一辈的习俗是有腊鱼腊肉才算过个好年。

第四十九章

临近冬季的日子,秦悦异常忙碌,马不停蹄地储存食物,还在木屋边辟了间草棚,堆满了木柴。

屋外时而涌动的狂风,仿佛在预兆着寒冬将至,狂风刮着茅草呼呼作响,让秦悦不由得担心起在漫无边际的平原里,这一隅小屋能否安然度过寒冬。

这段日子得益于频繁的跑步以及深蹲拉伸练习等各种锻炼,秦悦如今拎着两桶水也能气儿都不喘。还是站在那条界线不曾往前挪,她射出的木箭已能堪堪挨上木耙,只是力道尤有不足。

连日的狂风卷地的阴天过去,秦悦和梁简这日决定把壕沟旁的一圈,围上木栅栏。

原本秦悦想等到春日种上一圈荆棘,待开满荆棘花也算是一处花香怡人的小院落。

只是连日来的狂风乱做,吹落了院子里搭起的杆子上的鱼干无数,让她连日的劳苦染上尘土,她不由得气闷。

想着围上木栅栏好歹能给风添点阻力,院子里的东西也不至于刮到外头去,还能晾晒衣物,于是就给提上了日程。

两人先是各自拎着石斧,砍了木材搬到院子里的空地上,又在壕沟一圈挖了半深不浅的坑洞,将截好的小腿粗的树干埋在里面,又扔了碎石子和了河里的淤泥在坑里。

实打实地围了一圈,只在正对木屋大门处留了处缺口,那里原本放了断粗木,之前充做独木桥,现在给扔了,拿树干并排绑成块木筏架在壕沟上。

秦悦欢喜地踩上去,还挺结实的。

壕沟那一圈木栅栏围的严实紧密但也留了缝隙,秦悦的想法没变,等春天到了,还想移些丛林里的荆棘栽上,得留出位置来。

那处缺口梁简有自己的想法,他在缺口左右立了两根滚圆的粗木,底端牢牢陷入泥地里,顶端上立了架子铺了茅草,搭配一圈的木栅栏,像极了古诗里深山院落前的柴门。

想不到他还有这番诗意,秦悦笑眯了眼打趣他,“我还以为你是个无趣的工科男。”

“不是你喜欢?”梁简反问。

秦悦怔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迎合她的喜好,顿时没了声,忙不迭地细细欣赏着,心中很满意。

“嗯,很喜欢。”她小声说了一句,又听见一声愉悦的低笑。

梁简轻轻勾起唇,没再说话。

柴门内侧固定了一扇木门,看着极简陋,留有缝隙的树枝顶端还参差不齐,不过在这里颇有一番野趣。

那个代替了独木桥的木筏,梁简也有别的用处,朝木屋那头固定在底部木柱两端,另一头绑了两根粗绳,绳子穿过木门茅草檐下的横木,固定在门内两侧钉入地面的木头上。

这头粗绳拉起,那面木筏便牢牢贴上去,类似于古代城墙前护城河上的吊桥,可防守可出行。

秦悦看了惊奇不已,这可比之前的独木桥强太多了,天知道她回回走过独木桥时那副心惊胆战的样子,生怕掉沟里了。

她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对院子的改造满意地不得了,大方地给了梁简一个香吻,惹来他无奈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梁简便出门狩猎去了,秦悦在满室阳光下起了床,拿了漱口杯和木盆出去,简单的洗漱一番。

她摈弃了经常塞住牙缝的树枝刷子,精细地削了根牙刷样式的木条,用尖锐的骨针钻了细细的小孔,把野猪毛发细细的穿进去固定在上面,拿剪刀仔细修剪后,一只远古牙刷便出炉了。

她又依样画葫芦地在做了一根牙刷给梁简,因此这些日子两人用的都是自制的牙刷,上面洒上细盐刷牙,顿感口腔清洁不少。

唯一遗憾的是,她洗头洗澡通常都只能用清水洗,为避免头发出油洗不干净,她隔上四五日便抹上草木灰洗一次。

衣服也是拿草木灰消毒清洗,秦悦不由感叹,在没有肥皂的年代里,草木灰还真是万能的。

连她几个月里来的几次大姨妈,拿薄兽皮缝做月经带的里也是塞的草木灰,这法子倒不是她从部落里偷学的。黑岩部落的女人都是拿块石片或是树叶刮掉腿间流出的污血,然后浑不在意地忙碌着,当时看得秦悦目瞪口呆。

总之这是一个无比落后的时代,秦悦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她心里很满意。

她站在屋外,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湛蓝湛蓝的看得人心旷神怡,以前她只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见过这么蓝的天,但这这里随处可见。

她如国王巡视领土般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扫视了整个院子,想着来年春天种几颗果树在屋前屋后,秋季能吃果子,盛夏的时候还能乘凉。

梁简出了门,秦悦草草转了一遍,便独自出去绕圈跑步,做深蹲,一系列锻炼下来,面色红润不少。

秦悦看着自己的手臂大腿,总觉得没有之前瘦弱了,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长出壮实的肌肉来。

回了院子,她烧了热水清洗了身体,倒水时路过草棚,想到草棚里堆的高高的木柴大半都没劈了。

之前梁简每回狩猎回来,都会拿石斧劈开,秦悦停了脚步,想着她如今力气大了不少,便放回木盆拿了石斧出来。

等梁简回来时,天边挂着的太阳逐渐西斜。

院里空地上杂乱无章的放置着四分五裂的木柴,中心的娇小身影正挥汗如雨的抡着石斧砍柴。

梁简眉梢染了笑意,一手拖着野羚羊,倚在院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下的小人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尖尖的下巴处汇聚着汗滴落在石斧上,看着如女汉子一样的人却有种别样的美。

秦悦劈不动了,石斧已经有些钝了,刀口参差不齐,到后面砍柴越发费力。她松开固定在木柴上的石斧,一手撑着腰,一手擦汗,侧身时余光瞥见柴门处伫立的高大身影。

“你回来了?”她抹掉汗水,一脸喜色道。

看见他脚边肥硕的野羚羊,笑的更欢了,这种野羚羊长相和地球上的羚羊极其相似,但肉质鲜美,瘦而不柴,尤其是抹上蜂蜜考了最是鲜嫩可口,令人食指大动。

梁简不知从何处带回来了蜂蜜,秦悦在烤肉的时候抹上一点,两人都比平日里吃的多了近半。

不过短短时日,那罐果壳里装的蜂蜜就少了一半,蜂蜜稀缺珍贵,秦悦担心后面没得吃,后面便只偶尔抹一次。

有一次烤野羚羊肉时,抹上一层蜂蜜和盐,口感到现在她还回味无穷。

见她盯着野羚羊笑得像偷了腥的猫,梁简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放下弓箭和几个果子,一手拖着野羚羊扔下一句“我去收拾一下”,便出了院门去往河边。

第五十章

梁简进来的时候,秦悦已将劈好的柴火整齐的堆放在草棚里,两人一同进了屋子。

在屋内升起了火塘里的火,这火塘同以前在洞穴里的那个相差无二,只是选取了个头相近的石头垒起来,看着工整许多。

梁简将半边野羚羊抹了蜂蜜和盐巴,架在火堆上,红色的火苗往上窜,舔吻着半边肉,没多久便滋滋作响,一股蜜汁肉香飘远。

半边野羚羊烤熟很费功夫,秦悦闻着很香,却也不急。

她身上只有一套内衣,反反复复穿着,有时换洗下来,真空穿着外衣总觉得空荡荡的。现在逐步安定下来,储存的兽皮各式各样,她找了张又薄又软的,准备做套贴身内衣。

她拣出细尖的骨针,穿了细绳线,拿着那张细软的白色兽皮,坐到了火堆旁。

把兽皮平放在光滑的大块岩石上,这块岩石还是之前让梁简搬进来的,他们不习惯席地吃饭,便充当了饭桌,现下被秦悦征用了。

她在兽皮上仔细笔画着,没有洗衣粉她不敢用炭笔画,怕弄脏了洗不掉。只能凭感觉拿手比划,有前阵子做两身兽皮衣服的经验,她这回上手很快。

她在心里描摹了内衣形状,再用剪刀小心地剪下来。

秦悦在这边飞针走线,梁简坐到一旁磨石斧,原本参差不齐的刀刃逐渐锋利光滑,屋子中间的火堆熊熊燃烧着,窗前遮盖着整张兽皮,外头风刮的呼呼响,却丝毫影响不到他们。

她缝好了一小件内衣,丢进藤编的篮子里,开始缝制小内裤,两块布料仔细缝合到一处后,她剪断了细线。

偷偷看了眼梁简,他仍垂头专注地磨石斧,她小心地拎起两件缝好的小东西,喜不自胜,她的手艺越发好了。

梁简侧头看过来,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缝好了?给我做一条。”

说完,继续埋头磨石斧,赫赫的磨刀声同火苗燃烧的滋滋声奏起和谐的乐章。

“啊?”秦悦一愣,半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不会是要她给他做条内裤吧!

男人内裤这种隐私的东西,她不大好意思做,但想到梁简也没有能换洗的,便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下来。

上回给他做那套衣服时量了尺寸,她记在了心里,目测也没见他长肉,顶多肉长结实了,便还是照着之前的尺码给他做。

她挑了块黑兽皮,比她那块还薄,兽皮上的毛类似绒毛,里层早就刮掉皮肉细细清洗过。秦悦做的很认真,方方面面考虑到了,刚动剪刀剪下两面料子,便听梁简说野羚羊肉烤熟了。

抹了一层蜂蜜的烤肉,呈焦红色,色泽诱人,同之前寡淡无味的烤肉相比,两者口味天壤之别。

梁简撕了块大腿肉给她,她没客气的接了,这阵子运动量大,她胃口不小,两个人竟然将半只野羚羊吃的只剩下骨架。

吃完了她还唆着手指上的油脂,回味无穷,不过要是能撒上辣椒粉,烤肉的口感估计更美味。

他们如今食物不缺,调味料却少得出奇,从黑岩部落拿回来的生姜,喝过几次鱼汤后便半点不剩。

院中水池里养的鱼,两人只吃了不到一半,便全都晒成了鱼干、做成咸鱼。梁简倒是万事不挑,秦悦却受不了鱼腥味。

一转眼来这里两个月,她背篓里的草药充足,已经许久未曾外出采药,只偶尔采蘑菇采集野果坚果,因此没时间发掘新物种,也就没有找到新调料的机会。

吃饱喝足,秦悦揉了揉鼓胀的胃部,朝梁简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

梁简将残余的骨头丢出去,回来听见她说的话,便点点头,“好,带上弓箭。”

“我能打猎了?”秦悦疑惑地看着她,自认为她的菜鸟水平,还不足以打到猎物。

“嗯。”梁简席地而坐,看着她,“没信心?”

“有,当然有。”秦悦赶紧道,想了想,又说,“那我们明天早点出发,我需要采些草药回来,还想看看附近有没有生姜。”

说完,又哀怨地看着墙边悬挂的咸鱼,“我都好久没喝鱼汤了。”

闻言,梁简眼角眉梢溢出笑,嘴唇勾起,伸手环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明天带你去找。”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魅惑,撩得她心尖微颤,都忘了心心念念地鱼汤,只呆愣地看着他俊美的侧颜。

柔软的腹部覆盖着大掌,一圈圈地揉着她微鼓的胃部,鼓胀感消散不少,胃里也好受一些。

“肚子还胀不胀?”他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微哑,灼热的呼吸黏在她耳垂附近,若有若无地勾着她。

她垂着头目光飘到跳跃的火苗上,小声道:“不胀了......”

不知是不是眼前的火太热,她脸上滚烫,垂着头一直不抬起来。

直到他的大掌缓慢向上,覆在她浑圆的胸部上,她抬头惊愕地看着他,他狭长的眼眸里黝黑如深潭,闪着奇异的光。

随后俯身覆在她微张的红唇上,滚烫的舌头钻进去,缠着她的小舌共舞。轻咬她红润的下唇,舌尖沿着嘴唇的轮廓舔舐,大掌包裹着她胸前柔软处,时轻时重地揉捏。

秦悦猛地回过神来,偏过头推开他,喘气道:“还没缝好呢?”

梁简轻笑着抱紧了她,不理会她的挣扎,“不急。”

他大手伸进她的腿弯处,抱起她进了里间卧室。

外头火塘里的火燃的正红,里头两人气息灼热纠缠着彼此,夜还很长。

屋里暧昧的男女喘息呻吟声一直持续着,火堆将灭未灭时,里头的撩人的声音才平静下来。

屋外圆月隐没在云层中,悄悄没了身影。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前兽皮的缝隙穿进来,丝缕直射的光线给黑暗的房间带来一丝光明。

秦悦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气闷得推了一把熟睡的梁简,明知道今日要早些出门,昨晚还一直不停,让她哭着讨饶才行。

“醒了?”梁简从背后伸手环抱她,薄唇轻轻吻在她光滑白皙的背脊上,清晨未完全清醒,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低哑。

第五十一章

听他说话,秦悦那口气便消了,转身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离开温暖的怀抱,掀开盖着的兽皮,皮肤率先感受到丝丝凉意,她赶紧穿了衣服套上外衣才暖和些。

梁简随后也起身穿衣,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外头秋寒更甚。

因着起床略迟了些,便草草洗漱,炖了蘑菇肉片汤,一人一碗喝完了,趁着天色尚早出了门。

踏出院门,踩在枯黄的草地上,晨间露珠阳光下闪着光,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冽的凉意。远处湖泊似蒙上了一层薄沙,水雾飘渺久久不散。

秦悦顿觉心旷神怡,背着弓箭和背篓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在梁简后头。

要去的地方很远,他们带的东西很多,备了肉干、干蘑菇等食物,还带了打火机、青果壳等物。

说起打火机,里头的液体只剩浅浅一层,过不了多久便会用尽,偏偏他们尚且不大会钻木取火,后头生火都是个难事。

秦悦不禁怅然,待在这里久了,待现代文明物品消耗殆尽,恐怕他们也同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无异了吧!

渐渐遗忘掉辉煌了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只剩孤独的两个人在远古大陆彼此依偎取暖。

她揉搓了几下脸,闷闷地走在后面,落得有些远了。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发小了,梁简回头见到远远落在后面的人,便就地停下等她走过来,皱眉道:“怎么了?”

出门时还挺开心的。

秦悦闷闷的说出她的想法,顷刻间心底荒芜,到底是害怕了遗忘,到底还是不能全然适应刀耕火种的生存方式。

梁简听罢,大手覆在她头顶,遥遥凝视远方,正色道:“我们不会被同化,相反,我们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文明总在不断发展演变中,星火可以燎原,哪怕这里再落后,一旦有了发展契机,便会成不可抵挡之势。”

秦悦怔然,心中理解梁简的这番说词,他从来不是安居一隅的人,他以前有他的商业帝国,哪怕来到这里,他同样有有别于他人的雄心抱负。

他们有来自地球的革新技术,微小的改变便加速了文明发展的进程,对于食不果腹的远古人,莫不是上苍的恩赐,难怪石青米娜等人总是对他们毕恭毕敬。

秦悦一个激动,重重点头,“我们可以改变这里。”

“你已经做到了。”梁简语气肯定。

在黑岩部落,无论是教他们编篓子,织布还是捕鱼,甚至修建公厕,哪一种不是给黑岩部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只是当时她对黑岩部落没有归属感,任由她们学却也没有多用心,否则黑岩部落的发展远不止如此。但对一个弱小部落来说,这些技术足够部落维持生存。

两人一路穿山越岭,待到太阳正当空时,抵达了目的地。

是一处偌大的U型山谷,三面环山,另一面平原开阔,远远望去草木枯黄,平原如波浪起伏延绵不断。

哪怕此时草木枯黄凋零,也不难看出春夏时植被有多茂密。

秦悦跟在梁简身后,踩过浅浅的溪流上的石头,只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走到对岸。

那头有溪流下游,一群野牛低头在溪流边饮水,几只小牛犊不安分地跑跳玩耍。

见梁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秦悦便知那是他的猎物了。

因距离较远,不担心出声惊扰那边,秦悦便低声道:“野牛成群活动,又凶残,你要猎野牛吗?”又手指远处草原上吃草的白羊,“白羊不是更简单吗?”

嗯,羊肉好吃,尤其是烤全羊......

“牛筋是做弓弦的好材料。”梁简言简意赅。

秦悦眼睛一亮,有牛筋做弓弦,就算她力气小了点,依然能很远地猎到猎物。她射箭准头不错,就是不如男子力气大。

她连连点头,“那你去吧,我在这附近找找草药。”

林中草木幽深,有些足足比她还高,幸好此时已是深秋,否则她还真不敢往里头钻,万一遇到毒蛇就不好了。

深秋了毒蛇虫蚁出没得少,秦悦捡了根粗树枝拨开枯黄的野草,弯着腰仔细观察植物叶片,挖出根茎判断是何物。

她沿着溪流上游走,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寥寥收获了几株草药掰下有药用价值的根茎部位,便随手丢进了背篓里。

意外地瞧见了几丛蘑菇,秦悦拿石刀挖了出来,喜不自胜,很久没有吃过鲜蘑菇了,待会儿给梁简加餐。

猛然听见十几米外半人高的草丛里有动静,她顿时警觉,忙闪身躲在倒下的腐木旁,遮挡住身形了才透过缝隙观察那边的动静。

却见一直头顶直角,身体肥壮披着厚厚鳞甲的动物从草丛里钻出来,身体比那草丛略高,可能刚刚还未接近草丛,因而秦悦只听见动静没瞧见它。

她秉着呼吸,悄悄拿起弓箭,从背后抽出一根木箭,放置在弓箭的凹痕上,绷紧了弓弦,只待哪知未知的野兽往这边过来,便一箭射向它。

谁知那野兽左顾右盼,复又钻进了草丛,声音渐渐远去了。

秦悦松了口气,不正面对上自然最好,虽说她做好了万全准备,但那头野兽身披鳞甲,显然防御力极强,单凭她力道不足的木箭,并不能保证能穿透它的身体。

正待背起背篓走时,却瞥见腐木旁边有几丛熟悉的植物,叶片虽枯黄却竖立狭长似针形,赫然是她苦寻许久的生姜。

她忙不迭地握着枝干拔出来,带出连成一片的根茎和松软的泥土,她掰断枝干将剩余生姜丢进背篓里。

把这一片挖干净了,又在附近搜罗一番,装了大半背篓视野内再无类似植株,她才罢休。

目的已达成,担心再往前会迎面遇上那头野兽,她便不再走远,只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植物。

要是能找到葱和大蒜就好了,不过她找了一圈,倒是挖了不少中药,药用价值极高,她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沿着溪流往下游走,很快回头之前的地方,但梁简不知所踪,那群喝水的野牛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太阳偏移了头顶,约莫过了中午十二点,在一两点左右,腹部适时的发出声音。

她随地找了棵树,拨干净树下的野草,圈出一小块空地,捡了一堆木柴过来,用枯草引燃木柴。

很快升起了一堆火,背篓靠着树根处,她拿出青果壳取了一罐水,顺便把刚挖的鲜蘑菇清洗了,将肉块切成段丢里面,又倒入新鲜的野蘑菇。

小火细细烧着,她坐在火堆旁,等着梁简找过来。

差不多快熟了时,梁简扛着一只淌着血的野牛走过来,见他毫发无伤,她便放了心。

第五十二章

火堆上方还有她烤的肉干,肉干里头渗了盐,口感焦酥有嚼劲,伴着肉汤一同吃,两人很快吃饱喝足。

太阳往西偏移,时候不早了,两人准备返程,狩猎并未花多少工夫,只是路程远,多费了时间。

秦悦皱眉,瞅了瞅没有用武之地的弓箭,心里不大乐意,但也没话说,梁简的目标是野牛,攻击力强她跟着反而是累赘。

她把目光投向了稀疏林子外,那片草原上悠然吃草的白羊,枯黄的野草它们吃的倒是香,眺望过去几团白绒绒的,呈点状蔓延开来。

她想起了以前卧室里的绒毛地毯,寒冬里羊绒毛铺地上肯定舒服暖和,她心里痒痒的。

梁简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凝着脸摇摇头,“山谷里潜伏了野兽,这里有血腥味,不能久留。”

秦悦认命地点头,时间不早了得早点回,拖到天黑不安全,野牛还淌着血,血腥味浓郁,惹来了刚刚那样的野兽就麻烦了。

况且拖着这么大只野牛,再去猎白羊也不方便。

见她难掩失落的神色,他神色一暗,作出承诺:“你喜欢,我下回来给你带回去。”

秦悦自然愉快点头,只是想到路途遥远,犹豫了下,便道:“其实也还好,不用特意过来。”

羊毛绒也能拿其他兽皮代替,他们不缺兽皮。

“走了。”梁简俯身扛起野牛,便率先迈步往回走。

秦悦只得背着东西跟在后头,寻思着路上要是遇到小动物便好了,好歹让她的箭射出去一次。

深秋动物在林中难以隐藏身形,同样的他们也不例外,好几次差点迎面遇上野兽,均被他们有惊无险的避过。

幸而野牛似乎淌干了血液,血腥味远不如数个小时前浓郁,不过依然引起野兽警觉,他们只得万分小心谨慎。

一路穿过林子绕过山岩,遇到的动物要么对他们虎视眈眈,要么自顾不暇,要么如惊弓之鸟四处窜逃,秦悦一路上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深秋动物出没频繁,似乎是为冬眠做准备,秦悦见识了各种各样奇异的动物,它们奇怪却和谐的生存在这片大陆上,相互厮杀维持着生物链平衡。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安居的那处,鲜少遇上各种动物,只偶尔碰到几只食草的小兔子和攀爬在树梢的松鼠。

秦悦自然不知道凡是动物对于危险都有天然的警觉性,梁简长期狩猎身上有一股猎人的血性,足以让动物惴惴不安。

而他此前在附近狩猎,不少动物远遁深山之间,因而他狩猎的地点越发远了。

在离家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一群裹着兽皮的原始人。

因着前面几次不友好的经历,秦悦对半路遇上的原始人毫无好感,两人藏身在大块岩石后边,避免和他们碰上。

透着石缝,她窥见一群十数人沿着石壁走过来,他们手持石矛,肩上扛着猎物,显然是哪个部落出来打猎的。

等他们靠近了,秦悦看清楚了领头那人,还是个认识的。

之前部落交换会上有几面之缘,黑狼部落的首领,黑狼。

对于首领领头出来打猎她还是很敬佩的,黑岩部落的首领从不曾外出狩猎,只缩在部落洞穴里等着狩猎的勇士带回食物。

分配食物时他总是挑最嫩最大的一块,部落里其他人却还有人食不果腹,珍稀的兽皮也归他,这是首领的权威。

对于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掠夺行为,她无端地鄙夷,还以为大陆上的各族部落尽是如此,没想到强大的黑狼部落却是个例外。

黑狼手臂涓涓流血,他却浑不在意,石矛上顶着一只鹿状的动物,挑在肩膀上。他们离的极尽,从他们藏身的岩壁前擦身而过,她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以及动物身上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盖住了野牛身上几近于无的味道,等他们消失在前方的山岩间,两人绕出来。

秦悦环视了四周,群山缭绕,他们处于半山腰的位置,右侧有一条幽深的沟壑。

她奇怪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黑狼部落的首领,难道他们部落离这里不远?”

