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绝境 - xp1024.com
《史上第一绝境》


要赌我太监的,都进来看看了

你们这帮人,一个个坏的很。

当初一个个要我填坑,现在我填坑了又一个个赌我太监。

我面具话就放在这,绝不可能太监。

你们光说赌多少章太监,来来,咱们立个单章,看看各位大佬都出多少起点币赌多少章太监。

第一章 开局问题不大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床上的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有些冷,窗户外的风夹杂着寒雨进了屋内。

他裹紧了衣服,脑袋昏昏沉沉,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男子扶住了木床的一边,上等精木的质感让他不由一愣。

此刻,男子才缓过神来,认真的看着四周。

精致奢华的桌椅板凳,让久在海上飘荡的他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整个房间空旷硕大,古香古色,但是里里外外却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缺少生气。

这里就是地狱么?

站了起来,走到窗外,阴沉的天让人无比的压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种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已经好久没有闻到了。

“地狱里还有这种环境。”他摆弄着窗旁的盆栽,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雨味,让常年在海上待着的人心旷神怡。

“啊,太子。”身后传来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他回过头,一个年纪不大,穿着古代服装的少年面带惊喜的看着他。

“太子?”他皱了皱眉。

少年快步上前,关上了窗户,寒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阎王殿怎么怪怪的?和传说中不一样啊,孟婆怎么是男的?

男子没有搭理少年,身子有些乏,刚刚有点冷风吹着,还精神点,此时没了风,整个人又昏昏沉沉,只想在床上躺着。

他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少年见他往床边走,赶紧上前搀扶,一边扶着,一边道:“太子爷,您终于醒了。”

少年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将他小心翼翼的扶到了床边。

男子发现事有些蹊跷,自己的船被十几发导弹击中,就算是铜头铁骨也该化成铁水了,此时不是应该在阎王殿么?

一想到这,他不由得想起陈寒,这个从警校中将选中自己,让自己成为国际警察,卧底索马里八年,最后等到自己成为索马里所谓的海盗王之后,又一举将自己和手下全部歼灭的人。

八年来,自己舍身忘死,带着一帮无比信任自己,自己却无法信任的小弟,一步步走上了亚丁湾最强的位置。

结果,自己的引路人,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一条短信,就让自己八年的打拼,一帮无比信任自己的小弟,包括自己的性命,顷刻间,灰飞烟灭。

哎,也算是一种解脱。

恨他么?

倒也不怎么恨。

从最开始接到任务的兴奋,到八年后的麻木,每次杀人后,都不断的提醒自己是个警察。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已经分不清,只知道,自己选择的那一刻,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无间地狱。

死,应该是最好的解脱,对自己,对自己那帮小弟。

只是,对不起了,兄弟们。

他呆呆的坐着,愣愣的出神,许久才叹了口气。

“太子爷。”少年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他回过神,看着眼前有些惶恐的少年,“你叫我什么?”

少年跪下来,泣不成声:“太子爷,不管外面怎么样,您在奴婢心中,始终是太子爷。”

他坐在床上,没有说话,看着泣不成声的少年,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窗外沉闷的雷声过后,雨声越来越大。

“哎,头疼,下雨天睡觉的天,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说吧。”他想到做到,倒头就睡。

“什么玩意就太子,阎王殿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大雨停停下下,持续下了五天,他也在这五天内明白了,自己没有到阎王殿。

而是穿越了,十几发导弹直接把自己干到了这个世界。

不仅没死,反而重生在了这个朝代当朝太子身上,当然,这个太子现在应该算是个废太子了。

他穿越来的前一天,太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皇帝争执起来。

一向稳重的太子,也可以说是懦弱吧。

不过话说回来,从古至今,哪一朝的太子,在皇帝春秋鼎盛,帝国稳固的情况下不懦弱,估计下场应该很惨吧。

一直以来,他魂穿的这位太子爷,对自己老师,那位号称历经四朝,教了十二位准太子、六位太子、两个皇帝的老头的教导,一直记在心上。

这位大佬的教导总结起来,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宁可无功不可有过。

这些年,这位太子爷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毕竟,本朝的太子太危险。

光从这位历经四朝就教过十二位准太子的大佬职业生涯上就能看出来,前几任皇帝竞争太子的时候有多惨烈。

这种竞争堪比他上一世看的动物世界。

海盗头子们的竞争都没这残酷。

就说当朝皇帝这一代的太子。

大皇子,皇帝的大儿子,身体从上到下,健健康康,现在三十岁出头,一顿能吃两斤牛肉,号称千杯不醉,人也很聪明,外貌英俊。

属于那种穿上儒服可作诗,披上战甲能冲锋的人物。

只可惜天生眼疾,不能为君。

皇帝最心疼最喜欢的也是这位大皇子,有一次喝多了说大皇子就算是造反,他都觉得是应当的。

大皇子不能为君,二皇子上,只可惜,二皇子和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从小争到大。

二皇子要当太子,三皇子不服,两个人斗了三年,从一字王斗到了二字王,最后双双被贬到交趾去做土皇帝了。

皇帝最烦的就是交趾来的奏章,交趾来的奏章不是二皇子骂三皇子又欺男霸女了,就是三皇子骂二皇子鱼肉百姓。

两位皇子一走,就轮到了四皇子,而四皇子是一个很佛系的人,从小多病,是唯一一个成年后还养在深宫中的皇子。

其母洛贵妃为了四皇子能够健康长大,自打四皇子降生就吃斋念佛,四皇子耳濡目染下也成了个虔诚的佛教徒。

二皇子三皇子一被贬,群臣商议立太子之事,都不等提名他,四皇子咔咔咔就把头发剪了,要不是随身太监以死相逼,当天晚上四皇子就去京师旁的安若寺出家了。

四皇子也不适合当太子,那就往下捋吧。

结果年纪仅十五岁的五皇子,也就是他魂穿的这位,莫名奇妙的当上了储君,成了本朝太子。

这一当就是五年,这五年里,这位太子是谨记老师教诲,每日回去都要翻一翻本朝史书,看一看当年自己那些叔叔爷爷辈的太子们是咋死的。

毕竟,以史为鉴,知不知兴替不知道,但是能活命啊。

所以不管大事小事,这位太子从来都是只从众不表态。

科举有舞弊,六皇子的舅舅当主考官,被三皇子的表哥揭发,皇帝老爹生气,他跟着跪着。

云南有祥瑞,八皇子的舅舅千里迢迢运到京师,龙颜大悦,他跟着祝贺。

秋天了,一帮人去打猎,年近五十的皇帝宝刀不老,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打猎数量全场第一,他也跟着恨不得喊六六六。

就这样的一个角色,让一些刚调回京师做京官的官员们,头一次上朝完全感觉不到太子的存在。

有一个升职调到京师的官意气风发,喝多了,酒席上说,朝堂上的石头都比太子有存在感。

周围的同僚们虽然一个个大惊失色,大骂他目无君上,但是心里却一个个都为他这句话点赞。

但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谁都不怎么在意的太子。

做出了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他穿越来的前一天,这位早朝后主动去找自己的皇帝老爹,退去随从服侍宫女太监之后,不到一刻钟。

书房里就传来皇帝的怒骂和太子的怒吼,吼的什么,没人听清,毕竟太突然了。

接着,叮叮当当,各种瓷器打碎的声音传来,当值的太监级别不够,没有召唤不得入内,只能赶紧去叫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又赶紧请了正在办公的尚书令,两人急急忙忙赶到时,太子头上有伤,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皇帝坐在御座上神情恍惚。

整个书房里的场面极其诡异。

悲催太子爷还在床上昏迷,皇帝当天下午就要发布诏书,要废太子。

为国家社稷操碎了心的尚书令一把年纪了苦苦相求,皇帝就是不听,不管谁说都不好使,就是要废太子。

剩下的几个皇子一个个吓的半死,当太子这事是好事,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当,根据本朝的经验来看,得等皇帝快不行了,那个时候当太子才是最安全的。

本朝皇帝是先皇驾崩前三年才当上的太子,而先皇只当了一年太子就转正了。

而那些一早就当太子的,一个个都在下面服侍先皇呢。

现在皇帝生龙活虎,一顿不吃三馒头誓不罢休的主,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估计都归不了天。

这个时候当太子,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六皇子一听要罢免太子,当场就吓昏过去,醒了之后直奔尚书令府,生拉硬拽,把文武百官和大大小小的五六个皇子联合起来。

如果不是最小的皇子还在吃奶,这位六皇子都得把他抱过去。

以尚书令为首,乌泱泱一群人跪在宫门外,恳请皇帝改主意。

谁知道,这一跪不要紧,紧跟着就下大雨,以尚书令为首的几位大佬都是上了年纪的,雨一淋,身子骨就受不了了。

一个下午,但凡胡子花白的全都昏倒了。

皇帝也缓过神来了,这帮子老家伙全是中流砥柱,少一个还好,要是都倒了,整个国家别说维持,估计第二天就完蛋了。

改了主意,只是罚太子禁足三月,就准备去安抚群臣了。

刚安抚好,这帮老头子们又各个抱头痛哭,跪倒一片,大骂自己不忠不义,逼宫皇帝,几个影帝哭着哭着就要撞墙,以死谢罪。

结果皇帝拉的慢了,御史台的一老头用力过猛,直接撞死了。

这下更乱了,虽说皇帝犯错在前,但是皇帝已经知错就改了,还好生安抚。

不仅安抚还夸自己不是逼宫,是忠君爱国,御史这一死不要紧,直接做实了皇帝残暴,逼死贤良的事实。

一帮老头你看我,我看你,没辙,还能咋办,接着哭吧,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痛斥自己不忠不义,努力把御史死的锅往自己身上揽。

皇帝脸上虽然阴沉,但也不能当时发作,以后早着呢,当下只能继续安抚,宫殿守卫将众人围住,防止再有影帝寻死。

整个大殿乱哄哄成一团。

而那天在书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皇帝和太子,无人知道。

在尘埃落地之后,所有人都刻意的忘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也成了本朝最大的辛秘之一。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躺在高床软枕上的太子梁俊带着秘密走了,新的梁俊带着对新世界的迷茫重生了。

第二章 咱们太子有点怪

禁足三个月,对于曾经常年在海上飘荡的梁俊来说,问题不大。

当年和海军打游击,一艘破船上都能待半年,现在那么大的院子随便逛,对于梁俊来说根本不算事。

来到这的半个月里,梁俊啥事也没干,早上起来围着院子跑跑步,上午当解锁地图,探索一下自己的住处。

下午就钻进书房中,看看书,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在隋朝之前基本一致,只是在这个世界没有隋朝,南北朝之后历史走向就变了。

老一套的群雄逐鹿,天下大乱,军阀混战,打了前前后后十几年,分久必合,本朝就成立了,太祖定国号为炎,本朝就叫大炎朝。

大炎朝和原来的世界对应的时间应该是唐朝,整体社会风气、朝廷体制和唐朝也差不多。

趴在书房里研究史料的梁俊看到这,心里一乐,寻思不会是这位建国的太祖也是穿越来的吧,定了个很有穿越者隐喻的朝代名字。

想到这又赶紧翻了翻前朝史料,王莽那位老哥建立的新朝和原本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

自然是差不多,详细的历史梁俊也不清楚,但是对历史上的人物却如数家珍。

毕竟,当海盗那么多年,打劫这种技术活刚入行的时候还经常干,后来混的不错,梁俊打算内部改革,与时俱进,和国际上几个有名的走私集团达成协议。

这几个走私集团一般都是走私毒品、军火、文物。

梁俊根红苗正,痛恨毒品,平生最敬佩的人物就是林则徐,自然不会碰这种东西。

军火又太害人,梁俊在亚丁湾待那么多年,印象最深的就是扛着枪的娃娃兵,他对战争无比的痛恨,虽然自己不碰军火买卖,对整个世界的格局也无济于事,但是梁俊也有自己的原则。

最后选择帮着走私文物古玩,一来利润大,二来风险小,三来就是明里暗里可以帮助上线陈寒提供一些当年祖国被抢走的文物的下落。

于是有事的时候打劫商船,没事的时候走私文物,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下,梁俊倒是自学成才成了半吊子文物鉴别专家。

每一个文物背后都有一段历史,每一段历史里面都有一个灵魂人物。

虽说忙时打劫,闲时走私,看起来生活挺丰满,但是没在海上待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海上的生活有多无聊。

怎么打发时间呢,干一行爱一行白。

于是每次运一批文物,梁俊就买一批关于文物历史的书籍。

几年下来,亚丁湾里同行就开玩笑,别的海盗头子的藏宝箱里放的是金银珠宝,梁俊的藏宝箱里藏的全是书,还有网络小说。

自打一次给梁俊带书的老哥在一堆历史书中夹带了一本英文版国产网络小说后,梁俊就看疯了。

看疯了的梁俊开始大量的收集国产小说,然后成宿成宿的不睡觉,抱着一本大部头不吃不喝。

劫也懒得打了,文物走私也不上心了,无聊的船员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跟着梁俊看了几本。

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亚丁湾的海盗都疯了。

英文版国产网络小说一时间取代了钻石,成为了亚丁湾海盗之间最硬的通货。

甚至有小弟找梁俊,一本正经的说不干海盗了,要偷渡去华夏,梁俊一阵纳闷,这么有钱途的职业不干,自己手下人觉悟都那么高了的么?

问他干嘛去,这小弟严肃又虔诚的说,拜师学艺,修仙问道。

要不是旁边人拉的快,梁俊抄起一旁的ak就把这小弟给突突了。

所以,一穿越过来,梁俊了解环境后,迅速的就适应了,天天在生死之间跳舞的人,死了一次之后,还有什么好怕的么?

虽然目前来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很危险,毕竟,自古以来,能熬成皇帝的太子没几个,那些没熬成的基本上下场都很惨。

这种高危职业对别人可能算是大事,但是对梁俊来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大海都习惯了,这点危险,还算不上什么。

毕竟,顶多也就是砍个头,砍头带来的压力还能有眼睁睁看着十几枚导弹砸过来,手足无策只能等死的压力大?

得过且过吧,奔波那么多年,就当老天强行让自己退休了。

梁俊将手上第二十二个木雕小人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这些小人栩栩如生,别着枪扛着炮,这是上一世梁俊最忠心的手下。

本来想带着他们脱离海盗的身份,结果全部连累着兄弟们跟着一同化成了铁水。

自己穿越了,他们呢?他们有没有这种机遇?

“希望你能穿越到仙侠世界,真真正正的修一次仙。”梁俊擦了擦其中一个小人的脑袋,这是那个要修仙的小弟,做事一根筋,思想单纯,自己一口饭救了他,这小子就赖上了自己,每次打劫冲在第一不说,两次为梁俊挡子弹都没死,也是个福大命大的主。

梁俊正缅怀过去呢,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刘公公回来了。”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一个叫做德喜的小太监。

刘公公是谁,梁俊不知道,他完全没有继承魂穿这位的记忆,好在脑袋上受伤了,熟读网文,各种套路了然于胸的梁俊决定向各位穿越者大佬学习,装也不装,直接给太医甩了个失忆梗。

太医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见病人自己给自己下结论的,当时就有点蒙。

不过太子身子一切正常,生龙活虎的,就是诊断那会,旁边摆着的一碟点心就下肚了。

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让太医总感觉诊断了一个假太子。

但是梁俊身上的胎记,头上的伤口,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怎么得都不可能被调包了。

皇帝那边着急等结果,太子除了一问三不知外,其他都正常,无奈,老太医只能回去如实报告,太子一切正常,就是伤了脑子,失去了一些记忆。

潜台词就是说,圣上,您儿子身体正常,就是可能傻了。

本以为皇帝会雷霆大怒,大骂自己庸医,砍头?不存在的,本朝尊医重道,太子是高危,太医可以说是零风险职业。

谁知道皇帝一听,整个人安静的吓人,半响只说这事不准给任何人说,就挥挥手让自己出去。

出了宫殿的太医转不过来弯,总感觉废太子事件之后,皇帝和太子都怪怪的,不仅这两位大佬有点怪,那天淋雨之后各个风寒入体,卧病在床的百官们也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太医皱着脸嘴上嘀咕着。

管他那,没病就好,爱咋咋,找刘公公下棋去。

到刘公公府中,仆从告知说,自家总管不在,出门好几天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太医只得败兴而归,嘴里又嘀咕不对劲的事。

刘公公本名刘胜,太子府的总管太监,是当年服侍皇帝的老人,深得当朝皇帝的信任,被安排在太子府中,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本以为刘公公会和太子水火不容,谁知道两人这五年相处下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刘胜是太子的心腹。

小太监德喜自太医走后,当天下午就被叫去面圣了,吓得他整个人走路都打颤,好在皇帝没有想象中把太子失忆的锅让自己背,反而是详细的问了太子醒来之后的情形。

德喜原来姓张,后来认了刘胜当干爹,就改了名叫刘德喜,年纪不大,但是人机灵,心眼不坏,有眼力劲。

皇帝问啥说啥,刚开始还挺害怕,但是说了几句话,放开了胆子,说的皇帝连连点头。

虽说揣摩圣意是大忌,但是生死关头谁在乎这个,德喜虽然不知道那天皇帝和太子两位大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皇帝的语气和意思,德喜还是明白的,陛下这是让我监视太子,还是寸步不离的那种。

德喜本来就是梁俊的贴身侍从,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分内之事,如今皇帝老子有了差事,德喜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欢欢喜喜的应了。

他干爹监视梁俊那是为主上尽忠,毕竟刘胜的主子是皇帝。

而德喜的主子是太子,虽然皇帝是太子的爹,但是这种事说起来还是卖主求荣,没办法,神仙打架。

德喜领了吩咐,回到了太子府,问了当值的守卫太子爷在哪。

这一问,侍卫说太子爷一直都在书房中,谁也不让进,一下午都送进去三只鸡,两瓶酒,两斤牛肉了。

刚说完,就见一个小宫女提着食盒走过来,见了德喜行了礼,德喜问道:“安宁,这是送哪里去?”

安宁年纪和德喜差不多大,十五六岁,平日关系也挺好,侍卫见了,告罪退下来了。

“德喜哥,咱家殿下,感觉有点。”安宁打记事起,就安排当梁俊的侍女,梁俊大他五岁,一直没把他俩当下人看,因此这二人私下里对梁俊并不是很畏惧。

德喜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咱们太子,这里受伤了,记不得事了。”

安宁眼睛本来就大,一听这事,眼睛瞪得更大,满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呢。”

小丫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德喜心里装着事,小丫头担心太子安危,叽叽喳喳问来问去,惹的德喜心烦,好说歹说把她撵走了。

德喜思来想去,只能去找太子,谁知道太子除了见食物和水,谁都不见。

没办法,德喜只能在门口伺候,一连在门口站了三天,就听见太子在书房中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破口大骂,言语之粗鄙,德喜平生未曾所闻。

太子,不会变成了个傻子吧。

就在忠心耿耿的德喜为主担忧的时候,太子府总管刘胜回来了。

第三章 我觉得你这个狗东西在骗我

刘胜一进太子府,就感觉冷冷清清,两条街外的棺材铺都比府中有人气。

德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搀扶着满脸风尘,身上破破烂烂的干爹。

平日里还没察觉出自己这个干爹有多好,他这一走,整个府里的压力全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德喜才明白,老话说的好,要想睡冷炕,还得火力壮啊。

德喜感慨着将刘胜迎了进来。

“德喜,殿下此时如何?”刘胜面无血色,吨吨吨,连喝七八杯凉茶,缓过来劲才问。

德喜一听这话心疼的抹着眼泪。

从何给干爹说起呢?

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与世隔绝,上午遛弯下午看书,日常胡吃海塞,感觉没有一丁点外界传闻要凉的意思。

说皇帝让自己盯着太子的事?太子爷失忆了,记不得事了?

还是说这位爷看着书喝着酒,拍着桌子骂着娘?

这些事从何说起呢?德喜皱着眉,看着一旁端着水壶歪着头瞅着自己的安宁。

哪件事都不好说啊,得,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刘胜见德喜欲言又止,脸上还露出无奈的神情,误解德喜也跟着大流认为太子爷要凉了,叹了口气,树倒猕猴散啊,终究还是年轻,官场上沉浮哪有表面那么简单。

“带我去见殿下。”

德喜在前,安宁搀着刘胜,太子府守卫尾随其后,一帮人连走带奔到了藏书楼。

啪啪啪,德喜拍着门:“殿下,刘公公回来了。”

梁俊一听,挠了挠头,这刘公公是他娘的何方神圣来着?

习惯性的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自制小本本,翻开,梁俊手指碰了碰嘴唇,将纸张捻开。

“刘公公,刘公公。”这是最近梁俊收集来的资料,德喜说的,安宁说的,还有听侍卫们聊天扯淡听来的。

基本上这一个多月,梁俊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整个朝廷还有太子府摸了个清楚。

最起码府里哪些是自己亲近的人,朝廷上哪些人是自己的狗腿子,哪些是自己死对头,这些梁俊都了解了。

毕竟,失忆这事啊,怎么滴都觉得忽悠不住人。

梁俊刚开始说失忆,还觉得挺高明,结果来了几天一琢磨,觉得这事有点玄。

估摸着自己说失忆这事,太医和皇帝也没信。

太医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皇帝怎么想。

梁俊翻来覆去寻思,觉得自己现在还好好的,皇帝还让德喜监视自己,那么皇帝老子多半是不信失忆梗的,没杀自己也没撸下来自己,还留着好吃好喝供着,表面上还配合自己。

他图啥呢?

梁俊每天晚上躺床上自己就把这事捋一捋,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那天自己的前身和皇帝老子发生了不愉快,应该是让皇帝难堪了,或者是说了皇帝私密的尴尬事,这事还得大,导致皇帝想整死太子。

结果大臣们求情,皇帝没把太子给撸下来,自己阴差阳错过来,啥也不知道就说失忆了,那边皇帝觉得自己是妥协了,也给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俊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事,不管怎么琢磨,咋都觉得皇帝老子不可能放过自己。琢磨过来琢磨过去,越来越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最接近现实

“刘公公,刘公公。”梁俊翻了三页,终于翻到了刘胜的名字。

“这老小子是太子府总管,这一个月干嘛去了这是。”梁俊看着本子上记着:刘胜,府中总管,外出至今未归,原因不明。

梁俊看着自己记的小本本,直嘬牙花子,“这他娘的应该是我派出去的。”梁俊皱着眉寻思:“堂堂太子府总管太监,亲自出门办事,这得是天大的事,他这是干嘛去了。”

梁俊在屋子里仰着脑袋努力的回想,屋子外面一帮人也不敢再说话。

太子嗷一声是啥意思,咱们进还是不进?

德喜和安宁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刘胜也沉得住气,又喝了一口凉茶,站直了身子,他身材高大,虽然瘦,但人却很精神,此时一改颓废和疲惫,纵然身上衣衫破破烂烂,但太子府总管太监的气度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得喜,候着。”刘胜声音低沉,让人听了不敢违逆,德喜赶紧站在他身后,安宁见了,躬身行礼下去了。

爷俩在这等了小半天,梁俊才想好该怎么面对刘胜。

二人一进门,刘胜噗通跪在地上,泪如泉涌,都不等梁俊看清他长啥样,噗通噗通的就磕头。

一边哭一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叫道:“殿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未能完成殿下的大事,老奴该死。”

梁俊不习惯被人跪,更没有让年纪比自己大的人给自己磕头的习惯,上前一步,让他赶紧起来:“有件事,我觉得得给你说。”

这边强行扶起来刘胜,顺势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德喜,意思很明显,先出去下。

德喜一愣,哇的一声就哭了,刘胜这边一起来,那边德喜扑通又跪下了。

咋的了这是,刘胜一脸茫然,得,别问咋的了,看这架势,自己干儿子定是犯错了,别等着太子发火了,自己接着跪吧。

德喜一把抱住梁俊的大腿,哀嚎:“殿下,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对圣上忠心耿耿,看在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殿下绕奴婢一命吧。”

不光刘胜蒙,梁俊也转不过来,就是让你出去一下,怎么就是要你命了,门外又没有刀斧手,你一出去,咔咔咔,就给你剁了。

突然,梁俊脑子里灵光一闪,想通了中间的缘由,气乐了。

他刚刚让德喜出去,也是看影视剧里这样演,自己习惯性模仿,反正说的这事德喜也知道。

梁俊一把将德喜拉起来:“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德喜千恩万谢,梁俊看着刘胜道:“刘公公。”刘胜一听,脸色大变,连忙磕头请罪。

梁俊又是一脸蒙圈,又咋的了这是,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茫然的看了看德喜,德喜摸了摸眼泪,道:“殿下,您平日不是这样叫刘公公的。”

梁俊闻琴声知雅韵,寻思,得,我也别卖关子了,起身又要一把去扶起刘胜,德喜赶忙上前,抢先一步,梁俊道:“刘公公,我给你说,不是我对你不亲近了,而是我失忆了,就是,之前的事有些记得不太清,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天伤了脑袋。”

刘胜目瞪口呆,看了看德喜,德喜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干爹莫要声张。”

刘胜擦了擦冷汗,不住道:“咱家省的,咱家省的。”说完之后,又是一愣,有些惶恐的看着二人。

梁俊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拍刘胜道:“所以刘公公,你别往心里去。你这一趟出门辛苦了,你看这一身,多寒颤。”说着捋了捋刘胜破烂不堪的衣衫。

刘胜感动的热泪盈眶,磕头谢恩道:“奴婢未能完成殿下重托,万死难辞其咎,不敢谈辛苦。”

你去干嘛去了啊,你光说没完成罪该万死,我让你干嘛去了,你倒是说啊。

梁俊听着刘胜千恩万谢的话心里憋的难受,德喜也好奇,殿下让干爹干嘛去了。

刘胜反正就是不说干嘛去了,就是要哭,要把没完成事的锅全甩在自己身上。

梁俊旁敲侧击,就差直接问我到底让你干啥去了,虽然有失忆的幌子在,问一句也不打紧,梁俊虽然不知道到底让刘胜干嘛去了,但是总觉得这事若是直接问,估计会让两个人都尴尬,敲了半天,刘胜一句口风都不透露。

拉倒吧,你不说,老子也没兴趣知道了。

梁俊这边没了兴趣,好说歹说把刘胜爷俩撵了出去。

出了藏书楼,刘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若不是德喜机灵一把扶助他,刘胜差点瘫倒在地。

“咋感觉有点怪呢?”梁俊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搭在书桌上,一边捏着桌上的瓜果吃,一边想着刚刚见刘胜的事。

嘎吱嘎吱

椅子随着梁俊无意识的摇动响着。

“我怎么感觉刘胜这老家伙在骗我呢?”梁俊捏着自己的下嘴唇,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感慨道:“哪里不对劲呢?”

时光荏苒,三个月的禁足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里,梁俊足不出户,算是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处境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这三个月里,除了自己的老师游昌勋每三日来给自己上一次课和六皇子站在太子府外给自己请安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前来看望自己。

梁俊也清楚了,合着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这个太子铁定是凉的。

之前众人之所以要力保他,完全不是因为自己德高望重,而是所有人都只是让自己在这个位置顶个雷。

根据本朝一百小五十年的历史规律,下一任皇帝的竞争,至少得到十年后,现在的太子就是个摆设。

等到当今皇帝快不行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几个弟弟甚至是远在交趾的双胞胎哥哥一发力,自己这个太子就被撸下来。

等到皇帝前脚一走,新皇登基前,一瓶毒酒或者一根绳子,自己就陪先皇地狱自驾游了。

明白这一点,梁俊又直嘬牙花子,合计了三四天,也没想出来个好法子。

反正自己这个便宜老子再当十年应该没问题,这十年里自己是最安全的,就算自己造反,估计那些兄弟也得玩命的保自己。

尤其是老六,现在可以说是太子坚定的铁杆支持者,谁要说句当今殿下不配做太子,这小子得能把他嘴撕了。

没了目标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前世风里来雨里去让梁俊身心疲惫,这三个月的休养让他迷上了这种感觉。

反正还有十年时间,大不了皇帝老子快死的时候,瞅个机会跑出去,出海干老本行,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代的大海当个海贼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有了后路,又没有什么压力,梁俊的小日子过的是美滋滋的,让安宁和德喜看的直摇头。

太子爷这是完全的自暴自弃了啊,现在自己身处什么环境,心里没点数么?

太子不急太监、宫女急,但是劝也劝不住,以前太子爷虽然低调不爱说话性子还好,尤其是察纳雅言这一块做的很好。

现在不行了,他早上起来要光着身子洗凉水澡,那是人干的事么?哪有这样糟蹋自己身子的?

劝?

根本不听,劝急了,木桶举着,光着健硕的上身,眼睛一撇,唰唰唰,刀子一样让刘胜和德喜如芒在背。

这祖宗半夜突然发神经,跑到厨房里,叮里浪当小半个时辰,香味弥漫半个太子府。

侍卫蹲点逮了好多回都没逮住,要不是安宁偶尔发现太子爷用枕头伪装的被窝,这夜半做饭大盗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

就在德喜考虑这事要不要上报的时候,梁俊一眯眼,王霸之气四溢,吓的德喜直接选择遗忘。

就这样和太子爷斗智斗勇两个多月,临近中秋,宫里传来信,中秋当晚,皇帝陛下要大宴群臣,让太子爷准备准备。

“他娘的中秋。”梁俊看着德喜手里递上来礼部策划的中秋宴会流程,看到中间有个诗会环节,不由的得意笑起来,撸了撸袖子,豪气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拿笔来。”

德喜战战兢兢的递上来毛笔,梁俊接过来摊开纸:“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水调歌头之后无中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梁俊挥毫泼墨,意气风发,仿佛苏东坡附体,李太白上身。

“不知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转朱阁,低”

“哎?”梁俊握着毛笔直头疼:“低什么玩意户来着?不知天上宫阙?对影成三人?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自挂东南枝?”梁俊用力的拍着脑门,看得一旁的德喜心惊胆颤,这祖宗又练的什么功这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举杯邀明月?”

“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海日升明月,也不对。”

“宫阙宫阙,不知天上宫阙,明月,什么月,娘的什么月。”

“fuck!”

第四章 中秋前

中秋一直以来就是华夏人特别注重的节日。

临近中秋还有六七天,梁俊三个月的禁闭结束了。

原本门可罗雀的太子府瞬间热闹起来。

锣鼓欢天鞭炮齐鸣算不上,但是车水马龙却是有的。

前脚户部侍郎放下云南进贡来的水果刚走,后脚身兼太子舍人的礼部尚书带着一套文房四宝来拜见。

反正这一天梁俊是没有闲着,从早上起来,到晚上睡觉,前来求见的人络绎不绝。

仅一天的功夫,梁俊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就被他记满了。

御史大夫刘正说话爱吧唧嘴,看人斜着看,临走时还偷偷的瞅安宁,不是个好东西。

有机会得给他穿小鞋。

国子祭酒独孤兰嗓门大,爱喷吐沫星子,虽然是来请自己去国子监给学生演讲,但是说话下巴冲上,明显不把自己放眼里,这也不是个好东西,记下来。

冠军大将军之子梁定武为人轻浮,虽然名义上是我堂弟,但是一点尊长敬兄之意都没有,里里外外一直炫耀他新纳的第三房小妾如何好看,年纪轻轻,沉迷女色,不堪大用。

沉迷女色?

梁俊停了下来,抬起握着毛笔有些发酸的手臂。

来了那么久了,怎么没见我媳妇?太子妃呢?

梁俊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要命的大事。

被退婚了?

不可能啊,好歹自己是个太子,再不招皇帝喜欢,再是个摆设,但终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退太子的婚,这和打皇帝的脸有区别么?在这个朝代,打皇帝的脸的人能能有活路么?

被离婚了?

也不现实,这朝代,能嫁给太子的必然是高门大户的嫡女,这婚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离婚,不存在的。

回娘家了?

梁俊挠了挠眉毛,顺势捋了一把脸,有些精神了。

也不对,三个月了,就算娘家是俄罗斯的也该回来了。

应该是还没成亲,肯定是有头了,毕竟太子嘛,虽然不招皇帝喜欢,但终究是太子。

太子妃应该是已经选好了,就等着哪天黄道吉日娶回家了。

不然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又是一国储君,没结婚不说还没对象,这不合适吧。

梁俊越寻思越觉得有理,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偷着乐。

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又是个海盗身份,身边不是黑的如碳的女海盗,就是肩能走马,力壮如牛的妹子。

自己终身大事一直没人帮着操办,如今穿越来了,这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殿下,什么事那么高兴。”一旁伺候的安宁看着梁俊抬着脸窝在椅子上傻乐,心里一咯噔,赶忙问道。

梁俊人逢喜事精神爽,顺带着看安宁也欢喜,越想越美,一只手五根手指头来回的搓着,正盘算着以后都孙子叫啥呢。

安宁心一凉:“完了完了,殿下又犯病了。”声音大了一些:“殿下!需要奴婢传太医么?”

梁俊摇了摇手示意不用,安宁紧张兮兮的盯着梁俊,梁俊招手让安宁过来,笑问:“你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咱们迎娶太子妃。”

安宁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就太子妃?

“太子妃?”

“可不。”梁俊看着一脸疑惑的安宁,笑容渐渐消失:“我不是连没过门的太子妃都没有吧。”

安宁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说,太子妃需是德贤淑良之人,轻率不得,需得细细甄选。”

“选几年了?”梁俊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皇后娘娘颇多不爽,尤其是得知自己生母早已过世,而如今凤座上的那位是六皇子的生母之后。

直接将皇后列入了不可多接触的行列。

“选五年了。”安宁柔柔弱弱的回答道:“自从太子入主东宫,就一直在选。”

梁俊面色渐渐阴冷起来。

俗话说,拦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这拦人媳妇只怕得是杀人父母外加刨了祖坟等级。

这皇后明显是针对自己,不行,不能忍,等到了骊山,得好好会会她。

按照刘胜说法,禁闭蹲完第一时间该去给皇帝请安,完事给皇后。

入乡随俗呗,梁俊寻思也对,三个月没见爹娘了,一出来不去见见,说不过去。

可谁知道自己这边折腾了半天,又是穿衣打扮,又是学礼循规,去拜见皇帝,皇帝呢?

内侍小黄门也不敢多说话,只说了句:陛下狩猎去了。

狩猎去了?等着白,梁俊带着德喜在紫宸殿待了半天,吃了五盘糕点,一旁的内侍也不知道是心疼糕点还是心疼太子爷。

旁敲侧击的问:“不知殿下何时移驾骊山行宫?”

梁俊正嚼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点心,这内侍一问,他也没在意:“去那干嘛?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内侍苦着脸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梁俊心中直呼皇帝老子王八蛋耍自己。

今年中秋两个月前,也就是梁俊被关禁闭一个月的时候,皇帝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叫了礼部侍郎安排今年中秋要大办,去骊山过。

各宫嫔妃、各府皇子均需陪驾,一帮人折腾了一个多月,临近中秋还有六七天,梁俊这天刚放出来,皇帝这边拖家带口的就去了骊山行宫,准备过中秋去了。

礼部的人只是通知了梁俊中秋当晚流程,但是压根就没提在哪里举办。

被放了鸽子的之后梁俊回到了东宫,心里有些郁闷。

太子府中的人本身就敏感,见梁俊一脸的阴沉,心中又寻思:完犊子,这次怕是凉透了。

郁闷了半天,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各级官员又让梁俊舒心起来。

刘胜一边安排人准备出行的依仗,一边亲自快马加鞭去骊山为太子打前站。

没舒心多长时间就被没媳妇的事实打击的重新郁闷的梁俊正吃着安宁精心准备的糕点时,德喜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低声道:“殿下,仪仗准备好了。”

太子出行仪仗,仅次于皇帝。

梁俊上辈子八辈贫农出身,长大后又卧底海盗窝,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前面锦旗招展,旗子上面纹着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梁俊也认不全,后面身穿华丽盔甲的仪仗队,左右前后都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守护,有的拿着弓弩和槊,走来走去,别提有多威风。

自己坐的这个玩意也不知道叫啥,反正就是舒服,就是大,舒服的梁俊在里面打滚。

天也不热,出了城,风一吹,在上面滚来滚去的梁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彻底黑了,梁俊坐着不舒服,感慨着自己天生贱骨头,享不了福,下了轿子换了马,一路狂奔,半夜到了骊山。

山脚下的守卫身穿黑甲,乃是京都十六卫中开山卫,开山卫首领是梁氏皇族子弟,叫梁定昌,正和手下人吹着自己老子在丰州是如何单枪匹马挑了燕然都护府的叛军,只听得马蹄声突起,浑身一哆嗦,一帮士卒条件反射,拉弓搭箭,对着声音就要射过去。

“别动手,是太子殿下,别!”跟着梁俊屁股后面追了一路的德喜虽然看不到梁定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听说过猪咋跑的,知道这种情况下,十六卫的人都有不问先斩的权利,当下,不等梁俊进入射程,德喜就开了嗓子示意守卫切莫放箭。

梁定昌一听是太子,赶紧示意手下人放下弓箭,一边让人警戒,一边迎了上去。

梁俊会开坦克会开军舰,甚至飞机都能开上天,但是哪里学过骑马,之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会不会不知道,反正梁俊过来之后就学过两天,学会骑马之后啥也不想干了,就想一门心思骑马,学会的第三天骑的正开心呢,鞭子还没扬起来,就被老师拉住了,一番大道理之后,梁俊也没听懂,反正就是没收了自己的马,并警告德喜等人再怂恿太子府中骑马,必斩不赦。

来到这三个月,今日出了城,算是梁俊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接触到这个世界。

这事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清新的空气,缓慢的节奏,朴实的民众。

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入目之处,没有一丁点现代工业的气息。

这让野惯了的梁俊很兴奋,梁俊跨下的马也很兴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兴奋的梁俊控制不住兴奋的马。

梁定昌已经准备好姿势迎接这位太子爷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位太子,梁定昌是梁氏皇族中最拥护梁俊的人了。

毕竟,梁定昌的老子和当今皇帝不仅是堂兄弟,自己的母亲和太子爷的母亲还是亲姐妹。

这又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梁定昌说自己不是太子党,朝中都没人信。

梁定昌寻思一定得给殿下最隆重的礼节,让他不能灰心,重新振作起来,努力打破皇帝病太子必死的魔咒。

自己这些人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他这心里在那美呢,在自己的辅佐下,太子爷终于恢复雄心,克服万难,在陛下归天之后荣登大宝,当了皇帝的太子爷封自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正想到当了兵马大元帅后大破突厥,力挫契丹时。

太子爷的回礼更隆重,梁俊一边高声呼喊:吁吁吁!一边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上身的梁定昌怀里。

第五章 开府建牙

梁定昌皮糙肉厚,被梁俊和马撞了也只是擦破了皮。

旁边士卒和早就吓得魂都没有了的德喜赶紧把各自主子搀扶起来。

来的路上,梁俊就做了功课,哪一卫陪着皇帝来骊山的,随行的朝中大佬们都是谁,哪些是和自己关系好的,哪些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哪些是随风倒的二五仔。

梁定昌自己虽然没见过,但是路上德喜一直在描述。

说这兄弟身高八尺,八尺有多高,德喜不识字,也不清楚,反正很高。

长安街上有个嘴巧的老乞丐,说些以前的故事,形容那些大将军就是说身高八尺,德喜闲值之日就爱听老乞丐扯上一段,时间长了,也跟着学会了。

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威风凛凛,胯下乌龙追风马,使一柄黑缨莲花枪,此人正是排名长安十八好汉第十二位的梁定昌。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德喜的原话就是这样。

进了军中主帐,分宾主坐了,梁俊借着篝火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老弟。

身高八尺?没那么高啊,比自己看起来还矮一点。

面如冠玉?也是扯淡,这脸贴点胡子,说是张飞都有人信,哪有这样的冠玉。

胯下乌龙追风马?也没瞅见,明天再看看吧。

一柄黑缨莲花枪?枪倒是黑的,缨子也是黑的,但这个莲花在哪?

梁俊打量着梁定昌,盯得他直发毛。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被关禁闭关出来毛病了?

先是大半夜自己骑马闯营,不准让人通报陛下,完事一言不发,进了大帐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莫非?”梁定昌浑身一绷紧,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莫非,殿下是喜欢”

想到此,梁定昌心中波涛汹涌:“原来如此,难怪殿下这等年纪至今未曾婚配,原来是这样!”

梁俊这边打量着目前接触来说最忠实的铁粉,那边梁定昌心中挣扎着是否从了殿下,若是不从?将来殿下登了皇位,这兵马大元帅花落谁家可就未可知了。

豁出去了!

若是不能做兵马大元帅,又如何平定突厥,剿灭契丹,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与青史留名比起来,区区身体算得了什么。

“定昌啊。”梁俊突然开口叫他,眼睛盯着面前的篝火,咽了咽口水。

初秋已过,天干物燥,篝火旺盛,噼里啪啦的烧着,篝火上架着一个狗样动物,烤的香气满帐,一个兵卒不停的翻滚着烤架。

打梁俊一进来就对这玩意好奇了,研究完梁定昌,注意力全被烤架上的东西吸引了。

梁定昌正想到以身侍主后如何才能平步青云,青史留名,被梁俊叫醒,应声道:“殿下。”

“这是什么?”梁俊说着,一伸手,德喜递过来一把精巧的匕首,这是梁俊前几日翻东宫库房翻到的好东西,一直带在身上。

这匕首削铁如泥,梁定昌说是狍子,梁俊确定可以吃,手轻轻一划拉,一长条连皮带肉全都下来了。

梁定昌见太子殿下对自己的烤肉来了兴趣,也懒得问他为啥抽风,半夜跑来,乐呵的递上酒水,梁俊从来都是一个吃货,确切的说是饿怕了,在海上奔波,平时还好,吃喝不愁,但是一旦遇到围剿,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

而在亚丁湾那里,饥饿才是那里的人民永恒的话题,食物,一直都是硬通货,时间一长,梁俊也养成了随时随地见到东西就吃的良好习惯。

瞪走想要阻拦自己,不让自己瞎吃的德喜,收手,入嘴,干皮肥油瞬间填满口腔,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梁俊只觉得舒坦,好吃,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快。

而在下一刻,一股凉风吹进来,梁俊只觉得从脚到头,整个人一冷,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狗东西,进来也不…呦,六皇子!”梁定昌怒骂转身又在瞬间变了脸色。

梁俊没有欣赏到这堪比影帝的变脸表演,眼睛盯着大帐门口。

门口站一个年轻人,锦衣华服,一只手抬起,举着布帘子,笑眯眯的看着梁俊。

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年龄十八九上下,谁人见了都得暗暗赞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年轻人笑的很真诚,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和亲近,让人不由自主的放下防备,想邀他过来,好好结交一番。

只可惜,梁俊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嘴里机械的咀嚼着食物,眼睛死死的盯着梁定昌口中的六皇子。

危险。

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在死亡边缘走过八年钢丝的海盗王,对于危险的直觉判断,已经成为了他深入灵魂的本能了。

但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哪里危险呢?

“皇兄,不请我进来么?”六皇子的声音很好听,言语中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自信,让梁俊心里暗暗说了声槽。

凭长相,我比这小子强那么一点点。

但是这声音一出,他就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了。

“来。”梁俊笑了笑,手中的匕首插进了眼前的烤肉中,招呼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六皇子梁羽历来是以太子党铁杆支持者自居,但是朝堂上下基本没人当真。

梁羽坐了下来,随手将烤肉上的匕首拔下,片了一块肉,笑道:“今日白天见了刘胜,我就知道太子哥今晚不到,明日必到,就一直在山前等着,正想回去休息,没成想,太子哥这么晚了才到。”

说着,伸出手挽着梁俊的手臂:“让臣弟一顿好等。”

梁俊打从来了这炎朝,基本上就没怎么和当朝的官员接触,六皇子在自己关禁闭的时候,在东宫门口下车请安这事,自己是知道的,但如此近距离和他交流却是头一回。

自己说啥好呢,梁俊犹豫起来,说啥都怕露馅,怕被人认出来自己不是以前的太子了。

梁羽和梁俊亲近,梁俊也不好晾着,只能支支吾吾点头称是,好在梁羽是个话唠,又多日不见梁俊,仿佛又一肚子的话要和太子爷倾诉。

你来我往扯了几十句,一坛子酒下肚,梁俊也放开了,一口肉一口酒,梁定昌在一旁傻乐呵,看着两位堂兄相亲相爱,又做起了天下第一大将军的美梦。

“太子哥。”梁羽一口饮尽杯中酒,打了个酒嗝,笑道:“过了中秋,父皇就恩准我开府建牙了。”

“什么牙?”梁俊哪里知道开府建牙什么意思,一喝开了,想什么就问什么,连德喜都撵出去了,大帐之中只剩梁俊哥仨。

梁羽看着他,白面蒙晕,颇有些得意的笑道:“开府建牙。”

梁定昌原本就听到了风声,此时梁羽亲口说出,此事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向梁俊敬酒的六皇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凉意。

“建牙好,建牙好。”梁俊哪里懂这四个字什么意思,还寻思是不是自己这个小老弟牙齿不好,终于自己的皇帝老子的帮助下,换了个新牙,哎,封建社会就是惨啊,哪怕是个皇子,牙疼起来也没有办法,你看这小子,换个新牙乐呵的。

梁俊一边拍着梁羽的肩膀,脸上挂着同情的申请一边鼓励道:“好好干,好好干。”

六皇子有些蒙了,打量着梁俊,不应该啊,太子虽然是个面性子,但听到自己这话,泥人也该有点反应,怎么还鼓励起来了。

纵然梁俊地位尴尬,但是皇帝还是懂得御下之术的,除了比梁俊大的皇子可以开府外,比梁俊小的,基本上都养在宫中。

纵观本朝,能够开府建牙的皇子,基本上都是外调封地之后的事,若是得宠的皇子,有了封地之后依然呆在京师,也仅仅是开府。六皇子能够让皇帝准予开府建牙,按照常理来说,六皇子得是去封地了,没有皇命,终生不得进京。

这对梁俊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六皇子聪颖风流,喜好结交文人雅士,在士林中声望颇高,其生母又是皇后,他一旦争这个太子之位,只怕梁俊都撑不住两回合。

但若真是如此,六皇子还会如此开心的专门堵着太子殿下么?

皇帝必然是要让六皇子在京师中开府建牙,而上一个在京师开府建牙的皇子,正是当年八皇子当今的皇帝。

梁俊不明白六皇子能开府建牙什么意思,梁定昌是明白的。

当下,梁定昌也明白了这大晚上,六皇子为啥非要死蹲着等着太子殿下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再看看醉眼迷离还在鼓励人家的梁俊,梁定昌油然的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憋屈。

六皇子见太子爷完全没有一丁点自己预想中的表现,不由的有些兴致索然,转念又一想,若不是这位太子哥哥城府深了?在和自己玩开心猜猜猜的游戏?

不对啊,这一脸喝多了的痴呆样,真傻子都没他这样的,莫不是,关紧闭给关傻了?

又试探了几遍,六皇子不得不确认,自己这个太子兄长算是完犊子了,基本上是废了。

哎,凭自己的手段,搞定他那是分分钟的事啊。

算了,怪自己太小心了,不喝了,回去休息。

六皇子找了个理由告退了,梁俊看网络小说上都说古代的酒比现在的啤酒还淡,结果每次喝都一饮而尽,十几杯下肚,整个人早就没了人样。

梁定昌赶忙扶着梁俊,道:“六皇子慢走,恕不远送。”

梁羽走到门口,转过身,看着梁定昌道:“梁校尉,以后你需要改口了。”

梁定昌冷笑道:“但不知,六皇子封地在哪里?”

“秦。”六皇子忽然有些恍惚,喃喃道:“秦,秦,秦。”

梁定昌心里直鄙视:“不就是封了个秦么,得意个毛线,值得念叨那么多遍么。

但是嘴上却不得不道:“秦王殿下,臣下还要服侍太子殿下,恕不远送。”

梁羽看了着依旧一脸迷离的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秦王,秦王。”梁俊忽而站直了身子,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张口结舌问道:“《秦王李世民》,嗝,这剧挺好看。”

梁定昌看着说话有些结巴的太子爷,仿佛看到了自己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美梦破的稀碎稀碎的。

去他娘的李世民,都是什么些鬼东西!

第六章 兄弟见面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德喜和安宁跪在地上,梁俊睁开眼,感觉浑身上下湿哒哒潮乎乎的。

“咋的了,这是?”梁俊浑身上下湿的难受,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过一样,再看德喜的脸,一个巴掌印分外明显。

德喜强颜欢笑道:“回殿下,圣人刚刚来了。”

“圣人?”梁俊有些蒙,随后又反应过来,是自己那个便宜皇帝老子:“没成想,喝点酒就断片的习惯也跟着穿过来了。”

梁俊自言自语的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安宁见了,赶紧捧着干净衣服上前。

“我这是咋了?掉河里了?”梁俊来了三个月了,被人服侍还是有些不习惯,安宁道:“圣人来的时候,奴婢怎么叫殿下都叫不醒,圣人就让人用水浇醒殿下。”

梁俊一听,怎么喝多酒断片这习惯到了这里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以后得注意点,再喝多,别人上来给一刀,只怕又得穿越。

“你这脸怎么了?”梁俊换好衣服,看着德喜道。

德喜支支吾吾没有说话,安宁道:“殿下,这是常总管打的。”

安宁从小在宫廷中长大,与德喜关系最好,虽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但终究是小姑娘,在梁俊面前没有什么遮拦,有心为德喜出头,说起话来,叽叽喳喳,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话都倒出来。

“圣人见殿下叫不醒,就让人抬水来,那个常总管最是积极,泼了殿下,德喜哥去给殿下擦身子,圣人都没拦着,常总管就打了德喜哥。”她说着眼圈泛红,德喜道:“莫要说了,错都在我,若是昨日不让殿下喝那么多酒,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殿下就是喝多了点酒,常总管也不该打人,圣人都没有说话。”安宁声音清脆,性子倔强,从小到大听惯了宫中老嬷嬷们讲的那些深宫秘事,按理说一小姑娘,天天听这些,肯定得做事谨慎,说话小心,唯恐哪天得罪了人,被人害死。

安宁偏偏相反,听的越多,越觉得自己能耐大,那些故事中的妃嫔,前朝的宫女们,为啥死?因为战斗力不行,战五渣在哪都没有好下场,她安宁不是战五渣,谁敢欺负自己,谁敢看不起自己在乎的人,安宁全都记下来了。

原本小姑娘也是有个小本本的,等梁俊成了太子,那小本本就不用了,记了也白记,看不上太子的人太多,与其自己一个个的记下来,还不如去吏部把所有京官的花名册拿来,更实在。

安宁后来也放弃了,只在小本本上记了几个大官,最近几年年岁有些大了,也知道好歹了,小本本烧了,但是本本上的人她却记在了自己心里。

当今皇帝身边最得信任的是内侍省的头常欣,常欣与大皇子交厚,与其他皇子关系并不是很好,这个骚操作很多人看不懂。

梁俊听完安宁的话,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德喜挨打的这件事,这让安宁小嘴直撅,梁俊当看不见,让安宁和德喜下去。

德喜拉着气鼓鼓却不敢发作的安宁下去了。

梁俊把一旁的粥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掏出出自己的小本本,把常欣的名字记了下来。

历来大太监,没有一个好东西,有机会得把这孙子弄死。

梁俊这边喝完吃完,刘胜走了进来,说皇帝召见自己。

好像自从刘胜回来之后,让梁俊总感觉这老小子在躲着自己。

按理说,自己是太子,刘胜是东宫内侍总管,自己没穿越之前,听说二人关系很好,怎么得自己一来,刘胜除了每日值班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算是值班的时候,自己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话。

这中间一定有幺蛾子。

梁俊跪在行宫皇帝老子临时办公的书桌前,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不着边的事。

炎朝当朝皇帝,姓梁名贞,排行老三,这是梁俊好不容易才扒拉到的,年号启安,现在是启安十三年,也就是说自己这便宜皇帝老子当了十三年皇帝了。

老头子痴迷修仙,一天天也不怎么理会朝政,没事就和一群道士炼丹玩,身子看起来很硬朗,也不知道老头子是底子好,还是说这个世界的丹药真有效果。

打梁俊魂穿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科学和迷信之间的关系,这世界真的有神么?如果没有神,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这该怎么解释呢?

反正,梁俊就在那跪着,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整个书房安静无比,启安帝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看了看书,又抽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梁俊,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道:“起来吧。”

梁俊也知道规矩,谢了恩,站起身来,跪的时间长了,咋一起来,梁俊晃晃悠悠差点倒下,一旁的常欣赶紧上前扶住,搀着梁俊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爷俩各怀心思,加上梁俊刚被放出来,纵然昨晚喝多了,梁三作为皇帝,也顶多是训斥一番,反正不能再把关他三个月禁闭。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谁都不提那晚到底发生啥事,梁俊前身为啥挨打。

也聊不出什么花来,梁三爷挥挥手就让梁俊下去了。

“太子。”梁俊刚走到书房门口,梁三爷突然开口叫住他。

“父王。”梁俊强打着精神转身行礼。

“中秋诗会,定要好好准备,你是国之储君,莫要懈怠。”

“是。”

出了书房,梁俊直头疼,诗词歌赋自己前世倒记住不少,但是除了床前明月光和鹅鹅鹅,外带一去二三里,满打满算,也就这三首能够背全,其他的全部都只能记住一半或者几句出名的。

那篇水调歌头到现在还卡在第四句上,不知天上宫阙,下面一句是啥,死活想不起来了。

梁三让自己诗会那天大放光彩,不用他说,作为一个网络小说重度痴迷者,这种诗会完全是给穿越者刷声望的副本,梁俊怎么可能会错过。

废柴太子被所有人看不起,魂穿之后打脸众人逆袭成就不世之功。这是标准的穿越者成长路线。

而这个逆袭之路的开始,一般不是卖豆芽就是卖豆腐,或者茶叶蛋松花蛋,再不济也是卖油饼,赚到第一桶金。

这对自己没什么意义啊。

梁俊躺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思考着自己该如何逆袭。

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就是刷声望,要参加各种诗会,元宵节写众里寻他千百度,中秋节写水调歌头,夏天游玩写《爱莲说》,住的地方破写《陋室铭》,等到带着大军去杀蛮夷,再写岳飞的

岳飞的什么来了?八千里路云和月,五十弦翻塞外声?

不对不对。

八千里路云和月,扶摇直上九万里?

也不对,都不押韵。

月月月

哎!有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八千里路云和月。

不对不对,押韵倒是押上了,但是不对,字数不对。

fuck,悔不该当初没好好读书啊。现在啥都记不住不说,难得有记住的还容易记串。

接下来的几天,梁俊谁也不见,呆在自己的书房中回忆诗词歌赋。

回忆来回忆去,终于把水调歌头中,除了不知天上宫阙下一句外其他的,全部都记下来了。

梁俊看着纸上的水调歌头,中间就是少了那句话,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又看了看一旁ak47零件图纸,ak47怎么用他门清,什么构造他也明白,但是怎么造出来的,造枪的车床怎么做,他就一窍不通了。

再有就是自己能想到的,土炸弹的配置,硫磺木炭的配比自己还是记得的。

至于穿越者常用玻璃大法,基本上就是完犊子了,不会,造酒,只知道需要蒸馏,具体操作不清楚。

等到中秋当天,梁三帝召集所有陪同人员前去的参加他中秋趴体的时候,梁俊依旧在寻思,不知天上宫阙后面一句是啥。

骊山行宫据说是大炎太祖爷命人按照阿房宫修建,富丽堂皇,雕梁画柱自然不必说。

梁俊在前,刘胜身着华服手上也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不紧不慢的跟在梁俊身后。

旁边不少官员驻足行礼。

进了正殿,灯火通明。

梁俊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奈何身份特殊,没进来,就有小黄门叫唱太子驾到。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甚至不少人面露讥色,梁俊就想一把把旁边殷勤的小黄门掐死。

正殿内泾渭分明,左边站着全是宗室皇族子弟,全都是姓梁的。

右边为首的是当朝宰相方护,其他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偶尔有几个年轻的,也得有三十左右,这帮人不是六部大佬就是御史京官。

见梁俊进来,左右两边人都给梁俊行礼。

这场面梁俊还真有点怂,强打着精神嘻嘻哈哈和众人交流完,梁俊就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他站在左边第一排,站第二的就是大皇子梁锦,身材高大,玉树临风,听到梁俊走过来,嘴角带着微笑,手中握着一把黑柄折扇,眼睛处用一段紫色丝绸系住,不仅不违和,反而让梁俊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大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站在第三的就是自己的便宜四哥,那个信佛信魔怔的老哥。

四皇子梁济是那种你第一眼看到,这小子说自己不信佛你都不信的那种,柔柔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见人七分笑,给人一种你过去说兄弟,你衣服我穿穿,四皇子都不犹豫,立马脱了给你不说还得问一句,裤子要不要的感觉。

站第四的就是把梁俊灌醉出洋相的六皇子梁羽,身穿紫色锦衣。

这锦衣剪裁得体,很衬他的身型,给人一种恍若一只精力充沛的豹子,明明站在那里不动,梁俊老觉得这小子一直在晃悠,不断的调整最佳攻击角度,随时就对自己发出致命一击。

站在第五的则是七皇子梁植,年纪不大,却穿着一身道袍模样的衣服,整个人闭着眼站在那,仙的不行,看的梁俊一愣一愣的,这小子挺能装啊,往那边一站,让人感觉哪个道观的老道士来了。

梁俊眯着眼在打量自己的兄弟,对面那帮子以宰相为首的当朝大佬们一个个也在打量着梁俊。

站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天彻底黑了下来,一声嘹亮的嗓子嚷嚷道:“圣人到!”

第七章 今夕是何年啊!

梁三爷身着龙袍,左边一身凤冠霞披的雍容华贵女子与之并行,这女子一出来,梁俊身子一僵。

呵,这娘们,身材是真他娘的带劲,长的也勾人摄魄,典型的祸国殃民的样,这要是绑了,给多少钱都不带换的。

海盗思维瞬间占领了梁俊的思想,整个人精虫上脑,下半身开始驾驶身体,心里一万个声音呐喊着:上身吧,泰迪侠。

好在仅存的理智及时的拉住要迈出的腿,让他清醒过来。

“呼。”梁俊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得亏所有人跪了下来,并没有注意到站着的梁俊,梁俊反应过来,赶紧跪下。

梁三笑道:“今日中秋,朕与众卿同乐,众卿无需拘束,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

“是,父王。”尴尬的梁俊没有跟上大家的节奏。

他声音不大,只有周边的几个人听到,皇后撇了他一眼,梁俊只觉得浑身一机灵。

娘的,没想到皇后这么年轻,看样子也只不过是三十岁出头,保养的真好,真实年龄估计也就三十五六,一想想六皇

子不到二十,也差不多。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成婚都早,十五六岁就成婚生子,正常嘛。

一想到这,梁俊突然想起,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妖精一样的皇后,卡着自己的太子妃,给自己找了五年都没有找到。

“这是夺妻之恨啊。”梁俊想到这又恨的牙痒痒。

皇帝来了,代表着这场别出心载的中秋宴会马上开始了。

众人跟着皇帝出了大殿,梁俊才发现,这是要露天开趴,早就有内侍准备好酒食,众人按照位置坐好,依旧是按照左皇室右大臣的位置坐着。

只不过左边多了八个公主,原本跟着皇帝一块出来,入座时排着队从梁俊面前行礼走过。

有叫太子的也有叫太子哥哥的,最小的约莫也有十岁左右,一个小萝莉,长的很可爱,甜甜的叫一声太子哥哥,不等梁俊把手里的酥饼递给她,小姑娘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次见面得想办法给她扎一个双马尾,梁俊将酥饼扔进嘴里念叨。

中秋宴会也没什么让梁俊眼前一亮的开场,老一套的领导讲话,完事大家点头称赞,除了没有鼓掌外,基本和前世自己上大学那会学校里的应酬差不多。

梁俊一边听梁三在上面白话,一边吃,咔吱咔吱的咬的直响。

“太子最近胃口很好啊。”大皇子梁锦突然开口道。

梁俊正吃着开心,一听大皇子说话,心里也是一愣,是啊,不知道为啥,打来了这,自己的胃口好的不了,一天天嘴都不带闲着的。

“皇兄说笑。”梁俊总感觉这个瞎了眼的大哥不是等闲之辈,虽然他看不到,但被这样一个人注意到终归也不是什么好事。

“来,皇兄也尝一尝。”身为海盗的梁俊深知化敌为友的最好方式就是拉人入伙,见大皇子的糕点食物几乎一点都没动,赶紧拿起一块也不知道是鹿肉还是驴肉的塞到大皇子的碗里。

梁锦笑道:“多谢太子。”说完,筷子一夹,嘴一张,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块消失在大皇子的嘴里。

嚯,梁俊探了探头看了看四皇子的餐桌,和大皇子差不多,也是几乎没怎么动。

“太子,一会的斗诗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梁锦转过脸,冲着梁俊道。

还差一句,就能压着你们打了。梁俊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郁闷,嘴上只能苦笑道:“臣弟素来不擅诗词,皇兄又不是不知。”梁俊说到这,突然想到大皇子的传闻,道:“诗词一道本是皇兄擅长,想来皇兄是胸有成竹了。”

梁锦难得的自己倒了一杯酒,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太子说笑了,今晚只怕风头全都在咱们的状元郎那儿。”他说着伸出手指,缓缓的指向对面倒第三排的男子。

那男子二十五六岁上下,长的倒是挺英俊,精神抖擞,脖子不由自主的昂着,一看就是极度自信之人。

梁俊一边纳闷,自己这个大兄弟一个瞎子,指人咋就那么准,一边看着那状元郎问道:“状元爷虽然少见,但是坐在他前面的可是六部尚书,朝廷支柱,哪一个不是做文章的大家。”

梁锦呵呵一笑,道:“咱们这位状元爷可不一般,太子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个赌?”

“赌?”梁俊一听这字,来了精神,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侧着身子道:“赌什么?”

梁锦笑了笑道:“赌沈状元必中今晚斗诗会彩头。”

“没问题,若是我输了,这枚玉佩送给皇兄。”梁俊好赌,兴致上来了,除了胳膊腿外,什么都可以赌,顺手就把挂在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若是皇兄输了,怎么办?”

梁锦没有说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用力,酒杯竟被他一把捏碎:“太子,我与人打赌从来都不会输,你忘了么?”这一米八的壮汉说完,冲着梁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是,我知道的。”梁俊从身上拿出一块布,挪了下身子,将白布缠在大皇子手上,道:“咱们打赌就打赌,你好端端的捏酒杯干嘛,你看这血流的。”一边唏嘘一边给大皇子包扎。

梁俊自然听说过大皇子喜欢打赌的性格,但是听的更多的是,大皇子一兴奋就爱捏酒杯,从小到大捏碎的酒杯都能在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开个店。

整个右手全部都是伤痕,新伤老伤一层叠一层,与白璧无瑕的左手对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一旁梁锦的贴身太监见到自家主子又满手鲜血,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光他,连梁三听到这边有动静,转头看了看,见大儿子满手是血,也没在意,扭过头接着吃喝。

大皇子侍从太监赶紧上前:“太子殿下,让奴婢来吧。”说着将梁俊的白布解开,从怀里掏出类似绷带的纱布熟练的包扎起来。

“bing”也不知道什么乐器响了一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梁三爷面色微晕,脸带喜悦:“今日中秋佳节,有酒无诗,岂不是憾事?”

大炎朝建朝以来,崇文尚武,民风彪悍,上到朝堂,下到民间,说话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每年中秋,全国各地都有诗会,才子文人相聚一起,这一日也如武人相斗一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把准备了一年的诗词拿出来比个高低。

在中秋斗诗会这一天,纵然是平日里再谦逊的文人,旁人问他,你觉得自己诗词做的如何,他也得说古来第一,若是谦逊一句说,拙作,传到士林中,必然被耻笑为天下第一虚伪之人。

文士不惊人,武者不冠军,大炎如何在群狼环伺中立国?

梁三爷说完,内侍总管太监常欣尖声道:“斗诗会,开始。”

而后从两旁走出一群侍女来,端着盘子将众人面前的饭菜全都撤下来,后面又跟着一帮小黄门,将桌面擦拭干净,放上文房四宝,又在每人身边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上茶水。

梁三见安排妥当,笑道:“方爱卿,今日斗诗会你来做主持可好?”

尚书仆射方护不急不缓的站起来,躬身冲梁三行礼道:“遵旨。”

梁三道:“给朕也准备笔墨。”旁边小黄门听了赶紧上前将文房四宝摆好。

自炎朝开国以来,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斗诗会,但是没有一次有皇帝参加,毕竟皇帝一旦参加,斗诗会再不需要谦虚,谁敢说自己作的诗词比皇帝好?

“陛下,只怕有失公允。”皇后在一旁道,梁俊听的真切,这皇后声音和身材一样带劲,他心中有鬼,侧着身子余光撇了撇六皇子梁羽,只见梁羽也在看皇后,但是面色阴冷,全然不像儿子看娘的样子。

梁三道:“我作的诗词不参与众卿评比,可好?”皇后点了点头,笑道:“陛下圣明。”

方护道:“今日乃是中秋,中秋斗诗会自古以来第一场就是以月为题。”他说着,笑了笑,随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道:“这枚佩玉伴老夫多年,虽不是上当好玉,却胜在浑然天成未曾受过刀斧,第一场的彩头便是它了。”

“可是相爷的鸾凤玉佩?”大皇子突然问道。

方护点头道:“回殿下,正是。”

大皇子拍掌笑道:“好,这佩玉我要了,之前多次向相爷讨要,相爷一直不给,不想今日居然拿出来做彩头。”

方护笑道:“斗诗会上无大小,殿下若想要,作得一首好诗便可。”

大皇子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相爷快让人计时吧。”

二人正说着,梁三突然插嘴道:“且慢。”从腰间摘下自己的佩玉,常欣接过来,快步递到方护面前,梁三道:“方相,朕用自己的佩玉与你相换,可好?”

方护接过常欣手中的佩玉,笑道:“陛下以好换次,臣又怎能不成陛下之美?”说着恭敬的将自己的玉佩交给常欣。

“知我者,方相爷也。”梁三哈哈大笑,常欣走到梁锦面前,躬身将佩玉递上,笑道:“殿下。”

大皇子接过来,双手慢慢摩挲,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梁俊心道:“这皇帝老儿还真是疼大儿子,这边一说想要,那边马上就给,果然如传闻中所说,这大皇子要是眼睛好好的,太子之位只怕谁也动摇不了。”看着大皇子面带微笑,摸着佩玉。梁俊忍不住心中吐槽:“刚刚还一副凭本事夺玉,我还以为老大得义正言辞拒绝呢,没成想退堂鼓打的那么快。”

梁三道;“方相,可以开始否?”

他一说完,皇后不知为何向着梁俊看来,梁俊不敢和她对视,拿起毛笔假装低头写字,努力思索不知天上宫阙下一句是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梁俊一机灵,突然,今夕是何年,五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天助我也!”梁俊脸带微笑,缓缓的抬起头,只觉得天地都在心间一般,挺身端坐,看了看皇后,又觉得皇后也没有刚刚那么好看,环看周围众人,皇子也好,大佬也罢,在他眼中,此刻一个个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自己一会分分钟将他们吊起来打。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啊!

这种掌握全局,先知先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梁俊已经开始期待一会所有人大跌眼镜,把自己当作天人的场面了。

“太子的逆袭,就从今日开始,今日逆袭,就从水调歌头开始,苏轼大佬,抱歉了。”

站在梁俊身后的德喜突然心惊肉跳,再看梁俊的神情,熟悉梁俊的德喜知道,这是太子爷要干出人意料的事的前奏,想起这三个月以来,每次太子露出这个神情,稳稳会出幺蛾子:“太子爷,您可千万别犯病啊!”

德喜攥紧了拳头,准备好随时拦住太子爷。

梁俊兴奋的看着方护,只等着他说开始,长香被人搬了上来,放在正中央。

方护道:“第一场,以‘月’为题,诗词皆可,但全篇不可出现月字。”

fuck!梁俊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第八章 锋芒毕露沈状元

众人全都向他看来,梁俊正襟危坐,恍若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皇帝根本没在意,只是抬起眼皮瞅了瞅,继续喝自己的茶。

计时的长香燃起,所有人都提笔挥墨,就连大皇子都拿起笔来,摸索着写着,唯独梁俊坐在那里,迟迟不肯下笔。

“太子哥哥怎么了?”八个公主坐在众皇子身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公主看着梁俊,转过脸来冲着一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面相与皇后模样相似,正是六皇子梁羽一母同胞的妹妹,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笑道:“太子哥哥许是在作腹稿,想到绝妙的句子忍不住拍案而喜。”

一旁的年纪最大的房陵公主笑道:“只怕咱们的太子,把桌子拍烂都写不出。”

房陵公主早已出嫁,夫家姓冯,掌着京师三个卫的军队,她与七皇子均是陈妃所生,因此对太子并不怎么尊重,也是少数几个敢当面顶撞太子之人,只不过顶撞的都是梁俊的前身,自打穿越过来,房陵公主还有机会和梁俊刚正面。

“太子哥哥是有真才学,定能够拿到方大相的佩玉。”年纪最小的安阳公主突然插嘴道,梁三众多皇子公主中,唯独梁俊和安阳公主孤苦伶仃,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因此往日梁俊最是宠她。

梁俊的前身若是收到稀罕物件,都会送到宫中,给安阳公主一份。

房陵公主见安阳公主为太子出头,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阿鼍,莫要大声,吵到了皇兄们作诗。”兰陵公主距离她最近,抱住她道。

安阳公主撅嘴道:“阿鼍说话,若是能吵到皇兄作不得诗词,那皇兄们便是没有真才华。”安阳公主出生之后一直体弱多病,长到三岁差点夭折,当年扬州刺史上表称,有凶鼍上岸伤人,连伤五人,弓箭伤它不得,众人围困半日,后来它拖着农户家中的羔羊下水消失了。

梁三觉得这是祥瑞之兆,便给安阳公主起了个阿鼍的小名,并下旨命住在周边的农户全部搬迁,不得伤害那鼍,说来也怪,自此安阳公主身体日渐好转,这些年来一次也不曾病过。

安阳公主生母早亡,本就得宠,又与这种神兽扯上了关系,大炎朝众多公主中最得皇帝宠爱的就是她了。

她养在深宫,被梁三皇帝一手带大,皇帝听人讲经带着她,帝师到宫中给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授业次次都少不了她,因此,小姑娘虽万千宠爱集一身,但说话做事却全然没有半分娇蛮,

公主们在后面说话,梁俊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以前自己这个前身没白疼安阳公主,关键时刻还知道挺自己,只可惜这一次是让房陵公主说中了,自己的腹稿估计把手拍断了都写不出来。

水调歌头,好不容易想起来整首,结果不准出现月字,自己能记住的完整的诗词本来就那几首。

本来梁俊都打算好,水调歌头上了之后若是有刁难自己的,他再把静夜思扔出来。

机智的梁俊盘算的好好的,把静夜思改成,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阿娘。

中秋节,看到圆圆的月亮,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亲,既有孝心又有才情。

要是再有刁难让自己写的,只需要推脱说自己想到过世的娘亲,悲痛欲绝,无法作诗,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再相逼,这样面子里子都有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阿娘,多好,还押韵。

梁俊把所有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会要求不准有月字。

大意失荆州啊!

改吧,眼瞅着燃香越来越短,梁俊只得在心中推敲。

“明月几时有,改成什么呢?明圈几时有?明叉几时有?床前明月光,改成窗前鞋两双?”

“床前鞋两双,地上不对,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不行,有月了。”

“正经的诗词记不住,不正经的一顺顺一堆。”梁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身后的小姑娘还在和自己姐妹理论,力挺自己一定能作出惊艳的诗词,梁俊也不知道这小萝莉对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改到最后,梁俊仅有的文学素养,也就只能供应他把低头思故乡,改成低头思阿娘,其他的诗词是一句也改不了。

牙一咬,心一横,诗词不会做,打油诗还不会么?

老子先随便作一首,先扮个猪,让所有人都小看我,气氛烘托起来,然后等一会瞅准机会,把水调歌头一亮,哈,大杀四方。

梁俊心里越想越美,抬着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周围,抬起毛笔写了起来。

好在他来的这三个月一直苦练毛笔,此时虽然写的不是很好,但有名家指点,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长香还有三分之一,众人大多都已作好,只剩梁三和方护旁边的户部尚书程经还在聚精会神的书写。

终于,梁三爷写完最后一个字,收好毛笔,放在一旁,拿起宣纸,一边看自己写的诗一边满意的点头。

程经也紧随其后,写完最后一个字。

“子芳,你这手大楷,功力又见长啊。”方护举着程经的宣纸,点头称赞,

户部尚书程经恭敬道:“大相谬赞了。”

所有人的诗词写好之后,都会送到方护这边来,而后有专门的书吏复抄一份,递给梁三。

程经是最后一份,方护将宣纸放在桌上,书吏小心的抄写好,将所有的诗词递给方护。

“拿过来,给朕看看。”梁三端起茶道:“把朕的三首诗也让众卿瞧一瞧。”言语中甚至得意。

方护拿着宣纸,命书吏退下,走到梁三面前将宣纸递上,常欣赶紧接了,走到梁三面前,呈上宣纸,道:“陛下。”

梁三拿着宣纸,细细的看了,方护接到常欣递过来的梁三爷作的三首诗,一打量,眉毛微微皱起来。

最近几个月皇帝也不知道咋了,以往从来不喜欢舞文弄墨,就是喜欢修仙炼丹。

现在仙也不修了,平日里钦天监的几个牛鼻子老道牛的不行,见了自己都恨不得仰着头走,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惹了皇帝。

梁三命人把道士拖下去,打死了三个,打伤了三个,命人砸了丹炉烧了道袍,一时之间,京师的道士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而翰林院的几个翰林最近却是圣宠在身,三日一召唤,五天一宴饮,让人眼红的很,隐隐比当年皇帝尊老重道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官也乐得陛下如此,毕竟,修仙练道都是邪道,尊孔重儒才是正道。

虽然如此,只是皇帝这作诗的水平。

方护看着手里的诗词,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水平有点尴尬啊。

一旁的户部尚书程经见方护看着入神,低声道:“大相。”

梁俊也不知道炎朝的制度和哪个朝代的制度相似,反正电视上小说里常有的什么户部、吏部、兵部都有,但是没有锦衣卫和东厂西厂,皇帝最大,百官之长是丞相,但是丞相又分几个,权利最大的就是方护,领着尚书仆射,非正式公共场合,都称之为大相,比他低一点的称作次相。

今日宴会次相没来,在京师看家。

方护被程经叫醒,恍惚道:“啊,上年纪了。”说着将宣纸递给程经。

程经恭敬的接过来,道:“大相正是春秋鼎盛时期,说笑了,朝内宫外全得靠着”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宣纸,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方护站在一旁看着他,程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整个人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宣纸,双手颤抖,显然是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这刺激来自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春水初生绿似油,新蛾泻影镜光柔。待予重命行秋棹,饱弄金波万里流。陛下这首诗,妙的很啊。”方护不急不缓,将程经手中宣纸写的诗句低声念了起来,程经为何看到陛下这首词如此反应,方护却不得而知。

微风袭背,方护转身看着风吹来的方向。

行宫内有一湖,连着宫外一条大河,今日宴会就在这湖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琴箫鼓瑟之声盈盈绕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程经回过神来,慌忙告罪,方护道:“子芳素来喜好诗词,今日得陛下佳作,醉入其中也是人之常情。”

豆大的汗珠从程经的额头滑落,方护假装看不到,伸手示意程经将诗词往下面传。

“好!”梁三爷忽而叫好,将手中的宣纸放在一旁:“给方相看下。”常欣赶紧接过宣纸快步走到方护面前,恭敬的递过去。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方护念完,抬头看了看嘴上叫好,脸上却无任何表情的皇帝,心思电转:“陛下这是铁了心了要弃了修仙之道,竟然点了这样一首诗,作这首诗之人,心思端的巧妙。”

他这边一念完,全场顿时安静许多,尤其是写完诗就一直闭目养神的七皇子梁植,听完方护念完这首诗之后,突然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护。

刚刚一直积攒的仙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梁俊发现气氛有些怪异,转头去看时,梁植又恢复了刚刚风轻云淡的样子。

但是袍子下微微颤抖的手,却无法掩饰他心中的震惊。

梁俊嘴里反反复复的咀嚼着“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句话,只觉得很熟悉,哪里熟悉却说不上来。

“这诗是何人所做?”梁三陛下的声音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怒意,让人捉摸不透。

话音一落,梁俊对面坐最后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乃是微臣所作。”

正是梁俊与大皇子梁羽打赌的主角,今年的状元郎,沈云沈随龙。

“好。”就在梁俊纳闷梁羽怎么那么肯定这小子就能拔头筹的时候,梁三点头称赞:“沈爱卿,百年之内,只怕再无似沈爱卿这般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了。”

状元郎慌忙谢恩,但是神色之间得意非凡,连梁羽这个瞎子都感觉到,问梁俊道:“他是不是很得意?”

“可不,插个翅膀就能上天。”梁俊看不惯,低声道。

梁羽笑而不言,皇后道:“可是春日献犁,夏日献冰的状元郎沈云沈随龙?”

“启禀娘娘,正是微臣。”沈云躬身行礼回话,而后站直了身子,虽然面色如常,但那股傲气却如实质般让人无法忽视。

梁俊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春日作犁,夏日献冰。这个沈状元家中这么有钱么?居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冰窖,以至于连宫中都有求于他。”但是这些日子和德喜聊国内有钱的商贾,却没有一个是姓沈啊的。

“莫非?”梁俊心中一愣:“莫非,这个朝代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了?”

想到此,梁俊的心,缓缓的沉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微凉,恍如这秋日,凉风转刺骨,只在一夜之间。

第九章 斗诗会

“很好,很好,果然是一表人才。”皇后称赞道。

沈云连连谢恩,周遭环境的气氛却与他和皇后交谈你恭我敬的气氛截然不同,沈云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只是这异样还不等沈状元细细品味,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皇帝开口道:“方爱卿,你觉得如何?”

方护笑道:“得才如此,国之幸事。”

梁三爷面色如常,翻看着收上其他人的诗词。

沈状元未得旨意,不知是进是退,只得站在那儿。

“方卿,你看这首,也是不错的嘛。”梁三爷低头继续欣赏诗词,好似将沈状元忘了,常欣赶忙接过来递给方护,方护拿在手上,打眼一看,心凉了半截。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越选越差劲,这水平,差不多应该是太子作的。

本朝太子没有什么地方能让百官信服,文不成武不就,字还不怎么滴。

若说一无是处也不是,倒是有一项技能,可以说是傲视大炎--算术。

但是太子会算术也很尴尬,又不能去户部任职,不过六部之中与太子关系最好的也就是户部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为每年过年后的御前预算会议,户部最后核实的工作都是由太子负责,这种不出事没功劳,出了事纯背锅的事有太子挡了,导致户部的人从上到下都对太子尊重的很。

尤其是程经,有啥好东西第一时间先送到太子府上,不明就理的还以为户部是太子的人。

就这一会,梁三爷的词已经传到了七皇子手中,梁植难得睁开眼,看了看,又缓缓的闭上,递给了梁羽,轻声道:“圣人的文风变了,作诗的能力也降了很多。”

梁羽接过来那三张宣纸,一一看了,道:“父王就差下旨灭法禁道了,你还穿成这样,不怕惹父王震怒?”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梁植轻声念道,声音浑厚,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冲着梁羽而来:“哼,皇兄挂念朝堂,臣弟一心修道,圣人喜欢讨厌,与皇兄关系大,与我,关系小啊。”

梁羽呵呵一笑,道:“你倒是看的开,只是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皇兄请讲。”梁植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之事与自己丝毫关系也没有。

梁羽将三张宣纸命人交给四皇子,转过头道:“我记得去年父王让你跟着修道炼丹,你甚至不惜谎称生病躲避,怎么现在却如此痴迷?”梁羽说着,倒了一杯茶,伸手示意,旁边随身伺候的内侍轻手轻脚的端过去放在梁植面前。

“这是安悟寺的大师从西域带来的茶,我喝了,很好,你也试试。”梁羽接着说。

梁植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苦涩充盈口腔,随后又一股清凉缓缓的顺着喉头往下流:“好茶,虽比不上中原珍茗,但胜在别有一番风味。”

“此一时彼一时嘛。”梁植悠悠的吐了口气,道:“皇兄不也是一直不愿意开府建牙,怎么又改主意了?”

梁羽点头道:“此一时彼一时。”

二人说到这里,似乎达成了共识,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个安静的闭目,一个安静的喝茶。

梁三爷的三首诗传到了梁俊手里,梁俊接过来看了,看不出个好歹来,只觉得这三首诗和自己刚刚做的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感觉梁老三写的这三首诗押韵都没押好,在梁俊的印象中,不押韵的诗都不是好诗。

算了,看不懂,懒得看了。

梁俊将宣纸递了上去,方护和梁三爷正在探讨哪一首可当第一轮的第一。

方护极力推荐沈云的诗,周围也有大佬赞成,沈云听了暗自得意。

梁三爷突然举起一张纸道:“我觉得,这首诗,可当第一。”

方护一愣,接过来一看,看清了纸上写的诗,整个人脸都恨不得气歪,差点破口大骂,这他娘的也算诗?

就算是太子也写不出这种破诗来吧。

难道在场的还有比太子更没有文化的人么?

程经见方护面色不对,赶紧凑上前。

方护见程经凑过来,将宣纸递过去道:“子芳,你给诸位读一下。”

程经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方护,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程尚书?”方护言语中有些不快,一相之威让程经如芒在背,赶紧恭敬接过。

等看到宣纸上写的诗之后,程经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下,谁人敢写首打油诗交上来?

“怎么了。程尚书。”方护沉声道。

梁锦有些意外,道:“太子,你猜这是谁的诗?竟让程尚书都有些意外。”

梁俊听了,嘿嘿笑道:“应该是皇兄的吧。”

梁锦没有说话,只听程经高声念道:

“一年两年三四年,五年六年七八年,九年十年二十年,年年中秋盼团圆。”

此诗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老神在在的七皇子也跟着睁开眼,心中直道今天是怎么了,定力如此不堪。

沈状元更是不顾君臣礼仪,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程经手上的宣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诗,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认为这首诗很好。

圣人最近这是怎么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皇帝这是脑子被驴踢了?

这是梁俊的想法。

我就这么一写,皇帝平日贼不待见的,怎么还点了我当第一?

难道,穿越者的周围人弱智光环起作用了?

梁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不成脑袋上现在真的有个光环在比林比林的亮着?

其他人也很纳闷,但是一想到皇帝陛下自己做的那三首诗,也就释然了,物以类聚嘛。

当下所有人好奇的是,这首诗到底出自哪位大佬之手。

“这首诗虽然直白,但是胜在感情丰富,很多人,写诗总是喜欢引据论点,不好,太做作。”梁三爷很满意,捋着自己的胡子不住的点头。

方护听的直吹胡子瞪眼:“可不,你的诗也就和这诗水平差不多。”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恭顺道:“陛下圣明。”

梁三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诗是何人所做?”说完,冲着沈状元道:“沈爱卿,你再念一遍,让大家感受一下。”言语中颇为得意。

沈云心里憋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宣纸,大声念道:“一年两年三四年五年六年七八年”沈云越念脸色越难看,只是他低着头,又距离皇帝有些远,加上夜晚灯光不比白天,因此倒也没有人能看清这位状元郎的脸色。

念到最后一句,沈云整个人心中蹭蹭蹭冒起一股无名怒火,只局的突然想杀人,这念头突然出来,又突然消失。

太子爷缓缓的站了起来,有些歉意的看着众人,而后冲着皇帝行礼道:“启禀父王,是儿臣所作。”

皇帝一看梁俊,也有些意外,但是终究是帝王,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不住的点头,冲着方护道:“太子有进步,此更是国之幸事。”

众人一见,还愣着干啥,赶紧拍马屁吧,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梁三爷笑而不语,梁俊身后的安阳公主高兴的直拍手,笑道:“哈哈,太子哥哥拿了第一,太子哥哥最厉害。”

一旁的兰陵公主赶紧抱住她,低声道:“阿鼍,阿鼍,莫要做声。”

方护命人将佩玉送到梁俊面前,梁俊接过来,转身冲着安阳公主道:“阿鼍,过来。”

安阳公主一听梁俊叫她,兴奋的挣脱开来,她人小但是力气却不小,兰陵公主撑不住只得放开她。

“这枚佩玉,太子哥哥送给我们阿鼍了。”梁俊将佩玉放进安阳公主腰间的香囊中,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难得的涌上一股暖意,只觉得眼前这个小萝莉对自己是一千万个信任和亲近。

安阳公主也不客气,转过身看着房陵公主做了个鬼脸,炫耀的摘下香囊冲着他晃了晃。

房陵公主冷冷一哼,转过脸去。

“太子哥哥,阿鼍就知道你会赢。”安阳公主炫耀完佩玉,抱着梁俊的胳膊咯咯直笑。

梁俊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陛下,第二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方护问道。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方相尽管安排,莫要管我。”

把方护气的心中破口大骂,脸上却恭敬的道:“是。”

正要说出第二轮要求,只听沈状元突然朗声道:“陛下,大相!”

梁俊都准备好毛笔准备大杀四方了,听到沈云开口,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要坏事。

梁三爷倒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是一直在等着沈云说话,因此,沈云这边张嘴,梁三爷就接口道:“沈爱卿有何事?”

沈云跪倒在地,郑重道:“请陛下恕罪,臣斗胆请太子诗斗。”

所谓诗斗和武人单挑差不多,乃是斗诗会中特有的一种形式。

炎朝人崇文尚武,更好赌,尤其是文人墨客,一掷千金为红颜,都是常事。

再穷不能穷诗词,但凡到斗诗会,各地的赌坊必然会设置各种盘口。

不光文人爱这一口,寻常百姓也愿意跟着凑热闹。

民间传言,斗诗会上的文魁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若是能压对了,就是沾着星宿的福分发财,不仅发财还能保佑自己的读书人必定高中。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斗诗会中最让人期待的就是诗斗环节,一对一单挑。

一般诗斗分为两种,快斗和慢斗。

所谓快斗就是规定好题目,两个人先退到十步外,每一步旁边放一灯笼,灯笼中有要求,比如,以梅花作一首诗,诸如此类。

两个人二十个灯笼,灯笼中要求全部一样。也有的是十五个灯笼,各地各处斗诗会要求不同。

这边说开始,然后二人开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开灯笼拿要求,根据要求作诗,作出来就继续前进。

谁先到终点,谁先赢。

此为快斗。

慢斗就简单了,出个题目,随便二人写,不计时间,二人中谁先喊停,就结束,结束后谁写的最多,谁就赢了。

有句俗话叫,斗诗会上无大小,任何人都可以向其他人诗斗,被诗斗人除非当场认输,不然不能推卸不比。

梁俊来的时候自然恶补了相关知识,因此沈云说诗斗他,也不至于蒙圈。

“人在一旁坐,锅从天上来啊。”梁俊一脑门的纳闷,怎么就找上自己了,难道是穿越者自动嘲讽光环开启了?

梁俊郁闷的摸着脑袋,忽而想到刚刚方护说,写中秋,中间要出现,出现什么?必然是和上轮相反,必须要有月!

“嘿嘿。”梁俊想到这,放下心来,看着沈云像是看到没有攻击力的经验宝宝:“快递上门送经验,不要才是王八蛋,老子有《水调歌头》,吊打你小子性生活不能自理。”

“斗诗会上无大小。”梁三爷笑道:“太子?

“比了!”梁俊站起来,大声应道。

“好!”方护见沈云要给太子难看,心中莫名对沈云有些好感,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道:“文武?”

土包子百姓叫快斗,慢斗,文化人都叫文武斗。

“我随意,听他的。”梁俊一想到一会自己就要惊艳所有人,开启自己辉煌灿烂的穿越者之捋,心中颇为得意。

沈云一听,躬身道:“多谢殿下。”而后转身看着方护道:“大相,卑职恳请武斗。”

方护点了点头,道:“好,择题不如撞题,就以这个为题目吧,要求中秋,诗词中必须出月字,开始。”

“来了!”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起笔,并不着急写,反正这局自己稳赢了,第一首放什么呢?静夜思吧。

梁俊肚子中就那几首中秋的诗,寻思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沉着了一会,只听对面沈云道:“陛下,时间到!”

他这个时间到让梁俊一哆嗦,什么什么就时间到,这孙子那么快的么自己什么都还没写呢!

常欣收了梁俊的白纸,急的梁俊伸手去抓,却被梁锦拉住:”太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已经失去了,又何必强求。“

梁俊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梁锦头上,大骂一声,死瞎子你懂什么,老子还得靠这几首诗扬名立腕呢。

只可惜常欣到了沈云面前,沈云志得意满的将宣纸递给常欣,恭敬道:”有劳内相。“

常欣走到方护面前,道:”大相。“

方护接过来,放在桌上,一旁的书吏赶紧复抄了一份,方护看到梁俊叫白卷,一点也不好奇,太子本身就不擅长诗词,能写出那种糊弄人的打油诗已实属不易。

再看沈云的诗,方护一时惊呆了,一诗一词,忽而,方护拍掌高声道:”好!好!好!“

言语中的欣喜已经无法用文字形容,沈云得意的卡了看梁俊,弄的梁俊很是郁闷。

常欣将诗词递给梁三爷,梁三爷面色阴沉,与方护截然相反。

”来人!“梁三用力的将纸张拍在桌子上,沉声道。

梁定昌走上前,左右各两个全副武装的兵卒:”陛下。“

”将此獠于我拿下!没我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梁三爷说翻脸就翻脸,指着得意非凡的沈云厉声道。

沈云一脸蒙蔽,不等反应过来,梁定昌已经领了旨意一把将沈云绑了个结结实实,一边绑结实心中一边暗骂:”穷酸小子,居然敢在这种场合让太子爷难看,这下知道谁是亲儿子了吧。“

沈云被压了下去,一边大声叫着冤枉一边想要挣脱梁定昌的狼爪子。

梁三爷没了好心情,冷声一哼,转身走了。

众人见皇帝生了无名火,也也没人敢劝,只得都跟着赶紧撤。

顷刻间,整个大院只剩梁俊和梁锦两人。

一阵风吹来,风卷着案桌上的宣纸飞到了梁俊脸上,正是刚刚沈云沈大状元写的一诗一词。

梁俊拿在手里,寻思他到底写的什么,能让这皇帝说翻脸就翻脸,他仔细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梁锦叫了他三声,梁俊都没有反应。

只见那张纸上写道:

静夜思中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而那首词则是: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妈的!有同行!“

第十章征程

睛天霹雳。

这四个字梁俊在今日之前,是从来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哪怕当年枪林弹雨中求生,尔虞我诈中忍辱。

也没有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威力。

此刻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了。

晴天霹雳劈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住处。

等梁俊回过神来,梁锦人早就走了,德喜和安宁伺候着梁俊洗了脚,就见梁俊呆坐在床上直勾勾的发呆。

德喜也不敢打扰他,毕竟今日太子可是得了斗诗会的魁首,这可是大喜事。

纵然德喜不识字,但是他也还是能听出皇上夸太子的诗是真心的好。

往日翰林院的翰林们也常作诗,各宫的娘娘也好,公主也罢,但凡翰林们作了好诗词出来,机灵的小太监抄写了或者背诵了学给各家主子听了,主子们高兴了,赏金赏银都是常事。

平日德喜没少听手底下的人给他学,哪个才子又作了什么诗,哪个翰林又作了什么词。

听得多了,也自己琢磨,这些诗哪里好?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总觉得这些个才子们的诗词少点意思,自己听不懂,感受不到那种境界。

今日听了太子爷的诗,德喜才知道那些才子少的意思在哪。

殿下的诗虽然有些白,但是一听就懂,没那么多弯弯绕,中秋么,可不就是,一年两年三四年,年年都在想团圆。

哎,可怜自己的爹娘,从小就失散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德喜一边感伤自己的身世一边欣慰殿下在圣人那儿终于有了好的表现。

见梁俊趴在床上,背靠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睡没睡,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德喜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凉风吹来,梁俊打了个寒颤,回过神,但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等到心中的惊涛骇浪慢慢的平息下来,已经是下半夜的事了。

德喜在一旁坐着打盹,夜晚静悄悄的,山林中偶尔有几声不知什么动物的鸣叫传来。

让梁俊整个人感到分外的空明。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由的有些后怕,若是当时沈状元不正面刚自己,只怕作出那两首诗词的人就是他梁某人了,那么现在在死牢里待着的只怕就不是沈状元了。

好险,好险。

梁俊心中庆幸的时候,突然感觉事情有点怪。

“不对啊?”他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按照道理来说,沈云抄了李白和苏东坡的诗词,应该大放异彩,被这群土包子惊为天人啊,这个世界上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李白和苏轼,为什么皇帝看到这两首诗词会那么大的反应呢?”

“难道!”

梁俊像是想通了:“这种桥段只是那群写网文的瞎编,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也是,李白苏轼原作者历史上混的都那么惨,只是抄了他们的诗词就比他们混的好,可能性不大。。”

“也不对。”梁俊皱了皱眉:“那帮死扑街写小说的都没穿越过,根本不知道情况,就算抄了诗没有大火,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啊,我看那么多本穿越小说,也没见一本这边一作诗,那边咔就给整监狱里去的,哪一本不是,诗词一出来,所有人都和弱智了一样,绕着主角转,怎么皇帝那么大的反应,肯定有问题。”

一根线似乎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这根线原本很模糊,忽近忽远,让梁俊想抓却抓不住,想攥却又攥不紧。

忽而,梁俊穿越前和皇帝争执晕倒的事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

仿佛一道刺眼的流星划破漆黑的夜空,梁俊脑子里又蹦出来一个念头:皇帝也是穿越的?

这个念头蹦出来之后,梁俊并没有感觉到吃惊,他极其淡定又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披上了衣服,来到了窗户前。

“这个可能到底有多大呢?”梁俊不是一个不敢想的人,而且可以说是非常敢想,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出现在他身上,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

这也是那么多卧底都失败了,而唯独只有他能在亚丁湾立足的原因。

“当初这个懦弱的太子发现了自己的皇帝老爹是穿越来的,然后发生了争执,再然后当面对质,被打晕,我就过来了?”梁俊闭上眼,任由淡淡凉风拂面吹来。

思绪像是这风,漫无目的的吹着。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从喉头到小腹微微清凉,很是舒爽,连带着想事情也比较集中精力:“也不对,太子应该不知道穿越这个词,最有可能是感觉到皇帝变了性子,换了一个人,顶天是误以为是借尸还魂或者是易容术。”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让梁俊觉得靠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

“皇帝如果也是和我一样穿越过来的,这就能够解释的通了,等我醒来,谎称失忆,这老哥估计也发现我穿越过来了,使了个缓兵之计,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专门布置了一个斗诗会。”想到此,梁俊想到之前见皇帝的时候,这老小子还专门叫住老子,让老子好好表现。

他要诈我!要借着斗诗会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只不过让沈状元截了胡不说,还让皇帝老子发现沈状元也是穿越来的。

于是,这孙子就恼羞成怒,直接把沈状元关起来了,这是杀鸡给猴看呢?还是情绪失控?

梁俊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晚上的时候,皇帝的表情。

当时整个宴会的场景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距离皇帝最近,因为之前和皇帝关系紧张,虽然梁俊一直都极力的不去看皇帝,但是注意力却从没有从皇帝身上移走过。

当然,观察皇后的那一会不算。

皇帝的表情,皇帝的表情。

梁俊抬着脑袋,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皇帝的面部动作。

震惊。

有震惊,沈云写出第一篇的时候,好像不光皇帝一个人,全场人的都很震惊。

当时还没觉得皇帝的表现除了震怒外还有什么,但是此时慢慢想一想,梁俊却是品出来其他的味道。

先是意外,然后是震惊,震惊中还有些惊恐。

梁俊是皇子和大臣中距离皇帝距离最近之人,脑子此时一转起来,晚上皇帝的反应基本上是历历在目。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梁俊一连小声嘀咕了三遍,才是算是将整件事捋顺。

“同是天涯穿越者,相逢何必再相残呢?”梁俊心中微微惋惜,随后又为自己没有彻底暴露而庆幸。

估计皇帝也很意外,本以为应该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呢,谁知道歪打正着,想逮我没逮到,却逮到了替罪羊。

这下子皇帝老儿可是有的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估计他这会没睡的话,应该也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一想到皇帝那因为震惊而有些扭曲的脸,梁俊就想笑,皇帝当时的样子和前世的金馆长表情包神似,难不成是金馆长穿越来的?如果真是金馆长的表情包穿越过来的就有意思了。

人就是这样,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如今在梁俊这里,沈状元百分之百是穿越者了,而皇帝,九成九也是。

自己暂时还在暗处,先弄清楚他们俩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占据主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想到此,梁俊脑海里又浮现出皇帝因为震惊而略显滑稽的笑脸。

越想越想笑,心里乐开了花。

震惊!等等!

梁俊突然想到,当时沈云作出第一首诗的时候,全场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大皇子那个瞎子!

全场好像只有自己一脸懵逼,感觉这诗哪里听过,应该是抄的不知道哪位大佬的诗。

全场都被这首诗镇住了,连一直在一旁恨不得打坐修仙马上飞升的七皇子都有反应。

而唯独自己身边的这个瞎子大皇子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斗诗会开始前,和自己打赌的也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沈云一定会赢的?又为什么主动要和我打赌?

而六皇子专门等自己喝酒,并亲自告诉自己他要在京师开府建牙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梁俊忽而浮起一个念头来,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时,梁俊浑身上下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兴奋。

像是第一次带队出海打劫时的不安和期待,又像是第一次埋伏黑吃黑时的紧张和刺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梁俊自顾自的笑了笑:“你们都想试探试探我到底是不是穿越来的?那就让我先把你们揪出来吧。”

想到此,梁俊打定了主意,上半夜的时候,他一直想明天是不是找沈云聊一聊,一起穿越来的,这种福分可是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看看这个老哥是从什么时代的人。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摸清楚是敌是友,救或者不救对自己来说意义很大。

但梁俊又害怕被皇帝确定自己就是另一个穿越者,一箭双雕,自己送上门去,实乃不智之举。

想了一夜,天蒙蒙亮,一声鸡鸣悠悠传来,梁俊下定了决心,用力的推开窗,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德喜一个机灵。

“啊,殿下,奴婢该死。”德喜慌忙告罪,梁俊不爱被人跪,一挥手道:“去,准备热水,我要洗漱,然后给我准备身便服,叫着刘胜。”

“殿下这是打算出门?”德喜走上前帮梁俊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插嘴问道。

梁俊点头道:“收拾完,吃完早饭,再叫着梁定昌,咱们去天牢看一看。”

第十一章 太子你面带凶兆啊

骊山行宫是没有天牢的,别说天牢,关人的地方都没处找去。

梁三爷嘴一快,说把沈状元压入天牢,梁定昌当时只想着要把这个敢想拿太子开刀,为自己扬名的卑鄙小人关起来,但是一出了宴席,梁定昌却头疼了。

押着这卑鄙之徒回京师?

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召唤,到时候再从京师押回来?

这一来一回,可是得小半天的功夫。

办事不利是小,让圣人等着可是大罪了。

可是不押进天牢的话又是抗旨,这地方虽然华丽的皇宫不分上下,但唯独这一点不好,没监牢。

怎么办呢?

手底下一个机灵的小兵道:“将军,后山有些废弃的宫殿,咱们可以把他关在那儿,让兄弟们好生看管,您再去找大相寻个手书,写上天牢二字,不就成了么。”

梁定昌一听,直拍大腿,命人将沈云好生看管,自己带人去寻方护去了。

折折騰騰了半夜,终于把后山废弃的宫殿改成了监牢。

后山的宫殿年久失修,前朝皇帝本想要修建宫殿,谁知修了一半,从云南山林中拉石头拉木材到京师,逢镇开路,遇河拆桥,加上老天爷也不给面子,天下大旱,北边边境上蛮人来犯。

在内,朝廷无度,皇帝荒淫。在外,蛮族势大,破城必屠。

于是,全国农民起义了,骊山的宫殿盖了一半停工了。

当朝太祖也跟着天下大势坐上了皇位。

一坐上皇位没几年,太祖也要想在骊山修宫殿,有正直的大臣挺身而出说,不能修。

太祖皇帝杀伐果断,出了名的喜欢杀人,当时正在打猎,大臣一说,太祖提着刀问那位大臣,为什么不能修。

大臣义正言辞道,当年前朝败家皇帝就是因为在骊山修宫殿,导致天下皆反,因此陛下不可以重蹈覆辙。

太祖皇帝虽然爱杀人,但是平时也听劝,谁知道那次就不知怎么的,非要修,谁要拦着就砍谁。

正直的大臣以死相逼手,死活不让太祖在后山上修,前朝因为在骊山后山上修宫殿结果灭了国,因此可以骊山后山风水之差,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凶之地。

而所谓福祸所依,凶吉相伴,大凶之地旁边一定有大吉之地。

而这个大吉之地经过这位正直的大臣判断,是在骊山前山,因此若想修建宫殿,需在前山上修建,方可保证大炎朝春秋万代。

太祖听了大喜,于是就命这位正直的大臣工部侍郎,主管骊山行宫修建。

这位大臣也幸不辱命,两年之内将行宫修好,并命人刻了一墙壁画放在骊山废弃的宫殿中,说是可以占压住前朝的怨念,保佑本朝。

壁画上刻的是自己如何挥斥方遒的向太祖进谏,太祖又如何心悦诚服的采纳自己的意见,共同谱写一曲传承千古的君贤臣忠的佳话。

梁俊站在壁画前,太阳升起,阳光照来,墙上树影斑驳。

“人无耻起来,果然是不分位面的。”梁俊弯下腰,擦了擦壁画一角,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崔大忠,不由得道:“这老小子脸皮也忒厚了,这种事一般人避之不及,他还上杆子刻壁画在这,这是打算遗臭万年么?”

刘胜最近慢慢的开始和梁俊亲近起来,好像恢复了当初的关系。

梁俊不知道那天到底让刘胜干嘛去了,但是观察刘胜最近的变化,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却也不应当是小事。

懒得问,船到桥头自然直。

刘胜凑过来,道:“殿下,这个崔大忠是京兆尹崔文昭的祖上。”

梁俊有些意外,刘胜没事提这个干嘛,京兆尹是个什么官,值得他当朝太子注意?

见梁俊好像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刘胜接着道:“这崔家终究是殿下的生母德妃娘娘的娘家,望殿下慎言。”

梁俊这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这个自己嘴上骂无耻的人,原来还是自己生母老祖宗。

梁俊略微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功课没有做到位啊,自己这要是再说下去,只怕不仅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那是大水吊起来龙王抽了。

刘胜接着道:“殿下,虽然崔家与殿下有些许间隙,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是么?合着这位太子爷和自己外公家还有这档子事呢。

看不出来啊,那么多穿越的,难不成真让自己拿到主角剧本了?

这个太子爷的副本还真多,还和自己外公家关系不好,这按照正常套路,哪天遇到了必定是得让扮猪吃老虎,打脸外公一脉,让他们刮目相看。

不过,这崔家怎么能和太子关系不好呢?

按理来说,自己的外孙是太子,这从龙之功历来是世家豪门必争之事,怎么到了崔家就变了样了呢?

好像那个妖娆绝尘的皇后也是姓崔,难不成是自己的姨妈?

梁俊正寻思,德喜和梁定昌快步跑了过来,梁定昌也顾不上行礼,急的拉着梁俊就要往外走:“祖宗啊,我的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来这啊。”

“停停停,怎么着了?”梁俊被他拉着走了两步,晃过身躲开梁定昌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梁定昌道:“这里是大凶之地,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来这里。”转头看着刘胜怒道:“刘总管,你也是宫中老人,太子不知道这里的凶险,你还能不知道?怎么能带着殿下来这里?”

刘胜知道梁定昌是个浑人,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这事还是自己没理,当下也不说话,站在一旁,不去理他。

“来都来了,就别废话了。”梁俊踢了梁定昌一脚,指着壁画道:“这不是有千古忠臣镇着呢,怕什么,走,带我去见见那个状元郎。”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梁俊自己径直往里面走。

梁定昌吓得赶上去,跪在梁俊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道:“殿下,去不得啊,去不得啊。”

“又咋了?”梁俊对这个耿直缺心眼还爱想好事的小老弟有些无奈,毕竟这位号称是太子党头号先锋大将,打不得骂不得,为了团结所谓的太子党,当然,这太子党人也不少,全是梁定昌这些年喝酒请客撺起来的。

人虽然多,出身也都挺高贵,不是国公的公子,就是侯爷家的宝贝儿,可惜全都是庶出,都是在军中混个百夫长,管个一二百人就了不得的了。

即便如此,梁俊表面上还得对他恩宠有加,轻易打骂不得。

梁定昌将梁俊拉到一旁,警惕的看了看刘胜,唯恐他听到,刘胜不屑一顾,转过脸去,梁定昌这才低声:“殿下,这沈云被陛下关在这里,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一人前来探监,殿下可知此中深意?”

梁俊看着梁定昌一副睿智的神色,配合道:“奥?定昌有何教我?”

梁定昌略有些得意道:“殿下,那沈云年纪轻轻便是状元,莫说本朝,就是前朝也没有他那么年轻的状元,这中间必然有猫腻。”

“梁将军,前朝不仅没有状元,连科举都没有,科举之制,乃是我朝太祖爷开创。”刘胜突然没头脑的插上一句。

梁定昌一愣,睿智的面孔出现了意外:“是么,我说怎么捋都捋不顺。”

突然又道:“卑鄙小人,偷听我与殿下君臣奏对。”

梁俊哭笑不得,这梁定昌一个武将哪里学来的那么多骚话,道:“是你声音太大,怪不得刘总管,日后那些粗鄙之语就不要说了。”

梁定昌无奈点头,接着压低了嗓子道:“殿下,就算如此,你想一想,二十出头的状元,你说可疑不可疑?”

“确实可疑,那是因为这孙子是穿越来的。”梁俊心中道,但是此时看着梁定昌没了刚刚的不耐烦,没想到梁定昌这种五大三粗的也有这种绣花心思。

“殿下,若说这背后没人帮他,我是不信的,我昨晚查到这小子是蓝田县的,卑职连夜快马去了蓝田,找到了蓝田令,您猜怎么着。”梁定昌看了看四周,又把梁俊拉到一旁偏远的地方,递上来一卷纸。

梁俊接过来一看,纸上正写着的正写着沈云的生平经历,梁俊有些心惊:“这是谁写的?”

梁定昌笑道:“殿下,这正是蓝田令所写,这沈云一年前还只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母亲是江东葛氏嫡女,父亲沈雄没什么本事,却让葛氏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和沈雄私奔。”

梁定昌一边说,梁俊一边看,知道的这是蓝田令写的沈云的生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扑街作者写给网站编辑的小说大纲。

“这葛氏生了沈云就去世了,沈雄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积劳成疾,去年也去世了,这沈云悲痛欲绝,哭死了过去,再醒来,您猜怎么着,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大冬天能发绿菜,原本穷的叮当响,为了葬沈雄差点卖了家养的丫头,短短一年,因为才学出众破格参加科举,结果中了状元。”梁定昌越说口气越阴冷,好像把沈云看穿了一般。

“原本将沈雄踢出家门的沈氏被沈云教训一顿,沈云母亲娘家葛氏也被沈云施计吃了大亏,葛氏小辈还因此入了大狱。”梁定昌贴近梁俊,肯定的道:“这人背后一定有问题,殿下,他昨日又冲您发难,不可不防啊。”

梁定昌能想到这,足见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头脑简单,相反,这小子还真没看起来这样简单。

果然,现实和小说还是有差距的,这个沈云穿越而来,完全按照小说套路行事,怎么会不招注意?

连梁定昌这样一个武将,都能看出这些,庙堂上那些人精中杀出来的大佬们想不到么?

“定昌,你觉得这背后,会有什么?”梁俊此刻改变了对这个莽汉的看法,反而耐下心来,不急着去见那位穿越同行。

梁定昌一瞪眼,道:“我的太子爷啊,还能有什么原因,别人的刀都架在咱们脖子上了,沈云那獠必是别人推到前面试探太子爷的人。”

梁俊呵呵一笑,终究还是受时代限制啊,梁俊拍了拍梁定昌的肩膀,倍感欣慰。

不管如何,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真心担忧自己的,即使这人是因为利益与自己捆绑。

但,这天下大事小事,谁人不是因利而聚,因利而分?

“这事,我心里有数。”梁俊说完,转身就要进入监狱,梁定昌急道:“殿下,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

梁定昌道:“殿下,此獠关了一夜,满朝文武一人未来,这中间大有文章啊。”

“你说,继续说。”梁俊鼓励道,手下莽将能思考,不管思考的东西让人发笑不发笑,总是好事。

梁定昌道:“殿下,此獠背后必然是有帮凶的,而这帮凶一定是朝中大人物,陛下最恨做臣子的攀援私门,暗存党见。此时,谁去见他,必定会被陛下当成此獠的同党啊!”

梁俊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梁定昌终究是世家纨绔子弟,又是武人,想不通也情有可原。

“定昌啊,这沈状元的同党为啥把他推出来,陛下会怎么想?”

“这还用问?他们要害殿下,他们想好事!”

“对啊,既然陛下会认为他们是为了害我,满朝文武谁去都会被怀疑是同党,我去,却不会。”梁俊笑了笑,大步转身走去。

梁定昌一皱眉,一琢磨:“嘿!可不是这个理!殿下,殿下,等等我,我要护着你周全。”

梁定昌想明白其中关键,快步追了上去。

梁俊一进监狱,就见沈状元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看了梁俊一眼,又闭上了。

“殿下,我看你印堂发黑,面带大凶之兆啊。”沈云闭着眼,悠悠说道,一片超凡之气。

“凶你奶奶的兆!”梁定昌快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沈云脸上。

沈云突逢变故,反应不得,一下子被扇倒在地,吃了一嘴土。

“狗一样的东西,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目无君上!”梁定昌还要再打,梁俊赶紧拦下,看着有些懵逼的沈云,梁俊有些哭笑不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第十二章 给你戴个白帽子

沈云挣扎着要站起来,他嘴角被梁定昌这一拳直接打出血,瞬间红肿,沈云细皮嫩肉,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到哪里都是被当大佬供着,印象之中,还没有挨过这样的打。

斗诗会上出了风头,反而被莫名的关在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冷风一吹,酒倒是醒了,但是其中的缘由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说也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为什么一怼太子,反而让皇帝这般气愤,不是都说太子眼瞅着就要废了么?

沈云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他是个聪明人,又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自己挖空心思憋的那些大招,什么玻璃制造法、军队训练法等等技能,还没有施展。

若是施展开来,皇帝就算再喜欢太子,也不可能把自己一直关着,最重要的是,次相那边可是对自己很赏识,明里暗里不少给自己暗示,自己虽然不想卷入党争之中,但是这靠山门庭该结交的还得结交不是。

沈云进了监狱就坐在一处不透风的地方裹紧衣服,琢磨这些事。

正琢磨有点眉目,那边要了手书的梁定昌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上来指着自己就吆五喝六的要打人。

说自己要造反,目无君上,冲撞太子,犯了大不敬的罪,咋咋呼呼的闹了半夜。

对于这种低级打脸配角,沈云早就不把他们放在了眼里。

不理会梁定昌的辱骂,沈云也懒得想到底咋回事,反正会有贵人相助。

毕竟自己穿越而来,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主角光环还是有的。

一场意外,穿越而来,父母双亡,有妹有房,秀才功名,体质不行。

松花皮蛋,咋卖咋赚。睡了丫鬟,入仕为官,打脸堂叔,脚踩舅父。

加上最近自己又比较关心边关情报,发现北边的蛮夷,这个世界叫做山蛮的游牧民族最近好像有些异动,看起来又要日常对中原大地意图不轨。

这条信息朝中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放在心上,正好也是自己的底牌之一。

毕竟自己还憋着改良版马镫、马蹄铁三件套这冷兵器时代大杀器没放呢。

想到这,沈云翻了翻身,这破地方真是四面漏风,初秋的天夜里凉意已经很重了,从墙缝里钻进来的冷风让沈云裹紧了衣衫。

“保险起见,军训练兵的法子也得赶紧写了。”沈云迷迷糊糊,耳边伴着梁定昌的骂声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听到门外几个士卒在聊天扯淡。

能进拱卫京师十六卫的士卒,无非两种:能打的和家里有权有势的。

更不要说是梁定昌手下的天子近卫了,在宫中,人多眼杂,要守规矩不得交头接耳,但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管得了这帮大爷。

加上这帮人亲戚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透露点什么宫闱辛秘或者军中趣事,都能议论一夜。

沈云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是些粗俗离谱的传闻,但是听到太子梁俊的到来,让沈云心中活动起来。

这个太子比较废,该怎么才能一下子征服他呢?

昨天皇帝莫名关我,应该不是和太子有关系,毕竟斗诗会上无大小,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皇帝再昏庸,也不会用这个来打我。

应该是皇帝惜才,怕我年纪轻轻持才傲物,惹来别人眼红,因此才故意打压我,实则是保护我。

沈云越想越有道理,最后自己都觉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真是老天无眼。

就在这位状元郎想好了以后的剧本:征服这位废柴太子,然后做太子的老师,辅助废柴太子改变日后被废的命运,登上皇位,成为帝师。

准备先声夺人,以殿下你有大凶之兆,先一步掌握话语权的时候。

万万没想到啊!

梁定昌这个太子门下走狗一巴掌扇乱了他的节奏。

梁俊也不嫌弃,挥手示意刘胜走开,自己扫干净一段残垣断壁,坐了下来。

沈云也不把嘴上的伤放在心上,毕竟梁定昌在他心里,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得罪了穿越者还想活?

“状元公。”梁俊看着端坐在地上,屁股下塞着一团杂草脸色如常却红肿半边的沈云,忍着笑道:“此话如何讲?看不出,沈状元不仅精通诗书子集,对这面相还有研究。”

沈云无视梁定昌的怒目,微微一笑,嘴角一动,扯到痛楚,却又不能咧嘴发声,心中对梁定昌更恨三分:“殿下,臣幼时曾在家门口遇到一个老道,那道士教给臣一些相面之术,颇有些门道。”

梁定昌冷笑道:“什么鸟杂毛老道,全都是江湖骗子,这种骗子落在爷手里,鸟蛋给他捏碎了!”

沈云听了这话,下身隐隐作痛,刘胜皱眉道:“梁将军,殿下面前,有你称爷的份?这可也是大不敬。”

梁定昌一听,瞪着眼,看着梁俊辩解道:“殿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这,这!”

梁俊摆摆手道:“别废话,都出去。”

梁定昌还想说话,被梁俊不耐烦的挥手制止,和刘胜德喜退了出去。

“殿下。”沈云见梁俊将周边人都赶了出去,有些摸不到头脑,心中有些惋惜,毕竟刚刚刘胜明显为自己说话,他这一出去,自己面对当朝太子,沈云被梁定昌这么一打,心里还真的是没有底。

梁俊从进来就观察沈云,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眼神却锋芒毕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恶狼困在笼子里。

能穿越过来的,都没有一个简单的啊。

心中感叹归感叹,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状元公。”梁俊大袖之下,用手用力一掐大腿,面露痛苦,站起身来,冲着沈云躬身道:“俊,究竟做了何事,得罪状元公,以至于让状元公如此相逼。”

说着就要拜下去,涕泗横流,唬的沈云哪里还有心思如何忽悠太子,穿越以来头一次失了分寸。

眼前这位可是当朝太子啊!就算自己是穿越者,但这位是这个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嗯,表面是这样。

“殿下,殿下,折煞罪臣了。”沈云根本不给梁俊弯腰的时间,上前跪倒托住他哭道:“臣罪该万死,殿下莫要如此!”

梁定昌听着动静,探头来看,见如此情景,呸了一嘴,道:“我当是什么样的人物。”

刘胜在一旁道:“什么样的人物,见了未来的君父,岂有不跪之理?”

梁定昌与刘胜本就不对付,两人私下里很少见面,见了面,基本是刘胜说一句,梁定昌顶一句,此刻梁定昌听到刘胜说这话,心里舒坦,难得和他站在统一战线,没有顶他。

梁俊被沈云扶住,拜不下去,也不拜了,沈云诚惶诚恐的说着告罪的话。

“昨夜罪臣喝多了酒就忘了行,冲撞了殿下,实属罪该万死。”

“罪臣不知好歹,冒犯天颜,陛下罚臣入狱已是对罪臣格外开恩,烦请殿下奏禀陛下,罪臣愿以死谢罪。”

“殿下,罪臣罪该万死啊。”

梁俊见他也编不出来什么新鲜的话来,赶紧上前一把将沈云扶起来,道:“状元公乃是国之栋梁,就算有些许唐突,也是无意之举,不用放在心上。”

沈云略有些尴尬,被梁俊扶起,坐在一旁,心中又盘算起来,梁俊也沉得住气,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愣了许久,沈云突然叹了口气,道:“殿下,难道您一点都没有危机之感么。”

“来了。”梁俊心中一颤,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会一会这个同为穿越者的沈云,如果说在来之前,梁俊对沈云穿越者身份还有一些怀疑,但是,此刻却是一点疑问都没有了。

魂穿,绝对是和自己一样的魂穿,从沈云身上散发出来精气神,这种颇有些亲切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而他穿越之前所在的时代,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

梁俊一见到沈云就克制自己,不断的催眠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炎朝人,不能说骚话也尽量不说成语,以免让沈云起疑。

而沈云压根就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富贵逼人,看起来却窝窝囊囊的太子居然也是同道中人,说话做事自然不会收敛。

只是一个回合,梁俊有心算无心,抢先了一步。

“小王愚钝,不知状元公此话何意?”梁俊面带呆色道。

沈云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拼了:“殿下,请恕臣冒失之罪,殿下这太子之位,怕是有易主之险。”他说完,绷紧了神经,从额头到脸颊,有冷汗流下,沈云并未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梁俊。

梁俊面色一僵,像是被人击中痛处,却又无可奈的叹了口气,道:“哎,状元公多虑了,哪有此事,这话,我只当没有听到,状元公以后切莫要再说了。”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话说到这份上,沈云哪里会让他走,也顾不上君臣之仪,沈云快步上前,一把拦住梁俊,低声道:“殿下,沈云一片诚心相告,殿下今日若是走了,明日只怕连今日沈云都不如啊。”

“你!”梁俊恼羞成怒,指着沈云气的浑身发抖,说话结结巴巴:“状元公!我敬你才华出众,又屡次对国家有大功,昨日冒犯不和你一般见识,谁知今天又说出这种无君无父的话来,你莫要再说,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此地!”

说着,梁俊快步就要走出去,沈云突然厉声道:“殿下!”

梁俊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

沈云沉声道:“殿下,臣有腾龙之才,亦有屠龙之术,臣有一顶白帽,殿下不要,莫非要送给秦王?”

“终究还是年轻啊。”梁俊心中舒了一口气,不由的悠悠叹道:“看来,这是个宅男穿越过来的。”

就在沈云志得意满,准备接受太子大礼告罪的时候,梁俊叹了口气,径直走出了监狱,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沈云纳闷。

怎么我这王霸之气一散,太子咋就没有倒头就拜呢?

第十三章 倾城巾帼苏大家

出了监狱,梁俊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没来之前,梁俊想过很多,杀了沈云?和沈云公开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然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但是这些计划和想法在见到沈云,并确定他也是同行之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梁俊本能的反应就是要隐藏自己,常年海盗的生活,让他很信任自己的本能。

走在山林中,刘胜和德喜在后,梁定昌在前开路。

太子看起来心情不愉,谁也不敢此时前去惹他不开心。

梁俊不开心是装出来的,装给谁看?自然是装给沈云和刘胜还有周围皇帝的眼线看的。

刘胜明面上就是皇帝的人,就算他不说,只怕自己刚刚一进监狱,那边皇帝就已经得了信了。

也好,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做个耳聋眼瞎的富家翁,只要不主动暴露身份,皇帝再怀疑也不会把自己怎么着。

先稳定稳定再说后路,梁俊这样一安慰自己,还别说,这人呢只要一没有上进心,当个混吃等死的太子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梁俊是天生乐观主义者,这边一想开点,反倒觉得,如果自己真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最后连跑都不需要跑,直接当皇帝了。

昨天在宴会上头一次见到自己那些兄弟们,从瞎子老大算,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锋芒毕露的六皇子天生一副当皇帝的样,痴迷修仙的七皇子也不是个善茬,虽然没和自己说话,但是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聪明劲。

至于德喜给自己说的,被皇帝称作大炎麒麟儿,从小就立志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十六岁留书一封,私自出京师,一人一马去边境长城,隐姓埋名一年内就混到长城守卫军紫衣都督的八皇子梁凤皇。

这个八弟,梁俊都不用问他其他的事,就这个名字,都不可能是一般人,更不要说真刀真枪的在边境长城靠着军功一年内从一个士卒爬到十二大都督之一了。

大炎朝建国后,北方的山蛮趁你病要你命,隔三差五就南下打秋风,逼急了太祖,御驾亲征要和他们死磕,结果你来我往打了大半年,因为粮草消耗实在是太大,不得已只能和山蛮老哥们签了城下之盟。

班师回朝的太祖越想越憋屈,但是打又打不过,只能一边憋屈一边卧薪尝胆,第二年,也不知道是又听了哪个忠臣的建议还是自己天天舔苦胆舔的心理扭曲了,将全国死囚犯和判刑十年以上的犯人全都调到边境上修前朝没有修完的长城。

前前后后修了十年,十成犯人累死了八成,导致那几年大炎朝治安超级好,州州县县几乎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长城修好之后,驻扎军队吧,可是边境线太长,兵卒不够,太祖又一道诏书,把全国的犯人,不管死囚不死囚,也不管判几年,只要犯了罪,一窝蜂的全部都发配到长城上去守长城,抵御山蛮。

刚实行的时候,每个州县都有名额,有些州县治安太好,根本没人敢犯罪,就连民风彪悍的关中那几年都一反常态的治安好。

时常能看到两个膀大腰圆腰间挎刀的大汉站在大街上骂街,骂一上午,把对方祖宗十八辈都拎出来问候一遍,面红耳赤像是斗鸡一样,眼瞅着就要死人了,但是俩人就是不打。

没人犯罪,就没有罪犯,没有罪犯就完不成吏部的考核任务,逼的县官只能将偷鸡摸狗的判刑三个月的送过去,往往是人刚那边刑期就结束了,得了,自己跑回来吧。

时间一长,州州县县都施行重刑,治安是好了,但是走在路上瞪人都犯法,谁也受不了,加上日常有贪官浑水摸鱼,缺钱花了,就去街上随便捉人,然后让人拿钱来赎,轻则让百姓倾家荡产,重则妻离子散。

就这样逼反了几个州县,捅到了皇帝那边,皇帝一怒,杀了几个贪官,治标不治本啊。

吏部和刑部又一商议,拿出来了个章程,死刑犯在长城边境上服刑二十年,就可以恢复良人身份。

判三十年的,服刑十年就可以恢复良人身份。

刑部又修缮了下大炎律法,才慢慢的将此事平息下来,经过这百年来的沉淀,长城守卫军才正式成型。

大多犯人到了边境长城服刑期满了之后,基本上也都不回来了,落户在那边从了军籍,摇身一变,从十恶不赦的犯人成了拿军饷保家卫国的军人,只是脸上的刺青去不掉,只能戴面具。

时间一长,长城守卫军中由将军各个面带各种不同的面具,倒是成了长城守卫军的标志。

当初德喜给梁俊说的时候,梁俊都以为这他娘的是哪个大佬穿越过来写的故事,自己又去书楼里扒拉这块的书籍,再三验证的之后,才不得不相信,大炎朝居然还有这档子事。

长城守卫军由于底子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组成,因此这支军队是出了名的战斗力强悍,而当年管着这支军队的是跟着太祖打江山,大大小小一百多场战役,未曾一败的亲弟弟,大炎建国之后被封为胜王。

但这位爷出了名的桀骜不驯,打仗身先士卒不说,治军之严,太祖见了都心疼。

后来封了胜王没两年,觉得胜王这封号不能显示出自己的军功,自己把胜王改成不败王。

但这事又不合理数,礼部并没有将不败王这封号登陆在册,除了皇帝,满朝文武谁也不敢称呼其胜王,谁当着他的面不叫不败王,这位爷朝脸就是一鞭子。

这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二字王比一字王还尊贵风光的王爷。

而那位立志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八皇子梁凤皇打小就崇拜这位不败王。

梁俊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顺着林中小路不知走到了哪里。

忽而一阵琴声响起,在早晨安静的山林中,格外引人注意。

“哪里来的琴声。”梁定昌警觉的看着四周。

德喜寻着声音看去,忽而欢喜道:“殿下,是苏大家,是苏大家。”说完才想起,太子殿下这会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赶紧低头认错不敢再说话。

梁俊也伸长脖子冲着琴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山林中有一处亭子,亭子不大,很是精致,亭中三个人,一白衣女子坐着抚琴,身边站着一个丫头模样伺候。

亭子外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站在亭旁边看着一头驴子吃草,腰间别着一根深红色的短棍,很是醒目。

“好,琴美人更美。”梁俊点头笑道,德喜见太子喜笑颜开,心里也跟着乐呵,哪里管那白衣女子明明用白纱蒙面,笑道:“殿下,您去年开春一直念叨想参加苏大家的琴会,今日苏大家便来了,岂不是天意。”

梁俊一听,是么,还有这档子事?刚刚自己说琴美人更美,只不过是见刘胜刚刚听了琴声不住的点头,寻思刘胜待在深宫半辈子,又做到了太子东宫内务总管的位置,想必也是一个有品位的老太监,他点头称赞,那应该是不会差的了。

梁俊五音不全,对于音乐来说,也是听不出好赖了,自己算是穿越来头一次见到宫外的女子,一般能在这里弹琴的必然是有背景的女子,德喜又叫人苏大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看过那么多穿越三国的小说,固定女主之一,蔡文姬蔡大家可不就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想来这苏大家也差不到哪去,就是不知道这苏大家又是哪个楼的花魁。

正好梁定昌这位京师著名纨绔子弟在身旁,梁俊也没过脑子,顺嘴问道:“定昌,这苏大家是哪个楼的花魁啊。”

这话一问不要紧,不光梁定昌愣住了,连刘胜也有些蒙。

“殿下,这,这苏大家。”梁定昌挤眉弄眼,有些尴尬,道:“殿下,这话以后可别在外面说。”

“咋了?”

“这苏大家乃是当朝御史中丞苏信苏大人的独女,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对殿下威名有所损伤。”梁定昌斟酌在三,憋的脸通红说道。

这也就是太子爷说这话,长安大街上谁敢当着梁定昌说这话,鸟蛋都能给打打扁了。

苏大家名叫苏浅烟,乃是苏信中年得的独女,苏信乃是当世大儒,仕林泰山北斗般的存在,苏大家打小就受各大教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性情贤淑,苏信虽然顶着个御史中丞的位子,但是喜好游山玩水,广交高贤,苏大家从十三四岁就跟着老爹周游天下。

见惯了民间疾苦,心中不忍,等到十五岁的时候,琴艺大成,每到一处便广开琴会,所得钱财全部赠予穷苦百姓,哪里闹了灾哪里就有苏大家的身影,四五年下来,刚满二十岁的苏浅烟就有了苏大家之称,民间更是称她为苏观音。

虽然每次琴会,苏大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京师纨绔圈子里有传言说苏大家长的极美,因此若问谁在京师纨绔中人气最高,那自然是苏大家。

平日里谁敢说句苏大家的不是,别说百姓们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就算是那帮子遛鸟斗鸡的纨绔子弟们也得和他拼命。

德喜一边夸苏大家,一边顺势把她的身份捋了一遍,梁俊听了恍然大悟:“是我,额,是本王失言了,苏大家今日怎会在此?”

梁定昌道:“不知道谁给苏大家说雍州连续三年大旱,有些地方闹了灾变,闹的很厉害,但是朝廷并没有收到陇右道关于大旱的奏表,我听说苏中丞倒是让户部问过雍州刺史,得到的回信是陇右道并无旱情,想来,苏大家打算是借着为陛下奏琴趁机说此事。”

“巾帼不让须眉啊。”梁俊看着不远处白衣似雪的女子,心生佩服。

一旁的刘胜走过来道:“殿下,这事,你可不能不管。”

“什么事?”

“陇右道瞒报灾情的事。”刘胜若有所指的道:“雍州太守,可是六皇子的门下。”

第十四章 什么?朕的大清,亡了?!

骊山宫殿

六皇子是出了名的孝顺,在宫中的时候,每日一早就给皇帝问安,就算是在骊山这里,依旧如此。

六皇子来问安,就见皇帝面色不快,简单的说了两句,退下来。

问周围的内侍,都说不知道,圣人昨晚回来之后一夜没睡,就这个表情,有个宫女晚上咳嗽了一声,被拉出去杖毙了。

六皇子若有所思的出了宫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帝一夜不愉,自打穿越以来,乾隆爷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睁开眼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待在极其不熟悉的环境里。

这虽然也是宫殿,却与自己住的地方差别很大,不够敞亮、

身为古玩书画大家,乾隆爷自然能看出周边这些玩意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看了看镜子,镜子里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难怪之前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没有了,周围的宫女虽然姿色算不上倾城,却能让自己有反应。

这是咋了?借尸还魂?

内心深处没有任何恐慌的乾隆爷反而还有点兴奋,为啥兴奋说不出来。

暗中观察了一天,乾隆爷才稍微有些惊慌,他得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

亲娘来,朕的大清,亡了!

不对,好像大清从来都没有过,南北朝之后没有隋唐,直接就是炎朝了,这究竟是咋回事?

朕现在是炎朝的皇帝?

兴奋加些许惊恐中,乾隆爷终于接受了自己是梁三爷的事实。

自己到底咋过来的呢?

乾隆爷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朕受命于天,是天子,上天最独宠的天选之人!

不管到哪里朕都是一国之君,朕都是皇帝。

要祭天。

对,要祭天。

想通了的梁三爷叫来礼部尚书,把这个任务安排了下去。

礼部尚书一脸懵逼,这没啥大事好端端的祭什么天。

但是不管怎么着吧,皇帝说了,那就祭吧。

梁三爷为表诚意,前天晚上就去祭祀的宫殿里跪着去了。

跪了一夜,想了很多,最后叹了口气。

可惜了和爱卿啊,没有这个福分,不能跟着朕一起和爱卿估计这会子该被抄家了吧。

心中有些不忍,唉,如果能一起过来,咱们再做君臣,岂不美哉。

折折腾腾过了祭完天,梁三爷打算好好规划一下,这大炎朝的制度和前世唐朝差不多,虽也有些差异,但是无伤大雅,虽然用着不舒坦,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也没人发现皇帝换了个人,挺好。

梁三爷也不怕别人发现,自己是天选之人,又是皇帝,谁敢质疑朕?

去后宫看看吧,一看皇后,纵然是见惯了美人的梁三爷也是震惊了,这他娘的皇后可是真好看。

长的又好看,身材又好,说话让自己很舒服不说,听起来还很悦耳。

但是自己和她相处,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为啥毛,说不清。

不管了,先搂着皇后睡一觉再说吧。

这一觉睡完,梁三爷也不上朝,适应小半个月,开始捋自己的儿子,一捋不要紧,头都大了。

大炎这种玩法,还没有把自己搞完蛋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自古以来,储君乃是国本,国本不可轻易更换,换则天下大乱。

大炎朝可好,换太子比换衣服还勤。

自己的太子都换到老五了。

不行,得改,上天让我来这,必然是要中兴大炎,朕前世就是千古一帝,十全老人。

要不然为啥不让秦王汉武,唐宗宋祖来?非选自己?

查一查太子资质如何吧。

这一查不要紧,梁三爷的脑袋又大了。

难怪要换,这太子简直就是个废物啊。

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其他的一无是处啊。

而且这小子最近好像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怪?

梁三爷也没多想,太子的事是大事,不能着急,自己调教调教,凭我梁三两世为帝的经验,让一个太子成为合格的君王,还不是易如反掌。

实在不行,就废掉,老六老七,还有那个老八不都挺好。

过了没多久,梁三爷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这个世界奇人异士那么多。

不过也算正常,毕竟自己都能借尸还魂过来当皇帝,能人多点也算正常。

就是那个废物太子最近不仅没有长进,反而看自己眼神越来越怪,莫非这小子发现了什么?

不等梁三爷好好琢磨,一下朝,太子居然亲自来找自己,一张嘴开口就说自己不是皇帝,是江湖骗子,还质问自己把真皇帝藏哪里去了。

晴天霹雳啊,看不出来这个废物还有这种眼光。

梁三爷千古一帝,啥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你这个?

情急之下,抓起手边的花瓶,冲着太子的脑子上就是一瓶子。

倒也不是怕自己身份被拆穿,而是大失所望,导致怒火攻心。

这个废物太子,心中既然确信自己不是他亲爹了,不搞政变,不带兵,就这样直愣愣的冲进来和自己当面对质。

这样的人,自己还挖空心思调教成一国之君。

自己以后经营好的大炎江山要交给他?这不是毁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威名么?

谁知道这一瓶子下去,太子直接昏了过去。

不行,这废物不能当太子,必须废,马上废。

气急之下,也不管什么国本不国本了,这边就要下诏。

谁知道这边六皇子和满朝文武就来劝,又逼死了一个老头子,把梁三爷又是一顿气。

哎,看来不光得换太子,这制度也得改一改了,朕说话居然还有顶嘴的。

任重道远啊。

看清楚现实的梁三爷只能暂时屈服,心里边已经把太子和这帮子劝自己的官员都记下来。

找个机会,先把三省换了,换成军机处,还是军机处用着顺心。

就在梁三爷日常作诗一边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御医来报,说废物太子醒了。

醒了之后,咋听御医描述咋觉得这太子变成了傻子。

自己又暗中派人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却让梁三爷有些心惊肉跳。

太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梁三爷不傻,太子为啥能够发现自己是假的。

自己自从过来之后,从来没有研究过之前的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怎么说话,兴趣喜好是什么。

本着天选之人的念头,梁三爷从没有掩饰过什么,自己还是按照前世的性格喜好说话做事。

比如,每天雷打不动写三首诗,之前的梁三可没有这个才华,一辈子都没写过什么诗,也是个废物皇帝。

之前的皇帝沉迷道术炼丹不可自拔,那玩意是好东西么?

明朝的嘉靖、自己的老爹不就是修道吃药丸子吃死的么?

重佛禁道,可是当年自己的政策。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重佛禁道,感动了佛陀,才让自己重活一回?

梁三爷就在那瞎琢磨。

反正咋琢磨咋觉得,自己给别人的感觉也是换了一个人。

太子发现自己不对劲,恐怕也是察觉出来了。

太子不会往借尸还魂上想,只能想现在的这个是假皇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面貌和之前的皇帝相似。

废物太子都能发现,那么其他人,和皇帝同床共枕多次的皇后能发现不了?

皇后发现了没有任何异常,废物太子却要来逼宫。

这中间有问题啊。

这太子是个废物,皇后可不是啊。

梁三爷看着密探的奏折,心慢慢的沉了下来,莫非,这太子也借尸还魂了?

一想到这,梁三爷整个脊梁骨从头凉到尾,又从尾凉到头,出了一身冷汗。

不,朕是天选之子,天选之子只有一个。

梁三爷开始真正的慌了。

但是太子的行为越来越说明了问题。

自打太子被自己禁足以来,他干的事几乎和自己刚借尸还魂之后的事差不多。

什么事也不记得,整天不是逛东宫,就是扎在书楼中看史书,看的最多的还是本朝的,这不是借尸还魂了,还能有什么?

刚想找个法子把太子弄死,梁三爷又冷静下来。

怕什么?自己是皇帝,他就算是秦皇汉武借尸还魂,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朕终究是天子,还是上天最垂怜的人。

再说了,这太子是借尸还魂,那么也就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如今自己在暗,他在明,蹦哒不起来。

梁三爷甚至琢磨,如果是秦始皇帝借尸还魂来作自己的太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里里外外试探了几次,梁三爷看不懂了,这孙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借尸还魂,怎么干的事全都是不入流的破事,哪个皇帝会干这种事?

莫非自己想多了?不该以己度人?还是说这太子真的被自己砸傻了?

想了很多的梁三爷宽慰自己,太子应该是真傻了,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需要大功德,哪能那么轻易,人人都可以做到?

心情稍微有些好转,户部尚书程经求见,不知道从哪弄来王羲之的兰亭序,进献给自己。

问问户部的事,聊聊诗词歌赋书法等等,梁三爷和这个程经越聊越投机。

这个程经说话做事让自己十分舒坦,而且没有皇后那种让自己感觉很不安的状态,反而很轻松,有种相处很久的味道。

好像当初和和爱卿在一块。

一想到和珅,梁三爷猛的一机灵,再看程经就没有刚刚那种舒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

程经也是吓坏了,不知道皇帝老子这是咋了,刚刚不好好的么?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也没有了聊天扯淡的心情,程经就退下了。

梁三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周围人都像是借尸还魂了。

连续一个月没睡好觉,杖毙了几个毛手毛脚的太监,梁三爷这才缓缓的恢复了心境。

不断的宽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太紧张,要淡定。

千古一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快到中秋了,出去玩玩,听说骊山不错,散散心。

就在梁三爷终于调整好心情,打算过了中秋就好好处理国事的时候。

好嘛,李商隐和苏轼、李白都来了!

作为历史上最伟大的诗人,梁三爷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三位?

三个人都借尸还魂到一个人身上?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个沈云的身体里藏着的必然是宋代之后的君王!

若是抄别人的诗词也算是作诗的话,那么自己可以将世上所有的诗词写尽!

无耻!

身为君王,就算是借尸还魂也不能做这种无耻抄袭之事。

那个借沈云尸还魂的一定是亡国之君!没出息!

而确定了借尸还魂的不止自己之后,之前那些猜想全部都涌上心头!

梁三爷放眼过去,周围全都是借尸之人!

昨晚梁三爷做梦都梦到,总有刁民想害朕!

第十五章 太子不似人君

六皇子刚走没多久,内侍总管常欣走了进来。

梁三爷正在那作诗呢,听到声音,头也没抬:“有事啊?”

常欣听出梁三爷的不开心,不敢隐瞒,低声道:“陛下,太子,太子。”

“太子怎么了?”梁三爷放下手中的毛笔,眼如利刃,面无常色,声音之冰冷,吓得常欣扑通跪倒在地。

常欣颤抖道:“太子,太子在怡然亭,公然,公然,调戏御史中丞之女,苏浅烟。”

“反了!”梁三爷正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听到这个消息,怒声喝道:“谁让他去监牢探监的?”

常欣一愣,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事吧,但这个时候谁敢触这霉头。

被朝廷内外,文武百官称作内相的常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梁三爷诗路全无,刚刚他哪里是在写诗,拿着毛笔一直琢磨太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借尸还魂。

如果太子也是借尸还魂,一定是没有什么政治觉悟的昏君,着急严明沈云的正身,根本没想自己为啥听到那两首诗之后勃然大怒。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昏君也不该是这样啊,应该是真傻了。

琢磨过来琢磨过去,常欣一提太子,梁三爷火压不住,直接发了出来。

“去,将太子叫来。”

“是。”常欣不敢抬头,应声退下,不多时,梁俊在前,常欣在后,二人进了书房。

“父王在上,为儿臣作主啊。”梁俊一见梁三爷,刚刚还正常,突然拜倒在地,嚎啕大哭,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常欣一愣,不对劲啊,太子这是咋了,怎么哭的像是他被调戏了一样。

梁三爷面色严肃,道:“堂堂一国储君,成何体统。”

他现在看梁俊是越看越心烦,也不管他是真的和自己一样借尸还魂还是被自己砸傻了,一门心思就想把这太子废掉,就算废不掉,也不想看到他。

跟在最后面的苏浅烟正准备给皇帝行礼,被梁俊嗷唠这一嗓子吓了一机灵,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梁俊打刘胜给他说,让他去查雍州太守的事,就感觉心烦意乱。

自己前世只是一个卧底海盗,你让他冲锋陷阵,倒是还能让他有用武之地,让他去查案子和六皇子死磕争帝位,可拉倒吧。

本来梁俊打算皇帝要换自己或者皇帝快死的时候一走了之,就是想过几年安稳日子,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如今自己的内侍总管撺掇自己去惹事,梁俊也算是明白了,太子这个位置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

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作一把,惹了皇帝不高兴,再把自己关三个月。

每天看看书钓钓鱼,做做饭,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进了怡然亭,这边说完话,上去一把就把苏浅烟脸上的纱巾给摘了。

一个字,美。

两个字,真美。

梁俊两世为人,啥美女没见过,但是像苏浅烟这样美的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一摘可不要紧,苏浅烟的侍女和那个牵驴老汉可是乱了套了。

不管他们慌了,连刘胜和梁定昌都蒙圈了,一旁的德喜直接昏了过去,昏之前心中不断大叫,完了完了,太子这下也是废了。

梁三爷这边说完成何体统,梁俊像没听到一样,哭嚎着往前爬,说话间就到了梁三爷脚前。

“起来,起来。”梁三爷一国之君,也是两世为皇帝,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父王,儿臣一世清白,就这样毁了,父王要给儿臣作主啊。”

梁三爷无奈道:“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当着那么多人面,梁三爷也不好发作,而且看梁俊的样子,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怎么着,这小子终究是朕的太子,要打要罚也得是自己来。

护犊子心一起,也没之前那么烦梁俊了。

终究是血浓于水,这两具身体的灵魂虽然是俩陌生人,但身体上终归还是父子。

梁俊一听皇帝口风软了,心中有些得意,看来前世看的网络小说诚不欺我。

那些个小说哪次主角犯了错误,都是恶人先告状,把水搅浑了,完事最后反客为主,让反派有苦说不出。

梁俊越想越带劲,常欣上前赶紧搀扶起他,梁俊虽然不哭了,但是越演越入戏,满脸的委屈,憋着不哭,谁看了谁都心疼。

梁三爷也心疼,一旦乾隆爷接受了这个设定,潜移默化的就身魂合一了,看着梁俊,头一次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略带怒气的道:“常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让太子这般委屈?”

苏浅烟也不傻,终究是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闻琴音知雅意,上前躬身行礼,道:“陛下,民女无知,冲撞了殿下,恳请陛下降罪。”

她说的不卑不亢,让梁三爷心中连连点头,果然是个奇女子,口中道:“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

苏浅烟纵然是玲珑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事本来就是太子的锅,自己才是苦主,但是这事的当事人又是一国储君,纵然是一时轻薄了自己,这事苏浅烟心里也只是吐槽下,太子不似人君,就算了结了此事,不知怎么让内相常欣知道了,说是陛下召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现在皇帝问自己,按事实说吧,有损太子威仪,自己的亲爹虽然开明,但是个死硬的太子党,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让太子的名声有损,只怕少不得念叨自己半年不说,严重了还得让自己禁足。

但是不按事实说吧,又是欺君,就在苏浅烟左右为难的时候,梁俊一听,不对啊。

咋现在梁三好像要为自己出头啊,苏浅烟怎么还请起罪来了,忽然恍然大悟,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就是奔着犯错误来的,结果恶人先告状,还真把这水搅浑了。

想到此,梁俊蹭的站直了,也不哭了,道:“父王,儿臣万死,一时兴起,揭了苏大家的面纱,冲撞了苏大家,此事都是儿臣之过,肯定父王罚儿臣禁足太子府三个月,不,三年。”

他说的一本正经,和刚刚鬼哭狼嚎截然相反,让众人一时难以适应。

梁三爷第一个反应过来,难得拍起桌子:“荒唐!”

心中忽而警觉起来,太子这收放自如的演技,连自己的都蒙骗了,这!这可不就是帝王之术么!

难道,对,一定是了。

想到此点,梁三爷面色又阴沉起来,看梁俊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儿子,心道:“太子这孙子,好像没有傻!”

第十六章 莫非这皇帝认出我来了?

梁俊一脸正气,看着脸色略微阴沉的梁三爷,心中有些打鼓,怎么这老小子突然变脸了,咋了这事,刚刚不是还要为我出头呢?怎么这会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周围几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见皇帝和太子这爷俩短时间内轮番上演变脸好戏,心中直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梁三爷看向苏浅烟,问道:“苏柔,可是如此?”

苏柔?梁俊一愣,这妹子不是叫苏浅烟么?怎么皇帝叫她苏柔?

苏浅烟躬身道:“陛下明鉴,此事绝非太子之过,只是民女未曾系紧面纱,太子殿下乃是龙虎之躯,行走自有风云相伴,因此面纱方才掉了。”

好!

梁三爷和梁俊心中齐齐叫好,尤其是梁俊,心中越发是喜欢这姑娘了,不仅人长的美,这情商也是高的很,马屁拍的悄无声息,既让皇帝有了里子,又让自己有了面子。

常欣也是暗自点头,苏中丞的女儿果然非彼寻常,到底是大家闺秀。

梁三爷看向梁俊,道:“太子,既然苏姑娘这样说,你又何罪之有?禁足之事,休要再提。”

既然梁三爷不把梁俊当傻子了,那只能当和自己一样,也是借尸还魂的皇帝,梁俊想要让自己关他禁足,那么自己肯定是不能让他如了意了。

“这事。”梁俊不想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心中琢磨该怎么才能惹皇帝这老小子不开心?

上去啪啪啪扇他几巴掌?

不行,只怕这边一扇,那边雷霆大怒,把自己废了不说,还得下大牢。

这些天的书可不是白读的,这属于大不敬之罪,大不敬之罪可是十恶不赦之中第六恶,放在一般人身上,满门抄斩都算是轻的。

不能扇耳光,还能干嘛?

就在梁俊瞎琢磨的时候,苏浅烟上前一步,跪道:“陛下,请恕民女僭越之罪。”

梁三爷对她印象颇好,苏浅烟能够到此,也是常欣举荐,自己就算在宫中,也常听到这位苏大家的名声,当下道:“你且说来。”

苏浅烟道:“陛下,雍州连年大旱,百姓苦不堪言,雍州刺史常玉隐灾不报,反而巧立名目,连年征税,天怒人怨,恳请陛下为雍州百姓作主。”

梁三爷一听,皱了皱眉,梁俊也跟着纳闷,之前刘胜给自己说这事,自己还不信,据自己所知,古往今来,历来当官的都是小事说成大事,小灾说成大灾,然后哄骗国家赈灾粮款,然后中饱私囊。

头一次听说还有当官的下面闹了灾荒按着不报的?

难道这个世道还真有为国分忧,不愿意麻烦国库,自己出钱赈灾的狗大户?

“可有此事?”梁三爷毕竟经验丰富,自己问了话,也不等别人回答,转头问常欣道:“常玉这几年吏部考核是何等级?”

常欣早就有备而来,一听梁三爷这样问,从身上拿出一封奏折道:“启禀陛下,这是雍州官员三年来的考评,雍州刺史常玉三年来的考评一直都是优异,今年大相给的评语是,能臣。”

梁三爷接过折子,翻开看了,放在桌上,道:“雍州近日可有报灾的折子?”

常欣道:“不曾。”

梁三爷看向苏浅烟,道:“苏柔,你是御史之女,应当知道,这妄议朝政之罪可是重罪。”

苏柔点头道:“陛下明鉴,这是家父弟子,雍州别驾周省连同镇节校尉长孙荣给家父的书信,信中明言,雍州大旱,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常欣见了,快步走上前去,接了过来。

梁俊伸长了脖子去看,只撇见信封上写着恩师苏什么什么。

梁三爷接过书信,看了,面色不改,将书信放在桌上那奏折旁边,伸手指了指一信一折,道:“苏柔,你可知这是什么?”

苏柔抬头,迎面直视梁三爷,吓的常欣在一旁低声提醒道:“苏姑娘,不可如此无礼。”

梁三爷摆手道:“无妨。”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慢喝着。

苏柔目光坚定,语气沉稳,道:“回陛下,在民女看来,这是我大炎的江山社稷。”

梁俊在一旁听了,又是叫好,这女子,当真是奇女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打从梁俊一见到她,还不曾揭了面纱见她真面目,梁俊就觉得这女子气质不凡。

等揭了面纱,又与她接触一番,心中更是对她喜欢的不得了。

但是这喜欢偏偏又绝非男女之爱,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倾国之色的女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不过动心也只是一瞬间,更多的则是欣赏和钦佩。

梁俊此事脑子里蹦出来几句话,还是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学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放在苏浅烟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梁俊心中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一世身为太子,又二十啷当岁,遇到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非但没有丝毫占有之心,反而很想和人家做朋友。

不应该啊,每天晚上都硬生生被憋醒,天天早上一柱擎天不说,好几次都差点没把持住,想要找个宫女泄泄火,自己正当年的大好青年,咋就一遇到苏浅烟就那么柳下惠了呢?

梁俊在一旁胡思乱想,要不是人多,说不准就自己摸摸裤裆,验证下是不是自己废了。

梁三爷突然道:“太子。”

梁俊一机灵,赶紧回话:“儿臣在。”

梁三爷道:“既然苏大家说,这是我大炎江山,那这事,就交给你去查了。”

苏柔听了,面带喜色,叩首道:“当不得陛下称大家,折煞小女子了。”

梁俊一脸蒙蔽,咋就让我去查了,我来拉下脸揭了人家面纱,完事来你这边闹就是为了躲这事,怎么转着转着又转到自己身上来了。

“父王,儿臣终究是太子,虽有心却无力,咱们大炎律,储君不可离京。”梁俊挖空心思,想到当时看大炎朝的宪法,好像里面有这样一条,也不管记的对不对,直接拉出来想要回绝。

梁三爷冷冷一笑,道:“难得你有心,还记得大炎律,还记得自己是大炎储君,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梁俊听到皇帝老子说话不客气,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巴掌不敢打,犟嘴还不会么?

小声嘀咕道:“这人当事人都说了,不管我事。”

梁三爷假装没听道,道:“常欣,大炎朝律中如何写的,说与太子听。”

常欣点头道:“非有圣命,储君不可离京师,诸王不可入中都。”

梁三爷道:“朕这就下旨,明日围猎结束后,你就回京师准备吧,三日后去雍州,就这么定了,三个月内,毋须将此事查清。”

梁俊有苦说不出,只得道:“遵旨。”

苏柔欣喜道:“陛下圣明。”

梁三爷看着苏柔,道:“苏大家,你虽女儿身,却也是从小跟着苏中丞周游天下,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上,你或许不能为太子之师,但这万里路上却可为太子师,此事由你引起,朕命你与太子同行,协助太子查清此事,若是属实,我必重奖,若是不实。”

苏柔道:“若是不实,民女愿意按律一死以明正典。”

梁俊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中直骂娘,什么玩意就给老子找了个老师,还是个女的,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点。

狗屁比自己走的路多,当年老子横行亚欧非,何止是走了万里路,要是这样说,老子能当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老师。

等等,梁俊忽而想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杜甫说的吧。

莫非,梁俊心中一凛,看着梁三爷不由的有些打鼓,莫非,这老小子也是穿越来的?

梁三爷看着一脸难看像是踩着狗屎的梁俊,心中有些得意,这雍州刺史乃是六皇子的门下走狗,根据自己的观察,六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管这个太子是真傻还是和自己一样借尸还魂,让他和自己的儿子斗上一斗,总会露出原型。

想让自己禁足?然后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梁三爷心中冷笑。

如果你真是和我一样,都是帝王借尸还魂,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哪朝皇帝,能够与朕一样,如此受上天垂怜!

整个书房中,暗潮汹涌,一旁的常欣打了一个机灵,心中叫糟:“莫非这皇帝老子,认出我魏忠贤了?”

第十七章 梁俊微服私访记

出了皇帝的书房,梁俊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出去一趟也好,见识见识这繁花似锦的大炎朝到底是什么样子。

反正就当公费旅游了,至于查雍州太守,梁俊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不是跟着个圣母白莲花一样的苏浅烟么。

“殿下。”梁俊正琢磨,这边苏浅烟忽然道。

梁俊转头看去,苏浅烟站在身后,侍女和牵驴老汉一左一右,那侍女十五六岁年纪,略有敌视的看着自己。

但终究是小姑娘,虽有心为自家小姐抱打不平,却还是害怕太子的身份,见梁俊向着自己这边看来,赶紧低下头。

倒是那个牵驴老头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似乎并没有太把太子的名头放在眼里。

“苏姑娘。”梁俊微微一笑,见她将面纱戴上,恢复了之前古波不惊的状态,有些好笑,明明比自己小,却像是个老学究,美则美,却不活泼。

“苏姑娘到底是叫苏柔还是叫苏浅烟?”梁俊心直口快,想啥就问啥。

但这一问,却让周围的人听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是有句俗语叫贵人多忘事,但是太子也太贵人了吧。

苏浅烟笑道:“妾身名柔,字浅烟。”

梁俊听愣了,古代女子还有字么?

苏柔也不管太子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问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去雍州?”

“当然是坐马车去啊。”梁俊一乐,怎么着,这个时代还有高铁火车不成?

苏柔笑道:“若是用太子仪仗,鸣锣开道,只怕咱们到了雍州,什么也见不到。”

梁俊听她这样说,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心中有了主意,有心逗她,反问道:“依着苏姑娘的意思呢?毕竟您现在是我的老师,本王自然应尊师长训。”

苏柔脸色难得羞红,虽隔着面纱,却也能看出一二:“殿下,这只是陛下戏言,万不可当真,折煞妾身了。”

梁俊连连摆手,笑道:“君无戏言,既然父皇认为你能做我老师,那苏姑娘自然是做得的,至于如何去雍州,本王听苏师傅安排。”

听太子这样说,苏柔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心道:“常听人说,太子性情敦厚,怎么今日一见却如何轻佻?既然陛下安排,必有深意,太子若是能够一路上依着我,也不是一件坏事,太子和我同心,必能救雍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苏柔心中打定了主意,见梁俊说着就要向自己躬身行礼,梁俊本是想逗她一逗,料想苏柔必然会躲开,谁知苏柔只是侧了下身子,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礼。

“殿下,陛下刚刚所言,我只做得殿下半个师傅,因此,妾身受殿下半礼。”苏柔说完,梁俊点头,人说的也是,这个世界上,要说走的路,自己还真没这姑娘多,半个师傅就半个师傅吧,有个大美女做师傅也挺好。

这边苏柔又躬身向着梁俊行了一礼,梁俊纳闷问道:“苏姑娘,这是为何?”

苏柔道:“夫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太子与我同行,乃是上官,自然当得苏柔师傅。”

梁俊听了,对眼前这个女子是心服口服,不愧是从小走南闯北的大家闺秀,做人做事滴水不漏。梁俊知道苏柔心中所想,雍州刺史常玉乃是六皇子的老师梅信门下弟子,当年常玉中了进士,当时的主考官便是梅信。

每个皇子一出生,梁三爷就给他找了一个老师,六皇子的老师便是梅信,常玉进士及第之后拜谢恩师,六皇子也在场,虽然当时他年幼,但自大炎朝开国以来,皇子授业老师的弟子均被默认为是皇子以后开府建牙之后的门人。

常玉算是为数不多拜过六皇子的,这算是嫡系中的嫡系。

如今皇帝派自己和苏柔去查此事,就是想让自己和六皇子斗上一斗,在常人眼中,六皇子又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让自己去查常玉,和自己查自己有何区别?

只怕苏柔也是害怕自己出工不出力,所以才想方设法将自己与她绑在一起,方便行事。

梁俊也不戳破她的心思,不好冷了她一番为国为民的好心,心安理得的受了苏柔的一礼,道:“不知苏姑娘有什么打算?”

苏柔笑道:“只怕殿下吃不得苦。”

呵,还给老子玩激将法,梁俊哈哈一笑,道:“苏姑娘但说无妨,本王没有那么娇贵。”

苏柔道:“委屈殿下去了仪仗,咱们乔装打扮,化作商人去雍州。”

“微服私访么?”梁俊来了兴趣,前世没少看康熙微服装逼记,当时自己还想什么时候也能过把微服私访的瘾,今日苏柔一提,勾起了梁俊的兴致,点头道:“好好,这个法子好,反正圣人也没有规定咱们怎么去,只要事办成了就行,就微服私访,给常玉一个措手不及。”

苏柔见梁俊兴奋的像个傻子,心中叹了口气,嘴上道:“既然如此,三日后妾身在城外三里的刘家酒楼等着殿下。”

二人约定好,就此别过。

梁俊对三日后即将开始的雍州之行充满期待,德喜跟在身边,欲言又止,刘胜见了,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搅了梁俊的兴致。

到了住的地方,梁俊让安宁收拾衣物,自己坐在一旁偷着乐,刘胜接过德喜端上来的茶水,放在梁俊手边,轻声道:“殿下果真要查常玉?”

梁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又不是本王要去查,而是圣人下旨,本王也没有办法。”

刘胜试探道:“六皇子那边,奴婢是不是要去知会一下?”

梁俊斜着脸看了看刘胜,刘胜被他看的发毛,解释道:“奴婢是怕六皇子对殿下误会,毕竟六皇子的心是向着殿下的。”

刘胜这老小子,怎么屁股越来越歪了,打从上次办事回来,总感觉有啥事瞒着自己,连梁定昌都知道六皇子的司马昭之心,刘胜能不知道?

“那,这事,就有劳刘总管了。”梁俊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反正就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大不了路上玩把失踪,自己早就备好了各地的路引,若是惹得自己不痛快了,一走了之,一路向东,接着做自己的海盗王去。

刘胜见得梁俊不喜,无奈笑了笑,躬身退去。

“德喜。”梁俊端起被德喜倒满的茶杯,慢慢的品着,茶香满腔,入肚却是说不出来的苦。

德喜应了一声,不敢多说话,梁俊道:“我怎么感觉你干爹是身在汉营心在曹,他这是要做汉奸啊。”

扑通,德喜跪了下来,浑身颤抖,他虽然不懂什么叫汉奸,但是这身在汉营心在曹,作为太子府外茶馆听书忠实观众,德喜可是常听说书的先生说这句话的。

“殿下,殿下,这。”德喜嘴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停的磕头,梁俊噗嗤笑了,赶紧扶起他来,笑道:“都说了多少遍了,就咱俩的时候不准下跪,我就是给你说个笑话,你看你还当真了,去,让安宁给我准备几身乞丐的衣服备着。”

若是在平常,德喜必然是得劝阻的,太子堂堂真龙之子,怎么能穿那种衣服,但是此时此刻,德喜却是不敢多说话,应声退了下去。

“六皇子,梁羽,秦王。”大厅中只剩梁俊一人,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断寻思着:“秦王,秦王,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我这边了?能让我的内侍总管明目张胆的胳膊肘子往外拐,到底是给刘胜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嘴里轻声念叨:“秦王,秦王,秦王。”

梁俊想到刚刚在皇帝老子的书房里,偶然看到的一封打开的奏折上写的东西。

“天策府。”梁俊顺势撕下了嘴角边的一丁点死皮,舔了舔舌头:“六皇子向皇帝老子申请自己的府邸叫天策府,又自己选的封号为秦。”

他心中只觉得有些事越来越明朗,不由得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

“这个老六,如果真的是李世民,就有意思的很了,可是够皇帝老子喝上一壶的了。”

梁俊呵呵一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京师这个破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啊。

第十八章 秦王李世民

六皇子梁羽住的地方,距离梁俊住的地方并不太远,毕竟整个骊山行宫也不算太大,刘胜没走多久,就到了。

梁羽正与梅信下棋,有太监来报,说太子府总管太监刘胜求见。

“先生,有没有兴趣猜一猜刘总管因何事而来?”六皇子细品名茶,手捏棋子笑道。

梅信落子,顺手捡走梁羽被吃的棋子,道:“下棋。”

“下棋?”梁羽饶有兴趣的重复了一遍,笑道:“你我均是棋子,如何能轮到他来下棋?”

梅信道:“太子被陛下派去雍州,御史台的官员们听说了,正在写奏折呢,说是与礼不符。”梅信道:“但是无济于事,陛下让太子出京,必然有深意,谁说都改变不了。”

梅信说着,暗中观察着梁羽,似乎想从这位年轻的皇子脸上看到该有的表情,只是,梁羽却让他失望了。

梅信越来越看不懂这位被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六皇子,按照以往,六皇子听到此事,不该是先问自己,先生,如何是好么?

梁羽不仅没有问梅信,反而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梅信有些着急,道:“殿下,这事您不打算过问么?”

听到梅信催问,梁羽心中有些失望,这位老师,终究还是差着房玄龄很多啊,看来自己日后并不能指望这位老师能打理好未来的天策府。

“如果常玉真的谎报灾情,这是欺君,太子查清也是为我大炎除害,若是常玉真是冤枉,我又何须过问?”梁羽没了下棋的心,站起身来舒展起筋骨。

年轻的身体,真是好啊。

梅信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近前,道:“雍州那边。”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低声道:“确有此事。”

梁羽丝毫没有意外,道:“那就让太子立这一功吧。”

梅信一听,彻底急了,心境有些乱了,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道:“只怕,太子到了雍州,就是常玉的死期了。”

六皇子忽而厉声道:“那是他该死!”

而后坐在椅子上,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神情,随手拿起一旁的书卷,随心的翻看着。

梅信头一次见梁羽这样动怒,也是梁羽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这让习惯了梁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梅信有些晃神。

他虽然才学并不是很出众,但也算是仕林中有名的大儒,为官多年一直小心谨慎,唯恐被人捉了把柄。

但常玉是他得意弟子,梅信没有儿子,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所谓关心则乱,到了这个份上,能救常玉的只有梁羽了。

“殿下,他终究是殿下举荐,这几年来,殿下的门人也都以他马首是瞻,若是如此处置,只怕是。”梅信乱了分寸,这些话,在平日他是决计不会说,此事也不知如何鬼迷了心窍,慌不择言。

梁羽喝了杯茶,也不放在心上,反而笑道:“只怕是什么?先生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遮掩。”

梅信见梁羽这般说,稍稍安了心,低声道:“只怕常玉一死,冷了下面人的心。”

“先生说的有道理啊。”梁羽点头道:“这么做是会冷了下面人的心啊。”

梅信心中一喜,看来六皇子关键时候还是听自己的,正要趁热打铁,梁羽接着道:“可是,他欺上瞒下,中饱私囊,鱼肉百姓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这样做会冷了圣人的心,会冷了朝廷的心。”

梅信呆若木鸡,梁羽一字一顿的道:“会冷了本王的心。”

梁羽放下茶杯,盯着梅信,像是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忽而笑了笑,像是春风拂柳,轻声道:“先生,难道日后,我要用这种人,治天下么?”

梁羽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动雷霆之怒,反而面色如常,像是在闲聊天一般。

但越是这样,梅信越是震惊,这还是那个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六皇子么?

自己一直教导他要有夺嫡之心,可是六皇子却处处表现出以太子马首是瞻的样子。

旁人还觉得六皇子这是韬光养晦,就等着皇帝最后几年再发起进攻。

就连太子和太子的人都觉得是这样,但是身为六皇子身边的最亲近的人。

梅信可是知道这位六皇子是真心想助太子登上皇位的,如今,这位自己用任何办法都没有改变其想法的六皇子,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真的是让梅信又惊又喜,而且刚刚梁羽说那句话时,表现出来的气势,让梅信感觉,梁羽已经坐上了皇位,甚至比当今圣人给自己的感觉还要强烈。

见梅信不说话,梁羽微微一笑,道:“我看先生应是累了,先生在此好好休息,我去见见这位想要下棋的刘总管。”

梅信恍恍惚惚,木讷的点了点头,等到回过神时,梁羽已经出了房间。

刘胜在大厅等了很久,却丝毫没有着急之色,见梁羽出来,赶紧起身行礼。

梁羽上前一把扶住刘胜,笑道:“刘总管乃是稀客,无需这般客气,请坐。”

刘胜连道不敢,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旁边的小太监上了茶,刘胜端起茶水,并不说话。

梁羽随手挥了挥,小太监应声退下,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刘胜和梁羽二人。

“殿下,此间可有六耳?”刘胜见小太监退去,突然没头脑的来了这一句。

梁羽也有些意外,微微一笑,道:“此间并无六耳,刘总管有话,尽可明示。”

“殿下,请恕罪,奴婢要说的是天大的事,若是被旁人听去,只怕奴婢这条贱命就没了。”刘胜放下茶杯,谨慎的说道。

听他这一说,梁羽才真正在意起来,起身道:“总管,请随我来。”

说着带着刘胜进了书房,亲自关上门,转身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道:“刘总管,有话,尽管说吧。”

刘胜忽而潮红满面,激动异常,站起身来扑通跪下,激动道:“奴婢后世高力士,拜见大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陛下。”说完之后,泪如雨下,哽咽道:“奴婢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够见到我大唐天可汗。”说完这话,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梁羽并没有意外,反而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朕真当得起这谥号么?”