在群山各部落中,最近的部落相距一两天的脚程,为的便是各部落划分更广阔的狩猎区域,避免部落领土冲突。

这里距离黑岩部落十几天的脚程足够遥远,却无意间撞见黑狼部落的人狩猎,要么是他们如梁简他们那次一般,足足在外狩猎好几日才返回,要么就是这里挨着黑狼部落。

可看他们不像是狩猎了好几天,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不由得侧头问梁简:“你之前出来狩猎有遇到其他人吗?”

“见过几次,远远避开了。”

他并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听见陌生的动静便警觉了,还没正面迎上便远远避开,倒不是他怕了谁,只是毫不相干何必起冲突。

闻言,秦悦眉头皱的更紧了,“之前可能也是黑狼部落的人,这里离他们不远。”

既有几次碰巧遇上,那迟早会正面迎上,狩猎动静可不小。黑狼部落势力强大,一般部落都不敢招惹,更何况他们仅仅两人。

知她在担忧什么,梁简不以为意道:“这片区域不在他们的狩猎范围,我会谨慎行事,他们也不足为惧。”

秦悦自是知道他箭术精准,以一敌十不是问题,但黑狼部落是群山中绝对的大部落,足有上千人,一般小部落与其不可相提并论。

便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免得他到时候轻敌。

梁简神色慎重了几分,片刻后,却又失笑:“这还没遇上,你就开始杞人忧天了。”

好像是太杞人忧天了,她脸红道:“我是被原始人弄怕了,路上遇上准没好事。”

原始人没受过文明教化,行为粗鲁野蛮且讲不通道理,若是狩猎时遇上,出现之前那样猎物归属冲突的情况,可能免不了动手,毕竟对于原始人而言蛮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之前在部落交换会要不是熊氏部落禁止部落冲突,努他们也不会耐心出了山谷施行报复手段。

两人路上又遇上一些小型动物,不过再没遇上黑狼部落的人,想必在之前那个地方他们的路线便不一样了。

回到木屋时,天刚擦黑,深秋了日照时间越发短了,这点到和地球相似,同样的24小时一年四季昼夜星辰的变化。

若不是实在见不到北斗七星与银河,以及奇异的四季初始变化,她恐怕会将这里当作史前时代的地球。

第五十三章

梁简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借着熊熊火光,熟络地剥皮抽经,整只野牛鲜血淋漓。

若是以前,秦悦定然不敢细看,留在这里时间长了,这种血腥画面很常见,她也就淡然了。甚至兴致勃勃地在一旁递石刀,时不时帮个小忙。

如今堂屋堆满了风干的兽肉,若是再打猎剩余的肉倒是没地儿放,秦悦便琢磨着挖个地窖才好。冬日储存冰块,盛夏时还能吃上爽口的冰镇果子。

她把想法一五一十地同梁简说了,“等挖了地窖,鲜肉还能多储存几天,你也不用天天出去狩猎了。”

其实两人储存的食物度过整个冬季不成问题,况且还有眼前那片大湖里的鱼,倒不如隔几日抽空捕鱼上来,足够两人填饱肚子。

而且她还担心梁简遇上黑狼部落的人,若是起了冲突,势单力薄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略想了想,梁简便点头同意。

梁简将抽出的牛筋一分为二,一张弓箭上装上一根,秦悦弹了弹,果真弹性十足,树皮绳所做的弓弦不可与之相比。

次日梁简早早地出了门,秦悦一天下来心不在焉,生怕他在外出什么事。

但她依然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腌制肉干、劈柴、晒鱼干......生怕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

夜里漆黑的时候,秦悦点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火堆旁等着,直到半夜她听见几声羊叫声,方急急忙忙冲出去。

依稀瞧见他扛着一只咩咩叫的白羊,秦悦急忙迎上去,又笑他傻,因她一句喜欢,便不顾危险地忙活一天。

“这是活的?”她好像刚刚听见羊叫了几声。

“嗯,活的。”梁简走到院子里,把白羊放下,“它腿受伤了。”

秦悦看白羊右后腿果然染了血,便回屋拿了止血药给它撒上,摸摸腿骨有些骨折了,她忙让梁简固定住白羊,手一扭给它正了骨。

白羊凄惨地咩咩直叫唤,秦悦拿条绳子把它拴在草棚里,便拉着梁简回了屋子。

“你后面不准出去狩猎了?”她气哼哼道。

梁简浑不在意地一笑,捏捏她的鼻子,“不高兴?”

“储存的食物足够我们两个吃了,就算后面下大雪不能出门也不怕,总之你不要再出去了。”秦悦很坚持,她不想梁简遇到危险,这个时候正是各个部落疯狂狩猎储备过冬食物的时期,难保不会和黑狼部落正面对上,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察觉到她目光里的担忧,梁简心里叹口气,却也不得不依着她,便道:“行,这阵子就不出去了。”

又提到如何捉到那只白羊,他挑眉道:“应该不止一只?”

“不止一只?”秦悦回过味来,“难道肚子里还有?”

想了想,那只白羊腹部鼓胀,的确像是怀胎的样子,说不定不久能产下小羊。只是倒是冬季已到,不知小羊能否熬过去。

想着他风尘仆仆地归来,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秦悦便给他煮了蘑菇肉汤,满屋子里都是浓香的肉味飘散,梁简闻着,确实有些饿了。

趁着他吃饭的功夫,两人商量着决定明日在草棚前方挖地窖,木屋另一侧想盖一间茅厕,否则等寒冬腊月的还跑远处上厕所确实不便。

挖地窖的几天,梁简一手包揽了挖坑的活,秦悦不忍心他太累,便想着法子炖鱼汤给他补身体,林子里的蘑菇都快被她采尽了,新的一茬还未冒出来。

野生姜数量充足,因而她也毫无压力地每日炖鱼汤。

她背回来的半篓子生姜,她还留了一小半做种,特意在院子外圈出一块地,烧干净那处的野草,只等着来年春天栽下野生姜。

清晨往湖泊里撒下渔网,日落西山时往岸上拉,不需人照看着,总能拉上来数十条鱼。因此她每隔三日便撒一道渔网,捞起来的鱼吃不完的,便丢进小鱼池子里养着。

日子过得飞快,等地窖差不多时候完工了,秦悦顺着挖出的一层层台阶往下走,便见地窖里头幽深,往里走地窖竟还连着另一个小的。

地窖上方盖着木板和厚厚的茅草,内里温度低,将鲜肉放进去一时半会也放不坏。她不过提出是一个想法,梁简竟能一丝不苟的完成,她不禁多了几分佩服,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梁简愉悦地勾起唇,又感到身上不适,瞥见身上一身脏污的泥土,面上僵了僵,一言不发地跑河边洗澡去了。

没多久便湿着黑发回来,冷峻的面容上水滴流淌,秦悦忙拿着兽皮做的毛巾给他擦干,嘴上啰嗦道:“下回别用冷水洗了,冻病了怎么办?”

告别了早出晚归的日子,两人过得很悠闲惬意。当然最主要的是,能让他们安然过冬的食物,两人早早的储备好了。秦悦一连几日编了十几个圆框篓子,将堂屋里堆放的肉干全挪到了地窖里面,顿时堂屋里空出不少,瞧着也顺眼。

地窖里头那间暂时留着,等冬天了再往里头藏冰块。

先前搭的石头灶时常从石缝里冒烟,梁简见她几次被呛得流眼泪,便做主将那石头灶拆了。

他仿着西方壁炉砌了个土灶出来,上头接了烟囱通向窗外,这样一来屋子里的火塘倒是没了用武之地,索性一起拆了。

他又在旁边砌了个土炉出来,上头搁着石锅,秦悦偶尔还能用来炒菜。

不知不觉中,冬季里的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秦悦是在梁简怀里冻醒的,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然冻僵了,不过一个晚夜晚她感觉温度骤降了几十度。

她撑着身子准备起来,却被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梁简拦下,“你躺会儿,我出去看看。”

“穿上这个。”秦悦缩在兽皮被子里,把准备好的兽皮大衣递给他。

梁简把衣服套在外面,掀起兽皮帘子出了屋子,只听见门开的声音,一阵狂风便涌进来。

没一会儿,梁简神情凝重地走进来,拿过兽皮衣给她裹上,“下雪了,及膝深。”

第五十四章

难怪她觉得不同寻常的冷?

推开木门,风卷着鹅毛大雪刮进来,寒风刺骨,甚至屋外及膝深的积雪,也随着打开的门缝涌进来了些微。

屋外大雪未停,这场雪不知要下到何时。

这几日只怕出不了门,屋顶和院中的积雪也需及时清扫,否则这大雪恐将他俩埋在里头。

幸好两人早做好了准备,梁简扛着梯子出了门,靠在屋檐前爬了上去,没一会儿,层层积雪落下来。

秦悦双手捂在嘴边,呵出暖气,又搓搓手,冻僵的手恢复了些知觉。她拿打火石点燃了土灶里的火,又扔进木块让火烧得更旺,在里头吊上一罐肉汤炖着。

她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便拿着石撬出了门,将屋门口到院门处清扫出一条路来,又将地窖上头的积雪清扫干净。

梁简清扫干净屋顶压着的积雪才下了梯子,他皱着眉看着秦悦费力地扫雪,几步走到她面前把她送回了屋子。

草棚里的白羊冻得瑟瑟发抖,白羊腹部越发鼓胀,夜里总是不安的交换,梁简便将它牵到了堂屋。

远处群山丛林湖泊白茫茫一片,木屋旁的河水结了厚厚的冰。梁简每日总会出去一趟,将院子里和屋顶上的积雪清扫干净,顺带从河里凿些冰块堆放在地窖里。

雪一直漫无边际地下着,有时积雪厚到堵住了木门,梁简总要费好半天力气才能打开。被禁止出门的秦悦,躲在他后面笑的没心没肺。

冬季里秦悦格外怕冷,坐在壁炉前还要裹一身兽皮毯,倒是梁简身上总有一股热气,再冷的天也是热腾腾的。

这里的冬季似乎格外漫长,长达一个月的大雪,让躲在屋子里猫冬的秦悦百无聊赖。

一个月里除了吃喝睡,便只剩下随时随地的造人,秦悦面色潮红地瘫软在梁简身下,可能是体力没地儿发泄,他这段日子要的越发狠了。

次日大雪初晴,秦悦便不想待在透不过气来的屋子里,白羊养在堂屋角落里,屋子里总有一股怪味,她便把大门敞开了,两处窗户上的兽皮也拉起来,给屋子透气。

小羊羔咩咩叫唤,调皮地在母羊肚子下面吸吮,秦悦拿着木碗挤了一碗羊奶,舀了小勺蜂蜜进去倒进罐子里煮沸。

热气腾腾的羊奶还是有一股膻味,但在食物种类贫乏的严冬,算是营养上佳的滋补之物。她喝了小半碗,又非得凑过去逼着梁简喝完剩下的。

秦悦拉着梁简出了门,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她身上虽寒冷,但能出门透气仍是开心不过。

积极地同梁简一起清扫了积雪,两人便出了院子。

白雪皑皑一片,小木屋孤寂地坐落在茫茫白雪之上,天地间再无别的颜色。

两人牵着手,脚下一踩一个深坑,秦悦险些陷在雪地里,辛亏梁简大手紧紧拉着她。

逛了一圈,再美的雪景,千篇一律地看了也无趣。

秦悦提出要堆雪人,她兴致勃勃地将角落里的积雪滚出一大团出来,圆鼓鼓的雪人肚子上安了脑袋,插上树枝,俨然成了院子里威风凛凛的守卫。

她笑嘻嘻地看着梁简,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梁简眼角眉梢染上了笑,大手拉着她冻得通红的手,一手把她拉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味道散去了不少,只是呼吸过清冽的空气后,乍一进来,两人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可惜没有更好的办法,草棚里堆满了柴火,且四周无遮挡,不说小羊羔就是那只母羊丢在那里,这样的天气都能活活冻死。

夜晚两人还是睡在卧室里,铺满了厚厚的兽皮,又盖上秦悦之前特意做的虎毛被子,缩在梁简怀里,晚上暖和不少。

月亮高高悬挂于夜空时,两人便已沉沉睡去。

睡得昏昏沉沉间,被咩咩直叫唤的白羊吵醒了,秦悦不耐地睁开眼睛,却听见耳边男人低声道:“有人来了。”

秦悦的睡意立马消失不见,她睁大眼睛看着梁简,漆黑中感觉他身体紧绷,处在警惕状态。

她准备起身却被他拉住,“我出去看看,你别动。”

说完,他套上衣服便推门出去了,秦悦心砰砰直跳,三五下穿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便偷偷跟着后面出去了。

屋外月光下白雪皑皑,亮如白昼,若是出现什么人倒是无处隐藏。

秦悦满心疑惑地出了院门,果然见不远处几个黑影在雪地里分外显眼,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小声音。

梁简神情冷冽地守在院门口,手持弓箭冷光扫向那几人,发现秦悦偷偷站在他后面,剑眉微皱,冷斥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拿了弓箭,不怕他们。”秦悦扬了扬手里的弓箭,经梁简改造后的弓箭射程极远,因此对来人并不畏惧。

梁简绷着脸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几人身上。

似乎也注意到前方站着的两人,其中一人喊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怎么在这里?”

秦悦心中冷笑,都快闯进他们的地盘了,还敢说出这话。

他们脚步不停,目光打量着前方的院子,却被梁简一支木箭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那人神色晦暗不明,却也知道厉害,扬扬手让后面的人停下来,大声道:“你们干什么?”

“再敢往前一步,这支箭就会射穿你们。”

梁简拉弓对准他们,声音冷冽充满寒意。

那几人不敢再往前,这样的箭他们只看到熊氏部落的人狩猎时使用过,一支箭就能狠狠射穿猛兽,他们不敢拿生命冒险。

“我们是黑狼部落的人,你们是哪个部落,我们在雪地里困了两天,你们也是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吗?”隔着几米的距离,那人朝着梁简说道。

看他们似乎并无恶意,秦悦松了口气,默默站在梁简身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我们的聚居地,不允许外人闯进来。你们既然是无意困在这里的,速速离开,我不再追究。”

梁简冷着脸,渐渐收回弓箭,那边既然有意打破僵持局面,他也不会不给面子。

“你们的聚居地?我们黑狼部落离这里不远,却从没有听说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人显然不相信,部落之间距离遥远,若他们是黑狼部落的邻居,不可能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这里也不像有一个部落的样子,想到他们可能是来历不明的人,他不由目光一冷。

第五十五章

梁简微抬头眸光逼视他们,冷声道:“与你们无关,你们只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如此不给颜面的话,让他们一愣,黑狼部落是群山中绝对的大部落,不管遇到哪个部落的人,从来都是受他人以礼相待。

头一回被人赶着离开,那人面子有些过不去,脸色几度变化,“你们不怕得罪我们黑狼部落吗?就凭你们两个人还敢与我们为敌?”

“敢不敢?你们说了不算?”梁简狭长的眼眸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神色,整个人挺直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担忧得罪黑狼部落。

那几个原始人见他毫无畏惧镇定自若的样子,神色复杂,互相对视几眼,一人气得脸色涨红,吼道:“在这里,一向是我们黑狼部落说了算,你们算什么东西?”

梁简没兴趣和他们打嘴仗,如山神一般挺立在原处不动,眼神带着一丝讥诮和蔑视,但也并未率先出手。

倒是秦悦在一旁听得心惊,若只是区区这几个人,她倒是不怕得罪了他们,但他们背后是整个黑狼部落,这便由不得她轻视。

她拉着梁简的手腕,小声说了句,“黑狼部落实力强盛,我们不宜太过得罪他们。”

梁简微微看她一眼,神色不变,“不用担心。”

两人对那几人彻底的无视,激怒了他们,他们怒气冲冲地想冲上来,却被梁简嗖的一箭射穿了手臂。

其中一人“啊”的一声痛喊,再度让他们脚步停下来,也让他们对这种未知的神秘武器深感恐惧,让他们不敢上前。

“这次是给你们一个警告。”梁简道。

那几个原始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几步,深知前方这人的厉害之处,先前脸上的怒容收起,换上深深的忌惮。

先前说话那人扶住手臂涓涓流血的那人,深深的朝两人看了一眼,对其他人扬手道:“我们走。”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莹白一片的雪地里。

秦悦叹了口气,这回算是狠狠得罪他们了,只是一味退让也不过是让人觉得好欺负。

这里本就弱肉强食,说不定这一箭反而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本事,不敢再轻举妄动。

梁简大手紧握着她的,凝视着她月光下的小脸,“这几天你继续学射箭,不要松懈。”

秦悦重重地点头,她也想要那种令人忌惮的实力,毕竟走在哪里都是要靠实力说话。

后面数日,天气虽一直阴沉沉的,但雪未曾再下,天地间还是莹白一片,温度越发低了,甚至快到了呵气成冰的程度。

秦悦每日在院中,对着木耙射箭,牛筋所制的弓弦韧劲很足,十米外的距离她也能使木箭牢牢钉入木耙中,十箭足有九箭能中。

梁简一般站在她身后随意指点几句,她收获颇丰,在冰天雪地里训练下来,她手背冻得皲裂,她也一声不吭。

她目光坚毅地盯着前方的木耙,丝毫不敢松懈,前面又练过几个月,应对一般的野兽或敌人倒也没有压力了。梁简看着她裂开的手背,眼神微闪,却也没说什么。

很快,严冬里第二场大雪来临,大雪来势汹汹,密集的大雪很快堆积在屋顶和院子里,一夜之间屋外大雪盖住了整间木屋。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推开门所看到的,大门打开屋外的积雪涌进来,瞬间蔓延了半个屋子。积雪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因此他们并不知道积雪有多深,但肯定比屋檐高。

秦悦不免担忧起屋顶的承受力,出奇厚的积雪让他们想清扫积雪都毫无办法。

不过秦悦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绷紧神经训练,就是防着黑狼部落的人什么时候找过来,眼下木屋被大雪盖住了,这样的大雪天气里想必他们也出不了门。

她看着充斥视野的积雪颇为无语,有些无奈道:“我们这阵子不能出门了吧。”

梁简也有一瞬间的呆愣,片刻后,恢复神色,“这几天教你近身攻击。”

反正不能出门,总得找事做,否则迟早憋坏在屋子里。

梁简手把手地教,秦悦学的很认真,她的力气通过这几个月的训练,比之前大很多。两人实打实地过招,梁简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因此她时常摔得身上青紫,而他不过是皱皱眉头,便让她继续。

时间过得飞快,这场大雪下的漫长的没有尽头,终于在二十多天后,雪停了。

秦悦忍不住在积雪中掏出个大洞爬出来,呼吸久违的清冽空气,刺目的阳光没有一丝温暖,但也让她欣喜不已。

费了几天时间清除掉院子里的雪,两人清理了一条通往湖边的道路,这段时间一直吃的鱼干咸肉,地窖中的鲜肉早就吃干净了,嘴里吃的腻歪。

秦悦决定去湖里捞活鱼犒劳两人,梁简到不重口腹之欲,但看秦悦这段时间越吃越少,下巴越发尖了,便点头同意。

等艰难地从雪地里走到湖泊边上,秦悦才发现她太天真了,不提湖泊上同远处群山近处平原浑然一体的洁白,让他们完全分不清哪里是湖,哪里是岸,便是想想也能知道这冰层有多厚,凭两人的力气如何凿的穿。

秦悦不由得垂头丧气,却见梁简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只得默默跟着他。

他停在某处,拿石铲清除掉一圈比人还高的雪,慢慢露出底下透明的冰层,上头冒着丝丝寒气。

秦悦笑开了花,趴在冰层上往地下看,不知多少米厚的冰层下黑漆漆的,看不分明。

转过头却见梁简往回走,她赶紧起身跟在后面,“就要回去了吗?还没捞到鱼呢?”