刘胜道:“陛下若是当不得,这世间再也没有哪个皇帝当得。”

梁羽摇了摇头,道:“你是如何肯定,朕就是你那个天可汗?”

刘胜道:“奴婢自打来了这个朝代,整日惶恐,前几日,听闻炎朝六皇子被封为秦王,然后陛下又将王府改为天策府,奴婢斗胆猜想,奴婢这样卑贱之人都能转世为人,陛下千古一帝,怎会没有转世,因此,今日贸然前来,万望陛下恕奴婢护驾来迟之罪。”

梁羽站起身,走过来,将刘胜扶起来,叹道:“朕与你想的一样,因此才兵行险招,便是让天下人都知晓,朕来到了这里,希望前世臣子还能与朕共叙君臣之谊。”

“陛下英明神武,奴婢,奴婢今日终于是找到主心骨了。”刘胜喜极而泣,看着梁羽破涕为笑。

梁羽将他扶到椅子前,让其坐下,道:“你自称后世,是我大唐哪任皇帝的臣子?”

刘胜一听,眼泪又流了下来,想到唐玄宗,悲痛欲绝,梁羽轻声安慰道:“莫要悲伤,只管说来,此世此间只有你我君臣,有话尽管说来。”

刘胜抬头看着梁羽年轻的面孔,悲从心来:“陛下!”

第十九章 亲,谁都不是傻子

一个时辰后,六皇子书房。

“废物!”

梁羽面目狰狞,手按住椅子一角,额头上青筋暴露。

“日月当空,好,好,好的很,安禄山、史思明,都都好得很啊。”梁羽终于明白前世那个“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刘胜扑通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你何罪之有?”梁羽凄然一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刘胜道:“陛下,万不可如此气馁,如今陛下重回人间,岂不是上天欲让陛下成就我大唐万世基业,若陛下不弃,奴婢愿随陛下,再创我大唐辉煌。”

梁羽重振精神,随即哈哈大笑,忽道:“你前世是何官职。”

刘胜道:“奴婢爵封齐国公。”

梁羽没有说话,沉思许久道:“你我君臣,能在此世此刻相聚,乃是天意,上天让朕再临世间,为炎朝六皇子,自有深意,待到他日朕重回大宝,必不亏你。”

梁羽说这话的,刘胜没有丝毫怀疑,太宗皇帝是谁?刘胜比谁都清楚。

至于梁羽能不能登上大炎朝的皇位,刘胜也丝毫没有怀疑,太宗皇帝当年那种情形下都能问鼎天下,这一世更不用多说。

这些日子刘胜打从穿越以来,就魂不守舍,说风声鹤唳一点都不为过,说话做事全都处处小心,事事留意,唯恐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自己现在到底是谁?还有没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样?

刘胜整夜整夜的都在想这些问题,就在整个人都快崩溃的时候,突然听到六皇子封为秦王的消息,心里一个机灵,随后一直留意大炎朝的六皇子,等到今日得知六皇子上书请封天策府的时候,刘胜欣喜若狂,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完全顾不上太子那边的猜忌,直奔六皇子而来。

如果六皇子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刘胜知道,自己与太子早晚会离心离德,虽然现在也差不多这个状态了。

如果六皇子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刘胜也做好了一死了之的决定了,万幸,上天垂怜,终于让刘胜赌对了,刘胜此时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将一颗心剥开,贡给梁羽,泣声道:“陛下,奴婢不敢,陛下乃是千古圣君,奴婢愿生生世世陪在陛下身边,不要任何赏赐。”

他说的情真意切,梁羽心中也是大感欣慰,老乡见老乡,尚且两眼泪汪汪,更何况这种情况?

刘胜突然止住哭声,抹了抹眼泪,道:“陛下恕罪,奴婢见到陛下一时欢喜,竟将大事忘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五个字:兄青山亲启。

“这是什么?”梁羽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皱了皱眉。

刘胜低声道:“回陛下,根据奴婢猜测,这信是太子交给边关守将赵青山的信件,奴婢当世还未还魂于此,应是三个多月前,太子在炎朝皇帝书房中昏倒前夕让奴婢前身送去边关某个将军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放到梁羽面前,道:“陛下,请看,这是奴婢这些日子搜集的那个叫做赵青山的将军的履历。”

梁羽一边看,刘胜一边说:“这赵青山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比寻常,可以说是太子一系铁杆支持者,这赵青山传闻英武非常,在边关履立战功,年纪轻轻就手握三万大军,常自比霍去病,在军中,风头甚至比炎朝八皇子梁凤皇还要高。”

梁羽前前后后看完,陷入沉思,刘胜见梁羽久不说话,低声道:“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你我君臣,无需避讳。”

刘胜道:“这信是太子亲书,信中说当今炎朝皇帝乃是他人假扮,让赵青山带兵前来京师勤王,奴婢当时脑子昏昏沉沉,没有多想,也没有将信送到,就回来了京师,这种谋反之事太子非但没有问我,好像忘了一样,据奴婢这一世的假子说,太子醒来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奴婢猜想,这炎朝皇帝和炎朝太子,只怕。”

“只怕是和你我一样,也是转世之人。”梁羽看起来并不意外,反而微微一笑,道:“不仅炎朝皇帝和太子和我们一样,我看,那个七皇子恐怕也是,一觉醒来,从不喜欢修道炼丹的人,如何会如此痴迷?”

刘胜道:“陛下英明,奴婢斗胆问陛下,奴婢接下来,该如何做。”

梁羽拿着手里的书信,沉吟良久,缓缓道:“你依旧回去,太子若是问起,就说,雍州的事该查的查,不需要顾及我的颜面。”

刘胜有些迟疑,试探道:“陛下,那雍州刺史终究是陛下这一世的班底,若是这般折了,只怕。”

这话刘胜思来想去本不愿说,但一想到皇帝和太子还有那个修道的七皇子身份不明,万一是秦皇汉武转世,对于梁羽来说,就是大大的被动,因此,刘胜终究还是说出这番话来。

梁羽笑了笑,看着刘胜,心中最后的猜疑烟消云散,扬了扬手里的信,笑道:“有这封信在手,太子的命就是握在朕的手里,区区一个雍州刺史,还不值得朕放在心上。”

随后他略严肃的看着刘胜道:“记住,朕要的是治世之臣,而不是要的祸乱朝纲之辈,当年朕能让天下英豪尽入天策府,这一世,朕亦能如此!”

刘胜心中一凛,这就是千古一帝之气啊,玄宗皇帝,终究是差上很多啊。

“奴婢遵旨!”

刘胜磕头退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过了大厅,一出门,刘胜一哆嗦,差点跌倒在地,就见梁俊抱着安阳公主在门前不远处的池塘里,德喜和几个小太监一脸着急的站在岸边走来走去。

刘胜调整好心态,理了理衣服,快步走了过去,走到池塘边,上前冲着德喜就是一巴掌,怒声道:“咱家把你们几个瞎了眼的杂种,全都,全都拖出去喂狗,还不赶紧把太子和公主殿下拉上来!”

德喜莫名挨了打,委屈的也不敢哭,道:“干爹,太子殿下不准我们下去。”

“我把你们,一会再找你们算账。”刘胜说着,撸起袖子就要下池塘。

“打住,打住!你给我站住。”梁俊把安阳公主放在脖子上,安阳公主乐的哈哈笑,一张洁白的小脸左一道污泥,又一道黑印,活像个小花猫。

刘胜无奈,只能站在池塘边,冰凉的河水让他打了个冷颤:“殿下,奴婢,殿下,这要是让御史言官看到,告到陛下那里,非得治奴婢们个死罪啊。”

“下个河怎么就是死罪了,再说了,谁敢告你们,本王打断他们的狗腿,本殿下这是在给父皇尽孝,对吧,阿鼍。”

梁俊一边说,一边把手边的荷花摘下来递给安阳公主,安阳公主两只小手握着荷花,一直乐不停,带着些奶气道:“没错,太子哥哥要采荷花,给父皇做荷叶饼还有荷叶粥。”

安阳公主一边说,一边指挥着梁俊去摘自己看上的荷花,这个时节,荷花本就不多了,都是内侍省花了大功夫弄来的,被梁俊这么一折腾,整个池子里的荷花全都给毁了。

“可是殿下,哎。”刘胜愁眉苦脸,梁俊抬出来孝道来压自己,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站在水中让梁俊小心。

“等等。”梁俊突然停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安阳公主道:“阿鼍,你猜猜太子哥哥踩到了什么?”

“是藕。”

“不对,再猜。”

“是小金鱼。”

“不对,坐稳了,抓紧。”梁俊说着,一弯腰,手往脚下一抓,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大鲤鱼。

“鲤鱼,鲤鱼。”安阳公主乐的直拍手。

梁俊哈哈大笑:“咱们的晚饭也有着落了,说着随手把鲤鱼冲着刘胜扔来,刘胜慌忙伸手去接,手忙脚乱,差点让鲤鱼跑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抱着鲤鱼的时候,梁俊说出一句话来,让刘胜整个人比这池塘里的水还凉。

“刘总管,说说吧,你和老六打算怎么害本殿下。”

要是沈云在这,肯定心中一震,惊呼:“妈耶,太子莫不是广场上能掐会算会贴膜的麻衣神相祖传十八代弟子附身不成?”

第二十章 白袍将军入梦来

“殿下。”刘胜吓的魂飞魄散,手中一滑,鲤鱼扑通入水,梁俊眼疾手快,更不要说这一入水,就是他的天下了。

莫说是一只大鲤鱼,就算是小鲤鱼,也休想逃过梁俊的手掌。

梁俊手如铁钳,紧紧的抓着鲤鱼的头,鲤鱼瞪着大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极其难受。

他上辈子就是被人出卖才魂穿到此,而做海盗八年,最恨的就是背叛者,因此,梁俊对于背叛的嗅觉极其灵敏,以前的刘胜对这个太子如何,梁俊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梁俊却知道,刘胜已经不是自己的总管了,只怕从六皇子那里出来,自己这位总管的屁股就彻底的偏了。

想到此,梁俊不由的自嘲一笑,难道自己这个太子在他们眼中就那么的废柴么?

你背叛过去,最起码掩饰一下啊,好歹给自己一个面子嘛,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过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的呀。

“这鱼啊,滑不溜秋的,可得抓紧了,抓不紧,本王没鱼吃,你们啊,只怕连汤也没得喝呀。”梁俊嬉笑着将鲤鱼重新放在刘胜怀里,道:“本王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堂堂太子府一大总管,吓成这样,本王还怎么带你去雍州啊。”

刘胜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对梁俊这番话却记上了心头,这是太子敲打自己啊。

“说吧,雍州的事,老六怎么回你的,去了那么久。”梁俊话里话外都在点刘胜,刘胜两世为太监,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已经铁了心的跟着梁羽走了,对于梁俊这边只能虚以委蛇。

刘胜抱紧了鲤鱼,道:“六皇子让奴婢转告殿下,说雍州之事,全力支持殿下。”

“还是总管做事,让本王放心啊。”说话间把安阳公主从脖子上架了下来,惹的安阳咯咯直笑:“太子哥哥,你弄痒我了。”

“走喽,太子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去了。”梁俊也不再理会刘胜,抱着安阳嘻嘻哈哈的上了岸,刘胜浑身上下吓的都凉透了,两个小太监赶紧下去扶着颤颤悠悠的刘胜上了岸。

不到半个时辰,常欣就带着梁三爷的口谕来了,梁俊和安阳公主正在吃鱼,摸了摸嘴跪下接了口谕。

果不其然,随行御史把太子下河摸鱼的事告到了皇帝那,梁三爷已经把梁俊撵到雍州和六皇子打擂台去了,这点小事都没放在心上,御史来的时候,梁三爷诗性大发,草草的说了句,太子孝心可佳,但是终究有违礼法,禁足三天。

梁俊也没当回事,虽然对明日的围猎颇有兴趣,但是自己射箭准头太差,去了也是丢人,还不如窝在住的地方睡觉,等明年再说吧。

到了第二天晚上,大皇子梁锦提着两只野鸡,一只鹿来找梁俊。

大皇子虽然是个瞎子,但却是个标准的关中大汉,办事豪爽,直来直去,颇对梁俊胃口,梁俊亲自下手,把野鸡和鹿收拾了,这边刚烤熟,哥俩喝着酒吃着肉,正尽兴呢,常欣又带着皇帝的口谕来了。

大概就是说,孟子云,君子远庖厨,太子既为国之储君,亲自下厨,虽然是为兄长助兴,但依然不合礼法。

这次也没说禁足,常欣直接把德喜并梁俊身边其他几个侍候的小太监拉下去,一人打了二十大板。

直打的一众小太监屁股开花,常欣谢绝了梁俊的入席邀请,回去复命了。

“让你们受苦了,这事是本王的过错,你们代本王受过,下去弄一下伤口,一人领一贯钱。”梁俊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梁三爷是啥都管,自己这太子当的那么憋屈。

德喜带着小太监们谢了,正要下去,梁锦道:“慢着。”

几个小太监站在一旁,跪了下来,德喜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刚刚都是谁出去了。”梁锦将鹿腿放在一旁,端起一旁的大碗,一饮而尽。

一个小太监道:“回殿下,奴婢刚刚出去拿香料了。”

“回殿下,刚刚奴婢出去取酒了。”

“回殿下,奴婢二人去送安阳公主了。”

梁锦听了点了点头,忽而道:“赵君慕。”

一直站在梁锦身后的贴身侍卫朗声道:“殿下。”

“将这四人,砍了。”梁锦话音刚落,叫做赵君慕的侍卫应了一声,都不等梁俊出声阻拦,刷刷刷刷,四刀,刀刀封喉,顿时,四个小太监热血迸出,死了。

梁俊直接蒙了,死人他前世不是没见过,甚至也杀了不少恶贯满盈的海盗,但是这样杀人,却还是头一遭见到。

“这!”梁俊的酒意当即消失的一干二净,阴沉着脸看着梁锦,冷声道:“皇兄,这是何意?”

“哼,咱与太子在这里饮酒作乐,这帮子贱奴非要扰了兴致,今日能去圣人那里告状,明日就不能么?这到底是太子的奴婢,还是圣人的奴婢?”梁锦冷声一笑,道:“太子身为储君,宅心仁厚,不愿重罚你们,本王喜好杀人,谁人不知?”

德喜和剩下的几个小太监听了,吓的连连磕头,口称万死,连一旁端茶倒酒的安宁也吓的呆若木鸡。

哎,梁俊终究是现代人,接受不了这种封建社会视人命如草芥的观念,但大皇子说的话,站在他的角度上却又在理,只能挥挥手,让德喜等人下去。

吃了没几口,梁锦起身走了,梁俊呆呆的坐在石阶上,看着庭院里擦不掉的血迹,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不知坐了多久,安宁被梁锦吓的还没回过神,也不敢过来劝梁俊,就这样在一旁陪着。

梁俊来到这个时代,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开始思考,为啥上天让自己来这里。

心里乱糟糟的,想大声嚎出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这里距离皇帝住的行宫距离并不怎么远,这大半夜要是鬼哭狼嚎,常欣听到了,是不是过来得把安宁咔嚓了?

想到此,梁俊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他妈的,真他娘的憋屈。”梁俊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拘禁,那种当年卧底海盗中,看似自由自在,但是却无时无刻不被自己上线陈寒给自己的看不到的紧箍咒缚束的感觉。

“娘的,老子要当皇帝,看谁还敢管我。”梁俊心里突然蹦出这种想法,这想法让他吓了一跳。

而后自己开始慢慢琢磨,自己是不是能当皇帝,盘算来盘算去,又无奈的悠悠的叹了口气。

没有资本啊,在亚丁湾那种地方冲杀出来的梁俊可是十分明白,虽然权力看似是上级赋予,但是真正的权力却是来自下级的拥护,自己没有根基,就算当个皇帝,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傀儡。

自己说是个太子,就算梁三爷今晚就挂了,自己登基了。

自己的班底呢?

放眼看过去,自己好像就四个亲信,一个刘胜,现在已经是个人肉监视器,不给自己下绊子就是好事了。

德喜,一个啥也不懂就是机灵点的小太监。

梁定昌?忠诚看起来是忠诚,但是手下兵不多啊。

还有个安宁,都吓成这样了,一小姑娘,文不成武不行,啥啥也指望不上。

自己堂堂太子,连个亲信侍卫都没有,梁俊直接无视了自己身后站着像是柱子一样,至今不知道姓名的站岗侍卫。

想到侍卫,又想到大皇子那个叫做赵君慕的贴身保镖,一看就知道是个人才。

一想到这,梁俊更加悲哀,好像自己现在要杀个人,都得自己动手。

唉,他娘的,我这个太子有点悲惨啊。

别人穿越都是王霸之气一散,猛将谋士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进碗里了,咋到了自己这,连个毛都没有。

难道被沈云那王八蛋收走了?

梁俊想到这,不由得念叨起来,是时候挖点人才了,最少也得找个像赵君慕那种的贴身侍卫。

碎碎念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天蒙蒙亮,梁俊打了个哈欠,回床准备睡个回笼觉。

梦中,一个白衣锦袍少年将军,骑着一匹白马握着一杆银枪冲着自己而来,一边冲一边叫,主公,赵云来也。

“赵云,赵云,赵云。”梁俊梦呓着,坐在一旁随时伺候的安宁默默的记下来这个名字。

第二十一章 踏上征程

过了中秋,沣水河两畔的树木开始凋零,红叶落满地,秋风萧瑟,别有一番风味。

河旁有个小村,唤做张家集,虽是小村,但沾着沣水河的便利,南来北往的也好,走街串巷的也罢,若想进城需得打沣水河渡口过。

这渡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修成,反正刘老大自记事起就听村里长者说渡口自大炎立国以来就有了,如今自己也是不惑之年,在沣水河畔盘营着自家的老店,虽不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如今兵荒马乱能温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求。

天还没亮,刘老大唤起儿子富贵正准备开门,预备些烧饼米粥给赶早进城的脚商,便听到外面传来几声敲门的闷响,不等刘老大放下手里的活计,一个男子的声音低声叫起来:“店家,起了么?”

但凡是周边的脚商,没有刘老大不熟悉的。

莫说是声音,只是在门外咳嗽一声,刘老大就能知道是谁了。但是门外的声音却是刘老大从来没听过,富贵也打里屋出来,满手都是面,一边往系在腰间的围布擦一边应声道:“谁啊。”

他年轻利索,三步两步就到了门口,刘老大连忙叫住,压低了嗓子道:“富贵,毛里毛躁的,都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半大小子。”他这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富贵身边,富贵平白让老爹说一顿,一愣之下也忘了开门站在一旁嘿嘿直笑,道:“许是周边的乡亲,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恐怕没几天就得下雪了。”

刘老大白了他一眼,走上前隔着门道:“是徐老九吗?你今天怎么出摊那么早。”

他这边一说话,门外紧跟着道:“店家,我是过路的客人,烦请店家看门,吃些热的就走。”

刘老大应了一声,转头看着富贵道:“杵着干啥,快回去看看烧饼。”

门开了,一行五人走了进来,冷风顺着门直往屋里钻,刘老大探出脑袋,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阴雨:“又下雨了,哎,不知道又有多少老少爷们熬不过这场秋雨,老天爷不开眼啊。”他说着将门关上。

打头的男子身材魁梧,将斗篷摘下来解开披风,顺势一蹲,一个七八岁的娃娃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刘老大见这娃娃,不由得一愣,心里喝彩:“这小孩生了个好脸相,还真没见过这么俊的娃娃。”

身后跟着三个女子,中间的女子一袭白衣,蒙着面,刘老大不敢多看,心中明白这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更可能是哪些个达官贵人,这些人最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汉。

正是梁俊和苏柔一行人。

按照朝廷礼部安排,太子仪仗出了京师,走了半日,随行的太监叫太子爷用膳,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大着胆子掀开帘子一看,暖轿中空无一人。

吓的随行太监当时就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快马加鞭回京师禀告皇帝。

这一禀报不要紧,皇帝正发火呢。

安阳公主不见了,贴身的四个宫女全部被五花大绑塞到了床下,一问才知道,安阳公主被太子爷带走了。

一个宫女拿出一封太子爷的信,信上说,他梁俊深知官场潜规则,为了报效朝廷,探查真相,必须微服私访,又因为之前陛下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了安阳公主能够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皇家公主,因此决定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皇帝连说了三个荒唐,砸了一地的瓷器,完事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小半个时辰,等到禀报太子失踪的太监来的时候,梁三爷的书房外跪着几个御史,一问当值的太监,说这是上奏折参太子的,战战兢兢的见了皇帝,梁三爷正拿着毛笔在那写诗呢。

说了太子失踪的事,梁三爷愣了半晌,命这太监不要声张,回去接着把太子仪仗送到雍州,一边暗中派人寻访太子和安阳公主。

那太监叫况让,领了梁三爷旨意,又折了回来,一边督促着队伍赶紧走,一边暗地里派出精干士卒去寻访梁俊几人。

梁俊拐了安阳公主,和苏柔在约定的地点会合后,轻车简马奔着雍州而来。

走了三日,阴雨连绵,这边一住下,那边来找他们的士卒也跟着住进了同一家客栈,没有法子,一行人只能连夜赶路,走了一夜,来到了沣水河这边,人困马乏,就寻了刘老大的店歇息一下。

一出了京师,梁俊就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看谁都倍亲切。

虽然赶了一夜的路,又下着雨,好在苏柔常年在外面跑,马车乃是工部特制,就算外面大雨倾盆,车里依旧温暖如春。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店家,有热水吗?”

“有,有,有”刘老大赶忙走进里屋,富贵张嘴问是谁,被刘老大瞪了一眼:“做你的饼,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手上的动作很快,烧饼炉子一天都不灭,热水随时都有。

盛着热水的壶放在了桌子上,富贵探着脑袋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客人。

只是一眼,富贵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

梁俊身手很利索,将那女娃娃抬起,轻巧的放在了凳子上。

“麻烦店家了。”梁俊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羊皮水袋,用热水灌满,然后将水袋放在了孩童怀里。

刘老大连连摆手,说道:“不麻烦,俺去给客官弄点吃食。”

梁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着说话,将一旁的披风拿起,抖了抖上面雨水披在了安阳公主身上,紧接着又倒了一杯热水,一饮而下,而后又将杯子倒满,放在了安阳公主手中。

“太子哥哥。”安阳公主整个人缩在披风中,露出一个小脑袋,悄声叫梁俊。

梁俊假样一瞪他,低声道:“要叫五哥。”

“五哥。”安阳公主俏声道。

“这才乖。”梁俊打心底喜欢这个小丫头,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道:“什么事。”

安阳公主第一次离京,心中先是又激动又忐忑不安,和苏柔接触了两天,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一被转移,见到外面和皇宫内不同的景色,自然是好奇无比,昨天路上看到猪都兴奋了半天。

“阿鼍觉得,苏柔姐姐没有五哥想的那么着急去雍州。”安阳公主人虽然小,但是聪明异常,和苏柔待了几天,察觉出异样来,但是因为始终是小孩子,说不出来所以然来。

梁俊微微一笑,道:“小孩子别瞎想。”

安宁从一旁递过来热毛巾,递给梁俊,梁俊擦了擦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舒坦。

不多时,刘老大从里屋端出一叠烧饼六碗米粥,笑着说道:“客官别介意,穷乡僻壤,没什么东西,一些粥饼。”

梁俊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抄起一个烧饼,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撕下一条腿,夹在热乎的烧饼中,热烧饼就着凉烧鸡,咔咔咔三口,就下来肚。

舒坦,舒坦,这他娘的才叫人过的日子嘛。

不光刘老大,连一旁的苏柔都看的目瞪口呆,太子爷这是,怀里啥时候揣了个烧鸡啊。

“老钟头,吃不吃。”太子招呼苏柔的跟班,苏家的老仆,牵驴子的老钟。

“谢五郎赏。”老钟头也不客气,也不管手上的污泥,抓过来就啃,一张老脸笑的像是菊花开。

安阳公主手上抓着热饼,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梁俊沾满油光的手。

“小孩子,大早上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赶紧把饼子吃了。”梁俊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鹅腿,就着烧饼一顿胡塞,气的安宁公主撅着嘴硬生生的吃完了手中的烧饼。

“苏姑娘,来不来。”梁俊吃着正嗨,感觉周围有人看自己,转过头就见苏柔一双美目中带着不可思议盯着自己。

“不不,妾身也吃不得油腻。”苏柔赶紧推辞,心中对太子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十二章 民不聊生

安阳公主还想伸手去抓梁俊怀里,看看自己这个太子哥哥怀里还藏着什么好吃的,被梁俊一瞪,委屈巴巴的缩了回来,心中不甘,也往自己怀里掏,梁俊看着直乐呵,笑道:“阿鼍,你怀里也藏着烧鸡鹅腿不成?”

安阳公主不理会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放在桌子上,而后端起米粥,自己细细的喝着,不再理会梁俊。

这珠子的出现好似石头砸在了刘老大的心上,珍珠他见过,当地的大户董大的媳妇钗子上就有一颗,但比这颗小,没这颗亮,却是董大媳妇炫耀自家身价最得力的物件。

“店家,饭钱。”梁俊随手指了指桌上的珍珠,伸出油光的手去捏安阳的脸蛋:“还是俺家小妹心疼兄长,知道兄长身上没带钱。”

“这。”刘老大不敢去拿,犹豫的伸出手又缩了回来,干笑着:“不值得,不值得,俺虽是乡野村夫,也知道这是个顶值钱的宝贝,客官若要不方便也无妨,几个饼子值不得几个钱。”

刘老大很紧张,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安阳公主放下手中的碗,将珠子拿起,递向他:“伯伯收着吧。”

“我家小妹让你收着就收着,你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么。”梁俊看着刘老大,叹了口气道:“这颗珠子,值个什么,关键时候还不如这饼粥,起码能填饱肚子。”

接过珠子,刘老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连连点头:“客官说笑,客官说笑。”

紧接着从一旁的炉子上拿起一壶酒,顺手抄过一旁的酒碗,倒满了放在梁俊面前。

“自家酿的浊酒,客官莫要嫌弃,暖暖身子,一会俺让婆娘炒些小菜送来。”刘老大只觉得怀里的珠子像是会发热,烫的他整个身子说不出的暖和。

梁俊摆了摆手,道:“不用,再来些粥饼就行,歇息一会,我们就得走。”

“要的要的,五郎君,老汉可还没吃饱。”老钟头也不客气,一听梁俊拒绝,直接阻拦道。

“哎,哎,客官们稍等,稍等。”

刘老大赶忙又走进里屋,从一旁的锅子里捞出一块卤肉,放在案板上剁成了臊子,划开刚出炉的烧饼,用肉臊塞满,吩咐富贵端出去,而后盛了几碗粥,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老钟头看着个子不高,人也精瘦,谁知一连吃了八个烧饼,喝了六碗粥才停了下来。

梁俊刚刚吃的还挺饱,但是一见老钟头这般吃法,又想吃了,抓起烧饼又吃了两个。

“店家,贵处是什么地方,距离凉州还有多远。”酒足饭饱,梁俊抹了抹嘴,微微的舒展了下身子。

刘老大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咱们这叫张家集,凉州,咱们没去过,却是听来往的客商说,从这里到洛州就是赶马车也得走三天,从洛州到凉州又得七八天,这还得是太平时节,现在兵荒马乱,从这到洛州还好些,从洛州到凉州要过上戈山,还有什么这山那山,那里步步有匪,道道有贼,哎。”

梁俊听了直皱眉,这不是太平盛世么,咋个一听这老头说,像是穿越到水浒传了。

苏柔见梁俊听着皱眉,心中有些欣慰,暗道自己这番折腾总算有些眉目了。

富贵等他爹说完,想了想,插嘴道:“爹,俺前日听常九他们说,常从咱们这里过的魏大爷,这几天又要来了,听说这次是要去凉州贩私盐,魏大爷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人物。咱们这也有不少人跟着有钱的去凉州做买卖,哪里听说过有顺当的,去年俺媳妇她表亲的一兄长,不就是死在了回来的路上,只有这魏大爷,本领高强,只要跟着魏大爷的车队走,讨一支魏大爷的花旗子插在自家的货车上,这一路上保准顺顺当当。”

富贵终归是年轻人,见梁俊几人不像是一般人,有心显弄,说起这些事来眉飞色舞,刘老大用腰上的毛巾抽了他一下:“就你话多,赶紧去和面,弄两锅子烧饼备上,一会该上人了。”富贵讪讪的摸了摸头,有些失落的进了里屋。

“店家,刚刚令郎所说的这个魏大爷是何人?贩卖私盐?这不是要杀头的么?”梁俊越听越不对劲,自己好像记得,炎朝对铁盐的管制和历朝历代一样,这贩卖私盐可是要砍头的,怎么到了这帮百姓嘴里,反而像是正经的买卖。

刘老大刚想说话,就有人敲门。

“刘大哥,快开门,弄点吃的,这狗日的天,真冷。”

富贵赶忙从里屋出来,刘老大忙道:“又是孙家二小子,富贵,你去招呼。”说着将几人请到了一旁自己儿子儿媳妇平日休息的偏房。

房间虽小,却也干净,梁俊看了看,坐不下那么多人,让苏柔坐了,自己拉了条凳子坐在门口。

老钟头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外面天光大亮,雨也停了。

刘老大泡了茶,恭敬的端上桌,又从一旁小柜子里拿出两碟杂粮点心,放在了安阳面前,道:“客官,俺看几位必是金贵大户人家出来的,若想去凉州,刚刚俺家小子说的那个法子最为稳妥,出了门往北走,四里地,那儿有个三岔铺子,来往行商的都在那落脚,去了那,都不需找,自会有人问你要不要搭船。”

他说着,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取出些许铜板,放在桌上,道:“客官,您去搭船少不得花费,俺看您有不便,这些钱您莫嫌少,算是小老儿的心意,去洛州当做船费还是有余的。”

梁俊也不客气,伸手将铜板收回怀中,喝了口水,见老头还要接着说,就没有说话。

刘老大眉开眼笑,道:“若是搭船,最好搭魏大爷的船队,那魏大爷的船好认,旗子上有朵花的便是,整个陇右道那么大,花旗子却只有他一家。”

“伯伯,这魏大爷是皇亲国戚么?”安阳一直听他说花旗子花旗子,想到了在宫中听说的百年前德贤皇后的事,因此才有这一问。

刘老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若是皇族又哪里会在咱们这穷乡僻壤做行商的买卖,俺也是听过往客商说,他是一个极其有本事的人,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不好读书,少年时期游历四方,拜了致仕的帝师赵慈为师,习得一身武艺。咱们这谁提起魏大爷,都佩服的很呢。“

“刘老大呢,快出来。”门外传来叫喊声,紧接着富贵的声音传来:“爹,孙头来了。”

告了一声怠慢,刘老大赶紧走出偏房,三个差人满脸疲倦的进了小店,坐在一旁,一人叫道:“刘老大,来点吃的,饿死老子了。”

刘老大满脸赔笑,打了酒,上了饼子。

三个差人一边吃一边埋怨:“这大冷的天,咱们哥几个可是受了一夜的罪,上面要干嘛也不明说,瞎忙活了一夜。”

“不就是找个人么,我看那样,也不像是个多大的人物,用得着咱们弟兄全都撒出来么。”

俩差人絮絮叨叨说着,被称作孙头的没好气的道:“先吃着垫垫,一会还得赶紧去衙门点卯,等点了卯,叫上兄弟们,再说吃喝,我有话给兄弟们说。”

俩人应了声,烧饼都被老钟头吃个精光,富贵正在和面,正准备接着做,三个差人只得喝些粥暖暖身子。

俩差人又絮絮叨叨埋怨了半天,三个人喝了半锅粥,混了个水饱。结了账就要走,打头的孙头忽而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叫住刘老大:“我说刘老大,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那纸是一张画影图形,上面画着一个老头,旁边有三行小字,刘老大虽不识字,但是一看到这画上人物脸色就变了,这不就刚刚那五大一小里的老头么,本能的冲着偏房看去。

这三个差人也是老练干吏,一见刘老大的脸面就明白了,抽出腰刀,快步走向偏房,此时偏房早已没有梁俊几人的影子,只剩下桌子上的茶杯,冒着最后一丁点热气。

第一章 乱世前夕

武人步快,打头的差人反应过来翻过窗户,杂乱的脚印出现在窗户外的泥地上。

“孙头,追不追?”尾随而来的差人蹲下身子,端详着地上的脚印。

“追什么?这老头能带着几个妇孺老弱从京城跑到咱们这,沿途那么多州府都没有拦住,就凭咱们三个,追上了又能如何,上头神神秘秘的,只说是找人,找到之后又不准咱们伤着他们一根寒毛,六个人,就给了一个老头的样子,这中间肯定有事。赵三,你去问问刘老大可有什么线索,李诚,你回去报信,上头不是说提供线索也有赏钱么,先把能拿的钱拿到手再说别的,我先跟上,沿途会给你们留下标记。”

另外两个差人也不迟疑,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孙头拿起手中的腰刀放在地上,仔细的观察起地上的脚印。

脚印虽然杂乱,但是有一双极为轻浅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终究是在衙门中待久了的老衙役,看到这脚印,心中犯疑,用腰刀丈量了这特殊脚印最近的两个之间的距离,眉头不由的一皱。

公人的腰刀是统一标准的,他手里的这把腰刀长三尺二寸,重一斤十两,柄长三寸。粗量之下,这特殊的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竟接近一丈,远处脚印虽未详测,只怕也是一般。

追,还是不追,干了十年多差人的孙礼犹豫了起来,从昨日接到州府的加急通告,孙礼就觉得事有蹊跷。

孙礼打祖上就是给官家当差,到了他这一辈,整个县里里外外都晓得他孙家的名声,县里有巴结孙家的人背地里常说,铁打的孙管事,流水的县老爷。

州府中但凡有缉盗的行文、治安的通告,差役们均是先呈到孙礼的案头,再誊写一份转交给县令。

昨日的文书上虽没有写逃犯身手如何,但是常年与上级州府打交道的孙礼却从文书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身高五尺三寸,枯面无须,窄额、墨眉、虎眼、尖鼻、嘴角有缺痕。”

十年中孙礼接到过不少海捕文书,但是像这般详细的却是头一份,纵然是追捕当年刺王杀驾的叛军头目也没有这般的详细。

从京师到本县,虽不说有千里之遥,但中途穷山恶岭,好手尽出,都没有见他影子,这样一个人岂是自己一个小捕头所能对付的。

更可疑的是,六个人,唯独只有这个老头极其详细的画影图形,其他的五人丝毫没有,这说不过去啊。

跟着州府的上官前来的好像有一个像是宫中之人,自己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就被训斥一番,若不是那上官与自己交好,在中间调和,只怕自己性命不保了。

踌躇半响,孙礼一拍大腿,拉倒吧,爱谁愿意惹这个马蜂窝谁去,老子有命拿钱没命花,等人齐了再说,思罢,收回腰刀转身回到了店铺之中。

“啊,孙头,你怎么回来了。”赵三放下手中的烧饼,慌忙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颗珍珠,道:“这是那逃犯留下来的,孙头,您看。”

“好东西,你我兄弟刀口上混一年也买不上一个。”孙礼接过珍珠,仔细的端详。

刘老大赶紧拉着富贵跪下磕头:“孙老爷,冤枉啊,是小老儿瞎了眼了,这事和富贵无关,全是小老儿蒙了心,贪那贼人的钱财,大人要抓只抓俺一个,可千万别抓俺家富贵。”

孙礼没有说话,这珍珠出现的很突兀,太招眼了。

他坐了下来,愣了许久,将刘老大搀起来,随手把珠子塞到了刘老大怀里,道:“你又不知,有什么罪过,我二人忙了半夜,这鬼天气又下起了雨,这一停下来,刚刚喝点粥,也没觉得怎么着,一晃神的功夫倒是有些饿,早听闻你烧饼打的好,往日从你这过,没时间下马,今日有空,且要好好尝尝。”

刘老大颤颤悠悠的应声,也不知是怎么走进的里屋,只觉得手中的珠子像是冰渣子一样寒人,放在了桌上又有不甘,伸手去拿又有些不敢。

富贵在一旁和面,上前一步伸出手,把珠子攥住,道:“爹,怕个什么,咱们凭本事赚的,还怕人抢?”

一阵恍惚,刘老大瘫坐在一旁也不搭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时白时黑,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门外一阵吵闹,刘老大回了神,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店门外停了七八匹马,马上端坐着穿着公服的差人,孙礼接过赵三递来的缰绳,纵身跃到马上,伸出手冲着刘老大施了一礼,留下句“叨扰了”,双腿一夹马腹,一行八骑扬长而去,顷刻间消失在泥泞的小路上。

孙礼打张家集出来,一路沿着脚印直走,出了张家集往东快马行了三里,只因此时天光大白,路途之上行人来往,那足迹早已不可寻觅。孙礼停马不前,赵诚道:“孙头,往哪走,前面往南是丫儿桥,往北就是三岔铺子,若是逃犯想去洛州,从三岔铺子坐船,就能顺流而下,不出意外,现在上船,天不黑就能到洛州境内。”

“咱们昨日接到文书,我就让兄弟们在三岔铺子守着了,现在那都是咱们的人,他们想顺流直下,只能搭乘到洛州的商船,三岔铺子是咱们的地,哪个商船敢搭他们?”孙礼笑道,身后数人也跟着笑起来。

“头儿说的对,这三岔铺子是北上水路的必经之地,咱们告示已经贴了,那些商贩还想在咱这做买卖,便不敢藏私,只怕有人想藏匿逃犯,其他人也不同意。”

“那人是有三头六臂不成,州府的马龙说,四十几个人都拿寻他不着,只可惜,他落到了咱们孙头的地盘,算是他时命不好。”

“哈,州府的那帮酒囊饭袋,能有什么用,要说吃拿卡要他们一个顶十个,要说捉贼,还得靠咱们。”

一行人嘴上说着,打马冲着三岔铺子而来。

这三岔铺子原来是一个小码头,是三条河的交汇处,自打二十年前山蛮人与朝廷休战,关内州府的商贩出关与山蛮交易频繁,三岔铺子乃是水路出关必经之地,于是就慢慢热闹起来,只是不到十年的功夫就由一个临时聚集点成了现今堪比县城的集镇。

梁俊几人见了孙礼,就知道又是来找他们的,从窗户出去后,老钟头问去哪,梁俊低头沉思,没有说话。

老钟头还想问,见苏柔冲他摆了摆手,当下专心赶车,不再说话。

“殿下,有什么想问妾身。”

梁俊抬起头,道:“苏大家,只怕让我微服私访,只怕另有目的吧。”

苏柔点头,没有说话,梁俊接着道:“刚刚阿鼍还说,苏大家并不着急去凉州,反而带着本王往穷乡僻壤钻,想来是有他意。”

“殿下,妾身带殿下走的并非穷乡僻壤,十年前,那些地方还都是富饶之地。”苏柔轻叹一声,道:“昨日咱们路过的叫做成县,八年前,妾身与父亲路过那里,那儿的县官是父亲的弟子,酒宴中,那县官哭诉,自他上任以来,成县的官仓中就没有一粒粮食,当时妾身年幼,并不知这意为这什么。”

粮食,粮食,梁俊前世在亚丁湾,见多了因为饥饿而死的儿童,自然明白粮食的重要性,自然也明白,一个县的官仓里一粒粮食都没有是什么概念。

第二章 白龙出渊

“五年前,成县大旱,一个县的百姓饿死一半,逃荒一半,偌大的县,一夜之间成了荒城。”苏柔说话轻柔,但是说的事却让梁俊触目惊心。

“既然这县官是苏中丞的弟子,苏中丞为何不上报朝廷?”梁俊有些纳闷,苏柔的爹就是御史台的老大,虽然常年翘班,但整个御史台都以他马首是瞻,一封折子上去,户部还能不拨款?

“皇帝不信啊。”老钟头插嘴道:“殿下,小老儿说句难听的,殿下大人大量别放心上,户部的账目年年都是殿下核算,户部还有多少银子,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

梁俊有些尴尬,这他还真不清楚,今年的账还不到算的时候,往年的账都是自己这个前身算的,自己并没有继承他的记忆。

“家父上了奏章,陛下不信,派人来查,并没有查出旱灾。”苏柔道:“满城饿殍,到了奏章中成了太平盛世,家父的那位县官弟子得知后,上吊自杀了。”

“这就是苏大家让本王微服的真正目的吧。”梁俊此时此刻才明白,京师中的繁华并不代表大炎朝的繁华,这怎么瞅都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心中略有些歉意,自己这个太子自己最清楚,苏柔指望着自己以后当了皇帝能明白这个国家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只可惜自己这个太子现在压根就没有登基的可能啊。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梁俊有些失落,道:“该看的也看了,咱们也别微服了,赶紧到凉州,把雍州灾荒的事落实了,若是真有灾,也好让朝廷早日赈灾。”

苏柔道:“大旱三年,雍州现在哪里还有灾民。”

梁俊有些无语,心道:“着急的也是你,说不着急的也是你,女人啊,真是难伺候。”口中道:“去三岔铺子吧,搭船去洛州,不出意外,你带本王饶了那么远的路,若是本王没算错,本王的仪仗若是也走水路,今日应当也从三岔铺子过。”

苏柔点头,将帘子放了下来。

老钟头驾着车冲着三岔铺子而来。

梁俊等人到了三岔铺子,寻了个船队,上了船安顿好了,就等着船开,或者太子仪仗来。

不多时,孙礼一行人也进三岔铺子,这边一进来,就有一个身穿便服的差人前来接应。

这差人姓文名渊,二十岁上下,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原是凉州人士,家中殷实,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文渊的爹也好这口,请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师傅教他,没一个师傅能教长的,最多三个月就把人本事学完了,他爹很高兴,拿出一半家产让文渊去拜赵慈为师,专门学习枪法,练了一身好本事。

等待文渊学成归家,凉州城里有一帮子纨绔子弟,日常调戏妇女,正让初出茅庐的文渊看到了,嘁哩喀喳把人揍了,打残了三个,打伤了五个,没办法,只能跑路。

孙家与文家世交,文渊的父亲修书一封,让文渊来寻孙礼。

孙礼见他聪明机智,武艺超群,提拔他做了手下小校。

昨日一接到文书,孙礼就让文渊带人来三岔铺子暗中盘查,文渊年纪不大,行事却稳重的很。

两人一照面也不说话,文渊冲孙礼点了点头,接过孙礼的缰绳,把马拉到一旁,低声道:“大人,卯正二刻时分有五个人进了铺子,其中一个,我观其身形步法,应是咱们要找之人。”

孙礼下了马,仰头看了看天,点头道:“时刻是对的上了,那人必是逃犯,此时他在何处,是否有察觉。”

“此时正在程家商船之上,那帮人警觉异常,我没敢靠近,只是派人远远盯着,他应当没有发现,我已将程家商船的管事寻来,就在前面的茶铺之中,等待大人安排。”文渊说完,孙礼左右道:“头,迟则有变,咱们洒下天罗地网,只怕他们早有察觉,此时不动,只怕他又要跑了。”

孙礼踌躇不止,心里琢磨,这事咋想咋那么诡异呢?上头说是追捕凶犯,却又严令五申不准伤其一根寒毛,捉还是不捉。

见孙礼没有说话,文渊抱拳道:“万望大人恕罪,卑职奉命来到三岔铺子,原本想按大人吩咐,遍贴贼人的画影图形,只是卑职看了下舆图,从贼人的行迹来看,他们应当是要去洛州,而此处去洛州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走水路,若走水路,三岔铺子为贼人必经之地,故而,卑职擅作主张,未曾贴画影图形,只怕是惊了贼凶,误了大人大事,还望大人责罚。”

文渊说完,站立一旁不再言语,孙礼摆了摆手:“你做的对,是我疏忽,若是闹得人人皆知,只怕那贼人也不敢来三岔铺子,走,去找那程家商船的管事。”

一行人正要出门,文渊忙道:“大人且慢,卑职今晨派人备了十套衣鞋。”他说完,一旁两个小卒捧着两叠衣服上前。孙礼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吩咐众人换了便服,隐了兵器。

文渊又叫人将马匹牵到后院,收拾得当之后引着众人来寻程家管事。

程家管事姓吴,因体型肥硕为人和气,人称其吴老好。

这些南来北往的商船管事,平日里没少给孙礼孝敬,纵然很少有人见过孙礼,却也知道他的威名,吴老好见文渊带着众人前来,为首之人面色威严,又与坊间形容的孙礼颇为相似,赶紧上前拜道:“孙大人,小人一时疏忽,放了贼人上船,亏的这位差爷提醒,险些误了大事,还望大人恕罪。”

“那贼人要去哪里?”孙礼端坐在一旁,其余众人依次排开,吴老好何时见过此等阵势,不由腿下一软,将要扑倒在地,文渊手快,上前一步将其扶住,道:“大人问话,何须如此惊慌,大人自然知道你与贼人无关,还不赶紧回答。”

“是,是,那伙子贼人说是要去洛州,小人听从这位差爷的吩咐,不敢惊扰他们,只是派人送去了茶水,让手下人好好盯住,只等着大人前来定夺。”吴老好擦了擦脸上的汗,隐在宽袍大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低下头不敢说话。

“说说,这帮子贼人都是什么打扮。”孙礼有心弄清到底什么事,也不着急,端起旁边的茶,边喝边问。

吴老好道:“打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人,身边跟了俩丫鬟样的,一个蒙面女子,应是那男子的婆娘,还有一个娃娃。”吴老好战战兢兢,又道:“还有一个老头,牵了头驴,也就咱家咱家的船能装下他们的驴车。”

孙礼越听越不对劲,哪有那么嚣张的逃犯,怎么听怎么像是大户人家出远门的架势啊。

难道是捉错了?

“大人。”文渊见孙礼久不说话,试探的问道。

“你确定是这个人?”孙礼从怀里拿出画影图形,让吴老好看了。

吴老好上前两步拿在手里,点头道:“对,对,就是他。”

“你且安心,捉到贼人你也算是有功,无需惊慌,你这商船原本几时离开?”

“回大人的话,我们只等魏大爷的船到,便开船,具体几时没有定,不过魏大爷派人传信,说最迟巳时就到。”

孙礼又问了几句,吴老好一一作答,待到再无可问,孙礼刚想吩咐众人,只听外面一声锣响,而后一阵喧哗,文渊忙走到窗口,掀开帘子,便见河道之上驶来一艘大船,船体宽硕,富丽堂皇,桅杆之上挂着一面旗,旗上纹龙画凤,十分威风。

“发生了何事?”

“回大人,像是官船。”

“官船?”

一问一答之间,孙礼就走到了窗前,探出头去,见了那大船,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三章 咱家不是东西,太子爷更狠

那官船之上,船头中间稳坐着一人,周边守卫众多,看不清面貌。

船头顶端一士卒手持铜锣,两边各有一力士,此时已是深秋,昨夜又下了一夜大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但那两力士却只穿红褂,敞着肩膀,各自扛着一旗,一旗上书:内侍省,一旗上书:百官避。

“这内侍省好大的气派,一群阉党,也敢这般放肆。”孙礼一巴掌拍在窗框之上,整个墙面微微颤抖。

“不好,大人,只怕咱们要尽早动手了。”文渊说着,只见那官船在河道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两边的商船纷纷避让,只是官船顺风,船头铸铁,风疾船快,顷刻就有几艘躲闪不及的商船被撞翻入水。

“哎呀,那是我家商船。”站在孙礼身后的吴老好惊道。

其余商船慌乱中避让,拥堵在一起,官船行进不得,正被一艘商船卡住,那商船上写着一个程字。

孙礼脸色一白,左右里计较了一番,站在自己身边的衙役,堂兄在州府当值,若是让他上报州府,自己有了贼人踪迹却贻误良机,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富贵险中求,与其让人一撸到底,不如拼上一拼,一横心:“纵然捉贼不利,就推脱是这官船阻碍,上下使一些银两,也好交代。”

心中打定主意,咬牙道:“走。”

一众人走出茶铺,快步来到河岸,此时那官船上下来一队士卒,手持长枪驱赶周身商船,程家商船中有人上前搭话,不等开口,反被长枪刺中掉入水中。

那群士卒凶悍异常,跳到商船之上驱赶众人,只是河道行船哪里像陆上行车那样便捷,众商船倒是想让,但是仓促之下又无人指挥,乱成一团,原本就拥堵的河道顷刻间就被彻底堵死。

文渊见那群士卒仗势伤人,心中恼怒,抽出腰刀便想上前阻止,孙礼赶忙拦住,道:“不可,先捉住贼凶再说。”

孙礼说完,众人抽出隐藏的腰刀,纷纷跳入程家商船,文渊在前,众人紧随其后,只是呼吸之间就将梁俊所藏船舱围住。

待得众人准备得当,文渊一马当先冲进船舱,却见船舱中空无一人,又快步走出,道:“大人,贼凶跑了。”

不等孙礼说话,官船之上下来的士卒发现众人,喝道:“哪里来的宵小,敢在此处逞凶,冲撞了太子殿下,将尔等满门抄斩。”

躲在一旁船上的梁俊听了气的直咬牙,这帮狗东西,居然还敢打着自己的名号,又见士卒伤人,刚想走出船舱亮明身份,却被老钟头一把拉住,道:“殿下,稍安勿躁。”

梁俊想挣扎,挣扎不脱,心中惊诧,呵,这老小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转头看向苏柔,苏柔秀眉微皱,轻轻的摇了摇头,梁俊无奈,心想:“多好的装逼的机会,算了,一会等高潮时候再说吧。”

船上士卒说完,根本不给孙礼等人回话的时间,紧接着长枪冲着文渊刺来,文渊侧身顺势抓住枪柄,用力一拉,那士卒猝不及防跌入水中。

当下官船之上便听有人叫道:“有寇袭驾,保护太子殿下。”

官船之上顷刻间站出一队士卒,拉弓搭箭对准孙礼一众。

“小人乃本县县尉,只因捉拿贼人到此,惊扰了上差,万望赎罪。”孙礼一听是太子的船,整个人吓的魂都没了,赶忙扔了刀大声叫道。

不多时船上士卒纷纷让开,现出一锦衣紫冠之人,面白无须,阴眉冷嘴,眼若三角,正是随行太监况让,况让看着孙礼哂笑道:“小小县尉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舞刀弄枪,冲撞太子仪仗,可是尔等贱吏担当起的。”

身后有士卒搬来座椅,况让坐下接着道:“咱家出来前,圣人叮嘱,不可大张旗鼓,低调行事,咱家随着太子殿下一路来谨遵圣谕,所过州府来迎都被咱家挡住,好在各州府也知咱家是为为太子爷奔波,均平清水道,怎的到了你们天阳,反而鼓动贱民堵拦御船,你们是存心想误了太子爷大事还是心怀二心,图谋不轨,没把圣人,没把太子,没把咱家放在心上?”

梁俊听了气的鼻子都歪了,这狗日的太监,居然这么狗仗人势。

孙礼只觉后背冷汗淋淋,跪道:“上差恕罪,卑职绝无此心,只是追捕钦犯到此,惊扰上差,还望上差海涵,念在卑职也是为了上命,恕卑职无心之罪。”

“奥,钦犯?”况让一听,心中一动,略微着急的问道:“将钦犯画影图形拿来,让咱家看看。”

这边说完,孙礼赶紧将画影图形递给过来的小太监,况让接过来看了,合着这应该是为自己办事的,心中怒气也消了三分。

“钦犯可曾捉到?”况让急道:“万万不可伤到他们。”

“未曾,钦犯躲到程家商船,卑职寻踪而来,还是让他们逃了。”孙礼听了这话,心中大定,知道自己赌对了,说完,文渊到其身后,悄声道:“周围商船均已排查,没有发现贼人踪迹,三岔铺子各个出口我早已派人蹲守,也没发现贼人身影,必是贼人趁乱躲入了官船之内。”

“未曾?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朝廷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况让破口大骂,心中直呼:“我的太子爷啊,您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不然咱家的脑袋可得搬家了。”

一旁的站在况让身边的小太监,乃是况让义子,刚帮着梁俊上了后面的御船,有心想提示干爹,太子爷不用找了,就在后面的船上,但是又想到梁俊刚刚安排,不准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小太监急的着急火燎,只得开口道:“干爹,太子爷吉人自有天助,许是太子爷已经到了凉州,正等着咱们,咱们也别耽搁,还是早早动身吧。”

况让心想也是,只得道:“既是钦犯,想必也是极有本事的人,你这小小的天阳差役如何能擒住。”况让也觉得自己干儿子说的有理,说不准太子殿下玩累了,早就到了洛州,正在那等候自己,也没了耍威风的心思,道:“既然如此,尔等赶紧清空河道,让咱家御船先行,万不能耽误了太子爷的大事。”

此刻被御船士卒刺伤商客均已被救上河岸,有一青壮心窝中枪,被水一激当场死亡,文渊放下尸体,走上前问孙礼道:“大人,死者怎么办?”

孙礼后退一步,默不作声,文渊又问:“草菅人命,大人难道就此揭过?还要去为凶手行方便之事?”

“哎,你我兄弟出些银钱,待送走上差再找其主家要些,打听了是哪里人士,寻个同乡送到家中就是。”孙礼又退两步。

“那杀人凶手又如何?”文渊追问,孙礼没有回答,转头摆手。

“大人!”文渊年轻气盛,最看不得仗势欺人之辈,见那死者此时依旧穿着夏日短褂,短褂之上满是补丁,心中怒火中烧:“大人,既然太子在此,阉患草菅人命,太子若是知道,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天阳县尉,何故磨磨蹭蹭?还不赶紧将这群贱商赶走,误了圣人交代的差事,可是你担当起的。”况让一心想走,见孙礼磨磨蹭蹭,大声斥道。

孙礼赶忙行礼,回道:“上差恕罪,卑职马上派人疏散船商。”

“大人!”文渊怒声问道:“大人,文渊前来投奔,大人曾言,若有作奸犯科之辈,只管按律行事,怎么到了此时,大人却这般行径。”

“莫要说了,快去让他们散开。”孙礼气不过,转身就要走,文渊拦住,孙礼唰的抽出一旁差人的腰刀,看着文渊大声喝道:“文渊,你若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上差身负皇差,误伤两三个贱民,那是他们活该,你再多言,惹出事端,谁也保不了你!”

文渊听到孙礼这般说,整个人如遭雷劈,怒道:“在大人眼中,百姓性命就这般不堪?”

孙礼也上了头,厉声道:“冲撞太子仪仗本就是死罪,杀了也就杀了!”

况让在船上听着,冷声一笑,道:“说的好,这还是遇到咱家,他们还能留个全尸,若是让太子爷知道了,一怒之下,将这群贱民满门抄斩。”

文渊气极而笑,从怀中拿出画影图形,展开来,手指官船怒声道:“钦犯便在此船之上,谁人敢与我同去捉拿。”

一时之下,无人敢应。

文渊喝道:“杀人凶手,草菅人命之人亦在此船之上,谁人敢与我捉拿,让太子主持公道。”

众差人面露惧色,后退一步,无人敢应。

第四章 是时候展现真的装逼技术了

“好,你们怕他,我不怕,你们不去,我去。”文渊抽出腰刀,却被孙礼抬刀上前挡住去路,况让怒声道:“天阳县尉,你是要造反不成。”

孙礼心中叫苦,刚要辩解,况让道:“左右,拿下这群乱臣贼子,生死勿论,待回得京师,咱家为你们向圣上请赏。”令声一下,左右应和。

孙礼一狠心,有心攀附况让,见文渊并未对自己有所防备,正想杀了文渊请罪,谁知官船之上乱箭射来,御船之上士卒俱是百战精兵,所用弓箭均是精品良造,孙礼不防,被一箭穿身,当场毙命,其他众人躲闪不及,亦有死伤。

眼见孙礼身死,文渊秀面狰狞,舞起腰刀,挡落来箭。

怎料箭矢如雨,文渊不敢大意,侧身闪躲,纵身跳到商船之上,御船士卒挺枪来刺,被文渊砍落水中。

又有士卒群起来攻,文渊腰刀猛掷,正中来兵心口,而后顺手夺过其手中长枪,枪头寒光闪闪,又有三五士卒被刺入水,御船弓箭手恐伤同伴性命,收了弓箭,挺枪来援。文渊左突右闪,杀出一条血路,众士卒之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面对文渊,竟无一合之敌。

梁俊在一旁的船上听了个真切,看了个真实,气的浑身打哆嗦:“这狗日的,竟敢这样败坏本王名声,他居然还敢杀人。”说着脱掉身上衣服,羞的苏柔二人赶紧转过头去,梁俊还管他这个,叫安宁将预备好的乞丐衣服拿出来,三下五除二换上。

老钟头也是一脸蒙逼:“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梁俊抽出一直绑在腿上的匕首,道:“老子这就把这个狗日的弄死。”海盗性子上来,梁俊起了杀心。

苏柔急道:“殿下只需公开身份,将况让拿下不就可以了?”

梁俊撕下一块布,蒙在脸上道:“可能杀他?可能救下那个差役?”

苏柔道:“况让乃是内侍省从三品内侍总管,此时又身负皇差,就算犯了死罪,按律也只有押回长安,由圣人定罪,就算是太子也无权处置,至于那个差役,不管如何,冲撞太子仪仗,违抗天使,罪同谋反,就是太子也救不得。”

梁俊道:“既然如此,我公开身份又有何用?”梁俊当了那么多年海盗,虽然也是个谨慎的人,但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海盗们直来直去的做事性子,能直接杀了,为何要弄这些弯弯绕。

“殿下,私杀况让,罪同谋反啊。”老钟头火上浇油道。

梁俊沉寂已久的海盗王性子一下子被激了上来,天大地大,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气占据了脑子:“老子杀了此贼,谁敢说个不字,老子将他也杀了!就算杀不得况让,老子也不能让这样一个义士因我而死。”

梁俊早就注意到文渊,见他行事刚正,不畏权势,很合自己的胃口。

说罢,留下一群震惊到不知道该有何表情的几人,翻开窗户,窜了出去。

此时文渊趁势上了御船,左右围满士卒,士卒惧怕文渊,围而不攻,所到之处,士卒纷纷避让。

况让大惊失色,他一个宦官,常年待在京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赶紧下令让弓箭手射杀文渊。

人在船上,文渊一身功夫使不出来,上有弓箭射来,身边有士卒围困,只能躲闪,顷刻间就被堵在船舱之内。

“我来助你。”梁俊一下了水,算是鱼入大海,见着文渊被困,也不想着去杀况让,从水中冲出来,将围困文渊的士卒全都拉入水中。

文渊没了阻碍,捡了根长枪,出了船舱,顶着弓箭就要来杀况让。

梁俊人在水中,时隐时出,不时有站在船边的士卒被他拖进水里。

众禁卫唯恐文渊伤了况让,又怕被梁俊拖进水里,紧缩起来,将况让团团围住,来阻挡文渊。

眼瞅着文渊就要冲破众人,杀了况让。

只听河岸之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文渊望去,原是驻扎在此地的折冲府折冲都尉接了孙礼之前通信,恐贼人凶悍,众官差捉拿不住,请他带兵而来。

骑兵马快,顷刻之间就到了岸边,那折冲都尉长官姓施名康,军伍世家出身,祖上凭得战功封了爵位,只是得罪了当朝权贵,夺了爵位被贬到这穷乡僻壤。

原本孙礼只是一个小小县尉,还请不动施康这折冲都尉,孙施两家是世交,加上孙礼说交代这差事的里面有宫中之人,因此施康有心立功,考虑了一番,因此带了五十士卒前来相助。

施康停马挥鞭,指着文渊道:“船上何人,胆敢行凶。”他看到孙礼尸体,心中惊慌,又想到孙礼来信中对逃犯描述,此时已有惧意。

文渊柱枪答道:“我乃天阳县下文渊,只因这阉患私藏钦犯,滥杀无辜,又伤了我上官孙礼孙大人性命,故而要将其捉拿归案,以正法纪。”

“阉患?”施康惊道:“这是御船?大胆文渊,你敢袭击御船!”

施康自祖上遭贬,家族败落,其祖郁郁而终,临死之前留下遗愿,望子孙后人要光大门楣重回京师。

自此之后,施家年年给京师中贵人孝敬,前年机缘巧合与宫中内侍攀上关系,已被许下但有空缺便招施康入京。

此刻施康见到御船上写着内侍省的旗子,又听到文渊口中直呼阉患,心中又惊又喜,惊喜之下慌忙下马,道:“贼凶文渊,万万不可伤了天使性命。”

当此时,船尾露出一人,呼道:“将军救我,我乃内侍省况让,奉了皇差陪同太子殿下前去雍州,将军救我,必有厚报。”此刻,况让蓬头垢面,早已没了之前的气质,文渊怒笑,道:“狗贼,还敢逞凶。”

说着纵步冲着况让而来,施康一听还有太子,娘来,这次时来运转了,看着孙礼的尸体,心中欣喜:“老兄,施某来日必定给你选个上等棺木,将你好好安葬。”这边拉弓搭箭,道:“逆贼,休要伤天使性命。”

话落箭到,施康乃是将门之后,又经名师指导,这一箭之力,竟破风而来,文渊侧身躲过,施康二箭又来,文渊再躲,三箭又至,须臾之间,施康射出七箭,竟将文渊逼到船头之上。

文渊持枪再寻况让,已不见其踪,施康兵士齐射,御船之上士卒排成枪阵掩杀,文渊不敢托大,连刺三名兵卒,跳下船去。

此时周围商船早已躲避散开,文渊跃上就近商船,唯恐伤及无辜,不敢停歇,正要顺着商船上岸,谁知岸上又一轮箭羽,将他逼回船上,梁俊从水中窜出,文渊抱拳道:“多谢义士相助。”

梁俊哈哈大笑,道:“路见不平,不用言谢。”说着,跳上船来拉着文渊进了船舱,张嘴就问:“文壮士可熟水性。”

文渊一愣,摇头不语,梁俊笑道:“此时周围都是朝廷鹰犬,文壮士纵然武艺超群,咱们在这小船之中,壮士可有脱困之法?”

文渊听了,又摇了摇头,咬牙道:“今日义士相助,文渊无以为报,此事因文渊而起,一会文渊拼杀出去,吸引鹰犬注意,义士深谙水性,不用管文渊,必能全身而退。”

梁俊笑而不语,心中颇有些得意:“终于他娘的有让老子装逼的时候了。”口中道:“不用如此,你且附耳过来。”

岸边施康带来的五十士卒乃是军中精锐,排成一排,拉弓搭箭,施康有心显摆,见文渊和另外一人被逼近了船舱之中,有心将文渊活捉,忙命众人休要放箭,上得船来,给况让请罪。

况让一见大局稳定,又恢复刚刚不可一世的样子,咬牙切齿,命施康将文渊捉来,要将文渊千刀万剐。

众士卒将船舱团团围住,况让哈哈大笑:“逆贼,敢与咱家作对,还不快快出来领死。”

就在这时,船舱门开,文渊腰刀架在梁俊脖子上,走了出来,梁俊鬼哭狼嚎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况让的笑声戛然而止,看清梁俊的面貌,整个人魂都吓没了,正要脱口而出太子二字,一旁的干儿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上前一把捂住况让的嘴,低声道:“干爹,莫要声张,太子不准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再说若是泄露的太子身份,只怕贼人更不肯罢休。”

第五章 君臣合作

“朕意已决,众卿休要多言。”

太极宫内梁三爷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让人不敢质疑。

“陛下。”方护身为百官之首,见众人都看向他,不得不开口道:“这军机处军机大臣,共有几人?该由何人担任?”

梁三爷道:“这首席军机大臣自然是方卿,至于该由何人,方卿拟个人选,朕先看看。”

方护躬身道:“遵旨。”

梁三爷像是想起来什么,忽道:“对了,户部尚书程经何在。”

程经一听,赶紧从一旁走出,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圣上,奴才程经,恭请圣安。”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气氛瞬间诡异起来,方护也皱眉,程经不是一个阿谀奉承之辈啊,今个这是怎么了?

梁三爷龙心大悦,笑道:“方爱卿。”

方护浑身一哆嗦,对这个称呼显然是有些猝不及防,“臣,臣在。”

“户部尚书程经,可入军机处。”梁三爷笑着说道,程经一听,赶紧道:“奴才程经,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内的群臣都疯了,户部尚书今个这是怎么了?堂堂户部主官,竟说出这种臭不要脸,谄谀献媚之言。

“好,好。”梁三爷哈哈大笑。

一旁的御史台二号人物张深道:“陛下。”

都不等梁三爷说,张爱卿有话直说,张深走到殿中,道:“陛下,户部历年亏空,程尚书有何能入军机军机。”

程经道:“张大人,是军机处。”

张深脸色不善,道:“军机处,哼,陛下,臣以为,程尚书尚无资历可入军机处。”

梁三爷面色也跟着不善起来,点了点头,道:“那张卿以为,谁可?”

张深一愣,躬身道:“臣,以为御史中丞苏景可。”

“放肆!”方护忽而怒声呵斥道:“陛下已言,军机大臣由老夫拟选,岂容你妄议。”

张深见方护这般说,只得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原本就对皇帝弄出个什么军机处颇有微词,只是方护等人都没有反对,见大局已定,也不好抗议。

寻思这军机处中军机大臣御史台这边得进一个啊,正想下了朝去探一探大相方护的口风,就听到皇帝说户部尚书程经可以入军机处。

张深可就炸了,这程经是什么东西!

国库年年亏损,户部难辞其咎,御史台早就寻思找个机会要参一参程经这个户部尚书,争取把他给撸下去,谁知机会没找到,人程经眼瞅着就要入这个什么军机处了。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上来就要撕程经,

程经笑道:“军机大臣既无品级也无俸禄,只是辅佐陛下处理日常事务,都是为圣上万岁爷办差,张大人说国库空虚,户部难辞其咎,程经深以为然,因此特与万岁爷商议,改内库为内务府,实行议罪银之策,可保明年国库充盈。”

众人听的一脸蒙,程经今个是在说什么玩意,内务府是什么东西,议罪银?

程经说着,从怀里拿出奏折,常欣接过来,梁三爷摆摆手,指向方护,常欣赶忙递给方护。

方护心中感到不妙,接过奏折,缓缓看了起来。

程经又道:“陛下恩泽福厚,洪福齐天,天降十三处银矿之地于我大炎,充盈国库,指日可待。”

殿中群臣一听,全都一愣,多了十三处银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自己听也没听过?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的有些晃了神,这程经是财神附身了么?

“陛下。”方护看完奏折,心中惊恐万分,抬头看着龙椅上的梁三爷,直感觉天旋地转,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方相以为如何?”梁三爷笑眯眯的看着方护,方护擦了擦脑袋上的汗,道:“臣不敢妄议,还望陛下容臣思虑一番,不如先让臣工同僚商议。”

方护说话有些颤抖,梁三爷点头道:“也好,程爱卿,你与众位爱卿说一说吧。”

“奴才遵旨。”程经见自己写的议罪银奏折,在群臣中传阅,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广开恩科,宽于待人,以仁孝治天下,四海升平,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殿内诸公皆是我大炎栋梁才俊,若是因为一时疏忽身犯律法,不能继续为朝廷尽力,为圣上尽忠,这既是朝廷之憾,也是陛下之不愿,因此,程经不才,愿为君父解忧,为诸位同僚解困,特献议罪银一策。”

“程经!”一个白胡子老头嗷唠一嗓子叫道:“误国小人,国之奸臣!”老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直接就把手里的奏折给撕了,跪在地上痛苦道:“陛下,程经妖言惑众,欺君罔上,献出此等祸国殃民之策,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说着砰砰砰直撞地。

后面还没看到的直皱眉,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魏国公一大把年纪发那么多的火。”

常欣得了梁三爷眼神指示,赶紧上前把魏国公扶起来,后面有大臣道:“魏国公,这议罪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奏折撕了,我们怎么商议。”

魏国公徐镇乃是三朝老臣,身份尊崇,一听身后大臣这般问,厉声道:“这妖言惑众的奸臣,要让大家拿出钱财放在他那个老什子内务府中,日后若是有人犯了法,不需服刑,只要扣了钱就了事,这置于大炎律法何在?此等不是奸臣,谁又是奸臣。”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

而后突然沸腾起来,不少人破口大骂程经千古第一大奸臣。

整个太极宫像是菜市场,梁三爷没好气的道:“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群臣一听,纷纷闭上嘴巴,一个个怒目而视程经,好似眼中会喷火一般,要把程经碎尸万段。

“诸位爱卿都不赞成此策?”梁三爷问道。

魏国公领头道:“臣不赞同。”

“既如此,这议罪银之事就此作罢。”梁三爷也不在意,笑着问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要奏?”

众人见梁三如此好说话,心中虽然生疑,但个个满面欢喜,道:“陛下圣明。”

就在众人等着梁三说退朝,准备离开的时候,张深身后一人走出行列,朗声道:“臣,御史台周正有本奏。”

“讲。”梁三爷正襟危坐,丝毫没有退朝的意思。

“臣弹劾魏国公徐镇嫡长孙徐玉草菅人命,指使家奴,杀害丁村丁大壮一家五口,现有人证口供在此。”

“臣弹劾齐国公冯平海嫡长孙冯昌闹市行马,撞死茶铺伙计张小二,撞伤菜农沈铜,现有人证口供在此。”

“臣弹劾京兆尹李诚卓嫡子李胜,醉酒行凶,逼死青楼女子两名,现有人证口供在此。”

这御史周正每念一句,刚刚怒骂程经的人中就有一个大臣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

等到他念完,刚刚跟着魏国公徐镇怒骂程经的大臣一个不剩,全部跪倒一片。

“以上二十一人,按大炎律,一律当斩,望陛下明鉴。”周正说着,一身正气,站在大殿之上,与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满朝文武形成鲜明的对比。

良久,方护悠悠的叹了口气,跪倒在地,道:“臣,方护,赞同程尚书所奏之策。”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整个大殿中齐齐响起:“臣等附议。”

梁三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退朝,忽而殿外传来一声急报:“八百里加急!”

群臣心中咯噔一声,亲娘舅啊,还让人活不活了!

不多时,常欣快步从宫殿外进来,递给梁三爷,梁三爷打开一看,鼻子都给气歪了,这丧门星太子,居然让人给绑了!

第六章 在下混江白条小郎君是也

就在梁三爷大发雷霆,准备要将太子和绑匪一并砍了的时候。

文渊早就依靠着资深绑架人士梁俊的指点,挟着当朝太子在众目睽睽小,要了两匹快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况让整个人都疯了,魂不守舍的坐在官船之上。

太子爷众目睽睽之下,被十恶不赦的凶徒绑走了!

施康还在一旁纳闷,堂堂内侍省的大佬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么?

不就是一个朝廷钦犯绑了另外一个钦犯么?

乱箭射出去,全都给射成马蜂窝,管他那么多作甚。

怎么就能让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从层层包围之中逃走?

船舱内的苏柔和老钟头看着这场闹剧,咋就感觉那么别扭呢?

知道的是文渊绑架了梁俊,不知道的还以为梁俊绑架了文渊。

太子爷刀架在脖子上,侃侃而谈,替文渊和况让谈条件。

中途说得兴奋,文渊明显得都被说蒙了,刀落到脖子下面,梁俊还好心的将刀抬了上来。

“太子爷,怎么感觉像是精于此道呢?”老钟头若有所思的念叨。

与老钟头有同样疑惑的还有文渊。

二人脱逃后,出了天阳县,梁俊和文渊寻了个乡野小店住了下来。

睡到半夜,文渊憋不住了,道:“殷大哥。”

梁俊也没睡,正寻思安阳公主交给老钟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听到文渊叫他,应了一声。

“非是小弟疑心,只是不知殷大哥如何能肯定,那阉贼必会放咱们走。”白天文渊只顾着带梁俊逃命,心中虽然疑惑,但没时间问,现在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这个自称殷诚的老大哥,里里外外透着神秘。

梁俊道:“老哥是朝廷钦犯,只因我牵扯的案子事关重大,是极其重要的人证,因此皇帝下令,不准任何人伤害我。”

文渊没有说话,沉默的表达了自己并不相信梁俊这哄小孩的话,如果真是极其重要的人证,直接锁了,绑在囚车上不更安全。

梁俊见他不说话,一谎未平,一谎又起,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祖上曾是朝廷大官,救过当今皇帝老子的命,虽然官司在身,只是我不愿意参合到朝廷的纷争中,那些狗官也奈何不了我,我寻个机会带着家眷逃出京城,今日见文渊兄弟仗义不平,心中钦佩,是我辈中人,因此出手相助。”

文渊有些诧异,坐了起来,行礼道:“殷大哥高义,救命之恩,小弟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梁俊见他注意力被转移,也跟着坐起来,两个人本是抵足相睡,此时都坐起来,面对面,梁俊赶紧扶住他道:“文渊兄弟,都是江湖儿女,何需客气。”

文渊面色微红,好在半夜里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谁,好奇道:“道:“殷大哥,你见过皇帝?”

梁俊见糊弄过去,答道:“自然是见过。”

“那,皇帝,可是个明君?”文渊神情有些低落,梁俊心里琢磨,这话咋说呢?梁三若是现在就挂了,把皇位直接传给自己,那他就是个好皇帝,不过看他平日做事,只怕不像是个明君。

文渊见梁俊不说话,心中误解,道:“哎,我就知道,当年我师傅与我谈到当今皇帝,也是梁大哥这般沉默不语,想来,皇帝应当不是明君。”

梁俊一愣,呵,看不出,这兄弟还是个有背景、有想法的人。

“我早该想到的。”文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道:“原来我还以为只是朝堂上有奸臣蒙蔽了圣听,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除了这些奸贼,圣人不受小人蛊惑,天下百姓就好过些,哎。”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文渊兄弟,不必如此,这也是你我之辈无法左右的事。”

谁知文渊忽而有些激动道:“殷大哥,此言差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文渊大好男儿,七尺之躯若是不报效朝廷,为国为民,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一遭。”

这一番话说的梁俊整个人一激灵。

卧槽,莫非这哥们也是穿越来的?

“文渊兄弟,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的好。”梁俊试探的问道,手不由自主的顺着大腿去摸匕首。

文渊有些害羞,道:“大哥见笑了,这是我师父常教导我的。”

“不知兄弟师尊是哪位前辈?”梁俊抹了抹头上的汗,虚惊一场,看来文渊的师父也是个同道中人啊。

自从见了沈云,又猜到六皇子和梁三爷估计也是穿越来的之后,梁俊已经对穿越众免疫了,就算是秦始皇穿越到自己身边,梁俊估计也不会觉得大惊小怪了。

文渊道:“家师姓赵,讳慈,曾教授过先帝枪棒之术。”

梁俊一惊,追问道:“可是江湖上人称金枪先生的帝师赵慈赵前辈?”

文渊觉得有些别扭,这个殷大哥怎么那么重的匪气,张口江湖,闭口江湖的,莫不是这位殷大哥真的是强盗头子出身,不然白天怎么对绑架流程如何门清。

“正是家师。”

“难怪,难怪。”梁俊恍然大悟,之前听梁定昌提到过,说大炎朝有个老头,耍枪耍的厉害的很,自己那个便宜老八,被梁三称作大炎麒麟儿的八皇子梁凤皇就曾跟着这个赵慈学过三年枪法。

原来文渊也是这老头的徒弟。

梁俊来了兴趣,道:“赵前辈被人称作金枪先生,不知道文渊兄弟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

文渊觉得这老哥越来越不正经,自己一个良家子,怎么可能有匪号,自己师父被人称作金枪先生,是因为师父在致仕的时候,先帝赏赐了一杆金枪,赠予师父,又因为师父喜好读书,平日里轻易不教人武艺,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因此才被称作金枪先生。

但梁俊问他,他也只能尴尬道:“未曾有号。”有心试探梁俊到底是不是当过强盗,道:“不知殷大哥在江湖,江湖上如何称呼。”

梁俊来了兴趣,心中盘算,自己该叫什么名号好,寻思了几个,道:“愚兄不才,因为常年在水中讨生活,人送外号混江白条小郎君。”

文渊一听,没憋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梁俊眉头一皱,道:“怎么,贤弟觉得这外号不好?”

“不不。”文渊赶紧道:“小弟只觉得这雅号与大哥十分般配。”

梁俊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行走江湖,如何能没有名号,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我观兄弟枪法深得赵老先生真传,不如就叫银枪小白龙。”

文渊没有说话,梁俊自言自语道:“不好,不好,念的快了,感觉像是在说,银样蜡枪头,不吉利,等等,让愚兄再想想。”

梁俊一连又说了三个,文渊依然不说话,梁俊试探道:“兄弟,你怎么了?”

文渊道:“殷大哥,我想起今日因我而死的孙叔父了。”

哪个孙叔父?梁俊一愣,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能宽慰道:“文渊兄弟,节哀顺变。”

“我必杀了那阉贼,将他首级祭拜孙叔父。”文渊忽而咬牙切齿道。

梁俊知道他说的是况让,心中也想起这孙子拿着自己当挡箭牌,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来,跟着道:“文渊兄弟,我与你同去。”

“殷大哥好意文渊心领了,救命之恩已经难以报答,如何再敢让大哥因文渊之事以身犯险?”文渊斩钉截铁说道。

梁俊早就有心把文渊收为自己的班底,旁人穿越都是王霸之气一散,各路猛将来投,自己来了这几个月了,一个可造之材都没有遇到,如今碰到个文渊,如何能让他跑了。

“实不相瞒,愚兄的家眷还在那阉贼手中,就算贤弟不找他算账,愚兄还要去找他。”梁俊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借口,这边说完,忽而想到了苏柔,心中一动,哎,如果收了苏柔为妹妹,把苏柔嫁给文渊,我就是他干姐夫,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文渊压根不知道对面这个殷大哥正给他寻摸媳妇,抱拳道:“殷大哥放心,文渊便是死,也会帮大哥将将家眷救出来。”

梁俊一把握住文渊的手,道:“好兄弟。”

心中想:只怕苏柔那丫头够呛能认我做大哥的,看来得找个机会和文渊结拜。

难得遇到个顺心的人才,我容易么我。

第七章 论花样作死的教科书案例

文渊和梁俊走脱之后,况让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施康不敢造次,只能在一旁陪着,士卒也都等着况让下令,是追还是不追。

施康还纳闷,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太子爷出来,难道太子爷就不好看热闹么?

好在苏柔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让老钟头请了况让来,只说太子殿下自有打算,让况让不要慌神。

见着了苏柔,况让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又是磕头又是哭求,苏柔一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稀里糊涂倒是帮着况让将这事揽了下来。

况让千恩万谢,一边派人去通知沿途州府,捉拿钦犯,一边装模作样给太子爷请安,然后继续西进。

河道上因为御船一闹腾,各家商船都紧靠河岸,等到御船一走,船上主事纷纷走出来站在船头或岸边茶铺中不时的往东北方向辽河张望,不多时,忽而有人叫道:“来了,来了!”

顿时整个三岔铺子瞬间热闹起来,一艘威武商船缓缓驶来,后面紧跟着一支船队,望不到边。那打头的商船上撑着两支旗杆,一面旗子上绣着“魏”字,一面旗子上绣着一朵娇艳的郁金香。

“魏大爷来了,是魏大爷。”三岔铺子热闹起来,况让带着圣命驾船走了,县衙差役收了孙礼的尸身已经离开,施康汇集了人马去捉拿逃犯文渊,被御船上士卒杀死的平民,主家也都收殓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打消了原定的计划,在这世道上讨生活,怕死的人早就死光了。

魏家船队停在了三岔铺子,已经有人上前与魏大爷搭话,前前后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魏大爷性格沉稳,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身后一男子怒道:“这群阉患,草菅人命,日后若有机会,我必当亲手杀了,以泄心头之恨。”这年轻人与魏大爷眉宇之间颇多相似,搭话之人道:“魏二爷嫉恶如仇,只可惜您当时不在这里,若您在这里,哪容得他们作恶,在下说句不当说的,大爷二爷与当今坐皇位的本是一个祖宗,若是日后大爷登基,咱们才有好日子。”

魏大爷皱眉道:“孙掌柜,慎言。”

这魏大爷与魏二爷是兄弟,大爷名拓,二爷名都,祖上是德贤皇后第三子,只因有争夺皇位之心,被德贤皇后贬为凉州王,永镇凉州,永世不得入京。

这三皇子又是个不安分的主,深得德贤皇后宠爱,跋扈惯了,德贤皇后怕他夺位之心不死,改了他梁姓,跟着自己姓魏,以此绝了这三皇子当皇帝的念想,保他这一系世世富贵。

凉州本多是落魄的、抄家的官宦人家的聚集地,这一系虽改了姓,但血脉上终究是皇族,族中之人多是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之辈,故而在凉州极有威望。

魏拓性格沉稳喜怒不表于色,魏都年轻气盛本领高强,故而坊间传闻的魏大爷其实是指魏都。

魏拓说完,魏都道:“慎言什么?这几十年来中都那帮权贵只顾享乐,哪里管百姓生死,如今处处烽烟,这梁氏江山能延绵百来年,也是造化,是该换人的时候了。”

孙掌柜在一旁低声道:“二爷说的极事。”

魏拓摆了摆手,道:“休要胡说,赶紧开船。”说罢转身进了船舱。

魏都见大哥这般,也不放在心上,转头看着孙掌柜道:“孙掌柜,那天阳县小校文渊果真似你说的那般了得?”

孙掌柜道:“二爷,我看那人绝非等闲之辈,必然是经名师指点,纵是二爷,想胜他也难。”

魏都点头,心中寻思,当年自己游学天下,机缘巧合下曾跟着金枪先生学过三月武艺,只是这金枪先生不曾收自己为徒,后听说收了一个文姓少年为关门弟子,莫非就是这文渊?

口中道:“这般英雄人物,他日见了必定倾心结交,孙掌柜,你来去我舱中说话,我知你丹青了得,将那人面貌画下,日后见了若是不相识,岂不是憾事。”

孙掌柜应声,跟着魏都进了船舱。

大船在三岔铺子稍做停息,而后杨帆起航,顺流而下,一路之上早有等候多时的船只加入,待到次日傍晚到了洛州之时,船队已有百船之巨。

洛州码头众多,陆路之上又是到边境的必经之路,因此来往客商繁多,魏家船队运了十几船锦缎,在洛州便要售卖一半。

一进码头,早有力工管事等候,船一落锚,力工纷纷上船搬运货物,从洛州到凉州不能走水路,故而船队今晚便要将货物从船上搬下,装到车队之上,明日一早出发。

船队上各商行主事忙前忙后,一夜不得休息,而所搭之客却悠闲自得,纷纷下了船,或独自或结伴快活寻乐。

码头周围青楼赌坊众多,酒楼商铺林立,灯火通明长夜不灭。

魏都与孙掌柜下了船,寻个酒楼喝酒,酒楼掌柜认得二人,行了礼问了安,请了雅间去坐,魏都坐了主位,孙掌柜对席,酒店掌柜道:“二爷,今日要多少酒?”

孙掌柜道:“先来一坛,二爷好鱼,今日便来一桌全鱼宴。”

酒店掌柜笑道:“孙先生说笑,不是舍不得,二爷平素对人大方,对自己节俭,上次独自来吃酒,只要了一道菜,我家东家见了,骂我不懂事,非要添菜,被二爷拦下,非是要驳您面子,要吃鱼,我便亲自去后厨寻两条肥美鲤鱼,再来两道咱们店的拿手菜,您看如何?”

魏都道:“这般最好,孙先生也是和你说笑,你还当真。”

孙掌柜笑道:“既然二爷开口,那便依着你,你东家在么,若是在,邀他来,上次见他,说好久未见二爷,还让我托话问好,今日二爷到了,他若不来陪酒,下次见了他,看我如何羞他。”

酒店掌柜点头称是,应声出了门。

这孙掌柜名忠,虽是行商掌柜,却是书香门第出身,只是亲族之中有长辈在朝中做官,得罪了权贵,也是被抄了家,全族流放到凉州。

因为他识文断字,被人请来主事,与魏家常有生意来往。

他为人机敏,说话得体,一来二去便与魏拓魏都熟悉了。虽是文人,却又喜好枪棒,手上功夫拿不出手,却将枪棒功夫理论背个滚瓜烂熟,魏都与他投机,时常与他喝酒论道。

没过多久,酒店东家疾步前来,故友相见难免热情,寒暄了几句,酒先上来,而后菜摆满桌,三人你来我往,一坛酒见了底,又上来一坛,顷刻间又见了底,三人微醉,停酒吃菜说些闲话。

这酒店东家姓狄,单名一个信字,狄家乃是洛州一等一的豪族,家中生意繁多,这码头之上光酒楼就有八家,青楼赌坊更不要说。

狄信祖上有一人物,号称洛州枪王,一杆长枪使的出神入化,打遍洛州无敌手。

狄信自幼练习祖传枪法,与魏都时常较量,胜多负少,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三人谈到兴头上,不免有些手痒,雅间较偏,窗外就是一片空地,狄信叫人拿来他祖传的银枪,魏都接过,借着酒劲翻窗而出,在空地上施展开了,狄信和孙忠纷纷叫好,魏都耍完,跳上楼来,递枪给狄信,道:“兄弟,耍上一耍,也让孙先生比比,咱俩孰强孰弱。”

狄信哈哈一笑,接过枪来,正欲下楼,便听外面一阵嘈杂,随后便听噼里啪啦砸桌摔凳的声音。

狄信微怒,道:“是哪个这般不懂事,在楼下喧哗,扰了二爷的兴致,二爷,孙先生,您二位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狄信说完将手中银枪递给魏都,转身出门,魏都道:“我与兄弟同去。”

三人到了大厅,便见酒店掌柜倒在地上,脸上青紫,左边脸上一张鲜红的掌印,此刻掌柜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来。

再看掌柜面前几个黑衣壮汉围着一个锦衣之人,正是况让,况让也是心大,见一番干系都让苏柔背上了,自己写了奏折,连夜派了八百里急报送往京城,将锅甩的一干二净。

况让是常欣心腹,常欣又与大皇子交好,内侍省从上到下,压根就不把梁俊这个废柴太子放在眼中,在他们心中,梁俊反正早晚都得被废,现在被劫走了也好。

没了心理负担,锅也都甩的一干二净,况让心又活泛起来。

他常年在京师,平日里不少听外放的同僚说在地方上如何威风,听得多了,心中就痒痒,早就有心出来见识见识,见众人都看向他,很是得意,道:“咱家能到你这小店来那是给你面子,你这洛州太守便是请咱家,咱家还不去呢,吃你些酒菜你还敢要钱,便是在京师最好的酒楼,都不敢收咱家的钱,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这般辱我。”

掌柜翻身磕头,道:“是小的错,万望大人饶恕,只是这店非小人所有,我拿了东家的工俸,不敢不尽心。”

况让道:“你家东家,你家东家是谁,让他来见咱家,在你家店里惹得咱家不快活,不拿出几百两,咱家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你这狗才,倒是条好狗。”况让说着,站起身便要去打,狄信道:“且慢动手。”

况让寻声看来,道:“你是何人?”

狄信道:“我便是这家店的东家,不知哪里惹得客官,还望见谅。”

第八章 兄弟见面

况让斜眼看他,哼声道:“你是东家便好,咱家奉了皇差,途径此地,来你店中吃酒,你家这狗才还要问我要酒钱,咱家随着太子殿下,为当今陛下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这荒蛮之地,你们不为主上分忧则罢,该当何罪?”

狄信怒笑,道:“不知如何才是为主上分忧?”

况让笑道:“人说你这店是洛州最大的酒楼,必然是家底丰厚,如今陛下圣明,不日将为尔等贱民开赏仕司,也是给尔等个做官为主分忧的门道,你今日遇到咱家算是造化,只需予我三万两银子,待我回到京师,等到赏仕司一出,便在里面给你寻个好差事,到时你也是朝廷命官,荣华富贵不说也给祖上添彩不是。”

一旁的孙忠早将况让的身份说于魏都,魏都连连冷笑,手中握紧了狄信的银枪,心中有了计较。

狄信哈哈大笑,转面看魏都道:“兄长,你听,这买官卖爵之事说的这般堂而皇之,真是可笑,可笑。”

魏都道:“常听戏文中说,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一直不知这朽木、禽兽长什么样,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原来朽木也会穿衣,禽兽也学人话。”

孙先生拍手道:“妙哉,妙哉,今日正是长了见识。”

旁边围众,有人认出魏都,道:“看那位,便是魏大爷,魏大爷这番话当真是爽快,我也常听戏文,却说不出这般话来。”

旁边人道:“那是魏二爷,魏大爷不是这般模样,呵,你能和魏二爷比么,咱们陇右道还能有谁比得上魏二爷,我听人说,魏家大爷二爷也是皇族哩。”

“是么,哎,魏大爷姓魏,如何能是皇族?”

“魏大爷祖上是德贤皇后三皇子,原本是姓梁的,只是跟着德贤皇后姓的魏。”

“还有这般故事?哎,若是魏大爷做了皇帝,咱们定能有好日子过,哪似现在这般?”

“哎,别瞎说,小心官爷拿了你去,给你按个谋反的罪,全家都遭殃。”

“怕他个鸟蛋,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鸟皇帝能管的了咱们?”

众人议论纷纷,却让人群中头戴斗笠,灰布蒙面的梁俊和文渊二人听的是各自惊诧。

“这德贤皇后是何人?我怎么没听人说过,翻看的史书中也没有这人的记载啊。”梁俊听着人说,魏都也是皇族,心里也是跟着纳闷。

文渊惊讶的是,这魏大爷自己下山前,师父赵慈曾说过,此生只收过两个徒弟,教过三个弟子,这第一个徒弟就是当今八皇子梁凤皇,第二个就是他文渊了,而魏都则是传授过武艺却没有收作为徒弟的记名弟子之一。

若是论辈分,自己还得叫魏都一声师兄。

梁俊和文渊昨夜里既然决定了要干掉况让,二人天不亮就离开了,弃了马隐了踪迹,文渊带着梁俊到附近一隐秘之处换了早就备好的行装,而后寻了最近的渡口,待得魏家船队来了之后,便混在渡口客人之中,交了钱来上了船。

船到了洛州,梁俊和文渊便下了船,来寻况让。

太子御船到洛州,自然好打听,两个人在岸上蹲了半个多时辰,果然发现况让身影。

梁俊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快意恩仇的江湖游侠,一见到况让,就要跳出来弄死他,文渊慌忙拦住,怕当街杀了况让会伤及无辜。

因此二人一路尾随况让来到酒楼,本想隐在人群之中等待时机,此时见到魏都,文渊低声道:“殷大哥,我常听人说魏大爷乐善好施,又爱打抱不平,乃是陇右道上第一英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这等人物咱们若是不结交一番,岂不是憾事。”

梁俊点头道:“没错,这样的人,该认识认识。”

二人隐在人群里,好在码头旁的酒店里,本就没有几个普通百姓,都是一群身上纹龙画虎的江湖上的好汉。

况让怒道:“好狗胆,莫不是要造反么,敢这般辱咱家,左右,将这三个逆贼乱棍打死。”

左右黑衣壮汉应声,抽出腰刀砍来,魏都道:“来的好!”正欲上前,狄信拦住,去拿银枪,道:“兄长,且看小弟为兄长耍耍。”

码头人乱事多,周围围观众人早就习惯这般打斗场面,一见大厅中要厮杀,纷纷后退一步,自觉让出位置,甚至有几个人喝多了,当即就摆出了赌盘。

酒店中一要开打,梁俊整个人就兴奋起来,前世做海盗,海盗们本来就是不安分的主,自己穿越到此小半年,一直被太子身份框着,说话做事太受拘束,如今到了这江湖之中,感觉这他娘的才是自己要的生活,不由得有些激动,冲着文渊道:“这酒店东家不知是何人,看他说话做事,也是一个英雄好汉,咱们与这况让本就是生死之仇,如今你我兄弟现在都是朝廷凶犯,那个魏大爷与这店东家都是身世清白的大好男儿,若是让他们杀了这阉狗,虽是痛快,却也不是美事。”

文渊一听,心中更加肯定,自己这个梁大哥以前就是哪个山头的强盗头子。

要不然怎么能说出那么有义气的话来,心中叹道:“我文渊自称是好男儿,却还不如梁大哥这样一个劫富济贫的草莽英雄顾全道义,如今我已背负了泼天的官司,绝不可让梁大哥再为我深陷绝境。”

文渊思罢,都不等梁俊说,咱们俩一会见机行事,趁乱弄死况让,这边就纵身一跃,跳到大厅之中,道:“不劳这位英雄动手,我与这阉狗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望英雄将这阉狗交于我。“

文渊话说的快,手上功夫也不慢,只是一拳便将一个黑衣壮汉击倒,抢了他的腰刀,反手一刀,将另一名大汉杀了。

他手法极快,极准,极狠,梁俊和狄信还没有反应过来,况让身边这几个武艺高强的近卫已经全被文渊斩杀,这些个近卫均是况让的心腹,平日里没少作恶,此番命丧于此,也是报应。

“卧槽。”梁俊一见文渊身手如此了得,又喜又惊。

魏都和狄信心中暗中喝彩,心中均道,此人武艺,吾不如也。

文渊摘了蒙面,看着况让,道:“阉狗,还认得我否。”

况让惊慌失措,魏都眼前一亮,孙忠道:“二爷,这人便是文渊。”

第九章 杀人者混江白条小郎君是也

文渊上前一步,刀尖正对况让,道:“还我上官孙大人的性命来。”说罢正欲抬刀砍来,况让侧身慌忙躲开,趴在了地上,腰刀劈开座椅,况让求饶道:“义士莫要杀我,便是多少钱咱家都允的。”文渊冷笑,道:“你这阉狗,平常残害无辜时可想的有今日。”说罢又要砍。

孙忠道:“壮士且慢。”

文渊转身看去,见孙忠面熟,又与魏都同侧,道:“先生有何见教?”

孙忠道:“这阉狗毕竟是奉了皇差,且留他一条狗命,来日方长。”

文渊道:“若留他狗命,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他手。”说罢转身抬刀欲砍,一旁银光闪来,正是狄信银枪,拦住了文渊的腰刀。

狄信素知魏都志向,自然不愿在此刻因杀了况让坏了魏都的大事,故而出手拦住了文渊。

所谓行家出手,便知深浅,狄信长枪一出,文渊叫好,当下也不管况让,他少年心性,怕让人小瞧,有心在魏都这个师兄面前施展本领,抖起精神与狄信相斗。

“好!”在人群中大声叫好。

这两人一个少年英豪武艺高,一个家传绝技无人超,打斗起来,白刃金锋交错,晃的人眼花。刀鸣枪啸齐声,听的人耳聋。两下相斗三四十回合,围观众人中不乏个中好手,纷纷喝彩。

狄信收枪后退,道:“且慢,我观阁下武艺必不是凡人,还请告知尊姓大名。”

文渊收刀抱拳道:“我乃天阳县文渊,不知尊下名号。”

狄信道:“洛州狄信。”

文渊道:“啊,可是洛州银枪狄信狄当家?”狄信道:“当不得,当不得,我也常听过往客商说,天阳县近年来了个文公爷,虽然年少,却是个响当当的义士,狄信神往许久,只是闲事繁多不得空到天阳,谁曾向今日能在此处相见。”

他引着文渊见魏都,道:“文兄弟,这是我家兄长魏都,便是凉州魏家的二爷。”

魏都赶忙上前,道:“文兄弟,我观你身法,可是师承金枪先生。”

文渊见了魏都,上前便拜,道:“魏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魏都见文渊承认,心中大喜,上前把他抱起来,欢喜道:“自家兄弟,自己兄弟,赵先生如今可好?”

二人算是师兄弟,说起话来自然是热情。

狄信插嘴道:“不知文兄弟今日如何到此?”一提此处,文渊怒道:“便是来追这阉狗。”况让此时六神无主瘫倒在地,他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辈子待在深宫中的宦官,自幼进宫以来头次出京师,如今为他人板上鱼肉,周围走狗也都死的一干二净,当下心里没有丝毫主意,便是连跑都站不直腿。

梁俊在人群中看着纳闷,咋这还抱上了呢?听他们俩说话,好像是师兄弟啊。

不好,要挖老子墙角!

梁俊忽而想到这魏都的身份,心中警铃大响,正寻思该如何是好。

这边文渊将前后因果说完,周边围众多是身受官宦祸害之人,加上洛州之地民风彪悍,皆道:“这般狗患,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狄信大步上前,手中银枪指着况让道:“你这狗贼,还在这里耀武扬威,旁人怕你,我狄信却是不怕,今日且先杀你,待到明日,看你狄爷上了京师把你们这帮祸国殃民的败类杀个干净。”说罢挺枪便刺。

魏都和梁俊齐声道:“且慢!”

狄信被魏都喝止,方回了神,心中怨道:“哎呀,狄信啊狄信,你莽撞行事,差点坏了二爷的大事。”

魏都也纳闷,谁还比我声音更大。

众人向着人群中看来,见梁俊和文渊一般打扮,纷纷让开。

文渊上前,邀着梁俊走到魏都面前道:“师兄,这是殷诚殷大哥,也是一个响当当的英雄。”

梁俊不得不摘了面罩,况让一见,刚想大声叫太子爷,但是一想到之前自己干儿子所说,又见这帮子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张口杀官,闭口造反,心中不敢泄露梁俊的身份,唯恐这帮天杀的贼子,逼急了连太子也敢杀了,赶紧闭上嘴,眼中却流出激动的泪水,太子爷来救我了。

梁俊见况让没有大叫,知道自己赌对了,安下心来。

魏都冲着梁俊行了一礼,文渊简单的说了梁俊救他之事,魏都忽而单膝跪地一拜,道:“多谢殷兄弟,我与文渊乃是没有血亲的亲生兄弟,殷兄弟救了文渊便是救了魏都,请受魏都一拜。”

卧槽,这他娘的刚见面,就成了亲兄弟了,还真给自己跪下,梁俊也有点蒙,再看文渊满脸激动,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

梁俊赶紧扶起魏都,对他警惕万分,这人笼络人心的手段真的是可怕的狠啊。

思来想去,一咬牙,逼不能让你一个人装了,这文渊也是我没有血亲的亲兄弟,万不可让他跟你走了。

梁俊这边打定主意,走上前来,一把握住狄信的银枪,道:“这般腌臜之人,死在你枪下,凭白污了你洛州银枪的名声。”

况让见梁俊走到自己跟前,拦住了要杀自己的人,心中大喜,以为梁俊要救自己,跪倒在地,爬了过去,也不敢称呼,连激动加害怕,说话直打颤:“救我,救我,呜呜呜。”

“你这阉贼,听你说话,只怕辱了众位好汉的耳朵。”梁俊一边说,一边将刚刚遮挡面目的面纱用力的塞进了况让的嘴巴中。

随后一把将况让提起来,况让哪里敢挣扎,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梁俊提着他走到人群之前,道:“哪位兄弟借我一把杀鸡阉狗的刀来使使。”

人群之中挤出一个大汉,赤条上身,只用一块油污的麻布围住腰间,手上递过一把牛耳尖刀,道:“这位英雄,俺这里有把谋生用的家伙,平日杀猪狗趁手的很。”

梁俊一手接过,道了声谢,将况让一把扔在地上道:“我殷诚平日里最见不得你们这等祸国殃民,欺压百姓的奸贼,如今坐金殿的皇帝老子不识人,尽是用的你这种小人,今日我便替天除害。”说罢,尖刀戳进况让胸口,只是这一下,况让口中鲜血便染红了堵住嘴的面纱,却又没有咽气,瞪着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梁俊拔出尖刀,道:“你且记住了,杀你的人乃是凉州殷诚,江湖上人称浑江白条小郎君的便是我!若是死后托梦让你的党友报仇,且莫认错了人!”说着又是一刀,直直的捅进了况让的脖子中,况让当时毙命。

众人见了,喝彩道:“这种贪官污吏,让他这般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又有人道:“同是太祖的子孙,凭什么不能是魏家大爷坐天下,若是魏家大爷坐了天下,带着把这帮祸害全杀干净,咱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梁俊心思,他娘的,这洛州真的是大炎境内么?怎么这里的人张嘴闭嘴就要造反,难道这大炎朝当真气数已尽么?

众人纷纷喝彩,皆赞梁俊壮举,狄信派人清了大堂上的死尸,又让人备足酒菜,请梁俊文渊入席,围观众人又赞狄信豪气。

第十章 喝酒误事

孙忠暗中找来酒店掌柜,写下书信让他去寻魏大爷魏拓

魏拓见了书信,连夜筹备五千两黄金,派人趁黑火速到了洛州府衙见了太守,送了钱财,只说今日码头中有贼盗抢货,伤及了钦差内官况让。

魏拓手下到了太守处,早有巡捕都头来报况让被杀于酒楼之事,太守与魏拓素有来往,今日太子的御船到了洛州,按理说州府各级官员,应该前期迎驾,只是苏柔借着太子之名,传来口信,禁止大小官员接风。

洛州太守听到这命令,心中不安,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让洛州官员散去。

再听到况让被杀,暗中一惊,正准备赶紧派兵去保护太子,魏拓的心腹就找上门来了。

洛州太守畏惧魏拓势力,不知如何是好,洛州上下官员早就被魏拓和魏都这些年筛了个遍,上到太守,下到看牢门的卒子,每年逢年过节都少不了一份厚礼。

师爷又心向魏家,见太守拿不定主意,吹了半夜风,太守心中了然,按下了都头文书,叫手下文笔书吏写了请罪的奏表,连夜送往京师,又洒下一千两黄金于衙府一众管事,待得上下一口,太守手书书信一封,回了魏拓的来使。

再说梁俊、文渊、魏都四人进了雅间,分宾主位坐下,酒菜上齐,这四人除了梁俊,其他三个都是豪杰男儿,今日又龙虎相会,顷刻间便四坛酒下肚,酒劲上来,文渊冲着梁俊道:“殷大哥,昨日我误会你,十分对不起,文渊冲撞太子仪仗,杀了禁卫,本就是朝廷要犯,兄长又何必手刃阉患,揽上着泼天干系。”

梁俊酒劲一上来,哈哈大笑,道:“兄弟说的哪里话,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何分你我。”

魏都和狄信拍手交好,狄信道:“说得好,正是如此,万万没想到,今日能认识二位英雄豪杰,真是痛快。”

魏都也是喝多了,脱了外衣,笑道:“我只当世间好男儿只有我和狄信二人,今日见了殷诚兄弟,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梁俊咋看魏都咋不顺眼,有心借着酒劲挑事,笑道:“魏大哥这般说话,就是得罪了天下的英雄,好在咱们是自家兄弟,若是旁人听了,免不了问,这魏都是何许人也,也敢称凉州第一男儿。”

魏都听了,哈哈大笑,连喝三碗酒道:“殷兄弟说的是,是魏都错了,魏都错了,自罚三杯。”

一旁的狄信道:“殷兄弟,你且不知,这雍州的贼患,死在魏爷手中的何止百十,你当凉州第一男儿的名头如何而来,便是这般博来,上戈山上有一伙盗贼,专门打家劫舍,雍州之地虽然匪盗众多,但盗亦有道,均遵从三不抢的规则。”

文渊插嘴问道:“不知如何叫三不抢?”

狄信道:“幼老不抢,妇贫不抢,富仁不抢,但那伙盗贼却不管这些,二爷途径上戈山,遇到一从贼窝中侥幸逃脱的女子,那女子大好身子,被折磨的没了人样,二爷救了,知道了原委,单枪支身去寻那盗贼,一夜之间,一百三十多个悍匪被杀个精光,我那日狩猎途径山中,见了烟火,寻来便见满身血红的二爷正领着被囚无辜百姓下山,二爷一见我,以为是盗贼同伙,二话不说便来杀我,亏的我机警,不然今日就没的命来和两位兄弟喝酒了。”

三人大笑,梁俊心中暗叹,看不出这魏都居然也如此了得。

魏都道:“那日也是杀急了眼,是为兄的过,为兄给你赔罪。”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渊道:“兄长真是好男儿,我敬兄长。”

四个人你来我往,说了些体心的话,梁俊和魏都虽然心有芥蒂,但终究还是敬佩光明磊落之人,几坛子酒下来,喝的蒙了圈,那芥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好似又回到前世与那帮海盗兄弟喝酒吃肉的时候,只恨相识太晚,酒过三巡,魏都道:“不知兄弟日后有何打算。”

文渊道:“不瞒兄长,我现在是戴罪之人,母亲早丧,只有一个姐姐与老父在家中,老父素知我本性,只是无可奈何,我从家来投孙世叔时,老父便吩咐,日后闯祸若殃及家属,便让人送家中一封空信,老父接到信便会去投我在海辽的舅父,昨日我已差三人送到家中三封空信,过不得几日,老父就能接到信。”

文渊想到此处,潸然道:“我五岁学艺,如今已有十余年,不曾在家侍奉老父,如今老父又因我千里迢迢到海辽,如此不孝,真是枉为人子。”

狄信道:“兄弟切莫这般说,听你所言,叔父想必也是忠义英豪,若知你今日义举,必定欣慰,大丈夫志在四海,叔父知你秉性,若你强留在身边侍候,只怕也不高兴,你且放心,海辽有我一堂兄,在当地颇有势力,我马上修书一封,让他多加照料便是。”

狄信说罢,转身出了雅间,文渊道:“洛州银枪,忠信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梁俊见了,心中也颇为感慨,寻思魏都和狄信也都是可交之人,三人又喝了一会,魏都看着梁俊道:“兄弟,今日咱们一伙人虽杀了内侍天官,但你与我不同,我在这雍州,别的不敢说,便是再大的官来了,杀了也是杀了,我魏家虽没了皇室爵位,却终究与皇室有血脉干系,非是我轻瞧兄弟,而是为兄弟着想,你切莫多心。”

梁俊见他说的真诚,又见他把杀况让的责任也拦到自己身上,有些感动,抱拳道:“殷诚不才,也知道魏大哥是一片好心,怎敢怪罪兄长。”正说着,狄信取了笔砚而来,递给文渊,道:“我已派人将书信送往海辽,文兄弟放心。”

文渊起身拜谢,狄信道:“自家兄弟,说个什么谢字。”

四人又喝了一轮酒,梁俊趁机问道:“魏大哥,不是我多心,只是有些困惑。”

魏都道:“兄弟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梁俊见他说的爽快,自己也不愿意让他瞧不上,道:“若是今日我不杀况让,魏大哥可会杀他?”

梁俊说完,狄信哈哈大笑,魏都道:“自然是杀的。”

“魏大哥不比我等,都是流落江湖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魏家在凉州那么大的家业,这杀内侍天官,罪同谋反,魏大哥就不怕么?”

“怕?”魏都没有说话,狄信道:“殷诚兄弟,你今日杀了况让,文渊又是魏二哥的师弟,都是自家人,有些话说与你听也不妨。”

梁俊和文渊见他说的正式,放下酒杯听他说话。

“咱们早就准备反了他娘的了。”狄信道:“这朝廷无度,皇帝昏庸,民不聊生,旁的地方我不知道,两位兄弟,你可知咱们雍州境内,这十年来饿死了多少人么?”

第十一章 梁俊你知道么,太子日御三女

梁俊摇头,狄信道:“雍州尽十年来,三年大涝三年大旱,十室饿死九室,若不是魏大哥和魏二哥将家产拿出,只怕这雍州要么早就死光了,要么早就反了。”

“朝廷都不管的么?”梁俊纳闷道,不应该啊,大炎朝就没有一个明白人么?

狄信哈哈大笑,道:“管?他们只顾着争权夺利,只顾着那个皇位了,哪一朝哪一代像这大炎一样,一个太子换七八人,他们自相残杀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管百姓死活。”

果然,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在纳闷,大炎朝这样换频繁换太子,储君不稳,就不怕天下人心惶惶么?一出来才发现,这大炎朝早就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了。

只是之前身在京师,看不出一丁点乱世之象。

“旁的不说。”狄信低声道:“只怕常玉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这狗太子一到,就反了他娘的。”

卧槽,梁俊一惊,还有这种事?

魏都见梁俊面露惊色,只当他是不相信,笑道:“兄弟不信,也是正常,那常玉早就拜在了大贤良师门下,那大贤良师曾邀我和大哥一同谋事,只是大哥不曾答应。”

卧槽,梁俊又一惊,大贤良师,怎么那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张角!黄巾军!这狗日的也穿越来了!

狄信见梁俊面露惊色,道:“这事,雍州境内,谁人不知,那大贤良师倒也有些道行,信徒众多。只怕,等这狗太子到了雍州,常玉不等他查,就会杀了太子祭旗,反了。”

魏都道:“雍州三年大灾,常玉就是不报,你当是为何?全是那大贤良师的主意,对朝廷说无灾,对百姓说朝廷明知雍州有灾,就是不救,就是逼着百姓对朝廷不满,狠下心来跟着他们造反。”

“砰!”文渊猛的一砸桌子,怒道:“这狗贼,为了造反,居然这般残害百姓。”

梁俊也是义愤填膺,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早就被人盯上了,辛亏是微服出巡了,不然他娘的就成了人家祭旗的物件了,跟着道:“丧尽天良!”

魏都和狄信没有接话,梁俊见狄信一直在说造反的事,感觉是有心在试探自己,大声道:“魏大哥,你既然也是皇室宗亲,也有为天下苍生换天之志,为何不杀了这贼子,自立为王。”

文渊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显然是对造反一事,有不同看法。

魏都叹了口气道:“我虽是太祖子孙,但终究是姓魏,名不正则言不顺。”

梁俊一见,心中明白,魏都是打算黄雀在后,只等着张角反了,再借着镇压名义,扩充自己的实力。

“二爷,此时不就是一个好的机会么。”忽而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四人一惊,转脸看去,正是办完事的孙忠。

“吓我一跳,我说我那管事怎会让闲杂人等进来,原来是孙先生来了,孙先生,快请入席。”狄信笑着将孙忠拥了进来,又让掌柜的重新上了酒菜。

五人喝了酒,梁俊道:“不知先生,刚刚说的是什么好机会?”

“二爷愁名不正言不顺,咱们隐忍多年,不就是一直在等着常玉他们先反么?”孙忠道:“此时太子就在洛州,岂不是天赐良机。”

妈的,又打老子的主意,自己是唐僧肉么?怎么那么多人惦记。

“先生的意思是?”魏都微微皱眉,孙忠道:“古来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咱们今日可以奉太子以立新君。”

魏都眼神一亮,狄信欣喜若狂,笑道:“妙啊,妙啊。当今太子当不得几年太子就得被废,这是天下人均知的事情,想来这太子心中也是不甘。”

梁俊心中郁闷到极点,怎么谁都不看好老子,自己一个人喝了口闷酒,孙忠接着道:“二爷,此乃天赐良机,奉了太子,只说皇帝被奸臣蒙蔽,太子心系百姓,要清君侧,还天下一个安宁,岂不是名正言顺。”

“只怕太子不会那么甘心合作。”梁俊见这边几个要把自己当成傀儡,有心吐槽道。

“兄弟久在江湖不知朝堂之事。”狄信也把梁俊当成了江湖上的打家劫舍的好汉,笑道:“那太子天性懦弱,又喜好美色,荒淫无道,知道自己无缘皇位,日后必然是他人刀下之鬼,因此自甘堕落,听闻这太子每日需日御三女,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样的人,岂有他志。”

噗嗤,梁俊一口水没喝下去,吐了出来。

他娘的造谣,这是诽谤,是喷子在黑自己!还日御三女,旁边就一个亲信丫头安宁,至今连手都没碰过!

魏都沉默不语,旁人也只当梁俊失态是见识少,听到日御三女感觉不可思议,也没放在心上。

孙忠接着道:“二爷,成大事者,当有破釜沉舟之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此时不抓住机会,明日御船一走,那太子可就是常玉祭旗起事之物了。”

“咱们能想到奉天子立新君,常玉为啥非要杀太子呢?”梁俊强忍着大骂这帮人的心,纳闷道。

孙忠摇了摇头,道:“那大贤良师又自称奉天圣主,认为炎朝气数已尽,如何会立太子为君,再为炎朝续命?”

“封建迷信。”梁俊心中吐槽了一句,孙忠见魏都犹豫不决,暗中向着狄信看了一眼。

狄信正欲说话,梁俊心中一哼,狗日的,都想占老子便宜,一拍桌子,怒声道:“昨日文渊兄弟杀了禁卫,今日我杀了况让,早就是谋反之人,被朝廷捉了,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魏二爷护得了我们兄弟一时,护不了一世,既然二爷不要这太子,一不做二不休,今日我就捉了那狗太子,砍了他狗头,去凉州投奔大贤良师去,也混个大将军当当。”

梁俊说完,顿顿顿喝了一碗酒,摔碎酒碗就要往外面走,文渊赶紧跟上,走到门口,魏都嚯的站起来,沉声道:“殷诚兄弟,这大将军,我魏都给你。”

说着也喝了一碗酒,往地上一摔,道:“狄信,叫齐家将,与我一同去请太子!”

孙忠和狄信对视一笑,半跪于地道:“遵命。”

第十二章 绑架太子

梁俊等人出了酒楼,不多时就有十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在狄信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见了魏都,齐齐跪倒在地,道:“见过二爷。”

风一吹,酒也醒了,魏都冷静下来,知道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低声道:“都准备好了么?”

众人道:“愿为二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建功立业,就在今晚。”魏都说完,梁俊指着东北方向道:“魏二哥,狗太子的御船就在那里,兄弟们,跟我来。”说着就走,也不理会众人跟没跟上。

他叫着嘴顺,狗太子狗太子的叫着颇为爽快,众人见了他,知道是杀了况让的壮士,心中好生佩服,见他口口声声不把太子放在心中,只道是又一个被朝廷迫害的可怜人,这些人全都是被朝廷官府迫害的家破人亡的子弟,见了梁俊更是亲近。

“走!”魏都唯恐迟则生变,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洛州虽然没有宵禁,但是路上也没有多少人了。

一行人穿街过府,来到了御船停靠的码头。

这边的码头早就被州府清空,偌大的河面上只有太子的几艘御船停着。

周围乌漆麻黑,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与远处热火朝天,灯火通明卸货装货的商贾码头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怎么那么安静。”魏都心中有些不安,孙忠也是皱眉,莫不是被人走漏了风声?

御船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笼照着,隐隐约约看到船头船尾几个站岗的禁卫。

“有些不对劲啊。”梁俊也感觉到了异常,心中纳闷,苏柔在搞什么鬼。

太子出行,每到一处,吃喝拉撒如何安排,多少人值班,多少人站岗,都是有规定的。

但是这御船之上,全然没有太子仪仗该有的样子。

“事不宜迟。”孙忠道:“二爷,前面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上一闯。”

孙忠这边说完,梁俊担忧苏柔和安阳公主,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谁?”御船之上有人发现了梁俊,梁俊靠近了一看,这人穿着和自己一般,都是夜行衣打扮,心中叫糟,手中腰刀顺势就要砍过去,不等刀落在那人身上。

“嗖嗖嗖”三声破空之音接连而来,当在梁俊前面的三个人胸口中箭,死的不能再死了。

梁俊转过头,只见文渊再远处拉弓搭箭,为梁俊保驾护航。

魏都跟了上来,蹲下,一把揭开最前面的黑衣人的面罩,只见那人脸上一块大大的伤疤,不远处扑通扑通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追。”

众人不敢迟疑,迅速上船。

梁俊心急如焚,心中直祈祷安阳安阳,千万不能有事,转念又埋怨自己太信任老钟头,恨不得把那糟老头子碎尸万段。

心里着急,脚下不由得快起来,梁俊走上船舱,向着落水之处看去,只见江面上波光粼粼,隐隐可以看到有人在水中。

扑通,梁俊毫不迟疑,纵身跳入水里,使出浑身难解数追了上去,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追到了一人。

那人万没想到自己入水了还能被追上,慌乱中就要抄腰刀去砍梁俊。

别的不敢说,但是若说水上功夫,放眼这整个大炎朝,梁俊自信没有几个人能赶上自己,伸出手就将那人的头按住。

咕嘟咕嘟,那人一时不察,喝了两口水,梁俊出手如电,瞬间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按,那人挣扎着伸手想要挣脱,却不想梁俊手如铁钳,挣扎不开,几个呼吸就昏死过去。

狄信在船上低声道:“殷兄弟,莫要杀他,留个活口。”

梁俊听了,放开那人,钻进水中,又追上了另外两人,如法炮制,全都将他们弄昏死过去,

“好俊的功夫,混江白条小郎君果然名不虚传。”狄信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

孙忠快步走来,魏都问道:“可曾找到?”

孙忠摇头,道:“二爷,跟我来。”

说着将魏都几人引导一个船舱中,只见船舱中全部都是禁卫的尸首。

“别人捷足先登了。”狄信唯恐有诈,上前一步,翻看尸首。

“可曾见到太子?”其他船上的家将也都回来报信,孙忠一问,众人均道:“不曾见到,其他船上禁卫也都被杀了。”

正说着,梁俊提着一人,文渊提着两个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随手将这三人一扔,三人吐了口水,缓过神来,其中一人见了,眼睛一瞪,双颚一用力,一股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死了。

文渊见了,快步如电,瞬间走到剩下两人面前,伸出双手,一手扣住一人脸颊,用力一捏,二人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

“你们是谁,船上的人在哪里。”梁俊心系安阳公主,见文渊出手卸了二人下巴,防止他们俩咬破藏好的毒药自杀,上见一把将其中一人提起来,怒声问道。

魏都微微皱眉,文渊低声道:“殷大哥的家眷被狗贼况让擒住,关在御船之上。”

魏都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殷俊不是江洋大盗么,怎么会和况让扯上关系,但是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走上前去。

那黑衣人被梁俊提着,也是满脸的诧异,两拨人穿着一般的夜行服,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人,但是见同伴身死,才发觉不是自己人。

此时下巴被人卸下,眼瞅着魏都粗暴的将二人嘴中的毒囊取出来,自杀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见机行死。

“说,是派你们来的。”魏都从怀里拔出匕首,一把插在黑衣人的手掌上,黑衣人要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来。

魏都冷冷一笑,道:“我平生最敬佩好汉,尤其是不怕死的好汉。”说着用力一拔匕首,接着道:“我也不与你废话,只需说出,是谁指使你们,太子在哪里,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那人冷眼看着魏都,一言不发,魏都抓住他的手掌,道:“给你三次考虑的机会。”说完匕首一晃,将这男子中指削了下来。

文渊看着不忍,道:“兄长,这般折磨他们,只怕他们也不说,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魏都没有回话,依旧冷眼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依旧不回答,魏都面无表情:“二。”一边说一边又削掉他手指。

男子一人也不说,梁俊也看不下去了,逼问就逼问,哪有这样的,哎。

上前一步,道:“魏大哥,让我来。”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张宣纸,端来一杯茶,抓起另外一个黑衣人,将宣纸放在他脸上,随后喝了口水,喷在了宣纸之上。

宣纸遇水则湿,但是却没有破,黑衣人呼吸一滞,随后用力挣扎,却被身后的两个家将牢牢的困住。

梁俊又拿出一张宣纸,叠了上去,而后又是一嘴茶水,那黑衣人挣扎的更厉害,如此这般叠了四五张,黑衣人挣扎的更厉害,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哎,罪过罪过。

眼瞅着黑衣人不行了,梁俊随手揭掉宣纸,那黑衣人脸色发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梁俊道:“这只是试用,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了,准备好了么?”

根本不给黑衣人说话的机会,宣纸就往他脸上贴。

“我说,我说。”那黑衣人满脸惊恐,大声道:“是七皇子派我们来的!”

“老三!“另外一个黑衣人厉声叫起来,但是为时已晚,恼恨的低头不语。

“七皇子?”梁俊拿着宣纸皱眉,自己那个修仙修入魔的弟弟梁植?

丝毫不知他拿着宣纸转向哪里,哪里的家将像是躲瘟神一样赶紧躲开。

魏都也是诧异,但是心中却放下心来,殷诚兄弟,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江湖中人,这般逼供的手段,当真是了得。

第十三章 你有天策府,我有锦衣卫

京师,七皇子府邸。

日常修仙的七皇子梁植做完今天的功课,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一旁的侍女赶紧过来服侍,唯恐惹到这位主子的不快,毕竟前几日里因为打碎了一个杯子,就被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赐死的小太监可是用生命给府内的仆人们做了榜样。

收拾利索,贴身侍从道:“殿下,常公公求见。”

梁植嗯了一声,随后端坐在大厅的蒲团上,整个府邸像是大的道观,大厅也被装饰成修道场所。

常欣走了进来,躬身请安,梁植闭着眼,道:“都下去吧。”这边一说完,周围侍从赶紧退了下去。

“奴婢魏忠贤,见过陛下。”常欣见大厅中无人,赶紧下跪行礼道。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梁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常欣,心中有些恍惚,自己一梦到了这里,一个陌生的朝代,居然还能遇到前世的臣子,上天究竟为何这样安排,梁植一直参悟不透。

不管眼前这个自称魏忠贤的人,是忠是奸,都无所谓,大道自然,顺其自然则好。

梁植在看常欣,常欣也在看这个灵魂是前世被称作嘉靖的皇帝,自己终归还是逃不出做朱家走狗的命运么?

“启禀陛下,人已经派出去了,不出意外,三天后就能来消息。”常欣恭敬的说道。

梁植点了点头,挥动了下宽大的袍子,道:“李世民没有发现你吧。”

常欣点头道:“回陛下,李世民并没有发现奴婢,只是奴婢感觉,当今炎朝皇帝也有异常。”

“爱作诗,一天三首,观之有帝王之气,想必也是哪个皇帝夺天地造化而来。”梁植道:“军机处,议罪银,应该是他前世朝廷执行的政策。”

常欣点头道:“陛下圣明,这炎朝皇帝若不是咱们大明后世帝君?”

梁植冷声一愣:“若是大明哪个不肖子孙敢想出议罪银这种法子,那就是大明的罪人!”

随后眼睛一瞪道:“我朱家还没有这种不肖子孙!”

“是是,陛下说的是。”常欣连连应声,道:“陛下,李世民如此高调弄出天策府,难道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么?”

梁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终究非一般的皇帝,有这种气魄,朕不如也。”

常欣道:“陛下此言,奴婢觉得差矣,陛下文治武功,堪称千古一帝,如何比不上唐宗宋祖。”

梁植微微一笑,道:“你这奴才,马屁功夫倒是不错。”

“奴婢不敢。”常欣躬身道:“陛下,奴婢以为,李世民如此高调建天策府,请封秦王,另有他意。”

常欣说到这,停了下来,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常欣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之心,梁植道:“接着说。”

“是。”常欣道:“奴婢以为,奴婢福泽薄浅,沾了陛下的龙气,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够服侍陛下。”

梁植道:“这种恭维的话就不必多说。”

常欣应了声道:“陛下,奴婢认为,若六皇子真是李世民,那么他如此高调,应是打算召集旧部,谁也不知这世间有多少像奴婢这种福浅之人,因陛下福泽庇佑,转世为人。”

梁植没有说话,愣了许久,点头道:“你能这样想,由此看来,朕没有看错人,可堪大用。”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奏折,道:“前日炎朝皇帝将禁军十六卫中的一卫交由朕统领,既然如此,那你就这封折子呈上去,看一看,那老儿什么反应。”

常欣赶紧上前接过来,打眼瞧了瞧,心中一惊,失声道:“陛下。”

梁植道:“朕意已决,他李世民能重建天策府,朕也能召集朕大明的文武,朕也想看看,他大唐有贤臣,我大明就没有么?”

常欣不敢反驳,只得躬身道:“陛下圣明。”

梁植道:“圣不圣明,不是你我之嘴说的,来到此世,你还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以后这些奉承的话不必再说了,此世,朕是你的依托,你又何尝不是朕的依托?”

常欣热泪盈眶,跪地磕头道:“奴婢,奴婢。”奴婢什么却激动的说不出来。

梁植难得起身,将他扶起来,道:“你在炎朝皇帝那里,还需谨慎小心,切莫让人发现异常。”

常欣抹了抹眼泪,道:“奴婢省的。”

“嗯。”梁植点头道:“至于除掉梁俊,这件事务必要做成,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李世民扶到太子的位置上。”

常欣道:“奴婢遵旨。”

“朕要修炼了,你下去吧。”梁植吩咐完,心中有些安心,端坐在蒲团之上,常欣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常欣回了皇宫,一问当值的太监,说梁三爷在钓鱼呢,又问了今天梁三召见了谁,下了值的小太监一一回了。

常欣左思右想,正犹豫是不是此时将梁植的奏折呈上去,远远的见一个人在内侍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走进了一看,正是户部尚书程经。

“常公公。”程经一见面,上前就要握住常欣的手,常欣猝不及防,被他握住,只觉得程经放在自己手中一个物件,下意识抓住了,这边一抓住,程经的手已经收回,低头一看,是一块上等的玉佩。

“程尚书有礼了。”常欣有些惊讶,程经好似没事人一样,呵呵笑道:“晌午头万岁爷还在念叨常公公,说今日公公休值,还要去万岁爷办事,真是辛苦啊。”

常欣将玉佩收好,笑道:“程尚书才是简在帝心啊,陛下一日三召见,满朝文武谁能有此殊荣。”

“哎,不敢当,不敢当,万岁爷日理万机,咱们做奴才的忙些也是应该的。”

二人说着,结伴来到了池塘边的小亭子里,梁三爷正老神在在的钓着鱼,程经上前一步,磕头道:“奴才程经,拜见万岁。”

“程爱卿来了,来来。”梁三爷心中有事,一直闷闷不乐,见了程经心情好些了。

自打上次梁三爷和程经二人相互试探之后,程经回了府邸,左思右想,终于还是确信,当今大炎朝的皇帝,就是自己前世的主子乾隆爷,连夜写了组建军机处的折子,次日呈上去之后,果不其然到了下午,梁三爷就召见了自己,一见面,梁三爷一句:“和爱卿受苦了。”让程经踏下心来。

随后,君臣相认敲定了组建军机处,颁布议罪银的政策。

“太子的事,怎么样了?”梁三爷最近因为梁俊被劫的事大动肝火,心中一边骂梁俊废物,一边为丢了脸面而气愤,军机处成立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解救太子、

程经躬身道:“奴才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日就动身去雍州,亲自督办此事。”

太子死活,梁三爷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劫了就劫了,就算死了也不打紧,反正自己现在正当年,最近又努力造人中,不出意外,明年就应该有皇子出世。

“辛苦程爱卿了。”梁三爷点了点头,随手一抬,一条鱼上了钩。

程经赶紧上前将鱼取下来,道:“为万岁爷办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不敢言苦。”

“晚上一同用膳,权当朕为程爱卿送行。”梁三爷将鱼竿放下,程经惶恐的谢了恩。

常欣咬了咬牙,将奏折掏出来,道::“陛下,这是七皇子的请折。”

梁三爷接了过来,道:“七皇子还在修仙问道?”

“奴婢去的时候,七皇子刚做完课。”常欣不敢多言,恭顺的站一旁。

梁三爷打开了折子,眉头一皱,道:“你先下去吧。”

常欣一愣,随后赶紧应声退下。

见常欣走远,梁三爷将折子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冷笑道:“和爱卿,看来你是去不了雍州了。”

程经一愣,赶忙将桌子上的折子拿起来,看完之后,心也凉了半截,道:“万岁爷,这,这。”

“先有天策府,再有军机处,这会又来了锦衣卫,看来,不光咱们和李唐,现在连大明朝的皇帝,也跟着凑热闹来了。”梁三爷站起身来,看着池塘出神,悠悠的道:“朕的这天下,似乎要乱了。”

第十四章 太子铁杆黑粉

“我大炎江山,要乱了。”魏都问完话之后,按照约定给了这两个死士干脆。

这话该我说才合适吧,大兄弟,梁俊见到魏都一脸愁容,心中吐槽。

根据这两个死士所说,他们也只比魏都一行人早来了没多久,是依着七皇子的命令来的。

这些人原本就是江湖上的一伙游侠儿,犯了了人命官司,原本是要送到边关长城去。

谁知临行之前,被人救了,安排了这刺杀太子的任务。

主事的也没有丝毫隐瞒,明明白白的告诉这帮游侠儿,背后的主子是七皇子,杀了太子,这帮人就是七皇子的人了,待到七皇子等了皇位,这群人也是有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江湖上的游侠本就是过着刀上舔血的日子,胆子本来就大,这帮人原本也并不想过朝不保夕的玩命日子。

大家伙起先都是抱着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心思,打小打熬筋骨,闻鸡起舞,苦练武功。

可谁成想自己这武艺学成了,家传的功夫也都练到家了,朝廷的体制内的生活,却怎么也钻不进去。

没办法,货卖帝王家是不可能卖了,当大头兵又是不甘心的,只能又想起一句俗话,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那就去杀人去吧,于是一帮子想当官想疯了的武艺人,就这样踏上了不归路。

谁知道杀人放火是杀人放火了,但是杀了几年人,也没见朝廷招安,不仅不招安,反而逮捕自己的官兵越来越多了,结果失手被早一批进了体制内的前辈们捉了,一个个心灰意冷。

结果峰回路转,就要被押解长城去过生不如死的日子的时候,被贵人拉了一把。

众人也不迟疑,一口就答应了。

从龙之功,那是多大的机缘,接到了命令,一帮人马不停蹄的追着梁俊来了,又是陆路又是水路,星夜兼程,终于在今晚追上了太子的仪仗。

摸黑上了船,把禁卫杀了个一干二净,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一群人傻眼了,他niang的太子人呢?

就在一群三大五粗的亡命徒在琢磨是不是杀错了的时候,梁俊带着魏都一帮人杀了进来。

梁俊将那黑衣人的供词来来回回寻摸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漏洞,看来苏柔真的是早一步就走了,安下心来,也不似之前那般着急。

孙忠在一旁直可惜,让狗太子跑了。

梁俊自己说狗太子没觉得什么,一听别人说,咋听咋别扭。

此时大家酒也都醒了,魏都也觉得自己这一行有些莽撞,寻思没有捉到太子,许是天意,说不准是件好事。

一群人正准备回去,忽听岸上传来一个声音:“对面的,这可是太子的仪仗么?”声音挺年轻,像是个文生公子的声音,却让所有人吓了个激灵,这又是哪路神仙来截胡。

魏都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说话,孙忠赶紧让家将将船舱内的尸首全都藏好。

“怎么黑灯瞎火的。”那声音又响起来,梁俊快步走到船舱旁,透着窗户借着月光向着外面看去,只见岸边上隐隐约约有三个人影,依稀间感觉站在中间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

“我过来了啊,你们别射箭,我过来了啊。”那公子哥嘴上说过来,但脚下却丝毫不动。

狄信拿起一旁的弓箭,对准了岸上的三人,低声道:“二爷,杀不杀。”

魏都不及说话,文渊道:“狄兄长,莫要伤及无辜。”

“试他一试,看看什么来路再说。”梁俊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记不得在哪里听过。

“你是何人,敢闯太子仪仗!”魏都寻思也是,这半夜来太子仪仗的,绝非一般人,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线索,若是闲杂人等,撵走就行,若是鲁莽杀了,只怕多生是非。

那年轻公子哥听到有人搭话,乐道:“当值的是哪位兄弟?在下是陈帆。”

一旁的仆人还扯着大嗓门,吆喝,道:“我们老爷是陈飞陈大将军。”

这边一说完,那年轻公子有些怒意,呵斥道:“好六,你多什么嘴,平日里我和你怎么说的,咱们出了京师,那就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的规矩,我陈帆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提我爹做什么?让江湖上的兄弟听到了,如何看我陈帆。”

主仆二人在那说话,梁俊一听来者叫陈帆,心中了然,想起德喜给自己说的那个什么狗屁京师十八好汉榜。

那个破榜就是这陈帆所排。

“这陈飞是何许人也?”狄信有些纳闷。

孙忠道:“也算是当今国舅爷,原本是烧炭的出身,结果妹妹生的美貌,入了后宫,成了贵妃娘娘,生下了九皇子,这陈飞也跟着得道升仙,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现在是武威大将军,掌管宫禁宿卫,乃是京师十六卫中权力最大的将军。”

众人听他说了,连连点头。梁俊听的真切,心中不由的越发重视起魏都来。

看来这个魏大哥果真是打算要造反了,手下的谋士对京师竟如此了解。

好在这个时候没有照片,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一照面,人家就知道自己是当朝太子了,还等自己扯什么劳什子混江白条小郎君。

“今日当值的是哪位兄弟?”陈帆又问了一遍。

众人听完孙忠说,才明白过来,为啥这陈帆一见面就套近乎,原来死了的这帮子禁卫是人亲爹的手下。

“如何是好?”狄信见魏都不下令,问道。

魏都沉吟许久,道:“咱们与威武将军也算是有交情,这陈公子就饶他一命,打发他走吧。”

狄信应声,转头正要回话,孙忠忽而道:“这陈帆乃是陈飞独子,在军中挂了个少都的官衔,切莫让他起疑。”

“原来是陈少都,少都恕罪,卑职职责所在,太子有令,不得任何人靠近。”狄信朗声回道。

陈帆也不气恼,道:“不打紧,不打紧,都是自家兄弟,既然太子有令,那兄弟也就不过去了,只是劳烦问一下,苏大家可在船上。”

“这苏大家又是谁?”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孙忠提醒道:“琴音娘娘。”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原来这个陈少都说的是苏大家是誉满天下,在民间被称为琴音娘娘。

梁俊也是有些意外,万没想到苏柔那妮子居然还有一个这样吊炸天的外号。

“这陈少都从小就痴迷苏大家,苏大家常年周游大炎,苏大家到哪,这陈少都必然跟到哪,说来也是世间少有的情种。”魏都忽而说道,狄信道:“我也曾听说,原来是这位。”

合着是苏柔的铁杆粉丝来了,梁俊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追星族果然是不分位面不分朝代的,疯狂的粉丝哪个时代都有。

而且看着孙忠一说琴音娘娘,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的样子,由此可见,这苏柔的受众还真是不少,堪称是大炎朝天后级别的人物。

尤其是见到原本一脸严肃的文渊此时跟着乐呵呵的傻笑,梁俊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旁人来挖你墙角了,还在傻乐呵。

梁俊这拉cp的心一起来,既然心中定了文渊和苏柔的亲事,哪里管这俩人别说认识,连面都没见过呢,就自己一人操起了姨母心。

“苏大家并不在船上。”除了梁俊外,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苏柔是领了密旨跟着太子查雍州大旱案子的,孙忠也在纳闷,怎么这大兄弟追星追到太子仪仗这来了。

狄信一说完,陈帆有些纳闷,自己嘀咕,不应该啊,皇帝派苏大家和太子一起查案,怎么苏大家没在太子仪仗上。

好在陈帆也想的开,一旁的仆从听到自己公子嘀咕,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公子爷,苏大家没在船上好啊。”

“也是。”陈帆也是个爽快人,笑道:“也是,这太子不是个好东西,前番还调戏苏大家,这种人,仗势欺人,苏大家虽然领了皇命,但是必然是羞于此人为伍,不在船上更好,哼,我必然要将太子调戏苏大家这卑鄙无耻之事告知江湖,让江湖上的好汉们,都看清这太子无耻面孔。”他越说越气愤,后来几乎是嚷嚷起来。

此时是夜晚,又在湖边,本来就很安静,陈帆说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船上的一众人也都认真听着,结果这番话让梁俊等人听的一清二楚。

魏都道:“太子果然不是仁义之君,大炎立这种太子,岂不是亡国之举。”

其他人也跟着义愤填膺,有个家将是暴躁脾气,怒声道:“这狗太子日御三女还不满足,居然将主意打到琴音娘娘身上,当年若不是琴音娘娘搭救,俺们一家都得饿死,这狗太子,若是捉到,老子非把他鸟蛋砍下来。”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梁俊裤裆一凉,恨不得马上出去撕了陈帆的嘴,这狗东西,瞎编排自己。

时至今日梁俊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这个太子何止是在朝廷上不得臣心,在地方上,连寻常百姓们都不待见自己。

如今这个张嘴江湖,闭嘴江湖,又爱排什么玩意榜单的陈少都大嘴巴再吆喝起来,自己只怕真的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欲哭无泪了。

第十五章 桃园结义

“既然如此,兄弟我就叨扰了,等到回了京师,再请诸位兄弟喝酒。”陈帆也不疑有他,冲着御船抱了一拳,朗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根本不给狄信回话的时间,转身就走了。

文渊咋听咋觉得别扭,这个陈少都怎么比自己的殷大哥看起来路子还要野,这满嘴匪话,怎么感觉不像是大将军的儿子,而像是强盗窝里的少寨主。

陈帆这边走了,魏都等人也都舒了一口气,孙忠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也早早离开。”

众人点头称是,将黑衣人的尸首并着一帮禁卫用绳索系一起,又绑上了石头,扔进了河里,一帮人下了船转身走了。

到了狄信的酒楼,魏都拿出钱财,赏了狄信的家将,命众人早些安歇。

“二爷,此番况让被杀,禁卫被杀,太子又在洛州境内失踪,只怕咱们之前的安排全都没有用了。”孙忠见家将散去,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魏都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朝廷必然会以为是咱们绑了太子,这事处理不好,十分棘手。”魏都也想到了头疼的地方,心里庆幸去绑太子,知道了禁卫被杀,太子失踪的事。

不然自己这帮人还以为况让被杀之事已经打点了了,这边朝廷派大军前来,打自己一个促手不及,那可就是坏了大事了。

“大哥已经动身了?”魏都忽而问道,孙忠道:“大爷接到我的口信,这边一安排好就动身回了凉州。”

魏都沉默不言,端着茶水沉思,众人不敢打断他的思路,许久,魏都道:“狄兄弟,这洛州你是不能待了,如今太子失踪,朝廷必然会将这罪责安在你我身上,你回去安顿好家眷,带着随我一同回凉州,到了凉州,就算十万大军,咱们也不怕他。”

魏家祖上被封凉州王,虽然这王位不可世袭,但是魏家好歹在凉州经营多年,早就已经是铁桶一般,水泼不进,针插不透。

常玉虽是雍州刺史,府邸在凉州,但是依然要看着魏家人的脸色行事,大贤良师拉拢不得魏拓兄弟,只等退而求其次来拉常玉。

狄信一听,丝毫不迟疑,颇有些兴奋道:“二爷,兄弟等这一天等了多时了,我这就去安排,天一亮,咱们就动身。”说着冲着梁俊文渊二人抱拳告罪,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这他niang的真是没天理了,这满门抄斩的造反的事,咋那么多人上杆子要干呢?

梁俊心里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这帮人简直比水浒中的好汉们还没有耐性。

水浒的好汉好歹是被逼无奈才上了梁山,哪一个不是忍无可忍了才造反,这帮子可倒好,一个个都是豪门大族,一天天想的就是造反,好像这边一造反,那边就能登基一样,你们不知道京城里的水有多深么?

那皇帝不知道是哪个大佬穿越来的,六皇子可是李世民那老小子,监狱里还关着一个和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过来的宅男沈云。

你们和他们斗,先不说斗不斗得过千古一帝唐太宗,就是沈云那个宅男能记诗词记那么清楚,难保还记得什么玩意黑科技,真是要打起来,沈云网文主角光环顶起来,从裤裆里掏出来红衣大炮都够你们受的。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魏都安排好狄信,见梁俊神色有些异常,有心将这二人收入帐下,跟着自己一同回凉州,有了梁俊,自己日后挥兵南下,打起水战来也不至于没有大将。

“不知两位兄弟有什么打算。”魏都盘算好话术,轻声问道。

文渊刚想说,自然是跟着师兄一起回凉州,谁知梁俊叹了口气,道:“魏大哥,实不相瞒,只怕小弟不能与梁大哥一同去凉州共举大事,殷诚虽是戴罪之身,但是因为祖上机缘巧合救过当年狗皇帝,因此朝廷鹰爪倒也与我为难,小弟家眷来去自由,如今小妹下落不明,殷诚虽有心同去凉州,只是,哎。”

魏都忽而想到此事,赶紧道:“是我疏忽,竟将此事忘记,实在是该死,兄弟莫要着急,我这就安排人下去,必能将兄弟家眷找到。”

文渊一听,心里也是惭愧:“文渊啊文渊,该死的是你才对,见了师兄就忘了殷诚大哥舍弃家眷,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之恩,若非不是为了救你,殷大哥的家眷又如何会走失?若是不能帮着殷大哥将家眷找回,我文渊又何敢称是男儿?”

心中打定主意,就是死也要帮着梁俊找到家眷。

梁俊一听魏都这样说,唯恐他让自己画安阳和苏柔的样子,或者问家眷的姓名,多说多错,赶紧道:“无需魏大哥如此,我曾和与舍妹说过,若是走失,只管去登州,到时我们再见面。”

苏柔常年在外,经验丰富,早早就和梁俊商议,若是中途遇到什么麻烦,二人走失,在登州会面就可以。

魏都一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强留,道:“也好,登州距离凉州不过两日路程,我回了凉州,派人前去登州接应,咱们兄弟在凉州再见也不迟。”

说完看向文渊,文渊道:“师兄,殷大哥是因为我才落的如此田地,我随着殷大哥一同去登州,待接了殷大哥家眷,我与殷大哥再一同去凉州寻师兄。”

梁俊心里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亲文渊一口,没白疼你,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哪头重哪头轻。

看着文渊越看越顺心,这小伙子有勇有谋,又重义气,深合自己胃口,只把他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心中拉郎配的念头又起来,寻思到了登州,说啥也得让苏柔和文渊入洞房。

魏都点头称是,道:“也好,等狄信收拾好,我送两位兄弟出城。”

三人商议好,此时距离天亮还得等一会,魏都也有些乏了,梁俊和文渊回了房间,这边二人一走,孙忠道:“二爷,我观这殷诚兄弟,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魏都笑道:“哎,孙先生多心了,殷诚兄弟年纪不大,但一看就是草莽英豪,久在江湖中人,哪有一见面就掏心掏肺的,如今他杀了况让,就算再有救驾之功,也是谋反之罪,算是纳了投名状,与你我皆是同道众人,此话你知我知就好,万不可让殷诚兄弟听到,冷了他的心。”

孙忠也跟着笑道:“是在下多虑了,二爷说的是。”

魏都摇头道:“先生说的哪里话,若非有先生为我魏都出谋划策,怎会有魏家今日。”

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各自回屋休息了。

天一亮,狄信就收拾好,等到城门一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洛州。

洛州太守听人来报,感觉事有蹊跷,但是也不敢多问,派人去给太子请安,士卒到了御船码头,连叫了好几嗓子,都没人搭话,见船头船尾也没有禁卫站岗,心中生疑,但终究是不敢过来查看,只能回去汇报了。

洛州太守听了,也是心有疑惑,但一想到太子荒淫无道,经常干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虽有疑惑,但是也不敢派人前来。

毕竟苏柔深知地方官员谄媚之心如何旺盛,假传梁俊命令,谁敢靠近御船,格杀勿论,洛州太守思来想去也只能作罢,心系况让被杀之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赶紧安排家小去凉州。

梁俊和魏都出了城,到了一个三岔路口,魏都指着左边的路说道:“殷兄弟,顺着这条路,就是去登州的路。”

“好,魏大哥,陪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凉州见。”梁俊冲着魏都行了礼,心中早就巴望着赶紧离开,说完之后,不等魏都回话,马鞭一甩,奔着登州之路而去。

文渊也赶紧向魏都行了礼,回马跟了上去。

“殷兄弟果然是豪爽中人啊。”魏都丝毫没将梁俊有些无礼的举动放在心上,狄信有些皱眉,道:“却也有些太过豪爽。”

“休要多说,咱们也上路吧。”说着顺着中间大道奔着凉州而去。

梁俊和文渊二人一路几本,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见到旁边有一茶馆,梁俊有些渴了,停下马与文渊要了两壶茶水,正喝着,忽见后面一骑飞奔而来,须臾间就到了跟前,打眼一看,却是魏都。

梁俊心中生疑,赶紧上前,道:“兄长如何到此?”

魏都下了马,也不搭话,从坐下马匹一侧口袋中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梁俊道:“我观殷兄弟与魏都一般,都是手脚大方,不会过日子的人,所谓手中无钱,英雄气短,你新来此处,此去登州,山高水远,出门在外,一个铜板难道英雄好汉,我恐兄弟手中钱财不足,路上受了委屈,也怪我粗心,只顾因别离两位兄弟而伤感,忘了此事,刚才多亏孙先生提醒,才想起这一茬,因此追了上来。”

不说感动,那是假的,梁俊见魏都风尘仆仆,显然是真心送银,这边文渊早就感动的不行了,梁俊心中一叹,魏大哥,你这真心对我也好,对文渊也罢,只是这文渊万不可跟你一起去做那造反之事,算是我梁俊欠你一个恩情,来日有机会,必当偿还,此时却是别怪我。

梁俊想到此,半跪拜,道:“兄长待殷诚,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这让殷诚如何当得。”

魏都赶紧搀起他来道:“你我是没有血亲的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再说谢字,我便再也不见你。”

梁俊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将包袱接过来,魏都看向文渊道:“文渊兄弟,如今你与殷兄弟皆是钦犯在身,这一路之上可要多加小心。海辽那边你且放心,我已派孙先生送了钱粮过去,又着人在那买了三五个仆从丫鬟,一并让人送过去,均是说兄弟所办,叔父若有书信,我便即刻派人给你到登州。”

魏都说到此处,文渊早已涕泪涟涟,心中有千万心思,却不知如何说出,梁俊也是颇多感慨,心中赞叹魏都真是侠义心肠,这拉拢人心手段之高超,心中也是钦佩,暗中下了决心,这一点上得像魏都学习。

梁俊忽而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能够与魏都深交,自己日后就算是在京师混不下去,也算是有了后路,吐口而出道:“魏大哥,你我萍水相逢,却早已是生死交情,不如趁着今日,效仿桃园结义,你我三人结拜做个异性兄弟如何。”

魏都一愣,随后笑道:“早有此意,只是怕二位兄弟看不上我魏都。”

文渊道:“魏大哥说的哪里话。”

三人一说,见互相都有这番心思,也不嫌弃简陋,就在路旁随便找了一处地方,问店家要了三炷香,捻了一堆黄土,将香插上,三个人并排跪地,互相说了年岁,魏都为大哥,梁俊为二哥,文渊为三弟,当下结了拜。

只是梁俊只能依托殷诚之名,心中告罪,只能有机会再向二人解释。

结拜完,三个人又说了些话,魏都打马原路返回,梁俊和文渊上了马继续奔着登州而来。

第十六章 路遇美女

梁俊和文渊二人快马加鞭顺着道路往登州而来,一连走了两天,道路上百姓越来越多,大多骨瘦如柴,面色不佳,但是精神头却出奇的好。

偶尔有几个人头戴黄巾,梁俊着急赶路,也没有在意,等到第三天上路时,所见百姓几乎个个头戴黄巾,梁俊这才想起那位大贤良师来。

看这架势,张角这老小子估计还真的穿越过来了。

所谓虱子多了不嫌痒,就算那大贤良师真是张角穿越来,梁俊也不会有丝毫惊讶了。

现在都已经够乱的了,再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不过,见这帮人如此高调,像是在干什么事,心中带着疑惑走了半日,到了一集市,两人下了马,准备吃点东西再赶路。

进了集市之中,只见各家商铺门头都挂着一缕黄布,集市不大,二人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格格不入。

寻了个小店,要了饭菜,不多时,店家端上饭菜,站在一旁,不走了。

“店家,有事么?”梁俊吃饭向来是狼吞虎咽,正准备开动,余光见店家像是电线杆子一样处在那,心中生疑。

店家微微一笑,道:“客官,可是要去登州?”

“店家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登州?”梁俊放下碗,上下打量他,好奇道。

店家笑道:“下个月就是大贤良师的仙诞,这几日不少像客官这样的英豪打我们这过,因此才有一问。”

梁俊一听,呵,张角这老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仙诞都整出来了。

“店家猜的没错,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受了大贤良师所邀请,特去登州赴大贤良师咸蛋。”他语速很快,最后两个字糊弄着说出来。

文渊轻轻咳嗽一声,这个二哥,真是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张口就来,说的有鼻子有眼,自己差点都信了。

店家也没有在意,反而一听梁俊承认,整个人容光焕发,快步走到一旁。

只见小店的一角供奉着一个神位,神位不大,却挤着三个神像,店家冲着神像上了香,口中念念有词。

文渊见他行为怪异,心中好奇,去看那神像,只见神位中间供奉的是一个道人模样的木偶,披着黄色的道袍,做的唯妙唯俏,像梁俊前世看的布袋戏人物,

想来那就是大贤良师了。

大贤良师的身边各一男一女,男的像是个道童,手中捧着一个葫芦,恭敬的站在一旁护法。

女的身穿白衣,手中握着一把琴,不像是仆从打扮,文渊一愣,也走上前去,拿起一根香,点燃了插在香炉中,恭敬的鞠了三躬。

咋,自己这三弟也魔怔了?

待得文渊回来,梁俊低声道:“怎么,你是这劳什子大贤良师的信徒?”

文渊赶忙低声道:“二哥说笑,我怎么会是大贤良师的信徒。”

“那你拜他干嘛?”

文渊道:“二哥,我只是拜琴音娘娘,哪里是拜他。”

琴音娘娘?梁俊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苏柔那丫头片子。

咋么,那个小人就是苏柔?

梁俊这次是真真切切的吃了一惊,苏柔比自己还小上一岁,撑天也就二十岁,这都让人当神仙供奉起来,看那店家的样子,只怕苏柔说让他死,他都立马拿刀抹脖子。

关二爷如此了得,也是死后才封神,这苏柔年纪轻轻,就成神了,还有自己忠实的信徒,要不是亲眼所见,这玩意说出去谁信呢。

梁俊咽了咽口水,店家拜完,从神位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来,是一段锦缎。

十分虔诚的走到了二人身边,恭敬的放在桌上,道:“小老儿惭愧,有件事想求二位。”

梁俊也搞不懂他要干什么,道:“店家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店家道:“烦请两位将这块布匹捎带着送去登州,权当小老儿为大贤良师仙诞的贺礼。”梁俊见他说的真诚,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店家,就不怕我们兄弟是坏人么?拿了你的绸缎就走。”梁俊十分好奇这店家的思路,自己与他萍水相逢,只是吃了顿饭,怎么就值得那么信任。

店家道:“我观二位,不像是坏人,而且能受大贤良师相邀,一定是好人。”

语气之坚定,逻辑之缜密,唬得梁俊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店家为何不亲自送去,反而让我和二哥转交。”文渊也是好奇,登州百姓都淳朴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店家叹了口气,道:“大贤良师乃是天上星宿下凡,专门为拯救我们贫苦百姓而来,这些年若是没有大贤良师和琴音娘娘,咱们雍州境内的百姓早就饿死光了。”店家说着,像是想起伤心的事来,竟抹了抹眼泪,接着道:“他老人家曾经下过仙令,严禁门下弟子收取我们的供奉,前几日更是派门下弟子到周边州县告诉百姓,不准前往登州为他老人家贺寿。”

店家说的情深意长,眼泪哗哗的流,声音有些哽咽,道:“咱们知道这是他老人家心系百姓,不愿意让劳民伤财,只好在家中每日为他老人家祈福,如今遇到两位壮士,乃是上天赐予小老儿的福分,恳求壮士成全小老儿无礼请求。”

这边说着就要下跪,梁俊赶紧把他搀扶起来,心中感慨,这张角一转世,怎么思想提升到这种地步,都到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境界了,看着店家如此说想来不光是他一人这样想,只怕这登州附近的百姓个个都如此。

头疼啊,梁俊心中又是警惕又是感慨,百感交集,忽而想到了关在监狱中的沈云。

那小子是目前唯一可以确认,和自己一样都是从二十一世纪魂穿过来的。

自己和他两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一个就知道抄袭诗词,哗众取宠,一个就知道修身养性,不问世事。

你看看人家李世民,高调弄出天策府,这不就是立了要争皇位的flag,再看看人家张角,把百姓洗脑洗的都到了传说中三皇五帝时代都没有的淳朴民风。

同为穿越者,怎么现代人就比不过古人呢?

自己和网文中其他主角穿越相比,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梁俊在那反思呢,文渊已经收了店家的绸缎,店家千恩万谢,恭敬的把两人送了出来,饭钱说什么都不收。

店家又把二人送出集市,出了集市是个双岔路口,店家指着左边的一条道:“从这里去登州,不到两日路程,但是路不好走,还要翻过一座山。”

又指着另外一条道:“从这里去登州,需要三日,但是路途平坦。”

文渊正要问梁俊该走那条路,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二人转过身看去,只见三匹快马从集市中奔出,马势来的快,二人赶紧让道一旁,三匹马从自己身边经过,打头的是个身穿劲装的女子,英姿飒爽,美貌非凡,眉宇间透着股子泼辣劲。

难得见到一个美女,梁俊正扯着脖子跟着人瞅呢,那女子忽而勒住了马,转身走到了二人面前。

距离近了,看的清楚,梁俊心中一荡漾,哇,这女子真是好看,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把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看的梁俊心中有些邪火。

见女子看向自己,梁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理了理衣衫,装模作样的看着四周,顺手又捋了捋头发。

“喂。”那女子开口说话,梁俊心中一颤,呵,只是这一声喂,可是真好听。

“不知姑娘。”梁俊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女子,正要问姑娘有事没。

那女子没好气的看了梁俊一眼,娇声道:“我没和你说话。”手中马鞭指着文渊道:“我在和他说话。”

梁俊一愣,随后脸色骚红,尴尬的重重的咳了一声,见文渊没有反应,有些气恼的用力一肘子捅了捅他,也没好气的道:“跟你说话呢。”

“啊。”文渊回过神,雪白的面孔难得面露羞涩,抱拳道:“姑娘有何指教。”

“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意去我山寨做客。”女子落落大方,但是梁俊却依然从她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激动。

好家伙,本地民风那么彪悍的么,小姐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样当着那么多人面公开撩汉。

梁俊有些气不过,自己怎么着这一世也算是一帅哥,是,文渊是长的好看些,与自己半斤八两,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区别对待吧。

“三弟,咱们该上路了。”梁俊没好气的上了马,催促文渊,文渊赶紧应声。

那女子秀目一瞪:“你这人,怎么如此讨厌。”

“管的着么你。”梁俊白了她一眼,心中颇为不快,自己这穿越者当的,真是他niang的憋屈,事业上比不过李世民,张角也就算了,连勾搭小姑娘上都被自个兄弟夺了风头,这上哪说理去。

“走了。”梁俊拍着马冲着左边去登州三日的路而去,文渊赶紧跟上,那女子见了,也跟着派马跟上,欣喜道:“咱们同路,正好去我山寨坐一坐。”

“老三,咱们走这边。”梁俊哼了一声,调转马头走到另一条路上,和女子擦肩而过时,阴阳怪气的道:“女土匪,见了男色拔不动腿,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男,成何体统。”

梁俊说完,心中无比痛快,根本不给女子反驳的机会,用力一刺马腹,马儿吃痛撒开了欢的飞奔而去。

文渊告了声得罪,转马跟上了梁俊。

只留下那女子恶狠狠的冲着梁俊的背影挥着马鞭,道:“你等着,若是有一日落在我手上,必让你后悔。”

梁俊哈哈大笑,二人马快,不多时就消失在女子视线之中。

“二当家的,咱们快走吧,赶紧把苏大家要来山寨的消息告诉大当家的。”身边的骑手见女子吃瘪,憋着不敢笑出来。

“哼。”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

说着抽起马鞭,疾奔而去。

第十七章 苏大家驾到

梁俊和文渊顺着小路,翻山越岭走了一天半,第二天天黑之前赶到了登州。

一到了登州,梁俊直奔着一处酒楼来,这酒楼叫李家店,不大,却是全城数得上的老店,登州当地百姓一问还都知道。

这李家店就是梁俊与苏柔约定好的地方,二人进了店,要了酒菜,糊弄的吃了,等到天黑,也没见苏柔。

又一连等了两天,还是没有见苏柔的影子。

梁俊心里有些犯嘀咕,莫非自己是来早了。

文渊将集市店家所托的绸缎送到了大贤良师的府邸,回来之后给梁俊说一路的见闻。

整个登州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口悬挂黄布,显然都在庆祝下个月大贤良师的仙诞。

“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个大贤良师,看一看这老小子到底是不是张角。”梁俊听了文渊形容,心里胡思乱想:“算了,先等到苏柔再说吧。”

又等了一日,还是不见苏柔来,梁俊有些担心,唯恐出了苏柔和安阳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到了第四天,梁俊心中更加不安,寻思苏柔应是坐的马车,马车慢,走的应该是那条费时的大道,这些天应该是到了,吃了早饭,梁俊实在是担心的坐不下,安排文渊在李家店守着,又将安阳和苏柔的形象大体描述一番,文渊连连点头说认得老钟头的样子。

梁俊又想到那一日,自己帮着文渊逃走,苏柔应是见过文渊的样子的,安排妥当,自己出了城顺着另外一条路去寻苏柔,只希望能在路上遇到。

快马加鞭赶了一路,到了天黑,梁俊也没有见到苏柔的影子,连马车都没看见。

道路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日头偏西,梁俊无奈只能寻着路边的小树林中,打算将就一夜。

一进小树林,就见不远处有一个高坡,高坡上有炊烟,梁俊心中大喜,上了高坡,上面有一家小店,店前挂着一个旗子,旗子上写了个酒字。

“天无绝人之路啊。”梁俊赶紧催马上前,进了小店,店中只有一个老头,看见梁俊,颇为意外,梁俊也很意外,这老头真不会做生意,不在路上开店,偏偏在路边的高坡上。

心中有些警惕,寻思这别是孙二娘的黑店吧,借着栓马的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除了老头,谁也没有。

店里店外也没有什么屠宰场之类的暗门,要了饭菜,见都是些野味野菇,放下心来,这边吃的正嗨呢。

门外忽而传来一个声音:“单伯,有客人么?”

梁俊一听这声音浑身一个激灵,放下筷子就往门外瞅,这一瞅不要紧,门外进来五个人,打头的就是那日在集市口调戏文渊的女子。

“冤家路窄啊!”梁俊心中叫苦,那女子见了梁俊满脸欣喜,顺手将腰间的弓弩对准了梁俊。

“女英雄。”梁俊举起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跐溜着将嘴角的野菜吸入嘴中,咽了下去,强颜欢笑道:“别来无恙啊。”

文渊在李家店等了两天,也没见苏柔也没见梁俊,不免有些着急,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坐着干等。

又等了一天,天色将黑,眼瞅着到了关城门的时候,就见到门外走进一人,这人奴仆打扮,站在门口道:“诸位,我家公子包下了今日苏大家的雅阁,请诸位听琴,若有意者,可与我来说,领了名额,便可同去。”

听着口音像是京师之人,再看之下,感觉这人十分眼熟,但是说哪里见过么,文渊却又想不起来。

听他所说,苏大家,文渊一愣,苏大家,苏大家来登州来么!

店里每到傍晚,周边不少闲汉汇聚此地,喝酒划拳,好不爽快。

文渊一连在这店里待了几日,与这些闲汉倒是混了个脸熟,却因为心中有事,不敢怠慢,因此不曾和他们说过话。

那群闲汉中有人接嘴道:“谁人都可去么?”

那仆从道:“自然是谁人都可去。”

闲汉道:“竟有这般好事,可还要钱?莫不是苏大家收一两,你家主子要收十两?”

仆从笑道:“分文不要。”

闲汉道:“分文不要,哪里会有这般便宜,分明是拿俺们开玩笑,若是领了你的名额,到时去了,让人撵出来,在苏大家面前丢了脸面,让人耻笑。”

旁边有人笑骂道:“你这丑怪赵三,还想着在苏大家面前讨好,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爹娘造你时定是吃了煤喝了墨,生出你这副模样。”

那闲汉赵三怒道:“就你生的最俊,照你说来,你这长条丑样定是你娘与棍子私通,才生出你这般驴脸鬼样,还来说俺。”

其他闲汉皆来凑趣,笑骂道:“赵三说错了,要是生了个驴脸,怎能是和棍子私通,亲爹应是驴子才是。”

这帮闲汉平日里无事便是斗嘴,市井之徒哪里有好话,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加下流。

那仆从高声道:“卖什么乖,也都是胯下有种的汉子,去或不去,给我个准话,哪里扯那么多闲事。”

众闲汉道:“去的,去的,多说两句闲嘴,你这小哥生个什么气。”

说着便都挤到这仆从面前,仆从道:“若是去,便得依我三件事。”

众闲汉道:“莫说三件,只要不要钱,十件也依得。”

仆从道:“也不是难事,只是进了雅阁,不得大声喧哗,不得交头接耳说话,更不得弄出响动。”

众闲汉道:“自然如此。”

赵三却道:“若是憋不住,放了屁来怎么办?”

其他闲汉笑骂道:“就属你是个屁精,你若想放,莫要出声便是。”

赵三道:“拉屎放屁,哪里控制的住,俺要是放了闷屁,只怕一屋子人都不得消停。”

那仆从道:“若是如此,你便去不得。”

赵三忙道:“小哥莫急,俺就是说个笑,你还作真,这里哪一个不知俺赵三最是能憋屁。”

仆从上下打量了他,道:“若是能憋着屁,你可去。”

众闲汉纷纷道:“俺们均是能憋住屁的人。”

仆从又道:“这第二件事也不难,我家公子若是叫好时,你们都要跟着叫好,我家公子叫停时,你们都要停,可能依得?”

众闲汉道:“依得依得,这有啥难得,只是不知道你家公子是谁,俺们又不认得?”

仆从道:“坐在第一排穿锦衣的便是,那时,我会站在公子旁边伺候,你们见了便知。”

众闲汉道:“这样最好,快说第三件事。”

仆从道:“这也简单,我家公子若是说话,说完之后,你们都要叫好,不光要叫好,还得夸说公子俊美。”

众闲汉哈哈大笑,道:“要是损人骂架,俺等在行,要是夸人好看,这可咋夸。”

仆从道:“这不是难事,我这里有公子写好的词文,你们各自拿去,背熟之后便可。”

说着从一旁仆从身上拿出一叠纸张来,依次发了出去。

众闲汉面面相觑,道:“小哥说笑,俺们都不曾读书识字。”

仆从道:“这也不难,一会我请个先生来念。”

众闲汉听得纷纷叫好,道:“这般最好,这三件事俺们都依得,小哥先把名额给俺们吧。”

仆从又道:“要让你们知道,我家公子不是好相欺的,你们领了名额牌子,我这里都要记着,今日雅阁名额只有我这里有,明日也是,后日也是,苏大家在登州一日,我便来寻你们一日,你们若是将名额转身卖了,看我手段。”

仆从说着,拿起身边一条凳子,双手一用力,便将凳子掰断,唬得众闲汉道:“不敢转卖,不敢转卖。”

仆从道:“若是表现的好了,到时候也有赏赐。”

赵三道:“什么赏赐。”

仆从道:“多则十几两,少则一二两,俺们公子出手向来敞快,你们若是伺候的好了,公子看你机灵,便收你在身旁,日后到京师伺候,不敢说一世荣华,却也比在这登州好上百倍,我也不是诓你们,我家公子是京师威武大将军之子陈帆陈少都,说话向来是作数的。”

众闲汉听了,心动不已,腾出空来,请仆从坐了,凑钱要了酒菜,左右里说些恭维的话,一个个领了牌子。

文渊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说着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那天晚上在太子御船上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心思:“原来是他,难怪出手如此大方。

见闲汉们都领了牌子,心中有些痒痒:“今日城门已关,想来二哥的家眷今日是到不了城中了,能在这里遇到苏大家,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如今这名额都让陈少都包了,我想去也去不成,不如我也讨要一个去。”

文渊终究是少年心性,又对苏柔仰慕万分,左右里思来想去,打定主意,起身挤进人群中来,走到仆从面前,笑道:“小哥,我也讨一个牌子,前去听琴,你看如何?”