“回去拿柴过来。”

一听她就明白了,这么厚的冰层用石刀肯定凿不穿,冰层上烧一堆火,却能很快让冰层融化,也不至于让附近冰层裂开。

她笑眯眯表扬他:“不愧是我的人,脑袋就是聪明。”

梁简默不作声走在前面,身形如风步履轻快,嘴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两人很快抱着一堆木柴回来,点燃了火堆在冰面上,冰层很快融化出一小圈,直到赫然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

湖泊的冰层足有近两米深,湖水很快漫上来,秦悦移开烧成碳的木柴,往里头看,之间里头挤着一堆墨黑的大鱼。

大鱼争先恐后地往外跳,冰层下氧气稀薄,乍一感觉到氧气,果然忍不住诱惑往外跳。

猛地跳出一条黑鱼拍在冰面上,秦悦喜不自胜地捡起来丢进背篓里,梁简被她的笑容感染,无奈地跟着她一同捡鱼。

“书上说的果真不骗人,这么多鱼跳上来,得够我们吃多久啊?”秦悦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喜悦。

猛地听见陌生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吱吱做响,梁简利眼看过去,“什么人?”

第五十六章

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中,迎面走过来十几个原始人,手持石矛或石斧,浑身包裹兽皮,形如落魄乞丐。

其中一人身体壮硕如铁搭,满脸络腮胡子,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瞪向梁简二人,质问道:“就是你们伤了赤龙他们?”

秦悦心道,糟糕,他们只出门捕鱼,一时忘了防备,弓箭蒙古刀等物均留在木屋里,可都没带出来。

梁简微微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挡在秦悦身前,声音冷然,“你们是来报仇?”

“你伤了我们部落兄弟,自愿被俘虏可以暂时留下你们一命,否则......”络腮胡子冷笑两声,说道。

他正往前走过来,却被一人猛地拽住,紧张道:“那人的武器比熊氏部落的人还厉害,你不要走进他。”

秦悦差点笑出声,不说他们没有随身带弓箭,便是有弓箭,凑近了反而不能发挥威力,不过她乐得不提醒他们。

果然,络腮胡子脚步迟疑了一下,停留在原地,几人站在厚厚的积雪里牢牢盯着他们,却不再往前。

显然这里有人还记得那一箭的威力。

“既然你们知道弓箭的厉害,还不速速离开?之前是你们擅闯我们的聚居地,才被误伤,我们和黑狼部落没有过节,为何不能友好相处?”秦悦右手故意放置于身后,同梁简并肩站立,义正言辞道。

络腮胡子一愣,毛发覆盖的脸上能看出纠结,他狐疑地看着两人,似要瞧出武器放在何处,又见两人毫不改色胸有成竹的样子,便还是按捺住了。

“不用多说了,你们伤了我们的族人,一定要受到惩罚,我们黑狼部落可不是弱小部落,不是你们能欺负的。”

“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部落也敢弄伤我们的族人......”

“不要放过他们......”

一时间激起了他们的愤慨,仿佛秦悦两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完全忽视了秦悦之前所说的是他们入侵了他人领地,方才被迫防御以至于伤了他们的人。

果真是一群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秦悦气极反笑,怒道:“各部落之间聚居地是可以随意入侵的吗?日后我们带上武器进攻你们黑狼部落,你们是不是要敞开部落大门迎接我们呢?”

一席话让吵闹的一群人安静下来,那络腮胡子更是有几分尴尬的神色,说到底是他们部落的人仗势欺人了一些,黑狼部落虽是大部落,但一向不欺凌弱小部落,因此备受附近诸部落推崇。

话虽如此,可中箭受伤的那人,手臂生了烂疮已然废掉了,日后不能打猎,这对于部落勇士而言同废人无异,比丧了命还让人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尴尬之色退去,络腮胡子怒目冒火,咬牙切齿道:“你们伤了我们的族人,害他没了一只手臂,就算你们有厉害的武器,我们也不怕你们,黑狼部落的勇士不会畏惧任何人。”

他站出来,朝身后十几人喝道:“夺了他们的武器,捉住他们,给赤龙报仇。”

秦悦倒吸了口凉气,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上前一步,“慢着,你说他伤了手臂?若是只被那只木箭所伤,我有办法帮他治好。”

络腮胡子一愣,怒容渐收,狐疑道:“你是巫医?”又咬牙坚定地摇摇头,“部落里尊贵的巫医都没有办法,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本事?”

秦悦心里默默骂了他一句,不讲道理不说,还蠢。

那天梁简下手留了余地,只是射伤手臂,拔掉木箭止血消炎即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此废掉一只手臂,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迟迟没有走出这广袤的冰天雪地,导致伤口未能及时治疗所致。

对于这种外伤,她有绝对的把握,奈何这群人不肯信她。

梁简冷着脸一手拉回她,直面朝着那群人道:“出手伤人的是我,我跟你们走。”

心知这群人废话半天而不是直接动手,一方面是忌惮他们的武器,一方面则是这里的部落多是俘虏敌人,而非直接杀害,他有把握被俘虏到黑狼部落后,安然归来。

络腮胡子半是惊讶半是佩服,果然有胆量,他挥挥手让几人上前,准备一举拿下他们。

往前时,却见雪地冰层上现出一个深坑,不住地往外跳出黑鱼,啪啪摔在冰面上,直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刚刚双方对峙,一时间未曾注意到掩藏在雪地中间的深坑,眼下意外瞧见了,顿时惊奇不已,络腮胡子目光不住地在跳跃的鱼和梁简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络腮胡子后头跟着的几个原始人,也看见了,惊疑地指着这神奇的一幕,“这.....这......这是什么巫术?比狼月巫医还厉害。”

秦悦掩唇憋笑,随口糊弄道:“我是巫医,这不过是小伎俩,你还信不过我们治好他受伤的手臂吗?”

梁简怪异地瞥了她一眼,也不打算戳穿她,默默站在那里盯着那群人的一举一动。

络腮胡子看着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东西,心中震惊,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冰层上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深坑,深坑中还前赴后继地跳出黑鱼,且只有他们二人在这里,只能看作是他们手段了不得。

他审视地目光再度落在秦悦身上,见她面不改色一脸自信,不由得犹豫起来,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赤龙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忍心见他失去手臂后郁郁寡欢,颓废在部落里不肯出门。

见他神色犹豫不定,秦悦再加一把火,“我是来自北方大部落的巫医,部落遭受天灾,我们逃到这里来占了领地,之前黑岩部落发生瘟疫死掉几十人,剩下没死的就是我治好的。你们黑狼部落应该听说过这件事。”

此刻顾不得暴露在黑岩部落待过的事实,只得说出此事增加筹码,她知道梁简的打算,但绝不能让他以身涉险。黑狼部落不像黑岩部落只有数十人,足足上千人,看守俘虏的人数绝对不少,想逃出来比登天还难。

寒风冷冽,皑皑白雪中两方人静默对峙,时不时发出黑鱼拍打冰面的响声。

络腮胡子没发话,那群人也不敢轻易行动。

沉默半响,络腮胡子一字一句说道:“好,你要是治好了赤龙的手臂,我们答应不杀掉你们。”

第五十七章

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夹道两旁的山峦覆盖厚雪,丛林银装素裹隐没了光秃的树干。

广袤的冰雪之中,一串如蚂蚁般的黑点在山腰处盘旋前行。

漫无边际的皑皑白雪晃得眼睛疼,秦悦裹紧了身上的兽皮衣,僵硬地呼了口气,步伐不停地跟着他们往前走,时而仰头凝视湛蓝的天空,缓解眼睛的不适。

数个小时前,他们带上随身物品跟着黑狼部落的人,一路走到这片陌生的山峦之间。

秦悦一脚踩进厚雪中,踢到了隐藏雪中的石块,险些跌倒,身旁的男人大手揽住她的肩膀,拥进怀里,“走不动,我背你。”

秦悦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笑着摇头:“走得动,刚刚不小心绊到石头了。”

这一耽误引得前方几人不满,络腮胡子不悦地目光看过来,“走快点,天黑之前我们要找到山洞住进去。”

梁简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正欲说话,却被她拽着胳膊,“别跟他们计较。”又朝络腮胡子笑着道,“就跟上了。”

两人跟着大部队,梁简侧过脸皱眉看她,“你怕他们做什么?”

“我不怕他们,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治好了那个叫赤龙的,我们就回去,以后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秦悦紧靠着他往前走,一脚一个深坑,踩的吱吱作响,颇为有趣。

梁简凝神看着前方,眸光幽深如无波古井,半响没回她的话,不知在想什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络腮胡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处小洞穴,他们安置在洞穴里。络腮胡子从兽皮袋子里拿出肉块分给部落里的族人,有掏出两块扔给秦悦二人,便找到一处角落十几人缩在一起啃着冷冰冰的肉块。

秦悦毫无食欲,她整个身子都冻僵了,不住地呵出暖气,想焐热冰冷的手,梁简见了,大手捂着她冰凉的小手,待焐热一点,嘱咐道:“你待在这里,离他们远一点,我出去一趟。”

秦悦乖乖点头,看那群人也不想搭理她的样子,便一个人待在另一侧角落,抱着身子取暖。

这天,真的太冷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没一会儿,梁简抱着一捧木柴进来,也不知冰天雪地里他哪里找来的枯枝树干。

很快漆黑寒冷的洞穴里,升起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几分从洞口侵入的冷气,秦悦忍不住凑近了火堆,顿觉温暖不少。

温暖的诱惑,吸引着角落里的那群人,络腮胡子面带纠结,终究抵不过诱惑,挪挪屁股下的位置还是离火堆近了一点,其余几人有样学样。

秦悦忍着笑留意他们的动作,见是这么一群口嫌体正直的别扭原始人,先前对他们的恼怒也少了几分。

梁简挨着她坐下,大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问她:“想吃什么?”

想了想,络腮胡子给他们的烤肉也不知放了多少天,虽说冰天雪地里不会变质,但她看着就没有食欲。歪头看了眼背篓里装着的几条鱼,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道:“我们吃烤鱼?”

馋死他们......

看她得意的小模样,梁简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顶,“你乖乖坐这里,我去弄。”

络腮胡子一直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见那男人再度出了洞穴,他眉头紧皱,怪异地看了眼火堆旁若无其事的女人。

心想那女人坐在这里,男人不可能独自跑了,便不说什么。

洞穴里弥漫着烤鱼的焦香,里里外外抹了盐巴的烤鱼,引诱人食指大动。

秦悦面带得色地撕下一块鱼肉,剃了鱼刺喂给梁简吃,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湖泊里的鱼天然养成,同人工养殖的鱼不同,自有一股野味,且肥美甘甜,吃进嘴里不腻歪。

洞穴里很安静,隐约听见几处口水吞咽的声音,秦悦心里偷笑,余光瞥见对面有几人目光直勾勾地瞧着她手中的烤鱼,却没有丝毫动作。

梁简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面上微带不悦,指腹擦干净身边女人嘴角的残渣,默默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吃饱了。”秦悦扔掉吃的光秃秃的鱼骨刺,一脸满足的笑。

梁简取出兽皮毯铺上,拉着她坐在兽皮上,“吃饱了就睡吧。”

秦悦依言坐上去,却见他身子不动地坐在一旁,疑惑道:“你不睡吗?”

“你自己睡,我守夜。”梁简伸展长腿,语气平淡。

想了想,恐怕他也是不放心对面那群人,本就是不怀好意的人,如何能在他们面前安然入睡。

便一屁股坐回他旁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那我陪你。”

一直留意他们二人的络腮胡子,嘴角直抽抽,这两人过得比部落首领还悠闲自在,睡个洞穴还要升火堆,吃烤的焦香的水里的动物肉,睡觉还要铺上兽皮毯......

反观他们冻得缩成一堆,躺在冰凉坚硬的石地上,偏偏那股诱人的焦香味久久未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察觉到那边略带埋怨的目光,秦悦顺着望过去,却见络腮胡子正打量着他们,对上她的目光,又一脸骄傲地撇过头去。

倒是其中一人,鼻梁高挺,面容端正,头发比之形如乞丐头的几人,倒是干净不少,他朝着秦悦咧着笑,“你们吃的东西是从冰里面弄出来的食物吗?就是从冰里面自己跳出来的,好香的味道。”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颈。

有几人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显然是等秦悦回答。

“是啊,那叫鱼,长在水里,湖里河里都有鱼,你们没吃过吗?”

似乎这里原始部落的确很少吃鱼,相比于要吐刺细嚼慢咽的鱼肉,他们更倾向于吃大口大口吞噬的兽肉。

而且鱼对他们来说,更难以捕获。

“我们部落只吃肉,草根和草籽野果,你说的鱼很少看到,也没人吃。没想到用火烤鱼这么香啊!”他见秦悦毫无架子,心生亲近之意,部落里的巫医大人如神明般让他不敢直视,没想到这位巫医大人这么和善。

秦悦笑道:“那你们错过了好东西,这种鱼河里多的是,又有很多种吃法,不仅烤着吃,还能炖鱼汤,冬天里吃了可以强壮身体。”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她顿了顿,又道,“你们是不是不会捉鱼?”

那人摇摇头,笑容腼腆,“巫医大人用巫术就能让鱼从冰里跳出来,我们没有这个本事。”又想到什么,语气有些低沉,“要是我们能有巫医大人的本事,部落里就没人会饿肚子了。”

他亲眼目睹了面前两人毫无动作,冰层里的鱼就能前赴后继地跳出来,几个呼吸间就堆起了不少鱼。

要是鱼能一直这样跳出来,足够部落所有人吃上好久。

而且他们刚刚吃的烤鱼味道很香,他吃着干冷的烤肉一点味道都没有。

秦悦到没想到庞大如黑狼部落也能有不少饿死的人,不过转瞬想到,封建时期庞大的帝国都冻死饿死成千上万平民,更何况是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史前。

“若是我能教你们如何在湖里捕鱼,你们拿什么交换?”

第五十八章

那人吞吞吐吐说了句,“我们部落那里没有湖。”

秦悦一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木讷的样子,半响,闭眼道:“那就水里。”

他有些意动,视线却落在络腮胡子脸上,拿不定主意,络腮胡子审视秦悦老半天,才道:“你说的是你用的巫术?”

目睹了她神乎其神的手段,他心中自是艳羡不已,但也知道巫医的巫术从不外传,因而才如此问道。

秦悦故作轻蔑而高傲地瞥了他一眼,捋了捋头发,“既然是巫术,自然不能教给你们。我还有别的捕鱼办法,你们要是学会了,这一个冬天都不愁食物。”

对面那群原始人骚动起来,目光紧盯着秦悦,又企盼地看着络腮胡子。

“你说的是真的吗?”人群中的一人忍不住问了。

“自然是真的,但你们能拿出什么来交换呢?”

秦悦同梁简自从在湖边平原定居,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缺的,她如此行事不过是想同黑狼部落促成友好交换关系,不想平白得罪一个强大部落。

络腮胡子沉思片刻:“兽肉?”

“我们不缺。”秦悦果断摇头。

“兽皮?”

“不缺。”

络腮胡子皱眉,“那草籽?”

秦悦:“这些我们都不缺,你们偌大的部落,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了吗?”

络腮胡子咬咬牙道:“奴隶可以吗?”

“奴隶?”秦悦心头疑惑,没想到这片大陆已经有奴隶存在了,想了想,他们一开始被掳到黑岩部落差点也沦为奴隶,想来这也是各部落对异族的处理手段了。

“没错,我们部落聚居地有上百的奴隶,等我们回到部落,只要首领同意了,可以用奴隶和你交换。”络腮胡子见秦悦好奇,心知她可能感兴趣,便仔细说道。

闻言,秦悦点点头,目光投向一直未作声的梁简,小声在他耳边道:“我们需要奴隶吗?”

此前梁简一脸平静的看她游刃有余的谈判,这会儿见她询问意见,凝神片刻,正色道:“需要,我们缺人做苦力。”

对他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习惯,秦悦深感不耻,但考虑到开春后一系列春耕计划,光靠两人难度系数过大,便勉强同意了。

又同络腮胡子交谈几句,夜渐渐深了,她眼皮略沉,不知不觉头歪倒在梁简曲起的腿上。

次日,晨光熹微。

一群人离开山洞,终于在第三天到达黑狼部落。

越往山里走,雪积的越深,因此近在咫尺的部落她一直没留意到。

秦悦一路踩着前人的脚印前行,直到绕过埋藏在雪堆里的山坡,才瞧见一处硕大的山洞,洞穴外有无数顶兽皮帐篷,积雪倒是被清理干净了。

见有人来,部落里的人兴奋的朝络腮胡子他们挥手,有几人迅速围拢过来,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

待清楚秦悦二人便是伤了赤龙的人,立马眸中闪着怒火,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其中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萝卜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秦悦,“是你伤了我大哥?你还敢来我们部落......”

说完挥舞着拳头便要冲上来,似是对她恨之入骨。

还没等他近身,瘦弱的手腕便被梁简一把捏住,瞬时动弹不得。

其余几个原始人见了,二话不说正欲动手,却被络腮胡子一把拦下,劝阻道:“她是巫医,能救回赤龙的手臂,先让她看看。”

闻言,其余几人停下手,疑惑不解地看着秦悦,有一人仔细打量她半天,恍然道:“你是在交换会上换给我们药草的巫医,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后半句语气更疑惑。

秦悦神色僵硬,寒冬里她换上兽皮大衣,又怕冷因此蓬头垢面,同部落里的原始人无甚差别。难怪那人没能认出她,说实在的,这里原始人一样的兽皮打扮同乞丐无异,她也分不出谁是谁。

如今眼前这位指着她说话的,她半天没记起来是谁,想来大概是此前交换会上同黑狼交换草药被他看到了,那时她衣服与众不同,因而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络腮胡子倒是深深的看了秦悦一眼,看来她的确说的是真话,之前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她的,死马当活马医,现在看来赤龙的手臂治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梁简大手甩开闹腾不已的小萝卜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靠近,便束手站立在秦悦身旁。

络腮胡子将梁简二人带入赤龙的兽皮帐篷内,里头燃着火堆,一入内暖意袭来,倒是比空荡透风的洞穴暖和不少。

赤龙唇色惨白的盖着兽皮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生满冻疮,看着惨不忍睹,一个低眉顺眼的原始女人在旁边照顾着,眼角闪着泪花。

这么一看,秦悦倒是有几分歉意,梁简面不改色,只是僵直的身体泄露了他的情绪。

那夜他们不过是想逼退他们,却不想弄得这么严重,确实不是他们所愿。

络腮胡子附在那原始女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女人看了眼帐篷门口的两人,眼角闪过一抹怨恨,先前那个小孩子扑到她怀里,大骂秦悦二人。

女人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垂着眼掩盖情绪,抱着孩子掀开兽皮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络腮胡子、秦悦、梁简以及躺在地上的赤龙,秦悦走上前,蹲下来,伸手覆盖在赤龙的额头上。

难怪他唇色惨白昏迷不醒,原来是发了高热,额头烫人的很。

“拿个陶罐进来。”秦悦吩咐道。

“陶罐?”络腮胡子面上犹疑,“陶罐是祭祀用的珍贵物品,轻易不能拿出来。”

秦悦不满道:“这么大的部落还拿不出一个陶罐?没有陶罐你们平时怎么熬草药的?”

“我们不熬草药,生病了直接嚼碎了草药吞下去,病就好了。”络腮胡子老实回答道。

秦悦半响无语,难怪死亡率这么高,又瞪着他,声音严厉:“快点,拿不来陶罐,这人就病死了,到时候可别怪到我身上来。”

络腮胡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应下,急忙出了帐篷,回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尊陶罐。

“再去一罐水。”秦悦毫不客气地吩咐。

络腮胡子强壮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帐篷里。

她掏出蒙古刀,放在火焰上烫红,面不改色地削掉赤龙手臂上的烂肉,火红的刀刃接触皮肉烤出滋滋的声音。

她留意到赤龙的手臂并未伤到骨头,而是手臂的创伤受伤后化脓生冻疮,大有蔓延的趋势,若不割掉烂肉,后果会更严重。

很快,络腮胡子捧着装水的陶罐进来,秦悦收起蒙古刀,嚼碎了草药敷在赤龙的手臂上。

又将陶罐放置在火堆侧边石块上,待煮沸了清水,才抓取几味草药丢进陶罐里。

第五十九章

寂寥的高空几只苍鹰盘桓,骇人的山岭铺满层层积雪,冷冽寒风中寥寥数人走动,兽皮帐篷臌胀起来仿若要被风掀倒一般,只听得帐外北风呼呼作响。

秦悦将黑乎乎的药给赤龙灌下去,又拿兽皮裹了冰雪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梁简左右见没他什么事,便席地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曲着长腿,手随意地搭在上面,颇有几分疏狂不羁的味道。

一阵寒风涌进来,那对她怀有敌意的女原始人捧着东西进来了,秦悦一看,是烤的焦黑的草籽,剥了黑皮里头便是嫩白的芯,软糯糯的味道还行。

只是麻烦了些,这里的人都是一手倒进嘴里嚼了吃。

女原始人跪坐在兽皮边上,眼睛看着昏迷不醒的赤龙,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想,秦悦不管她待不待见自己,和颜悦色主动问道:“拿给他吃的?”

女原始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瞥过眼去,点点头。

“他不能吃这个,你去把草籽剥了皮拿过来。”见她不为所动,顿了顿,又道:“他现在还醒不过来,草籽也咽不下去,我有办法让他吃东西,你按我说的做。”

络腮胡子掀开兽皮帘进来听见秦悦的话,心知她本事大,大嗓门嚷道:“她是巫医,说能治好赤龙的手臂,你就听她的。”

女原始人不听秦悦的,倒是对络腮胡子的话很听从,话音刚落她便起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果真捧着剥了皮的草籽。

秦悦接过来倒进清洗过的陶罐里,兑了清水放在火堆旁细火慢慢熬煮,等米汤粘稠了溢出清粥的香甜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谷物清香。

“他这几日如果还是不醒,一天煮两次草籽给他喝,要是长时间昏迷不吃食物,没病死也饿死了。”秦悦眼皮也不抬,清脆的声音从嘴角流出,也不管他们听进去了没,径自吹冷了清粥又给他灌了一次粥。

尤不甘心地看了几眼沾了几粒米的罐底,心想等她回去了也要煮上一回清粥喝不可。

“你不等他好了再走?要是他没醒过来怎么办?”络腮胡子眉毛紧紧拧起,并不打算这么轻易让秦悦离开。

秦悦轻笑一声,“我会给你们留下充足的草药,唔,也会教她熬药。”顺手指了一下垂眸不语的女原始人,复又对他笑道,“你难道怕我跑了,我们的聚居地在那里,要是他没好你再去找我不就行了。况且我还要找你们首领,和你们部落做交换呢?”

听完她的话,络腮胡子拧起的眉毛渐渐舒展,点了点头,“你把草药留下来,我带你们去见首领。”

秦悦将后面几天的草药拿给女原始人,又耐心教她熬药,才同梁简一道跟着络腮胡子去了首领黑狼的帐篷。

眼前是一幢相较豪华的大帐篷,但在秦悦他们看来依然简陋不已,两人施施然地走进去,黑狼裹着虎皮抱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娃,举得高高的,帐篷里尽是孩童的笑声。

一个裹满兽皮眉眼温顺的女人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笑的一脸温柔似水。见多了彪悍的女原始人,乍一看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女人,秦悦有一刹那没回过神。

络腮胡子逗了几下小男娃,又一脸恭敬地同黑狼说明了来意。

夫妻二人这才注意到帐篷里来了两个外人,他把孩子递给身旁的女人,看着秦悦带了几分疑惑,仔细回想后,朗声笑道:“是你?”

“想不到黑狼首领对我还有印象。”秦悦也笑,说话熟稔不落下风。

黑狼坐回帐篷正中间的兽皮上,身后木柱上固定着偌大的虎头骨骸,利刃似的虎齿垂直往下,似要一口咬断敌人的喉骨,温馨的帐篷内多了几分森然之气。

秦悦梁简挺直站立于下首位置,平视上方的黑狼,姿态不卑不亢。

“你不是黑岩部落的巫医吗?怎么到了我黑狼部落来?”黑狼凝神审视两人,半响,似是疑惑不解,遂问道。

秦悦他的确有印象,初次见她是在水潭边,奇怪的器皿同陶器作用相当,听她说是一种果壳,他留了心却遍地寻不到。第二次是见她拿草药换象牙,草药何其珍贵,部落巫医都是非紧要时候不轻易拿出来,她倒是大大方方拿出来换。

不过换回来的草药,巫医狼月视若珍宝的收藏起来,可见草药绝不是假的。

梁简疑惑两人的熟稔,但心知秦悦自有她的考量,此刻也不是问话的时机,便静默不语。

“我们不属于黑岩部落,我们来自群山的北方,离这里十分遥远,之前只是在黑岩部落暂时住下,现在已经离开了。”秦悦语气诚恳,迟早要同诸部落打交道,还不如一开始便说的明明白白。

黑狼“唔”了一声,没再纠着这个话题多问,直接就着秦悦的来意问了几句。

秦悦放下身后的背篓,黑狼旁边的女人目光闪了一下,她没注意到,直接从背篓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渔网。

“这是渔网,打破河里的薄冰,将渔网撒在河里,就能捞起河里的鱼,这一网可以捞起十多条大鱼。”秦悦比着手指数给他们看,原始人不通算术不会结绳计数,同他们说起数字总是麻烦不少。

她心知原始人捕鱼技术糟糕,便故意往少了说,实则这一张渔网足足能捞起几十条大鱼。

果然,黑狼首领双眼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里的渔网,“真能捞到这么多鱼?”

相比有鱼鳞刺多的鱼肉,他们更喜欢肥嫩的兽肉,只不过冬季动物冬眠,偶有现身的也大多瘦骨嶙峋身上没多少肉,要是真能捞到这么多鱼,部落也能安然过冬了。

秦悦淡淡一笑,义正言辞道:“我自然不敢欺瞒黑狼首领,倘若不肯相信,首领可派人同我一道去河边,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黑狼首领沉着地点了点头,这女人有几分本事他是知道的,但关乎食物这样的要紧事他自然要证实一番。

“这座山后面的山另一边,有条大河,上面结了一层冰,我们可以去那里试一试。”络腮胡子及时说道。

黑龙欣然同意,大手一挥便走下来,“走,我和你们一起去。”

“等等,我们要交换之物还没谈好。”秦悦清澈的眼睛看着黑狼,笑盈盈道。

黑狼哈哈大笑,“炎木说你们想要换奴隶,奴隶很少有人交换,你们愿意换我自然同意,只是不知你们想换多少?”

第六十章

“这个数。”秦悦伸出纤长的手,随口道。

黑狼看了,一脸诧异,拧着眉毛摇摇头,“不行,交换不了这么多奴隶。”

秦悦暗叹这黑狼首领也不如看起来豪爽大方,却也知奴隶虽是异族但也相当于部落人口,还能充当苦力,她这个数的确不少,但她不想放弃。

思索片刻,她不急不缓道:“黑狼是上千人口的大部落,奴隶也足有上百人,我带来的渔网和捕鱼技术可让你整个部落冬季里食物充足,而且等到青黄不接动物繁衍不能狩猎的春天,你们还是能拿渔网捕鱼获取足够的食物,这样的交换黑狼部落并不吃亏。”

要知道她带来的是长久的生存手段,而不只是一朝一夕,相比于整个部落的生存,那几个奴隶对于黑狼绝对是可有可无。

帐篷里沉寂了几个呼吸,猎猎作响的兽皮帘时而翻起,能瞧见外头坐落的几处漏风的帐篷,帐篷内老人皮包骨头缩在角落里,细细啃着手中小块烤肉,没啃上几口便递给了饿的嗷嗷叫的孩童。

瞧见这一幕秦悦心中一叹,强大如黑狼部落都能食物贫瘠如此,更遑论群山中弱小部落,那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孩子怎么熬过寒冬。

黑狼首领黝黑的眼眸里闪过黯然,他转身看向秦悦,镇重道:“好,我和你交换。”又朝络腮胡子吩咐道,“炎木,你去带十个奴隶过来。”

“等等。”秦悦叫住了往外走的炎木,“这十个奴隶你问问他们可有亲人同在这里,若是有,可以替换没有亲人的奴隶。”

她做不来让人骨肉分离的事,况且有亲人在此,也心生挂念,于她而言日后多有不便。

虽奇怪秦悦的嘱托,炎木还是照做了,他带过来十个奴隶,大多瘦弱不堪,有一两个强壮的,但眼神瑟缩毫无勇气。

秦悦心知他必不会挑好的,索性不多说,同梁简商量几句,见这十人虽瘦弱却并无病症,也勉强收下了。

后面秦悦他们跟着黑狼炎木翻越两座大山,带来大河边上,两岸林木错落分布,落满了皑皑积雪,原本奔腾不息的河流裸露出河滩。

他们踏着河滩上的积雪来到河流中间薄冰处,杳无人烟的冰天雪地里只有他们一群人的身影。

炎木招呼两个原始人往河里丢石块,砸碎了薄冰,细碎的冰块浮在河面上,水流静默流淌。

秦悦指挥几个壮硕的原始人,大网一撒沉没在河水里,因水位下降河面碎了冰,秦悦能清晰看见河里游动的大鱼。

她对这一网极有信心,哪怕这河里的鱼不及那片湖泊多,也绝不会捞了空网上来。

果然,一刻钟后,众人扯了沉甸甸的渔网上岸,十几条大鱼和若干小鱼小虾在渔网里扑腾挣扎。

见状,众人大喜,黑狼更是朗声大笑,“这鱼肉虽然不好吃,但一张网就能捞起这么多鱼,我们黑狼部落这个冬天不愁没有食物了。”

这一番话说的酷爱鱼肉的秦悦不满,她拎起一条肥硕的大鱼,皱眉道:“鱼肉鲜美,肉嫩不柴,怎么不好吃呢?”

黑狼见她目露困惑不似作伪,疑惑她口味怪异,不解道:“鱼肉刺太多,还不能剥皮,放在火里烤熟了,味道不好吃,部落里没人喜欢吃鱼肉,你怎么会觉得好吃?”

鱼剥皮?秦悦闷笑,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恐怕是他们觉得鱼剥皮无用,连鱼鳞都不刮就直接烤熟了吃。

这样味道能好才怪!

秦悦忍住笑,和他们说清楚鱼的吃法,还告诉他们炖鱼汤喝对身体好,尤其是孕妇或者产妇。

她拿了石刀亲自宰杀一条大鱼,细细刮鱼鳞,掏干净鱼内脏和鱼鳃,才笑道:“要这样处理干净大鱼,才能烤熟了来吃,或者切成小段扔进陶罐里煮汤喝。”

众人恍然大悟,炎木看清楚了才知道为何他们上回在洞穴里烤的鱼,味道怎么那样香,默默记下了秦悦宰鱼的手法。

次日一大早,秦悦和梁简便同黑狼首领告辞,踏上了返程的路。

黑狼首领对秦悦耐心教授捕鱼宰鱼方法感到满意,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们路上足够吃的食物,秦悦倒没要别的,只要了一袋草籽。

他们计划春耕,却只有从黑岩部落带来的一小袋草籽,若是只种植一小块块,这草籽便够了。但交换来了十个奴隶,这一小块地自然不够,如今要来一袋草籽,应当能种下很大一片地。

只走过一回的路,又处处堆积大雪极容易迷失方向,幸而梁简方向感敏锐,跟着他绝不会迷路,秦悦便放心大胆地跟在他后面走。

那十个奴隶均懦弱胆怯,之前在黑狼部落时吃不饱穿不暖,时常遭人殴打,如今一丁点动静也能让他们战战兢兢。

秦悦将他们带回去,却并不想让他们做奴隶,一路上亲切耐心地同他们交谈,化解了他们的恐惧。

梁简辛苦猎来的野兽,烤熟了也是均分,他们吃上热乎乎的烤肉对梁简感激不已。又佩服梁简凭一人之力总能在冰天雪地里猎来动物,这让他们涌起对强者的崇拜心理。

反而秦悦口头上的好处,对他们而言不如食物有用,她心里气闷,只当这十人小瞧了她。

她乐此不疲地同人说话逗趣,久而久之,也不再只是她一人的声音,也有几人总能回上几句。

徒步翻越数座大山,在空旷寂寥的雪地里往家的方向行走,终于在第四天抵达湖边草原上的木屋。

这一路上,秦悦已同几人熟络,只是人群中有一个小男孩总是沉默不语,用怯怯的大眼睛打量周围的人,不同一人说话。

秦悦默默记下了他,寻思着什么时候开导开导他。

回到木屋时,已是月满树梢,皎洁月光下鹅毛大雪漫无边际的飘落。

第三场大雪来了。

秦悦将这十人安置在堂屋里,拿闲置的兽皮铺了大通铺,又一人拿了一床兽皮做被子。

深秋时梁简猎回的动物剥了兽皮,两人都处理干净了堆放着,如今给了这十人还余下几张。

木屋里小羊羔撒了欢地乱跑,把堂屋搅和的一团糟,卧室有兽皮帘子挡的严实,因此没让它祸害到。

看到墙角落里拴着的毛绒绒的白羊和乱跑的小羊羔,初次来到这里的十人具都一惊,不过只片刻他们就见怪不怪了。

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看起来比帐篷还结实的木屋,还有燃着大火的壁炉,无一不让他们惊奇。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他们对奴隶的态度,他们一路上不被当奴隶对待,反而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吃到食物。

这令他们深感不安,等秦悦忙完一切,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各自看了一眼,心道,终于来了。

秦悦眼神示意梁简,几步过去,站在他身边。

梁简看着站成一排明显惶惶不安的十人,神色严肃,声音冷然道:“我们这里没有奴隶,只有同伴,你们能做到吗?”

第六十一章

窗外大雪纷飞,迅速盖了浅浅一层积雪,屋内大火燃得正旺,驱散了几分冬日的严寒。

梁简的声音清晰传到众人耳畔,他们闻言皆有些不可置信,犹豫了一会儿,见梁简面色慢慢冷下来,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回应。

这个结果让梁简满意几分,一味瑟缩缺乏勇气也让人有些看不上。

“你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带你们熟悉这里。”秦悦见众人对梁简有几分畏惧,便笑着缓解气氛。

不过不得不说梁简拿出以前训斥员工的口吻说出这番话,确实给了他们威慑,就算他们脱离奴隶的身份也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其他心思。

秦悦话音刚落,便感觉他们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天色不早,他们随意收拾一番便入睡了。

火光温暖的木屋里,铺上柔软的兽皮,让本是奴隶的几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底里也钻出欣喜。

里间兽皮帘盖上,那几人便按耐不住钻进兽皮里,兴奋地同旁边的人絮絮叨叨,只有一个身量瘦小的小男孩藏在最角落里,防备的看着其他人,澄澈的大眼睛在黑暗里久久不曾闭上。

次日清晨,天色蓦的阴沉下来,北方卷着雪花吹进打开一道缝的屋里。

秦悦冻得捂着耳朵直跺脚,忙拿着火石点燃了火取暖,和两只羊一个人大眼瞪小眼。

梁简一大早出了门,他们严冬来临前虽储备了充足的食物,两人吃绰绰有余,但多了十个人,耗费的口粮不少,他便带人出去狩猎去了。

秦悦心里不赞同,冬季狩猎艰难,更何况是大雪时候外出,难度自然翻倍,但她也阻止不了,梁简有心历练这几人,不至于让他们不劳而获。

倒是唯一留下的小男孩,秦悦看他实在过于瘦小,也不急于这一时便将他留下来。

“你过来。”秦悦冲他招招手,笑的一脸亲切。

他大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走过来,站在离秦悦一米外的距离上。

他身上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张兽皮,还破了几处洞,裸露在外的皮肤生了冻疮,小手更是惨不忍睹。

秦悦看得沉默了一会儿,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搁在她那个时代都是放在家人手上宠的,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冻死饿死也没人知道。

她扬起笑拉他来火炉旁,又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清洗了脏兮兮的小脸,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一并清洗干净了。

无意间擦过他身上的冻疮时,听见他细微的吸气声,秦悦拿来治冻疮的药粉给他仔细抹上,这还是她之前手上生了冻疮特意做的。

“好了,这几天不要碰水。”秦悦满意地看着她的劳动成果,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孩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钱,五官很精致,倒像个女孩子。

他大眼睛里的防备褪去不少,听着秦悦的话乖乖点头。

秦悦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真乖。”

直让他偏黑的小脸涨得通红,秦悦才松开手,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你身上是冻伤的,天气冷了就会这样,后面身上会痒,你不能用手抓,忍一段时间等冻伤好了就不痒了。”

以往梁简外出狩猎,秦悦总是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木屋,未免孤独她总是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片刻不得闲,如今有个人作伴,她顿时开心不少。

哪怕这个人沉默寡言了些,秦悦依然乐此不疲地同他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时,梁简一行人肩上覆着积雪,碎发上沾着冰渣子回来了。

熙熙攘攘的呼喝声,惊醒了躺在兽皮上补眠的秦悦,她掀开兽皮帘便见梁简一脸意气风发的笑。

见状,她心里一喜,这是有收获了?

果然,堂屋地上放着几只不算肥硕的野羚羊,不过这寒冬季节里,能有收获已经极其不易。

因此秦悦不吝于赞美,竖起大拇指,笑道:“真厉害,这么大的雪还能猎到猎物回来。”

饶是一贯冷然的梁简,嘴角也轻轻翘起弧度,其他几人是见识过梁简出神入化的箭法的,对他满心的佩服,虽不敢多说几句话,却也在目光中流露佩服。

秦悦见这几只野羚羊均一箭命中要害,心知这跟着去的几人恐怕也只是跟着凑个热闹,但也不忘鼓励他们。

梁简留了一只放在冰窖里,另外两只宰杀了,串在树枝上烤的流油。若不是外头飘着大雪,秦悦恨不得办个篝火晚会庆祝他们出师大捷。

不过眼下只能作罢,众人吃的开怀,原本十分拘束也放开了不少,尤其是在一贯和颜悦色的秦悦面前。

她拿了几条冻鱼出来,又煮了几罐鱼汤,味道鲜美的让人恨不得吞了舌头,众人狼吞虎咽,吃的双眼放光。

此时对秦悦两人也是实打实的感激,作为奴隶的他们在黑狼部落时,是没有资格吃饱穿暖的。

连黑狼部落的族人都食不果腹,他们如何能吃的饱,眼下不仅能睡温暖的木屋盖厚实的兽皮,还能吃上美味的食物,他们心满意足。

这十人的到来让秦悦他们的生活方式影响不大,只是梁简如今外出频繁了些,毕竟粮食短缺,要做好充足准备。

而他们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对梁简言听计从,衷心的跟随,这里比他们以前各自部落的生活以及在黑狼部落为奴隶的生活,强的不止一丁半点,他们分外珍惜这样的生活,生怕秦悦他们一个不满意将他们赶走。

眼看着虽日日狩猎,地窖里的食物还是逐渐减少,秦悦发了愁,目光再次落到前面的湖上。

第六十二章

十多天过去了,连日的大雪稍歇,往日阴沉沉的天放了晴,秦悦拉着同是留守在家的小男孩出了门。

之前那处破开的冰洞早已凝结了厚冰,掩藏在冰雪之中,秦悦只得另外找了位置,燃了火堆融化冰层。

却没想到冰洞口被一条大鱼堵住了,偌大的鱼嘴一呼一吸,却是她未曾见过的品种,秦悦琢磨半天,想将这条鱼弄出来,就这一条大鱼能抵上之前十几条鱼。

生怕这条大鱼一不留神溜跑了,秦悦忙用火融化了一圈冰层,堪堪能让鱼身钻出来,又手起刀落深深刺入鱼喉咙之中,两人费力将大鱼拖上来。

随着鱼尾划上冰面,秦悦大致看清了整个鱼身,足足约有两米多长,脊背漆黑细鳞泛着光泽,腹部白嫩,鱼头硕大难怪能堵在洞口。

这鱼目测足有几百斤,想必这湖泊中栖息着不少这样的大鱼,她不由得暗喜,这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没了大鱼堵住洞口,湖里缺乏氧气的鱼又争先恐后地跳出来,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瞪大了大眼睛,手指着这幕奇异的景象,欲言又止。

秦悦暗笑不语,指挥小男孩把鱼收进藤框里,又拿了根绳子贯穿了大鱼嘴部,拖在雪地里回了木屋。

雪地湿滑,到让她省了不少力气,小男孩一路上频频看向秦悦,澄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和不可思议,连回到木屋也止不住偷偷看向秦悦。

秦悦捕鱼大丰收,心里美滋滋,一时间没顾得上他。她端着木盆装满鱼,打碎了河里的冰块,蹲在河岸边杀鱼。

冰凌凌的河水刺骨的疼,她咬牙忍着,慢慢手上便发烫,担心双手再度冻伤,她加快了速度。

小男孩在一旁搭把手,秦悦见他冻疮未愈,便没让他碰水,到惹得他神色复杂的凝视她,心底默默涌上一股暖流。

傍晚朝霞满天,梁简一行人扛着猎物回来了。

看到院子里的大鱼,几个人愣住了,梁简很快反应过来,将猎物放在一边,“你捞上来的?”

秦悦得意地挑眉,“这鱼大吧!足够我们吃一顿了。”

其他几个人也欢呼起来,充足的食物意味着不会饿肚子,严冬里能收获这么多食物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天色漆黑一片的时候,秦悦点燃了篝火,熊熊火光映照着空旷的院子,大伙儿热火朝天地剥了兽皮,清理猎物内脏,秦悦把鱼抹了盐插上树枝绕着篝火围了一圈。

院子里顿时有了热闹的人烟,熙熙攘攘的声音围绕着梁简,男人冷峻的面容在温暖的火光下显得柔和起来,男人们也逐渐敢同他交谈时而发出爽朗的笑声。

不再只是之前小心翼翼地恭敬和崇拜,秦悦托着腮默默看着,扫了眼满院子里的男人,叹了口气,交换奴隶的时候该朝黑狼部落要个女人回来的。

身侧多出一道阴影,秦悦余光撇过去,小男孩蹲坐在她旁边,垂下眼睛看着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有名字吗?”秦悦侧头看他,不过十多岁的孩子,却没有孩子样,饶是她一直坚持不懈地找他说话,他还是跟着蚌壳似的很难张嘴说话。

沉默了好半天,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没想到小男孩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我......没有名字。”

火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秦悦看出了几分落寞,伸手揉揉他的头顶,笑吟吟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叫什么呢?”