仆从上下打量了他,直摇头,道:“不行,不行。”

文渊道:“你说的三件事,我都依得,如何不行。”

仆从摇头,文渊有些着急,又道:“我读过诗书,不需劳烦小哥口念。”

仆从摇头道:“还是不行。”

文渊心中疑惑,接着道:“你家公子若是叫好,我便跟着叫好,你家公子若是叫停,我便叫停,到了雅阁,莫说喧哗,便是呼吸都不敢大声,这般可好?”

仆从道:“这也不可。”

众闲汉也都是没屁咯愣嗓子的主,又天天见文渊在这坐着,本就好奇了好几天,见这仆从为难文渊,一个个来了兴致,均道:“小哥,看这人长得一副好面貌,又识文断字,又肯依得你的要求,如何不可让他去?”

仆从道:“你们不知,我出门前,我家公子有交代,似你们这般长得舅舅不亲,爹娘不爱,夜里出门能吓死鬼,白天里过街能唬住人的模样,便是来多少要多少。像这个小哥这般俊的,便是半个都嫌多。”

众闲汉均道:“小哥说笑,俺们哪里长得这般不堪。”

仆从抱拳施礼道:“公子莫要怪罪小人,只是俺家公子有吩咐,因此不敢给你。”

文渊哑然失笑,略一思想,道:“这也容易。”

他说着让店家取了些锅底灰,拿来了抹在了脸上,又将干净外衣脱了,在地上揉搓一番,穿在身上,道:“小哥看我这般模样,可能领得你的名额。”

众闲汉见他为人洒脱,有同道之风,心中喜欢,在旁帮衬道:“这般样子却是比俺们都要丑,小哥便将名额给他罢了,他识文断字,也省的你去寻先生。”

赵三道:“不是俺们不愿出力,只是没有识字的命,若是叫先生教俺,只怕这边说了,那边便忘,有他跟着俺们,他说啥时,俺们便跟着说啥,到时公子高兴,夸了小哥办事稳妥,也有赏钱不是。”

那仆从平日里在京师,哪里有人这般恭维他,此时被众闲汉左一个小哥好,右一个小哥好夸的有些飘然,又见文渊脸上污秽,身上破烂,笑道:“既然大家都这样说,我若是不从只怕拂了大家的面,我在这登州估计还要待上十天半月,少不得和大家打交道,若是惹了大家不高兴,也不是好事,那就这样,也给这位公子一个名额。”

仆从说完,安排众人在店里等着,别乱跑,自己一会来叫他们。

闲汉喜笑颜开,均道仆从爽快,文渊领了名额,要了几坛酒分于众人,众人自然是更加高兴,喝酒说话,不在话下。

文渊与众闲汉在酒楼中待到天彻底黑下来,这群闲汉都是周边的浪荡子弟,没有约束,常年厮混在酒馆赌坊,登州商贾多,一有货来,缺了人手,管事的熟门熟路,来了酒馆招呼一声,众闲汉便去做工。

领了工钱,众人便聚集一起,喝酒赌钱,因此登州内外大事小情,这帮闲汉无一不知,文渊将身上的银钱拿出一半,全都买了酒菜请了众人,众闲汉心中欢喜,个个逞强好事,将登州奇闻趣事说于文渊听。

不到小半个时辰,文渊连登州中哪家媳妇刚守了寡,哪家大姑娘偷了人都一清二楚了。

正说着,那仆从进了门来,招呼众人,文渊起身带着众闲汉跟着仆从走,路上问仆从姓名,只说诨名叫李好六。

走了一会,便到了登州最大的酒楼,文渊见门口围满了人,放眼过去,发现都是和自己身后闲汉一般,邋里邋遢,面目丑陋之徒,文渊心叹,这陈帆的仆从也是高人,能将登州丑汉全都聚齐,非一般人能做到。

第十八章 向来痴,从此醉

酒楼门口一管事安排众人依次进楼,文渊领着一众闲汉站好了队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只见酒楼厅堂摆满桌椅,桌子之上又有几碟精美点心一壶上等茶具,周边装饰富丽堂皇,拱柱之上雕龙刻凤,栏杆两旁又用丝绢点缀,再看二楼雅阁窗前挂了珠帘,雅阁中偶有淡香传来。

一众闲汉都是街头巷尾厮混的行家,哪里来过这等地方,平日里撒泼打诨的汉子全都静了下来,像是提线木偶按照管事的安排,张三坐这边李四坐那边,一个个乖巧异常。

文渊心中发笑,一旁的一个闲汉低声道:“这家公子出手真大方,这可是咱们登州最好的酒楼,听人说,来这吃一次饭,最少都得这个数。”他说完一脸你得信我的表情伸出三个手指。

黑面赵三听了也跟着低声道:“俺滴娘来,平日里常听人说咱们登州最好的酒楼咋样的好,俺还觉得也就比俺们常去的酒馆多点好酒好肉,谁能知道是这个样子,这哪里是吃饭的地,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也比这好不了哪去啊。”

一旁的长条刘五道:“黑三,你可得憋住了,要是在这放了个臭屁,俺们可是丢大人了。”

赵三道:“还用你来说,俺坐在这不动了,就算有屁,也不让它出来。”

众闲汉也都插嘴叮嘱,李好六走到近前,道:“莫要说话,俺家公子来了。”

众人听了赶紧闭嘴,正身坐着,便见一个锦衣公子走进酒楼,身前身后各跟着一人,文渊一眼看去,便知这二人皆是常年练武,身怀绝技之士,纵然比不上自己但却也绝非等闲之辈,再看那公子哥身形步法,果然是那日遇到的陈帆。

这陈帆二十岁上下,面色虽如常,但走起路来步伐颇稳,文渊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陈帆也是有练武的功底。

陈帆坐在了厅堂首座,四周俱被人清空,只留他一人座,李老六端茶递水十分殷勤,陆续有宾客也都入了雅阁。

不多时便听一声琴音骤然而起,整个酒楼安静下来,厅堂中间高台之上帘子拉开,现出一女子来。

文渊寻声望去,只是这一眼,便不由得痴了,但见那女子怎生模样。

借诗句可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拿词赋可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再闻其琴声,文渊便觉听闻到了仙音一般。

这琴声又如何?

又可借诗曰:悠扬悦耳,婉转连绵,高荡起伏,泉水叮咚,如鸣佩环,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如缕,珠落玉盘,高山流水。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台上女子连弹几首琴曲,弹完之后,起身而走,待得文渊回过神来,高台之上只剩一桌、一椅、一琴。

“这世间竟有如此女子,竟有如此琴声!”文渊整个人如痴如醉,呆呆的坐在那里,瞅着空无一物的桌台出神。

“噗嗤”一声,厅堂之中响起一声响屁,正是那赵三所放,屁声一响,惊起众人,陈帆回过神,站立起来,大声道:“好!”众闲汉也回过神来,跟着叫好,一时整个酒楼中俱是叫好声,尤以赵三声音最响。

文渊站起,跟着众人一边叫好一边伸长脖子往高台深处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心中不由失落,正惆怅着,忽听“哎呦”一声,寻声望去,只见陈帆身旁两个黑衣随从胸口中箭,倒在地上。

众闲汉见死了人,顿时慌了,撒起腿便往门口跑去,跑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原来门口进来一伙强人,为首之人,身穿麻衣,手持钢刀见人就砍,文渊欲挺身上前,又唯恐强人伤及苏大家,所谓关心则乱,凭他的本事,突然杀出,这些强人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此时此刻,文渊一颗心全在苏柔身上,往日里的聪明谨慎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和赵三也无任何分别。

强人砍杀了几人,众闲汉都老实下来,文渊见强人不再行凶,定下心神,不敢惊了麻衣男子,知道错过了良机,只能见机行事。

一伙强人上了二楼,将阁楼中人全都赶了出来,撵到了厅堂之中。麻衣男子走到陈帆面前,道:“陈少都,咱们又见面了。”

陈帆瘫倒在地,李好六忠心护主,手持凳子,挡在二人中间,厉声道:“你这歹人,可知我家公子是谁?我家公子乃是威武大将军的大公子陈帆,你若敢伤了我家公子,朝廷发十万精兵,将你碎尸万段。你若不怕,却也无妨,你且去中都打听打听,我李好六的名头,我自幼苦练武功,打遍京师好手,这还不算,我出了名忠肝义胆,有我在,你莫想碰我家公子,若是好男儿,便与我相斗,我若赢了,你便自行离去,我要是输了,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麻衣男子也不搭话,一刀过去,将李好六砍了,唬的其他仆从纷纷跪倒在地,大声求饶。

陈帆道:“吕将军,我认得你,你是京师讨蛮校尉吕柯,我父亲寿辰,你还来求见过。”

吕柯道:“大公子认得便好,也省的我多说,我虽在你朝做过讨蛮校尉,实则是山蛮金帐将军。”

陈帆道:“是是,我知你是山蛮族将军,我父说,你们山蛮王将王储送在京师为质,以表忠心,你便是护送王储前来的将军,我认得,我认得。”

吕柯道:“既然如此,烦请公子跟我走一趟。”

陈帆听了,连连点头,从一旁仆人随身带的口袋中取出绳索,将自己绑了。

吕柯笑道:“常听人说,陈公子擅长绳技,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陈帆道:“我自幼常被强人掳去,以诈我父钱财,那些强人怕我跑了,绳索系的紧,让我好生难受,因此我便寻了高人,教授我如何捆绑,既解不开又松散,吕校尉你看,除非是用刀来砍,不然我绝不可能逃脱。”

吕柯左右看了,正欲说话,便见门外进来一人,道:“将军,外面来了好些官军,将咱们围住了。”

吕柯思索片刻,道:“请苏大家出来。”

说着,身后走出一劲装女子,手持刀械上了二楼,不多时身后便领着苏柔并着丫头还有身后一老头一同出来,文渊看去,苏柔一身白衣,身姿妙曼,只可惜脸上蒙了面纱,挡住容颜。

再看那老头,愣住了,可不就是那日自己在三岔铺子中要逮捕的犯人,自己二哥的家眷仆从么,他怎么会在此处?

莫非苏大家就是二哥家眷,文渊想到此,自己吓了一跳,又是欣喜又是失落。

又仔细看了,并没有一个梁俊说的女童,心中困惑万分,竟然头一次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吕柯见了苏柔,躬身施礼道:“惊扰了苏大家,还望见谅。”

苏柔道:“不知将军有何差遣。”

吕柯道:“不敢说差遣,只是请苏大家护送我等出城。”

苏柔道:“苏柔一介女子,如何护得将军。”

吕柯道:“苏大家虽是女子,却心怀天下,我也常听族中百姓说,苏大家救济百姓一视同仁,便是遇到我山蛮百姓,也多有周济,我进城来,闻市井之中多是赞苏大家美誉,苏大家若是肯送我等,便是京师皇城也出得。”

陈帆在旁道:“吕校尉说的是极,若有苏大家相送,登州官兵自然不敢拦截,吕校尉且安心,我这便派人去回报我父,让他备足钱粮,送到登州前来换我。”

说罢,点了一个仆从,命他即刻启程前往京师,那仆从轻车熟路,拿出一封写好的书信和半块红印,让陈帆按了手印,出门而去。

苏柔道:“若是苏柔不从,又当如何?”

吕柯道:“吕柯自不敢强求大家,大家若是不去,我等只能以厅中众人为质,拼杀出去。”

说罢,走到人群之中,顺手一拉,竟将赵三拉了出去,手中长刀抬起,正欲杀他,苏柔道:“若是如此,苏柔便跟将军走一趟,你莫要伤人性命。”

吕柯听了,松开赵三,赵三吓的屎尿齐出,瘫倒在地,噗嗤又连放三个响屁,随即跪倒,拜谢苏柔。

苏柔叹了口气,走下楼梯,扶起赵三,跟着吕柯便走。

看到此时,文渊着急万分,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救下苏柔,但见贼人中女子手持利刃寸步不离的守着苏柔,唯恐自己一时鲁莽伤了苏柔,思来想去,咬了咬牙,文渊冲出来道:“公子,公子,我随公子一起。”

陈帆跟在苏柔身后,眉开眼笑,听得有人叫公子,转过脸来,看到文渊,道:“你是哪个。”

文渊道:“我是公子的庖子,公子昨日吃酒醉了,夸我做的饭菜可口,便招我在身边伺候。公子若是跟着将军走了,身旁又无人照料,怎生是好。”文渊仿佛梁俊附身,也不管蒙对蒙不对,瞎话张嘴就来。

吕柯上下看了他,见文渊脸上有锅底灰,身上衣裳破旧,也不生疑,陈帆此时一番心思都放在苏柔身上,哪里管自己昨晚到底喝没喝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柔,头都不转道:“你倒是想的周到,等我回京师,你便一同跟我回去。”

文渊听闻,点头哈腰,憨笑连连,吕柯更无疑虑,只是心叹:“看这厨子看模样,应是有一副好面貌,可惜是个傻子。”

一伙人前后有序出了门,门外官兵围的满满的,但是见到苏柔在前,陈帆在后,也不说话,只能让出路来。

吕柯压着众人快步穿过官军,官兵投鼠忌器,既然不敢阻拦。

到了城门口,那些守门的士兵个个都认得苏柔,大多都受过苏柔的恩惠,哪里敢阻拦,根本不等上官下令,一个个争先恐后打开城门,放苏柔一行人出城。

第十九章 毒狼独行

吕柯压着文渊一众出了城门急行三里不到,便有人接应,上了马蒙了几人面,一路奔袭,如此奔了三个时辰方才停下。

到了营地,文渊打量,左右里都有兵士巡戒,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均是山蛮族人,再看地形,应是上戈山某处。

正打量,来了两个女眷将苏柔恭敬的请走,文渊见吕柯之前对苏柔毕恭毕敬不像是假装,此时又见吕柯的手下对苏柔也是十分有礼,略微安下心来。

又来了三个莽汉将陈帆并文渊二人推进了一间柴房中。

进了柴房,陈帆自己解了绳索,道:“你看你家公子技艺如何,我是哄他,哪里真个将自己捆了,这手法有个名头,叫千绳节,是一个高人教我,你若想学,我来教你。”

文渊心中见不着苏柔,又开始担心起来,站在柴门旁顺着门缝往外面看,不愿搭话,陈帆又道:“你这奴才,也是忠心,只是可惜了李好六,那吕校尉忒是野蛮,怎么能不按绿林规矩,李老六与他约架,他不应便不应,杀个人做甚。”

他见文渊不愿说话,伸出脚踢他,道:“你叫什么,我却是忘了。”

文渊应付道:“小的叫李小六。”

陈帆道:“你叫李小六,好,也是有缘,李好六被吕校尉杀了,又来了个李小六,好极。”

陈帆在柴房中踱来踱去,忽道:“李小六,我且给你说,若是吕校尉再来,你可莫要学李好六那般,若是吕校尉将你也砍了,我一人在这里有何乐趣,哎,可惜了,苏大家不在这里,若是苏大家也和咱们在一起,弹个琴多好,你且知我为何来登州,便是跟着苏大家来的。”

文渊点头,默不作声,陈帆道:“我曾让我爹去苏府求亲,谁知苏中丞性子太倔,不同意,逼的急了,还要辞官。我是一日不见苏大家就无法活的,所以苏大家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李小六,你也别着急,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我们便可出去。”

正说着,门开了,进来一人将文渊叫去,陈帆道:“带他去做甚,留我自己在这里,谁来陪我说话。”

那人道:“他若不去,谁来做饭。”

陈帆气道:“原来之前你们没有李小六,便是不吃饭么?”

那人也不理他,转身关了门。

营地之中支起篝火,炊事用具倒也齐备,有守卫猎了野鸡野兔等野味放在一旁了,文渊持刀宰剥,涮洗之后摆放整齐。

他学艺之时,便拿野物练手,头一年先是剥野猪,再一年剥獐子,第二年剥野鸡,再一年剥鹌鹑,手中十分巧力便是这般学来,因此烧火做饭全然不在话下。

有兵士看着文渊,文渊全然不去理会,先是用小锅做了一桌酒宴,专门是为苏柔做的,又用大锅造了五六十人的饭菜,香味满营地。

吕柯派人令文渊做饭,自是不疑有他,其他部众虽有谨慎之人也不多想这小小的厨子能有多大能耐。

文渊装傻充愣,一顿饭做下来,脸上更加乌黑,更加看不出来半点原样。

待得众人吃罢,文渊又收拾了炊具,便被赶回了柴房,陈帆倚在柴草边睡了。

陈帆听到声响,醒了过来,见到文渊,说了没两句,就听得门外喧哗,陈帆依着门缝去看,道:“来了一伙人上山,我看着装,像是京师之人,却又不像,应是京师周边人。”

文渊道:“公子怎么知道?”

陈帆见文渊搭话,哈哈一笑,有些得意的道:“你自然不知,今年乃是德贤皇后百年诞辰,德贤皇后生前最爱百花,因此京师内外均在衣上绣花以示不忘德贤皇后恩德,你看,我这衣上就有。”

文渊看去,陈帆衣角果然有一朵绣的极其精致的花儿。

文渊一愣道:“莫非是前来赎公子之人。”

陈帆一挥手,笑道:“怎么可能,从登州到京师,何止千里,这才不到半天功夫,就是神仙也到不了。哎,这次必定又是钱校尉前来,钱校尉素来娇贵,平日里坐轿都嫌累,怎能如此迅速。”

文渊道:“若不是又该是何人?”

陈帆白了他一眼,道:“我哪里知晓,李小六,我且问你,你可听说过德贤皇后。”

文渊点头道:“也曾听人说过。”

陈帆来了兴致,有心炫耀,笑道:“那你自然听过荆花凤座么?”

文渊摇头道:“不曾。”

陈帆道:“我料你也不曾听闻,我却是见过,我姑姑乃当今圣驾前最得宠的妃子,当年圣德皇帝年幼,德贤皇后治世,四海来朝,天下太平,待得圣德皇帝成年德贤皇后便交还朝政,圣德皇帝在德贤皇后寿辰那日,命人用珍宝黄金为德贤皇后打造了荆花凤座,以示殊荣。我曾见过那凤座的图稿,凤座之上插满黄金打造的百花,端的是十分好看,只是可惜,凤座如今在凤栖殿中,却是没了那百花,虽也好看,却不完美。”

文渊听他这样说,隐约好像记得自己师父赵慈讲过,好奇道:“那百花去了哪里?难不成被人偷了拿去换钱?”

陈帆笑道:“谁人敢偷?凤栖殿守备森严,就是我父亲也不可擅往,谁人敢去?你是乡野村夫,自然是不知道,德贤皇后当年得了那荆花凤座,当日便将百花依次赐给了各皇室,我父说这般手段绝非一般人能做的。”

文渊配合他说道:“我不懂。”

陈帆点了点头,道:“你自然不懂,你要是懂了才怪,将百花赐给皇亲宗室,一来是热闹,二来便是让宗室们不要有二心。”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口中却道:“公子的话,小的听不懂。”

陈帆听他这样说,像是想起什么事,叹了口气,道:“别说是你,我也不懂,我父常让人给我说这些,我却不愿去听,当年我父亲不过是烧炭出身,不懂得这些,如今不也是做了威武大将军了。”

文渊点头应和,陈帆道:“你可认得魏拓?”

文渊心中一惊,唯恐那日御船之事泄露,连连摇头道:“不认得,不认得,只听人说过,是个大英雄。”

陈帆低声道:“魏拓祖上原是皇族,便是有花的,只是后来被德贤皇后改了姓,贬到凉州。你知道魏拓行商时旗子上的那花么?那花叫做什么劳什子郁金香,荆花凤座上的黄金做的郁金香便应是在魏拓手中。只可惜,这一次来雍州,我却是不曾见得魏拓,不然会一会这个凉州好汉,江湖上也是一番美谈。”

二人正说着,柴门打开,进来两个兵卒,二话不说,将二人押解出去。

到了营地中大帐,左右两边坐满了人,左边一排均是山蛮族人,右边一排均是陈帆嘴里说的京师来客。

吕柯在正中间坐着,苏柔蒙面坐于其左,一年轻男子坐于其右。

苏柔双眉之间带有愁容,文渊见了,心中不快。

吕柯道:“冯护法,这人便是陈帆。”

陈帆施了个四方礼,朗声道:“江湖人称白面小郎君陈帆见过冯护法。”

那冯护法四十岁年纪,白面无须,俨然书生模样,呵呵一笑,道:“素闻陈少都言语风趣,今日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陈帆也跟着哈哈笑道:“都是江湖中兄弟们抬爱,让冯护法见笑了。”

冯护法道:“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成全。”

陈帆一脸正气,道:“均是江湖好汉,哪里需要客套,我虽是朝廷少都,却绝非普通官吏那般迂腐,冯护法有事且说。”

冯护法道:“我想借少都一物,不知可否。”

陈帆自来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我虽与冯护法初见,却倍感亲近,料想冯护法与我一般皆是爽快之人,但有所需,拿去便是,何谈借与不借,传出去,让人笑话是小,让江湖上好汉以为我陈帆小气却是坏了名声。”

陈帆说完,冯护法含笑点头,吕柯道:“既如此,还请陈公子移步帐外。”

陈帆昂首挺胸走出大帐,帐旁刀斧手紧跟而出,只听得门外一声惨叫,不多时,一刀斧手提着一颗头颅走了进来,掷于地上,正是陈帆的首级。

文渊见了,呆若木鸡,苏柔见了,当时昏倒在地,左右有女眷赶紧将其扶起。

冯护法命人用石灰将陈帆首级腌了,即刻送往京师陈飞府邸。

待得杀了陈帆,吕柯右手旁男子起身请辞,吕柯挽留,男子婉拒,吕柯欲相送,又被男子婉拒,无奈之下,吕柯只能恭敬施礼相送,派人护送男子离去。

待得男子离去,吕柯道:“我山蛮已按得约定行事,但不知毕教主何时起事?”

冯护法欲言又止,看了文渊,道:“却是忘了这个仆从,不如一并杀了,以免走漏风声。”

吕柯道:“我观这伙头浑浑噩噩,只可惜了一副好面貌,我山蛮饮食多是生煎烂煮,族人常有食病,他庖艺非凡,便留他在我族中做一个伙头长。”

冯护法点头称是,道:“便依得将军。”

吕柯又问:“却不知毕教主何日起事?”

冯护法道:“将军勿忧,待得京师精锐尽出,我家教主自在锦波起事,大炎一百三十七个州,我教中教徒何止百万,等到锦波事起,九州处处烽烟,那时天下大乱,京师又无精兵,我教里应外合,夺了皇城,圣教主坐了皇位,雍州之地自然归山蛮所有。”

吕柯听罢,欣喜大笑。

文渊听了心中大骇,吕柯道:“如此这般,也不枉我奔走一番。”

冯护法道:“将军进出登州如入无人之地,真乃神人也。”

吕柯哈哈大笑,道:“护法不知,非是我吕柯之能,其中另有缘故。”

冯护法有些疑惑,问道:“愿闻其详。”

吕柯道:“若说此事当推先生为首功。”

冯护法道:“但不知哪位先生?”

吕柯道:“便是刚刚离开的那位先生。”

冯护法回想起,刚刚确实有一个年轻人坐在苏柔旁边,吕柯对他十分尊敬,奇道:“在下见将军对那先生恭敬非凡,不知是为何故?”

吕柯道:“吕某与贵教共行大事便是先生之计,如若不然,吕某一介莽夫,如何能知得贵教之大事,又如何能与冯护法相识?”

冯护法听闻,大惊,道:“此话怎讲?”

吕柯见他面露惊色,心中颇为得意,道:“一月之前,先生来寻我,说有大事相商,我初时不以为意,待得先生赐教方才恍然大悟。先生与我说,贵教有起事之意,只是总坛在京师锦波,京师有五万精兵驻守,若贸然起事,胜算不足,又言说威武大将军陈治刚愎自用,宠溺独子陈帆,先生言只要擒住陈帆,将其首级送于京师,陈飞必然奏请炎朝皇帝发精兵来讨,炎朝皇帝对陈飞百依百顺,等到京师精锐尽出,那时候贵教起事,大事可定。”

冯护法听到这,脑门上出了冷汗,自家太平教总坛在京师附近,这事除了教中几位护法之外,几乎谁人也不知晓,吕柯口中的男子又如何能知道教中之事?

吕柯见冯护法神色异常,心中更加得意,对那位先生更是钦佩,道:“先生说他命人收集各州府今年粮价,发现京师周边,除了锦波县外,其他州县粮价均有所下降,因此多加注意,发现每月都有商队从雍州不远千里运送粮草到锦波,本就是一件怪事,商队行事虽然隐蔽,但锦波终究是一个小县,每月均有大批粮草运进来,这一年的量足够十万精兵三月所需,锦波城内粮价非但不降反而上涨,如何能让人不生疑?因此先生断言,这必定是雍州境内有人想要在锦波屯兵谋反。”

冯护法听了,吓得面色惨白,干笑了一番,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吕柯口中的先生,竟然将自己教中机秘猜测的分毫不差,世间竟有这般奇人么?

冯护法还有一事不明,道:“雍州境内势力众多,那位先生又如何知晓,锦波乃是我教所设?”

这问题吕柯也曾问过,因此冯护法问来,吕柯学着那位先生的口气,哂笑道:“借巫术惑愚众以聚信徒,施符咒治百病以安民心,千百年乱党之伎俩,无出其二,贵教笼络人心,不是造反,难不成真是要修仙问道么?因此先生断言,锦波之事必是贵教所做,而贵教总坛不在雍州,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贵教起事,也不在雍州,而是在锦波。”

冯护法听了两股颤颤,站起身道:“但不知先生名姓。”

吕柯道:“先生姓刘,名讳文静。”

第二十章 文渊,见过嫂嫂

冯护法听罢,起身大叫道:“此人不可留,留之坏了大计。”

吕柯不言,只是大笑,冯护法一脸蒙逼,疑道:“将军为何发笑。”

吕柯道:“先生早知你会如此,已留下计较。”说罢从怀中拿出一精巧锦囊,打开了,里面有一张纸,纸上道:“洪炎不公,草民固穷,黄天厚土,万府充盈。”冯护法见了,呆立半响。

旁边信徒有读书之人,拍掌叫好。

吕柯早就看了刘文静给自己的锦囊,这上面的字倒是都认识,但是怎么也就想不通为啥让太平教的人看了这个,他们就不会再追杀自己。

眼见着有人叫好,寻思,还真有明白人,心中好奇,问道:“吕柯道:“哪里好了?”

那人道:“魔炎德性为水德,称为洪炎,则是说魔炎治下犹洪水过境,民不聊生。我教为土德,土为黄,克水,天意于我教代替魔炎,那时万民府中粮财充盈,如何不好?”

众信徒听罢,别管听懂听不懂,也都跟着纷纷叫好。

吕柯也听不懂,但是见到他们很开心,也跟着笑道:“德性之说,我是不懂。”

吕柯自然不知道,大贤良师为了自己起义的标语抓掉了多少头发,上一辈子用的“苍天意思,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话是不能再用了。

一来这大吉说是大吉,但是却是不吉的,上辈子风光了没多久,就完犊子了,这辈子再用这个口号,晦气不说,这大炎朝也不是大汉朝了,对不上。

二来起义没有个说法,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一直苦苦寻思该起什么样的宣传口号好,想了几年,都没有想到一个满意的口号,上辈子的口号太虚了,很多人听不懂,这辈子说啥也得起个接地气的。

冯护法久跟大贤良师,怎么知道自家教主的心病,如今得了这四句顺口溜,如获至宝,这几句话说的多实在,自己不认识几个字都明白啥意思,多接地气,跟着教主打欺负百姓的昏庸朝廷,就能有钱有粮,多实在,可比左护法说的那个什么玩意替天行道接地气的多。

吕柯这边一问,冯护法的跟班道:“将军可知魔炎官吏服饰为何色?”

吕柯道:“自然是以黑色为主。”

那人道:“黑为水,魔炎定国号之时,原是火德,后来有人说,炎为双火,德性为火,火旺则源衰,因此改了德性为水,因此魔炎官吏均身着黑服。”

吕柯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口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却骂道:“什么狗屁玩意,中原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什么火德水德,有个鸟用。”

冯护法道:“我教奉天圣主乃是汉代大贤良师转世,德性为土,乃是上天要让我教大兴,将魔炎取而代之!”

左右教徒一见,纷纷跪地而拜,直呼教主苍天。

四下里人见了,各个皱眉,这帮子人是疯了不成。

冯护法得了那几句顺口溜,如获至宝,也不管杀那位刘先生的事了,满面红光,道:“将军,苏大家素有贤名,百姓常把苏大家与我教主并列供奉,若苏大家为我教圣女,必安众心,烦望将军允许冯某请苏大家回锦波。”

吕柯听了,面带不快,正欲说话,帐中有人道:“乱臣贼子,何敢妄称天命!”众人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文渊。

文渊在一旁听着都快气炸了,他跟着赵慈学艺,不仅学武艺还跟着学武德,赵慈整日教导文渊,习武之人,为国为民。

那日和梁俊魏都去绑架太子,本就心中颇有埋怨,只是碍于一个是自己恩人,一个是自己师兄,不好发作。

此时见这劳什子太平教中人,勾结山蛮,意图造反,哪里忍得住,又听这冯护法要将苏柔带走,整个人像是点着了的炸药一样,忍无可忍,立刻就炸了起来。

但见文渊抹了脸上锅灰,露出本来面目,唬得众人惊道:“你是何人?”

文渊打翻身旁守卫,夺了长枪,道:“我乃天阳县文渊!”

吕柯一愣,道:“可是袭击御船,刺杀炎朝狗太子的文渊?”

文渊也是一愣,什么时候自己杀了太子了,计是以讹传讹,传错了话,让人误解了。

但是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思去计较这些,文渊朗声道:“正是,叛贼,今日让我撞着,才是天意。”

文渊说罢,左右守卫持枪来杀他,文渊左冲右突,顷刻间就将来袭士卒全都刺死,吕柯道:“好枪法,让我来和你较量较量。”

一边说一边手持双刀来战文渊,吕柯正当壮年,手中双刀舞的虎虎生风,文渊不敢大意,抖起精神全力来战。

两人一交手,吕柯心就凉了,这小子,怎么那么大的劲,刚一交手吕柯凭着蛮力尚可招架,谁知三五回合后便觉得文渊手中之枪似乎由一变二,由二变四,再斗四五回合,更是觉得眼前枪头无数,不知如何抵挡。

眼瞅着吕柯就要落败,便听帐外有山蛮士卒急报:“将军,刘先生嘱咐,那庖人不可留,若杀他不得,可以苏大家为质。”

说话间士卒进了大帐,正对文渊枪前,文渊厉声道:“你说晚了。”说着一枪将他杀了。

吕柯道:“为时未晚。”

文渊望去,只见吕柯手持双刀架在苏柔面前,满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文渊一见苏柔被劫持,整个人就有些乱了分寸,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持枪相持,营帐外守卫听了动静,全都涌入进来,将文渊团团围住,却都不敢上前。

吕柯道:“苏大家,吕某被逼无奈,还望恕罪。”

苏柔见了文渊,一眼便认出来是那天在三岔铺子遇到的那个差人,心中疑惑梁俊为何没有和他在一起,难不成这文渊真的将梁俊杀了?

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想必梁俊必然在暗处,安下心来,面对着吕柯的利刃却丝毫不惧,沉声道:“我与这位文壮士素昧平生,吕将军以我为质,只怕也是无用。”

众人见她双刀在前面不改色,心中不由均道:“世人常赞,苏大家乃当世奇女子,果不其然。”

吕柯道:“刘先生既然说可以,一定有道理,苏大家,你莫要乱动,小心伤到你。”

苏柔接着道:“旁人常道山蛮族人凶残,苏柔平生所见山蛮族人却与中原百姓亦无区别,也是饿了当食,渴了当饮,有豪气英杰,也有蟑目鼠辈,苏柔不过一介女流,自幼遵从父训,仍不敢因小失节,愿尽微薄之力护佑苍生,不忍生灵涂炭。成效虽微,却也于心无愧。往日有山蛮百姓受我救济,均道苏柔有山蛮吕将军爱民如子之心,若有再逢之日,我却要与那些山蛮百姓说来,苏柔与吕将军相比,远不如也。”

吕柯脸色一红,心中有愧,道:“苏大家说笑,如何不如。”

苏柔正色道:“苏柔不能以女子之身持兵刃胁迫男子,因此不如将军。”

吕柯听了,面色涨红,大喝一声,将双刀掷于地,道:“大家这般耻笑,我吕柯如何算得上男儿。”

冯护法在一旁急道:“将军,莫要意气用事啊。”

吕柯冷眼看他,厉声道:“休要多说,我吕柯堂堂山蛮男儿,技不如人,若是以女流之辈为质,便是赢了,军中众人如何能服,便是回了族中,见了主上,又有何颜面殿上称忠义?”

冯护法急的快要哭了出来:“将军,所谓兵不厌诈,只要擒得此人,又何须在乎风言流语。”

吕柯不屑道:“我在京师,见多了你们这样的丑陋面目,如今约定之事已成,还请冯护法早日回锦波复命,若再言说,坏我名义,我认得冯护法,手下弟兄却是不认。”

冯护法不敢多言,也不敢久待,告了辞,转身带着部众就要离开大帐。

文渊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道:“乱臣贼子,休想逃走。”

冯护法惧怕文渊,站立不敢动,转头看向吕柯直呼:“吕将军救我。”

吕柯道:“文渊,我技不如你,你且自行离去,冯护法是我贵客,你若伤他,便别怪我以多欺少。”

文渊怒喝一声,手中长枪直接穿透冯护法胸口,冯护法口吐鲜血而死,其他信徒见了,抱头鼠窜四散而去。

文渊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便是杀了又能如何,今日不光杀他,便是你异族狼子野心之辈,也休想逃走。”

吕柯大怒,给脸不要脸是不,你还真当我怕你不成?

火爆脾气一上来,丝毫不管根本打不过文渊的事实,抄起家伙,带着左右士卒一起杀了上来。

刚刚一番混战,大帐早已破乱不堪,三四十山蛮兵卒将文渊团团围住,吕柯手持长枪与文渊厮斗,不到五回合又被打掉武器,周边兵卒见吕柯落了下风,慌忙迎上施救,被文渊一连刺倒五个。

吕柯无奈,看着满地的尸首,这才多大会功夫,自己带来的五十多个山蛮军里精锐中的精锐,就被文渊割草一样杀了一半,再看文渊,浑身上下全然没有一丝伤口,衣服上的鲜血全是自己人的。

无奈之下,只能上马引兵而退,文渊也不追赶,见地上有遗落的弓箭,捡了起来拉弓搭箭,对准吕柯就要射杀,一旁的苏柔忙道:“文壮士莫要伤他性命。”

文渊一听,赶紧调转方向,那箭射中吕柯肩头令其坠倒于地,左右将吕柯救起,弃马而逃。

此番混战,山蛮士卒均随吕柯离去,冯护法信徒也都趁乱逃走,营地之内只剩文渊与苏柔并贴身服侍的丫鬟和一直在一旁围观吃瓜的老钟头。

文渊将长枪插在地上,见苏柔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有刚刚威风八面的气势,唰的一下,脸色通红,局促间不知如何开口。

苏柔微微一笑,欠身施礼道:“多谢文壮士救命之恩。”

这一下可是慌的文渊不知如何回礼,两只手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得道:“原该如此,原该如此,苏,苏大家不必多礼。文渊一介武夫,若有不当之处冲撞了大家,望大家莫要挂怀在心。”一番话磕磕巴巴说了半响。

苏柔听罢,笑道:“将军莫要如此多礼,原该苏柔谢将军救命之恩。”

文渊唯唯诺诺,呆立了半晌,忽而想起一件事来,鼓起勇气,道:“文渊,文渊有一事想请教大家,不知,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柔道:“文壮士请说。”

文渊看着苏柔身后的老钟头,道:“我受人之托,在登州等候兄长家眷,大家身后这位老伯。”

老钟头一愣,他在一旁正文渊这样一个少年英豪在自家小姐面前拘束无比,正看得开心,冷不防见文渊看向自己,心中一愣,我暴露了么?不应该啊,难不成这小子看出我扮猪吃老虎了?

“这位老伯可是我二哥殷诚的家眷?”

“二哥殷诚?”

苏柔和老钟头一愣,殷诚是谁?

苏柔心中一动,对了,太子呢?一想到这,苏柔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文渊口中的殷诚必然是梁俊了,有心试探道:“可是那日你劫持走的殷诚?”

文渊大窘,脸色又红了起来,慌忙道:“那日有些误会,误会,那日是二哥为了救我,绝非我是故意要劫持二哥。”

一听梁俊没死,苏柔放下心来,也不去揭露太子的身份,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便是你要等的二哥殷诚的家眷。”

文渊一听,欣喜万分,而后又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蒙了,颤抖道:“苏,苏大家,就是,我二哥的家眷?”

苏柔见他这帮模样,煞是可爱,不知为何动了逗他的心思,难得的露出调皮的笑容,道:“对啊,我便是你口中二哥殷诚的家眷。”

文渊瞬间如遭雷劈,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不敢让苏柔看到,只得低下头,整个心像是被人用力的用千万根针扎了一般,半响,躬身行礼道:“小弟,小弟文渊,见过,见过嫂嫂。”

苏柔噗嗤笑出声来,整个营地,虽如人间地狱般,但是只因这一声笑,文渊只觉得,便是仙宫,也不过如此。

第二十一章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上戈山上,夜

“有没有人呢?”

“给口水喝啊。”

“外面的小哥,对,说你呢,大兄弟,就是那个长得帅的。”

五花大绑的梁俊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着,守门的喽啰听了,转过头来,无奈的道:“你别叫了,都叫了快一夜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给你送水。”

“破喉咙,破喉咙。”梁俊大声嚎叫,喽啰没耐烦了,放下长枪,拿起身上的水袋走了过来道:“你别叫了,张嘴。”

梁俊张着大嘴,那喽啰将水袋打开,倒了一口,赶紧收回来。

“兄弟,再来一口,再来一口。”梁俊喝完接着张嘴道。

喽啰叹了口气,道:“大兄弟,不是俺不愿意给你水喝,实在是俺们二当家的有吩咐,谁给你水喝就抽谁,俺这已经是破例了,你就别为难俺了。”

梁俊本来也不怎么渴,听他这样一说,坐好了道:“你们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少年,还有王法么?”

喽啰快被梁俊折磨疯了,没见过这样的,一晚上都不消停,也不知道嘴是什么做的,上半夜先是叭叭叭骂二当家的,下半夜就开始闹腾,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

眼瞅着天快亮了,这又和自己理论起来王法了。

“俺们是强盗,哪里管什么王法。”喽啰挠了挠头,道:“再说二当家的是晚上把你掠来的,哪里是光天化日之下。”

梁俊一看,呵,当强盗还有理了,叫道:“那你们也得给个说法吧,把我抢过来,也不说杀,也不说找人赎,就这样干放着,你们就没有点强盗的职业道德么?”

喽啰从怀了掏出玉佩,递给梁俊,道:“俺虽然是强盗,但俺们大当家的常说盗亦有道,俺也不懂啥意思,大兄弟,你的这玉佩俺还给你,你别叫唤了行么?”

要不是二当家的有吩咐,不能打骂他,不能虐待,喽啰早就找个破布让梁俊闭嘴了。

梁俊躲开,道:“我混江白条小郎君岂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这玉佩送你,就是送你了,如何还能收回来。”

喽啰心里也舍不得,将玉佩放回怀里,道:“那你想干啥吧,眼瞅着天就亮了,你让俺睡个回笼觉成么,天亮俺们还得下山呢?”

梁俊扭了扭身子,道:“你这样,兄弟,你给我松一松,这样捆着,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

喽啰一听,退后一步,摇头道:“不行不行,二当家的说了,不能给你松绑。”

梁俊见这喽啰呆头呆脑,知道是个榆木疙瘩,能给自己一口水,都是自己哭嚎一夜的成果,也没想着能松绑,只得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道:“那这样,兄弟,你给我说道说道,咱们这是什么山,你们是什么寨,我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栽了跟头,你也让我明白明白。”

那喽啰欢喜道:“只要你别大声嚎,给你说说也无妨,俺们这山叫上戈山,寨子叫凌云寨。”

这里就是上戈山啊,梁俊点了点头。

“你们大当家的,江湖上怎么称呼啊。”梁俊莫名奇妙的被掠到这里,本就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那个彪悍的二当家的看上了文渊,自己又是文渊的二哥,虽然现在是阶下囚,但只要那二当家的想和文渊有点什么发展,自己就占主动权了。

也不知道文渊接没接到苏柔,哎,安阳这丫头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梁俊在这边念叨着,喽啰道:“俺不知道大当家的在江湖什么名号,但俺大当家的可是厉害的很。”

“厉害的很?能有宋江厉害么?”梁俊哈哈一笑,道:“要说这天下第一强盗,还得是宋江宋老哥。”

“宋江是谁?”喽啰年纪不大,平日里早就把自己大当家的当成了神仙一样的人物,一听梁俊说宋江是天下第一强盗,心里有些不服气,道:“俺们寨子在雍州也是数的上名的,前几日大贤良师还派人给俺们家大当家的下帖子呢。”

喽啰说着,满脸的得意。

梁俊闲着也是闲着,有心摸摸这山寨的底,挪了挪屁股,道:“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喽啰道:“俺叫大牛。”

“大牛?大牛不好,大牛不好。”梁俊看着眼前竹竿一样的喽啰,直摇头,道:“我给你讲,混强盗也是有讲究的,你外号叫什么?”

大牛直摇头:“俺没有什么外号。”

“好,也是缘分,这样,我给你起一个,以后出去劫道,说出来也能增加气势。”

大牛听了又摇头道:“俺们不打劫,俺们虽然是强盗,但是俺们从来不劫道,大当家的说,劫道都是坏人干的事。”

呵,这家伙,梁俊倒是有些意外,都自称强盗了,还不打劫。

“不打劫你们吃什么喝什么?”

大牛挠了挠头,道:“俺们都是打家劫舍。”

梁俊噗嗤笑出声,这比劫道还恶劣,亏的这喽啰说的这样心安理得。

“你可别误会,俺们只劫那些欺负乡亲们的地主家的粮食,俺们大当家的说,要留三送七。”

梁俊有些好奇,这还是一帮子有侠客精神的强盗,也是,看那二当家的样子,虽然娇蛮,却也不是个凶残之人。

“大牛,怎么个留三送七法。”

大牛道:“就是抢了他们十石粮食,俺们只留三石,送给山下的乡亲们七石,这就是大当家的说的留三送七。”

梁俊对这个大当家兴趣越来越浓,这种可是亏本的买卖,别说劫三送七,就是劫七送三,在强盗里都算是业内标杆了。

“行,比梁山好汉强多了,你们这个大当家的,也比宋江强的多。”梁俊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当家颇为佩服,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不愿意出大头。

大牛一听,像是夸的他一样,憨厚的笑道:“那是当然,俺们大当家当然比那个什么宋江厉害的很。”话一说完,大牛难道的好奇道:“大兄弟,这个宋江是谁,凭啥子能比俺大当家强,能当什么天下第一强盗。”

梁俊笑出声来:“怎么着,这天下第一强盗还得上杆子抢啊,当了天下第一强盗被朝廷捉了去,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大牛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道:“俺就是不服气,这宋江俺从来都没听说过,怎么就比俺大当家的强。”

梁俊寻思,你这榆木脑袋能听说过才怪,当下道:“也罢,我给你说一说这宋老哥是怎么当上天下第一强盗的。”

说完清了清嗓子,山寨里平日里除了操练就没什么业余活动,大当家的又三令五申不准喝酒赌钱,因此大牛这帮子喽啰的精神生活可以说是零,一听有故事听,赶紧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的盯着梁俊。

“水,水。”梁俊见自己如此暗示,大牛都不明白,有些没好气的道:“给我点水喝,不然怎么讲。”

大牛一听,连连点头,也不理会二当家的命令了,抬起水袋就往梁俊嘴里灌,梁俊吨吨吨喝了个水饱,哼哼了两声,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

“大哥,这个当里个当是什么意思。”大牛忽而插嘴道。

梁俊瞪了他一眼:“别插嘴,接着往下听。”

大牛讨了个没趣,接着听他讲。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那武松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到八年上。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

“大哥,不是说宋江么?这武松又是谁?”大牛又插嘴道。

“你咋那么多废话呢?”梁俊被打乱了兴致,眼睛又一瞪,他前世就是叱诧海洋的海盗头子,穿越过来又是当朝太子,平日里吆五喝六领导人惯了,这一瞪眼,大牛只感觉比自己大当家的发怒时还吓人,缩着头不敢再说话。

“别废话,一会宋江就出来了,你老实的听,别打岔,咳咳,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

“大哥,你少了一段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大牛忍不住又插嘴起来。

“你给我解开,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你解开绳子,我弄死你信不信。”

第二十二章 宋江传奇(为妖千白打赏加更)

天光大亮,雄鸡唱鸣。

凌云寨后山伙院的柴房前里外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时不时的响起一声声叫好。

“且说武二郎连喝十八碗酒,那蒋门神也是一身的横练武艺在身,他练的是伏虎功,但是对上了武松,却是遇上了克星。”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里面是有门道的,武松练的是降龙功,喝一碗酒就涨一分力,喝了十八碗酒就涨了十八分力气,蒋门神早就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和他打,正要转身逃跑,你们猜怎么着。”

梁俊手势一停,众人屏住了呼吸,大牛听的入神,见梁俊卖关子,脱口而出:“怎么着。”

“武松嫉恶如仇,哪里能放这个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恶霸走,大喝一声,叫道,蒋门神,你哪里走,而后使出了独门绝技,这绝技有个名堂,叫做降龙十八掌,这十八掌一打出,满天的掌气凝聚成十八条巨龙,冲着蒋门神奔了过来,诸位,这十八掌要是打在人身上,这人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得化作烂泥,蒋门神一转身,啊呀呀,心道,完了,我命休矣!”

梁俊说到这,猛的一拍大腿,朗声道:“欲知这蒋门神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正听到兴头上,一见梁俊不说了,个个着急火燎的催促:“殷大哥,您再说一段,再说一段。”

梁俊翘着二郎腿,端着茶壶,看着众人:“再说一段?”

“再说一段,再说一段,这蒋门神到底死没死。”

“对啊,殷大哥,这降龙十八掌真的那么厉害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听的是浑身热血,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惩恶扬善的武二郎,好似也会降龙十八掌一样。

有一个听的入了迷的还双手在一旁比划。

“都干什么呢。”忽然,一声娇喝从众人背后响起,众喽啰一惊,知道是二当家来了,吓得赶紧散开。

“二当家的。”大牛这才回过神,想起之前为了让梁俊能够放开身子说故事解开的绳索,吓得赶紧拿起地上的绳子往梁俊身上套。

“啪”的一声,鞭子抽到了大牛的手旁,大牛一哆嗦,绳子掉了下来。

“二当家的。”大牛缩着脑袋站在一旁,二当家的呵斥道:“怎么回事,都在这干什么呢,连操练都不做了?你们是要造反么?”

大牛是个嘴笨的,嘴上和梁俊说二当家刀子嘴豆腐心,看起来厉害其实就是吓唬人,和大当家比差远了。

但是一见到二当家的,像是耗子见到猫,屁都不敢放一个。

“问你话呢。”女子见大牛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鞭子打在大牛一旁,大牛唯唯诺诺的指着梁俊,半天说不出来个啥。

梁俊端坐在一旁,端着茶壶喝着水,翘着二郎腿,吃瓜群众一样道:“哎,那个谁,有本事冲小爷耍,别欺负老实人。”

这边一说完,啪,梁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手不稳,茶壶吧唧掉在地上碎了。

“哎呦喂,你这泼妇,还真打啊。”梁俊掀起袖子,只见一道血红的鞭印出现在胳膊之上,疼的梁俊直呲牙。

“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女子娇哼一声,指着大牛道:“大牛,说,怎么回事。”

大牛委屈巴巴的说:“殷大哥,殷大哥。”

“什么阴大哥,阳大哥的。”女子打断大牛道。

大牛直点头:“是是是,他,他给我们讲,讲,讲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啪,大牛又挨了一鞭子,只不过打在了他的裤脚上,声音挺大,但是却没有打到皮肉。

“什么当里个当。”

梁俊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个寨子全都是喜欢打断人说话的插嘴星人。

大牛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当里个当,就是当里个当,后面还有武二郎,然后就是景阳冈,刚刚说到十八掌,说完就要说宋江。”

梁俊一听,吆喝,这还有个rap达人呢,看这小子笨头笨脑,总结自己胡七乱编的故事起来还挺言简意赅的,看不出来,是个宝才。

女子见他样子,也没憋住,噗嗤一笑,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武二郎是谁,宋江又是谁。”

“武二郎是山东第一好汉,宋江,宋江是天下第一侠盗。”一提这个,大牛来了精神,腰杆一挺,把刚刚梁俊讲的总结性的说了一遍。

那女子一听,秀眉一皱,道:“什么天下第一侠盗,哪里有这个排名,就算是排,那也得是咱们大当家的,这宋江算哪个。”

众人一听,齐齐指着梁俊,刚刚比划降龙十八掌的喽啰道:“二当家的,他知道,正要说宋江。”

二当家的转过脸看着梁俊,一见他的样子,无名之火就起来了,扬起鞭子假装就要打,梁俊赶紧往后一退,道:“你别过来,我虽然不打女人,但是真把我逼急了,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害怕。”

“你说说,这宋江是谁,敢称天下第一侠盗。”二当家的也是个少女心气,虽然整天在山寨里吆五喝六的,但说起来终究还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

山寨之中男人居多,大当家的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平日里连个聊天谈心的人都没有,绑了梁俊到上山来,也是一时冲动,愁了一整夜,到底拿梁俊怎么办,

打一顿吧,显得自己太小气,放了吧,心里又不甘心,直接问梁俊文渊在哪,可曾婚配,你们俩什么关系吧,自己又张不了嘴。

虽然和梁俊不熟,但是也知道,一旦自己问了这些,梁俊能用话把自己挤兑死。

那日见了文渊,只觉得整个人都魔怔了,事后想想,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要请人到寨子里来,自己一想这事就臊的要命。

把梁俊绑到山上来这事,还不能让大当家的知道,不然自己又得挨一顿训。

因此二当家的一大早就赶紧过来,打算把梁俊放走,谁知见山寨里的喽啰们都挤在这,听梁俊瞎扯。

现在又说什么宋江才是天下第一侠盗,这二当家虽是女儿身,却也有一番男儿志气,平生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苏柔,一个是自己大当家的。

听大牛说这宋江名头还在大当家的之上,好胜之心起来,非要弄个究竟。

梁俊一看,呵,又来了个催更的,这山寨的精神文明建设真是惨的可怜啊,也罢,估摸着这会文渊应该接到苏柔了,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亚丁湾三届单口相声冠军,哪个叫资深网文老书虫。

袖子一撸起来,干咳了两声,大牛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把水袋递了上去,梁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扯开嗓子道:“上回书说道,武松武二郎这降龙十八掌一打出去,诸位,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围观的喽啰们来了精神,配合的问道。

“啪”二当家的一鞭子打在了梁俊面前,梁俊浑身一抖,后退了一步。

“说什么武二郎,说宋江。”二当家的没好气的道。

“好好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俊赶紧道:“话说山东郓城县有个好汉,名叫宋江,宋三郎,人送外号,及时雨,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为人无比孝顺,长的又黑,因此又有人称,孝义黑三郎。”

“啪。”二当家的又是一鞭子:“说咋是天下第一侠盗的,扯那么多干嘛。”

梁俊倔脾气上来了:“你听不听的吧,这也得从头说起来啊,你这老打断我,有没有职业听众道德。”

大牛也在一旁道:“二当家的,听故事得从头听,不然后面听不明白。”

二当家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梁俊白了她一眼,接着道:“话说这宋江宋三郎,乃是衙门里的差役,俗话说的好,身在公门里,毕竟好修行,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衙门里的人要是想行好事积阴德,那是很容易的。”

“官府里哪有什么好人,哼,哪有干好事的官。”二当家的插嘴道。

周围的喽啰们都是深有感触之人,一个个纷纷应和起来。

“哎,你这抬杠了就是。”梁俊道:“这个宋江,还就是个身在官府办好事的人,有江湖中的朋友落了难,到他那,只要见了他,这个黑三郎是送钱送粮,临走还送新衣裳,于是有了及时雨宋公明的美名,要不然以后他当了强盗,怎么就是他当天下第一侠盗,不是别人呢,这就是在衙门里的好处。”

梁俊胡诌八扯,二当家的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仔细的品味梁俊说的话,觉得说的有道理,慢慢的听了下去。

结果是越听越入神,越听越着迷,不到半个时辰,完全沉入了梁俊的水浒传里,听到晁盖等人劫了生辰纲,纷纷叫好,又听了阮氏三兄弟在梁山泊杀了州府前来追捕好汉的狗官,觉得痛快淋漓,跟着鼓掌。

一连讲了一个上午,梁俊是又饿又渴,说到晁盖身死,底下几个小年轻还跟着落泪,二当家的眼睛也跟着红彤彤的,梁俊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得停下。

“然后呢,晁天王到底是不是宋江杀的。”二当家的催问道。

梁俊摆了摆手,拍大腿的劲也没了,道:“欲知,欲知,欲知后事如何,等我吃完饭再说。”

这边一说完,人群外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五哥!”声音中充满了欢喜

梁俊一听,浑身一精神,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冲着声音去看,只见人群外,站着一个小人,手里拿着也不知道是糖葫芦还是什么串的玩意,吃的满嘴都是。

这女娃娃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安阳公主。

“阿鼍!”梁俊两眼放光,快步冲出去,扒拉开人群,二当家的首当其冲,被他一把扒拉到一旁,结结实实的坐了个屁股蹲,疼的直咬牙。

梁俊一把抱住安阳公主,举了起来,眼中闪出些许泪花,哈哈大笑。

安阳公主吃的满嘴都是糖浆,跟着嘻嘻哈哈笑着,梁俊也不嫌弃,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冲着她的小脸亲了又亲。

第二十三章 张角求亲(为Mg丶肮灬脏打赏加更)

“阿鼍,你怎会在这里。”梁俊将她亲了又亲,安阳小脸上的糖浆匀了一半到梁俊脸上。

安阳眨着大眼睛看着梁俊,没有说话,忽而张开手臂,抱住梁俊的头,喃喃道:“五哥,抱抱。”

她自幼长在宫中,生母早亡,虽然深受梁三爷喜爱,但梁三爷也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旁的公主皇子要么有兄弟姐妹,要么有母妃想陪,安阳公主光杆司令一个,从来都是暗中羡慕。

之前的太子梁俊和安阳公主也差不多,所谓幸福的人大体相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苦逼,也因为都是不幸之人,太子对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身世的小妹妹格外的喜欢。

不过,不喜欢也没办法,太子这一代皇子中,就数他和安阳公主俩人的生母身份最低,其他皇子也都不愿意和他亲近。

而等着梁俊一当上太子,更是没有了兄弟之情,无奈之下,梁俊只得把内心最柔软的那块放在安阳身上。

往日里,其他皇子和安阳公主说话,总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两个人心境相同,相处起来更加珍惜这份兄妹之情。

俗话说的好,皇宫、妓院和赌场,傻子待久了也能成长。

安阳公主年纪虽然小,但是长在宫中,打小就受到人性的熏陶,该懂得不该懂的都懂了。

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小姑娘心里清楚着呢。

后来,乾隆穿过来之后,梁三爷就变了,反正宫里这些个皇子公主每一个是自己的,也懒得关心,一门心思就是闭门造人。

安阳公主敏感的很,自然能察觉出来了皇帝老爹对自己的态度,背地里还哭了几次,寻思是不是自己惹父皇不开心了,慢慢的发现,皇帝老爹对谁都这样,原本就孤独的小女孩心里就只有梁俊这个太子哥哥了。

梁俊穿越过来之后,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对他好,梁俊本来就是倔驴性子,谁对他好,他能把心掏出来,谁对他不好,能记一辈子。

二人此时见面,心中各有千秋,梁俊抱着安阳,在她耳旁低声道:“阿鼍,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把阿鼍自己一个人留下,以后哥哥再也不和阿鼍分开了。”

安阳公主撅着嘴,轻轻嗯了一声,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小姑娘忽而破涕为笑,狡黠的道:“五哥,阿鼍给你找了个嫂嫂。”

梁俊一愣,什么玩意就给我找了个嫂嫂,安阳公主抹了抹眼泪,手上的糖浆彻底的占领了她的小脸,道:“阿鼍说错了,是我给自己找了个嫂嫂。”

“人小鬼大。”梁俊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道:“什么嫂嫂不嫂嫂的,跟谁学的这是。”

安阳公主趴在他耳朵旁道:“这里的大姐姐,很好看,人也很好,我想让她做我嫂嫂。”

梁俊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只觉得见了这小人,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心,道:“好好,阿鼍最疼哥哥了,哎,你这穿的谁的衣服,怎么那么丑。”

此时梁俊才发现,安阳这一身打扮,简直就是前世网上流传的奶奶带孩子的装扮,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穿着像是个小村姑。

“我,怎么着,你有意见?”二当家的声音从梁俊身后传来。

梁俊懒得搭理她,这丫头就是典型的端起碗骂娘,放下碗骂厨子的主,和她白扯没什么意义。

“苏大家,哎,你苏姐姐是不是也在这。”梁俊猛然想起苏柔来,心中叫糟,文渊那傻小子还在登州等着呢。

“苏姐姐昨晚就走了。”安阳公主接嘴道。

“什么玩意?”梁俊一听,怒火蹭蹭蹭的往头顶窜,咋的自己把妹妹托付给苏柔这丫头,转手苏柔就把自家妹子扔到了强盗窝里了。

二当家的见梁俊面色不善,又见他好像和苏柔认识,心中也一咯噔,随后一喜,心道:“阿鼍妹妹叫这人哥哥,而他也叫这人哥哥,这人看样子和苏姐姐也是认识,如此说来,这人也算是自己人,那他也是自己人了?”

一想到文渊和自己关系如此近,二当家的破天荒的脸红起来,她本就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这般小女儿风情自然流露,更加美丽不可方物,梁俊不由得一呆,随后浑身一哆嗦,咋觉得这种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咋觉得别扭。

“喂,发春了。”梁俊口无遮拦,脱口而出,二当家的回过神:“你!登徒子。”

说着上前一把将安阳公主从梁俊怀里夺走,没好气的道:“阿鼍,走,姐姐带你走,不和这个登徒子在一起。”

“闹呢,这是我妹妹。”梁俊赶紧追了上去,迎面走上来一个小喽啰,见了二当家的,赶紧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叫你过去。”

二当家的应了一声,将安阳公主放在马上,随后自己上了马,顺着山路往前寨而去。

梁俊追不上,在后面直叫唤,二当家的充耳不闻,一会就消失在视线中。

“我告诉你,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不可能让文渊娶你。”梁俊大声吆喝:“我给他找好媳妇了,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强上一百倍。”

梁俊本来就饿,这两嗓子喊下去,更是饥渴难耐,大牛见梁俊弯着腰干咳嗽,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将水袋递给梁俊。

梁俊吨吨吨喝了,大牛站在一旁嘿嘿直笑。

“咋了,你也发春了?”梁俊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大牛挠着头不说话。

此时梁俊正在气头上,太子性子发作,踢了大牛一脚,大牛也不躲,依旧是嘿嘿傻笑。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梁俊知道这小子榆木性子,也不给他客气,大牛一听,两眼放光,道:“殷大哥,那晁盖倒是是不是宋江杀的。”

梁俊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叉着腰,缓了半天:“管的着么你,赶紧的,带我去找你们大当家的。”

大牛缩着脑袋直摇头,梁俊没奈何,只得道:“你带我去找你们大当家的,我回来接着给你讲。”

“嗯。”大牛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梁俊捂着脸,不知道是哭是笑,他niang的,这破山寨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大牛在前,梁俊在后,跑了不多会,就到了大寨正厅。

只见正厅门口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喽啰们一个个站的腰杆挺直,目光严肃,直接把大牛和梁俊二人拦了下来。

梁俊初时不以为意,再看这些站岗的喽啰,神情一愣,心中有些惊讶。

眼前这些站岗的山贼强盗,气势竟然比深宫禁卫丝毫不差,梁俊不由得对这个大当家的好奇起来,随后警惕之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山窝窝里竟藏着这样一支精兵,若是山寨训练之法,那这大当家的绝非等闲之辈啊。

她一介女流,有如此才能,按理说不应该窝在这强盗窝里啊,还是说这凌云寨子中另有高人?

莫非,梁俊心中一沉,莫非这大当家的,也是穿越而来?

就在梁俊胡思乱想之时,大厅中传来一声娇斥:“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大贤良师,让他别痴心妄想!想要娶我姐姐,他还不配!”

梁俊一听,这张角抽什么风呢,穿越过来,不说好好的干造反这件很有前途的事业,怎么还动了凡心,连强盗都要抢。

“不行,我得赶紧把安阳带回来,这强盗窝里凶险的很,张角那老小子职业造反的,天不怕地不怕,就会歪门邪道,这二当家的又是个虎不拉叽的货,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可不能伤着安阳。”梁俊一边寻思一边往一面冲,守门的喽啰拦得住紧,说啥就是不放梁俊进去。

梁俊冲了三四次,都被挡了回来,没奈何,只能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看里面到底发生了啥事。

第二十四章 初见大当家(为日光灯岁月打赏加更)

凌云寨的前厅基本上和梁俊前世电视剧里见到的梁山大寨差不多,只是门头上没有忠义堂或者聚义厅的牌匾。

大厅两边泾渭分明,左边是一帮子像是城乡结合部来的,有穿麻衣的,也有穿兽皮的,看来凌云寨果然像大牛所说,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盗窝。

你瞅瞅这帮子强盗穷的,简直就是给强盗这个行业抹黑啊。

眼瞅着都深秋的天了,最下首的一个壮汉还光着膀子,黑不溜秋的满身横肉,满脸络腮胡子,像是个没有进化完成的野人。

再看另外一边,妆容整洁,想来就是张角门下的信徒,打扮与凌云寨的人截然不同,两厢一对比,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差距。

这帮人统一着装,每个人额头之上用黄色绳索绑了个箍,个个仙风道骨,像是随时都能从裤裆里掏出来一把剑,飞升而去。

大厅中间坐着一名女子,身穿白衣,与苏柔一般打扮,脸上蒙着面纱,让梁俊看不清面貌。

只是看身材却比苏柔更加玲珑有致,这一眼瞧过去,梁俊心中像是打鼓一般,完美的御姐身材呀,万没想到,这大当家的居然也是个女子。

随即又想到刚刚安阳公主给自己说的话,没由来的一阵心猿意马,不说面像,就是这身材,只怕比那个妖精一样的皇后还要好,这样的身材的女子,脸就算长的像凤姐,那也是人间尤物。

更何况只从大当家的露出的额头眼睛来看,只怕面貌比苏柔丝毫不差,梁俊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当家的应比苏柔还要美上一分。

哎呀,说到底,还是自家妹子心疼自己啊。

站在大厅中的二当家一如既往的火爆脾气,怒气冲冲的又说了几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只不过对面好像也知道二当家的性子,丝毫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右边坐在首位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上下,留着山羊胡,手中拿着一柄诸葛羽扇,不慌不忙的摇着。

等到二当家的骂累了,那山羊胡子看着大当家的道:“大当家的,古来有刘皇叔三顾茅庐,如今在下已是第四次来贵寨,此番诚意,想来不需要在下多说,不说我教教主对大当家的爱慕之心,就是说教主与大当家的济世救民之心,咱们两家若是能结秦晋之好,岂不是雍州百姓之福?”

“哼,什么雍州百姓之福,你们家教主要是真有诚意,为何不亲自前来?”二当家的分毫不让:“反而派你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的无名之辈前来,这大冷的天,扇什么扇子,你是烧糊涂了不成。”

山羊胡子也不生气,反而是爽朗一笑,道:“在下虽然不才,受教中兄弟抬举,博了个小诸葛的称号,与大当家的相比,那是万万比不上的,但是和二当家的比,还算是略有薄名。”

其他太平教众一听,也都跟着笑起来,有几个猥琐下流的,见二当家的美貌非凡,心中早就痒痒。

这帮子人原来也都是江湖上吃绿林劫道的买卖,被太平教收编了,虽然受教规限制,不能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但秉性难改,此时趁着机会,放肆道:“二当家的也是有美名的,江湖上的好汉们一说起二当家的,都叫金刚双绞腿,花霜花女侠。”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二当家的两条修长结实的大腿瞅去。

梁俊在外面听着,寻思原来二当家的叫花霜。

“你,无耻!”花霜的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平日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对上这帮子老流氓,也是落了下风。

一旁的安阳公主满脸的好奇,这金刚双绞腿五个字,自己是能听懂的,但是为啥花姐姐要说无耻,安阳却是不懂了,她好奇心上来,脱口问道:“二姐姐,金刚双绞腿是什么意思啊。”

“小孩子别瞎问。”花霜满脸羞红,啐了一嘴。

对面的老流氓得寸进尺,一本正经的嬉笑着道:“小妹妹,这是夸你们家二当家的腿上功夫厉害,不管是哪路的英雄好汉,只要遇上你们二当家的这一双腿,全部都得甘拜下风,缴械投降。”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来了兴趣,插嘴道:“若是身子弱的,只怕就得口吐白沫,呜呼哀哉了,啊哈哈。”

“小妹妹,你猜,哪里的口吐白沫,是上面的口,还是下面的口。”那插话的男子獐眉鼠目,见安阳公主宛如瓷娃娃一般,心中色心大起,大着胆子调笑起来。

梁俊在门外听着真真的,顺着手就要往裤脚上摸,眼睛眯成一条线,整个人像是伺机而动的豹子,吓得一旁的守卫一愣,不由自主的将长枪对准梁俊。

“狗东西,先饶你一命,等你下山,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口吐白沫。”梁俊收回手,毕竟大当家的没有说话,这帮子人终究是客,自己只不过是凌云寨的阶下囚,若是贸然杀了,给凌云寨添麻烦不说,怕自己也难得脱身。

先等等,反正他们早晚也得下山,就算是下山时杀不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也要让他吃上这一刀。

“上官先生,您今日来,是专门羞辱我凌云寨的么?”大当家的忽而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却清脆动人,让梁俊一呆,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大当家的这一开口,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手持羽扇被大当家的称作上官先生的山羊胡道:“大当家的误会,上官才是奉了我家教主之命,前来求亲的,绝无羞辱贵寨之意。”

说罢转头冲着那几人道:“还不赶紧向大当家的赔礼。”

那几人一听,一个个躬身冲着大当家的躬身道:“俺们都是粗鲁人,平日里打闹惯了,烦请大当家的不要见怪。”

“姐姐,将这人舌头砍下来,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花霜气不过,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眼露凶光,像是要择人而噬。

“来的都是客,既然他们已经赔礼道歉,这事就此揭过吧。”大当家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但是梁俊还是听出了其中隐忍的怒气。

花霜无奈,看着那几人,只得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把脸别到一边,正看到伸长脖子往里面瞅的梁俊,心情更加烦躁,直接把梁俊也划到了那帮子老流氓行列中。白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我他niang的招你惹你了,梁俊冷不丁的莫名吃了一个白眼,整个人郁闷无比。

上官才拍手道:“大当家的果然是女主豪杰,这容人之量便是当朝宰相也不如,与我家教主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他说完,顿了一顿,冲着门外道:“抬上来。”

这边一说完,梁俊才发现刚刚来的着急,没瞅见大厅外一旁还站着十几个人呢。

这帮子人穿着打扮和屋子里的太平教众一样,身边放着七八口大箱子。

里面上官才一说抬上来,外面的人赶紧两人一组,将这些大箱子抬起来就往大厅走。

大牛赶紧拉开梁俊,给他们让路。

那箱子抬到大厅中,依次放好,上官才站起身,走到旁边,羽扇一抬,那群教众赶紧将箱子打开。

只见七八个箱子里塞得满满的全是金银珠宝,凌云寨的人一个个全都看直了。

就连花霜都呆了,盯着箱子出神,咽了咽口水,胸口跟着一动,梁俊一看,呵,别说,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本钱。

不过这七八箱子金银财宝唬一唬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还成,梁俊前世干的就是海盗走私的买卖,什么样的好玩意没见过,因此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箱子上,而是观察大当家和花霜的表情。

和花霜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比,大当家的表现却是截然相反。

见了这满满几大箱子的财宝,大当家的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深色,一双美目中反而露出一丝不屑,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半掀开面纱喝了一口。

“看来,这大当家的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能不把这样的钱财放在眼中,恐怕也是非富即贵的出身,而且还是那种豪门大族。”梁俊心中揣思:“若是豪门大族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能够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落草为寇呢?”

梁俊心里慢慢有了眉目,看着端坐在前,没露面目就让人感觉娇美不可直视的大当家,喃喃道:“你的身体里究竟有没有藏着另一个灵魂,如果有的话,又是哪个朝代的奇女子。”

忽而,梁俊心底闪过一个极其让自己崩溃的念头:“亲娘来,可千万别是《太子妃升职记》那破电视的剧本啊。”

梁俊一想到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看那么多网络小说干嘛,弄的现在自己脑洞大开,看见啥都瞎想,这瞎想要是成真了,可真的是会死人的呀!

第二十五章 这世间竟有如此英武奇女子(为莫曦泽千币打赏加更)

不光大厅中凌云寨的喽啰们目瞪口呆,就连门口站岗的喽啰都看得手上的长枪掉了还不知。

梁俊好心的将长枪放回他手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喽啰木讷的抓紧了枪杆,头都不回,直瞅着大厅内满是金银财宝的箱子出神。

“让一让,好,哎,抱歉啊,让一让。”梁俊趁着这个当口,小心翼翼的挤进大厅中。

此时哪里还有人管他,只有大当家的发现了现场唯一还能有移动功能的梁俊。

见他脸生,有些疑惑。

梁俊走到花霜身后,伸出手去拉站在一旁的安阳公主,安阳公主转过脸来,一看到梁俊,喜笑颜开,伸出手踮起脚就要让梁俊抱着。

大当家的见安阳与梁俊亲近非常,心里有些纳闷,忽而想到昨日苏柔临走前,说到安阳还有一个兄长,来凉州的路上走失了,想来这人应该就是苏柔所说之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确定了梁俊算是自己人之后,大当家的将心思收回,看着得意洋洋的上官才,道:“上官先生,这是何意?”

上官才转过身,施礼道:“大当家的,这是我教主一番美意。”

“可是聘礼?”大当家的直截了当。

上官才微微一笑,道:“没错,这正是我家教主欲迎娶大当家的聘礼。”

所谓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整个凌云寨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是周边州府的穷苦人家,不算大当家的,算上花霜,有一个算一个,往上数八辈,都没有一个人祖上出过当地主的祖宗的。

花霜心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若是这教主把聘礼给我,我就嫁了。”随后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跳完之后又觉得为啥不嫁,什么文渊什么长得好看的小哥哥,此时此刻全都被花霜抛到了脑后。

毕竟,眼瞅着到冬天了,山寨里过冬的粮食还没有着落,大大小小将近上千口子人还都等着张嘴吃饭呢。

上官才对凌云寨众人的表现很满意,羽扇轻摇,接着道:“教主得知贵寨近日缺粮,因此又派我等押了十车粮食,此时就在山下,只要大当家的收了这份聘礼,我们就将十车粮食送上来。”

粮食!

如果说金银珠宝是让众人目瞪口呆,那这十车粮食可就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扔了一滴水。

整个大厅瞬间沸腾起来。

“粮食,十车粮食啊。”

“今年冬天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亲娘啊,俺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太平教的人见此情形,一个个露出鄙夷的目光,这帮子没见识的土鳖,这点粮食就乐成这样,如果他们见到凉州和登州城内,教主囤积如山一样的粮食,还不得疯了。

大厅上下闹闹哄哄过了好久,凌云寨的人才安静下来,各个瞪着眼睛,面带兴奋的看着端坐在正厅之上的大当家。

“姐姐。”花霜有些沉不住气,低声催促道。

大当家的冷眼看了看上官才,又看了看那帮子对着花霜流口水的老流氓们,轻动朱唇:“多谢贵教主错爱。“

“不嫁。”

“好。”上官才拍手叫好,兴冲冲道:“既然大当家的点头,那我马上派人将这件喜讯赶紧禀报教主。”

梁俊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自称小诸葛的上官才,这是耳朵瞎了还是眼睛聋了,听不懂人话么。

“大当家的说不嫁。”梁俊没憋住,幸灾乐祸的叫道。

梁俊刚刚心里还七上八下的,虽然和这大当家的还不认识,但总觉得这样一个美人嫁给张角那老小子,实在是鲜花插在粪坑里,此时听到大当家的说不嫁,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说话中气十足,直接让上官才蒙了。

什么?不嫁?怎么可能?

上官才临走之前,在教主面前大包大揽,差点把胸脯拍碎,说一定把这门亲事定下来,毕竟这涉及到教中大事,若是办成了,上官才那是大功一件。

虽然几乎没人见过大当家的真面目,但是整个雍州道上都传,凌云寨的大当家的乃是雍州甚至大炎朝第一美女。

上官才明白,就算这大当家的是大炎朝第一美女也用不着太平教下这样的本迎娶,美女天下不多的事,教主想要美女,还能少了?

最重要的是,太平教起事在即,而凌云寨则是整个雍州乃至陇右道绿林中一等一的大寨。

只因为凌云寨大当家的做事公正,劫富济贫,在雍州境内百姓之中,绿林道上名声极好。

整个陇右道随便哪个山头一提凌云寨大当家的,不管是打没打过交道,没有一个不翘拇指称赞的。

这几年凌云寨隐隐有成为陇右道绿林老大的趋势。

太平教为了起事万无一失,必须收编雍州境内各大山寨,这两年不断的派去说客带着礼物游说,各个寨子的大当家见了这些人都很客气。

只是一聊到正题上,但凡是大一点的寨子,全都会问上一句,凌云寨的大当家有没有跟太平教走,一听没有,脸色马上就变了。

不少绿林大佬放出话来,凌云寨只要同意,我们就同意,凌云寨不同意我们就不同意。

因此纵然教主没见过凌云寨大当家的,不管她长的丑俊,为了教中大事,这大当家的是非娶不可的。

上官才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凌云寨虽然是大寨,但是因为留三送七的规矩,寨中粮草并不多,若是一个月内再没有大批粮草进寨,等到天一下雪,寨子中老弱病残能有多少熬过这个冬天还是一说呢。

再说,就算凌云寨里粮草充足,世上还能有哪个强盗面对这些金银财宝不动心的?有了这些金银财宝,还打什么家,劫什么舍,照着玩命的花,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上官才一时转不过头脑来,绕是机智如他,也闹不清这大当家的为何拒绝。

“大当家的,这八箱子还有外面十车粮食,可都是我教给大当家的聘礼。”上官才有些急了:“大当家的,您就是打家劫舍十辈子,也弄不来这些个财宝啊。”

“上官先生说的是,别说十辈子,就是再来十辈子,只怕我们也劫不来那么多金银珠宝。”大当家的不急不慢,缓缓说道:“这些粮食和财宝做聘礼,贵教教主的诚意只怕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出来了。”

梁俊一愣,斜眼看着大当家的,心道:“你这话说的,也忒没见识了,小瞧了天下有钱人了不是,这不还站着一个呢,咋说我也是炎朝太子,把东宫卖了,还凑不齐这几箱子玩意?”

上官才羽扇也不扇了,直接别在腰间,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箱子里的珠宝道:“大当家的,您可看清楚了,这都是真金白银,没有一丁点的掺假,既然大当家的也知道我们教主诚意,为何大当家的还要拒绝呢?”

一旁的花霜也跟着着急,悄声道:“姐姐。”

大当家的装作没看到花霜着急火燎的样,站起身来。

呵,这一站,可是把梁俊的眼珠子都馋出来了。

“娘来,这家伙,知道大当家的有料,没成想那么有料,这身材,西方那帮子什么米奇开什么罗的雕刻大师,就是全凑一块也够呛能刻出来。”梁俊不自觉得伸出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口水。

“敢问上官先生,这些金银珠宝都是从何而来?”大当家的眼神如炬,盯着上官才问道。

“这,这自然是。”上官才寻思,我他niang的怎么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被大当家的这样一问,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当家的缓缓的走到箱子跟前,气场之强,让周围人心中一凛,面对这样一个倾城女子,那帮子老流氓居然各个都不敢有丝毫的邪念,只觉得冷汗淋淋,像是被千万头猛虎死死的盯着。

“贵教教义,从来不收取百姓一分一毫,反而广施恩惠,这大炎朝万里疆土中,贵教主这份仁心,只怕没有几人能与之相比。”大当家的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一串价值不菲的珠子,道:“只是贵教不务农不经商,这万贯财产从何而来?听闻雍州刺史常玉,乃是贵教教主门下大弟子,请问上官先生,雍州三年大旱,百姓饿死无数,世人都说,常玉对贵教教主言听计从,既然贵教教主如此心怀天下,这常玉为何不仅不向朝廷上报灾情,要粮赈灾,反而加重赋税,让雍州百姓先遇天灾,后遇人祸,生生被逼的家破人亡,易子而食。”

大当家的说的不急不燥,言语中也没有丝毫怒气,但是周围人听了,却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常玉这些年搜刮的钱财呢?我曾听说,常玉虽然贵为雍州刺史,但食不过清茶淡饭,穿不过粗布麻衣,那么,雍州百姓的钱财去哪里了呢?”大当家的将珠子放下来,又缓缓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哂笑道:“这些箱子,上官先生看它们是万贯金银,但是在我眼中,这却是雍州百姓累累白骨。”

说到这里,大当家的眼神如电,声音忽而高了起来:“我凌云寨兄弟姐妹,虽然被逼着落草为寇,但为人行事,从来不敢违背良心,处处将百姓放在第一位,愿为雍州百姓尽自己微薄之力。贵教用却用雍州百姓尸骨为聘礼,还来问我愿不愿意嫁,上官才,你们教主,觉得我凌云寨就是这般可欺辱么?”

大当家说完,整个大厅似乎静止了一般,梁俊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当家的区区女流之辈,怒气之威压,竟然恐怖如斯!

上官才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目光呆滞,连话都说不出来。

“巧立名目,蛊惑人心,你们太平教口口声声说炎朝暴虐,欺压百姓,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敲骨吸髓的凶徒!”大当家的说到这,刷的一声,将面纱摘下来,娇斥道:“来人,将这帮残害百姓的卑劣小人给我拿下!”

凌云寨一众人听到大当家的下令,齐声喝道:“是!”

左边下首的黑汉子一马当先,人肉坦克一样冲了过去,瞬间就压晕过去两个太平教教徒。

整个大厅乱成一锅粥,梁俊呆呆的站在一旁,安阳发现他的异样,抬起头来看,顺着梁俊的目光看去,正落在了不远处大当家绝世容颜之上。

“这世间,竟有如此英武奇女子!”

梁俊的心脏仿佛停止了一般,口中喃喃道。

第二十六章 身骑白马

雍州境内,盗匪繁多,可以是处处有贼,山山有盗。

恨不得一个小土堆都能有一伙子人扯个破裤衩当旗子。

出了登州三十多里地,有一个山岗,这山岗上就有一伙子强盗,不多,二三十人,穷的连当旗子的破裤衩都没有。

这山岗上原来有个庙,后来雍州大灾,庙里面的和尚也饿死了,这伙子穷哥们逃荒到此,实在是走不动了,听说太平教收编雍州境内各山寨。

大寨金银无数,小寨也有一车粮食,这伙子人穷的没法子了,有个叫吴秀的念过几天书,是村里出了名的机灵鬼,左右里寻思,反正继续走下去也是饿死,不如就地当强盗吧,劫几个客商,等着太平教来收编,岂不是美事。

说干就干,谁知天无绝人之路,上午占了破庙当了强盗,下午岗上就来了一个去凉州的商人,呵,这下把这伙子人乐的,又是买猪又是杀羊,胡吃海塞快活了好几天。

又把那商人放了,让他回去替自己宣传宣传,这里有强盗,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那商人也是吓呆了,这帮人说吃人不吐骨头,看起来是吃啥都不带吐的。

于是吴秀带着兄弟们就等着太平教来收编,当然也没闲着,也是时来运转,这一当强盗,隔三差五就能遇到个过岗子的行商,慢慢的周边活不下去的地痞流氓听说这里的强盗生活水平不错,树皮都不吃,一个个哭嚎着要入伙。

吴秀也高兴,寻思当了大寨子,那收编的钱可就是海了去了,不管谁来,都是来者不拒,慢慢的还让他成了气候,不到三个月手底下还真聚集了一百多个喽啰兵。

这帮子喽啰兵全是原来村里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浪荡子弟,属于办事不着调,说不不靠谱的那种,一个个正事虽然干不好,但是吹牛皮拍马屁却一顶一的厉害。

闲着没事就吹吴秀,吴秀也是个没见识的,一天天的听着这帮子人夸自己,也膨胀了,不知道哪个喽啰从哪听来说,太平教收人,名声越大钱给的越多。

于是一帮子人也不打劫了,吃完饭就聚在一起给吴秀封官。

今天这个觉得骠骑将军官大,明天那个说大都督官大,反正吴秀的官是一天比一天大。

这一日,吴秀正在寨中和几个心腹商议今天给自己升什么官,这边有个喽啰来报,道:“启禀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管登州及周边各县真正大将军,今日小的下山,劫了主仆三人,俺们见那主人貌美,想掳上山来献于将军,正欲下手,草丛中杀出一员白袍将军,将咱们一干兄弟全都杀了,还望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管登州及周边各县真正大将军给众兄弟报仇。”

吴秀一听,大怒,点了亲卫御林军十人,个个身披草甲,雄赳赳气昂昂,吴秀骑着驴子,御林军腿着,一帮人抄小路追了小半时辰,将那四人拦住。

吴秀立于道路之间,御林军们东倒西歪,气喘吁吁,大声叫道:“你是何人,敢杀我部下兵卒,可识得我兵马大将军之名?”这个天下兵马大将军是吴秀今天给自己封的官。

只见那人停马笑道:“我也曾投身军中,只听闻有威武将军,镇国将军,何曾有什么天下兵马大将军。”

吴秀不耐烦,道:“废什么话,我乃登州城外五十里狼窝岗上天下兵马大将军吴秀是也,杀我士卒,拿命来!”