她冥思苦想半天,脑袋瓜里实在想不出好名字,对上他的大眼睛,明亮而有神,她灵光一闪,笑道:“你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就叫你阿亮吧。”

阿亮偏黑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眨着眼睛乖乖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名字。

秦悦眯着眼睛笑,一声声叫他“阿亮”,逗得他羞涩地躲回了屋子。

梁简隔着篝火,皱眉看她笑得开怀,之前尚且柔和的面色逐渐恢复冷硬,倒让同他说话的几个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众人没有忘了那条大鱼,不过晚上的食物很充足,秦悦便提议把鱼放进地窖里冷冻。

这处地窖他们刚得知院子里有这处地窖时,都是一脸吃惊,对这处院子里的事物,他们无一不感到惊奇,只是出于对梁简等人的惧怕和尊敬,让他们只敢老实做事不敢多问。

这二十多天里逐渐熟悉下来,也敢多问几句,对这里的院子房子,以及狩猎的弓箭和圈养的白羊,他们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有时候问到秦悦这里,秦悦便含含糊糊道是他们之前在北方的大部落的生活方式,与这里不同。

并且表示等春天来了,就给他们建这样的屋子,还会教他们使用弓箭,这让众人激动不已。尤其是弓箭,他们见识过梁简拿弓箭狩猎的厉害,隔着很远地距离也能一箭射穿猎物,他们心底里既崇拜又羡慕,得知他们也能学习弓箭,更对秦悦他们的信任感到热泪盈眶。

这十人本就是没了部落和亲人的孤独人,彼此之间原本也不熟悉,现在一起生活在这里吃喝不愁,更像是一个温暖的大集体。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吃着烤鱼烤肉,有个这阵子胆量逐渐增大的男人,嚼着烤鱼,嘴里含糊道:“我们现在有这么多人,食物充沛,还有自己的领地,和一个部落差不多,要给部落取个什么名字呢?”

梁简闻言一顿,目光若有所思,秦悦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心知他估计也有这个想法。

往后这里肯定不止这十几个人,人一旦多起来没有制度管理,必然就乱了。

有几个人也附和着,吃着烤肉不住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梁简,都在等着梁简的回答。

梁简黑眸幽深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沉默半响,站起来看着众人,郑重道:“我们部落名就叫炎黄部落,祭祀火神,从此你们要抛弃从前的祭祀火神,跟随我们祭祀火神,听明白了吗?”

既然要取部落名,祭祀神是重中之重,一个部落的信仰比部落首领更为重要,因此梁简必须重塑他们的信仰。

秦悦自然明白梁简的用意,首当其冲站起来,扬起自信的笑脸,声音清脆响亮:“明白了。”

目光一个不落地注视着篝火旁一圈的人,见他们面带迟疑,秦悦拧着眉地看着最先说话的那人,“有问题吗?”

那人艰难的嚼着烤肉,半响吞下去,不敢抬头直视两人的目光,为难道:“我们以前部落的祭祀神是虎神,部落没有了以后,我一直祭祀虎神,不敢轻易改变。”慢慢抬起头,见梁简目光变冷,又赶紧补救,“祭祀神不同是可以在一个部落的,我们之前在黑狼部落也没有改变祭祀神。”

第六十三章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梁简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时不敢说话。

每个氏族部落都有自己的祭祀神,也就是图腾,各部落会将图腾形象刻画在部落领地界石之上,这种信仰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原始人而言,是无比尊崇的,也意味着难以轻易变更。

原始人对人类起源和繁衍知之甚少,而他们生存在严酷恶劣的自然环境中,这种对神明的憧憬和向往,促使他们在疾病、天灾、人祸时得以有精神的寄托。

因此这几人的为难之处,秦悦梁简心知肚明,但一个部落的崛起倘若没有统一的文明与信仰,必将是一盘散沙。

空气陡然寂静,众人看向梁简他们的目光带着几丝愧疚为难和不知所措,秦悦叹了口气,正待说话。

“我愿意祭祀火神。”稚嫩而坚定地声音响起,阿亮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篝火。

秦悦一阵欣慰,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定要摸摸他的头,这孩子算没白费她一番苦心。

阿亮话音刚落,众人开始犹豫起来,之前说话那人目光里闪过犹疑,却不敢轻易下决定,随意更换祭祀神恐遭神灵惩罚。

“你们的部落早已覆灭,你们供奉的神明没有庇护你们,既然神明抛弃了你们,那你们无需担心神明不满。我们有吃不完的食物和温暖的大屋住,都是来自我们供奉的火神,他庇护了我们,我们应该祭祀火神。”梁简神情严肃,一本正经道。

秦悦暗自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即附和道:“不管你们之前的祭祀神是什么,既然来到炎黄部落,应当祭祀火神,只有火神才能带给我们果腹的食物,光明而温暖的火。”

那几人面色有几分动摇,最先说话那人张张嘴,欲言又止。这十人来自不同的小部落,祭祀神各有不同,他们盲目信奉的神明在他们饥寒交迫时并未给他们庇护,反而来到这里能吃饱穿暖。

“你们不用害怕触怒神明,我们供奉的火神,是太阳神,是大地之神,他比其他神明地位更崇高,一定能庇护你们。我是巫医,能与火神沟通,我会向他传递你们的尊敬。”秦悦见他们有所松动,又下了一剂猛药,她手上猝然升起火焰,黑暗中看得分明,“你们看,这是火神赋予我的火焰,他告诉我只要我们诚心供奉他,他会让我们炎黄部落走向空前强盛。”

众人猛地一惊,目光不移地紧盯着秦悦手上的一簇火光,月光下秦悦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仿若神圣的光辉,这让他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移。

对于神明的敬畏,让他们不敢怀疑,众人伏地跪拜,抬起头颅的双眼里充满虔诚。

火焰消失于手心,秦悦将打火机收进口袋里,咳嗽几声,严肃道:“从今以往,我们的祭祀神就是火神,我们的部落是炎黄部落,以后要誓死捍卫炎黄部落的荣光,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匍匐在地上,不住点头,见此秦悦一屁股坐下,不再说话,忽悠人她在行,但用威严来震慑别人,她可不行。

梁简神色莫名地看了眼秦悦,见她嘴角得意的翘起,心里颇为无奈,但她急中生智的确解决了大麻烦。

他气势十足的说了几句话,敲定了部落事宜,如今正值寒冬,最多一两月就冬去春来,具体事宜需春季实施。

梁简毫无疑问是部落族长,决定部落一切事宜,秦悦为巫医,掌医与祭祀。这里部落祭祀时间没有具体规定,但大多在冬季与春季,每个部落时期并不相同。

秦悦和梁简商量决定过几日举办盛大的祭祀仪式,好趁热打铁,彻底更改这几人的祭祀习惯,以免他们摇摆不定,不利于部落稳定。

这夜,商定完毕,几人回屋子入睡。

天空微微泛白时,秦悦醒了过来,她趴在梁简胸口,伸手抚上他这几日沧桑了些的脸颊,下巴冒出的胡须有些扎手。

梁简一向浅眠,细微的动静也使他睁开了狭长的眼睛,他伸手捏住她冰凉的小手,放进兽皮毯里面。“怎么醒了?”清晨的声音带着丝慵懒的沙哑,磁性而魅惑的男声很好听。

头颅往他温热的胸口钻了钻,抵住他流畅的下颚线,声音清脆如林间的黄鹂鸟,“你胡子扎手,该刮了?”

又抬头瞅了眼他额上挡住星目的碎发,“唔......头发也该剪了,都遮眼睛了。”

梁简侧身拥着她,朝她笑了笑,眼眸里碎了一池星光,不在意道:“你帮我剪。”

秦悦仰着脸笑得不怀好意:“好啊,我给你剪。”

梁简抱起她,两人穿好衣服,嫌冷,秦悦又裹紧了一张兽皮在身上,看上去像一头臃肿的熊。

天际慢慢溢出红光,丝丝缕缕暖人的光线照进屋子,此时万籁俱静,堂屋里的几人睡得打呼噜。

秦悦小心翼翼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天冷,这几人都挨着很近睡彼此取暖,唯独一个瘦小的身影裹紧了兽皮,抵着木屋墙壁睡在最边缘处。

秦悦眉头紧蹙,阿亮也太不合群了,看来对他的开导依然任重而道远。

梁简打开木门,吱呀一声轻响,秦悦回头看了眼,他们依然呼呼大睡。

屋内光线昏暗,屋外亮堂许多,秦悦拉着梁简蹲坐在屋檐下,便拿起蒙古刀细细给他刮干净胡须,又手持小剪刀,给他剪了一个清爽的短发。

她的头发已及腰长了,垂顺乌黑的发尾在腰间轻扫,头发长了没个梳子不好打理,她抬头皱眉望着梁简,“我头发也好长了,要不也剪了吧。”

“怎么想剪头发了?”梁简凝视她乌黑的秀发,伸手轻柔抚摸,五指穿在长发之间。他喜欢她的长发,睡觉时总要揉磨她柔软的发丝。

“头发一直没有梳过,再不剪短一点,以后就成疯婆子了,就和他们部落里的原始女人差不多,你不嫌弃啊!”秦悦白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他喜欢长发,但长发太麻烦了。

想了想她疯婆子的样子,梁简俊眉微皱,顿了顿,低声道:“先不剪,过阵子再说。”

秦悦无奈点头,她也不想剪,严冬里长发捂着脖颈比短发暖和,她打定主意等春天来了再剪掉。

顺手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拿绳子系上,便没再说这个话题。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翘首以待的春天猝不及防地来临。

第六十四章

这里气候的变化,总是这么突兀。一日之间,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阳光照射在身上,温度逐步攀升。

冰雪化作春水,平原上的积雪化作汪洋大海,同湖泊河流连成一片大泽。

漫长的仿佛无边无际的冰雪天气过后,远处山峦最后一抹残雪消融,湖泊春水上涨,丛林春意渐浓。光秃的树干疯狂地吐出嫩芽,大地顷刻间苏醒过来,各式各样的植物疯长,空气中不再是冬日里泛着凉意的清冽,而是一股子清新的泥土芬芳。

秦悦面带纠结的眺望着山川菏泽,视线又落在眼前漫无边际的大泽中,默默叹了口气,这水一时半会儿恐怕退不了,之前的计划又得推迟好几天。

当初木屋建在地势略高的缓坡之上,地基也高出周围许多,现在显出好处来了,周围一片浩瀚大泽,只有木屋这处幸免于难。

草原地上铺满枯草,因而积雪化作春水后,没有泥泞不堪,反而水清见底,像她以前去过的湿地沼泽。

清水缓慢地往湖边流动,过了一夜水位下降近一半,秦悦舒了口气,打起精神开始忙碌起来。

这个冬天后面雪下得越发大了,不便出门,梁简便组织几人捡了石块制作农具,做了不少石锄、石斧、以及石撬出来,甚至倒腾出木犁出来,没有铁器便用磨薄的石片代替。

过几日便要翻土垦荒,收拾出一片田地出来,只是积水未退耽误了时间。

秦悦站在院门口,思绪飘远,院子里小羊羔已长到半大,咩咩直叫唤,拱着地上的嫩草咀嚼。

天气暖和了,便同母羊一同拴在草棚里,也好把臭气哄哄的堂屋收拾出来。

梁简踩着小腿深的水泽走过来,后面跟着几人手里各扛着树干,这些日子他们在丛林里砍伐了不少树木堆积在院子里。

春天来了,没了冬日的慵懒,整个部落一下子忙碌不少。

秦悦包揽了部落的伙食,几个男人则不停地忙碌,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这段时间是野兽繁衍生息的时节,原始人遵从自然法则,有长达十多天的禁猎期,因此这阵子众人的伙食多是鱼肉以及冬日储存的腊肉。

不过哪怕没有禁猎期,度过了漫长冬天的猎物,多是瘦骨嶙峋,实在没有几两肉。

又过了几日,积水退散,平原上蔓延着一片深深浅浅的绿,一夜之间疯长起来,覆盖了腐烂的枯草。

梁简带着人收拾了大片土地出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常累的汗流浃背,没有时间回木屋用饭。

秦悦经常给他们炖鱼汤和蘑菇肉汤,盛进大木盆里,装在篮子里给他们送过去,一人一碗配上大块蜂蜜烤肉,满足了他们的胃。

没有牛的情况下,只能人工犁地,几个大男人轮流拉木犁,倒是翻出了一块偌大的田地。

她当初预留的草籽,如今还有一大袋,他们准备全部种下去。原始种植产量低下,同样的种子种一亩地,产量不足现代的十分之一。

这里的人没有种植观念,部落的几个人知道他们垦荒种植,很诧异认为还不如修养几天去打猎。

或许因为他们采集惯了,无论草籽、根茎、野果都是唾手可得,无法理解为何还要自己种植。但种植是农耕发展的起源,而且一旦形成稳定的种植习惯,一个部落才能长久繁衍生息,不必四处迁徙。

他们会逐渐培养部落众人这种观念,让他们知道种植的重要性,狩猎虽能获取食物但不稳定且不安全,这些后面也会让他们意识到。

部落的人盲目崇拜梁简,虽不解为何要垦荒播种,但还是跟着梁简卖力干活,这让秦悦很欣慰。他们个个老实淳朴,没有偷奸耍滑的心思,对雏形部落的稳定很有利。

秦悦长在城市,从来没有下过地,若不是学了中医,恐怕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因此对于农村人种地,她只知挖坑撒种,其他一概不知。

反倒是梁简,同她一个大院长大,倒是知晓很多,他让秦悦把种子浸泡在木盆里,等发出白嫩的芽,就带人埋在一垄一垄土地里。

前前后后,众人忙活了二十多天才彻底播种完。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大概近十亩的样子,秦悦伸手擦了汗,揉了揉酸痛的腰,颇有成就感。

想象着丰收时成片的金黄涛浪,她心情大好。

去年深秋时留下的生姜,她留了种子,特意挑选出个头饱满不干瘪的,切成几段也埋进地里。这是特意留的小块地,离木屋不远,上面撒了草木灰埋了腐叶,就等着生姜发芽。

另外一些植物根茎也种了一些,有一种外观磕碜,味道类似马铃薯的根茎,当时挖到时只有五六块,秦悦便留了下来,也切成小段,埋进土里。

这些天他们忙得脚不离地,秦悦有时跑进林子里,挖到了许多蘑菇,新鲜的蘑菇比干蘑菇味道可口许多,拿来炖汤众人很喜欢喝。

时不时竟然也挖到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菜,秦悦挑了一些种在地里,等着它们成活。

忙完春耕,盖房子也提上了日程,初春时储备的木材堆满了院子,盖几间屋子绰绰有余。

但梁简这次不想盖木屋,他准备盖几间农村泥土屋,这种土屋是用泥砖搭建而成,泥砖里和着杂草很结实,轻易不会坍塌。

没多久,以木屋为中心,四周坐落着五间泥土屋,泥土屋格局同木屋差不多,都是两间房一间堂屋一间内室。

泥土屋窗口宽阔,屋里比木屋还亮堂,看到一手搭建的屋子,众人都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想住进去。

五间泥土屋两人住一间,梁简任由他们自由分配,没有多加干涉。

不过还是出现一个小麻烦,同阿亮一起住一间屋的是一个叫树的年轻人,树性格腼腆不爱说话,因此众人各自拉了相熟的人住进去,只余下他和阿亮。

可阿亮不愿意同他一起住,秦悦不解,以为他嫌弃树。

“那你想和谁一起住?”秦悦低头问他,阿亮个子拔高了一些,不过还是只到她下巴,看着还是一个半大孩子。

阿亮咬着唇,目光忐忑不安,“我不想和他们一起住,我就住这里。”

这是阿亮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秦悦欣慰的同时,又有了几分为难,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在堂屋里吧。

第六十五章

新盖的五间泥土屋,同样位于地势偏高的缓坡上,晒干的泥砖砌成的土墙很结实,储备的木材均搭成木梁建了屋顶。整齐的布局,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坐落湖畔的小村庄。

多余的木头众人合力做了几扇木门,严实的合在门框里,众人摸着土墙很新奇,这可比洞穴、帐篷住着舒服多了。

因此听见阿亮的话,都疑惑不解,他们可都迫不及待地想住进去。

树更是涨红了脸,有些不悦道:“这是首领和巫医的屋子,你不能住这里,不想和我一起住,你可以随便找一个人。”

阿亮神情显得有些不安,他默默走到秦悦旁边站着,闷闷道:“我不能和你一起住吗?”

和她住?

秦悦诧异地看着他,这孩子近来确实过于依赖她了些,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有这个想法,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能。”一道威严而冷然的声音传过来,梁简迈步朝他们走过来,冷眸瞥向阿亮,直看得他不敢抬头。

阿亮咬嘴不做声,低头看着地上。

秦悦叹了口气,“我和他说。”

说完,便拉着阿亮出了院子。

两人一路走到湖边,湖水溢满湖畔,岸边长满嫩绿青草,踩在脚下软软的。

秦悦脚下没穿鞋,脚心毛绒绒的痒,她不习惯,便随意坐在地上,抬头眯着眼睛看阿亮。

梁简远远眺望湖边一坐一站的两人,静默看了半响,便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只留下树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你为什么不想和他们一起住?”秦悦直截了当,这阵子阿亮依然沉默,但好歹她问三句能回一句。

她心里明白阿亮对她的依赖,像一个溺水的人捉住求生稻草,他在黑狼部落为俘虏想必吃了不少苦,因此遇见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便容易产生依赖。

但他得有自己的生活,总得踏出与人交往的第一步,不能总缩在自己的角落里。

阿亮直直站着,大眼睛里有一丝哀伤,半响不肯说一句话。

秦悦敏锐的察觉到了,便抬手轻轻抚了抚他,柔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顿了顿,她想到阿亮睡堂屋时,总是独自缩在墙角,哪怕冻得冰冷也要离众人远远的。

又问他,“他们欺负你了?”

阿亮愣了愣,摇头。

“你害怕他们?”

阿亮一怔,缓缓点头。

找到症结所在,秦悦松了口气,却不明白他为何害怕他们。这几个人老实淳朴,平日里干活卖力,彼此熟悉了便嬉闹作一团,他们相处融洽。

唯独阿亮是个另类,不与他们来往,平日只跟在秦悦后边,若不是看他还小,也是要跟他们出去打猎的。

想不通便问,十几岁的孩子若非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不会对身边人这么抗拒的。

她一把拉阿亮坐她旁边草地上,眼睛紧盯着他,声音放缓,“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害怕他们?”

阿亮眼里闪过恐惧,手指紧撰,猛地摇头,“我不要和他们住一个屋子里,阿姐就是和他们住一个洞穴里,后面就死了。”

秦悦一愣,有些不相信,“他们害死了你阿姐?”

阿亮噙着泪摇头,“不是他们,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秦悦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你别怕,部落的人不会害你的,你不是你阿姐,没有人会害你的。”

想必这就是他的童年阴影了,原始人命如草芥,族人还没断气都能往山上一丢,更何况是沦为俘虏的他们,只是亲人惨死在眼前,难怪会成他的梦魇。

她无法追问细节,但也能猜到大概,这里不是母系社会,不能打猎只能采集的女原始人在部落中地位低下,一个女俘虏被一群男人拉进洞穴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难怪他害怕男人,不肯与他们同住。只是阿亮也是个半大小子,对男人也不该如此恐惧。

阿亮五官精致,大眼睛翘鼻子,尖下巴这阵子养了肉出来,圆润了一些看起来有婴儿肥,若不是皮肤偏黑,看起来与地球上漂亮孩子无异。

她目光带着思索上下打量着,越看越觉得他不像男孩子,想到某个可能,她缓缓开口问他:“阿亮,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亮抬头,大眼睛怔愣,“......女孩。”

秦悦久久无言,哄小孩一样问:“那你几岁了?”

阿亮似是不解她问这个干嘛,愣了片刻,掰着指头数,秦悦闲着没事时教过她数数,“十三。”

十三岁的小女孩,难怪会那样怕,秦悦深感自己失责,竟然从始至终把她当男孩,不过看部落其他人的反应,估计也没人认出来她是女孩子。

想到这儿,秦悦心里好受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是女孩子,自然不能同他们住在一起,不过和我们住一起也不方便,你不能总是一个人睡堂屋。女孩子大了,也要有私人空间,这样,我让树和大山他们住一个屋,你独自住一个屋,这样害怕么?”

阿亮乖乖点头,又摇头,“我自己睡不怕,以前我也是自己睡。”

秦悦笑眯眯地点头,心里乐滋滋,终于有个女孩子作伴了,每天面对一群大老爷们儿,心里不知多郁闷。

“走,我去和他们说。”她起身,牵着阿亮的手往回走,又偏过头看她凌乱无序的头发,“你的头发也该修剪,女孩子还是要打扮一下。”

“不要。”阿亮一手捂着头发,小声拒绝,“阿姐说我的头发只能这样。”

秦悦盯着她看了半响,明白过来,想必这也是她阿姐让她保护自己的手段,这里的女原始人大多也会打扮自己,之前达姗是首领女儿,头发也打理过带了羽冠,身上还佩戴了兽牙项链。

其他女原始人没有这个条件,但大多会用五指梳理长发,不会像阿亮这般乱糟糟的,只有男原始人才会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

她俯身双手搭在阿亮双肩上,眼睛看着她,“你是女孩子,头发不能这么乱,你不用害怕,这里没有人能欺负你。你阿姐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阿姐,我会保护你,知道吗?”

第六十六章

阿亮大眼里泛起水雾,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悦看,轻轻点头。

萌的秦悦心的都化了,笑眼弯弯地抬手轻拍她的头,动作比之前还放柔了几分。

眼下春光明媚,虽有料峭春寒,但厚实的兽皮衣穿在身上,依旧有几分燥热。秦悦小脸沁出了几滴汗,担忧脱了外衣遭风寒,便想着缝制几件春衣,没有布料只能拿轻薄的兽皮应付。

这下她想起了以前在黑岩部落时,曾无意找到的一片苎麻地,若是能再找着一片,缝制麻衣,等盛夏来临也有衣物可穿。

这般想着,她重新拉起阿亮的手,兴致勃勃地同她说起自个的打算。

听她说除了兽皮还有别的植物能做成衣裳,阿亮眼里闪过惊奇,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心里对秦悦佩服不已。

两人一路说着回到木屋,正值梁简扛着东西从外面回来,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在她们面前,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蕴起薄怒。

秦悦瞧的分明,心底暗笑,却不揭穿,拉着阿亮的手视若无睹地走进去。

“阿亮,走,我给你梳头发去,你这头发太乱了。”秦悦步履不停,侧过脸笑眯眯朝她道。

又扫了眼她裹在身上漏风的兽皮,语气亲切,“我再给你做身衣裳,就像我身上这样的,你穿着也舒服。”

阿亮在梁简面前还有些局促,偷偷看了眼面色不虞的首领,不敢说话。

秦悦拿起坚硬细密的木梳给阿亮梳头发,这柄木梳还是去年深冬时梁简给她做的,此后她总用这柄木梳梳头,听人说赠人木梳有白头偕老之意,也不知他知不知道。

想到这儿秦悦眉梢带笑,待会儿还是和他说清楚阿亮是女孩的事,免得他心底郁闷。

手上轻抚阿亮偏黄的头发,发丝细小发量也不多,这是营养不良之顾。凌乱无章的头发梳的顺滑,到有了几分女孩的俊俏样子,秦悦瞧的满意,只是木梳上爬动的几只虱子,让她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会儿。

她从未见过却也听说过,与牲畜同居一室,头上便会生虱子,挨近了还会传染,一旦生了虱子便难以根除。

她看着阿亮缺乏营养枯黄的头发,犹豫了一会儿,商量道:“阿亮,阿姐给你把头发剪了好不好?”

阿亮转过身,看着秦悦怪异的表情,有些微不解,却还是习惯了听从,说了好。

秦悦松了口气,还真怕她不愿意,阿亮发质不好,剪了后长出来的应当会漆黑浓密一些。

她打了热水给她洗了头,便拿起小剪刀给她剪了一个灵巧的学生头,本想剃光,但她也没这个手艺,又想起她采集的几味草药有驱虫的效果,熬煮后兑水洗头也能有驱虫的作用。

这一忙碌,直到傍晚才遇到梁简,他看到秦悦牵着一个有些陌生的小女孩从屋子里走过来,有片刻愣神,后才反应过来小女孩是阿亮。

对上秦悦促狭的笑眼,他哭笑不得。

跟在后头的大山几人也各自诧异,片刻后,笑了起来,“阿亮是女孩子啊!”

腼腆的树此刻愈发羞涩,呆愣地看着阿亮,摸着后脑勺直笑:“怪不得阿亮不肯跟我一起住。”

对着大家善意的笑,阿亮不知所措的同时,先前的恐惧也减少几分。

秦悦笑而不语,走到院子里,看着劈开的木材,以及初具雏形的桌椅,惊叹道:“这是你们做的?”

要知道现在没有钉子,桌椅等物制作难度极大,但之前梁简连木屋都能建造,如今制作桌椅出来也不是难事,不过秦悦还是忍不住夸赞梁简能力出色。

什么都会,简直是十项全能啊!

梁简挑了挑眉梢,却没有作声,欣长矫健的身姿几步迈过来,捏着秦悦嫩白的小脸,声音低沉:“你是故意的?”

这么快来算账?秦悦干咳几声,悄声道:“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惊吓还差不多?”梁简冷哼一声。

“我也没想到她是女孩子,不过是女孩子的话,就不能和树住在一个屋子了。一个人睡在堂屋里也不合适,我和她说了让她住树那间屋,让树和大山他们挤一挤,你看怎么样?”秦悦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说正事。

梁简沉吟半响,点点头,转身同大山他们交代这件事,大山和树知道了原委,自然点头同意。

倒是树还傻乎乎地看着阿亮不移眼睛,秦悦看得闷笑,敲了一下他,“还不快去帮阿亮收拾屋子。”

树忙不迭的点头,几步挪到阿亮身边,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到了晚上,他们已经收拾妥当,部落里几间屋子中间特意留了一块空地,拔干净了野草泥土压的严实,往后部落有什么大型活动便在此地举行。

空地中心有一尊硕大的日冕,是梁简从丛林后头山岩处搬来的一块圆盘状石块雕刻而成的,圆盘中心插上木棍。今日正式搁置在此地,日后众人皆可遵循时间规则劳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秦悦对炎黄部落的评语,堪堪十几人,却井然有序,他们对此很满意。

皎洁月光下,日冕没有作用,但光辉洒在上头,多了几分古朴厚重之感。

十几人围着篝火就坐,梁简站在中心发话,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寥寥数语便作罢。

众人大口吃肉喝汤,欢声笑语一片,树一直围着阿亮打转,惹得阿亮不知所措的目光总投向秦悦。

正当填饱肚皮准备酣睡时,却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梁简耳聪目明,警惕性一向很高,他率先站起身,目光看向远远走来的十几人,神色莫测。

大山他们玩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跟着站起来,目光不善地看向来人。

因着前来部落的不过十余人,而部落也足有十几人,过于谨慎反倒示了弱,他们便原地不动,等着他们过来。

月光下总算瞧清了来人的面孔,却是老熟人了。

“炎木,他来做什么?”秦悦皱眉不解。

第六十七章

月光寂静如水,沙沙的脚步声异常突兀,一行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为首的正是炎木。

褪去了冬日厚重的兽皮,一行人只在腰间裹着兽皮遮羞,一路走进空地上,眼睛不住地往周围几间屋子上瞧,个个惊奇不已。

见他们不像是来者不善,炎木脸上带着几分熟络,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一个冬天过去了,你们这里变化可真大啊!”

梁简几步上前,微微颔首,“有失远迎,不知你们深夜前来,是......”

语气有几分冷淡疏离,不过炎木没放在心上,之前几次前来都有冲突,难怪他们有所防备。

想到黑狼首领的嘱咐......他更不能放在心上。

临走前,在黑狼部落。

首领目光沉沉看着他,语气慎重对他说了几句话。眼前这两个举止不凡的人,他们行事怪异,每次出现总能带来新奇的东西,首领让他努力交好,不可恃强凌弱,他们或许会给部落带来莫大的好处。

对于这些话,炎木深以为然,连巫医都断定赤龙的手臂废了,治不好,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能治好,而且这里几座庞大而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可以住人,但他以前从未在哪里见过。

炎木余光暗自打量这里,无疑再一次开拓了他的眼界,心中更是对两人的来历惊奇不已。

“我们是遵从首领的命令,特地来拜访你们部落。”炎木语气里带了几分客气,声音在空旷之处显得格外洪亮,“突然过来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们?”

梁简有些意外,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笑道:“哪里,哪里,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炎黄部落。”

“炎黄部落?”炎木诧异地重复一遍,又笑道:“原来你们部落是炎黄部落,与我们黑狼部落只隔了几座大山,希望以后能够友好地来往。”

听了炎木的话,秦悦眉头一挑,他这是扮演外交官的角色?是来传达友好互助意图来了?

虽意外,但对于这种现状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梁简抱有同样的想法,几句话下来,就与炎木称兄道弟,还互相拥抱了几下。

招呼黑狼部落的人在篝火旁坐下来,又拿出烤肉招待他们,烤肉的香味在空气里飘散,味道比他们之前烤的香很多,一顿烤肉吃的他们赞不绝口。

相比于秦悦梁简的自在坦然,部落里另外数人则显得格外拘束不安,他们之前是黑狼部落的战败俘虏,虽交换到了炎黄部落,不再是俘虏,但骨子里对黑狼部落仍有有一种畏惧。

梁简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亲自拿了一块细嫩的烤肉给炎木,眼神随意扫过部落里的几人,状似随意道:“不知黑狼部落这个冬天过得如何?”

“多亏了你们带来的渔网,还教会我们捕鱼,冬天的食物很充足,没有饿死一个人。”提到这个炎木高兴不已,上千人的大部落没有饿死人,这在附近几大部落里是很罕见的,强大的熊氏部落也在偷偷打听他们的狩猎方法。

“不过,去年冬天雪下得太大了,冻死了几个老人和孩子。”炎木眼里闪过哀伤,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座房子,羡慕道,“这是你们建的吧,里面是可以住人的吗?四面能够挡风,冬天应该很暖和。”

要是他们也有这样的房子,部落里就不会有老人孩子冻死了。

梁简点点头,“这是房子,是部落族人一起修建的,冬天挡风夏天遮雨,人可以住在里面。”

“族人?他们不是俘虏吗?”炎木诧异地指着那群人,有些不可置信。又看他们个个面色红润,身体强壮,和之前在黑狼部落瘦弱的样子完全不能比,心里更奇怪了。

秦悦串着树枝烤鱼,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见炎木满脸络腮胡子抖动,一脸惊诧,便忍不住道:“他们来我们部落就不再是俘虏了,是我们炎黄部落的族人,我们共同祭祀火神。”

梁简赞同的点头,说出的话气势十足:“没错,我们炎黄部落没有俘虏,只有同吃同住的族人。”

这席话无疑给那群面对昔日主人而拘束不安的几人,下了一剂定心丸,他们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人,心中感动不已。

不顾这番话给黑狼部落的人带来的震撼,梁简若无其事地继续招待他们,不生疏客套也不刻意讨好,却也合了炎木的心意,两人相谈甚欢。

夜色已深,秦悦让出一间屋子给客人住,让其余几人挤一挤,住进新房子众人格外兴奋,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直未曾停止。

她嘱咐阿亮锁紧屋门,任谁叫也不要轻易开门,便随梁简回了木屋。

秦悦紧紧依偎在梁简怀里,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你说,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总觉得炎木等人深夜来访,透着几丝怪异。

梁简轻抚她的后背,声音平静无波,“目前看来没有恶意,以后就不知了。”

“也是,有恶意我们也不怕他们,你等他们走了就教大山他们射箭吧。一支弓箭小队能敌上百勇士,这样有敌人来袭,我们也没有了畏惧。”她紧贴着他的胸膛,指尖绕着发梢,提议道。

“好。”

“那......”秦悦还欲说什么。

“你睡不着?”梁简嘴唇贴在她耳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垂上,声音低沉略显慵懒。

意识到什么,秦悦紧闭嘴唇,不再说话。

却感觉身上一重,梁简翻身压了过来,黑暗中能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锁定了她。

“你......”秦悦一惊,脸腾的涨红,心扑腾扑腾直跳。

梁简轻笑一声,大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之处,“心跳这么快?”

秦悦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意识到屋里漆黑他看不到,又轻哼了一声。

梁简大手擒住她的两只手腕,搁在她头顶,俯身灼热的吻印在她的红唇上,细细舔吻,撬开她紧闭的唇齿探进去,搅乱一池春水。

秦悦身子逐渐柔软,不适地扭动,欲摆脱桎梏,却加重了男人的喘息声,一时间娇吟粗喘声此起彼伏。

素了好几个月,一时间开荤让秦悦有些招架不住,不住娇声求饶,却迎来身上男人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伸手一摸,身边已没了人影,秦悦气闷

第六十八章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伸手一摸,身边已没了人影,秦悦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后编了两条麻花辫。

坐在屋檐下,听见院门处的敲门声,只见阿亮走进来了。

“阿亮,你来啦?吃过了没?”秦悦淡笑道。

往常她起得早,都是众人一同煮炖肉蘑菇汤吃,今日起迟了些,早饭都没顾得上。

见阿亮摇头,她便道:“我们一起吃,等吃过了,我们去林子里采药。”

部落如今食物充足,但种类却很单一,除了采药,她还想找到几样之前在这片大陆见过的木薯、青果等。

林子里泛了一层深深浅浅的绿,白的粉的黄的小花镶嵌在嫩绿的草丛里,垂下的藤条钻出翠绿的叶子,在轻风中微微晃动。

林木笔直高耸入云,横倒在地的腐木上铺满青苔,眼前眼光透过稀疏的林叶洒在一丛丛灌木青草上,绿叶透着清亮的微光,仿佛闯入了奇幻的绿野仙踪。

秦悦头上戴着花环,手里拿着小石锄,鼻尖闻着诱人的花香,清澈的目光搜索着附近的植物,不放过一草一木。

阿亮头戴同款花环,背着背篓,紧紧跟在她身后,像只小兔子害怕走丢了似的。

林子里的草木叶片形态与地球上相差很大,她们拨开灌木丛,走在硕大芭蕉型的叶片之下,几只看不清身形的小动物一闪而过。

“你看着,我猎一只兔子,待会儿烤兔肉吃。”

秦悦掏出蒙尘的弓箭,目光紧紧锁定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灰兔,肥硕的灰兔爪子抱着野果,眼神呆滞三瓣嘴嚼着果肉,半边身子掩映在草丛里。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木箭刷的一声破空而出,笔直地射中灰兔,不小的动静惊起了几只小松鼠,它们飞快地窜到树冠上去了。

秦悦一手捡起灰兔,拎起来足有十几斤,算是大肥兔了,她喜不自胜,这是她头一次射中猎物。

“怎么样?厉害吧!”

阿亮双眼发亮,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不住点头。

秦悦把灰兔丢进背篓里,笑着往前走。

脚下碧草青青,春季植被茂盛,能发现不少好东西,但草药掩映在野草之中,秦悦寻找起来难度也大。

她们往丛林深处走,一路上挖到不少有用的草药,装了大半背篓,还撞见了一只松鼠坐在树梢吃野果。

晶亮透红的野果缀满在树枝上,红绿相间分外喜人,秦悦解下背篓,几下攀爬上去,吓得松鼠四处乱窜,占了它的位置,摘了一颗尝了,果汁丰沛,味道很甜。

她扔下一串给阿亮,“好吃吗?”

“好吃。”

秦悦摘了小半背篓才下了树,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清脆悦耳,无端令人放松了警惕。

两人一路朝里走,收获颇丰,尤其是秦悦还挖到了几株罕见而珍贵的药材,她在大树根部挖人参时,敏感察觉到有道视线跟随着她。

她蒙头回头,却只见黑影一晃而过,似乎是眼花了。

不过她可没真当自己眼花,她谨慎的转身,继续挖人参,待将带土的人参丢进背篓里,又猛地一回头,却看见一道来不及隐藏的棕色身影。

看着眼熟......

秦悦皱着眉盯着它,看了半响才想起来,“又是你?”

阿亮自然也看到了,瞪大眼睛,惊恐道:“野兽跟着我们。”

这头棕熊去年一路跟着她,后头吃尽了苦头,整个冬日也没看见过它,没想到它还盘踞在这片丛林里,怪不得一路走到纵深处,也不见大型猛兽。

树干后面身形庞大的棕熊爬出来,兽瞳凶狠,离他们几米远,朝着秦悦她们龇牙咧嘴。

看得阿亮心惊胆战,不住地往后退,秦悦将她掩护在身后,“别怕,它不敢过来。”

想到这头棕熊通人性,知道惧怕,她略一思索,便拿出弓箭,直直朝它射出一箭,钉入棕熊正前方的泥土地里。

止住了它往前攀爬,棕熊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响彻云霄,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秦悦手也在打哆嗦,这只棕熊估计恨死了她,它原本就记仇,梁简那几脚踹的它昏倒在地,迟迟缓不过来,此刻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心里打鼓,面上却不显,一个劲儿安慰阿亮,拿着弓箭摆好架势,也不退缩。

棕熊迟疑片刻,便瞬间扑过来,秦悦顷刻间拉着阿亮,两人在林中飞跑。

她发誓,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她专门挑缝隙狭窄的树木之间跑,速度却一点不满,两人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来。

狭窄的地方虽限制了棕熊行动,但棕熊反应灵敏,总能快速绕过去,眼看就要追上了。

秦悦拉着阿亮的手腕,一个闪身躲进了倒在地上,中空的树干之中,两人紧挨着钻在里面。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见两人扑腾、扑腾的心跳声,以及棕熊愤怒的嘶吼。

阿亮吓得浑身颤抖,缩成一团,秦悦双手揽着她,安慰道:“你别怕,它进不来,拿我们没办法。”

心道,阿亮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不住寻思如何摆脱这个困境。

她的弓箭只能震慑住棕熊,但距离过近也毫无办法,而且棕熊毛厚脂肪多,哪怕木箭射中它,也只会更加激怒棕熊,却不能致命。

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跑。

耳边响起刺耳的爪子抓挠树木的声音,她心里有些恐惧。

第六十九章

秦悦克服住心里的恐惧,一下下拍着阿亮瘦弱的脊背,却见她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努力镇定道:“阿姐,我不怕了。”

见她这么快稳住心神,秦悦诧异了一下,便嘴角漾起浅笑,“对,就该这样,面临危险首先想到的便是要脱离困境,不能一味害怕。”

这样说着,她平复下紊乱的心跳声,努力回想着应对野兽的办法,棕熊畏火,可惜穿越而来的打火机只剩下浅浅一层液体,那次忽悠过部落众人后,连半点火星子都打不着,如今只能封存在小香包里成为闻名世界的纪念品。

弓箭在中空树干之中施展不开,贸然闯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脑子里绕过几道弯,却想不出比躲在这里更好的法子。

腐朽的树干一声声震动,蚂蚁乱爬,几只掉进脖颈里,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拂扫在地。

渐渐的外头的声音停止,万籁俱静一般,那头棕熊仿佛消失了。

秦悦转动脖子往唯一光明的入口处看,蓦然对上了一对凶狠的瞳孔,唬了她一跳。

片刻后缓过神,那头棕熊庞大的熊身想往里头挤,秦悦乐见其成,暗道,要是还像上次一样卡在入口就好了,大不了她破开另一头出去。

没想到棕熊汲取了教训,钻了几下挤不进来,便放弃了慢慢退出,让秦悦大失所望。

棕熊瞳孔紧紧盯着秦悦,挪动缓慢,秦悦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几乎一瞬间就将弓箭举起来,树干空间狭窄她手臂施展不开,便让阿亮往后退几步。

电光石火之间,弓弦弹出,一支木箭飞出去,秦悦清楚地看见棕熊笨拙地身躯刹那间侧身一躲,木箭射进了十几米外的草丛里。

秦悦咬着牙,心里暗恨,又被这头蠢熊躲过去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留它性命。

外头棕熊头颅再度探过来,闪着一丝得意,又连忙后怕般往后躲,不敢再靠近树干。

果然是成了精的熊......

她再不甘心,也拿它没了办法,如今只能比谁更有毅力。

此时已过响午,若是天黑了,梁简发现她们还未回去,必然会带人找过来,想到这里心里安定了几分。

只是时间耗得太久,两人腹中空空,时间长了恐怕会体力不支。

看着棕熊的目光里带了几丝困惑,目前所知来看,这头棕熊无疑时她所见过的最聪慧的动物,智商甚至不输以前在动物园见过的大猩猩。

她除非能一击毙命,否则日后被它盯上了,危险便是无时不在的。

这样想,心里又有一丝惋惜,若是能驯服棕熊,让它不计前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左右它一直没占到便宜,她也没有损失。

她不怀好意地目光一直落在棕熊身上,看得棕熊身躯一阵抖,它在外绕了几圈,既进不去又不能把她们弄出来,便恼火般使劲抓挠树干,又落下无数木屑。

秦悦寻思片刻,想到棕熊以蜂蜜、白蚁为食,白蚁这树干里自然有,但密密麻麻地太过恶心,她想到阿亮背篓里的一罐蜂蜜,还是前几天梁简外出带回来的。

她喜欢抹了蜂蜜烤肉,便用木筒装了半罐放在阿亮的背篓里,心中略一谋算,便有了主意。

“你待在这儿,别乱动。”

她叮嘱阿亮一句,便拿过蜂蜜,慢腾腾地往入口处挪动,似乎感觉到了秦悦的动静,棕熊抓挠树干的声音停下来。

秦悦干咳一声,不管它听没听懂,“我们和解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见过你这么记仇的熊。上次可是我们绕了你的性命,把你从洞穴里救出来的,你一次次吓唬我,这是恩将仇报,你懂吗?”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有如林中黄鹂啼叫,听得棕熊一脸懵懂,似乎感觉她没了恶意,虽仍对这个生死仇敌忌惮不已,但棕熊目光里没了之前的凶狠,似是不解,又似怀疑。

秦悦暗自舒了口气,这棕熊智商非同一般,纵使不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但却能感觉人的气息是否带有恶意,这样怪异的场景逐渐打破了她的认知。

她又往前探了几步,棕熊猛地往后退一步,目光又恢复凶狠,示威似的嚎叫一声,秦悦感觉树干都在轻微颤抖。

应当是方才那一箭又吓到它了,不再将她视作毫无威胁之物。

她跪坐在树干圆口处,拧开裹着兽皮的木塞,浓郁的蜂蜜清甜气息溢出,微微举起木筒,眼神微微带着一丝讨好看向一米外的棕熊。

心中鄙视这样的她,但眼下只能使出这样的权宜之计,另一只手藏在身后紧握着蒙古刀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是猛兽,她心中有所防备。

棕熊蓦然嗅到一股香甜气息,瞬间口齿垂涎,兴奋不已,待发现是宿敌举起的某物后,又有几分迟疑。

秦悦心底吐槽,这头蠢熊不仅小心眼,还有被害妄想症。

一晃神,手里的木筒已然消失,抬眼一看,那头棕熊防备似的抱紧了熊掌里的木筒,往后退了几步。

秦悦一愣,恍然发觉手心冒出一股汗,她倚靠在树干内壁,慢悠悠道:“既然你接受了我的礼物,那切记以后不能再找我的麻烦。否则下回再遇上你吓唬我,就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了。”

棕熊圆润毛绒的耳朵动了两下,却无暇搭理她,它伸出爪子捞出一点蜂蜜舔着吃了,吃得心满意足,连对秦悦的防备也松懈了。

这一幕叫阿亮看得目瞪口呆,她不明白怎么阿姐还能和野兽说话,野兽还那么听她的,难道巫医大人都有这样的神通吗?