那人又笑:“贼人自封,有何威名?待我取了你首级,送到官府去换赏钱。”

吴秀大怒,拍驴来战,被那将挡了,吴秀心中大惊,自知不是对手,回马道:“你能挡我神枪绝非凡人,且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杀无名之辈。”

那将道:“我乃天阳县文渊。”

吴秀道:“可是斗杀阉患况让的文渊?”

文渊道:“正是。”

吴秀斗志全无,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搭话转身拍着驴子就走,文渊刚想去追,老钟头道:“文壮士莫要追赶,此处贼人众多,若是再有寇至,壮士不在,只恐伤了小姐。”

文渊听罢,收枪回马,护着马车继续前行。

原来自那日文渊斗杀了冯护法,救了苏柔,将事情说清楚了,文渊得知苏柔并非自己二哥殷诚的家眷,心中又欢喜起来。

苏柔冰雪聪明,既然梁俊不愿意告诉文渊真实身份,她也不想揭穿,只说与殷诚是远方的兄妹。

文渊一遇到苏柔,就成了愣头小子,哪里还管真假,乐呵的护着苏柔回到登州。

在登州等了一天,也不见梁俊的身影,文渊有些着急,唯恐梁俊出什么岔子,到了第二日,正要出城去找,李家店里来了个喽啰兵,说是找苏柔。

喽啰兵给了苏柔一封信,苏柔看了,见是梁俊的书信,信里只说自己要落草为寇,凉州自己就不去了,反正自己的印信什么的都在苏柔手中,到了凉州苏柔自己看着办吧。

苏柔被这个梁俊这一手甩手掌柜弄的无可奈何,寻思梁俊八成是见了自己那个大当家姐姐的面貌,起了色心,安阳又被自己安置在凌云寨,因此不愿意走了,落草为寇这说法鬼才信。

文渊得知梁俊没事,放下心来,也不说去找梁俊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苏柔身边。

没奈何,苏柔只能动身去凉州,寻思先查到常玉瞒灾不报的证据再说。

当下准备和文渊分别,问文渊去哪里,文渊寻思梁俊有事不回,自己也只能去凉州找大哥。

此时文渊袭击御船,斗杀况让之事已经传到了京师,刑部的海捕文书下来,州县全是逮捕文渊的画影图形。

苏柔怕他路上凶多吉少,便找了个理由让文渊护送自己去凉州。

文渊也知道自己被通缉的事,登州去凉州,处处有卡,关关有兵,自己再神勇只怕也难说能够顺利到达凉州。

但是一想到如今雍州境内匪患众多,苏柔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丫头和一个半百的老头,只怕更加凶险,一听苏柔也去凉州,不等他自告奋勇要护送,苏柔反而先开口说请文渊护送。

文渊乐呵的点头答应,满心的欢喜,几人简单的收拾下就上路了。

刚出了登州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帮子盗匪,文渊将那帮子盗匪赶跑,转身回来,见到吴秀的喽啰想要来抢马车,一怒之下,全都给杀了。

这一车一马四人行了半日,到得一关口,此关为胜尧关,乃陆路之上登州到凉州必经之地,如今匪盗猖獗,因此关口设了三道路障盘查,有巡逻兵士见了文渊,觉得面熟,赶忙看了近日海捕文书,认出来是文渊,慌忙回报守关将领。

这将领姓云名纹,乃是北安州人,自幼学艺,马上功夫了得,擅使一张弓刃,箭术无双,近战难有敌手。

云纹听闻小卒来报,心中大喜,寻思:“想我云纹一身武艺,只是屡遭排挤,平叛无份,杀贼无缘,只落得个关口守卫,何日能建功立业,今日这贼寇文渊既来此处,合该是我云纹时来运转。”

当下点起手下三十军士,四下里埋伏起来,又命关口盘查照旧,恐惊了文渊。

第二十七章 过五关

文渊到了关口,忽见关口两旁墙上张贴自己的海捕文书,心中大惊,云纹在暗处瞧见,知道文渊发觉,怒喝一声,冲了出来,手下士卒将文渊团团围住,云纹笑道:“造化,造化,贼寇文渊你胆大包天冲撞御船,如今刑部下了海捕文书,要捉你归案,生死不论,今日撞到我手中,正是造化。”

文渊一见,朗声一笑,道:“走狗鹰犬,想拿文渊,还要看你手段。”

云纹手持弓刃来战文渊,文渊不敢离开马车左右,又怕伤了苏柔,只想尽快了结云纹,因此一出手便是杀招,谁知竟被云纹挡住。

云纹大声叫好,挡开文渊长枪,手中弓刃向着文渊脖子划来,文渊转枪挡住,那弓刃又入跗骨之蛆,绕着文渊枪杆转了一圈,文渊不敢大意,暗中用力于长枪,将弓刃震开,云纹跳起接过弓刃站在地上道:“文渊,可敢下马与我较量。”

文渊自下山以来,难逢敌手,如今遇到云纹,武痴性子上来,接口道:“如何不敢。”纵身一跃,跳下马来,借着俯冲之力,长枪直奔云纹胸口,云纹艺高人胆大,也不闪躲,手中弓刃拉开,射出一箭,道:“着。”

文渊见那箭来势汹汹,连忙调转枪头将其打掉。

云纹快步上前,施展开身法与文渊缠斗,他这弓刃最擅贴身,因此一靠近文渊,这弓刃犹如游龙入海,耍的虎虎生风,文渊左挡右推,有心试探,因此故意卖了个破绽,云纹大喜乘胜追击,怎料文渊后退一步,挺立在前,左手背负,右手惦着枪尾,枪头在地,凝视云纹。

云纹不知有诈,舞着弓刃上前。

文渊大喝:“来的好。”右手猛然用力,紧握枪尾,舞动起来,云纹只觉得眼前长枪无数,似是一张大网扑向自己,心中大惊,不知如何破解,手中紧握弓刃,眼观四路,唯恐中了文渊的套路。

谁料文渊大喝一声,一杆长枪兀的出现在云纹面前,云纹赶忙用弓刃来挡,卡住了文渊枪头,再看时那枪头距离自己脸面只有五指之距,云纹自知,若是文渊用力,只怕自己便要头颅穿枪而死,双手用尽全力,卡得枪头不能再进一分。

文渊正要再用力,余光瞥见有兵卒靠近马车,想要劫持苏柔,心中大怒,手中长枪收回,蓄力推出,长枪将靠近马车士卒穿胸而死。云纹亦是恼怒,呵斥士卒,道:“我与这贼人争斗,你们缘何要劫持他人,便是胜了,又有何光彩!”

士卒听了,狼狈退下,云纹还欲再战,文渊道:“且慢,我观你身法不俗,绝非常人,也是个好男儿,可否告知姓名?”

云纹也是敬佩他武艺,自知不敌,回道:“北安州云纹便是我。”

文渊不曾听闻,只是点头不语,心道:“此人武艺不俗,观之也是一个豪杰,若是伤他性命,实在不是件美事,若是缠斗起来,只怕又连累了苏大家,如今只得暂且先退,另寻他计过关。”

却听马车之中苏柔道:“可是北安州云彰之子云纹?”

云纹大惊,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先考名讳?”

苏柔道:“前年我途径北安,见一妇人被驿马所惊,倒地不起,便护送妇人回家,在贵府之上见得令堂灵位,故知名讳,那妇人又言有一子名云纹,投身军伍,听将军说起名讳,因此才有一问。”

云纹听了,泣声而哭,道:“车驾之中可是琴音娘娘苏大家?”

老钟头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点头道:“正是我家小姐。”

云纹弃了弓刃,快步上前,扑倒在地,纳头便拜,道:“若非娘娘相救,老母安能存活,娘娘救母之恩,云纹纵然粉身碎骨难报,今日不知娘娘仙驾来此,冲撞了娘娘,云纹万死。”

只因苏柔多年来在雍州境内活人无数,百姓感其恩德,均在家中为她立长生牌匾,每日焚香,又因其擅抚琴生的貌美,愚夫愚妇口口相传都道苏柔是天上女仙下凡,因此称其为琴音娘娘。左右士卒也有不少家中受过苏柔恩泽,得知马车之内便是苏柔,当下也都纷纷跪拜,心诚之极,便是梁三爷亲至也不如。

苏柔忙命老钟头将云纹搀起,云纹泣不成声,苏柔将文渊之事简短说了,云纹道:“若非苏大家,云纹险些误杀忠良。”

当下恭请苏柔文渊入关,摆宴招待,文渊与云纹说了护送苏柔之事,云纹拍着胸脯也要跟着同行而往,被老钟头劝阻,只说自家小姐喜欢清静,不喜人多,又说文渊武艺非凡,能护得周全。

云纹无奈,只得作罢。留了一日,文渊要走,云纹不愿放行,还要招待,文渊只得请苏柔来说,云纹这才作罢,写了书信,交给文渊,道:“往前走,便是简梦关,守关将领乃是云纹好友,姓岳名庆,武艺不在我之下,进了关前,将书信给他,他也曾受过苏大家恩泽,又有我书信在此,必然放行。”

文渊得了书信,上了马,与云纹告辞,护着苏柔直奔简梦关而来。

行了半日,到了简梦关,依着云纹所言,递了书信,岳庆轻装便服而出,见了马车,纳头便拜,泣声道:“若无苏大家搭救,只怕一家老小均都饿死,今日遇得恩人,正是上天赐给岳庆报恩。”

恭敬的请了苏柔入关,简梦关乃大关,官兵众多,多有家眷在旁,岳庆命人寻了三五女眷前来伺候,均被苏柔婉拒。

岳庆听闻文渊护送苏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道:“文渊何德何能?如何能护送大家,不若与我换了,他来做这简梦关守将,我去护送大家去凉州。”

文渊低头不说话,只是喝酒,岳庆要计较文渊武艺,文渊无可奈何,只能客随主便。

两人比枪射箭,岳庆拜服,文渊也是心惊,寻思这岳庆武艺竟更省云纹,我若想从陆路到凉州,这关关有卡,路路有将,只是硬闯真个是千难万难。

此时文渊心中才回过神来,苏柔说是怕路上无人保护,想请自己护送,这一路走来,哪里是文渊护送苏柔,分明是苏柔护送文渊。

心念此处,只觉得苏柔千好万好,实乃世间最好的女子。

四人在简梦关中住了一夜,第二日便请辞离开,岳庆又留,文渊无奈,只得又请出苏柔,岳庆方才十分不情愿的放行。

文渊护着苏柔从简梦关走了三日,途径四五个隘口,隘口易守难攻,均有些许兵卒把守,守将军官虽武艺平常,却均是八尺男儿,听闻苏柔到了,不是纳头便拜,便是跪地泣哭,竟无人理会文渊。

这般又走了一日,再过一关口,便到了凉州境内,到了凉州境内,在走一日就到了凉州。

这关口名叫两界关,守关之将乃是世家子弟,姓姜名乐,此君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好女色,日常欺男霸女,乃是当地一霸,有个诨名叫姜破户,周边百姓谈及此人无不咬牙切齿。

姜乐听闻文渊护着苏柔前来,心如鼠挠,对左右道:“那文渊冲撞御船,乃是谋反的死罪,若是被我捉了送到京师,朝廷必然要提拔我做大官,人都说那苏柔是个绝了世的大美人,若是将她纳入房中,岂不是快活,只是听说文渊厉害,如何是好。”

左右为虎作伥的奴仆道:“此事也容易,只怕将军不敢。”

姜乐道:“如何不敢,便是有机缘,皇后也敢睡的。”

左右道:“可请他二人进了关中,摆上宴席,酒菜中下了迷药,莫说是文渊,便是猛虎也能作翻。”

姜乐听了大喜,令左右去安排,自己出关去迎文渊。

文渊临近两界关,有路人见文渊谦和面善,又见他身后马车似有女眷,好心提醒他,说姜乐荒淫无礼,若有女眷不可如此过关。

文渊谢了,计上心来,只道这几日全是靠得苏柔过关,自己寸功未立,听闻姜乐如此,心中大悦,有了分寸,一则有心在苏柔面前卖弄,二来又想顺手为周边百姓除了这一害。

还未到关口,姜乐携手下士卒前来迎接,文渊请了苏柔下车,苏柔虽蒙面纱,却让姜乐看得呆了,文渊大怒,却又不得发作。

姜乐请二人入关,摆了酒宴,苏柔单坐一席。

关中有士卒认出苏柔,感念其恩泽,又惧姜乐,只好在上酒菜之时以目暗示苏柔,苏柔冰雪聪慧,见姜乐不似好人模样,心中明亮,面前酒菜丝毫不动。

姜乐隔帘见了,心中着急,道:“苏大家为何不用膳食?可是不对口味?”

苏柔不答,姜乐又道:“便是饮些酒水,权当解乏。”

文渊怒而摔杯,道:“只怕这酒越喝越乏。”

姜乐见被识破,招呼左右来杀文渊,文渊一把将其拉到身旁,手中匕首直插其胸道:“贼子,这般武艺也敢图谋不轨!”

众兵卒见姜乐身死,纷纷叫好,多人上前将姜乐衣衫剥了,割其肉生食,泣声跪拜文渊,文渊问何故,众人皆道,姜乐残暴,士卒妻女姊妹但有姿色,均被其所辱,众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只是畏惧姜乐,不敢发作。

文渊听了,感慨良多,众人又重摆宴席,请文渊苏柔吃了。

宴罢,开了关口,连送二人出关十里方且回去。

第二十八章 改换素衣

文渊四人出了两界关,又行了半日,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眼瞅着就快到凉州了,文渊唯恐耽误苏柔行程,淋着雨赶路,正巧遇上一个集市,苏柔让投了家客栈,等雨停了再走。

安顿好了苏柔,文渊后后院去喂马,老钟头揣着葫芦喝着酒,晃晃悠悠走过来,站在一旁看着文渊。

两人这几天关系突飞猛进,可以说算的上是忘年交了。

老钟头前些日子和梁俊一块,是怎么都不舒服。

不说梁俊太子身份,就说那小子的嘴炮,绕是老钟头游历天下半生,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

但是和梁俊一扯淡,自己骚话说不过他,见识还比不上他,老钟头气不过,憋着法子想要用武力让这位太子爷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

毕竟自己好歹当年也算是天下有名的人物,还能被你这毛头太子压住?

可谁知两个人一单挑,梁俊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拳法,不是朝着自己要害命门,就是冲着自己下阴喉咙来,直接把老钟头打的求饶。

梁俊一走,文渊来了,老钟头咋看文渊咋顺眼。

尊老爱幼,对自己彬彬有礼,张嘴称钟伯,闭嘴叫前辈,哪里像那个土匪一样的太子,高兴叫老钟头,不高兴老东西,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

太子爷也不是瞎眼的人啊,难道就看不出老子深藏不露,是个大隐隐于朝的高人么?

“喂马呢。”老钟头将葫芦收好,文渊刚忙行礼道:“钟伯。”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老钟头倍受用,赶紧摆手,文渊笑道:“我怕店家粗心,怠慢了喂不好,眼瞅着过了高南就是凉州了,路上撂了蹶子,耽误了苏大家的大事,就不好了。”

“成,你小子有心,比你那个二哥强多了。”老钟头满意的点头道,又道:“二郎为何那么着急送我家小姐去凉州。”

文渊一愣,笑道:“唯恐耽搁了苏大家的大事。”

老钟头奥了一声,道:“雨中行车,就不怕让我家小姐受了风寒?”

他这边一说,文渊猛的一拍脑门,道:“哎呀,真是该死,没想起这事来。”

老钟头又道:“到了凉州,将军可是就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了啊。”

文渊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失落,也不嫌地上脏,拿着草料坐在一旁,强颜欢笑道:“是啊,能陪大家走这一路,本就是文渊的福分。”而后又笑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这小子,看着挺机灵,咋就没太子爷半点骚痒。

俩人还是结拜兄弟,太子爷那人,一句三骚话,说个笑话就是屎尿屁,自己家小姐一和他说正事,他就开黄腔,梁俊身上也就这点优点,文渊咋就没学会呢。

这小子,还是太老实啊。

雨中行车,知道的是文渊怕耽误苏柔行程,不知道的还以为文渊送瘟神呢,早走早了事。

老钟头有心点他,道:“敢问三郎,可有家室?”文渊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其他兄弟,如今和梁俊魏都结拜,将二人当做亲生兄长,因此自称排行老三。

文渊赶紧正色,道:“孑然一身,无有家室。”

老钟头又问:“那三郎可有中意之人?”

文渊踌躇半响,脸色有些羞涩,不知道这老钟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道:“没有。”

老钟头气的直想拿葫芦打他,没好气的又问:“可曾有中意三郎之人?”

文渊挺着胸脯,决然道:“自然没有。”

半响,老钟头叹了口气,道:“缘该如此。”心道,你小子真是个木头,这要是换作梁俊,自己问第一句话的时候,梁俊都不用自己问下去,肯定会说,咋了,老钟头现在改行当拉皮条的了?要把你们家小姐许配给我?

八成还会贫嘴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让她死了这份心。

哪里像文渊这样子,心里喜欢的都不行了,嘴上还嘴硬的不承认。

算了,小老弟,老哥哥,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老钟头收起葫芦,转身就要走,道:“三郎,我家小姐有请。”

文渊一听,赶紧站起来,整肃衣装跟随老钟头去见苏柔。

到了房间,苏柔请文渊坐了,一旁的丫头环儿上了茶,文渊接过谢了,唯恐苏柔有事安排自己,开门见山道:“不知大家唤文渊来,有何吩咐。”

苏柔教丫头从一旁箱子里拿出一叠衣衫,放到文渊面前,道:“三郎一路辛苦,衣衫多有破损,那日在登州,我让钟伯买了布料,今日才将衣裳做好,还望将军切莫嫌弃。”

文渊欣喜若狂,脑子蒙了,嘴上道:“不嫌弃,不嫌弃。”手上接过来,只见是一件粗布麻衣,虽是麻衣,但却见针脚缜密,线路清晰,衣角之下绣了一朵牡丹,煞是传神。

老钟头见文渊一脸没出息的样,还不嫌弃,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道:“三郎可试穿,看是否合身。”

文渊一听,面色拘谨,道:“只怕,只怕唐突了大家。”

苏柔笑道:“无妨,我和环儿退避,若是不合身,钟伯拿来,我再修剪。”

说罢转身走进了内阁。

见苏柔进了内阁,文渊盯着衣服嘿嘿傻笑,老钟头憋不住了,踢了他一脚:“傻笑什么呢,还不赶紧换上。”

文渊点头称是,欣喜换上,只觉得这麻衣穿在身上无比舒适,再看大小,竟似贴身裁剪一般,

文渊乐道:“我多年来穿的衣裳,都没有一件能比的上这件舒适合身,虽然是麻布,却不比锦衣罗缎差。”

老钟头斜眼看他,道:“人合身,衣自然合身。”

说罢,请了苏柔来看,苏柔见了,急忙道:“这件衣裳不好,三郎脱了,苏柔再替三郎重做一身。”

文渊急道:“如何不好,我还从未穿过如此舒适的衣服,这件挺好,我就这样穿着,不劳大家费事。”

苏柔道:“三郎原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穿了这衣衫却像是书童仆从,不好,不好,还是换了。”

也不顾忌男女之防,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文渊身上的衣服。

文渊赶紧躲开,道:“英雄好汉如何,书童仆从又如何,均是我文渊,若是靠得衣裳华丽便能上阵杀敌,只怕谁人也不是京师金戈仪仗军的对手,再说,世间多少人想做大家的书童仆从还不可得呢。”

老钟头一听,人一愣,呵,难得啊,这小子总算说了句开窍的话,老头子没白浪费那么多口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苏柔见他不愿意,也不强求,坐在一旁,心里也是欢喜,低声笑道:“三郎说笑了。”

老钟头见文渊上了套,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三郎给老奴做个下手,也让三郎尝尝做仆从的乐趣,如何。”

文渊见苏柔笑了,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也跟着乐呵,道:“如何不可,往后便由我来驾车,钟伯也来看下文渊的本事。”

“只怕三郎做了一日便烦了。”老钟头挑了挑眉毛,一脸不可置否的摇头道。

文渊一见老钟头拆自己的台,急道:“莫说一日,就是当苏家的仆从千日也不会烦。”

苏柔在一旁听了,心中又喜欢又羞涩,脸上涌上红晕,低头喝茶。

老钟头道:“我不信。”

“若是不信,文渊可与钟伯来个赌约。”

“如何作赌。”

文渊想了想,笑道:“今日起,我便做大家的马夫,钟伯说去南便向南,说北便向北,说停便听,说走便走。若有一句不从,便当我输了。”

“若是输了又如何?”

“若是赢了又如何?”文渊终究是心高气傲,艺高人胆大之辈,在苏柔面前虽然有所收敛,但被老钟头,这样一激,不服输的劲头上来。

第二十九章 遇兵乱

老钟头道:“若是三郎赢了,三郎但有吩咐,无所不从。”

文渊笑道:“若是钟伯赢了呢。”

“若是老头子赢了,只怕三郎不依得。”

文渊哈哈一笑,道:“如何不依得,钟伯但说无妨。”

钟伯道:“老头子膝下无子,只有一不成器的子侄,年十五,喜好舞枪弄棒,也曾练过枪法,也曾打熬身子,唤作钟秀,若是老奴赢了,只希望三郎能收了我那不争气的侄子,日后做个持枪副将也值得。”

梁俊乃是当朝太子,如今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什么样,老钟头十分清楚。

现在皇帝还正当年,但是过几年之后呢?

按照炎朝的尿性,还不来场夺嫡之战?而且从这一次凉州之行,只怕都等不到皇帝不行这天下就快不行了。

自己家老爷是个死忠太子党,哪怕梁俊是个智障,他也得扶着太子上位。

自己老爷是太子党,苏柔还用说么?除了坚定的支持梁俊,基本没有任何选择。

梁俊不为自己以后打算,苏柔和老钟头必须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文渊乃是梁俊结拜兄弟,看这架势,自己家小姐应是中意他的,以文渊的能力,以后在太子阵营中必然是独挡一面的大将。

自己已经发过誓誓死效忠苏家,那么日后自己侄子,也得是太子党的人,不如这个时候先接个善缘,有文渊这个靠山,以后自己侄子也不至于没有出头之日。

文渊哪知道老钟头的花花肠子,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文渊如今乃是刑部钦犯,尚且前途无门,如何敢应钟伯此等差事。”

拉倒吧,你那点罪,太子就是再是个废物,也能给你抹了,再说狂让是梁俊杀的,皇帝顶多骂一顿,还能废了他不成?

但老钟头又不能明说,只能继续激他,道:“那便是三郎不敢赌了?”

苏柔影片在一旁也跟着架火,道:“钟伯莫要相激,伤了和气。”

文渊笑道:“大家莫忧,我与钟伯忘年之交,如何能伤了和气,既然如此,我便与钟伯赌了。”

苏柔听了,含笑不语。

这边雨一停,文渊将所骑白马系于马车之后,与钟伯同坐马车之前做了马夫。

四人行了半日,文渊越想越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老钟头见他欲言又止,笑道:“三郎有何话,但说无妨。”

文渊只得将心中疑惑说出,老钟头心中道,你小子还不算色迷了心窍,知道自己上套了,口中道:“小姐说三郎聪颖,当时不知,事后必然怀疑,果不其然。”

文渊挠了挠头,笑道:“只是觉得小姐赠衣,另有它意,却不知何意。”

老钟头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道:“三郎可知,我家老爷为何身为御史中丞,却久不在京师。”

文渊面色凝重,思索一番,道:“朝廷之中均是豺狼宵小,苏中丞当世奇人,不愿与其同流合污,因此远遁京师。”

老钟头点了点头道:“此乃其一。”

文渊皱了皱眉,难道还有什么原因,自己想不到么?问道:“但闻其二。”

老钟头苦笑道:“自小姐及笄,上门提亲之人无数,上至左丞右相王孙贵胄,下至平民寒门俊杰子弟,老爷只有一女,自幼娇宠,但有说亲,便问小姐如何,问的多了,小姐只道,非盖世英豪不嫁,因此老爷为避媒人,方才就不在京师。”

文渊听了这话,着急急问:“如何当得上盖世英豪?”

老钟头一愣,对啊,怎么才能叫盖世英豪呢?忽而想到之前和梁俊半夜喝酒扯到这个话题,梁俊说的两句话,正色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方此称得上盖世英豪。”

文渊听闻,沉默不语,老钟头一见,也觉得说的有些高了,心中道,文渊啊文渊,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二哥,当今太子爷所说,要怪你去怪他。

见文渊神情有些失落,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姐常游雍州之地,陇右道百姓多知小姐贤名,只是高南太守胡凤觊觎小姐多时,上次途径高南,若非老爷门生,镇西将军旗下冠军校尉厉锦及时赶到,只怕小姐已被掳去,如今途径高南,小姐怕胡凤得知又生歹意,因此才为三郎做了这身衣衫,又怕直说恐三郎误会,才有老头子与三郎对赌之事。“

文渊听了,心中感慨,又对那高南太守记下心来。

二人正说着,只听官道之上传来一阵马蹄,一队骑兵卷风而来。

见了文渊一行,停下马,道:“可曾见一个蒙头垢面的乞丐么?”

老钟头连连摆手,那骑兵上下看了,枪指马车道:“车内是何人?打开帘子,让我看看。”

文渊大怒,手按藏在马车一旁的长枪,老钟头连忙将他按住,下了车来,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走上前,道:“军爷,这是我家女眷,乞丐什么的,我们真个是没见到,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那骑兵接过了银子,揣在了怀里,道:“既然如此,那边不看了。”

说着冲着马车施了一礼道:“多有得罪。”

言罢,转身而去。

文渊有些不快,道:“钟伯为何如此。”

钟伯心道,年轻人还是年轻啊,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遇到问题老是想要靠拳头说话,这怎么能行呢?口中道:“若不于他方便,他强要看马车,见了小姐只怕又起歹心,那时起了冲突,三郎杀他容易,惊了胡凤,引千百精兵而来,三郎纵然武艺高超,又如何能抵挡的住?”

文渊听罢,也是,心中颇有不甘,只得叹气不言。

二人催动马车,行了不到二里,文渊打小习武,耳目灵敏,听得路旁树林深处有人呻吟,示意老钟头。

老钟头停了车,文渊抽出长枪,摊开草丛,进了林中,只见一个蒙头垢面的女子倚在树后,手按腹部,显然是受了重伤。

文渊忙叫来老钟头,老钟头见了,道:“她必是刚刚军马追捕之人。”

苏柔听得外面动静,开了车帘,问发生何事。

文渊简单说了,苏柔急忙下车,见了那女子,也不顾她污秽,上前便将她扶住,环儿赶忙回马车去拿药箱。

“谁人如此狠心,居然对一弱女子这般凶残。”苏柔简单为她处理了伤口,微怒道。

文渊在旁看个清楚,那女子腹部中了一枪,伤口极深,却不像是新伤。

老钟头常年行走江湖,警惕心异于常人,忙道:“只怕那群兵卒去而又反,若是瞧见,必是大患。”

第三十章 文渊,枪利否?(为君本嚣张千币打赏加更)

苏柔赶忙让文渊将女子抬入马车之内,待一切处理完毕,走了不到一里地,那群骑兵果然去而又反。

文渊将长枪藏好,老钟头也不搭理这帮子士卒,催动马车就要赶紧走,被那骑兵拦住,道:“这方圆十余里,只有你一辆马车,我等奉了上差死令,若是寻不得逃犯,回去必然受罚,还望老丈行个方便,让我等检查下车内。”

老钟头赔笑道:“车内只有女眷,乃是我家夫人和随从小丫头,真个是没有逃犯。”老钟头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让一旁的文渊想起来自己的二哥,梁俊,那也是一个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主。

这一队士卒中有人不耐烦,道:“二哥与他啰嗦什么,我看这逃犯便在车中。”

老钟头赶紧摇手,道:“只恐惊吓了夫人,回去后老爷那里,老奴无法交代。”

这说着下了马车,又拿出一锭银子递上,道:“军爷,还望行个方便。”

那兵卒又收了钱,正色道:“不是我等不愿放行,只是上差死令,那逃犯乃一介女流,又有重伤在身,这周边我等都寻过了,唯有你这马车之内没查,若是没有,你撩开帘子让我看了,你我也都方便。”

这边正说着,只见马车帘子打开,露出面带轻纱的苏柔,众士卒见了,无一不愣住。

打头的骑兵心道:“真是运气,居然能遇到这等女子,观她模样,定然也是美貌非凡,若是这般放过,只怕要天打雷劈。”

苏柔美目坚定,看着骑兵道:“敢问军爷,逃犯所犯何罪?”

一旁的骑兵笑道:“你这小娘子,问这做甚,我看你这样子,倒像是那逃犯,不若跟我回了营,验明正身,也好放你们早日上路。”

苏柔不去搭理他,又问那打头的骑兵,道:“敢问军爷,逃犯所犯何罪?”

那群骑兵轰然大笑,有人道:“这般好运,竟然遇得了个这样的美人来。”

有人道:“我看着娘子,便是咱们要找的逃犯,你看那脸盘身段,啧啧,真个是一模一样。”

文渊听这帮人如此侮辱苏柔,整个人气的怒火如质,老钟头甚至自家小姐性子,强按住文渊,让他不可鲁莽。

苏柔丝毫不理会这些污言秽语,又问:“敢问军爷,逃犯所犯何罪?”

那打头的骑兵忽而哈哈笑道:“便是和娘子犯了一样的罪。”

众骑兵跟着大笑,道:“却是一般罪,都是生的太美。”

旁边一个骑兵道:“那个娘子犯的是轻罪,这个娘子却是犯的弥天大罪。”

众人跟着附和,眼中凶光看着苏柔,直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文渊怒极,却被老钟头死死的按住。

苏柔听了这番回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脸看着文渊道“文渊。”

这是苏柔第一次直呼文渊姓名,文渊浑身一震,像是与苏柔心灵相通一般,直直的盯着苏柔的美目,朗声:“文渊在。”

苏柔盯着文渊的眼睛,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她二人,道:“三郎,枪利否。”

文渊道:“斩虎屠龙,不在话下。“

苏柔摇头道:“妾身不信。”

文渊一听,抽枪下马,众士卒大惊,正要来杀文渊,哪知文渊步快,手上长枪更快,只是一下,手中的长枪便将为首的骑兵身子穿透。

众卒胆寒,一个个惊的不敢乱动。

文渊转头看着苏柔,道:“大家来看,长枪杀贼,如何不快?”

苏柔摇头道:“只是杀一鼠辈,称不得枪利。”

文渊听了,抽枪而出,快步上前,呼吸简,连杀三卒,转头道:“如此可称的枪利?”

苏柔又摇头,文渊又抽出枪来,其他士卒见了,也顾不上害怕,一个个抽刀挺枪来杀文渊。

文渊此时正在盛怒之中,出手之快,就连老钟头看得都惊叹不已,几乎一枪刺死一个,须臾间只剩一个士卒跌落马下,跪地求饶。

文渊回头看着苏柔,高声道:“连杀七鼠,枪锋依旧,可称的利?”

苏柔没有回话,下了马,文渊赶忙随身护卫,苏柔走到求饶士卒面前道:“你前面带路。”

士卒涕泗横流,哀嚎道:“不知夫人要去哪里。”

文渊长枪一扫,将那士卒左耳割了,道:“现在可知要去何处?”

那士卒抱头痛哭,惨声叫道:“知得,知得。”

文渊扶着苏柔上了马车,捡起地上士卒掉落的随身弓箭,冲那士卒道:“你且看。”

那士卒捂着耳朵看去,文渊怒喝一声,惊起周边树林里一群灰雀。

文渊举起弓箭,道:“你且看那群雀中头鸟左翅。”

说罢,箭如飞鸿而出,正中群雀头鸟,落在地上,士卒捡过来看了,文渊之箭正中灰雀左翅,慌的他又跪倒于地,口呼饶命。

文渊收了弓箭,道:“你上马在前,若敢逃跑,便如此雀。”

士卒连呼不敢,慌忙上马。

四人跟着士卒行了小半时辰,下了官道进了深山,不多时便见到一处营地出现在眼前,士卒下了马,道:“便是此处。”

苏柔隔窗问道:“这营地之中有多少守卫。”

士卒道:“连上我等,共三十人。”

苏柔又问:“有多少百姓。”

那士卒不敢答,文渊抬起长枪,唬的那士卒跪地道:“原有五千,现不足两千,夫人饶命,这都是太守的安排,我等只是遵从上命。”

苏柔沉默不语,许久,探出神来,看向营地,叹了口气,忽而柔声道:“三郎。”

文渊道:“文渊在。”

“弓箭可利?”

文渊笑而不答,拈弓搭箭,对准营地门口两个倚门而睡的守卫,道:“大家且看。”

说着,连射两箭,箭箭正中守卫胸口。

那士卒磕头如捣蒜,道:“夫人饶命啊,将百姓囚禁此地,杀良冒功的主意都是太守吩咐,和我等无关啊,我等也是奉命,夫人莫要杀我。”

苏柔怒道:“辱人妻女,虐杀其父,也是太守命你等所为?”

士卒满面血泪,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还望夫人饶恕。”

苏柔深叹一口气,道:“只恨苏柔生女身,不能杀尽天下欺民贼。”

文渊听得前因后果,又听了苏柔这般说,只觉得胸口一团怒火要喷涌而出,手中长枪颤颤发抖,道:“文渊愿为大家扫平这混沌世界,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一枪将士卒杀了,提枪上马,冲入营中。

不到盏茶功夫,文渊单枪匹马而出,面色严肃,走到了马车之前,下马躬身施礼道:“营地之内,鼠患已清,还望大家暂避左右,余下之事,交付给文渊。”

苏柔下了马车,摘了面纱,看着恍若巨兽的营地,缓缓前行,忽而转身笑道:“前面便是无间地狱,三郎敢进,苏柔如何不敢?”说着,款动莲步,走入营中。

文渊见苏柔一身白衣,宛如救世仙子临尘,一时之间竟然看的呆了。

老钟头走上前,道:“若是有歹人,只怕会对小姐不利。”文渊听了,回过神来,慌忙赶上前。

第三十一章 人间地狱(为库笑笨千币打赏加更)

这营地真是个人间地狱,苏柔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曾在马车上听那女子说了营地之事。

但隔岸观火与身临其境终究还是有天壤之别。

营地之内,饿殍遍地,男女老幼,衣不附体,见到文渊护着苏柔前来,能动之人无不跪倒在地,跪谢救命之恩。

不能动的听说文渊杀了囚困自己的士卒,一个个哭号起来,声音嘶哑,让人动容。

苏柔一一将众人扶起,文渊把仓库之中米粮搬出,寻了三五个形若枯槁的汉子,简单造了饭煮了粥,分了给营地中百姓。

众百姓又感恩谢了,老钟头并着环儿扶着车中女子进了营地。

那女子见了亲属,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哭了半天,其父上前跪在苏柔面前,磕头不止,有人认得苏柔,道这是琴音娘娘,老头哭的更是厉害,差点昏厥过去。

文渊赶紧将他搀起来,问其姓名,老头道:“小老儿本是北宁城人,姓张,俺们村子遭了灾,又闹了匪,俺们为避兵祸,举家来凉州投奔亲属,到了半路遇到了官差,说是奉命来杀贼救灾,解救俺们。”

张老汉摸着眼泪,提起伤心之处,抱着闺女又是一阵大哭,一旁有同村的乡亲接着道:“俺们跟着他们便来到了这里,谁知到了这里再也出不去了,他们抢了张老汉的闺女,俺们一家老少也都饿死了。”

说着想起活生生饿死在自己面前的家小,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嚎啕大哭,张老汉又跪在地上,接着道:“若不是恩人今日前来,只怕俺们都活不过明天了。”

张老丈痛哭流涕,转头看着女儿模样,哭声更大,他这一哭,周边众人均哭道:“俺们与他一般,均是被官兵哄骗到了此处,每日只给水喝,不给饭吃,隔些日子还要拉走一批。”

文渊道:“可知去做什么?”

一人哭道:“将军跟我来。”

那人引着文渊左拐右拐,到了营地后一大坑。

只见坑中均是无头之尸,恶臭扑鼻,那人道:“他们将人带到此处,活活将脑袋砍了,说是杀的造反贼寇,俺哥哥就是这般死的。”

那人说完放声大哭,声嘶力竭,竟然昏厥过去,文渊将他掐醒,只觉得肺都快要气炸开。

拿人又引着文渊来到了一个屋子,道:“将军,俺妹妹便是死在这里。”

文渊推门而入,只见屋子之中狼藉满地,十五六个年轻女子不着一物,蜷缩在一角,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更有一女子被吊挂在屋梁之上,眼珠突兀,已然死了。

文渊咬牙切齿,攥紧拳头,眼中血红,嘶吼道:“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苏柔闻声而来,见得屋内场景,慌忙上前,文渊退出屋外,压住满腔子怒火,问众人道:“可知这是哪路兵马?”

一老丈上前道:“将军,小老儿会些医术,被他们召到身边伺候,听他们说话,像是高南州的官军。”

正说着,只听一人叫道:“不好了,割头的官军又来了。”

四下里众人听了无不胆寒,跪倒在地,道:“求将军救命。”

文渊咬牙切齿,安慰众人道:“诸位乡亲莫忧,待文渊为诸位报仇。”

说着走进屋内,避身转脸冲着门外道:“大家,有寇来袭,如何应对。”

苏柔将那女子收敛了,为她穿好衣物,冷声道:“三郎乃当世豪杰,不可因妾身瞻前顾后,妾身自会照顾好自己,将军莫要担忧。”

文渊听了,也不说话,转身而走。

出了营门,便见百余官军排列于前,为首一将见了文渊,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囚犯重地,还杀了我手下部众。”

文渊眯眼看他,握紧手中长枪,沉声道:“禽兽不如之人,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这边说完,催马向前,马快枪利,不等那将反应过来,便被文渊杀了,其他官军一见上官身死,吆喝着来战文渊,文渊使出浑身解数,将周身士卒全都斩杀。

其他兵卒胆寒,回马而逃,文渊怒极而笑,连追五里,将残兵尽数杀个干净。

只剩得一个吓破了胆的兵卒,慌张落马跪地求饶,文渊道:“你等来此做甚?”

士卒道:“巡视到此,冲撞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文渊面色如冰,冷哼一声,长枪挑断他的脚筋,道:“还敢骗我。”

那士卒哀嚎:“我等奉命前来杀贼。”

文渊哈哈大笑,笑声之中不尽悲凉,道:“好一个杀贼,好一个杀贼!”

那士卒跪地求饶,文渊又道:“你来此处,前后共有几回?”

士卒道:“小人初次来此,将军恕罪,小人真的是初次来此。”

文渊长枪一扫,将他另一脚筋挑断,厉声道:“贼兵,还敢欺我!”

那士卒痛不欲生,道:“每十天来一次,共来了四次。”

“好,好,好。”文渊伸出枪来,挑中士卒后背,用力一提,放在马上,道:“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太守,就说朝廷钦犯,反贼文渊在此,若想立功,让他亲自带兵前来。”

说罢枪头刺中马臀,马儿吃痛,全力奔跑。

营中百姓见文渊归来,欢呼来迎,均道:“将军真乃天兵下凡,神将重生,前来救我等性命。”

众人拥着文渊见了苏柔,苏柔将那些女子安排好了,左右有人将文渊一人斩杀官军之事告知苏柔,苏柔听了,一双眸子放在文渊身上,说不出的万般柔情。

文渊见她这般看自己,心中一横,抱拳道:“大家,只怕文渊不能再送大家了。”

苏柔美目看他,道:“将军来去自如,能送至此地已是妾身之福。”

文渊道:“非是文渊不愿,而是我放了一人回去通知那高南太守,想来最多半日,便有大军来袭,文渊死则罢已,只怕连累了大家。”

众人听有大军来袭,顿时鸦雀无声,张老丈忽而怒声道:“怕个球!今日有天神般的将军在此,又有琴音娘娘在,咱们雍州子弟,都是带种的汉子,如今家破人亡,便是反了他娘贼的,这样的狗皇帝,这样的朝廷,咱们跟着将军杀到长安,看了那些大人们的狗头,剥了他娘的皮,就算死又有何怕的。”

众人吃了喝了,也都有了精神,张老丈一说,有青壮汉子捡起周围的兵器,纷纷应和。

苏柔道:“妾身虽是女流,却也知大义,将军不怕,苏柔又怕什么?”

此时二人心意相同,好像对方所想,自己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样。

苏柔这样说了,文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领着老弱,寻个小路下山,我带着青壮迎敌,等大家走得远了,我们再跟上。”

苏柔聪颖,本想拒绝,但见文渊坚定,知道他已抱着必死决心,只得点头答应。

人群中有人挤进来说了下山的小路,众人寻了马车,拉着一众老幼残弱并着粮草,出了营地顺着小路下山。

文渊送出营地,对老钟头道:“若文渊生还,便去寻钟伯,认赌服输。大家安危,只得寄托钟伯身上。”

老钟头抱拳道:“三郎大义,老汉诚服,若有歹人想对大家不利,须得问问老汉手中家伙答应不答应。”

老钟头说着,舞动手中的物件,文渊眼前一亮,道:“文渊有眼不识金镶玉,同行多日,竟不知先生深藏绝技。”

老钟头收了枪,笑道:“老夫年少时也曾寄身绿林,这柄长枪也饮过不少奸贼污血,自从老夫跟了我家老爷,已有二十多年,这神兵蒙尘二十载,委屈他了。”

说罢,抽开武器的裹布,现出一杆长枪来。

第三十二章 白龙云滚(为离鼎双玖千币打赏加更)

文渊细看去,只见这枪约有丈余长,不知是何物打造,通体雪白,枪头枪身浑然一体。

枪身上纹着一条五爪白龙,栩栩如生,龙尾为枪柄,龙口含着枪头,再看那枪头,寒光闪闪,左右血槽,尾有倒刺,端的是一把神兵利器。

文渊看了,连连赞叹,老钟头递枪给他,文渊不敢去接,老钟头道:“只望将军凭此枪,扫平这昏昏世道。”

文渊接过,只觉枪上白龙似乎活了一般,耳旁恍恍有龙吟低沉,道:“不知此枪可有名。”

老钟头道:“有名,曰白龙云滚。”

文渊手中握着长枪,心道:“白龙云滚枪,文渊必不负你。”

正说着,环儿走了过来,手捧一叠衣衫,道:“三郎,我家小姐命我给你。”

文渊慌忙放下手中枪接了过来,只见这衣衫乃是用上等绸缎缝制而成,做工精巧无双。

环儿道:“那日在登州,小姐专门让钟伯专门买了麻布和云锦,一路上缝制了两身衣衫,一身将军身上穿了,还有一身,本想到了凉州,拜别之时赠于三郎。”

文渊心中感动,道:“文渊一介武夫,如何当得起此等大礼。”

老钟头哈哈一笑,道:“将军若不当得,谁人又能当得?”

文渊又拜谢了,送了钟伯和环儿上了马车,苏柔坐在马车内,纹丝不动。

环儿拉上帘子,道:“小姐,如何不让三郎与我们一同走,大军前来,三郎纵然有三头六臂,却也好汉难敌四手。”

苏柔摇头道:“他心意已决,我又如何劝说?”

环儿道:“小姐若开口,三郎必然应允。”

苏柔叹了口气,道:“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他既然已决定在此杀贼,我若劝他,便是不懂他,我若是不懂他,强留他在身边,他也不开心,此行九死一生,我又何必这般让他遗憾?”

环儿摇头不语,便听到马车外钟伯忽而唱道:“爷爷生来不读书啊,只在雍州山里住哇,虽然生的泼皮身,杀贼原来,不杀人啊。”

歌声浑厚悠长,文渊身后站立一百多精壮,纷纷跟着和唱。

望着苏柔一众走远,文渊安心下来,朗声道:“雍州子弟何在?”

众人应:“雍州子弟在此!”

文渊道:“尚能战否?”

众人道:“可撕虎豹。”

文渊又道:“兵戈利否。”

众人不答。

文渊又道:“兵戈利否?”

众人中只有稀稀落落之声道:“利。”

文渊皱眉,又问一句:“兵戈利否。”

众人答道:“将军,我等并无兵刃。”

文渊转过身望去,果不其然,众人之中只有十余人手持兵戈,还是杀了那些守所获。

不由得气势一滞,只得安排四五十人去到前方挖陷马坑,又派剩下的人进了树林折了树枝,待到大军来,便让他们在树林中扬起尘土,当做疑兵。

又寻了三个机灵精壮去做哨卫,安排妥当,文渊进了营帐,寻了些吃食,饮了水,将营地烧了。

众人如此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三名青壮跑了回来,道:“将军,有兵马来了,乌泱泱一群看不到头。”

文渊听了,浑身兴奋,道:“来的好!”

命众人藏入林中,自己一人一骑立在路中央。

不多时,大军前来,为首一群鲜衣怒马的将领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这人正是高南太守胡凤,胡凤见文渊立在营地之前,又见营地浓烟滚滚,树林两旁尘土飞扬,对左右笑道:“这狗贼真是好大胆,还真的在此等我,营地之内都是残弱,那树林之中必定是疑兵,还来唬我。”

众人皆道太守英明。

却有一人道:“太守,此人武艺高强,不可轻敌。”

高凤看去,正是昨日带着三百多喽啰前来头被自己的强盗头子吴秀。

吴秀自那日遇到文渊,唯恐文渊追上来,带着山寨的喽啰跋山涉水一路狂奔,不知怎么就到了高南境内,被高凤手下巡查兵发现,也是这吴秀命好,高凤见他带着这帮子人能从登州跑到这里,是个人才,就手在帐下,做了一个百长。

按理来说,他还够不上站在高凤身边,只不过吴秀深得手下人真传,马屁功夫登峰造极,让高凤十分受用,因此带他随身侍候。

胡凤一听,很是不开心,道:“哼,不能轻视?他这一人,能挡我一万精兵么?”

吴秀被文渊吓破了胆子,也是好心劝告高凤,见高凤这样说,慌忙告罪。

胡凤见他告罪,也不生气,有心炫耀,道:“吴百长新来,不知我高南军中多的是武艺高超的将军,不知者不怪。”众人听了纷纷应和,一顿马屁拍的高凤飘飘然。

文渊见一群人只是说话,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喝道:“前面贼军可是前来送死的高南太守胡凤?”

胡凤听了,怒道:“这逆贼这般辱我,谁去替我将这狗贼杀了,重重有赏。”

他一说完,手下有想出风头的,大喝一声,冲了出来,这将手持两柄开山斧,一边冲一边嚷嚷道:“待俺去为太守杀此叛贼。”

说罢,快马挥斧向着文渊奔去,胡凤喜面露微笑,点头道:“这是我高南猛将元合,自幼天神神力,一双大斧之下无人能挡。”

正说着,只见元合还未冲到文渊面前,便一头栽进了预先隐藏好的陷马坑中,被坑中树刺穿胸而死。

文渊哈哈大笑,道:“真个是猛将,若是眼神好些,只怕早已将文渊杀了。”

高凤气急,厉声道:“谁再去与我杀了此贼。”

阵营中又冲出一将,手持一副铜锤,呼啸着从路边冲着文渊而来,高凤又点头笑道:“这是我高南先锋大将朱泰,力大无穷,双锤一下,便是铁人也得化作肉泥。”

话音刚落,朱泰被文渊一枪杀了。

高凤见了,目瞪口呆,吴秀有心建功,道:“不如大军直接冲杀过去,量他文渊三头六臂也不能阻挡。”

高凤这人最好脸面,旁边众将早就有全军掩杀的心思,但是都深知高凤秉性,不敢多说,谁知来了个愣头青,一旁将领各个抱着看好戏看着吴秀。

“我高南军岂会这般下作,你这新降之人莫要将你们强盗土匪的陋习带来,若是传出去,便是杀了他,我高凤如何面对天下豪杰。”高凤高声呵斥,对吴秀破口大骂。

吴秀听了,低头不语,高凤骂的爽快了,转脸看着一群吃瓜的将领,道:“还有谁愿替我擒杀此贼。”

阵营中又出一少年将军,乃是高南本地豪杰,姓燕名荣,擅使一柄方天戟,英武非凡,道:“小将愿往。”

高凤见了燕荣,笑道:“这是我高南麒麟儿,燕府守的公子,来人啊,为燕将军擂鼓助威。”

话音一落,四下里鼓声震天,燕荣手持方天戟来战文渊,文渊见他仪表非凡,不似刚刚那两个酒囊饭袋,打起精神,拍马迎战。

两人枪戟一相撞,便知对方绝非凡人,不敢大意。

第三十三章 挡我者,死!(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一更)

燕荣手中方天戟招招奔着文渊胸口而来,文渊见招拆招,手中长枪挪转回推,将燕荣招数全都化解,只觉得手中这柄白龙云滚枪像是与自己心脉相通一般,得心应手又锋利无比。

文渊与燕荣斗了三五十回合,燕荣只觉得文渊越战越勇,枪法越来越淋漓,又见文渊长枪刺来,侧身一躲,双腿加紧马腹,身子紧贴马尾,文渊使得顺手,他这枪又比普通枪长,用力一推,将燕荣逼到马下。

燕荣在地上一滚,朝着文渊道:“你可敢与我马下一较高下?”

文渊朗声笑道:“如何不敢?”

说罢,纵身下马,这二人又打斗起来,真个如困龙入海,饿虎归山,你来我往,将高凤等人看的呆了。

文渊又使出了常用招数,燕荣只觉得枪头无数,向着自己浑身要害刺来,心中叫好,手中方天戟护住周身,文渊竟找不出一丝破绽。

燕荣大喝一声,暗中用力,手中方天戟大开大合,文渊持枪来挡,震的手臂发麻,却听得他哈哈大笑:“爽快,爽快。”

说罢,借势后退一步,手中长枪往前一送,握住枪尾,枪头点地,看着燕荣道:“我见你身法必有名师点拨,可识得此枪法。”

说罢文渊手臂用力,抬起枪头,手臂时而画圆时而画方,速度之快,只见残影。

再看那枪头,定在空中一处,任文渊如何舞动枪尾,居然纹丝不动,似是钉在了一面透明的墙上。

燕荣见了,大惊,失声道:“蛟龙出渊!”

文渊笑道:“识得便好。”说罢舞枪来刺。

那枪头直直向着燕荣奔来,燕荣挥戟来挡,竟被枪头将戟杆一分为二。

高凤大惊,慌忙道:“谁去搭救燕荣。”

左右又出来两将,一持双枪,一持长刀,文渊见了,收回枪冲着燕荣道:“你换了兵刃再来和我相斗,看我斩杀来将。”

说着迎上二将,只是两枪,便将二人刺死。

高凤见了,咬牙切齿,正欲下令全军出击,吴秀寻思,这个时候自己估计能说的动高凤了,咬牙又上前道:“太守,这般让他杀,只怕众将一个个上也拿不下他,不如兵将齐出,将他擒下再说。”

高凤恼羞成怒,道:“你给我闭嘴,再有多言,我必杀你。”

燕荣换了兵刃,道:“太守,刚刚只是燕荣轻敌,此番上阵,必能生擒此贼。”

高凤道:“如此最好!”而后转头冲吴秀道:“这才是我高南军将,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文渊见燕荣又来出战,道:“你不请帮手,莫不是前来送死?”

燕荣哈哈一笑,道:“刚刚只是轻敌,我燕荣从未有请帮手一说。”

这边正要再战,高凤恐燕荣又失,又派了两员大将前来助阵,文渊笑道:“一起上来,文渊又有何惧。”

燕荣无奈,只得和二将一齐来杀。

四人混杀成一团,文渊连斗三人越战越精神。

这三人只觉得似与千万人作战,着眼之处均是枪头,一将不慎被文渊刺死,另外一将胆寒,手上一顿,又被文渊刺死。

高凤怒极,拔出刀来,一刀把旁边的吴秀砍死,随后吩咐左右将领全部出阵。

剩下的十二个战将得了命令一齐杀来。

文渊后退一步,道:“且慢。”

众人停马看他,只见文渊脱了身上麻衣,露出雪白如链的上身,仔细的将衣服叠好,放在了一旁。

背着文渊包袱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小心的接过,文渊道:“无论如何,不能丢了这身衣衫。”

那少年点头,快步退回树林中。

文渊此时全无牵挂,转过身来看着众将,手中枪杆一动,舞了个枪花,喝道:“高南宵小,尽皆一齐上吧。”

燕荣在内十三骑大怒,挥舞兵器一起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如车轮般来战文渊。

文渊站在地上,手中长枪飞舞,只觉得畅快无比,连斗了几十回合,浑身冒着微微热汗,整个雪白的上身慢慢显露出一条血红狰狞活灵活现的龙纹,众人见了无不惊奇。

原来文渊学艺之时,偶遇一纹身大家,这大家见他英气非凡,便用猛禽异兽之血调制了秘方,又用特殊技法在文渊上身纹了一只金龙。

这纹身平日里不会显现,一旦饮酒或者打斗,血液上涌,便显现出来。

文渊身上那龙纹越斗越明显,待得像是要脱体而出之时,文渊大喝一声,连出十二枪,枪枪夺命,将除了燕荣之外的其他将领全部刺杀倒地,燕荣也被这一枪刺中下马,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高凤见自己手下大将全被文渊杀了,惊慌失措,挥起令旗,命令全军掩杀。

文渊眼中血红,着觉得浑身热血像是要沸腾一般,想起营地之中满坑的尸体,怒火中烧,身上的血红龙纹更像是要脱体而出,上了马,舞动长枪,直奔高凤而来。

高凤见文渊像是地狱里的修罗,所到之处,士卒像是狂风暴雨下的麦子,文渊长枪一挥,倒地一片。

竟没有一人能是他一枪之敌。

“撤!撤!”高凤吓破了胆子,顾不上什么里子面子,勒住马就要往回走。

这道路虽然宽敞,但是一万多士卒排成长龙,此时说撤,哪里那么容易。

文渊舞动着白龙云滚枪,将拦住自己去路的兵卒全都杀了。

高凤见他势不可挡,唯恐伤及自己性命,急道:“让开,让开!”

亲信士卒也跟着高声呼喊,让众士卒让开一条路来。

文渊在后面紧追,有不少不怕死的士卒还要来阻拦文渊,被一一杀了。

周围士卒,看着文渊身后满地的尸体,各个再无战意,再看文渊浑身浴血,龙纹之处的鲜血受到热气,竟腾起层层血雾,恍若一条血龙缠绕在文渊周身。

众士卒惊呼,以为天神下凡,不少人跪倒在地,直呼饶命。

文渊高声怒吼:“高凤纳命来!挡我者!死!”

声震寰宇,整个大道上的士卒听了,谁人敢拦他,纷纷跑到路边,竟给文渊让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文渊马快,几个冲刺就到了高凤身后。

“死!”文渊长枪伸出,直透高凤胸口,高凤口吐鲜血,呜咽道:“悔不听吴秀之言。”脑袋一歪,死了。

文渊长枪一扫,削了贼首,用枪尖挑起来,高声道:“高凤已死,投降不杀!”

埋伏在树林中的青壮见了,一个个奔了出来,跟着高声喊:“高凤已死,投降不杀!”

长道之上,万余名士卒见主帅已死,将领俱败,又见文渊在众人之间,却丝毫没有惧色,纷纷倒戈弃旗,跪地投降。

顷刻之间,一条大道上,全是跪倒的士卒,只剩文渊一人一马,挑着高凤的头颅,傲然而立。

第一章 回归美好的山寨生活(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二更)

“话说这张角一日到山中砍柴,遇到一仙人,你们猜这仙人什么模样?”梁俊抄着袖子,在一旁说的眉飞色舞

底下的围观群众黑压压一片,一个个抬着头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鸟,看着梁俊入神,大牛的口水流了半天都没有发觉,手上猪大骨被狗舔的油光锃亮。

“什么模样。”底下的听众都被梁俊培养出来了,各个都是优秀的职业捧哏的。

“这仙人,仙风道骨,穿着雪白的羽衣,在黑暗之中闪闪发亮。”梁俊说着,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

底下有人道:“仙人也打灯笼么?”

梁俊直摇头,道:“仙人不打灯笼。”

“那为啥闪闪发光?”

梁俊神秘的伸着头,低声道:“因为这个仙人是个光头,所以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照的像是白昼。”

低下的人哄堂大笑,道:“光头的不是仙人,是和尚。”

“你看你们就是没见识了,俗话说的好,热闹的官道不长草,聪明的脑袋头发少,仙人都是各个聪明绝顶的,所以才是光头,要不然为啥你们学不会仙法,仙人就能学会?”

梁俊一本正经的解答道:“这个仙人不一般,叫做南华仙人,这南华仙人又是谁,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这南华仙人在人间的时候,是个皇帝,乃是大汉朝的光武帝刘秀。”

“刘秀是谁啊。”

“刘秀是谁?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刘秀是《西游记》里的人物。”梁俊越说越兴奋。

“这西游记讲的是一个叫做孙悟空的猴子保着一个唐僧的和尚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在取经之前,这只猴子大闹天宫,打的十万天兵落花流水,最后太上老君把他关到八卦炉中,用六丁六甲三昧真火烧了八九七十二天,为啥要烧九九八十一天呢?”

“为啥啊。”围观群众也不挑,更没人发现梁俊歪楼了,追问道。

“因为这猴子神通广大,有个神通叫做七十二变,这七十二变一变就是一条性命,这七十二变就是七十二条性命。”梁俊说的天花乱坠,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管记得对不对。

花霜也听入了迷,插嘴道:“是不是一天烧掉一条命,七十二天就把猴子烧死了。”

梁俊点了点头,手指指了指她道:“二当家的果然聪明,猜的一点也没错。”

花霜被梁俊一夸,满脸的得意。

“但是这孙悟空乃是天生地养,若是烧死了,又如何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呢?”梁俊又喝了一碗酒,道:“所以在最后一天,这孙悟空大喝一声,从八卦炉中蹦了出来,不仅没把他烧死,还给他练出来火眼金睛,这家伙,猴子性子本来就野,又烧了那么多天,孙悟空一蹦出来,就把八卦炉踢翻了。”

“嚯。”众人听的惊讶,满脸的不可思议。

梁俊道:“这八卦炉中的炉砖掉在地上,一块成了火焰山,一块,巧了,帮了刘秀。”

“怎么帮的刘秀?”

众人反应过来,咋想都想不通如何能够帮到地上的刘秀。

“这刘秀江湖上有个外号,人人都称他叫大魔导师,那一日他正在和王莽打仗,被王莽几十万大军围在一座小城里,眼瞅着城就要破了,刘秀开坛祭法,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二营长意大利炮拉上来块显灵,反正大体是这个意思吧。”

“这边一念完,那边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的炉砖rou的一声,就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王莽的军中,这火烧了一夜,直接把几十万大军烧的一干二净,于是刘秀当了皇帝,等刘秀驾崩了之后。”

大牛木讷的舔了舔猪大骨,问道:“殷大哥,啥叫驾崩。”

“就是皇帝老子死了,挂了,蹬腿了。”梁俊没好气道:“别打岔,这正说道精彩的地方。”

“话说刘秀驾崩了上了天,遇到了太上老君,这哥俩一碰面,好嘛,说起这事来了,太上老君说,就缺这块炉砖,找了多少年了都,今天你给我送来,我让你当南华仙人。”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梁俊很满意自己编故事的效果,也跟着点头道:“没错,至于南华仙人教会张角呼风唤雨的法子,原本是让他匡扶汉室,救国救民的,但是谁知道张角居然背信弃义,转身就造了大汉的反,张角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如何变成了背信弃义的大坏蛋,这中间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咱们下回再说。”

“啪”梁俊抓起也不知道在山寨哪捡来的瓦片,啪一拍桌子,朗声叫道。

“别啊,殷大哥,这正说到兴头上呢,别不说了啊。”底下的听众不乐意了,纷纷要求继续说。

梁俊打了个哈欠,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天不还有大事忙么,要学会细水长流,今个就先散了吧。”梁俊挥了挥手,众人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散了。

打白天大当家的黑吃黑把前来求亲的太平教众全都绑起来,带来的聘礼一股脑都收下之后。

梁俊就决定,要待在这不走了,去他niang的太子,太子还能有当强盗过瘾,更不要说还有一个这样对胃口的大当家的。

原以为大当家的还得顾及江湖上的道义,放他们离开,谁知一句,你们这都是民脂民膏,我要替天行道,就这样义正言辞的把送上门的打劫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职业道德,时时刻刻不忘记自己的身份,大当家的是什么身份?

强盗头子,自己之前干嘛的?海盗头子。

虽然一个在水上一个在陆地上,可干的不都是打劫的买卖么?

大当家的把这万贯聘礼连带着山下的十车粮食全都收下,留下了三成过冬,剩下的准备依次换成粮食全都送给山下周围穷苦百姓。

整个山寨从上到下个个高兴的像是过年一样,丝毫没有考虑到大当家的难处。

这样打劫了太平教的东西,不说名声不名声,看大当家的样子也不在乎这些。

问题是接下来如何面对太平教的报复。

梁俊本打算大当家的问起来自己身份的时候,再借机给出个主意。

谁知道将太平教的一干人等全都关进柴房里之后,二当家的只是简单的说这是安阳的哥哥,大当家的嗯了一声,完事就走了。

紧接着二当家的就过来宣布,以后梁俊就是凌云寨的一员了。

完全无视梁俊英俊的面孔和准备好的计策。

二当家的问梁俊有什么技能,梁俊拍着胸脯说:“打劫。”

二当家的不屑的一笑,拉着大牛说,这寨子里都是强盗,连管伙房的大牛都劫过道,只不过因为业绩太差,跟着抢狗大户的时候因为见识低,分不清首饰比粮食值钱,别人都是扛着大箱小箱的金首饰银戒指回来,他扛着两袋谷子,被大当家的认为没有打劫天赋,于是被分配到了伙房。

梁俊寻思自己分的清啊,自告奋勇要进入大当家打劫队,被花霜又是一顿嘲讽,说细皮嫩肉的连谷子估计都抬不动,跟着去伙房打下手吧。

一进山寨就受到了二号人物的排挤,这让梁俊很是失落。

好在自己还有一项说书的技能,这边一吃完饭,梁俊小书场就开播了。

里三层外三层,加上柴房后一个个绑的像是粽子的太平教教众,满满登登的一屋子人听梁俊扯淡。

梁俊寻思虽然暂时没得到大当家的慧眼,但是自己作为凌云寨一份子,就该为寨子出一份力。

现在寨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刚抢了的太平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得给这帮子文盲强盗普及一下太平教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抵制住群众呼声,没有继续讲水浒传,反而讲起了经过自己魔改的三国演义。

等到众人散去,整个柴房中,除了太平教的人外就只剩大牛和另外两个值班看着太平教教众的二驴和三猪。

“不应该啊。”梁俊拿起好不容易从花霜那以明天继续说水浒传的代价换来的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一旁:“大牛,过来。”

此时整个凌云寨底层对梁俊是无比尊重,大牛正啃自己的猪骨头,一听梁俊叫他,应了一声,随手将猪腿骨塞进裤裆里,漏半截在外面,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梁俊板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又把一旁的二驴和三猪叫过来,三人一字排开。

“你瞅瞅你们仨长的这叫一个磕掺。”梁俊打着油灯端详着三人,直摇头,又把铜镜拿过来,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疑惑道:“不应该啊,我这长的本身就很帅,在这帮子长的像是妖魔鬼怪的人之中,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鹤立鸡群啊,咋的大当家的就没注意到呢?”

想了半晌,恍然大悟:“大当家的毕竟是女儿家,应该是不好意思。”

嗯,应该是这样。

梁俊给了自己一个安慰,展开笑颜,心里舒坦多了,从裤脚中抽出匕首,哼着小曲走到了那帮太平教教众面前,一把将白天污言秽语的大汉拉起来,满脸冷笑。

那汉子嘴巴被一团脏布堵住,惊恐的看着梁俊,想要挣扎,却发现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都挣扎不开。

梁俊冲着他忽而展露微笑,手中匕首冲着他的下身狠狠的扎了下去:“狗东西,我让你嘴欠。”

那大汉下身鲜血淋漓,梁俊转过头看着大牛道:“大牛。”

大牛愣住了,一听梁俊叫他,赶紧应声。

二驴和三猪也跟着走了过来,俩人有些不安道:“殷大哥,这会不会弄死他啊。”

“大牛,会骟猪么?”梁俊示意他俩稍安勿躁,大牛赶紧点头。

“那就好。”梁俊将匕首给他,道:“把这小子骟了,下半夜给你们开小灶,说一段封神演义。”

大当家的在大牛眼中,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太平教想要娶自己心里的仙女,早就让单纯敦厚的大牛很是不爽,如今梁俊开了头,又有故事听,还有他大牛不敢干的?

应了一声,满脸兴奋的接过匕首冲着那教众走了过去。

“好,有潜力,来你们俩过来。”说着冲着二驴和三猪伸伸手,俩人赶紧走了过来,梁俊道:“这水浒传里为啥宋江被称作第一侠盗,除了有义气外,那就是有教养,别人侮辱他,挑衅他,得罪他的时候,他永远都不生气,也不气恼,永远都是一番风轻云淡,保持风度,不和别人一般见识,很豁达,很宽容,过后再让李逵剁了对方全家。”

两人一听梁俊说宋江,来了精神,大牛也一边忙活一边支着耳朵听,唯恐漏下重点。

“咱们大当家的,比宋江更是君子,别人得罪她,她也不杀人全家,最多就是关起来,对吧。”

二驴和三猪点头称是,梁俊道:“但是咱们都是靠大当家的养活,对吧。”

“嗯嗯。”两人齐齐点头。

“这帮子人,白天那样羞辱大当家和二当家,大当家的性子好,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孔圣人曾经说过:寨主辱喽啰死,既然圣人都这样说了,今天咱们寨主受辱了,你们当喽啰的是不是得听孔圣人的话。”

“俺愿意为大当家的死。”俩人拍着胸脯道。

“哎,这就对了,大当家的只说不能让他们死了,骟个蛋还能死人么”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大牛道:“大牛,猪骟了能死么?”

大牛应道:“殷大哥,猪骟了不会死,还长的更膘。”

梁俊很满意大牛的配合,从怀里有掏出两把伙房里的刀递给二驴和三猪二人,道:“去,跟着大牛学学,拿旁边那俩下手。”

说着指了指旁边眼睛瞪的像铜铃白天也跟着污言秽语的太平教教众。

二驴和三猪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刀子,冲着那二人走去。

“用心学,明年开春咱们就养猪,到时候还得靠你们呢。”梁俊端起茶壶,细细的喝着:“弄干净点,去了越干净,这是非就越少。”

三人应声,声音中透着无比兴奋。

“大牛,以后你就叫铁牛,从今往后,你就是大当家的李逵了。”

“哎,听殷大哥的。”

第二章 贫穷又奢侈的凌云寨(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三更)

第二日天一亮,梁俊起了个大早,开始巡视起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上戈山很大,勉强可以说是群山的统称,周边的百姓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认识几个,也没给这些个山头起什么名字。

反正不管站在山下哪边,就算是山北边和南边,相差也不管几十里地,别人一问这是啥山,用手随便一指,喏,这叫上戈山。

山路崎岖,凌云寨又在群山之中,易守难攻的好处,但是自己人下山也很困难。

寨子里就只有一头猪,昨天还被大当家的下令杀了。

梁俊抄着袖子,把伙房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日头上三竿了,已经被梁俊改了名字的铁牛才晃晃悠悠进了伙房。

“殷大哥,俺说咋哪也找不见你,你咋来这了。”铁牛一脸纳闷的看着正在磨刀的梁俊,蹭过来想打下手。

梁俊没好气的看着他,见裤裆里还别着那根大骨头,暗骂一声没出息,道:“不做早饭,你干嘛去了?”

大牛挠了挠头道:“俺去操练了。”

梁俊这才反应过来,凌云寨早上不管大小青壮,都要去操练,自己倒是忘了这事。

“殷大哥,你咋老想着造反呢,虽然说俺们都是强盗,但是俺们都不造反,你这刚来俺们这第三天,咋就天天就想着造反?”铁牛只觉得这个被二当家的绑到山上的老哥是个神秘的人物。

为啥神秘呢?

殷大哥看起来像是个白面书生,但是和以前村里的呆秀才不同,呆秀才是满嘴的之乎者也,不会和铁牛这种人说话。

但是殷大哥不同,他不仅识字,而且肚子里的故事还多,像是永远讲不完一样。

最重要的是,殷大哥一看家里就是风光过的,干净的脸,嫩白的手,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啊,可是不知为何,与殷大哥相处起来,总感觉这位老哥简直就是天生的强盗命,比自己还像是个强盗。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铁牛想不通,也不愿意想。

梁俊一愣:“造反?”

随后明白过来,没好气的道:“我他niang的说的是早饭。”随后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们一天吃几顿饭?”

铁牛瞪着眼看着梁俊,有些不可思议,道:“一顿啊,咋的了?昨天晚上那顿是大当家的赏的。”他一边说一边又从裤裆里掏出来大骨头,十分满足的舔起来。

猜的没错,真是可怜,一天只吃一顿饭,你瞅瞅把孩子给馋的。

铁牛这管伙头的都瘦的像是个鸡仔一样,更比说寨子里其他的人了。

就连大当家的,梁俊也看出来,除了胸和屁股是老天给的,那腰也饿的细的让人心疼。

这可不行,那必须得改善,再说,不为了大当家的腰着想,安阳还长身体呢。

哎?话说安阳呢?怎么也不来找自己。

梁俊这边正寻思呢,铁牛拿起一旁灰不溜秋的围裙套在自己身上,道:“殷大哥,你帮我把后面的菜摘了。”

“什么玩意?”梁俊一愣,铁牛看着梁俊的表情,也有些蒙:“殷大哥,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去摘,你给俺在一旁再说一段故事吧。”

梁俊不理会他,道:“不是,这伙房是谁当家。”

铁牛熟门熟路,从门口拿出一口袋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野菜,卷吧卷吧就往一旁盛满昨天洗猪肉的水里塞:“这伙房自然是俺当家,整个寨子的饭,都是俺自己一个人做。”

看不出来,还是个人才,这寨子没有一千口子也得有八百,这帮子人的伙食,铁牛这瘦竹竿能做出来?

“这么多人的饭,你得做到啥时候。”梁俊寻思自己既然是伙房的人了,也别闲着,帮忙做做吧。

铁牛道:“俺只给操练的兄弟们做,其他的都是自家做自家的,俺一个人哪做得来那么多。”

“我说也是,哎,你洗菜也别用这水,这是昨天洗猪肉的水。”梁俊上前一把就要抬起来将水倒掉,铁牛嗷唠一嗓子,一把把梁俊按住道:“殷大哥,你干嘛!”

匆忙之下,别在裤裆里的猪骨头顺着漏风的裤腿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倒了啊。”梁俊看着一脸紧张的铁牛,咋的了这是,骨头都不要了。

铁牛带着哭腔道:“倒不得,倒不得,这是俺们今天的饭。”

梁俊一脸的纳闷,在仔细一看,那盆水浑的很,面上浮着一层猪油,心中了然,看着铁牛有些心疼。

真是苦日子过惯了,有点油星都不舍得扔,当下也不愿意和铁牛掰扯,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看铁牛做饭。

铁牛一见梁俊站在那不动,不准备倒掉自己的宝贝洗猪水,憨厚一笑,按部就班的做起饭来。

只见他将野菜和洗猪水混在一起,然后倒在了一旁一个大木桶里,又抱起来一旁装着杂面的袋子倒进了大木桶中。

接着走出伙房外,将昨天杀猪挂起来的猪下水拿进来,挥着双刀,就要去切。

“哎,这刀。”梁俊看着刀眼熟,想起来用这刀昨晚干啥了,连忙制止,但是铁牛根本不给他提醒的世间,嘁哩喀喳剁了起来。

“咋了?”铁牛一脸茫然,看着梁俊,梁俊挥挥手示意他继续:“没啥,你,你继续。”

心道:“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做的一口东西。”

铁牛点了点头,将切好的猪下水麻利的放进了大木桶中,然后像是搅和猪食一样拿起一杆长棍用力的搅拌。

等到搅拌匀称了,将野菜杂面猪下水洗猪水混合物揉成一团,做成了一个个窝头,接着就架起来一个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已经黑的不行的大蒸屉架放在锅上。

依次码好窝头,完事拉出一堆柴禾就开始烧火。

梁俊见铁牛烧火的木头,越看越觉得眼熟,忽而一拍手,快步走上去,拿过来仔细端详。

铁牛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咋的了,殷大哥。”

梁俊见他还把木头往灶台里塞,大巴掌扇在了铁牛的头上:“亲娘来,你个败家子,穷的吃这种猪食,烧火还真是讲究,用的是他ning的上等的楠木。”

“楠木?什么楠木?”铁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满头黑人问号。

“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暴殄天物啊。”梁俊看着一堆被砍成劈柴用来烧火的上等楠木,心疼的滴血,这帮子败家玩意,说什么好呢?

“咋了,殷大哥,我给你讲,这劈柴烧火,煮出来的饭特别香。”铁牛邀功的举着一块楠木劈柴道。

“劈柴,劈柴!”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那块楠木就打,铁牛抱头也不敢还手,梁俊道:“这玩意在哪砍的?”

“后山,后山,出了门往左边走,顺着小路下去,就能看到。”铁牛唯恐再被打,赶紧给了梁俊要的信息。

梁俊将楠木劈柴收好,铁牛在一旁委屈道:“殷大哥,我用啥烧火。”

“自己想办法。”梁俊捆好了放在一旁,道:“我出去一趟,不准动我这木头,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铁牛赶紧点头,梁俊出了门,铁牛追出来道:“殷大哥,你快去快回,我给你留俩窝头。”

梁俊暗骂这个憨货,心中却有些暖和,毕竟能让人关心,还是件挺开心的事。

但是那窝头,梁俊是一口也绝对不会吃的。

铁牛见梁俊走远,蹲在灶台旁盯着那堆楠木出神,探着头见梁俊没有回来,快速的伸出手抽出来一根楠木塞进了灶台中。

第三章 老子天下第二

上戈山上,树林茂密,秋日里的阳光照来,穿过茂密的叶子,在山间小道上投下点点斑驳。

梁俊站在高处,向着下面看去,风吹来,林涛汹涌,宛如回到了大海之上。

整个人的身心格外的舒坦,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压抑的心情第一这般放松。

没有了朝廷纷争,也没有了太子缚束,更没有了现实版三国杀那种见个人就要猜测他身份是不是穿越而来的无奈。

他冲着群山大吼一声,畅快淋漓。

“殷大哥!快去快回,俺等你回来吃窝头!”听到吼声的铁牛走出伙房,看着远处山崖上的梁俊,扯着脖子喊道。

梁俊一个踉跄,差点掉下悬崖,好好的心情被这憨货破坏的一干二净。

懒得搭理他,梁俊顺着小路快步走了下去。

夕阳西下

铁牛在伙房前怀里揣着俩窝头,身后蹲着一帮子衣衫褴褛按时来听故事的喽啰们。

“殷大哥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大牛,你下午去找,找到殷大哥了么?”

“俺叫铁牛,别叫俺大牛。”铁牛一脸的嫌弃,道:“这名字可是殷大哥给起的。”

“是是,铁牛,你下午去找,见到殷大哥了么?”

“见到了,他让俺先回来。”

“殷大哥不会是迷路了吧。”

“有可能,他刚来,哪都不熟悉,别是迷路了,

“别是跑了吧。”

“胡说,小安阳在这里,殷大哥怎么会跑。”

忽然一个眼尖的大声叫道:“看,那一坨是什么玩意。”

此时天开始有些黑,窄窄的山道上远远的走来一个人,背上连扛带拖满满一大包东西。

“是殷大哥!”铁牛看清来人面目,一马当先冲了下去,待到走到跟前,正是梁俊。

“帮我一把。”梁俊将树藤扔给铁牛,二驴和三猪也跟着跑了过来,一群人架起来梁俊身后捆绑的大包小包回到了伙房。

梁俊坐在凳子上,吨吨吨喝了一碗水,铁牛见他一身上好的衣服此时像是乞丐一样,心疼衣服又好奇道:“殷大哥,你干嘛去了。”

“我放这的楠木呢?”梁俊没有搭理他,指着灶台旁道。

“烧了。”二驴一脑门子纳闷,看了看铁牛,铁牛缩着脖子不说话,唯恐挨打。

“算了。”面对一帮子浑人,梁俊也没有发火的心情,扒拉开众人,将自己一天的战利品拉到面前。

众人看着梁俊傻子一样弄着平日里没人要的东西,不知道他要干嘛,梁俊忽而抬起头道:“对了,我在后山今天用布条绑了很多树,以后你们去砍柴,见到绑着的树不准砍,听到没有。”

铁牛连连点头,一帮子人探着脑袋,眼巴巴的盯着梁俊收拾好那些他视为珍宝的破烂。

半晌,有人从背后捅了捅铁牛,铁牛上前一步,道:“殷大哥。”

“咋了?”梁俊心情好,收拾着山菇,抄起匕首处理捉到的野山鸡,寻思明天给安阳做一顿小鸡炖蘑菇,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应了一声。

铁牛有些扭捏道:“咱们今天,今天的故事还没讲呢。”

梁俊抬起头,笑道:“一天天就是知道听故事。”说着放下手里的野鸡,拍了拍手,起身正要走,只听得门外花霜道:“殷诚人呢。”

众喽啰赶紧把路让开,花霜走了进来,看着梁俊道:“今天别说书了,跟我走。”

花霜一说完,众人满脸的失落,梁俊和她互相看不上眼,没好气的道:“这都准备开说了,啥事明天再说。”

“大当家的找你,赶紧滚出来。”花霜像是遇到烦心事,没耐烦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梁俊一听,喜笑颜开,也不管忠实的听众,连连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山路走到了前寨。

前寨灯火通明,大寨的院子里十几辆马车,满院子人在忙活。

花霜带着梁俊穿过人群,来到了大厅。

大当家的依旧蒙着面,端坐于前,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片和气和大当家的说着话。

中年男子下首坐着一个手拿一把小木棒之类的,在一旁的木桌上摆来摆去,不时的拿笔记录着什么。

大当家的身边也站着一个老头,满脸郁闷的看着那个玩弄木棒的小老头。

“见过大当家的。”梁俊安定心神,走到大当家的面前,一副不卑不亢风轻云淡的模样躬身行礼道。

梁俊俊美的相貌并没有引起大当家的注意,倒是这一身破破烂烂却让大当家的有些皱眉,美目看了一旁的二当家的一眼,道:“殷先生,请坐。”

殷先生?怎么突然这个称呼?梁俊压着心中的好奇,有些不解,为何大当家的这样称呼自己。

安阳公主见了梁俊,欢喜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梁俊扶好安阳,坐在了一旁,大当家的道:“听令妹说,殷先生擅长算术?”

听到这,再看一旁摆弄木棒的小老头,梁俊有了眉目。

“不是哥哥吹牛,老子数学吊打你们这个世界所有人。”梁俊心中得意非凡,口中却道:“不敢,不敢,略懂,略懂。”

梁俊一说完,旁边的玩弄木棒的小老头抬起脑袋看了看梁俊一眼,见是个毛头小子,脸上露出些许不以为意,低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花霜在一旁没好气的小声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略懂算个什么?”

安阳长在深宫,听多了宫女姐妹们谈论梁俊的事。

无非就是太子有多废柴,做事多么缺心眼,别人头里面是脑子,太子的头里面是浆糊。

但是不管谁说,再怎么吐槽,到最后,还得摸着良心说一句,太子对于算术之法倒是颇有独特之处。

在京城的人眼中,太子与傻子之间也许只有一个不同,那就是太子会算术,傻子不会。

因此安阳一听花霜这样说,虽然这个二姐姐对自己也很好,但关键时刻安阳还是分得清哪边远近的。

嘟着小嘴道:“我家五哥,算术最厉害。”

梁俊原本心里恨不得上去把嘴给花霜封上,但听安阳这样力挺自己,往日里无法无天的性子又上来了。

寻思难得见大当家的一面,有那个穿越像是带着唐诗宋词三百首的沈云在,自己也没办法在诗词歌赋上扮猪吃老虎,难得遇到一个自己擅长的,有心装个大逼,好引起大当家的注意。

思罢,梁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不才对算术一法颇有研究,虽不敢说天下第一吧,但天下第二还是有的。”

他说的很慢,当说到不敢说天下第一的时候,那玩木棒的老头抬起头来,十分诧异的看着他,等到他说完后面一句,老头脸上鄙夷之色,几乎就差化作巴掌扇在梁俊脸上。

“噗。”大当家的也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好在蒙着面纱,没有失态。

“咋了。”梁俊看着一帮子人不屑不信不服的表情,倔驴脾气就上来了,撸了撸袖子,瞅着那小老头道:“怎么的,你有意见?没听过莫欺少年穷么?”

什么玩意就莫欺少年穷,看他穿成这样,该不是个疯子吧。

“我招你惹你了我。”小老头心里直郁闷:“许你装逼,就不需我鄙视么?”

小老头冷哼一声,低下头不去理会梁俊。

第四章 你们不配合,让我咋装逼

“殷先生。”大当家的难得笑道:“莫要说笑。”

梁俊连连点头,笑而不语。

大当家的指着那中年男子道:“这位是霍家粮行的霍掌柜。”

“久仰,久仰。”见和自己心中猜测相同,梁俊赶紧换了面孔,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当家的估计是要把那批财宝换成粮食,自己万不可怠慢了贵客。

前世梁俊日常之一就是和各大买主做买卖,客套话还是有一套的。

“不敢当。”霍老板也是深知和气生财,尤其是在这种世道,梁俊虽然看着穿着破破烂烂,却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精神头,让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霍老板不敢小瞧。

“殷先生原是京师贵胄,只是祖上遭到奸臣妒嫉,因此流落于鄙寨。”大当家的早在昨晚就从安阳公主那将梁俊的底细问了个清楚。

只可惜大当家的聪明一世,万没想到遇到安阳公主这样一个人小鬼大的,出京师之前,梁俊就安排好安阳公主,他俩啥身份,千万不可说错走漏风声。

安阳公主谨记梁俊的安排,大当家的一问,她竹筒倒豆子就把梁俊安排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说到最后自己都信了,呜呜呜直哭,又让大当家的哄了半天。

梁俊一听大当家的这样说,配合着叹了一口气,抱着安阳的手暗暗的伸出,安阳公主欢喜的拍了一下。

这是她和梁俊独有的小秘密,小姑娘拍了哥哥的手,心里倍开心。

霍掌柜也是深有感触的跟着叹了口气,施礼道:“殷公子原来是长安人士,失敬失敬。”

梁俊连说客气,见他颇为重视这长安户口,试探道:“霍老板也是长安人士?”