不明白前因后果的阿亮心里对秦悦的敬佩又添加了几分。

秦悦不知阿亮心中所想,只眼睛不眨地盯着棕熊一举一动,生怕它猛然扑过来,顾不得对那罐蜂蜜的肉痛,巴不得棕熊忘了她赶紧拿着蜂蜜滚蛋。

但她显然忽视了吃货的执着,棕熊舔干净了蜂蜜不浪费一滴,回过头将木筒扔进树干里,紧紧盯着秦悦,看那样子是还想要。

秦悦无奈摊手,“没了。”

棕熊原地绕了几圈,似是不满地看了秦悦一眼,便轻轻一跃消失在她眼前。

半响,她没反应过来,这是交易达成了?

早知这么简单,她也不必费尽心思躲藏进这横卧的腐木里了,不断有虫蚁掉落,头皮发麻。

担忧棕熊又折回来,她硬是和阿亮在里面又待了一刻钟,才拉着阿亮出来。

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顶着阿亮敬佩不已的目光,两人离开丛林回到木屋。

部落里此时只有寥寥几两三个人,其中包括树,看到两人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跟在阿亮左右献殷勤。

这阵子树对阿亮颇为照顾,整个部落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唯独阿亮一直不为所动,只抿着嘴跟在秦悦身后。

没想到一向腼腆的树,竟也有死缠烂打的时候,秦悦看了好笑,却不偏不倚,随他们去。

“他们还没回来吗?”

秦悦随口问树,梁简一大早便带着几个人同炎木以及其他黑狼部落的人,去了另一座山谷狩猎去了。

第七十章

湛蓝的天似是纤尘不染的玻璃,几片薄云随风追逐,缓缓浮游。

一垄垄埋下草籽的泥土地冒出绿油油的青草,向远方绵延,不知丰收时是何等盛景!

秦悦心中畅快,说话不免带了几分轻松愉悦。

见她和颜悦色,一贯腼腆的树,胆子也大了几分,一路跟着他们走回屋子。

他对秦悦一向恭敬,许是从奴隶的身份转变过来没多久,还是有几分坐立不安。

“首领和大山他们要晚一些才能回来,我听大山说,他们这次去的山谷,离这里很远,要翻几座大山,不过那里猎物多,比这附近都多。”

“嗯,那你们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她刚过来的时候,见他和一人搬着木头忙前忙后的,看见他们了才放下来,空地上还有一人盘腿坐着搓绳子。

“也没干什么,首领交代我们把几根树干烧断,还让我们搓了一堆绳子。”

秦悦想起昨日在院子里看见的木桌木椅,猜测梁简或许想大批量制作家具,因而这么嘱咐他们。

她推开院门,踱步进去,院墙那侧几张木桌,透着浑然天成的古朴,厚重而结实,粗糙的毛刺尚未处理,这样的木桌堪称简陋,但此时此刻出现在文明之火尚未漫延的原始大陆,足以让人震撼。

她兴奋地绕着看了一圈,指挥树搬一张体积略小的进了屋子,那粗糙石块细细磨干净木刺。

阿亮和树一脸莫名地盯着看,认不出这是何物。

“巫医,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树不解。

“这是桌子,放在屋子里能放东西在上面,吃饭时也能坐在旁边吃,你们现在还不习惯,等用习惯了就离不开桌子了。”秦悦拿着石块磨下一层粗粒,木桌总算不那么扎手。

她又抬头笑道:“后面你们一间屋子放一张桌,后面还有床、椅等家具,都要添置了。”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家具,实在没有家的感觉,对于提升生活品质她很放在心上。

她把梁简雕刻的象牙刀、木碗、木盘、漱口杯以及牙刷,逐一摆放一排在木桌上,几只木盆、木桶放在桌子下方。

拿起一支牙刷,她朝两人介绍用途,准备帮部落众人一人制作一支,原始人清洁习惯堪忧,不习惯洗澡,没有每日漱口清洁习惯,头上还生虱子。

都得一一纠正过来,想了想,她揪着两人用草药熬水洗了头,嘴里叮嘱道:“春日天气暖和了,你们以后最好每天洗澡,否则身上生了虫会得病。”

“得病?会死吗?阿姐。”阿亮头发湿漉漉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她。

“会啊!部落里有的人三十多岁就死了,有的活到四五十岁,每天洗澡爱干净就能活得久,不洗澡得病了就会死。”秦悦故意往严重了说。

夸大了部分事实,却也没说错,原始人寿命短暂,黑岩部落的首领看着如同六十多岁的老人,但她听石青说首领活了三十多个春秋,这里的人寿命都不长,能活到四十多便是长寿之人。

原始人免疫力低下,往往一场流感便能让无数人丧命,倘若重视卫生习惯,保持部落清洁防止疾病传染,再加上对身体的锻炼以及营养补充,那么增长部落平均寿命应该不是难事。

对于秦悦的话,两人一向听得认真,树表示,今天就要去河里洗澡,阿亮虽害羞,但也小声说以后每天都要洗澡。

秦悦乐了,见树急得跳脚想跑去河边,挥挥手便让他走了。

拿出一个空置的木盆,递给阿亮,“你是女孩子,以后不能去河边洗澡了,烧热水在屋里洗。”

没想到,秦悦今日一番话,刮起了一阵洗澡风,每日河里络绎不绝的人往里跳,倒是省去了她宣传的功夫。

梁简等人次日曙光熹微方才回来,这一趟去的地方着实远,但收获异常客观。

除了众人肩上扛着的猎物,竟然还带回三只野鸡、两只野兔等活物回来,秦悦被欢呼声吵醒,睡眼朦胧起来,一见到还在蹦跶的动物,喜不自胜。

她一心想圈养牲畜,奈何过去了一个冬天,部落里依然只有一大一小两只白羊。

如今又添了三只野鸡、两只野兔,又热闹不少。

炎木对他们圈养活物本就好奇,一路上又见梁简捉到小动物不杀死,更觉新鲜,“不杀死它们,还要每日给它们喂吃的,这不是浪费力气吗?”

“这你就不懂了,养着它们,现在不吃以后可以吃,不用担心肉放坏了。而且它们中有一公一母,就能繁衍,到时候就算不出去狩猎,也能每日吃肉。”

秦悦笑盈盈给他解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炎木奉首领之命来到这里,也是打着交好学习的想法来的,自然不能让他无功而返。

炎木闻言眼睛一亮,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看着秦悦梁简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敬佩。

自此,炎木每日跟着梁简外出狩猎,或在部落忙碌,足足待了四五日才返回。

梁简十分热情地送了他们小半程,随着他们抵达部落,热情好客的炎黄部落也在黑狼部落打响了名声,算是意外之喜。

现在部落里每间屋子都放了一张木桌,梁简后面几日没再外出狩猎,招呼几人又做了几张木床,长期睡在地上,总有一股湿气,睡得时间久了湿气入体,便很难排出。

因此秦悦惦记已久的木床,终于摆在卧室里,垫上干草铺满兽皮,软绵绵的大床很舒适。

这日,梁简拿着十张弓箭,教给部落众人,如今已是人手一张弓。

大山他们颤抖着接过,长期随着梁简外出狩猎,自然明白弓箭的威力,之前梁简说要教他们射箭,他们并未当真,如今弓箭真正落在手上,自然激动不已。

“这弓箭就是你们日后的武器,记住弓箭不能离手,以后不管是狩猎还是部落安危,都要归你们负责,从今天起,每日随我练习,十日后,检验你们的成果。”梁简挺直身躯站在他们面前,声音带有几分威严。

第七十一章

瘦小的阿亮也拿着不比她小多少的弓箭,每日跟随他们在草地上练习射箭,广袤的草地上竖起了十根箭靶,工整的并列一排。

秦悦如今射箭大有长进,对静止不动的箭靶毫无兴趣,倒是草地上时而跑过的野兔,以及高空略过的飞鹰,她时常射中几只。

她毫不掩饰地得意落在他们眼里,狠狠地打击了一把箭靶都射歪的部落众人,让他们敢怒不敢言,此后数日练习更加刻苦。

梁简对他们的要求也不止如此,除了高强度的射箭训练,同时伴随各种体能训练,以往懒散的众人精神气完全不同,对梁简命令的服从也更趋于习惯。

秦悦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他们身上裹着的兽皮,她还当是哪里受过特殊训练的小队伍,心里对梁简更加佩服。

因部落众人训练疲惫不堪,一日三餐便交由她负责。煮大锅饭她前些日子也做过,此刻也能应付过来。

春季林子里野菜疯长,她挑了几样拿石锅清炒,口齿间一股久违蔬菜清香,秦悦梁简吃得满足。吃惯肉食的原始人显然适应不来,吃多了几次后,也对野菜赞不绝口。

日子一晃而过,众人准头虽不足,但连日高压训练,他们射出的木箭十有八九能射中箭靶。

期间梁简又让人搓了一堆麻绳,根根均匀纤长,秦悦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年龄稍长的人,叫阿猛,搓的麻绳尤其细致,而且速度够快。

阿猛之前做木桌、木床时,也比其他人学得快,心思一转,她留了心。

如今部落人口虽少,但件件事物都需用人,阿猛手巧心思灵敏,到可以好好栽培。

这日,秦悦坐在屋檐下教阿猛编细藤框,手上翻花似的,没一会儿就编出一只小小的花篮。

阿猛学的认真,许是知道年纪大了,狩猎用不着他,见秦悦有心教他,便一丝不苟的学着。

梁简这几日带着部落众人前往山里狩猎去了,部落里只剩下阿亮、阿猛和秦悦三人。

阿亮削着树枝,眼巴巴的瞧着这边动静,秦悦余光瞥见了,笑着打趣她,“一心二用,你手上的东西要做的什么时候?”

她给部落几人做了几支牙刷,阿亮一旁看着也想学着做,秦悦便教了她,哪知少年人心性不定,见他们编细藤框,也想跟着学。

阿亮听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不远处一大堆树皮绳堆放着,梁简临走前交代她编几张捕兽网,她放在心上,见阿猛学的差不多了,便径直走过去。

捕兽网缝隙比渔网大,四角最好能收紧,她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上面。

太阳偏西时刻,天边烧起了漫无边际的绯云,煞是好看。

夕阳在秦悦脸颊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身侧留下瘦长的影子。依稀听见人声,她放下手里编的网,站起身来,透过木篱笆和几间泥土屋的缝隙,瞧见一行人背着夕阳走回来。

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想来此行收获颇丰。

三人出了院门,只见他们每人肩上扛的,手上拎的,都是鲜血干涸的猎物。

夜里,又是一阵篝火狂欢。

部落食物充沛,圈养的猎物越发多了,两只白羊也迎来同伴,梁简让人另外修建了羊圈,日日咩咩叫唤倒让人口稀少的部落更添了人烟。

眼前篝火熊熊燃烧,梁简坐到秦悦旁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烈火,眼眸幽深不可测。

秦悦看得奇怪,却见他偏过头,眼睛正对上她的,暗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野心,叫她看不分明。

“你还记得我们去过的那个山谷吗?遇到野牛和白羊的山谷?”他出声问她,打断了她的探索。

秦悦回过神,“记得,怎么了?”

“之前随炎木去狩猎,我们意外遇见了马群,但马群奔跑速度太快,消失了踪影。就是在那片山谷后面的草原上遇到的,前几日我们去那里狩猎的时候,又遇到了马群。我不知这是不是同一群马,不过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

梁简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秦悦皱眉,“你想驯服野马?”

第七十二章

秦悦许久没有同梁简外出狩猎过,终日闷在部落里,实在无趣,她铁了心说服梁简让她跟着去。

眸子含着企盼直勾勾地望着他,带着一丝不容拒绝,倒让他无可奈何。

梁简伸手搂过她,下巴抵在她头顶磨蹭,“好,你一起去,就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秦悦心里乐开了花,笑盈盈直点头,“嗯。”

数日后,梁简带着一队人前往那处山谷。

去年来时空旷稀疏的山谷,如今一片树林铺天盖地的绿,藤蔓缠绕野草丛生,得拨开灌木草丛方能行走。

穿过树林,清凌凌的溪水流淌,依稀能瞧见几只动物低头饮水。

部落里留下阿亮、树和阿猛三人,其余人都跟着过来了,梁简命令众人原地休息,便带着人越过溪流狩猎去了。

秦悦燃起了火堆,让人拾了足够的木柴过来,没多久,梁简他们拖着两只猎物回来。

留下的族人目光艳羡,自打学会射箭,狩猎成了部落族人的乐趣,挑人去狩猎时,都争着抢着要去。

“马群之前出现在这里,但下一次出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所以我们要顺着马群的踪迹,不断往前走,这一趟出门会很远,必须捕获野马我们才能回去。”梁简先给他们一个心理准备,这一趟绝不能无功而返。

部落众人自是点头听从,同时对首领所说的野马充满兴趣,个个跃跃欲试。

众人吃过烤肉,又用木筒装满了清水,一人携带一只,便跟着梁简往草原方向走。

一路跋涉,踏着碧草前行,广袤的蓝天点缀白云,前路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秦悦一手擦干额间的汗水,拿出木筒喝了一口水,便脚步不停地跟在人群后头行走。

梁简留意到身后的人步伐慢了几息,“累了?”

秦悦摇摇头,她执意要跟过来,此刻自然不能拖后腿。

“这里一眼望尽并没有野马的踪影,你是怎么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的?”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远处绵延过来的山峰呈半环抱之势,偶见几只白羊啃食青草,至于野马,他们沿着草原走了整整两天,也没瞧见群马奔腾的身影。

“是啊,首领,我们走了这么久了,越往前动物越稀少,前面真的有野马吗?”大山也有几分垂头丧气,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但看过来的目光里也有一样的询问。

梁简眺望远方,目光笃定,“放心,我们不会白跑一趟。”

秦悦见他一派沉着自信的样子,心里有了谱,他从不做毫无把握的事情,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所依仗。

索性她也不再问了,以免动摇他们的决心。

傍晚云霞消散,四周一片漆黑,他们仍在广袤的草原上跋涉,前方的路幽森森的,飞虫绕着头顶嗡嗡声甚是聒噪。

这样漆黑而危险的地方,实在不宜继续赶路。

梁简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几人去打猎物,几人去拾木柴,草原上木柴并不好寻。

头顶上星云密布闪着迷离的光,这样的天气应当不会下雨,否则这空旷的草原,着实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梁简盘腿坐下,拿着木筒倒水,没倒出几滴,缓解不了喉咙的干渴。

“给,这里有水。”秦悦把她的递过去,梁简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了。

“明天要找到水源取水。”他郑重道,草原上猎物不缺,因此他们没有随身携带食物,反而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只是水源却可遇不可求,幸好每人随身带着木筒,否则长途跋涉之下,身体脱水就完了。

秦悦点头,倒在草地上,仰头凝视星空,“这里的星星好亮,好像每一次都这么亮。”

梁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日来难得的闲暇时光,顿时绷紧的弦放轻松不少。

这片草原并不如想象中的宁静平和,同样潜伏着他们看不见的危险。他连日来除了追逐野马的踪迹,便片刻不离的留意四周动静。

拾木柴的几人先回来,寻找猎物的三人足足有一个钟才回到这里。

梁简拿火石点了火,瞬间照亮了四周,橙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皆是一脸疲惫。

围着火堆坐了一圈,肢解过的猎物架在火堆上烤,烧的脂肪滋滋冒油。

好不容易熟了,秦悦顾不得考虑猎物仅剥皮掏内脏没有清洗过,在野外讲究不了那么多,一群人狼吞虎咽吃饱了,浑身上下的疲惫才消散了一些。

见他们兴致恹恹,秦悦一拍手,提议他们唱歌跳舞热闹一番,总算提起他们的兴致。

夜里睡觉,隐隐听见远处野兽的嚎叫声,秦悦窝在梁简怀里睡得并不安稳。

猛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令她不寒而栗,她轻轻动了一下,感觉身边的人也醒来。

“怎么了?”梁简搂着她,声音低哑。

她摇摇头,努力挥去心中的不安,抬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并无动静。

正准备睡去,却感觉身边男人身体一顿,随后声音附在她耳边,“有东西盯上我们了。”

他不欲打草惊蛇,悄悄起身把部落跟来的几个人拍醒,他们拾起身边的弓箭,进入备战状态。

果然,不出半响,远处出现无数墨绿的眼眸,秦悦倒吸一口凉气,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每次野外过夜,都遇到偷袭,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差。

这一看,就是一群狼,比之前那落单的两只难对付多了,其中一只体型略大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毛发漆黑,四肢健壮,看起来威风凛凛。

“这么多狼?”睡梦中惊喜的几人,乍一看见密密麻麻的墨绿眼睛,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首领,这怎么办?这么多不好对付啊?”大山牙齿打着颤,不敢往那边看。

梁简心下微惊,没料到竟有这么一大群狼,足有数十只,不知在那里潜伏多久了。

他站在众人面前,片刻恢复镇定,“拿好你们手里的弓箭,来一只狼杀一只。”又看着远处威风凛凛的那只狼,拿手一指,眼眸微眯,“那只是头狼,你们先射杀它。”

话音刚落,梁简举起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出,头狼猛地跃起,朝人群这里扑过来,那一箭正中它前肢,头狼一声怒嚎,另外数十只狼纷纷出动,扑倒了其中一人。

秦悦心猛地揪紧了,忙不甘示弱,试图营救,只见一支木箭更快地射中那匹狼,被扑倒的人猛地掀翻狼,一跃而起。

人狼陷入混战之中,秦悦悄悄退几步,眯着眼睛对准朝着梁简虎视眈眈的头狼,嗖的一声射中头狼,梁简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秦悦面露得意,不由赞许一笑。

没得意太久,一侧扑过来一只狼,将她扑到在地,恶狠狠地朝她龇牙咧嘴,梁简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猛地冲过来将扑在她身上的狼掀翻,手持木箭直插入狼腹部。

第七十三章

狼狡猾而凶猛,常出其不意袭击他人,距离远些用弓箭自然能将其一一射杀,而现在狼群近身撕咬,部落已有人受伤。

看着狼两只眼睛里发出的幽幽凶光,秦悦心中发寒,将弓箭丢在一边,拼命回想梁简教她近身搏击的招式,发了狠地拿起蒙古刀扑向离她最近的狼。

这一幕看得梁简怒火翻涌,草草了结环伺在旁的几只狼,象牙刀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液,他猛地朝前大掌擒住她的手腕,怒道:“你疯了,不躲远一点,你还要靠近他们?”

另一边大山几人自顾不暇,其中一人被扒在身上的狼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痛苦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更激起了几人的血性,誓要与狼群不死不休。

倒下了十几具狼尸,点点暗红血液洒满地面,余下二三十头狼没了头狼号召,有勇无谋地伺机撕咬,场面混乱不堪。

目睹眼前的惨状,秦悦两眼泛红,使劲挣扎被他擒住的手腕,“你不用管我,这群狼不消灭干净,我们都别想活着走出草原,能杀一头是一头,别耽误时间。”

梁简拗不过她,却也不敢松开她,怕她不知轻重入了狼群里,“你跟在我身边,别轻举妄动。”

两人说话间,周围已围住四五头狼,其中一头出其不意地扑过来,庞大的身躯矫健敏捷,梁简带着她灵巧地闪躲,躲过一劫。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山洞遭遇狼袭那一刻,那时她躲在梁简身后,任他遍体鳞伤,她却无能为力。眼睛一酸,她趁其不备挣脱了他的手,不顾他错愕的眼神,与其中一只狼纠缠在一起。

忍着狼爪嵌入手臂的疼痛,拼尽了全部力量,才将蒙古刀切入这头狼紧实的肌肉,狼惊惧一跃,秦悦发狂似的一用力,刀刃刺入狼腹,瞬间涌出鲜血,染红了她握着刀柄的手。

此时她已手脚冰凉,但跳动的血液昭示了她内心的雀跃。

梁简眼睁睁看着她挥着刀与狼搏命,急切之下,下手更狠,不消片刻,环伺在旁的几只狼都已咽了气,他喘口气便朝着她的方向过去,一路跟在她身后保驾护航。

淋漓的鲜血涌出,这一晚的厮杀异常惨烈,草原上倒下的狼遍地都是,只剩下四五只狼依然垂死挣扎。

“这几只狼一只都不能放过,围住它们,不能让它们跑了。”梁简面容冷峻,身上兽皮沾染了鲜红血液,如同地狱走出的男人,裹挟一股肃杀之气。

秦悦知道他动怒了,却不想屈服躲在他身后,故意不理他看过来的眼神,凭着一鼓作气的血性,再次斩杀一头狼于刀下。

她娇小的身影灵敏躲过狼的袭击,寻找狼露出的破绽,与大山协力再度灭杀一头狼。她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大山看向她的目光也是无比震撼,想不明白弱小的女人竟如此强大。

破晓时分,地平线上的红日喷薄而出,天边的红霞如夜里浸染的鲜血,红的夺目绚烂,漫延开来的光明驱散了夜里的阴暗,众人精疲力竭却嘴角扬起微笑。

梁简黑着脸,眸色幽深,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径自走到受伤的几人那里,询问他们的伤势,清点了受伤的人数。

秦悦梁简等人均受了小伤,有四五人受了重伤,无人死亡。伤势最重的一人被扯下一大块血肉,伤口触目惊心。

她拿出早有准备的药粉,给他们仔细处理伤口。

手臂一紧,药粉抖出来,她不满地看过去,却见梁简皱眉紧盯着她受伤的手臂,“还痛吗?”

秦悦这才发现手臂上的兽皮刺破,染了大片血红,便是方才狼爪狠狠刺入的位置,忙碌时没感觉,这一看便感到一阵阵刺痛,钻入骨缝的痛。

她滋了一声,轻斥,“你放手,现在痛了。”

“你还知道痛?”他皱眉不满,显然没忘她之前不顾自身安危的行为,但到底还是放松了一些。

用力撕开她的兽皮衣袖,伤口不大却深可见骨,狼爪戳出几个血洞,皮肉翻起,仍在渗出血液。

梁简眸光一寒,心痛不已,恨不得这伤替她受了,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净伤口,夺过她手中的药粉洒在上头止血。

秦悦心里一阵甜蜜,哪怕他在生气,也还是心疼她的,见他皱眉不展,忙道:“洒了药就不痛了,这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你哪里受伤了?快把止血药粉抹上。”

大山他们见首领面色不虞,不知出了什么事,胆战心惊地在一旁看着,又见巫医仍笑眯眯的模样,便把心放回去,自顾自地或是收拾东西,或是照料旁边的人。

梁简瞪了她一眼,“下不为例。”

又见她担忧的样子,摇摇头,“我没事。”

他经历过数次与野兽赤身搏斗,懂得避开野兽攻击,反而是受伤最轻的一个,只在背上有几道抓痕,隔着兽皮痕迹也不深。

“首领,我们在这里休息,还是另外找地方休息。”部落里的阿岩过来询问梁简。

阿岩是目前能力最为突出的勇士,体格健壮,身上肌肉迸发,身高只比梁简矮,在一群发育不良的原始人中显得异常高大。

昨晚灭杀狼群,除了梁简秦悦,便是他杀的最多,不过秦悦凭的工具之利,阿岩纯粹靠肉搏,这样的力量让人瞩目。

梁简略一思索,“此地血腥味太重,把狼皮剥下来,我们往前走,另找一处休息。”

阿岩点头,忙传达首领的命令,除却重伤的几人原地休息,其他人都去剥狼皮了。

秦悦有削铁如泥的蒙古刀,一连剥了几头狼皮令人侧目,部落几人目光打量着她手里的刀,不敢出声询问。

几道视线过来,她自然轻易察觉到了,却也没藏着掖着,一个部落的人,瞒也瞒不住,叫他们知道也没什么。

倒是梁简手里的象牙刀,却也锐利无比,原本以为只是罕见的装饰品,没想到也被他磨得刀刃锋利。

“象牙刀有这么锋利?早知道我多换几根象牙回来,这里象牙不值钱。”秦悦指指他手里的象牙刀,又拿起蒙古刀细看,“和蒙古刀差不多锋利了。”

“象牙可遇不可求,猛犸象没那么好捕获。”梁简故意泼她冷水。

秦悦不以为意,眯着眼笑,“放心,肯定有机会。”

第七十四章

留下一地剥了皮的狼尸,族人部落朝着梁简指出的方向前行,重伤的几人大多伤在手臂,仅有一人大腿被咬伤,由阿岩背着往前走。

想着那几十头鲜血淋漓的狼,秦悦感到可惜,若不是狼肉太难吃,这里血腥味又挥之不去,她还真想把这些都带走。

他们面朝着朝阳,身上疲惫不已,因此走了没多远,便找了地方盘腿坐下休息。

恰好附近有一汪浅水谭,水草环绕,若不仔细看极容易忽视,水清冽干净,映着蓝天白云。

秦悦渴的不行,急忙喝了一口,又装满了水壶。

部落里的人虽个个受了伤,但对昨晚惨烈的厮杀记忆尤深,尤其一举灭了数十只草原狼,他们显得很兴奋,小声地议论起来,纷纷说自己杀了几只。

“这里有水,你们拿着木筒过来取水喝。”秦悦高声朝他们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大山率先起身,拿了附近几人的木筒前来取水,朝秦悦笑,“巫医给我们的木筒真好用,以前打猎的时候,找不到有水的地方,有时候一整天都喝不上一口水。有了这个,随时能取水,口渴了就能喝一口。”

部落族人里阿亮与秦悦最为熟稔,树总缠着阿亮,又与大山同住一屋,因此大山也和她很熟悉。其他人也不能说不熟悉,只是对她总多了些敬畏,少了几分亲近。

秦悦也笑,“我们那里还有比这更方便的喝水的东西。”又见他手臂上骇人的伤痕,叮嘱他,“伤口不要碰到水了。”

梁简捡来了干草,铺在地上,让几名重伤的伤者躺在上面,整理了昨夜剩下的食物,夜里气温不高,放了一夜的猎物也没有异味。

阿岩盘腿坐在中间摩擦打火石,半响没升起火,他仍然坚持不懈。

秦悦看不过眼,走过去仔细教他如何使用,教了好几遍他才学会,这里的原始人只会钻木取火,等钻出火星子往往一个小时过去了。

打火石碰出的火星子一闪而过,飞到细碎枯叶上,瞬间点燃,火光温暖而明亮。

阿岩好奇地趴在地上,长大嘴巴看着,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样子,兴奋地招呼同伴过来看,得意洋洋地指着火光,炫耀他升起的火。

没高兴过久,烧完了易燃的枯叶,火便灭了。

阿岩裂开笑的嘴角,瞬间垮下来,围着看得同伴乐不可支地嘲笑他,让他有几分恼羞成怒。

秦悦捧着肚子笑,“引燃了枯叶,还要加木柴,光烧叶子,火很快就会灭的。你们再去捡一点叶子过来,重新生火。”

火堆上方架着烤肉,热油滴落烧的滋滋响,旁边烧着一罐沸腾的草药,药香浓郁泛着苦味,不算好闻。

部落族人虽受了伤,但脸上笑容不减,经过昨晚的一番厮杀,最终大获全胜,让他们心中热血沸腾,对前方的路更无所畏惧。

这是好事,不仅有大量的狼皮作为战利品,日后遇到野兽袭击时经验也更丰富。

只有伤在大腿的那人,半躺在干草上,神情难掩失落,融入不到周围几人兴致勃勃的讨论之中。

梁简给众人分烤肉,分到他时,难得安慰几句,“在这儿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你的腿不会有事,我们的巫医会治好你。”

说完,目光示意秦悦,她忙道:“你的腿只是伤到肌肉,没有伤到骨头,以后照样能跑能跳。”

他目光一亮,神色不再黯淡无光,有几分不可置信,“我的腿真的还能好?以前部落有个人和我受一样重的伤,他的腿后面就不能走了。巫医真的能治好我吗?”

秦悦眼睛弯弯,肯定道:“当然,比你伤的更重的,也能治好。我是巫医,自然不会骗你。”

说着,把熬好的草药给他端过去,让他喝了,又仔细检查了其他几人的伤势,及时处理恶化情况。

不得不说,原始人的恢复能力极强,可能是对症草药用的少,一旦使用了,伤势大多好的快。

次日清晨,天色灰蒙,他们收拾好东西,再次启程跋涉前行。

有伤在身,他们走的比之前慢些,足足又走了好几日,终于踏入一片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遥不可及的尽头,是隐隐绰绰的山峦,不远处有一汪湖泊,以及遍布在草原上的大大小小的水潭浅溪。

“马群在那里。”秦悦面上泛着红光,兴奋地指着湖边饮水的马群。

“那就是野马呀?”大山注视着那里,也惊叹,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动物,留在这里狩猎的话,估计好一阵子肉都吃不完。

梁简凝视那边一派悠闲的野马,命令众人,“野马活捉,不可捕杀,把捕兽网都拿出来。”

野马不可轻易靠近,否则惊扰马儿引起骚乱,马群奔驰,众人慌乱之际,一个不慎便会被马群踩踏而死。

梁简格外慎重,让受伤的几人原地休息,他带着阿岩伏低身子,小心接近马群,避免引起马群骚动,便隔着一段距离观察。

马群中有好几只小马驹,亲昵地跟在母马身边,蹭着母马腹部吸吮**,梁简的目标便是这几只小马驹。

野马难以驯服,小马驹虽有天然的警觉性,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自然界的成长,对外缺乏防备,人工饲养一段时间,驯服的几率比暴躁的成年马大很多。

波光粼粼的水面晃着耀眼的波光,野马哒哒地踢着腿,甩着马尾巴,修长的马脖子低垂在水面,晃出一圈圈水纹。

这里似乎是天然的野马栖息之所,马群表现得对外毫无警惕,梁简和阿岩观察了一阵子,便继续接近,距离数米外停下来。

有一只马儿饮完水,频频往四周望过去。

他们趴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秦悦紧张地看着,生怕他们惊动了那只野马,很快那只野马转回去,继续饮水。

余光瞥见大山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远处的马群,她收拾好情绪,对他道:“这是野马,跑得很快,跑得再快的人也比不过四条腿的它,等我们捉住了野马,就能骑马了,以后想去哪里都很近,你们也不用走那么累了。”

大山听完一愣,“还能骑马?这野兽能让我们骑吗?我以为首领带我们过来,是捉回去,养肥了再吃的。”

秦悦头冒冷汗,千里迢迢来这里只为了吃?太低估他们英明神武的首领了。

不过也怪梁简没和他们说清楚。

她转身朝向部落众人,将梁简的意图同他们再说一遍,同时告诉他们骑马的好处,听得他们兴奋不已,对捕获野马充满期待。

第七十五章

“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大山看着往回走的梁简,难掩兴奋道。

梁简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同样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几人,以及一脸无辜却笑意盈盈的秦悦,明白了几分。

“把绳子拿出来布置陷阱,马上行动。”

离开部落时,除了带捕兽网,另外还带了大堆绳子过来,绳索纤长交接处工整,几个壮汉也拉不断,这样的绳子用来做陷阱,套住野马四肢再好不过。

只是这陷阱布置在何处,马群饮水离开后是否会经过那里,这些还是未知数。

秦悦将心中疑惑说出来,“......要不,我们先观察几日,再行动?”

梁简摇头,“现在正是马群放松戒备时期,一旦错过,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时机,而且我们已经离开部落太久。”

他遥遥眺望来时的方向,这几日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说不出来的感觉。未免秦悦担忧,他便没有说出来,只想速战速决,尽快返回部落。

他招呼几人按他的要求布置好陷阱,绳索够长,分别布置在三个不同方向距离稍远的位置。

“我去将马群引入陷阱之中,你们千万要避开马群,不能正面迎上,保护你们自身的安全。”梁简语气严肃,压低声音朝众人叮嘱。

这番话听得秦悦心惊,“你要怎么把马群引入陷阱里,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野马朝你的方向奔跑,你怎么办?离得近了,你躲都躲不过。”

“是啊,首领,这样太危险了。”大山他们没有见过马群奔腾势不可挡的景象,但听秦悦之前说的,便知这项任务极其危险,因此不愿意首领以身犯险。

阿岩粗着嗓子,说道:“首领,我去。”

“不用,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就这么决定。”梁简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秦悦还想说什么,却见他目光坚定,心知动摇不了他的决定,只能凝神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马群饮完水准备离开湖边,踢着后腿打着响鼻,慢腾腾地走动。马儿健硕,棕黄色的毛发阳光下闪闪发亮,它们尚未意识到危险,仍悠闲的走动,仿佛漫无目的。

辽阔的草原,水草丰美,秦悦他们往后退时,其中一人不慎踩进浅水中,不大的动静却惊扰了警觉的马群,马群开始轻微骚动,吓得众人不敢再动。

此时,梁简已悄悄绕到马群正后方,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那里不容忽视,叫秦悦的心紧紧揪起,生怕马群折回。

许是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危险,马群逐渐安静下来,不急不缓地朝前走,小马驹迈着小短腿跟在母马后头。

时刻注意梁简举动的秦悦,看见他高扬手臂拿着一根绳索,一端绑着石块,一圈圈的在空中绕着,越来越急。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秦悦心猛地跳起来,急切地想去阻止,却不敢妄动,生怕轻微的动静便惹得马群不安。

“首领要做什么?”大山瞪圆眼睛,惊呼。

话音未落,便见绳索已高高抛出,缠绕上马群中一只马儿高昂的脖颈,恰如一石惊起千层浪,瞬间马群慌乱起来,马群在辽阔草原上狂奔,紧握另一端绳索的梁简,差点被拖倒在地。

他紧紧拽着绳子,借着那头马儿狂奔的力量,朝马群狂奔,迅速缩短距离,绳子紧紧缠绕在马儿脖子上,惹得它痛苦的嘶鸣。

他迅速接近那匹马,翻身上马,野马疯狂的奔跑,却被绳索束缚,它想把身上的人甩下来。

梁简伏卧在马背上,身体摇摇晃晃,几度被马儿颠落在地,他大手拽着绳子,毫不放松。

同时尽力驱使这匹健壮的野马跑在前面,并牢牢束缚着它,小心翼翼地想引着数十只野马,往着陷阱的方向奔跑。

惊慌失措的野马很难齐心协力,它们一路慌乱奔驰,飞溅起泥水,巨大的声响让马群中的马儿愈发不安。

这一幕秦悦看得脊背发寒,怎么也想不到梁简竟然敢只身潜入马群,并束缚住其中一匹马,并指挥它与头马争辉。

痛苦嘶鸣的马儿很快跑赢了所有的马,如没头苍蝇乱窜的马儿只能凭着本能跟着前方马儿行动,梁简费力地扭转身下马儿奔跑的方向,逐渐让其沿着陷阱的方向疾驰。

而头马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它的地位被挑衅,慌乱中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带跑了马群中大半的野马,一路疾驰。

这边梁简终于抵达陷阱之处,野马前肢踏进去,很快绳索收缩,将其牢牢束缚住。

“捕兽网,快!”梁简朝部落众人大喝一声。

与此同时,他翻身下马,滚落在草地上,身后数十只野马奔腾过来。

“梁简,小心。”秦悦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急切往那边奔跑。

梁简双臂抱头,用力往旁侧翻滚,远离陷阱那处,同时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就见秦悦慌张不已朝这边跑过来。

而这时,数十只野马中已有十几只被陷阱套住,奋力想挣脱绳索,其他马儿早已四散奔腾。

避免野马挣脱绳子逃窜,部落众人洒下捕兽网,困住那些马儿,使得他们无法逃离。

梁简抱住惊慌失措的秦悦,柔声安慰:“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秦悦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涌出来,“你刚刚吓死我了,它们差一点就踩到你了。”

“怎么会?现在结束了,走,我们去看看捕到的野马。”

梁简揽着她往陷阱那里过去,大山、阿岩他们紧紧拴紧捕兽网,马儿在网里嘶鸣挣扎,刺耳的声音令众人耳膜发颤。

野马桀骜不驯惯了,一时间难以忍受被束缚的局面,有的甚至费力站起来,发了狂似的要朝前奔跑,却被马蹄上的绳索绊倒。

大山兴奋地哈哈大笑,“没想到一下子能捉住这么多,这么多马,我们每人一头都够用了。”

瞧见梁简秦悦,便一脸恭敬道:“首领真厉害,要不是首领冒着危险引马群到陷阱这里,我们怎么也捉不到这么多马儿。”

阿岩他们也纷纷点头附和,打心眼里敬佩这个勇猛的首领,对他更加臣服。

梁简心里受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好了,只是捉住马而已,更难的是驯服它们,只有驯服了野马,它们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此行才有价值。”

跟随梁简身下野马闯入陷阱里的,其中有好几只小马驹,小马驹慌乱之际,根本不懂得跟随头马逃命,反而急乱中跑了陷阱的方向。

“有三四只小马驹,先把它们弄出来。”秦悦一脸兴奋,没想到短腿小马驹跑得也那么快,只是不知道落网的野马里有无哺乳期的母马。

梁简此行重点便是这几只小马驹,驯服了小马驹,与人长久相处下来,更通人性也更忠诚,危险来临之际马的忠诚度尤为重要,像甩落主人自己逃跑,这样的马不在少数。

第七十六章 又遭变章故

来的这一趟,路途艰辛些,但收获颇丰。一共十几匹野马,方才粗略一看,只看到四只小马驹,等全部清点了,发现一只母马身下还压着一只。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另有母马四匹,公马七匹,个个毛色油亮膘肥体壮。

只是如何带回去是一个问题。他们来了九个人,却有十六匹马,想全部带回去实施起来太困难。

梁简命令他们用绳子将桀骜不驯的野马捆起来,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启程返回部落。

夜晚宰了一匹马,引起马群躁动不安,幸而绳子带的足,捆的结实,才没让马儿挣脱出去。

秦悦嘴里叼着野草,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脑袋里想着如何能把野马运回去,接连否决了好几个想法,有些心烦意乱。

梁简切了块烧熟的肉递过来,一手抽走她叼着的野草,好笑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以地为床,以天为盖,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难免多了几分随性,我都快忘了我以前的样子了。”秦悦转过思绪,接过焦香的烤肉,撕下肉片塞进嘴里。

梁简席地而坐,凝视着她清亮的眼眸,回想她以前的样子,却在记忆里有些模糊了,现在的模样却深深印在脑海。

他无声淡笑,又仰望广袤无垠的星空,只觉之前的二十余年,已恍如隔世,不知在无尽宇宙中,蔚蓝星球是否在其中。

刹那间,茫然有之,遗憾有之,种种思绪绕上心头,令他一贯冷然坚毅面容,闪过一丝落寞。

秦悦一口烤肉噎在喉咙里,忙喝了一口水,见梁简仰望星空失神的模样,暗道自己定是勾起了他的乡愁。

她费力吞下去,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别想了,该回去时自然能回去,我们的父母在地球上会过的好的,一定会过得好的。”

“这里也不错不是吗?至少活的自在,原始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你对他们好,他们便忠诚于你......”

她难得说了几句话安慰他,说的冠冕堂皇,还有点道理。梁简失笑,“还不是你提起来的。”

“不说这个,就想想怎么把这十几只野马弄回去吧!”她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

梁简先前没想到能捕获这么多,本想着最多捕捉到几只小马驹便已不错,没想到这一回便捕获十几只,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他眉头不展,似是被问住了,好半响才道:“原本想尽快返回部落,这一趟耽搁太久了。不过现在只能尽力驯服几匹马,到时候我们骑马返回部落。”

眼下只能这样了,秦悦点头,“那剩下的呢?”

“温顺的留下,桀骜的斩杀。”梁简说的直白,带着一丝狠厉。

秦悦目光落在远处挣扎嘶鸣的野马身上,为他们残酷的命运默哀几秒,便别过脸不忍再看。

看她表情纠结,梁简取笑道:“你不舍得?”

秦悦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只是马儿通灵性,不知它们晓不晓得日后的命运。”

“只有服从才能活命,若真有灵性,表现温顺便可。驯服它们一日不够,我们需在此停留几日。”

梁简将决定告知众人,大山、阿岩几人虽归心似箭,但顾得了大局,自然点头同意。

足足饿了野马三日,饿得野马嘶鸣声逐渐微弱下去,梁简试着那野草喂食,几只小马驹扛不住饿,几下便吃了。

成年马有一股烈性,投喂到嘴边,依然不吃一口,让众人挫败不已。

如此又过了三日,有少部分野马吃了,有人靠近时不再躁动不安,只是依然有几只冥顽不灵的,似乎宁愿饿死也不愿吃一口野草。

此时已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梁简当机立断,拖走那几匹野马到远处宰杀。

给另外几匹马穿了马绳,教几人如何上马,又在草原上跑了一圈,方才勉强驯服。

次日清晨,几人或骑马或牵马,便离开了这片孕育野马的广袤草原。

草原上奔驰的马儿,不论此前再如何桀骜不驯,此刻也温顺起来,但秦悦知道这是暂时的,可能一丁点异常的动静,马群便会躁动不安。

驯服马儿并没有这么容易,况且他们是暴力驯服的,但眼下只能如此。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一路穿过草原,群山,森林。

漆黑夜色中摸索着前行,隐隐瞧见远处部落的几间屋子,众人喜不自胜的咧嘴笑。

片刻后,笑容僵硬在嘴角,“有人闯进部落了。”

梁简挥手叫停了众人,部落空地上篝火有数米高,火光耀眼,依稀能瞧见几人走动。

看人数,明显不是部落的人,只是不知阿猛、阿亮和树他们在哪里。

因摸不清他们的人数和来部落的目的,梁简带人悄悄退回到森林里,掩藏身形不叫他们发现。

“你们留在这里,阿岩,和我一起探探情况。”

梁简带着阿岩伏低身子,往部落那边去了。

......

“还没找到吗?”篝火旁一个彪形大汉粗着嗓子喊道。

“没有,这里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食物。”泥土屋里走出一个裹兽皮的壮汉,弯腰恭敬回话。

彪形大汉愤愤地走到其中一间屋子里,声音洪亮如钟,“你们再不说出来,就把你们剁成块,烤熟了吃。”

墙角处三人瑟瑟发抖,却咬紧牙关不说一句话,正是阿猛、阿亮和树这留在部落的三人。

只是他们的模样惨烈了些,身上面部都有或多或少的红肿淤青,甚至伤口裂开渗血。

彪形大汉恨恨地咒骂他们,甚至几步走过去,抬腿踢了他们几脚,令他们发出痛呼声。

阿亮往日澄澈的眼眸里发出愤恨的目光,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你还敢看?”彪形大汉注意到她,目光凶狠地看着她,大手将她拎起来,“我第一个宰了你。”

阿亮使劲挣扎着,想挣脱开他的大掌,树身体猛地一抖,大惊失色,“你放开她。”

树晃动着身体爬起来,抓住彪形大汉的手臂,却动摇不了分毫,被一手挥开,摔落在地。

他顾不得摔痛的身体,再一次爬起来,追着彪形大汉往外走的身影,却被门外的壮汉拦下,他不顾一切想追出去,却又遭壮汉毒打了一顿。

嘴里无意识的痛苦哀嚎,伸着手却抓不住东西,落了空,眼神灰暗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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