“那倒不是。”霍掌柜脸上堆着笑,一旁的小老头得意的道:“咱们霍掌柜的族兄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人物。”

“奥?”梁俊来了兴趣,笑道:“莫非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

“什么榜?”小老头有些纳闷。

梁俊笑道:“就是长安十八好汉榜啊。”

这榜单是陈帆所排,梁定昌因为榜上有名,见到梁俊就得念叨念叨,导致梁俊以为这个榜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可是看这小老头的样子,好像是没听说过一样。

是陈帆这公子哥威信不够,还是小老头孤陋寡闻。

小老头刚想说话,霍掌柜道:“这个榜倒是听族兄提起过,族兄只是程军机的门下幕僚,还无缘此榜单。”

程军机?梁俊有些纳闷,朝廷有这个官职么?

“长安十八好汉榜,十八好汉榜。”小老头皱着眉琢磨,忽而恍然大悟,哂笑道:“原来是那个榜,陈少都排榜向来都是令众人信服的,只是这个榜却,有失水准啊。”

梁俊见着小老头侃侃而谈,好像是个人物,见大当家的也不说正事,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二人说话,笑道:“先生不在京城,倒是对京城的事挺有了解,这榜我听说长安城内谁人都说好,为何一出京城却成了有失水准了。”

安阳公主在一旁用小手悄悄的掐着梁俊腰上的肉,梁俊不明所以,以为她让自己揽着不舒服,赶紧将手放开。

“那是长安城内百姓敢怒不敢言。”小老头抬起手,抱拳向上,道:“说句无父无君的话,这十八好汉榜若是换了榜首,只怕人人信服。”

“榜首。”梁俊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接着听小老头道:“只是这榜首乃是当今太子,这榜如何不是有失水准。”

我他么的,我说梁定昌怎么有事没事就把那狗屁好汉榜挂在嘴上,梁俊心道果然,原来我在这个榜上挂着呢。

小老头说完这句话,场上诸人全都深以为然,就连大当家的也暗自点头。

梁俊纳闷,陈帆与自己没怎么打过交道,怎么就把自己排第一位了?日后见着陈帆得好好问问。

“咳咳。”梁俊挂不住脸,赶紧转移话题冲着大当家的道:“不知大当家的唤某来,有何差遣。”

大当家的道:“听令妹说,殷先生擅长算术,今日正好有一事相求。”

“在下承蒙大当家的收留,但有吩咐,岂敢不从,当不得大当家的相求一说。”梁俊赶紧客气道。

“也好。”大当家的也不客气,拿出一本账目,递给梁俊,道:“这是咱们寨子与霍掌柜之间的账目往来,因为数目巨大,粮食今晚就会到,所以希望殷先生能够帮忙核对一下。”

梁俊恭敬的接过来,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算账。

只见那账本上罗列着大当家黑吃黑得来的那几箱子财宝详细数目,霍掌柜也拿出一个账本,道:“这是今年各州府粮食的价格。”

梁俊也接了过来,只见上面果如霍掌柜所说,写着各地各种粮食的价格。

这有什么难处,直接加减乘除搞就是了。

梁俊看着大当家有些疑惑,这种事按理说,霍掌柜专业倒卖粮食的,手下账房先生不该那么废物吧,这点账都算不好?

“大当家的要的急,贵寨交换之物种类又比较繁多,我身边只有罗账房一人,因此还需要殷先生帮忙。”见梁俊面露异色,霍掌柜生意场上的人,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不等大当家的说话,赶紧解释道。

梁俊一听,原来如此,也不矫情,道:“霍掌柜客气。”而后转过头来看着罗账房道:“罗先生,算盘借用一下。”

“算盘?”罗账房一愣,霍掌柜也是跟着疑惑道:“不知这算盘是何物?”

“算盘是”梁俊刚想解释,随后想到这个世界莫非没有算盘,还是叫法不同,不应该啊,难不成是靠心算?

梁俊看着罗账房手里的木棒,若有所思,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是那种这么长,这么宽,中间有珠子可以噼里啪啦。”

霍掌柜见他连说带比划,不懂梁俊想干嘛。

花霜一脸的嫌弃,净给山寨丢人,道:“你不会就不会,在这装什么神通。”

梁俊都懒得理她,见自己如此生动的描述,霍掌柜都一脸茫然,想必是没有算盘的,只得道:“你们都是用什么算账。”

“算筹。”罗账房已经把梁俊当成了不学无术,有心在大当家的面前卖弄的落魄子弟,没好气的举起手中的木棒道。

梁俊一拍大腿:“哎呀,想了半天,这就是算筹啊。”

刚一直在想这玩意叫啥,自己当年上小学学算盘的时候,老师还讲过算盘的发展史,说过算筹。

梁俊站起身来,稀奇的走过去,拿起一根木棒上下瞅了瞅。

“掌柜的,我看还是咱们辛苦一下,今晚不睡了,差不多可以算出来。”罗账房见梁俊连算筹都大惊小怪,更是坚定了这货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

梁俊见罗账房在桌子上摆出各种形状,乐道:“罗账房,这东西怎么用的。”

大当家的轻轻咳嗽一声,道:“殷先生,莫要打扰罗先生。”

花霜道:“就是,还不嫌丢人,今天咱们凌云寨的脸全让你丢光了。”

霍掌柜倒是个实在人,连忙道:“无妨,无妨,也是病急乱投医,今晚就得劳烦周先生最后核对一下总数了。”

一直坐在大当家身边不说话的老头赶紧起身,面露苦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梁俊稀罕完算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两本账本,若无其事的笑道:“这点活还用得了一晚上?没算盘也就没算盘,顶多多耗费点纸墨。”

说着拍了拍安阳,道:“去,帮哥哥把纸墨拿来。”

安阳一见,原本有些低沉的脸蛋喜笑颜开,迈着小腿走到了罗账房身边,拿起纸墨笔砚递给了梁俊。

“哼。”罗账房不以为然,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梁俊。

梁俊一看,咋的,这老小子那么沉住气,不按套路出牌。

按照前世网文的套路,此时不应该是这老小子不屑一顾,然后大骂自己口出狂言,然后和自己打赌,让自己大大的装个逼么?

见对面俩人都没有动静,连霍掌柜都开始摆弄起木棒,拿起笔在纸上记数。

梁俊有些忍不住,道:“罗账房。”

罗账房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梁俊寻思,你不主动挑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难得在大当家的面前露一次脸,可怪不得我啊。

罗账房一抬头,随后冲着他不屑的一笑,低下头继续自己手头的活,没好气的道:“我们来是做买卖的,不是来打赌的。”

嘿,这老小子,咋那么倔呢。

梁俊倔驴脾气上来了,今个我还非得让你开开眼不可。

心中思定,冲着大当家的拱手道:“大当家的,容某去去就来。”

大当家的不以为意,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袋算筹摆在桌上,头也没抬,道:“殷先生自便。”

这家伙,都瞧不上我是不,好,你们等着。

梁俊站起身来,转头奔出了大厅。

老子今晚就做个算盘,让你们这帮人开开眼,啥叫花明村小学珠算冠军。

第五章 您的主角光环已充值,请稍等片刻

梁俊出了大厅,火急火燎的回了伙房。

铁牛抱着猪骨头睡的正嗨,被梁俊一巴掌扇在屁股上。

“咋了,殷大哥?”铁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骨头,看清是梁俊,放下心来。

整个后山,也就自己的殷诚殷大哥是个实在人,不惦记自己的骨头。

“赶紧起来,今晚带你搞件大事。”梁俊一边扒开自己白天捡来的宝贝,一边催促道。

铁牛一听,来了精神,跳下床道:“是不是大当家的又准备下山,这一次又去抢谁?”

梁俊停下手,转头看着满脸期待的铁牛:“殷大哥,这一次带不带我,带不带我?”

“大当家的下山都是晚上?”梁俊问道。

铁牛点了点头,道:“对啊,大当家的说,下半夜是睡的最死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最方便,大当家的还说,晚上去,他们不知道咱们来个多少兄弟,就不敢反抗,咱们兄弟也可以少伤几个。”

看不出来,大当家的还是懂兵法的人,知道夜袭,梁俊心中对大当家的更加好奇,又想到刚刚大当家的表情,自己表现欲望更加强烈。

“别扯淡了,去把这块木头,劈成这个样。”梁俊从劈柴堆里扒拉出来一块还算完整的楠木,扔给铁牛,又拿出一张纸来。

铁牛好奇的拿起那块木材,左右里打量一番,弱弱的问道:“殷大哥,确定今晚不下山么?”

梁俊拿起一段有弹性的树枝,又将树皮揉成绳,正准备做钻孔的钻子,听铁牛还沉迷打劫不可自拔,站起来一脚踹向他。

“今晚不下山,你赶紧去按我给你画的图纸去做。”梁俊弄好了推杆,催促铁牛去弄算盘架。

“不下山。”铁牛嘴上嘟囔,手上却不敢迟疑,打着油灯看着梁俊画给他的图纸。

半晌,铁牛大叫一声:“殷大哥,你这是要做棺材么?”

“去你丫的。”梁俊懒得理会他,一把将图纸抓过来,道:“你去,和泥,屋后的土堆上,捡红色的泥。”

铁牛哎了一声,出门伙房,一边走一边嘀咕:“好端端的做什么棺材,四四方方的,不是棺材是什么?”

梁俊弄好了手工钻头,又用锯子将选好的楠木按图纸做好算盘架子,耐着性子一个个的钻好孔,这边铁牛进来了。

“殷大哥,和好了,然后干嘛。”铁牛一边说一边随手抹自己的脸,怀里抱着一团泥,也不在意手上的泥,祸祸的一个脸像是要登台唱戏。

梁俊也不理会他,站起身走到灶台前,一把就将黑锅掀开。

这一掀,可把铁牛吓坏了:“殷大哥,你咋把吃饭的家伙事给掀了。”

梁俊叉着腰,看着黑乎乎的灶台,笑道:“今天咱们虽然不下山,但是依然要干大事,你小子,可是要名留史册了。”

凌云寨大厅。

安阳公主躺在二当家的怀里直打盹,大当家的一手拿着算筹,一手握着毛笔,时不时的秀眉微皱。

霍掌柜和罗账房紧锣密鼓的算着账,大

大厅灯火通明,大当家的贴身侍女谷子时不时的给厅内众人续茶水,整个大厅说不出的安静。

只有罗账房时不时的咳嗽声,提示厅外的喽啰和霍家粮行的伙计们,自己的头头们还都没有休息。

就在此时,梁俊迈着四方步,悄无声息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霍掌柜和罗账房全都沉浸在算账的海洋,丝毫没有人理会到梁俊的到来。

只有大当家的贴身侍女谷子见到梁俊有些好奇,见梁俊示意她不要说话,也没有在意。

梁俊拿起刚刚被自己放在一旁的两本账本,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等到梁俊走出大厅,大当家的反应过来,看着谷子低声道:“刚刚是殷先生么?”

大当家的武艺不凡,打梁俊一进来就有所察觉,只因为谷子和门外的喽啰都没有反应,因此知道是自己人,自己人中能这个时辰到大厅中来的,也只有梁俊了。

她着急账目,毕竟这些从太平教手里黑吃黑来的财宝实在是太烫手了,必须赶紧换成粮食分出去。

困的了上官才一时,但是困不了他们一世,若是困的时间久了,只怕小仇变大仇,大仇变死仇。

凌云寨是陇右道第一大寨,太平教早就有起义的心,大当家的估摸着,不在今年年底就在明年年初,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心急收编陇右道的疙瘩山寨。

这个时候抢了他们的东西,只要不声张,只要不出人命,太平教就算是有心收拾自己,也决不敢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至于太平教起事之后又如何,大当家的压根就没有想过,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他进来做什么?”大当家的口渴难耐,掀开面纱喝了一口水问道。

谷子机灵乖巧,刚刚梁俊进来的时候就一直观察他,如今大当家的问起来,自然是有啥说啥:“殷先生手里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然后进来把账本拿走了。”

大当家的有些诧异,梁俊拿账本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有能力一夜之间算清这些账目?

就在大当家的心中生疑,甚至有些期待的时候,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梁俊的声音。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大当家的听得这几句话,心中有些诧异,这是词么?只是这一句,就足见写这词的人的功底。

后面的话却听不清了,大当家的算账算的脑子疼,她本来就不擅长此道,今日赶鸭子上架,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账目实在是太大,霍家粮行虽然信誉很好,但是大当家的深知无奸不商,若是自己不算,只依着他们,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输钱。

因此这个账目凌云寨这边也是一定要过一遍的。

双方最后把结果一对,若是相差不大,这买卖就可以做,若是相差太大,只怕再着急出货,大当家的也得缓一缓再说。

“谷子,你去听一听,殷先生在做什么。”大当家的喝了一口茶,接着算起来。

谷子应声,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大厅外面的场地上,山寨的喽啰和霍家粮行的伙计围成了一圈,圈中间是一辆粮车,梁俊就坐在粮车上,手舞足蹈的说着话。

“且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梁俊说完顿一顿,道:“汉朝末年,官府黑暗,皇帝昏庸,民不聊生,巨鹿县有个人,叫做张角,这张角原本是个砍柴的农夫,这一天他上山砍柴,就遇到了一个仙人,这个仙人。”

“是个光头,叫做南极仙人。”谷子长的漂亮,又是大当家身边人,深受山寨广大光棍们的喜爱。

有好事的喽啰从梁俊那听了故事,转过脸就学给谷子听,谷子听了几次,成为了梁俊忠实的粉丝,只盼着有一天能够亲自听梁俊说书。

此时忽然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事就在眼前,小姑娘欢喜的按耐不住,插嘴道。

梁俊一听有人打岔,正准备训斥,转头一看是刚刚大厅的那个小姑娘,脸上一乐,笑道:“谷子姐姐,你却是说错了,那是南华仙人,不是南极仙人,南极仙人是封神榜的人物。”

谷子见他众人面前如此说,脸上羞红,道:“我年纪比你小,怎么能叫我姐姐,羞也不羞。”

梁俊见小姑娘脸皮薄,知道刚刚突然插嘴肯定是自己铁杆粉丝,一时激动所致,因此也不继续逗她,笑道:“谷子妹妹,你不在屋子里侍候大当家的,出来干什么,外面挺冷的。”

谷子笑道:“大当家的让我来听一听,殷大哥刚刚说的什么诗。”

“什么诗?”梁俊一愣,随后反应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是词,不是诗。”

梁俊说这递过来一张纸,道:“诺,在这里。”

这首临江仙,梁俊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了小半个月才顺下来的,因此唯恐忘记,就记在了纸上。

谷子一愣,有热心的听众赶紧从梁俊手上拿过来,递给谷子,谷子兴奋的接过来,看了看,笑道:“殷大哥,你等我一等,我去交给大当家的接着回来听你讲。”

“好来。”梁俊哈哈大笑,挥手道:“去吧,去吧。”

谷子听了欢喜的快步返回大厅,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脸问:“殷大哥,你今天说的故事,叫什么名字?”

“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谷子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转身进了大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大当家的轻轻的将谷子递过来的纸上的词念了出来。

半晌,像是被词的意境感染到,呆呆的看着纸张出神。

谷子试探的叫了一声,大当家的反应过来,将纸张叠好,悠悠的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哎。”

“怎么了?谷子轻声问道:“写的不好么?”

大当家的笑道:“词很好,字不好。”随后又道:“能写出这样的词来,殷先生果然是官宦之后,这等才学,非一般的读书人家可以有的。”

心中对梁俊有了些好奇,又问:“殷先生在做什么?”

“在给大家讲故事,今天说的是三国演义。”谷子赶紧道。

大当家的心中有些失落:“是嘛,哎。”

谷子服侍大当家的两年多,深知她的性格,从未见大当家的这样叹气,小姑娘试探的问道:“怎么了,小姐。”

“没事。”大当家的强颜欢笑,道:“只是累了,你去吧,去听殷先生说故事去吧,你这两日不是一直想去听么。”

谷子一听大当家的这般说,欢喜的轻轻鼓掌,而后轻手轻脚的小跑出去。

看着谷子欢快的背影,大当家的轻声叹息,随后又自嘲一笑,道:“是我想多了,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本就是大才,如何还能再精通算术之法?哎。”

梁俊的声音又从门外响起:“却说这南华仙人,是个光头,为啥是个光头呢,这事得从一只猴子说起,这只猴子,那可了不得”

夜,更深了。

大当家的看着大厅外漆黑的天空,又想到了没有头绪的账目,梁俊抑扬顿挫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大当家的只觉得,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孤独过。

第六章 性感光环,在线bilin

雄鸡破晓,天光大亮。

大当家的舒展身躯,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忽而一阵香味传来,引得她有些饿了。

“什么味,那么香。”霍掌柜的也跟着叫了起来,罗账房听了,也从账目中挣脱出心神,叹了口气,道:“只怕还得半日,才能算完。”

霍掌柜的一听也跟着叹了口气,但他终究是走南闯北,性子豁达之人,站起身来,笑道:“这事,也由不得咱们,大当家的莫要怪罪。”一边说一边冲着大当家施了一礼。

大当家的听他二人说,心中叫苦,他们还需算半日,自己只怕再来一日也算不完,只得笑道:“霍掌柜说笑了,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能再有半日能算清,也是很好的。”

“只是怕耽误大当家的大事。”霍掌柜也跟着苦笑道。

“与霍掌柜无关,也是我要的急。”大当家的说着,随手去端茶杯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正要唤谷子,谷子端着几腕粥走了进来。

“什么味道,那么香。”二当家的一激灵,直接把趴在她身上的安阳滚在了地上。

安阳倒是没有摔疼,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五哥哥,我要小解。”

花霜被这香味勾引的饥肠辘辘,也不去管安阳,快步走到谷子身边,道:“这是什么粥,怎么那么香。”

“这个粥是八宝粥,是殷大哥煮的,在院子里,熬了好几锅呢,大家都在喝,殷大哥让我进来给大当家的还有霍掌柜端两碗。”

霍掌柜的哈哈一笑,也不客气,走上前,端起碗,道:“那某就不客气了。”说着招呼罗账房一起来喝粥。

大当家的也接了过来,碗里的粥很稠,隐约可以看到桂圆莲子等物,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闻着食指大动。

“殷先生煮的。”大当家的喝了一口,味道很好,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喝到这样的粥。

谷子表功似的道:“是啊,昨晚上殷大哥给我们说了两个多时辰的故事,说到了关羽关老爷过五关斩六将,小姐,你知道么,关老爷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可热闹呢。”

罗账房一听,直皱眉,什么玩意就关老爷温酒斩华雄?

“三国志的故事?”罗账房一碗粥喝下去,恢复了些许力气,见小姑娘说的开心,好奇的问道。

谷子不认识字,更没有听说过什么三国志,见罗账房问起来,皱眉道:“倒是有三国这两个字,但是却不是三国志。”

“不是三国志,那是什么?还能说到关老爷?”

谷子笑道:“是三国演义,殷大哥说的是三国演义。”

罗账房一听,哼哼冷笑道:“不学无术,原来是自己编的故事,真是误人子弟,杀华雄的是孙坚,哪里是关老爷,这个殷诚,真是不学无术。”

罗账房又想到昨晚梁俊大言不惭说算账的事,看着还有小半本账目还没有算出,气不打一处来,放下碗拿起算筹,又准备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

“掌柜的。”门外走进一个壮汉,看样子是霍掌柜的伙计。

霍掌柜寻声看去,见是自己手下的力工头头,也放下碗道:“周三,怎么了。”

周三一愣,冲着大当家的行了一礼道:“少掌柜让人来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洛州。”

霍家粮行是陇右道最大的粮行,各州府县均有他们的买卖,现在世道不太平,纵然是他们也不敢轻易走商,一月基本只走一次,每次光是护卫就有三四百人,一次的量供应三四个州县绝无问题。

因此这一次虽然是来凌云寨做生意,但是顺便也拉了洛州那边需要的粮食,甚至还有不少掩人耳目的私盐和镔铁。

“去什么洛州,这边账目还没有算清。”罗账房乃是霍家粮行四大账房先生之一,性子本就有些烈,昨晚在掌柜的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一晚上搞定账目,结果熬了一夜,不仅没完成,反而还得耽误原本的计划。

周三一愣,道:“账目不是已经算清了么?”

“赶紧出去,说什么胡话,你也听故事听魔怔了么?”罗账房没好气的说道,挥着手让他出去。

周三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来,纳闷道:“刚刚殷先生说,掌柜的已经算清了,只等着天一亮吃了饭就开始卸粮。

“胡说,掌柜的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一派胡言。”罗账房一听是梁俊假传圣旨,直接就火了,就差指着鼻子骂周三。

大掌柜的忽而道:“周兄弟,那些纸拿来我看一下。”

周三一愣,看了看霍掌柜,见霍掌柜点了点头,赶紧跑上前,恭敬的将纸张递了上去。

“确实是殷先生的字。”大当家的打眼一瞧,认出是梁俊的笔迹,细细的看来,只见纸张上简洁的写着货物的名称,多少件,一件合多少钱,一共多少钱,换成各州的粮价应该是多少粮食,换成谷子多少石谷子,换成草料又是多少草料。

一笔一笔,记载的非常清楚。

“这。”大当家的越看越惊,拿起自己算的那张纸一对,前面几项财物价值多少,换成多少石粮食的数目,和自己算的分毫不差不说,甚至比自己算的还精确。

大当家的将那几张纸全都大体的翻看了一下,张张都是如此,清清楚楚,写的明明白白,就算是对算术一窍不通的人一眼看过去,也能看得明白。

“怎么了?”霍掌柜也觉得有些蹊跷,问道。

“谷子,拿给霍掌柜看一下。”大当家的忽而笑道,犹如暖阳袭面,春风抚柳,全然没有刚刚憔悴的神情。

霍掌柜也发现了大当家的变化,心中一惊:“莫非,那个殷诚真的算出来了?不可能,这么繁琐的数目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算的出来?若是说霍家粮行的四大账房一起,倒是有可能,只是一个人,这绝对不可能。”

他心中想着,接着来那叠纸,只是一看,整个人就蒙了。

霍掌柜常年和账目打交道,自己也跟着算了一夜,因此不需要像大当家的那样,对照自己算的数目,就能看出来,这些纸上算的数,和自己算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还不算,自己在粮价账目上罗列各州府的粮价,只是为了让大当家的明白,自己给她的价格绝对公道,但是在这纸上,居然按照不同州府的价格,给出了这批货物对应的多少石的粮食。

“这,这。”罗账房跟着凑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从霍掌柜手中夺过来那叠纸,快速的翻看着,他算的数目最快也最多,每一笔都是记在心里的,八十串珍珠是多少石粮食,十三块玉石坯子是多少石粮食。

这些全都记在罗账房的心里,一看这纸上算的数目,罗账房简直是不敢相信:“这,这。”

不理会这主仆二人的表现,大当家的问道:“昨晚殷先生都在做什么?”

谷子被霍掌柜二人的表现吓了一跳,此时大当家的问起来,赶紧道:“昨晚殷大哥一直给我们讲故事啊,大家伙都一直在听,讲到了下半夜,殷大哥有些乏了,就让大家散去了,接着天还没亮,殷大哥就开始熬粥了。”

谷子说到这,小心翼翼的看了霍掌柜一眼,道:“用的是霍掌柜拉来的粮食。”

这个时候霍掌柜哪里还在乎这点事,张嘴问道:“他什么时候算的这个。”说这举起手上仅剩的一张纸。

谷子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见殷大哥写这个,等我睡醒了,就看到殷大哥在熬粥。”

“小人,小人知道。”周三忽而道:“掌柜的,小人知道,殷先生讲完故事,等大家都躺下,自己一个人在咱们挂着马灯的车旁自己一个人在写,一边写还一边念叨,小人唯恐明日卸粮,因此临睡觉前又盘点了一番,所以见到了。”

“那是什么时辰。”罗账房眼睛通红,问道。

“应该是丑时末,寅时初。”周三皱着眉回忆道:“对了,还想殷先生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在那用手拨,见了我,还给我打招呼。”

“丑时末,寅时初。”大当家的喃喃道:“此时应是卯时一刻,也就是说殷先生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所有账目算清楚?”

“依着小人看,殷先生只是写了不到一个时辰,小人睡不着,一直看着殷先生,殷先生只是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合衣睡了。”

“什么,一个时辰?中间还睡了?”罗账房彻底疯了,这怎么可能?

“殷先生现在在哪?”大当家的也觉得不可思议,站起身来,问道。

周三挠了挠头,道:“殷先生给了我这些纸,熬完了粥,就说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已经走了。”

霍掌柜有些激动道:“走,带我去找殷先生。”

大当家也有些兴奋,跟着道:“我与霍掌柜一同去。”

第七章 军机大臣

梁俊屁颠屁颠的回到了住所,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准备等着大当家前来,接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日光暗迟迟,春日无限好?”梁俊将算盘摆弄好,开始想一会如何能够炫酷醒来,给众人一个惊艳的开场。

诸葛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醒来之后,那句贼拉风的话。

梁俊辗转反侧,死活想不起来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醒来之后说的那句诗。

“草堂春日外,春日日迟迟?”梁俊眼皮有点沉,困意袭来:“不对,日太多了,也不押韵,再说也应该是伙房秋日外,秋日日迟迟。也不对,niang的,早知道把沈云那移动诗词百科带着了。”

沈云啊,你可千万不能死。

碎碎念着,梁俊睡着了。

秋雨绵绵,细润无声,点点滴滴洒落在上戈山上,遥相望去,宛如一张薄薄的丝网将整个上戈山罩住。

“蓝脸的窦尔顿,草泥马,红脸的关公,是渣渣,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包菊花啊啊花。”铁牛哼着跟梁俊学的小曲,一边刷着锅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去。

仓库内满满当当的堆放着粮食,让铁牛心里很踏实。

自从两年前自己上山,好像这个仓库就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不要说自己上山,这辈子铁牛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粮食。

往日里一下雨,铁牛就愁的很,防火防盗防偷食。

一下雨,凌云寨的喽啰们不用操练,大当家又不准喝酒赌博。

这人一没事,就容易闲出屁来。

再加上一天只吃一顿,喽啰们躺在床上捉虱子,捉着捉着肚子一饿就开始打伙房的主意。

都是饿的啊,铁牛心里也知道,又看了看粮仓,心里很开心。

心有余粮心不慌,咱今天也当个地主。

铁牛搅着锅里的粥,哼着小曲,一会看着粮仓,一会看看门外,今个那帮子饿死鬼怎么还不来。

“卧槽。”梁俊睁开眼,感觉周围不对劲,一个鲤鱼打挺滚到了床下,再一抬头,天黑了,外面还有雨声。

完犊子了,梁俊站起身,也顾不上身上的土,快步出了门,就见对面伙房铁牛扭着腰骚的要命在搅着大锅。

“哎呦,殷大哥。”铁牛听见动静,转身见到梁俊,放下勺子小跑着过来:“你可算醒了。”

铁牛一脸谄笑的拉着梁俊进了伙房。

“殷大哥,你饿不饿。”

“殷大哥,你看,你的野鸡,我给你炖了,一直给你热着。”

“殷大哥,来碗粥。”

铁牛无比的殷勤,又是端菜,又是盛着粥。

一旁的柴房里有人听见声音,窜出个人影。

“殷大哥醒了。”

嗷唠一嗓子,把梁俊吓了个大跳。

随后五六个喽啰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涌进了伙房。

一个个又是给梁俊捶腿,又是给梁俊捏肩,弄的梁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我这睡一觉,咋的,你们都疯了。”梁俊闻到饭香,也饿了,端起粥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道。

二驴是后山喽啰中出了名的机灵鬼,一听梁俊问,赶紧道:“殷大哥,您现在是咱们寨子的账房先生了,还是伙房的管事。”

其他人也都跟着祝贺,梁俊一听自己升官了,也是跟着乐呵:“大当家的来了?”

“何止是大当家的,连霍掌柜的也来了。”二驴一拍胸脯,笑道:“一大早,来的时候你在睡觉,大当家的怕把你吵醒,都吩咐俺们,不准靠近你,让你睡个安稳觉。”

梁俊一听,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这真是,上哪说理去,自己都弄好剧本了,就等着大当家的来,好好的装上一把,结果,还他niang的睡着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好不容易有个能拿出手扮猪吃老虎的技能,好端端睡啥觉啊这是。

铁牛也跟着道:“殷大哥,你可这是厉害,俺听大当家的说,今年咱们能有那么多粮食,全都是靠着你,要是没有你,只怕今天晚上咱们还得饿肚子。”

梁俊一听,连忙摆手,谦虚道:“这都是大当家的功劳,和我没什么关系。”

二驴嘿嘿笑道:“殷大哥,大当家的都给俺们说清楚了,说你比霍掌柜的账房还厉害,那霍掌柜的账房可是咱们雍州鼎鼎有名的账房,你比他还厉害,那更是有本事的。”

“是么?”梁俊一乐,有些飘飘然:“大当家的真这样说了?”

众人齐齐点头,铁牛道:“嗯嗯,大当家的说的时候,俺们都在跟前,也是当着俺们的面,说以后你就是山寨里的账房,俺说,你还喜欢做饭,大当家的说伙房也归你管。”

梁俊看着他,道:“伙房就你一个人,有什么好管的。”

铁牛道:“那俺也以后是归你管。”

“先不说这个,大当家还说啥了?”

众人一听,齐齐的思索,半晌纷纷摇头,道:“没了。”

“没了?”

“没了!”

“不应该啊。”梁俊下意识的去端碗,铁牛一见,又赶紧给他盛了一碗粥,梁俊喝了,道:“果真啥也没有了?”

“没有了啊,就说了这些。”铁牛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一拍大腿,道:“大当家的还问俺,昨晚上咱们干了啥。”

梁俊一听这也反应过来,道:“我算盘呢?”

说着转身就回自己的屋,一帮人尾随其后,铁牛赶紧端着粥跟了上去。

梁俊在屋子里里里外外找了半天,也没见自己做的那个土算盘。

“见我的算盘没?”梁俊指着桌子道:“就放在这里的。”

众人齐齐摇头,铁牛把粥递到梁俊面前,梁俊一把把他推开,着急火燎的翻箱倒柜的找。

他这个屋就一张床和一个破门,中间放着一个瘸腿的桌子,角落里放了个没有门的柜子,一眼望去,柜子里放的什么玩意一清二楚。

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自己做的算盘。

“别找了。”这边梁俊一坐下,回想是不是自己放哪了,门外花霜的声音传来。

众人让开路,花霜牵着安阳,安阳抱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五哥哥。”一见梁俊,安阳迈着小步,欣喜的跑过来,梁俊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用脸蹭了蹭安阳的小脸,胡子扎的安阳咯咯直笑:“扎人,扎人。”

梁俊将她放下,摸着她的小手道:“那么冷的天,你瞎跑什么,看你小手冰凉。”

花霜走进来,拿起安阳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道:“这是大当家的让谷子做的,估摸着你该醒了,让我送来。”

“还算有良心。”梁俊心中一乐,也不急着打开,道:“我算盘呢。”

花霜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你的,山寨的东西都是山寨的,你那个什么算盘,让大当家的送给霍掌柜的了。”

“什么?”梁俊眼睛一瞪:“没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们送的。”

“大当家的送的,怎么,你有意见!”花霜也不是善茬,梁俊硬她更硬,梁俊声音大,她声音更大。

她这一吆喝,梁俊反而有些虚了,轻轻的咳嗽一声,道:“送就送白,你那么大声干嘛。”

“不过,他们会用么,再说了,就是平白的送?”梁俊死不吃亏的性子上来了:“没敲那姓霍的竹杠?”

“你这人,怎么比我们还强盗。”花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伙房,道:“没白送,大当家的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十车粮食换的,而且霍掌柜的还说,等从洛州回来专门来拜访你,向你学算术之法,你开价。”

“呵,还行,没怎么吃亏。”梁俊一听大当家的换了十车粮食,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打开食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炖的一只鸡,一些精致的糕点,外带几碟小菜。

梁俊随手撕下来一个鸡腿,递给安阳,道:“教学的事回来再说,我那个算盘,可是独一无二的,全天下,就这一个。”

“对了,大当家的让我给你说,那什么算盘。”花霜有些不好意思,见众喽啰伸长了脑袋听自己说话,眼睛一瞪,吓得众人赶紧散开。

梁俊也撕下来一只鸡腿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道:“咋的了?”

“大当家的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这算盘不是你做的,是霍掌柜的自己想的。”花霜难得的低声道,说完还赶紧道:“这是大当家的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梁俊一愣,什么玩意?难得我就这一个东西可以拿得出手,咋的,还不给署名权,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花霜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后一步,捂着胸口警惕道:“你要干嘛?”

“败家老娘们,发明权都卖出去了,就换了十车粮食,这笔买卖,亏大了。”梁俊恨铁不成钢的又坐了下来,道:“你们这样做买卖,迟早把山寨都得卖了还债。”

花霜自知理亏,也不和他顶嘴,难得十分安静的听梁俊唠叨:“不是,他要这发明权干嘛,有没有专利。”

花霜也听不懂什么叫专利,但是却明白梁俊的意思,道:“霍掌柜还专门解释,说他那个族兄在长安是什么程军机的幕僚,那什么程军机又是户部尚书,所以打算把算盘送给那个什么尚书。”

程经啊,梁俊点了点头,这就说的通了,原来是要去拍程经的马屁,这倒是对胃口,也好,这个署名权不是自己,也省得程经发现自己在这。

“这程经是户部尚书,什么时候成程军机了。”梁俊也没在意,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道,也没寻思花霜回答自己,她一个女土匪,能知道户部尚书就了不得了,朝中大事她哪里知道。

谁知花霜接口道:“大当家的也问了,那个罗账房还说,他们靠山是程尚书,了不得,年纪轻轻就进了军机处,成了军机大臣,这军机处是皇帝老子最近才新立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哼,很厉害么?”

花霜说着拿出手帕去给吃的满嘴是油的安阳擦嘴,没有注意到一旁听到自己话,惊的像是定格了一样梁俊。

niang的,皇帝老子,是清朝的皇帝过来的!

可千万别是那个什么狗屁十全老人乾隆啊!

梁俊此时才后知后觉,一想到这,又想到刘胜某次念叨说,皇帝最近喜好诗词,一天天就是写诗,蹲个茅坑都能写首诗来。

浑身一个哆嗦,咋怎么越觉得这老小子就是前世那个史上第一写诗达人乾隆啊。

难不成,真是乾隆转世?

如果皇帝是乾隆,那个程经,年纪轻轻就成了军机大臣,又是户部尚书,可别是和珅吧。

梁俊越想越害怕,又越想越兴奋。

得亏自己离开了京城,这家伙,又是李世民,又是乾隆,再加上和珅,靠。

就在梁俊庆幸的时候,花霜又道:“那罗账房讨厌的很,絮絮叨叨在那说他们霍家商行背景多雄厚,还说霍家商行里还有七皇子的股,七皇子最近成了个什么锦衣卫,给了他们商行十个名额,哼,朝廷的鹰爪,每一个好东西。”

“噗嗤。”梁俊没忍住,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老七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一天天就知道修仙,肯定也不是善茬,好嘛,这下子京城可是热闹了。

得亏老子出来的早,这老七估摸着也得是明朝哪个皇帝,他们这帮子人这么高调,这是要扯明了身份对着干嘛

清朝写诗达人乾隆,唐朝名臣收集达人李世民,明朝修仙达人的皇帝,梁俊一想头皮就发麻。

天牢里还关着着和自己一样从现代穿过来的宅男沈云。

眼前头还有个张角。

自己这穿越的背景,就算是史上第一绝境,也不过如此吧。

得亏啊,得亏啊,这家伙,得亏自己出来了,要不然在京城,自己这废柴太子的身份,还想装逼翻盘,整个局势不被这帮子狠人玩成斗地主就算好的了。

让他们斗吧,老子死也不回京城,就窝在这山窝窝里,哪都不去了。

梁俊大呼庆幸,忽而想到一件事,整个人又有些发毛,这大当家的,求求你,你可别是谁魂穿过来的呀,不然自己真的只能回归老本行,下海当强盗去了。

第八章 黄巾攻略

“老天爷,不开眼啊。”凉州城破庙外,聚集着几个乞丐。

这些乞丐原本是周边的庄家户,只因连年大旱,农户无奈低价卖了田地,流离失所,城内不让进,只能待在破庙内苟延残喘。

“该下雨的时候不下,不该下的时候偏偏下。”年老的乞丐饿的两眼发昏,说完这两句就没有了力气,窝在破庙外等死。

滴滴答答,一辆马车缓缓的从远处驶来,还有些力气的乞丐抬起眼看过去。

贵人们么?贵人们如何能来路过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城里的贵人,谁能坐的起马车呢?

有些乞丐心中升起了希望,他们听说琴音娘娘来了,来了凉州。

这是乞丐们唯一坚持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翘首企盼,一边等死,一边等着传说中的琴音娘娘。

等到马车近了,乞丐们失望的低下了头,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自欺欺人的希望能包住仅存的热气。

这辆马车很华丽,马车上用金黄色的丝绸包裹着,虽然沾了些泥土,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它的贵气。

那个过路的瞎子说了,琴音娘娘的马车很旧,也没有那么多护卫随行。

也有几个乞丐想要上前乞讨,却被同伴拉住了,上几次拦路向贵人乞讨的同伴的尸体还躺在那里,没有人为他收敛。

左右都是饿死,在这里躺着等死,总比被打断骨头打断腿等死强。

马车停在了破庙前,吸引着几双空洞的眼神。

“圣主,这里有几个难民。”打头的护卫恭敬的冲着马车说道。

马车里传来一声叹息,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可有我教中信徒?”

打头的护卫恭敬的行了一礼,快步走了过来,朗声道:“魔炎不公,草民固穷!”

一众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个高头大马的护卫说的什么意思。

“魔炎不公,草民固穷!”护卫又高声叫了一遍。

破庙前依旧是一片死寂。

护卫瞪着眼,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魔炎不公,草民固穷!”

冷风吹过,吹起几片枯叶,打着旋从众多乞丐面前飞过。

破庙前的气氛,因为这声高叫后,更加诡异的安静。

护卫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打马回到了马车前,低声道:“圣主,这里并没有我教信徒。”

许久,马车中传来一声惋惜:“世间还有不知太平教之人?”这边说完,车帘打开,只见一个一身道士打扮的男子从车中走来。

这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却长须白髯,下了车来,手持一个青色的九节竹仗,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男孩。

众护卫见男子下了车,齐齐下马跪拜,道:“恭迎圣主。”

男子似乎并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众人的恭敬。

牵着男孩,手持九节仗慢慢的走到了破庙前一个乞丐身边。

“圣主师父,他们怎么了?”小男孩抬起头,看着男子。

这男子正是太平教教主,转世重生的汉末黄巾军领袖张角。

自从上辈子出师未捷身先死,眼看着大好的事业刚刚起步,自己马上就要推翻暴汉,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结果天妒英才。

临闭眼的时候,张角心中无尽的遗憾。

谁知,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这个世界。

看着变年轻的身体,张角跪倒感谢道祖,让自己重新来过。

心里更加坚定是自己是天选之子,乃是道祖门下在人世间的化身。

对于自己的道,张角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境界升华了的张角,直接抛弃魂穿之人的姓名,公开宣称自己乃是太平教宗的宗主,道祖大太平君老子的弟子张角,如今重返人间,为的就是继续四百年前未完成的大业。

张角见自己教中圣童,也是自己唯一的徒弟问自己,有心教导他。

“他们这是被魔炎迫害,因此才落到这般田地。”张角不急不缓的解释道:“只有信奉我们太平道才能摆脱疾苦,永世不受邪魔折磨。”

小男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圣主师父,徒儿看他们像是饿的。”

张角笑道:“没错,魔炎的子民,日日身受饥饿之苦,因此道祖才会派师父下界重生,拯救世间身受魔炎迫害的黎民百姓。”

那乞丐还有口气,见眼前一大一小的贵人在自己面前叨逼叨,净说些自己听不懂的。

他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听清说的啥,这俩人一会说道,一会说魔,看衣着打扮,像是修道之人。

乞丐也是饿昏了头,脑子迷迷糊糊,寻思难不成是仙人来拯救自己了,一想到这,赶紧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求求仙人,救命,求求仙人救命。”

小男孩面露疑惑,又冲着张角道:“圣主师父,他们不知道咱们教谕,又怎么知道你是仙人转世?若是他知道你是仙人转世,又怎么还把我当成仙人?”

张角很满意眼前这乞丐的表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你乃是道祖座下侍奉的仙童,只因来临凡尘,灵婴未开,但是仙家气息还是有的,他虽然肉眼凡胎,却也是能觉察出来的。”

一边说,张角一边从自己的九节仗上的小布袋中掏出一颗金黄的药丸来,递给那乞丐,道:“你并非我教中信徒,原本不该赠丹给你,只因你我今日相遇,也是仙缘,这颗不饿丹就赠给你,解你困苦,助你早脱魔道,从此再也不受世间饥饿之苦。”

那乞丐哪里听得懂张角说什么,见他给自己吃的,也不管是什么玩意,双手接过来,感恩戴德,一张嘴,就把那金黄的丹丸吃了下去。

“为师前几日沐浴焚香,将雍州百姓疾苦全都说与道祖听,这丹乃是道祖梦中教授,只是一颗,凡人吃了,永世不会再有饥饿之感,无需再受五谷制约。”张角这边一说完,那乞丐吃的太快,一时激动,整个吞下,正好卡在脖子中间。

那乞丐久不吃饭,早就是一口气吊着,此时喉咙被卡,想抬手去卡,想把弹丸卡出来,手臂抬到半空没有了力气,枯黄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红色。

“你看,此丹方子乃是道祖所赐,这人食下,自此便摆脱了饥饿之苦,恍若在仙界一般,也是他的造化。”张角微微一笑,对自己信奉的道更加的尊崇。

小男孩若有所思的看着乞丐,忽而道:“圣主师父,这人,好像死了。”

张角一愣,看那乞丐,乞丐果然是僵硬不动,整个人躺在地上,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哎,他福泽浅薄,又不信奉我太平圣教,缘该如此。”张角叹了口气,又拿出一颗丹丸,拄着九节仗走到旁边一个年纪不大,骨瘦如柴的小孩面前。

那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张角,张角道:“莫要害怕,我乃太平圣教教主,道祖大太平君门下转世弟子,专门来解救你们的。”

小孩哪里懂这些,只知道这个老头不老头,青年不青年的人一颗药丸搞死了之前抢自己食物的大个子,对他是又爱又怕。

见张角又给自己递过来一个和刚刚大个子吃的一样的丹丸,哇的一声哭了。

张角身后的护卫一见,快步上前,抽刀就要保护张角,张角一挥手,让他们退下。

“孩子莫怕,吃了这颗仙丹,你就不会再受饥饿之苦了。”张角循循善诱,语气轻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愿意去相信他。

那小孩害怕张角身后冲着自己比划刀的护卫,强忍着不哭,眼泪在脸上挂着,见张角面善,道:“那他为啥死了。”

张角笑道:“那是他福泽浅薄,身负罪孽,因此享受不了此物,好孩子,你吃了,便永世不再受苦。”

孩子见他说的真诚,又见张角身后的护卫一个个凶神恶煞拿着明晃晃的刚刀,就算是毒药,哪里敢不去吃?

只能颤颤悠悠的接了过来,闭上眼,大声道:“阿耶阿娘,俺来找你了。”

嚎完之后,一口将丹丸咽下肚子,张角早有准备,将一旁护卫身上的水袋递给小孩,小孩咕嘟咕嘟又喝了两口水,将这丹丸咽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张角见他顺利将丹丸吞下去,喜笑颜开,接过水袋问道。

小孩发现自己没死,也是开心,好几天没吃东西,这丹丸一下去,只觉得口齿留香,说不出的诱人。

“此乃不饿丸,吃了之后,此生不食五谷不饮清水,也决然不会有饥饿之感。”张角笑着说道:“你感觉现在如何?”

小孩舔了舔舌头,被这丹丸的香味勾了早就饿死的馋虫,眼巴巴的看着张角道:“还,还,还有么。”

“只吃一颗就好了。”

“可是,俺更饿了。”

“嗯?”

张角一愣,身边的小男孩停下为自己师尊鼓掌的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小乞丐,又看了看自己的师尊。

这是个什么说法呢?

“哎。”张角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搭理小乞丐,拄着九节仗,转身拉着小男孩上了马车。

“圣主。”护卫赶紧上前等候吩咐,半响,张角道:“此处百姓,久陷魔炎之毒,已经无可化解,只怪我等来的太晚,已经无力回天,哎,回凉州吧。”

护卫应了一声,让开身,马车催动,缓缓的从破庙前经过。

惨白的钢刀在护卫手中晃的让人心颤,待到马车走后,护卫手持钢刀冲着破庙的乞丐走来。

“圣主,力士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乞丐。”小男孩从马车内探出脑袋,看着护卫一刀一刀结束那帮乞丐的性命,乞丐们连挣扎躲闪的力气都没有,转过脸来问张角。

“麟儿,这些百姓,久在魔炎治下,身上沾染了魔炎的罪孽,又不信奉我圣教,此时已经是魔种深入,纵然是师父,也无力回天,与其让他们这样等死,不如让他们早日解脱。”张角握着手里的九节仗,痛心疾首,仿佛为自己无法拯救世间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而无比的自责。

被叫做麟儿的小男孩半懂不懂得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问,为什么道祖赐给师尊的不饿丹,那小乞丐吃了,却依旧还是会感觉到饿。

饿,又是什么感觉呢?麟儿头一次,对饿,产生了好奇。

第九章 凉州要凉

凉州城外,秋风萧瑟,站在凉州城上,只有一个感觉,很凉。

雍州刺史常玉坐在城楼之上,左右并没有士卒护卫,反而是两个身穿浅黄色道袍的道士陪在左右。

“师弟,师尊说今日到凉州?”常玉看着远处有些昏暗的天,又想起刚刚收到关于高南的消息,整个人有些不安。

自己的恩师梅信已经派人送来的书信,心中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信息,都是一些家常里短,但是,常玉从这封信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从京城中与自己交好的官员中得到的信息,也足已让常玉有些寝食难安。

更让自己有些焦虑的是,自己给六皇子门下其他人发出的信件,至今没有收到任何一个回信。

往日里那些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六皇子的门人,此时此刻悄无声息,自己的书信石沉大海,难道,六皇子要放弃自己么?

还说说难道朝廷已经察觉到了?这一次皇帝老子让废物太子前来查自己,真是要拿自己开刀?

常玉有些坐立不安,旁边的道士拿出一颗丹丸,递给他道:“师兄莫要着急,师尊他老人家说今日到,就一定时今日到的。”

也没有就着水,常玉将那颗安神丹吃了吸取,不多时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四肢百骸处处发烫,那种恍若飞升到仙界的感觉让常玉将心中的焦虑抛到脑后,冷风吹来却让人感到温暖。

“师尊来了。”旁边的道士猛的站了起来,看着城外的官道,声音中充满了欣喜。

十二骑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常玉也被这一声从虚幻中惊醒,跟着站起来极目望去,果然是圣主师尊的车驾,

“快,快去迎接圣主师尊的圣驾。”常玉满心的欢喜,仿佛见到了张角就是见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不等两个道士反应过来,快步走下城楼,命人打开了城门,恭敬的站在城门口等候张角的到来。

马车走的很慢,等到张角从车中走出的时候,城门口左边站着凉州各大官员和乡绅,右边则站着自己的门下的弟子们。

常玉走上前,恭敬的搀扶着张角,张角一手握着九节仗,一手按住常玉,道:“真阳为民操劳,可是瘦了。”

常玉乃是张角门下大弟子,道号真阳,一听到张角这样说,常玉双眼微红,恭敬的道:“弟子承蒙师尊挂念,实在是惶恐,师尊游历天下,拯救万民,才是辛苦。”

“不说这些,咱们去你府上说话。”张角说完,旁边两个小道士撑着一古朴的道袍,又有一个道童牵着一头壮硕的青牛,请张角坐了上去。

骑着青牛,穿街过巷,整个凉州的百姓一个个跪倒在路两旁,满脸虔诚的冲着张角三拜九叩,更有几个老者激动的落泪,泣不成声。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刺史府。

一进刺史府,张角下了牛,整个人的脸色阴沉起来,坐在了大厅的首座上,有侍女递过来清水,张角净了手,闭目养神。

众人见张角不说话,也都不敢出声,一个个站在两边,等着聆听圣主仙训。

“冯护法是何人所杀?”半响,张角才开口问道。

这边一问完,站在最下首的一个小道赶紧站出来,跪倒在地,道:“回圣教主话,冯护法乃是被天阳县文渊所杀。”

张角没有说话,那小道虽然不曾在自家圣教主跟前侍奉,但是也常听侍奉过圣教主的师兄弟们说过教主的性子,见张角不说话,赶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一遍。

他这边一说完,一个五大三粗,这个天还光着膀子,手臂像是一般人大腿一样粗的莽汉气愤的一拳砸在身边的桌子上,那价值不菲的桌子就这样被砸了个粉碎。

“这贼子,该死。”壮汉瓮声瓮气的怒喝道:“师尊,求你让俺去,俺摘了那鸟文渊的头,给冯师兄出气。”

张角没有说话,那汉子有些着急,上前两步还要再言,常玉皱眉道:“虎奔儿,休要在师尊面前无礼。”

太平教最重尊卑,常玉乃是张角座下大弟子,又是雍州刺史,一言既出,纵然是这莽汉也不敢发作,只能气哼哼回到自己的位置。

“师尊,这是高南的弟子传来的口信。”常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那封密信拿了出来。

张角没有接过来,发而点头道:“昨夜为师夜观天象,道祖门下大师兄又托梦与我说了,高南之事我已知晓。”

常玉一愣,心中大惊,随后对张角敬畏之心更上一层楼,高南之事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张角身在归途,竟然已经知晓,当真是有通天之能。

“师父,这文渊又杀了高凤师弟,如今高南群龙无首,该如何是好?”按照正常来说,太守身死,常玉作为上官第一时间该是禀告朝廷,而后捉拿凶手,但是此时张角在前,常玉唯恐擅自做主,坏了自己师尊的大事。

“什么!高凤师兄也被那文渊恶贼杀了?”虎奔儿一听,整个人像是要炸了,高凤对他极好,虎奔儿从小就无父无母,因为体型异于常人,一天要吃十斤肉,二十斤粮食,张角唯恐他这样吃吃坏了身子,严令不准任何人让他吃那么多,唯独虎奔儿去高凤那里,高凤让他敞开肚皮尽情的吃,为此高凤还多次被张角训斥。

此时一听高凤被文渊杀了,悲从胃来,他是个浑人,有啥说啥,想啥干啥,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那种胡吃海塞的日子,虎奔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咒骂文渊。

“好了,不要哭了。”张角见虎奔儿这小山一样的汉子没心没肺的哭着,心中有些烦闷,出声喝止道。

虎奔儿扯开了性子哭,哪里止得住,张角一说,他哭的反而更厉害。

“师尊让你不要哭了。”他这一哭,常玉也跟着心烦,厉声呵斥道,虎奔儿也不理他,哭的越来越有节奏,其声呜呜然、

“再哭今晚就没有你的饭。”常玉气的拍桌子道,虎奔儿一听,哭声戛然而止。

众人见他这样一个壮汉,满脸的眼泪,却挤着笑冲着常玉谄笑求求饶,个个憋着笑,但碍着张角在上,个个正襟危坐,不去看他。

“那文渊,你莫要记恨他,他乃是三五火车威灵显化天尊下界,乃是奉了道祖钧旨下界辅佐我的,只是他此时未曾记起前世身份,因此闹了这番事来。”张角这几日得到不少心腹教徒传信,多是讲的文渊的事迹,对这人很是在意,只想着如今举事在即,这等人物若是能手在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因此众人此时提到他,唯恐教中有人伤了文渊的性命,随便想给文渊按了一个名头,只等着日后见面,自己礼贤下士,他还不感激涕零,纳头就拜?

“日后自有机缘相见,那时我作法唤醒他前世记忆,到时他自然会回到正途。”张角说完,常玉恍然大悟,心想,这文渊难怪如此神勇,原来是道祖派来为师尊保驾护航的神将。

众人赶紧跪拜,口呼圣主威德天下。

张角又道:“上官才可曾回来?”上官才原本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因为识文断字,所以被张角收入教中,只是他来的晚,资历不高,因此在教中虽然身受自己信任,地位水涨船高,却没有实职。

坐在常玉下首的弟子躬身道:“回圣主师尊,上官先生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回任何口信。”

“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张角有些纳闷,这个上官才为人机警,就算没有办成事,也应当派人说一声,凌云寨是陇右道第一大寨,若是他能促成这门亲事,自己顺势将陇右道所有绿林势力纳入教中,则锦波起事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因此张角对这件事最是重视,那弟子见他发问,只得道:“上官先生去了七日,全然没有任何消息,弟子派人去凌云寨打探,也没有发现上官先生的踪迹。”

“莫不是这上官才,卷了聘礼跑了?”一个满脸胡子的道士忽而叫道,这道士性子烈,平日和上官才不对付,听到这个消息,张口就来。

那弟子道:“这雍州境内,若有人带那么多财物,我们岂能不知?”他试探道:“会不会是凌云寨的人将上官先生扣了下来。”

常玉冷声一笑,道:“他凌云寨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大师兄说的事。”常玉毕竟是刺史高官,又是教中大师兄,气势之重,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住,那弟子说完,不敢再多言语。

张角示意他稍安勿躁,道:“派些人去凌云寨,问一下到底什么事。”

那弟子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只见门外进来一个道童,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主师尊,门外白虎寨寨主曹破山求见。”

第十章 老子不识字((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四更))

贵为凌云寨账房先生和伙房统领的梁俊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头皮发麻。

凌云寨原来的账房先生是除了大当家的外,整个寨子里最有文化的人,哪怕他认识的字也就二三百个,但也是身受大家的尊重。

那天晚上在大厅中,这位老先生就在大当家的身后,经过梁俊一摸深浅,这位账房先生只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老先生为人很谦虚,也不倚老卖老,见了梁俊这个后生恭敬的行了一礼,让梁俊很是尴尬。

而且这老先生起了个好名,叫做神通,只是姓有些不和谐,姓吴。

自己的是吴神通老先生的顶头上司了,整个凌云寨账房这块就梁俊和吴神通一个半人。

而伙房这块,铁牛虽然年轻,但是瘦的像是鸡仔,上山前并不会做饭,只是小时候给当地的地主乡绅家里喂过猪羊,和猪食的工夫一流,上了山来,原本对伙房的工作很是担心,怕自己做不好。

但是一上手,铁牛就了然了,这和以前活猪食差不多嘛,于是整个凌云寨的喽啰们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吃不好也吃不死的悲催生活。

就业务能力来说,铁牛在伙房中顶多也就算是半个人。

梁俊看着两个下属,俩下属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这样,我先捋一捋,咱们现在流程是这样的。”梁俊拿着一根树枝在俩人面前比划,冲着铁牛道:“伙房没吃的了,你去给吴伯说,对吧。”

铁牛点头道:“是,是这样,但是现在咱们有吃的,不用给吴伯说。”

啪,树枝打在铁牛头上。

“领导训话,小兵蛋子不要插话,我是说流程,不是说没粮食了,我又不瞎。”梁俊现在是一听铁牛抬杠就头疼:“我非得把你们这帮子玩意喜欢插话的毛病给你捋直了不行。”

吴神通道:“殷先生,按照大当家的规定,是这样。”

梁俊点了点头,道:“行,吴伯,你也别插嘴,听我说。”

俩人点了点头,呆着脸看着梁俊,梁俊道:“铁牛给你说了,你记下来,完事你再给大当家的汇报,大当家的让二当家的去买粮,或者自己想办法弄粮,弄到粮食之后交给伙房,然后再给说对吧。”

铁牛点了点头,吴神通道:“不光给伙房,还分给咱们村里的人。”

梁俊当了一上任,就摸清了凌云寨到底是个怎么个机构,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有自己武装力量的山村。

寨子有青壮喽啰兵二百八十整,然后寨子里还有一个村,村里都是喽啰兵的家属,或者是大当家的下山捡来的老弱病残,大大小小差不多八百人左右,这些人的粮食供给也是山寨负责,但是饭却不归山寨伙房管,自家做自家的。

铁牛只负责山寨里那二百八十个喽啰兵中午的一顿饭,而铁牛又是光棍孤家寡人一个,旁的喽啰兵晚上回家,还有饭菜,铁牛常年在伙房,天天就吃一顿,导致一直以为别人也只吃一顿,这让梁俊对这小子的智商和为人处事的情商重新有了个新的认识。

“也就是,你之前在这中间就是个记账的,对吧吴伯。”梁俊整明白了这中间的操作流程,也算明白了吴神通刚刚为啥给自己说这个工作很清闲的原因了。

吴神通张开漏风的嘴,笑道:“殷先生说的对,俺老汉就是个记账的。”

“我看看你以前记得账目。”

梁俊说完,吴神通点了点头,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洗的干净的布,放在了桌上,小心翼翼的讲布打开,里面露出一本老旧却保存完整的整账本。

一拿到手上,梁俊还能感觉到这账本上吴神通的体温,再一打开,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神通虽然认字不多,却写了一手好字,账本上一笔笔,一条条,哪天哪天谁谁花了多少钱,为啥花,买的啥,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吴伯很认真,很好,继续保持。”梁俊由衷的夸道,直夸的吴神通一张老脸乐开了花。

“咱们再看看伙房。”梁俊看着一脸傻笑的铁牛,又道:“算了,别看了,还是我自己有空想办法吧。”

凌云寨的伙房,梁俊是最清楚的,要啥没啥,现在好了,起码有一仓库的粮食,但是调味除了粗盐就没有其他调料品了。

辣椒,现在应该在南美洲还是北美洲,这个前世经常看网络小说,时常有不少网文写手弄错的调料梗,梁俊是记忆犹新,因此辣椒是别想了。

葱姜蒜,桂皮,花椒,胡椒这些自己在东宫的厨房里倒是见过。

凌云寨子里也都没有,反正伙房在铁牛的养牲口似的管理下,惨不忍睹。

可是哭了那二百多号人了,一天天操练还吃得那么差。

不行,以前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二当家安排的伙房下手,现在自己是大当家的封的伙房头,这新官上任得把这三把火烧起来。

梁俊做事向来是想到就做到,一思定打今天起就得改善众人的伙食,站起身来问铁牛,最近的集市在哪里。

铁牛虽然喂猪法做饭,但对这周边还是很熟悉,说了最近的集市,梁俊让铁牛叫上二驴和三猪去寨门口等自己。

他则带上老吴去大当家的那边支钱。

一路上,梁俊安排了老吴以后的工作,依旧是记账,心中则暗下决心,旁的穿越者种田都是把一个军队养的肥肥胖胖,又是肥皂又是香水,赚的盆满钵满,自己虽然不会造这些玩意,但是把一个山寨烧红火起来,还是件难事?

到了寨子里,一问,大当家的在大厅坐着呢。

梁俊直纳闷,这大当家的怎么像是前世网络游戏里的npc,什么时候找她,她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就等着自己领任务似的。

见了大当家的,梁俊说明了来意,大当家的正在看书,也不抬头,应了一声,吩咐一个喽啰跟着谷子去取钱。

梁俊一见取钱还带着大汉,这得多少钱啊,心中暗喜,自己在大当家的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闲着没事,就和大当家的闲扯了两句,大当家的也不搭话,就是低头看书,梁俊说啥她都嗯嗯嗯,嗯的梁俊都想上前一把把书给撕了。

大当家的连嗯十几声之后,谷子带着喽啰回来了,递给了梁俊一贯钱。

梁俊鼻子都气歪了,合着去了半天,又带着个壮汉,就为了拿一贯钱。

“等着。”梁俊也没矫情,拿起一贯钱行了礼转身走了:“等老子回来就研究怎么造玻璃,到时候别哭着求着老子包养你。”

梁俊带着气下了山,吴神通说什么也要跟着,梁俊也懒得理会他,跟着就跟着吧。

见了铁牛,二话不说一贯钱扔在了他身上,把铁牛乐的抱着钱就亲,又把梁俊气一顿。

直骂一窝抠门又没出息的土匪。

四个人赶着山寨唯一的牛车,梁俊又念叨花霜不要脸,抢了自己的马,只给个牛车对付自己,出了寨子就往大路上走。

梁俊坐在车上,一边数钱一边赌咒发誓,回来就赚个几百万贯让大当家的开开眼。

刚出了寨门没多久,迎面走来了七八个人。

下山的道还算宽,唯独这一段却窄的很,刚刚够一辆牛车经过,铁牛转过脸道:“殷大哥,前面有人。”

“咋的,这山上还有另外一波强盗不成?还要劫咱们?”梁俊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不知道,好像不是一般人。”那群人走近了,铁牛没见过世面,见对面一个个鲜衣怒马,看起来就是什么善茬,语气上就弱了三分。

梁俊一听这还没说话铁牛就怂了,心里更气,站起身一巴掌扇在铁牛脑袋上,大骂:“你个没出息的,怂什么。”

抬头一看,心中暗喜,呵,这一帮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得找个理由敲他们一笔。

又一巴掌扇在了铁牛头上,推了他一把,道:“去,下去给他们说。”

铁牛怕对面那帮人,更怕梁俊,见那帮人也都停了下来,自己又在寨门口,也有了些胆气,下了牛车,站在路中央。

“你就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梁俊丝毫没把这帮子人放在眼里,寻思这八成是找大当家的,其中还有两个道士模样的人,估计就应该是太平教反应过来自己的人丢了,前来找茬的。

自己把他们的人骟了三个,这张角知道了估计得和自己玩命,反正早晚都得对上,不如先下手为强,抢一波再说。

谁知铁牛个怂货,站在路中间,头也不敢抬,小声逼逼:“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后面的话,声音小的连梁俊都听不到。

“完蛋玩意。”梁俊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叉着腰,对着看着自己的一帮人高声道:“此树是我凌云寨栽,此路是我凌云寨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气势如虹,声若洪钟,直接让对面听懵了。

打头的是个壮汉,打马向前,道:“前面的兄弟,我是白虎寨的,我家寨主前来贵寨,求见大当家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牌,向梁俊举着。

“殷大哥,他们是来拜山门的。”铁牛一听对面也是寨主级别的人物,更加怂,挪到梁俊身边小声道。

梁俊斜着眼看他,道:”去,把那个拿来我看看。”说完指着曹破天手上的木牌道。

铁牛踉里踉跄的小跑过去,将牌子恭敬的接过来,然后又快跑到梁俊面前递给他。

“这位兄弟,这是我家寨主的信物,你拿给贵寨李大当家,她一看便知。”那人又道,言语中颇为傲气。

“原来我媳妇姓李。”刚刚梁俊一气之下,在心里就把大当家的娶了。

再看那木牌牌,一面刻着白虎寨三个字,一面刻着曹破山三个字。

厉害的个你,还草破山,你怎么不曰天。

“老子不识字。”梁俊头一昂,更加傲气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把那牌牌随手扔在了路边。

吓得铁牛赶紧弓着腰捡了起来。

第十一章 老子名叫赵曰天(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五更)

“殷大哥,这是白虎寨大当家的。”铁牛伸着头要往梁俊耳朵旁靠,被梁俊嫌弃的推到一旁。

“怎么着?白虎寨的大当家比咱们大当家还厉害么?”梁俊没好气的看着对面的一帮人道。

铁牛虽然怂,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却一点都不掉链子,梁俊一这样说,他赶紧挺直了胸脯,低声道:“那倒不是,咱们大当家的乃是天下第一侠盗。”

“这位兄弟,贵寨大当家的虽然是咱们雍州一等一的女豪杰,但是咱们白虎寨大当家的也不差,烦请禀报一声,这是赏钱。”白虎寨的喽啰口中说着,随手扔在地上几块碎银子,接着道:“李大当家的虽然是咱们绿林中有名的豪杰,但是这凌云寨也是有名的穷寨子,几位兄弟别嫌弃,这点钱全当请哥几个喝酒了。”

“二当家的,你不知,凌云寨里可是严禁喝酒的。”身后一个喽啰接口道。

白虎寨二当家的哈哈大笑,道:“这都上山当了强盗,怎么比吃兵粮的还那么多规矩。”

那人接着道:“还不准赌钱哩。”

“呵。”白虎寨二当家的一听,颇为稀奇,道:“不能耍钱喝酒,当这个山大王还有什么鸟意思,不如来咱们白虎山,喝酒吃肉玩女人,岂不是快活。”

众人哈哈大笑,梁俊冷眼看着,想必这白虎寨是被太平教收编了,此次上山八成是来当说客的。

铁牛见梁俊不搭话,又听对面的人耻笑山寨,也不怂了,难得怒火上身,瞪着眼攥紧手看着白虎寨一众人。

“呸,谁要你的臭钱。”铁牛见他们越说越过分,虽然没有说大当家的,但是却处处说落凌云寨,铁牛早就将寨子当成自己家,哪里容得别人说三道四。

梁俊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呸什么呸,赶紧把钱捡起来,咋的,你还和钱过不去。”

铁牛的火气被梁俊这一脚踢的魂飞魄散,赶忙点起头,上前把那碎银子捡起来,递给了梁俊。

梁俊将碎银子装好,心道,看来凌云寨真是穷,对面不是在嘲讽,是在摆事实,这大当家的就给了一吊钱,对面二当家的随手就是二两多,这家伙,天壤之别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这钱不拿白不拿,是不是傻。”梁俊训斥道,铁牛一想也是,反正是地上捡的,管他谁扔的,想通了之后,冲着梁俊直傻笑:“殷大哥说的是。”

“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白虎寨二当家的见梁俊说话办事不像是一般人,寻思莫不是凌云寨的三当家?也怕误了张角安排的差事,抱拳问道。

梁俊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别人敬他一尺,他须的回敬一丈,见这二当家的说话客气起来,也抱拳道:“在下江湖人称九天十地霹雳怕怕赛温侯的赵曰天是也。”

梁俊说完,不光对面蒙了,连铁牛也跟着有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梁俊,“殷大哥”

“闭嘴。”梁俊瞪着眼,吓得铁牛刚到嘴边的话赶紧鸣金收兵。

那二当家的苦着个脸,明显是被梁俊这匪号镇住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忽而一个笑声响起,正是一直在二当家的身后观察梁俊的白虎寨大当家的曹破山,曹破山拍马向前,拱手道:“阁下好大的名号,某在江湖上赖得诸位朋友抬举,人称雷霆手曹破山,虽不如阁下名字长,在雍州各寨子也算有些名号。”

梁俊见他来者不善,也没好话给他,道:“原来是曹寨主当面,不瞒曹寨主说,在下的名号虽然在雍州各地小寨子没有曹大当家的这样响亮,但是在咱们天下第一寨凌云寨也算是一号人物,我说吃干的,全寨上下绝不会吃稀的,我说吃稀的,整个寨子从上到下就得吃稀的。”

他一说完,铁牛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梁俊这番话,曹破山一见,也跟着纳闷,这凌云寨什么时候出来个这等人物,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

曹破山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心里也怕误了张角的大事,唯恐得罪了凌云寨里的实权人物,小心道:“但不知兄台在凌云寨中担任何职。”

梁俊哈哈一笑,十分得意的道:“在下不才,昨日刚被大当家的提拔做寨子伙房统领,主管全寨上下伙食。”说完一挺胸膛,异常的骄傲。

一帮子人听完梁俊这番话,个个脸色从白变青,又从青变白。

什么玩意,一个破伙头喽啰还当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曹破山虽然心中有怒火,但终究还是一寨之主,养气的功夫也比一般人强上很多。

抱了抱拳,没好气的道:“原来是赵统领,失敬,失敬,烦请赵统领让开路,某有要事与贵寨大当家的商议。”

梁俊见他身为一个强盗,居然那么能忍,自己几次三番惹他,他都能憋的住,想来也算是个人物。

听刚刚铁牛的语气,这个白虎寨就算比不上凌云寨的名声,估摸着也差不了哪去,他来拜山,如何是拦不了的,只是这太平教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们上山的。

自己住的柴房里还关着一帮子他们的教徒呢。

大当家的一直没说怎么处理,就那么关着,想必也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处理方法,此时放这帮人上山,若是问起来,依着大当家的性子,估计就得交代了。

这个时候与太平教发生冲突反而不好,当下打定主意,冲着曹破山道:“既然是有要事找我们家大当家的,在下也不好阻拦,只是咱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子曰,四海强盗皆兄弟,曹当家的可以上山,但是那两位不行。”

梁俊指着太平教的俩道士摇了摇头,曹破山面色一沉,道:“这两位是太平教的道长,乃是与某一同拜见大当家的。”

“不行不行。”梁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道:“我们大当家的刚刚还说,最近犯太岁,见不得什么和尚老道,牛鼻子尼姑,一看见这些玩意就头疼,曹大当家的可以上去,这俩不行。”

曹破山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二当家的有心表现,憋不住了,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两位太平教道爷的驾,若不是看在李大当家的面子上,你一个管伙房的喽啰,有这么资格和我等说话。”

他说着马鞭一指,呵斥道:“速速去通报你家寨主,就说太平教张教主门下两位护法和白虎寨大当家的一同前来拜会,若是耽搁了大事,让你好看。”

二当家的说完,那俩道士冷冷一笑,全然没有将梁俊放在眼中。

“张角的门下走狗,阿猫阿狗一样的东西,也敢称什么护法,护的什么法?造反法么?”梁俊恨屋及乌,那日太平教教众对二当家和安阳无礼,虽然已经骟了元凶,但是看这俩人也全无好感。

“放肆!”那俩道士一听,勃然大怒:“贱奴,敢直呼圣主名讳,找死!”说着就要来杀梁俊,被二当家的和曹破山连连拉住。

“方护法,切莫动气,何必和这喽啰一般见识,咱们权且忍耐,等办成了教主安排之事,再杀他也不迟。”二当家的苦苦哀求,那俩护法方才勒住马,怒气冲冲的看着梁俊。

梁俊一见,自己指着鼻子骂张角,这都能忍,看来,要么是张角洗脑功夫不到家,没把这俩人洗成功,要么这帮子人是铁了心今天是非见大当家的不可了。

梁俊寻思来寻思去,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若是如此,自己也不能再胡搅蛮缠,不然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不说,真的得罪死了,大当家的那里容易被动,毕竟没有和太平教撕破脸,梁俊思来想去,只得退而求其次。

“也好,既然你们要进去,那就按江湖规矩来办。”梁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吆喝起来。

曹破山道:“什么江湖规矩。”

梁俊一拍胸脯,指着曹破山道:“曹寨主与咱们乃是自己人,都是绿林上的好汉,这自古也没有强盗抢强盗的说法,但是其他人,就得按照江湖规矩来。”

二当家的被梁俊烦的不行,接嘴道:“什么规矩,赶紧说来。”

今天他们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想着赶紧打发了这个伙头喽啰,见了大当家的把张角安排的事办完。

“过路费啊。”梁俊看傻子一样看二当家的道:“二当家的也是干的劫道的买卖,怎么连咱们这行的规矩都不懂,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刚刚不是说的很清楚么?”

“你敢抢道爷!”这方护法和自己的师兄,自打跟了张角,在雍州境内,到哪里不是被人当上宾供着,哪里遇到过梁俊这样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人,一听梁俊要自己交买路钱,竟被气笑了。

梁俊见二人笑起来,也有点尴尬,莫不是自己头一次当劫道的,经验不足,让人看出来了?

“笑什么笑。”梁俊往牛车上一坐下,一本正经的道:“明白的告诉你,老子抢的就是你们牛鼻子小道。没有五百贯,你们别想上山。”

梁俊说着,前世里海盗的性子涌了上来,仿佛依旧是那个叱诧亚丁湾,海里来浪里去的海盗头子。

“若是不交钱,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梁俊拔出腿上的匕首,插在了牛车上,冷眼看着方护法二人。

那二人被梁俊这么一盯,浑身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纵然是面对自家教主,都没有感觉到过此时这样的压力。

冷汗,悄然的落了下来。

手,下意识的向着钱袋摸去。

第十二章 沈云搞事

太子真的失踪了,有可能已经死了!

程经综合了从雍州来的各方消息,终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震惊,诧异,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惋惜。

但是,好像除了自己,压根就没有人在乎这件事。

自己的乾隆爷,现在的大炎朝梁三爷,沉迷在历史字画古玩之中不可自拔,刚开始还有做一番雄图霸业的心思,但是打从君臣二人相认之后,这位爷就放心大胆的将财务大权全都交给了自己。

美其名曰,上辈子对不起自己,这辈子要补偿。

补偿也得分时候啊,太子现在失踪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国本,是,你是有重新生了龙子,将他扶上位的心思,可这不是还没生出来么?

而且就算生出来又能咋的,这现在的朝代是大炎,不是咱们大清啊。

雍正爷登上皇位那竞争是多激励,九龙夺嫡啊。

现在可是比雍正爷那会子更吓人。

太子虽然是个废物,满朝文武谁都没把他当回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六皇子明显就是李世民,七皇子显然是明朝借尸还魂的,有个太子在前面挡着,不比他们直接将矛头对准皇帝的好?

但是程经也明白,相对于找太子,现在最要命的就是钱,前世自己是大清朝的大管家,现在是大炎朝的大管家,当惯了管家的程经打穿越过来之后,将大炎朝里里外外捋了个遍。

国库是空的啊,国家没钱了啊。

和前世大清朝相比,财政这一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百姓手里没有钱,乡绅手里钱也不多,就算是当官的,有了议罪银之后,程经发现,效果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因为地方和朝廷隐隐约约有些分庭抗礼的节奏了。

这也是当初程经和梁三爷俩人商议,实在不行就把六皇子和七皇子强行咔嚓计划被迫搁置的原因。

六皇子和七皇子背后的实力实在是动不得,一动,天下没乱,朝廷先乱了。

好在程经也发现了,六皇子和七皇子虽然有各自的势力,但是他们也面对着和自己一样的问题,没钱。

你就算是造反,也得有钱养兵吧,就算靠着奇兵精兵奇袭皇宫,你也得收买这些守卫将领吧。

皇帝穷,六皇子和七皇子更穷。

地方上的官有钱,但是势力太大,轻易动不得。

于是整个朝堂之上出现了皇帝、皇子和百官对峙的三方格局。

程经实在是头疼的没有办法,将寻找太子的事交给了手下的幕僚,自己则一门心思去找钱。

“银矿找到了,铁矿也不少。”程经一边喝着茶一边在纸上写着,眉头紧皱。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家仆走到书房前,轻声道。

程经原本就有些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什么人?我不是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么?”

“是新科状元派人来的,说是有要事找老爷。”那奴仆提心吊胆,跪下道。

程经想了想,新科状元是谁来着?沈云,对,就是那个被能写出苏轼和李商隐诗词的人。

怎么把他给忘了。

程经一拍脑袋,那人也是一个借尸还魂之人,现在还关在牢狱里,这些天只顾着六皇子和七皇子,差点把这小子给忘了。

“让他进来。”

仆人得了信,半悬着的心沉了下来,应了声,转身把人请了进来。

“小人张德胜,拜见程军机。”那人进了门,见了程经,扑通跪倒在地。

程经依旧担任着户部尚书的职位,军机大臣虽然无品,在品阶上远远不如户部尚书,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军机处是程经提议,近日他又深受梁三爷恩宠,为了表示尊重,朝廷上下都称程经为程军机。

程经看着他,虽然这张德胜身着布衣,也是头一次见面,但程经却是听过他的名字,京城中广为流传的长安十八好汉,排最后的就是他。

“沈状元近日可好?”

“蒙军机的挂念,小的们不敢怠慢。”张德胜恭敬道。

他是天牢的狱卒,他爹是狱卒,他爷爷也是狱卒,他张家算是祖传的天牢狱卒。

这天牢向来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一般人进不来,世间一长,老张家就琢磨出来一套自己的看守心得。

那就是不管对方是死刑犯还是临时关押,不管官大官小,到了天牢,张德胜就先请喝一顿酒,然后平日里有什么吩咐尽量帮犯人完成。

他祖孙三代经营着天牢,见过当朝宰相下狱的,也见过曾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甚至连芝麻绿豆的官也见过不少。

哪怕明日就要押赴刑场,张德胜也以礼相待,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时间长了,倒是为张家积攒下不少人脉,有的关了几日,官复原职,想要提拔他,张德胜死活不去,就认准了天牢。

他张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是在仕林中口碑极好,京城里各家奴仆一提张德胜,都尊称他为张三爷。

程经也曾听过他的名号,笑道:“张三爷客气,请上座。”

张德胜诚惶诚恐,赶紧道:“当不得军机这般说,折煞小人了,在军机面前不敢称爷,那都是平日里同僚们玩笑。”

程经哈哈一笑,道:“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哪天,我还得蒙三爷照顾。”

“军机说笑,军机说笑。”张德胜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也曾与不少比程经更大的官打过交道,因此倒是并不怎么紧张,也没有把话说死,

张德胜见过太多今日还在朝堂上,明日就进了自己的牢房的事。

因此程经这样说,也不是绝无可能,若真是到了那一天,程经还得靠着自己照顾,这话一点说的不错,毕竟,现官不如现管。

“沈状元有什么话,让三爷捎带?”程经请了张德胜上座,又命人上了茶,笑着问道。

程经把张德胜当成个人物待,张德胜可不敢真把自己当爷,赶紧道:“沈状元只是吩咐小的,说可帮程军机解燃眉之急,其他的沈状元没说,小的也不敢多问。”

程经一听,有些好奇,又问:“自打沈状元到了你那,每日都是做什么?”

“回军机的话,沈状元每日就是读书写字,隔三差五问一下小的朝廷内外有什么事,小的倒是也有一些门道,因此不敢隐瞒,全都给沈状元说了。”张德胜说完,递上一张纸,道:“这是沈状元让小人交给军机的,说军机一看便知。”

程经看着那张纸,并不着急拿过来,反而笑道:“沈状元的诗词,向来是无人可比的。”

张德胜赶紧低头道:“军机说的是,只是这纸上的写的什么,小人不敢看。”

“张三爷不愧是张三爷。”程经赞许道:“来人,带张三爷去账房上领十贯钱,全当是酒钱。”

张德胜赶紧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谢程军机赏。”面露欣喜之色,跟着程府的下人退了出去。

程经拿起张德胜放在桌子上的纸,缓缓的打开,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

五十年来幻梦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这正是程经上辈子还是和珅的时候,人生最后时刻在狱中写的绝命诗。

“沈云啊,沈云,你这是将我的军呢,还是将自己的军呢?”程经将纸张放到一旁烛火上,点燃了。

“来人,备轿。”

第十三章 你好,和中堂

出了府邸,坐上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就到了天牢。

按理说,天牢是重地,关押的大部分都是和皇帝有些冲突,或者惹皇帝不开心的官员,没有梁三爷的手谕谁也不能进。

但是程经要进天牢,谁敢阻拦,更何况还有张德胜作陪。

张德胜带着程经进了天牢,吩咐人都到门外看守。

程经看着窗明几亮的天牢,笑道:“张三爷治下,果然是仅仅有条,可惜本官不在吏部,不然这能吏的考评可是定要归张三爷莫属。”

张德胜低着身子连说不敢,引着程经到了天牢最里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没见沈云,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张德胜上前道:“状元公,今日气色不错啊。”一边说一边将牢门打开。

天牢的门都是不上锁的,毕竟关押的都是钦犯,哪个背后不是有背景的?哪个不是豪门大族?

只说这守卫森严,能不能跑,就算跑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人越狱,满门抄斩这种事炎太祖不是没干过。

“托三爷的福,三爷可曾将沈某的信带到。”沈云躺在床上,看着诗经,也不起身。

程经笑道:“状元公好清闲。”

沈云一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见了程经,脸露狂喜:“和”见张德胜在旁边,连忙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张德胜冲着二人施了一礼,道:“程军机,小人就在门外侍候,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说着转身离开。

整个天牢中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沈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自己监狱的门,侧身一伸手道:“和中堂,请进。”

程经也不怪罪,面露微笑,缓步走进了牢房内。

牢房内一应之物具有,没有外面的栏杆,说是简陋点的书房也有人信。

沈云倒了一杯茶,看着程经没有说话。

程经道:“状元公,好记性啊。”

沈云摇了摇头,道:“比起中堂大人,沈某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谁成想,前世之妄言,此世竟成真。”程经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恍惚,直到现在,自己有时还觉得是在梦中,梦回千年,这是怎样莫大的机缘啊。

就自己所知,能够有这种机缘的,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人物,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中的唐宗已经出现,其他三位还远么?

眼前这个眼神中透着聪慧和野心的年轻人,又是哪个朝代站在山巅之人呢?

程经没有问,他知道沈云会告诉自己,毕竟现在他有求于自己。

“此处没有什么和中堂,只有程经。”

沈云一愣,跟着笑道:“此处也只有沈云,没有张强。”

张强?很普通的名字啊。

沈云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样穿过来过的人,最开始心中也是不愿意相信。

自从前些日子自己被关进天牢,除了那个废柴太子来看过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踏进自己的牢房。

沈云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说辞,太子一定心动,毕竟在自己看来,这个太子简直是拿到了地狱级剧本,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穿越者帮助,没两年就得完犊子了。

谁知那太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拒绝了自己,这让打穿越过来以后,一直顺风顺水的沈云很是失落。

自己宛如前世看的网络小说的主角一样,靠着诗词歌赋小发明,一步步从一个家道中落公认的败家子,走到这一步,哪一步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的?

哪一次不是自己扮猪吃老虎,啪啪打的对方的脸生疼。

怎么一进了京师,怎么一遇到太子,就瞬间好像拿到了反派的剧本呢?

沈云左思右想,都想不通。

直到有天闲着没事和张德胜打听最近朝堂上有什么新动向,沈云才恍然大悟。

妈耶,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穿越过来,这京师之内,还有好多大佬和自己一样。

只是这帮子人精全部都低调的很,感情自己那天在斗诗会上是光着屁股跳舞呢。

自己那天也是昏了头,一想到这点,沈云赶紧让张德胜将那天梁三爷作的诗,想办法搞来。

张德胜费了好大的功夫将诗交给了沈云,沈云一看,结合军机处和议罪银才确定,原来当今的炎朝皇帝是前世清朝的乾隆爷穿过来的。

又听说了六皇子被封秦王,开府建牙将自己的府邸命为天策府,心里一咯噔,知道这个是李世民。

接着张德胜又说七皇子的锦衣卫在军中招募精兵,沈云才明白自己为啥一到了京城就玩蛋了。

并非太子是自己的克星,而是自己掉进了狼窝里。

一得到这些信息,沈云连死的心都有了,沉寂了两日,张德胜见他有心事,一改之前风轻云淡的表情,当天晚上就带着酒菜来找沈云。

张德胜在这种环境下,什么人没见过?

一边大哭大嚎一边狼吞虎咽的人有,进来之后沉默不语不吃不喝的也有,甚至待的疯了,撒尿和泥的人,张德胜都见过。

时间长了,张德胜都成了专业的心理医生。

本着救人一命,日后回报更大的心,张德胜化身知心大哥,陪着沈云聊了半天,还真把沈云的心结解开了。

沈云也回过味来,这些个历史上的大佬和自己同时穿越而来,虽然他们个人能力可能比自己高很多,但是这帮子人全都在自己前头啊。

自己拥有比他们先进几百上千年的科研技术,更有着比他们知道的更多的历史,两边一平衡,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沈云谢了张德胜,打起精神在牢房里开始了自我拯救。

想过来想过去,沈云就把注意打在了程经的身上。

根据沈云了解的情况,这程经八成就是和珅穿过来的,不然怎么那么得梁三爷的宠信,还提议组建军机处,设置议罪银。

于是沈云就写了和珅的绝命诗,让张德胜帮忙传出去。

若是程经看完自己写的诗,亲自来天牢,那么自己翻身的机会就来了。

果不其然,程经一见到诗,马上就来见自己,一上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承认了自己和珅的身份。

“大清,亡了么?”就在沈云心想程经下一句该说什么话的时候,程经突然开口问道。

这话让沈云有些蒙,自己想了好几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果然,能够成为世界第一首富,思维真的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沈云想了想,只得道:“距离我的前世,清朝已经灭亡了一百多年了。”心中回过味来,这程经只是听了自己的名字,就猜测自己是他后世之人,不管是直觉还是推测,眼前这个人的心智,自己断然是比不上的。

沈云也不气馁,早就已经调整好心态,如今情况真如自己之前所料,之前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又回来了。

你是和珅又如何,老子当年看了那么多小说,苦心背诵唐诗宋词甚至你的绝命诗,一个文科生玩了命的去记玻璃,肥皂,炸药是怎么做的,不就是为了当时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穿越准备的么?

第十四章 我会捡肥皂,造玻璃(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六更)

程经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过眼云烟啊。”

沈云笑道:“程军机,你我能相聚于此,可非是过眼云烟。”

“不知沈状元,又何事教我。”程经摸不准沈云的底,只觉得他能记住自己的绝命诗,显然是对前世的自己有研究。

在程经心中,沈云生在自己后世朝代,能够对前朝大臣深有研究,绝非是一般人,至少也是官宦之家。

而见他能够对古来大贤的诗词记得这样准确,出身必定是书香门第,依着自己所知,能够转世为人的无一不是在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从多方面来看,这沈云,不像是后世帝王,只怕和自己一般,也是曾位极人臣之辈。

沈云哪里知道,对面的和大人已经把自己当成和他同一等级的人对待,见程经终于说出自己想要听的话,心中欢喜,暗道一声yes,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程军机,沈某猜测,最近您一定很头疼,因此不请自来,专门为解军机之忧而来。”沈云又恢复了之前风轻云淡,准备装逼的模样。

程经一见,心道果然,这人能够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话,必然也是曾登阁拜相之辈。

事实上程经不知道,眼前这个沈云身体里的灵魂的前世,就是一混吃等死,打游戏看小说半夜靠着开车维持生活的死肥宅一个。

别说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了,沈云的前世往上数八辈都是贫农,上辈子当过最大的官就是小学专门收作业的小组长。

毕竟,程经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后世有种叫做互联网的东西。

“还请赐教。”程经正色的施了一礼。

沈云得意非凡,心里早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四张纸,放在桌子上,道:“程公所虑,无非钱财二字,沈某也听说,程公为了钱财,设置议罪银,又挖掘了几处银矿,只是远水难救近火,程公作为户部尚书,又是军机大臣,钱财二字,只怕此时对于程公来说,无异于泰山之重。”

沈云说完,程经笑而不语。

“我有四法,可解程公燃眉之急,若是实施得当,可让程公在三月内为朝廷赚的亿万之资。”沈云这番话,饶是程经也不得不动容:“当真?”

沈云笑道:“当真。”

说着将第一张纸推到程经面前,道:“此乃香皂制作方法,此物乃样品。”沈云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鸡蛋大小的肥皂,芳香扑鼻。

沈云既然打算靠着技能出去,自然不能只靠嘴上说,因此打定了自我拯救的注意之后,就托张德胜买了制造肥皂所需之物。

好在天牢外紧内松,别说是要一些猪油和生石灰,就是要青楼的姑娘来陪,都不是难事。

程经拿过来一看,笑道:“不足为奇,程某也有制造香皂之意。”

“但不知程公的香皂成本几何?”沈云不等他回答,笑道:“敢问程公,此物若是售卖,价格多少合适?”

程经沉吟道:“若是这般,二十文可,三十文可,五十文也可,若是再精致些,参杂些花瓣,草药,上百文也是可以,若是再精致些,用精巧盒子装饰,卖于官宦女子,一贯也可。”

“噗。”沈云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不愧是敛财高手啊,只是这一个小香皂,就能玩出那么多花样。

程经接着道:“若是能够成为御用之物,千金也可。”

沈云就差举起拇指,说声牛逼。

“不知成本几何?”程经最关心的是这个。

沈云笑道:“三文足矣。”

程经一愣,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多少?”

沈云想了想,不敢托大,道:“最多五文。”

程经没有说话,拿着香皂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沈云一见,赶紧趁热打铁,推出第二张纸,道:“此乃玻璃制法,程公应该知道玻璃是何物,沈某的玻璃制作之法,比程公所知道的更上十层楼。“

“这,这便是玻璃的制作方法?”程经这次是被惊住了,前世玻璃虽然常见,但都是从西洋买进,每年西洋人靠着这些就从朝廷赚走不少银子,之前程经也一直想弄到玻璃的制作方法,却一直没有如愿,如今沈云居然拿出来了,还能比当年的西洋人强上十倍!

“成本几何?”

“那么大的玻璃,最多十文。”沈云也没做过调查,具体多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看前世网络小说,那帮子写手都说弄玻璃相当于无本的买卖,此时先把程经唬住再说。

沈云一边比划玻璃的大小,一边有些没底气的说道。

程经此时哪里还在乎沈云说话的语气,见了他比划的大小,只觉得整个人的心碰碰直跳,那可是玻璃啊,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的存在。

自己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弄香皂和玻璃,但是程经前世管的是天下大事,这种奇淫巧技哪里是他堂堂中堂大人所能接触到的。

此时见沈云拿出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心中虽然疑惑,沈云这样一个人物,为何能够知晓这种事情,但终究还是能明白这背后的价值,也就没有将这小事放在心中。

“这是晒盐之法。”沈云接着推出第三张纸,笑道:“若是运营得当,只此一事,就可让国库充盈,程公无忧。”

程经接过来,饶是他前世位极人臣,见过大风大浪,但是听到沈云这样说,手臂却也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盐啊,税收之重器啊。

沈云见程经的反应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微微一笑,打算趁热打铁,再给他来一个猛的,随手将第四张纸推出去,若无其事的道:“这第四个,就有些无关紧要来了,乃是冶铁炼钢之法,用此法练出来的刚制作的刀具,削铁如泥,制作的盔甲,刀枪不入。”

程经看到第四张纸,整个人的嘴巴都惊讶的合不起来,看着程经的样子,沈云很满意。

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闪过那个拒绝过自己的太子的脸。

那太子梁俊好像在冲着自己说,若是用这刚做的刀去砍你的刚做的甲,谁完蛋?

沈云浑身一哆嗦,摇了摇头,赶紧将梁俊那张惹人讨厌的脸挥出脑中。

慢慢的端起已经凉的茶水,细细的品着,等着眼前这位程经程军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啊,主角光环好像又回来了啊。

沈云心中感叹道。

第十五章 卧虎藏龙凌云寨(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七更)

“去登州。”躺在牛车上的梁俊美滋滋的弹了弹手上五百贯的飞钱,冲着铁牛吆喝道。

“看来当强盗还是很有前途的,你看,这钱来的多容易。”梁俊抱着也就抢他们一两贯钱的心,谁知道这帮人出手阔绰,也不知是被自己连唬带吓,还是不想和自己纠缠,那道士随手打发自己的买路财竟有那么多。

曹破山等人上了山,梁俊放心不下,就让二驴和吴神通两人回了寨子,去探一探他们来山寨干什么。

自己则带着铁牛和三猪调转牛头,去往登州。

一来这道士给的是票号的飞钱,不能当做铜钱使,需得到州府的票号上换成铜板才能花出去,而来,有了这些钱,梁俊改变了计划。

最开始没有本钱,梁俊的山寨振兴计划只能迈一小步,现在有了本钱,完全可以跳着走了。

三人坐着牛车,晃晃悠悠晃悠了一天,等到傍晚时分,才到了登州城下。

晚来半步,城门就关了。

梁俊带着二人进了城。铁牛还好,毕竟经常下山的人,城里虽然没来过几次,但也算是见过世面。

三猪不行,打小别说进城了,村子都没出过几次,一进了城,见啥都稀罕。

“呵,殷大哥,你看着这。”

“铁牛哥,你看那。”

“咦,铁牛哥,你看那个小娘子,咋那么白净。”

铁牛跟着梁俊,本事没学多少,架子却学了十足,一巴掌扇在三猪头上,道:“别那么大声,丢了我们的份。”

梁俊对登州也算熟门熟路,找了酒店打算住上一晚。

三人一坐下,铁牛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语气略微紧张道:“殷大哥,咱们来登州干什么。”

梁俊笑道:“怎么,你还怕被人发现,告到官府里,有差役捉你不成?”

铁牛难得露出不屑的表情,拍着胸脯道:“这周边州县,谁人不知咱们凌云寨子的名头,这帮子官差若是知道咱们到了,躲咱们还来不及,怎么敢来捉?”

“是么,那你怕啥。”

铁牛嘿嘿一笑,道:“俺不怕官差,就是怕让太平教的遇上。”

梁俊一听,心中有些失落,这大炎朝地方上竟已经糜烂到这种地步,铁牛一个小小的强盗,进了州府之中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强盗不怕官差,倒是怕邪教,哎。

“咱们骟了他们的人,又骗了他们那么多钱财,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俺心里就是,有些害怕。”铁牛低声说着。

梁俊摇头道:“怕什么,你干的事他们又不知道,再说,这钱是他们用来买路的,你情我愿,怎么能说是骗?”

铁牛转不过来这个弯,又说不过梁俊,只能挠着头干笑。

这边推了推三猪,三猪哪里顾得上他俩说话,上了两个盘子干果花生,全都让三猪吃的一干二净,见铁牛推他,道:“殷大哥说的对。”

一边说一边舔盘子,把铁牛气的伸手就要打。

巴掌还没抬起来,就听到门外有人嚎啕大哭:“亲娘来,这是俺给俺娘买药的钱啊。”

铁牛收回手掌,探出头去,只见门外的街道上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抱着腿在那边哭,哭的撕心裂肺。

铁牛嘴上说三猪没见过世面,他整日在山寨和猪食,也比他好不上哪里去,见有热闹看,都不等梁俊拉他,蹭的一声就钻了出去。

梁俊也懒得理他,反正今日已经闭集,想买的东西也买不到,只能等明日开市再说。

两个人在这边吃着,基本上小二端上一碗,刚落桌子,三猪风卷残云就吃的一干二净。

梁俊也不饿,刚开始看着三猪这个吃法还有些诧异,但是三五盘下去后,也有心试试三猪这小身板能吃多少。

于是梁俊饶有兴趣的抱着双臂看着三猪吃,来一盘吃一盘,来一盘吃一盘。

等到吃到第十盘的时候,三猪打了个饱嗝,梁俊道:“吃饱了?”

三猪抹了抹嘴,冲着梁俊嘿嘿一笑,道:“没饱。”

“没饱歇什么,接着吃。”梁俊忍俊不禁,被他逗乐了。

“殷大哥,我渴了。”

梁俊一听,赶忙拿起一旁的水壶给他倒水,一边道一边埋怨,道:“可不咋的,一口气吃那么多花生,换谁不渴,来喝点水,接着吃,别光吃些不值钱的,多吃点贵的。”说着抬手叫小二:“伙计,来只肥鸡。”

三猪一听,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梁俊心疼的道:“你看把孩子饿的。”

这边正说着,铁牛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冲着梁俊道:“殷大哥,给我五文钱。”

梁俊随手掏出五文给他了,铁牛接了钱,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肥鸡上来了,三猪撸起袖子,咔咔把两个鸡腿撕下来,正要吃,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一个鸡腿给梁俊道:“殷大哥,你吃。”

梁俊看着他灰不溜秋的手,赶紧推辞,道:“你吃,你吃,我吃饱了。”

“哎。”三猪一听,点头咔嚓咔嚓两个鸡腿就下肚了,鸡骨头都不带吐的,看的梁俊是目瞪口呆。

niang的这凌云寨真是人才辈出,没想到这还隐藏着一个那么能吃的,要是在前世,培养培养,都能去破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一眨眼的功夫,一整只肥鸡被三猪吃个精光,三猪舔了舔油光的手指,意犹未尽。

“再来?”梁俊试探性的问了问,三猪一听,连连点头。

梁俊又要了一只,铁牛回来了,比刚刚还兴奋,冲着梁俊道:“殷大哥,再给我十文。”

铁牛这边一说,梁俊只是一愣,注意力依旧在三猪身上,随手给了铁牛十文钱。

梁俊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刮过,铁牛消失的无影无踪。

咔咔咔,鸡又上来,三猪像是头一次见到一样,不等小二放到桌上,随手就撕下一个鸡腿。

照例问梁俊吃不吃,这次都不等梁俊拒绝,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顷刻间,一只鸡又下来肚。

“三猪,你抬起衣服,我看看你的肚子。”梁俊彻底的被吓到了,这他niang是人是猪。

果然应了那句话,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三猪之所以叫三猪,原来关键在这里呢。

这家伙,可是比三只猪还能吃。

三猪抬起衣服,露出略微有些胀的肚皮,嘴上丝毫没有停歇,嚼骨头的声音,让梁俊听的头皮发麻。

“殷大哥,再给我二十文钱。”铁牛不知道啥时候又回来了,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伸着手看着梁俊。

梁俊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铁牛的手上,指着三猪道:“我是发现了,我是捡到鬼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宝才,这个是特长吃鸡,你是擅长吃钱咋的,要钱干嘛。”

铁牛神秘又得意的探过头来,看着梁俊道:“殷大哥,俺发现了一个发财的法子,你再给我二十文,俺保证给你赚五十贯钱来。”

第十六章 三仙归洞

“什么玩意就赚五十贯,你值五十贯么。”梁俊看着铁牛信誓旦旦的样就乐:“我看你们俩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新鲜。”

铁牛一见梁俊不信,急道:“殷大哥,俺没有骗你,俺已经掌握了诀窍了,你再给我二十文,俺保证给你赢五十贯来。”

“真的?”梁俊从兜里掏出二十文,晃了晃,铁牛的视线随着梁俊的手上下抖动:“真的真的。”

“拿去。”梁俊将二十文钱扔给他,铁牛乐呵的接过,转身走出店门,冲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钻了进去。

“花点钱买教训吧,不然一直都是山里的穷小子。”梁俊估摸着那是一个赌摊,寨子中严禁赌钱,铁牛来到这州县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也是正常,权且用这几十文钱买一个教训了。

“瞅我干啥。”梁俊一回过头,见三猪瞪着眼瞅自己。

三猪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道:“殷大哥,没了。”

“没了再来!店家,把你们家的鸡都招呼上来。”梁俊高喊一声,那伙计也是头一次见那么能吃的,爽朗的应道。

鸡上来了,铁牛也回来了。

“殷大哥。”铁牛面带喜色,梁俊也不看他,看着三猪吃饭,自己都替他渴的慌,下意识的端起水,喝了一口,道:“怎么,又要钱?”

“你看。”铁牛直摇头,神秘的一笑,把手从怀里伸出来,掏出两吊钱来。

“噗。”梁俊一口水喷在了三猪脸上,三猪也不嫌弃,一抹脸继续吃。

“不应该啊。”梁俊接过钱来,铁牛又从怀里掏出三十五文钱,放在桌上,道:“殷大哥,你看,这是你的本。”

指了指梁俊手上的两吊钱,道:“这是俺赢的,虽然没有把那五十贯赢来,但是俺想你常说,心急吃不了大胖子,所以俺就先赢了这两吊。”

梁俊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一旁狼吞虎咽的三猪,心道:“可不是,心急哪能吃胖,你看这兄弟,吃那么多还是瘦的像竹竿一样。”

“殷大哥,你等着,俺这就去把那五十贯,不,现在是一百贯了。”铁牛上前又把那三十五文抓在手里,眼睛通红,兴奋的像是打鸡血一样,转身就要走。

梁俊一把将他拉住,道:“回来,给我说说,怎么个赢来的。”

铁牛最笨,此时又着急去赢钱,哪里说得清怎么赢来的,梁俊见了,也是好奇,这街头赌博的十个就九个是骗子,难不成今个让铁牛遇到了实在人?

正寻思呢,外面又嗷唠一嗓子,二人寻声望去,只见又是刚刚那个抱着腿直哭的年轻人。

他走出人群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腿嚎啕大哭起来,只是这一次说法和上一次不同了。

上一次说是给老母亲治病的钱,这一次是给老爹抓药的钱。

“走,去看看。”梁俊见能把人赢成这样,这赌博摊子显然不是实在人开的,为啥能让呆头呆脑的铁牛赢了,其中有古怪。

反正左右没事,就算找了客栈,不是睡觉,就是被铁牛和三猪缠着说书,梁俊来了兴趣。

铁牛一见梁俊也要过去,乐开了花,带着梁俊出了酒馆,还没出门,伙计走了上来,唱了个喏,道:“客官,您着。”说着指了指里面埋头大吃的三猪,三猪周围全都是笼屉碗碟,整个人陷入其中,不仔细看以为是笼屉成精了呢。

“我就出去看看。”梁俊明白过来,这是怕自己吃霸王餐啊,铁牛等不住,先行一步钻进了人群。

梁俊将铁牛赢来的一吊钱递给伙计,指了指三猪道:“你就可劲让他吃,他要吃啥就你给他上啥,就这些钱,你看够不够。”

伙计眉开眼笑,接过钱来,道:“够够。”

“够就成。”说着转身就要走,刚迈开腿,那伙计拉住了梁俊。

梁俊转身停住了脚步,看着伙计,疑惑道:“还有其他事么?”

伙计低声笑道:“客官,小的本不该多嘴,只是看客官面善,有句话不知道说还是不说好。”

“那就甭说了。”梁俊有心逗他,笑道。

那小二脸色一愣,有些尴尬,梁俊道:“听人劝,吃饱饭,小二哥,有啥话你尽管说。”

店伙计应了一声,拉着梁俊低声道:“那摊子,小的劝客官还是别去的好。”

梁俊微微点头,心道:“果然有门道。”

“如何去不得。”

店伙计道:“那人叫刘三刀,说是凉州人,前些日子来俺们登州,在这里摆了个摊子,他和旁人不同,旁人赌色子,他不是,小的听店里有认得他的客人说,这刘三刀武艺一般,手上的功夫却是好的很,不知道跟谁学了个戏法,拿两个碗,扣住三个小球,就这么一比划。”

店伙计说着,手跟着比划,梁俊一听两个碗三个小球,都不用看他这么比划,心中就知道了,这是叫三仙归洞的戏法。

那店伙计接着道:“他这样把球扣在碗上,转来转去,然后让人押注,猜球在哪里,小的刚开始也跟着押了两把,都没有猜中,您看那位。”

店伙计指着旁边抱着脚哭的很有节奏的年轻人,道:“那是咱们登州有名的浪荡公子哥王保,原本家财万贯,平日里就是好赌,打他爹死了,万贯家财没用三年,让他全败光了,按说赌桌上十赌九输,这位公子虽说爱败家,赌桌上的本事却是大的很,虽说平日里爱败家,但是他那万贯家财却没有一分是在赌桌上败掉的,这样的一个人,遇到刘三刀,听说前前后后这五六天输了上千贯了。”

“一把也没猜对过?”梁俊寻思,这王保也是个人物啊。

店伙计摇头道:“一把也不曾猜对,这王保却是和刘三刀对上了,说是变卖了祖宅,也要猜对一次,看他那样子,八成,这就得回去卖祖宅了,哎。”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客官,这话小的也就只能说到这,俗话说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刘三刀不偷不抢,也是给衙门里交了摊税的,他凭本事吃饭,小的也是多嘴,您别见怪。”

梁俊点了点头,拿出十文钱,递给店伙计:“多谢小二哥相劝。”

店伙计接了过来,躬身退了回了店里。

梁俊正往人群中走,正碰到铁牛垂头丧气的从人群里退出来。

“怎么了,输了?”梁俊明白过来铁牛刚刚这两吊钱是怎么来的了,只怕刚刚那局,铁牛和王保压的碗不是一个,那刘三刀为了赢王保的钱,就便宜了铁牛。

“行了,记住了,上了赌桌只要你一上头,准输。”梁俊前世身为海盗,公海之上什么样的赌局没见过,铁牛这样输了还知道丧气的算是还有的救,就怕刚刚那种状态,输了钱还兴奋,总觉得自己能翻本,旁人劝说,还觉得是害他。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句宽慰的话,铁牛也不知道内心做了怎样的一番挣扎,垂头丧气的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斗志高昂,伸出手道:“殷大哥,再给俺一吊钱,俺这次一定赢回来。”

梁俊一脚将铁牛踢倒,指着鼻子骂道:“败家玩意,还不知死活,咋的,你是赌圣附身还是赌神魂穿,我瞅瞅你的录音机呢?哎,你的背景音乐呢?”

这边说着,巴掌就冲着铁牛头上扇来:“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俺错了,俺错了。”铁牛抱头道:“殷大哥,你给俺十文钱就够了,十文就够了。”

梁俊更生气,寻思,完犊子了,这小子算是陷进去了,一旦赌瘾上来,谁说都不好使。

在这一点上,梁俊是深有体会,前世自己手下有个小黑,赌急眼了,没钱了,ak47顶在脑袋上,拿脑袋当赌注,当时自己去的慢一慢,小黑孩就变成小死孩了。

“起来。”梁俊只得将他拉起来,道:“走,我让你看看,你刚刚是咋输的。”

说着走上前去,拨开人群。

第十七章 搏一搏,小车变摩托

“走一走,看一看,南来北往的,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不欺不骗,五文钱搏一搏,博完回家娶老婆,十文钱猜一猜,猜完回去盖大宅。”

刘三刀坐在众人中间,面前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用白布盖着。

白布上写着字,左半边写着一球、二球、三球,各自下面写着赔五、赔十,赔百,字外面画着压钱的区域。

右半边和左半边一般模样。

桌上放着两个小碗,一黑一白,旁边三个红色的小球,刘三刀一边吆喝一边喊着。

手上却丝毫不停歇,一根筷子拿在手里,一会指了指白碗,一会指了指黑碗,三个红色的小球在碗里钻来钻去,一会消失一会出现,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诸位,眼神好的看真了,有闲钱的来走一把,你看这球,手里来,碗里去,小小的球啊圆溜溜,发财兴家不用愁,要是眼神看的准,今个晚上,咱们是又吃肉来又喝酒。”刘三刀一边唱着手上慢悠悠的倒腾着球。

从黑碗里拿出一个,放在白碗里,筷子一抖,再揭开白碗,里面却空无一物。

刘三刀如此这般倒腾了几遍,停下了手,筷子再碗上敲了敲,道:“买定离手。”

话音一落,周围人纷纷下注,铁牛眼巴巴的看着梁俊,梁俊不为所动,铁牛无奈,只能干看着,口中道:“殷大哥,这一次俺看的是真真的,这次球都在黑碗里,咱们压上吧。”

梁俊根本没有理会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子的赌注上。

等到所有人压好了赌注,刘三刀吆喝一声:“来来来,走走走,看看球儿有没有。”

说着一掀白碗,只见白碗下面空无一物,人群中传来一阵惋惜,铁牛兴奋的道:“殷大哥,你看,我说的吧,若是听我的,咱们这次看就是赚大了。

梁俊见黑碗三个球的区域没有人下注,微微一笑。

这个刘三刀很有意思。

刘三刀将桌子上的赌注全都聚拢在一起,他双腿之间有一个小箱子,手一拢,铜板全都掉进了小箱子里,哗啦啦的声音引得铁牛整个人浑身难受。

只是这一下,刘三刀就赚了两贯多钱。

这一局刚完,刘三刀又要喝起来自己的唱词,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人群中有输完钱的,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但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买定离手!”刘三刀高声吆喝着,铁牛在一旁看着梁俊道:“殷大哥,俺这次可是看清了,这次是白碗下面三个小球,俺上一次就是这样压的,赢了两吊钱。”铁牛信誓旦旦的说着。

显然周围人也都是这样认为,觉得自己看的没错,这次是三个小球都在白碗下面,一个个的都将钱压在了白碗三球的下赌区。

顷刻之间,下赌区域内堆满了铜板,刘三刀一见那么多钱都压在白碗三球上,那可是百倍的赔率,面色一愣,随后唉声叹气直皱眉,众人见了更加高兴,都以为这次刘三刀要大出血了。

有几个犹犹豫豫的见刘三刀这个样子,赶紧把钱也押了下来。

“哎,这下子我可是惨了。”刘三刀苦笑着,用筷子敲了敲白碗。

周围的人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齐声喊:“开,开,开。”

铁牛也被这氛围感染,跟着大声叫起来。

赌桌之上,所有的人都将赌注压在了白碗三球上,其他的区域一个压的都没有。

梁俊心中也跟着下了赌注,就等着刘三刀掀开,验证下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正不正确。

刘三刀手心中出汗,看着诸位道:“各位衣食父母,兄弟姐妹,小人本就是一个江湖手艺人,没什么本事,就跟着师父学了个巧手,刚刚这转来转去,倒是把自己也给转晕了,昏了头,这球到底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了,要不咱们重新来过,大家伙看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施礼赔不是,说着手就要去抓碗。众人一见,哪里容得他反悔,一个大汉上前一把抓住刘三刀的手,冷笑道:“这赌桌之上没父子,你刚刚赚了老子们那么多,如今玩滑手了想要推倒重来?没门。”

刘三刀被他抓着手,一张脸那叫一个苦,他表情越苦,众人笑的越欢快。

那大汉撒开刘三刀的手,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你这个坐庄的如何连赌桌上的规矩都不懂?”

众人跟着齐声说着,一个个指责刘三刀的不是,那大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白碗三球上,道:“告诉你,老子不仅赌了,还得赌把大的。”

众人见了那银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亲娘来,这是趁人病要人命啊,这汉子可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锭银子是五两的准,这下子,压中了,刘三刀可是得要给人五百两才行。

更不要说还有一堆小山一样的铜板。

大汉一拿出这银子,周围的人像是疯了一样,也都跟着纷纷加注,急的刘三刀哭求:“诸位父老,诸位朋友,这不和规矩啊,赌注离了手,哪里有再加注的理啊。”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只要你没开,咱们啥时候都能加注。”

刘三刀就差给众人跪下,眼泪都急出了。

梁俊也看迷糊了,见刘三刀这个样子,显然不像是装的,难不成这次真的是玩脱了?三个小球都在白碗里?

铁牛兴奋的直捅梁俊的腰:“殷大哥,殷大哥,咱们也压吧,百倍呢,殷大哥,刚刚俺就是这样赢得,殷大哥。”

梁俊心里咋觉得咋不对劲,瞪了铁牛一眼,铁牛被欲望冲昏了头,根本不把这一眼放在心上,还不厌其烦的哀求着。

“赌了。”这边梁俊不搭理铁牛,只听有人低声叫道,随后举着手将一叠纸放在了桌子上,道:“我也来押。”

众人看去,正是刚刚那个哭爹喊娘的王保。

“王官人,你这押的是什么啊。”有认得王保的打趣道。

王保一撸袖子,得意的道:“这是本大爷的祖宅地契,怎么着,压不得么?”

“哎呦,我的祖宗啊。”刘三刀一听,整个人嘎的一声就要昏过去,周围的人怎么能让他如愿,都不等他昏,大汉一顿猛摇,把他摇醒了。

“诸位,诸位,求求诸位了,饶了小的吧。”刘三刀哭诉道:“小的是真忘了刚刚把三个球放在白碗里还是黑碗里了。”

众人一听,更加确信心中的想法,眼睁睁的看着三个球进的白碗,这刘三刀乃是推辞之说,齐声道:“快开,快开。”

刘三刀万般无奈,看着诸位道:“若是都在白碗里,只求诸位给我一个生路。”

“放心,俺们只求财,不要命。”众人如狼似虎,大声笑着。

“若是都在黑碗里,又怎么办?”刘三刀心如死灰,不死心的问道。

“那算俺们都是瞎子,这些钱,全都给你。”

众人此时都被鬼迷了心窍,哪里还管那么多,直催着刘三刀要开。

刘三刀咬了咬牙,狠心道:“临头都是一刀,早来胜过晚到,开就开。”

说着伸手放在了白碗上,众人屏住了呼吸,全都没有说话,瞪着眼看着刘三刀的手。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而传出一个声音:“慢着,我押着黑碗三球。”

众人看去,正是梁俊。

他说着,不去理会铁牛拼死阻拦,将二十文铜板依次在空旷的下注区排开,笑着看了看刘三刀。

“庄家,可以开了。”

梁俊不急不缓的说道。

刘三刀一愣,没有了刚刚的沮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赌徒该有的狠辣。

他冲着梁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手一抬,朗声道:“开庄!”

白碗拿起,碗下空无一物。

众人一愣,随后气氛瞬间死寂下来。

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桌面。

球呢?

明明亲眼看到三个球都在白碗里面,球呢,球呢?

球球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第十八章 谁给你的勇气?

铁牛和围观的群众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球呢?明明看着三个球都进了白色的碗里,怎么一掀开,白碗下面空无一物?

刘三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掀起来黑碗。

三个红球静静的躺在黑碗下面,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许久,人群中爆出一声哀嚎。

“亲娘来,这可是俺给俺媳妇买药的钱啊!”

王保这一嗓子,把众人全都惊醒了。

那大汉呆呆的看着桌子,结巴道:“五两,俺的五两。”

其余众人也是个个如丧批考,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不少人冲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转身走了。

这些都是刚刚被刘三刀表情欺骗,后来加注的人。

更多的人则是心有不甘,铁牛转不过来弯,一脸呆滞:“咋就,咋就没在呢?明明,俺明明看清楚的,咋就没有了呢?”

刘三刀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一边说一边快速将桌上的钱拢到双腿下面的箱子里。

那箱子不大,这钱一进来,瞬间就塞满了。

刘三刀将王保的地契收好,正要放在怀里,却被一只手按住,刘三刀一抬头,见是梁俊,从桌子下的箱子里拿出两吊钱,放在桌上,笑道:“兄台好眼力,在下愿赌服输。”

梁俊没有拿那两吊钱,笑道:“兄台才是好手段,只是刚刚那一局,差不多得有五十贯吧。”

刘三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看着梁俊按着自己摸地契的手,示意他让开。

“杀人不过头点地,刘兄弟若是拿了这地契,只怕就是逼着这位王兄弟去死了。”梁俊说着看了看一旁哭的稀里哗的王保。

刘三刀嘿嘿一笑,道:“赌桌之上无父子,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在下也没有逼着他拿地契来赌,这位兄台,敢问一句,若是诸位赌对了,他们可曾愿意放我一马?”

“自然不可能,若是刚刚三个球都在白碗之内,只怕刘兄弟此时又是另外一番处境。”梁俊摇头道。

刘三刀跟着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谈不上仁义不仁义,这位兄台,您若是想玩,咱们继续,您若是不想玩,别耽误其他人发财。”

众人一听,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应和道:“对,你若是不赌,别耽误我们,这一次是你命好,咱们下一局可得把招子擦干净,非得翻本不可。”

“得。”梁俊收回了手,道:“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既然你们还愿意送钱,那我也不好拦着,铁牛。”

梁俊这边一喊,铁牛缓过神来,应了一声。

“去,去店家拿一个凳子来。”

“哎,哎。”铁牛转身进了店,搬了个凳子走了过来,那店伙计也跟着走了过来看热闹。

铁牛放下凳子,梁俊坐下,面对面看着刘三刀。

刘三刀一愣,这是要来砸场子么?

周围人见梁俊不像一般人,也不知道他的深浅,自动的站在两边。

“我这个人,平生也最喜欢赌,导致我有几个小弟,也跟着学,结果呢,都是死在了赌桌上。”梁俊手里耍着那两吊钱,翘着二郎腿道:“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伤身不伤身的,我是管不着,但是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在赌桌上得了便宜又卖乖的。”

刘三刀面色一凛,知道对面不是善茬,上下打量了梁俊一眼,心中就给梁俊打了标签,这是个江湖中人,而且匪气极重,是个狠人。

但是刘三刀并不在意,自己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自己这本事是十年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来的,至今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还能怕你这个?

“我这位兄弟,本来就是个没本事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痴迷如此,我不想他以后也死在赌桌上。”梁俊拉着铁牛,看了看刘三刀,道:“今日只能得罪阁下,还请阁下恕罪。”

刘三刀见他说的神神叨叨的,只得道:“赌桌之上无大小,兄台不需这样说,若是我输了,那是我技不如人,谈不上得罪不得罪。”

梁俊点了点头:“刘兄这样说,那再好不过。”

说完,将赢来的两吊钱都给了铁牛,铁牛接过来,不知道梁俊什么意思。

“你不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么,这两吊钱是你赢得,你继续来。”梁俊看着铁牛,笑道:“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黑路滑,江湖复杂。”

铁牛木讷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明白梁俊是让他继续下注,哪里还管什么复杂不复杂,满心欢喜道:“真的?”

梁俊也不理会他,看着刘三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手将自己的二十枚铜板收回。

刘三刀拿起筷子,吆喝起来,手上又一顿操作,看着众人高喊道:“买定离手!”

众人犹豫一下,铁牛一马当先,将一吊钱压在了白碗二球上,其他人见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着下注,不是跟着压白碗二球,就是压黑碗二球。

“我刚刚眼睛都没有眨,你信我,两个球都在白碗里。”

“胡说,明明在黑碗里,他刚刚敲了黑碗两下,我是发现了,他每次都敲碗,敲哪个碗就说明,球在哪个碗里,敲几下,就代表有几个球在。”

“押黑碗一球,稳一些。”

“押黑碗一球和押白碗两球,不都是一样么?”

“你懂什么,哪里一样,赔率都不一样好么,白碗两球赔率高,押中的可能性就小,押黑碗一球,赔率低,押中的可能性大一些。”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啊,那就押白碗一球。”

“是黑碗一球,我看着了就是黑碗一个球。”

周围群众叽叽喳喳,梁俊听了无力吐槽,这帮子人啊,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铁牛探过头,冲着梁俊低声道:“殷大哥,你信我,我看的真真的,就在白碗里,俩球。”

梁俊白了他一眼,强盗不可怕,没文化的强盗采可怕。

“你那么眼神那么好,谁给你的,郭敬明么?”梁俊没好气的将他推开,道:“我说你这没文化还贼自信的勇气又是谁给你的?梁静茹么?”

“梁静茹是谁?”铁牛压根就听不懂梁俊在说什么,细细一琢磨,一想到梁俊曾是在京城待过的,恍然大悟,道:“姓梁,难不成是皇亲国戚么?”

“可不,当朝大公主,梁静茹。”梁俊冷声一哼:“你押你的,别来管我。”

“这,又开了。”王保不哭了,探着脑袋进来,看了看赌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道:“我也来,我就不信了,还猜不对一次。”说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冲着梁俊拱手赔笑:“兄台,劳驾。”

梁俊挪了挪屁股,刘三刀看着他道:“这位爷,您不下注么?”

梁俊看了看桌子上下的注,有人赌,黑碗两球,黑碗一球,也有赌白碗一球,白碗两球的,唯独没人赌白碗三球或者黑碗三球。

看到这,梁俊微微一笑,取出一文钱放在了黑碗三球上。

“这位兄台。”王保道:“您听我一句,我一连在这待那么多天了,别的不说,还从没有一次,连续三球的。”

“就是,殷大哥。”铁牛刚想说话,被梁俊一眼瞪了回去。

刘三刀一愣,道:“这位爷,咱们这五文起。”

梁俊听了,也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拿出四文,连带着桌上的一文,放在了白碗三球上。

摆好五文钱之后,梁俊面带微笑的看着刘三刀,道:“刘兄弟,出门在外只为求财,犯不着赌气,你说是吧。”

刘三刀脸上露出一些冷汗,尴尬点了点头。

“开吧。”梁俊冲着他和善的一笑。

第十九章 天眼通(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八更)

梁俊一说完开吧,众人跟着齐声叫喊。

黑碗打开,空无一物。

叫喊声瞬间消失了,整个人群又陷入一种极其尴尬又诡异的安静中。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的是白碗两个球,怎么成了白碗三个球了。”

梁俊也不去掀黑碗,从赌桌上拿走五百文钱,刘三刀则是很有默契的将剩下的赌注全都拢到自己的小盒子里。

铁牛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张着嘴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保也不哭了,歪着头看着梁俊,啧啧称奇。

刘三刀收拾好,看着众人道:“继续么?”

又不少新来的,看着稀奇,见刘三刀问跟着凑热闹,道:“继续,继续。”

刘三刀吆喝一声,道:“好来,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那串吆喝词又说了一遍,筷子在两个碗上来回的敲着,三个小球像是水里的鱼儿,一会出现在手里一会钻进碗中。

看的刚来的人眼花缭乱,拍手叫好。

不多时,刘三刀筷子一收,看着众人道:“诸位,买定离手。”

铁牛攥着手里的一吊钱,看了看梁俊,梁俊乐了:“看我干嘛,你不是眼睛好使着呢,来来,你赶紧给我说说,这次你看清楚没。”

“嗯,这次也看清了。”铁牛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写着,你要信我啊。

梁俊一看,小子,梁静茹是看上你了还是咋的,勇气怎么还那么大呢。

“来,来,跟着你的感觉走,别看我。”梁俊伸着手,示意他去押注。

铁牛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点了点头,将一吊钱分成两份,拿起半吊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白碗一球上,放完之后,看着周围人道:“这次我看的真真的,绝对有一个球在白碗里。”

梁俊点了点头,铁牛更加的兴奋,不断的拍着周围的人,坚定白碗一球的心。

“真是傻的可爱。”梁俊伸出手,将他白碗一球的赌注挪到了黑碗两球上。

“哎哎,殷大哥,你这别挪啊。”铁牛一见,也不给别人洗脑了,上前又挪到白碗一球上。

直接把梁俊气乐呵了:“行行行,你自己的赌注你自己作主。”

众人受了铁牛的影响,也觉得刚刚自己看到的是白碗里有一个球,纷纷将赌注放在白碗一球上。

王保大喝一声,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子看到的明明是白碗三球,我就赌白碗三球。”说着又取出一吊钱,放在了白碗三球上。

刚来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见,还好心的去劝。

“这位公子,小人眼神出了名的好,白碗里没有三个球。”

“就是,再说哪有连续三把都放白碗里的。”

王保可不领情,扯着脖子和那人呛呛:“你眼神好,来你说说有几个球,你来,来,你来。”

那人没成想这主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唉声叹气不说话,被王保呛呛急了,掏出十文钱来压在了白碗一球上,道:“我也看着是白碗一个球。”

他这一嗓子,直接坚定了其他押白碗一球的人的心,一个个的交头接耳,肯定自己的眼神好,尤其是铁牛,恨不得一个个的给别人说,自己猜的对。

有心智不坚的见大家都这么说,寻思不应该都是托吧,那么多托就为了自己这五文钱铜板?不应该吧。

思来想去,把押的黑碗一球也压在了白碗一球上。

顿时整个赌桌上分成了两派。

一派人民群众的白碗一球,一派站在人民对立面王保同志的白碗三球上。

刘三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梁俊,笑道:“这位爷,开了?”

梁俊嘿嘿一笑,将手里的二十文钱,放在里白碗两球上,看着刘三刀道:“三爷,别着急开,好好算算,出门在外都是求财,赌气,可不好。”

刘三刀一听,也跟着点头称是,道:“这位爷说的是,出门在外,谁不是为了求财,犯不着斗气,犯不着。”

梁俊见他这样说,哈哈大笑,道:“三爷客气,要不这样,这一把,我替您开?”

刘三刀筷子一敲碗,道:“成来,您来。”

说着收回手,抱着拳冲着梁俊道:“劳驾。”

梁俊微微一笑,伸手放在白碗上,众人屏住了呼吸,铁牛攥紧了拳头,口中念念有词:“一个球,一个球,一个球。”

众人也跟着念叨,唯独王保道:“三个球,三个球,三个球。”

梁俊用力一抬,只见白碗之下,静静的躺着两个红球。

“这!”众人又是一脸蒙蔽。

“哎呦喂,可要了老命了,那可是我给儿子看病的钱哎。”王保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得罪了,三爷。”梁俊划拉了二百文钱收到自己的兜里,刘三刀也抱拳道:“这位爷眼神好,靠的是真本事,说不上得罪。”说着将桌面上的钱全都划拉到自己的小箱子里。

有刚来只玩了一局的,见梁俊和刘三刀这样说话,恼羞成怒,大声道:“你们俩作套!专门讹诈俺们。”

梁俊都懒得理他,其他跟着梁俊玩了两局,尤其是店小二,一脸的不屑。

“呸,输不起。”铁牛自然知道梁俊绝不会是托,看着那人,啐了一嘴。

那人见众人并没有响应自己,脸上也无光,灰溜溜的走了。

这边一走,原来的空位上又探出一个脑袋,一脸好奇的往里面瞅,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呵,这个有意思嗨,这个好玩嘿。”

整洁桌面,刘三刀照例看着众人,道:“诸位?继续?”

众人也不理会他,全都看着梁俊,打定主意了,这次梁俊压什么他们压什么。

王保也不哭了,梨雨带花的看着梁俊,道:“兄弟,我王保纵横登州大大小小的赌局多年,这辈子就没服过谁,打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兄弟,你说押啥,我就跟着押啥。”

梁俊一听,又看了看这局势,铁牛听了王保的话也跟着点头,就连那个刚刚劝自己不要来,这是骗人的店小二也掏出几十文钱,十分信任的看着自己。

呵,耍流氓了是不,梁俊看着架势,心中有些乐了,这帮子人可真是好忽悠啊,果然,古代的文盲群众就是爱随大流,要不然张角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聚拢那么多人当自己信徒不是。

朝廷不是东西是一回事,百姓愚昧无知好忽悠也有不可忽视的原因。

“得。”梁俊自家人知道自己家事,自己根本看不清这球到底在哪个碗里,只是摸清了刘三刀的心理,要是大家都跟着他押,稳稳的肯定都得赔。

思来想去,梁俊抓紧自己的衣衫,用力撕下一块布来。

众人不知道他要干嘛,刘三刀也是面带疑惑。

梁俊将布放在眼上,系好,看着众人道:“赌桌上,全凭各自本事,在下运气好,能猜中两把,俗话说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连押中三把,可能性就很低了,若是大家跟着我押,押对了,诸位哈哈一笑,押错了,只怕在下又落埋怨,所以,想赢钱,咱们各凭本事。”

说完,冲着前面一伸手,笑道:“三爷,继续吧。”

刘三刀心中对梁俊不由得高看一眼,笑道:“这位爷,敞亮,好,咱们继续。”

说着筷子在两个碗上敲来敲去,球忽隐忽现。

众人见梁俊这般,也无可奈何,只能全神贯注看着刘三刀。

不一会,刘三刀停止吆喝,看着梁俊道:“这位爷,好了。”

梁俊笑了笑,道:“不着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铁牛一咬牙,将剩下的半吊钱放在了白碗三球上,道:“娘来,俺这次要是再看错,就把眼珠子扣下来。”

其他人见梁俊依旧不摘下布条,也纷纷跟着自己的感觉下注。

不多时,众人下注完毕,梁俊缓缓的摘下布条。

刘三刀笑道:“这位爷,您仗义,不为难小人,这二百文钱算是送您,没拆小人台,下把您再押。”

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二百文钱递给梁俊,梁俊也不客气,哈哈一笑,接过钱来,看了看桌上的赌注,见压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押黑碗三球的。

梁俊飞快的在心中计算着,就在刘三刀的手要放在碗上,准备开的时候,梁俊伸出手将他按住,笑道:“三爷,您给我脸,我不能不要,但是这赌桌上向来不能借钱,这是规矩,您说送我,赌桌之上,全凭本事,这钱,我不该拿,但,不拿又不给面子,所谓钱不下桌,我随便蒙一个,权且当一个乐呵,中了您别生气,不中也不坏规矩。”

说着,看了看刘三刀,露出玩味的笑容:“您看如何?”

刘三刀伸出右手,翘起拇指道:“讲究。”

梁俊哈哈一笑,缩回手,将那二百文钱分成五份,一份放在了黑碗三球上,剩下四份依次放在其他区域。

放完之后,抱拳看着众人道:“这二百文,按理说,不该下桌,既然不下桌,这局来,这局去,刚刚诸位信任在下,那是看得起在下,只可惜在下能力有限,薄了诸位的面子,这些钱权当赔罪,若是中了,这钱中的几位分,若是不中,还请诸位不要怪罪。”

众人见他这样说,一个个眉开眼笑,道:“这位公子说的哪里话,全听公子的。”

梁俊抱拳转了一圈,随后看着刘三刀道:“三爷,我四十文,压黑碗三球,赢了我请您喝酒,输了,权当交个朋友,你好好算算,不着急开。”

刘三刀心中一凛,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点头称是,心中也飞快的算着。

“这赌桌上,赌什么都好,最重要的是不能赌气,大家出门在外,只为求财,您说是不是。”

刘三刀连连点头,口称是是是。

“开吧,三爷。”梁俊估摸着刘三刀这会子应该算明白了,若无其事的笑道。

刘三刀筷子一敲黑碗,刚要说开,王保不等刘三刀这个字说出口,上前一把掀开了黑碗。

“嚯。”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黑碗之内盖着三个小球。

再看梁俊,所有人都疯了,这人莫非是有天眼通不成,怎么蒙着眼也能猜对。

第二十章 来把大的

“这,这。”铁牛一脑门子黑人问号,王保也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梁俊。

围观群众的瓜掉了一地,这上哪说理去?

难不成是这位爷能掐会算么?

酒店二楼上一个小丫头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失声道:“夫人,这人,这人蒙着眼,是如何能够猜中的。”

她身旁坐着一个身材丰盈,韵味十足的少妇模样的女子微微一笑,端的是让人我见犹怜:“江湖中人,有诈就有破,不足为奇,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不以为然,让人骗了还不知道。”

那小丫头撅着嘴,不服道:“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依着婢子看,这两人是坐了个局,哄骗百姓钱财,若不然,怎么能局局都是他来赢。”

女子莞尔一笑:“你觉得他二人是不是傻子?”

丫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个耍球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却不是傻子,那个俊俏的公子,看起来也是聪明人。”说到俊俏,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羞色。

“那么两个聪明人作局,如何能让你这样小丫头识破。”女子假装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接着道。

小丫头又想了想,歪着头道:“那夫人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道:“着急做什么,你慢慢看,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刘三刀要吃大亏了。”

“是么?”小丫头探着头看着楼下,道:“小婢看不出,那公子每次只下几十文,如何能让他吃亏?”

“我也不知道,但看那公子哥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你看刚刚他分钱,说话做事两边都不得罪,还卖两边的面子,这种手段,可是一般公子哥没有的,就是咱们南楚只怕也没有哪个公子能比得上。”

小丫头嘻嘻一笑,道:“咱们南楚的公子哥没有比的上的,但是咱们南楚却又很多女子比得上。”

女子白了她一眼,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主仆二人没有接着说,都探着脑袋看楼下。

“三爷。”梁俊收好赢来的钱,刘三刀喜笑颜开,与铁牛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爷,您说。”

“眼看着我今日点那么好,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有个主意,就怕三爷不乐意。”一旁围观群众早就把梁俊当做了神仙一样的人物,店小二殷勤的上了茶,只盼着一会说什么也得跟着梁俊押,赢个百十贯。

刘三刀哈哈一笑,道:“这位爷,尽管说,只要小人做的到。”

“你自然能做到。”梁俊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探身道:“三爷,敢不敢来个大的。”

刘三刀眼皮一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道:“怎么个大法?”

梁俊从怀里掏出那张飞钱,放在了桌上,道:“这是贵和钱庄的飞钱,五百贯,您贵眼看一看。”

刘三刀拿起来仔细端详,闹不懂梁俊要干什么,确定是真的之后,放在了桌子上,点头道:“这位爷您是体面人,自然不会拿假钱来糊弄小人,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好!”梁俊将五百贯飞钱在桌子正中央,道:“咱们这玩了几局,只有我一个人赢,我这人有个毛病,自己高兴了,须的旁人也跟着高兴,不然我就不快活,咱们就一把定输赢,还是,您来我猜,我要是赢了,您把今日赢诸位的钱全都还了,包括这位兄台的房契。”

他说着指了指王保,王保感动的热泪盈眶,上前一把拉住梁俊的手道:“兄弟,您从此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那房契你别替我操心了。”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叠纸来,道:“刚刚那是假的,这个。”

将那叠纸递给梁俊,道:“这个,也是假的,我王保就是再败家,也不能将祖宅押在赌桌上不是。”

“咳咳。”梁俊猝不及防,看着一脸真诚的王保,抽手道:“社会,社会。”

王保抹了抹眼泪,将房契塞进梁俊怀里,道:“兄弟,这是咱们登州府衙的房契,和真的一模一样,我见你有缘,就送给你,权当咱们俩结义,作兄弟给你的见面礼。”

梁俊哭笑不得,心道,这种人才怎么还没被逮进去,登州府衙看来是真的没有存在感。

梁俊将王保安抚好,转过脸看着刘三刀道:“那房契就不算了,您收好,我就拿这五百贯,赌你那一箱子钱,三爷,您看如何。”

刘三刀一听还是赌自己的手艺,哈哈一笑,道:“敢问这位爷贵姓。”

“免贵姓殷。”梁俊抱拳道。

不等刘三刀说话,王保拍着胸脯道:“兄弟,我姓王,我姓王。”

“好,好,好。”梁俊将他让在一旁,道:“王兄弟,你坐在一旁看着,一会等着拿钱。”

刘三刀哈哈一笑,道:“殷爷这话说的,只怕有些早了吧。”

众人一听梁俊说这话,全都站在他背后,看着刘三刀道:“你就说敢不敢赌吧。”

刘三刀不敢犯众怒,见梁俊说话做事也挺合自己的胃口,是个江湖上的好汉,他自从学艺大成以来,未曾遇到这般对手,心中也有想试一试梁俊深浅之意,道:“既然殷爷开口了,我刘三刀也是响当当的汉子,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若是赢了殷爷这钱,今日我请诸位喝酒,若是殷爷赢了小人。”

梁俊道:“我也请诸位吃肉喝酒。”

“爽快。”刘三刀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拿起两个碗,将三个球依次排开,看着梁俊道:“殷爷,您可看仔细了。”

这边一说完,刘三刀手如闪电,三个球在两个碗之间像是来回旋转,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心中个个想,世间还有这般手速之人,刚刚若是他使出这种功夫,我就是把眼珠子扣出来,放在碗上,只怕也猜不到。

“夫人,夫人。”小丫头站在二楼上看着激动,那女子眼睛不眨,全神贯注的看着楼下的刘三刀,心中不停的念叨:“白碗,黑碗,白碗,白碗。”

啪,刘三刀手上一停,两个碗扣在桌上。

“殷爷。”他微微的喘着气,显然这一次是使出了毕生的能耐:“请吧。”

梁俊哈哈一笑,也跟着站起身来,看着一旁的店小二,道:“小二哥,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今晚上有大买卖。”

店伙计一愣,随后点头笑道:“得来,殷爷,您猜着,我这就去告诉我们家掌柜的。”

说着乐呵呵的进了酒楼。

酒楼中的食客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周围不少商贩也不做生意了,围过来看热闹。

有刚来的不知道什么事,旁边的人神色夸张的给介绍。

听的众人连连乍舌。

也有好事的赶紧开了赌局,就赌梁俊能不能猜中,一时之间,参赌的人确实不少。

“落英,你也去押注。”二楼的女子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小丫头一愣神:“奥,奥。”

拿起金锭就要下楼,走到楼梯口转脸问道:“夫人,咱们押谁啊。”

“你说呢?”夫人微微一笑,竟让落英有些痴了,缓过神来之后,落英悄声道:“夫人,您真好看。”

说着转身噔噔噔下了楼。

“三爷,不换了?”梁俊看着刘三刀道。

刘三刀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只手扣着黑碗,一只手扣着白碗,看着梁俊道:“殷爷,您是讲究人,我刘三刀虽然是个落魄户,但是在江湖也是有些名号,明确的给您说,白碗三球,或者黑碗三球,您只管猜。”

“好!”刘三刀一说这话,众人跟着叫好,均道刘三刀是个汉子。

梁俊也有些意外,随后抱拳道:“巧了,在下在江湖中也略有薄名,但不知三爷在江湖上如何称呼?”

刘三刀嘿嘿一笑,道:“不才因为这一手功夫,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个贱号,鬼影手刘三刀。”

梁俊一听,正色道:“久闻三爷大名,在下在江湖上也有一个贱号,人称浪里白条浑江小郎君。”

众人听了,一个个憋着笑,那二楼的女子听了,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殷爷这雅号,当真,当真是取得好。”刘三刀听了这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在哪听过,只得客气道。

梁俊见旁边的赌局押的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一声,推了推铁牛,铁牛全神贯注的看着刘三刀手上的碗,唯恐他临时变化,见梁俊推他,愣道:“铁牛,你趴着看着的仔细,你说,这一次三个球在哪里?”

铁牛紧皱眉头,咬着牙,半响,指着黑碗道:“在黑碗里。”

“在白碗里。”王保跟着插嘴道。

“在黑碗。”铁牛倔脾气上来,当仁不让。

王保也不是个善茬,站直了身子挺着胸道:“在白碗。”

梁俊将二人推出人群,两个人说着说着拉扯起来,随后滚在地上。

“三爷,得罪了。”梁俊不去管铁牛和王保,冲着刘三刀抱拳,神情严肃的看着黑碗和白碗。

刘三刀也是十分紧张,不敢说话,一口气提在嗓子眼。

众人也都不敢出声,呼吸都停住了,看着梁俊。

整个酒楼门口,只剩下铁牛和王保两人撕扯声。

“白碗!”

“黑碗!”

“白碗!”

“黑碗!”

梁俊左右看了,伸出手来,指着白碗,道:“三爷,我猜,这白碗。”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刘三刀展开笑容,刘三刀一听,心中踏实了,一口气呼了出来,随后仰天大笑,正要揭开白碗。

梁俊一把将放在白碗上的手扣住,接着道:“白碗是空的。”

说完根本不给刘三刀反应的时间,手一抬,白碗掀开,下面空无一物。

人群中空气一滞,随后炸出来一个声音:

“好!”

第二十一章 小二,上酒

“好!”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梁俊按住刘三刀扣在黑碗上的手,趁着这个功夫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三爷,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黑碗里,也是空的吧,只是不知那三个红球,是在你左手袖子里还是右手袖子里。”

刘三刀也是个爽快人,此时输的心服口服,笑道:“殷爷,在下左右手里各有三个。”

说完站直了身子,梁俊也收回手,刘三刀掀开黑碗,只见黑碗之下躺着三个小球,无人在意这三个红球微微颤抖。

“殷爷,好眼力,我刘三刀心服口服。”刘三刀说着,将自己小箱子抬起来,放在了桌上,道:“这些钱,输的诸位,尽管来取。”

那小箱子连铜钱加碎银足足有五六百贯钱,周围人一听刘三刀说到做到,全都疯了一样。

梁俊看着连连点头,刘三刀这人,可交。

思罢走上前去,一把拦住刘三刀,就往酒楼里走。

酒楼店掌柜的听店伙计说了梁俊安排的事,喜笑颜开,早就让人备好了酒菜,见了梁俊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将二人请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那小丫头回头丧脸的将金锭还给了女子,撅嘴道:“那人端的是没出息,见小婢拿着金子,说什么不让小婢押。”

女子将金子收好,道:“小州小府,谁敢让你来押,也是我粗心。”

这边二人正说着,梁俊并着刘三刀走上了二楼,二楼之上原本是被这主仆二人包下来了,掌柜的走在前面,小跑到那女子面前,躬身赔了个不是,将二人给的钱退了回来,道:“这位夫人,实在是小的对不住。”

那女子不等他说完,将银子拿起来,递给他道:“事出有因,怪不得你,你去招呼他们吧,我们不碍事。”

掌柜的听了,千恩万谢,免了这二人的饭钱,恭敬的退了下去。

梁俊和刘三刀坐在了另一边,铁牛和王保紧跟着也上了楼,楼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请。”梁俊让了刘三刀坐,刘三刀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铁牛和王保脸上带伤,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探着脑袋看着梁俊问道:“那三个球,到底是在白碗还是在黑碗里。”

“刚刚旁人不是说了么,在黑碗里。”铁牛没好气的推了王保一把,道。

王保是个泼皮性子,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哪里容得铁牛推他,横眉竖眼的道:“也有人说是在白碗里,你又没有亲眼见到,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响亮,一旁的小丫头落英听了,回了一句:“明明是在黑碗里。”

铁牛一听有帮忙的,满心欢喜的看过来,一见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一张脸唰的就红了。

那夫人背对着众人,脸色冲着窗外,因为铁牛看不到女子面貌,但是只见身段,铁牛也知道,那女子定然也是不差的。

“你懂个什么。”王保和铁牛不同,见有人帮对头说话,哼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浑身山下没有二两肉,你懂个什么。”

落英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一见王保这样说自己,原本对他印象就不好,冷嘲热讽道:“小丫头片子没二两肉,也总比大男人眼瞎耳聋的好。”

王保一听,呵,居然敢顶嘴,泼皮性子上来了,道:“你说谁眼瞎耳聋。”

落英当仁不让,挺着丰满的胸脯看着王保道:“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个眼瞎耳聋的,说的那个人叫王保。”

王保刚刚在人群里大声吆喝自己的名字,因此落英听了个清楚,此时斗起嘴来,直接脱口而出,把王保憋的死去活来。

想骂回去,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不骂吧,他王保纵横登州多年,祖传三辈都是登州街上有名的地痞流氓,自己那个早亡的母亲,更是有着登州第一悍妇的美名。

背负着这样的家族荣耀,王保如何能够吃如此大亏。

“你这小丫头片子,看不出来,口上的功夫还挺利索,大爷今天有贵客要陪,不和你一般见识。”王保想来想去,和旁人对骂,对方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是最吃亏的,根本没有赢得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呛她一句,闭口不言。

落英终究是小姑娘,没听出王保这句话低俗之处,得意的道:“那可是,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伶牙利嘴。”

王保还想说话,被梁俊喝止道:“与小姑娘家斗嘴,算什么本事。”

“是。”王保对梁俊这个刚认的兄弟是服气的五体投地,听他这样一说,连忙赔笑道:“不与小姑娘一般见识,殷兄弟,你给我说,到底是白碗还是黑碗,我只信你。”

“两个碗都没有。”

“什么?”铁牛、王保连带着小丫头落英异口同声道。

那女子听了,微微点头,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会没有呢?若是都没有,你是怎么赢得。”落英插嘴道。

王保面色不愉,也不正眼看她,道:“我们这帮老少爷们说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插什么嘴。”

“哼,稀罕么?”落英白了他一眼,满脸不屑,道:“又不是和你说话。”

梁俊看了看四周,铁牛道:“殷大哥,你找什么?”

“丢人了,三猪呢。”

这边一叫三猪,楼底下有人应声道:“殷爷,您找这位小兄弟?”

店伙计一边说,一边扶着三猪上了楼。

“怎么了这是。”梁俊赶紧上前,只见三猪肚皮鼓鼓囊囊,翻着白眼,嘴角还有白沫,都这时候了,三猪还舍不得嘴角的白沫,下意识的用舌头去舔。

店伙计道:“您这位小兄弟,可是真能吃,就您出去的这会子,他吃了十二只鸡,又吃了十笼屉大包子。”

“三猪,三猪。”梁俊也是头疼:“你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吃个饭还能吃昏了,三猪,三猪。”

一边说一边扇了扇三猪的脸,三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梁俊,乐呵起来,刚一伸手,又昏了过去。

“这可怎么弄。”梁俊也愁了,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见三猪这会子,有出气没进气的,心里也有些慌。

这群人正着急着,旁边的落英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青色的瓷瓶,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梁俊寻思这正忙着呢,捣什么乱啊,客气的接了过来。

落英道:“我家夫人说,此乃积食所致,若是不尽快吐出,只怕会闹出人命。”

梁俊听了,冲着那女子行了一礼,明白过来其中原因,上前一把抗起三猪,就要往楼下走。

这一颠簸,三猪难受,肚子里的东西往上面倒腾,但是却被他下意识的又咽回去。

梁俊将他扛到后院茅房旁,拿出瓷瓶,寻思这玩意怎么用,是口服还是外敷,一打开,嚯,刺鼻子的腥臭味传来。

“哇。”梁俊将瓶子放在三猪鼻子下面,三猪脸色一青,整个人就不行了。

等到处理好三猪,再回到二楼时,刚刚赠药的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她那个随身的丫头和铁牛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三爷。”梁俊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刘三刀,刘三刀起身回礼道:“都是自己兄弟,不必这般客气。”

“敢问姑娘,不知你家小姐何在?”梁俊一上来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子,着实是让梁俊惊艳了一把,只是碍于人多,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看。

落英头一歪,看着梁俊道:“小姐?我们家没有小姐啊。”

梁俊不知道咋回答,落英像是恍然大悟一样,道:“啊,你说我们家夫人啊,夫人说身体不适,回客栈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梁俊指了指自己,不知道那女子让这小丫头等自己干嘛,那瓶药已经用完了,难不成是等着要钱的。

不应该啊,小说中没有这种世俗的套路啊。

“多谢两位相助。”算了,要钱就要钱吧,梁俊从怀里仅剩的一吊钱,落英噗嗤一笑,看的铁牛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你的钱做什么?”落英推辞道:“我家夫人说,公子是个讲究人,必然是要道谢的,因此让我在这里等着。”

梁俊听了,赶紧道谢,小丫头满心欢喜的受了,道:“殷公子,我姓楚,叫楚落英。”

她这一说完,刘三刀一愣,梁俊也没有在意,客气的邀请楚落英坐下。

楚落英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看着梁俊道:“殷公子,小丫头可以在这里坐着么?”

梁俊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点了点头:“楚姑娘,自然是可以在这里坐着的。”

话音刚落,楚落英兴奋的冲着王保做了个鬼脸,把王保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落英见王保有气没处撒的样,十分的欢喜,站起身来,将袖子撸起,露出雪白的手臂,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看着王保:“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保歪着头不去看她,楚落英也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个汉子,原来也是个娘们,呸。”

此言一出,梁俊像是看怪物看着出落英,什么情况这事,怎么了这是?

刚刚喝酒了不成?怎么这口气像是臭流氓附身了?

刘三刀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楚落英的表现十分不意外。

“谁是娘们了。”王保被他一激,转过来呛呛道。

楚落英小小的姑娘一听,咯咯直笑,道:“你若是真汉子,敢不敢和我赌一赌。”

王保一听赌,眼睛一亮,这是自己的老本行啊,还能怕你这个。

“赌什么的吧。”

“赌酒。”楚落英胸脯一挺,看着王保道。

铁牛就坐在她旁边,鼻子里闻着小姑娘身上的幽香,眼前高耸耸一片,直接就不行了,鲜血顺着鼻子就往下流,这会子谁也没注意到,铁牛捂着脸钻了桌子底下。

“就你。”王保一脸的不屑。

楚落英道:“敢不敢吧。”

“来啊,怕你不成?”王保的家教里就没有好男不和女斗这句话,见楚落英咄咄逼人,能忍得了你这个?

“好!”楚落英一拍桌子,朗声道:“小二!上酒!”

第二十二章 南楚(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九更)

梁俊吓了一跳,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彪悍。

楚落英一叫完,店伙计应声上来了。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都上来。”王保也是光棍,怎么可能在楚落英面前掉了份,虽然也被这小姑娘虎劲吓一跳,只是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

梁俊也不去管他俩,坐在刘三刀身边,倒了杯水,笑道:“三爷,认得这位姑娘,或者那位夫人?”

刘三刀二十多岁,却满脸的沧桑,看着梁俊问他,笑道:“不认得,却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他端起茶来,道了谢,接着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位姑娘应该是来自南楚。”

南楚?梁俊想了想这个名字,忽而恍然大悟,记起来之前在本朝史书中的事,这南楚就是四川,只不过在这个朝代却叫做南楚。

“殷大哥,南楚在哪里?”铁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纸,堵住了鼻子,见梁俊二人在说楚落英,心中好奇,凑过来问道。

梁俊见他的样子,笑道:“你个没出息的样,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刘三刀却道:“德贤皇后治世时期,重用女将,当时有一奇女子,叫做楚华英,女扮男装从军作战,累有战功,后来被德贤皇后识破女身,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委以重任。后来楚华英破山蛮于云西,定北凉于海北,益州有贼寇起事,威及京师,楚华英率三千劲旅,连克十城生擒贼首献于京师,帝后均喜,特封其为镇南公,该益州为山南,命其世代永镇。自此镇南府内女尊男卑,世代继承爵位者皆为长女,现在的镇南公叫做楚秋九。”

梁俊也是听的啧啧称奇,他在书中所看,这段事史书上一笔带过,刘三刀走南闯北,虽然靠着手上的功夫吃饭,但是这种买卖,三分真功夫,七分嘴上活,刘三刀乃是其中高手,此时说起这事来,比之梁俊说书分毫不差,听的铁牛是如痴如醉。

“后来呢。”铁牛接嘴道。

“后来新帝登基,唯恐我楚家功高震主,找了个由头,将我家国公赐死,哼。”楚落英手持一坛酒,脸面上露着红晕,煞是可爱,又把铁牛看呆了。

再看一旁桌上的王保,早就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原来还有这种事。”梁俊在史书上可是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楚华英被赐死的信息,刘三刀这样一说,再看楚落英小小的姑娘却似个男子,梁俊也就不以为奇了。

“殷大哥,我且问你。”小丫头脸上露着红晕,一说话满嘴的酒气,却不难闻,她靠近梁俊身边,大大咧咧的问道:“殷大哥,你说,你是怎么蒙着脸就能知道这位大哥球在哪个碗里的?”

楚落英晕晕乎乎就要往梁俊身上靠,梁俊赶紧把铁牛拉过来,挡在二人中间,笑道:“这是刘三爷吃饭的家伙,我若是说了,岂不是砸人饭碗?”

刘三刀跟着笑道:“我与殷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这位姑娘好奇,说了也无妨,大不了以后我都不来登州就是。”

梁俊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动,有心将他招揽到山寨中,见他说的真诚,道:“也罢,说来也简单。”

见他这样一说,楚落英整个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耳朵上,手不由自主的揽住了铁牛的手臂,直把铁牛紧张的整个人像是僵尸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手臂上感受到两团柔软,鼻子里暗潮汹涌,铁牛感觉自己的裤裆湿了。

没人理会铁牛的心理小世界,梁俊道:“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三爷这一绝技,那是外行靠眼神,内行靠算术。”

“算学之法么?”楚落英好奇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刘三爷的技法炉火纯青,只怕世间能看破的寥寥可数。”

刘三刀听到这,颇为自豪道:“小人自艺成以来,行走江湖十年,未曾有人看破。”

“快说,快说,怎么靠着算学之法就能知道球在哪里?”楚落英催促道。

梁俊身子往刘三刀旁边靠了靠,道:“不是通过算学之法知道球在哪里,而是通过算学之法让三爷把球放在哪里。”

“我,我听不懂。”楚落英憨厚的一笑。

“三爷作庄是为了什么?”梁俊耐着性子解释道。

“当然是为了赚钱。”楚落英皱着秀眉么,看着梁俊,道:“我最开始还以为你们俩是作套呢。”

梁俊哈哈一笑,道:“绝对不是,我与三爷也是第一次见面。”又道:“既然三爷是为了赚钱,那么自然是不能让赔率大的中,但又不能不让人中,若是老是让赔率大的中,他就亏,若是老不让人中,就没人愿意下注,所以这个时候,我就来作那个让三爷出钱最少的人。”

刘三刀点头道:“没错,如此来说,若说咱们俩作局,也算得上是,只不过是心照不宣。”

楚落英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没听懂。”

梁俊一愣,向着刘三刀伸手道:“三爷,咱们给她掩饰一下,如何?”

刘三刀知道南楚楚家的势力,他行走江湖,素来是能结交人从来不得罪,能与楚家攀上关系,说不准哪天就能帮自己的大忙,眼前这人虽然是个丫头,但是看她穿着行事,也绝非一般的丫头,梁俊这样一说,他爽快的答应了。

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黑碗和白碗,放在了桌上,又拿出了三个小球,随手这么一抖,三个小球全都不见了。

“你来猜,在哪里。”梁俊看着楚落英道。

楚落英平生第一次赌博,心里紧张,趁着酒劲,搂着铁牛的胳膊更紧了,铁牛此时心静如佛,耳聪目明,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轻灵过,好像自己随时都要羽化飞升。

“我猜三个球都在黑,白碗,白碗里。”楚落英想了想,指着白碗道。

梁俊拿出五十文钱,放在桌上三文,道:“那就算是白碗三球,三文赌注。”

楚落英连连点头,梁俊用手怼了怼即将要飞升的铁牛,道:“你也押一下,眼神好的。”

铁牛回过神,看着梁俊道:“殷大哥,我怎么觉得碗下面没有球呢?”

啪的一巴掌,铁牛脑袋上挨了一下。

“你这会怎么那么明白了,刚刚怎么让鬼迷了心窍了?”梁俊恨铁不成钢,看着铁牛就来气:“让你押,你就押,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奥奥奥。”铁牛连连点头,道:“我,我也押白球三碗。”

“你怎么不押八碗呢,把你厉害的还三碗。”梁俊见他不争气的样,又想抬手,铁牛难得正色道:“殷大哥,你多少给我点面子。”

梁俊一愣,反应过来,心中乐呵,呦呵,难得啊,铁牛这混小子居然还开窍了,知道要脸了,见楚落英还没有意识到抱着铁牛,明白过来。

“成,那铁牛,我替你押。”说着取出四十文放在了白碗一球上。

“然后呢?”楚落英追问道。

梁俊笑道:“现在我也不知道球在哪里,但是,我却知道,如果白碗里有三个球,按照一赔百的赔率”

不等梁俊说完,王保不知怎么醒了过来,突然插嘴道:“那就是三百文钱。”

他一边说,一边两眼冒光的向着这边的桌子,摇摇晃晃的走来,整个人像是磕了药一样,诡异的精神。

“而白碗一球是赔五的赔率,押上了四十文,那就是二百文钱,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想赢钱,就得押白碗二球,白碗二球是赔十的赔率,押的本赢了不能超过二百文,也就是本钱不能抵于二十文!”

王保精通各种赌术,又有祖传的赌博功夫在身,按理来说不应该着了找个道,只是当局者迷,他最开始就只觉得这是个考验眼神的把戏,全然没有往这方面想,此时梁俊一点,他马上明白过来。

楚落英想了想,也是恍然大悟,道:“哎呀,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如果殷大哥押白碗二球超过二十文,那么白碗里就只有一个球,刘三爷才能赚到最多的钱。”

梁俊见他明白,将两个碗翻开,碗下面空无一物,刘三刀一伸手,只见左右手里各有三个球。

“理是这个理,但是如果出去的钱超过其他押的本钱,刘三爷就会另想办法了。”梁俊哈哈一笑,铁牛此时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心中对梁俊更加的尊重,只觉得这个殷大哥实在是神秘莫测。

刘三刀摇头笑道:“我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世间何人不贪?都想着一下子就翻身,又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才能让我辈有口饭吃。”

楚落英憨厚一笑,道:“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正说着,店伙计端着酒菜上来,梁俊接过来,拿起酒,给刘三刀倒满了,又给楚落英倒上,王保吵着也要,被楚落英一脚踢开。

刘三刀端着酒,笑着点头道:“南楚女子,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十三章 天下英雄大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俊喝的也有点上头,刘三刀也是常在江湖走的人,说话做事让人舒畅。

“不知楚姑娘从南楚到登州,所谓何事。”梁俊是个自来熟,见铁牛对楚落英很中意,也顾不上什么交浅言深的忌讳,张嘴就问。

他这么一问,刘三刀也是好奇,镇南公府中的人一向少在外面走动,今日能在登州见到两个,绝对不是意外。

楚落英终究是小姑娘,又不常出门,自家夫人一不在身边,就恢复了彪悍的性格,与梁俊等人喝的嗨了,自然是有问必答。

“还不是来参加什么天下英雄大会。”楚落英没好气的道,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天下英雄大会?那么臭屁的名字么?

“这是个什么会,我怎么没听说过。”梁俊海盗头子性格上身,抹了抹嘴,笑道:“我都没听说过,算什么天下英雄大会?”

“谁说不是,是什么劳什子太平教给我家国公发的请帖,说是下个月要在什么白虎山举行天下英雄大会,共商大事,我和夫人一路快马,今日才到登州。”楚落英一说完,梁俊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道:“什么山?”

“白,虎,山!”楚落英一字一顿道。

白虎山!不就是今个早上遇到的那个曹破山的寨子么。

梁俊瞬间醒了酒,难不成那个曹破山上寨子见大当家就是为了这个?

“下月初几?”

楚落英皱了皱眉,回想着,道:“下月初五吧,好像是初五。”

梁俊心中盘算:“南楚远在千里,太平教尚且派人去请,只怕这中间必有名堂,莫非这张角真是要现在造反不成?”

转念又想:“路远的通知早,路近的通知的晚,虽然说是下月初五,现在已经是月底了,距离下月初五,也就不到十天,从凌云寨到白虎寨,光是路途就需要两日,这张角显然掐好了点,根本不给参会人互相商讨的时间,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这,梁俊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思,刘三刀见他面色不快,关心道:“殷兄弟,怎么了?”

刘三刀自幼孤苦伶仃,后来拜师学艺,那授业师傅对他也不是很好,只是收钱授业,刘三刀一边做奴仆一边学本事,吃了许多苦楚,行走江湖多年,他虽然有心结交江湖上的豪杰,但大多数人都以他出身低微看不起他。

今日梁俊虽然破了他的戏法,但是此番相处下来,却觉得梁俊这人待人接物没有丝毫看不上自己的心思。

又见他模样行为绝非等闲之辈,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梁俊虽说不上是他知己,但能坦诚对自己,已让刘三刀颇为欣慰。

梁俊回过神来,见刘三刀面露关怀之色,心中也是一暖,心道:“我自打穿越而来,皇宫之中真心对我这少,皇帝老子八成早就有了罢黜太子的心,其他皇子也都视我为眼中钉子,梁定昌待我好,也只是为了从龙之功,德喜敬畏我,只怕也是身不由己,连苏柔这小姑娘,也是诓骗我来凉州。”

心中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前世一个人孤身卧底海盗,纵然有一帮倾心拜自己为大哥的小弟,但是却不能对他们以诚相待,如今到了这里,老天给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却还得隐瞒着身世,对魏都和文渊两个结义兄弟,用的是前世之名,三人那日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与他们一起死的也是殷诚,不是自己梁俊。

现如今遇到刘三刀,两人说话投机,成不了知己,做个好朋友还是可以,但是做了好朋友,却不能将自己真名相告,那哪里是交朋友的做法。

梁俊唉声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为何生生世世,做人做事都是独自一人?

刘三刀见他这般模样,虽然不知道梁俊为何如此,却也能感同身受,道:“殷兄弟,你我萍水相逢,相谈甚欢,能与你相识,乃是我刘三刀的福分。”

梁俊也道:“能认识刘兄,也是在下的福分。”

刘三道接着道:“既然话说到这里,殷兄弟有什么烦心事,一并说了,我刘三刀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行走江湖多年,也多少有些见地,你说来,咱们大家伙商议商议,也比你一人憋在肚子里强上很多。”

“但不知刘兄日后有何打算?”梁俊见他说的真诚,心道刘三到乃是老江湖,自然知道人心险恶一说,自己与他不打不相识,虽然投机却是第一次见面,他这样一个处事谨慎小心之人尚且能说出这话,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只需得与他们亲心相交,日后有机会再表明身份,若到时候他们不生份,那此是真心的好朋友。

若是到时候他们生分了怎么办?梁俊想到此,心中一狠,大不了这鸟太子老子不做了。

刘三刀见他突然问这句话,倒是有些猝不及防,道:“我本就是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什么打算。”

梁俊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真心结交他,听到这句话,开口道:“不如刘兄可来在下这里,就怕委屈了刘兄。”

刘三刀也是一愣,苦笑道:“我一个落魄户,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这话一说,双方也都明白,刘三刀也动过安定的心思,只是这四海虽大,真心待自己的少,能够相谈甚欢的更少。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看破自己的戏法,让刘三刀心中颇为自豪,时间长了,不免有些孤芳自赏,自己出身虽然低微,但是能够让自己看上眼的却不多,梁俊一见面就识破自己的机关,紧接着二人配合又十分默契,虽然最后赢了自己,刘三刀也是高兴,竟与梁俊有些惺惺相惜。

梁俊道:“实不相瞒,在下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刘兄终究是清白人,若是到了我这里,只怕刘兄从此清白是路人。”

楚落英好奇道:“没了清白?莫不成殷大哥是开青楼妓馆的?”

刘三刀听了哈哈大笑,楚落英不懂,他如何不知道这没了清白是什么意思?梁俊无非就是拦路的强盗,走壁的小偷,看他样子,决然不是让人不齿的梁上君子,那必然就是落草为寇的强盗了。

“殷兄弟此话差矣,如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哪里还有清白之人?刘某行走江湖,见多了官逼民反,多少豪杰无奈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你当我是清白良民,官家可是不把我当良人,前几日我曾听人说,那南高州内,你就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哪天惹得官家不高兴,将你捉去,把头砍了,随便安个罪名,报到朝廷上,那就是一笔赏钱,这样的良民做了又何意义?”

刘三刀说到这里,恨的牙根痒痒,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竟有这等事?”梁俊吃了一惊,杀良冒功之事,自己曾在前世某本小说中见过,说是明朝还是哪朝,官兵借百姓头颅一用,万没想到大炎朝竟也有这种事。

刘三刀道:“可不是,那南高太守高凤,将逃荒的难民聚拢起来,说是要开仓赈灾,实际上是关起来,隔三差五就去杀一批百姓,说是造反的贼子,报到朝廷上,领功请赏,他们官是越做越大,钱是越来越多,哪里管咱们平头百姓死活。”

他说的气愤,楚落英听了银牙暗咬,道:“这样的狗官,该杀!”

“没错,该杀!”刘三刀一拍桌子,道:“这种世道,殷兄弟,哪里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就是落草为寇,刘某人也愿意跟你去,但不知殷兄弟是哪个寨子?”

梁俊见他问起,正要说话,铁牛豪气万丈,拍着胸脯道:“俺们是凌云寨的。”

此言一出,不光刘三刀和楚落英,连王保也醒了,一个个面露惊喜,道:“贵寨寨主可是李大当家的?”

铁牛见楚落英眼露精光,十分的得意,道:“俺们家大当家的确实姓李。”

“可是人称冷面俏凤凰的李大当家?”楚落英声音高起来,铁牛满脸的自豪,像是在说他一样,坚定的点了点头。

谁他niang的给自己媳妇起了个那么破的匪号,梁俊一听,整个人鼻子都气歪了,太没文化了,冷面俏凤凰,这样的匪号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哪里有自己混江白条小郎君霸气。

“殷兄弟果然非彼常人,居然是在李大当家的寨下。”刘三刀一改稳重的性子,站起身来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在下久慕李大当家的威名,一直想去投奔,只可惜无人引荐,因此无缘得见,如今殷兄弟当面,此非天赐良机,没得说,刘某从此便是凌云寨的人了。”说着就要下拜。

一旁的王保也跟着要拜,口中道:“我,我也一样。”

梁俊将他二人扶起来,一旁的楚落英道:“我虽然久在南楚,但是也常听人说,天下绿林中有一女子,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丝毫不比男人差,我们家公爷常说,世间若是有人比她强,也只有凌云寨大当家的,这次我和夫人来这什么鸟大会,就是奔着李大当家的来的,那报信的说,此会乃是李大当家的也会去,要不然我们才懒得掺合这趟浑水。”

三人说着,兴奋无比,梁俊看蒙了,这他niang的,自己刚刚还在想怎么让刘三刀入伙,哪里知道一报上自己媳妇的名号,这刘三刀当即就拜,看样子像是他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样。

捎带着还送了个王保,这上哪说理去。

只是这自己媳妇二字,梁俊也只敢心里念叨念叨,毕竟看着这架势,若是嘴上说出,刘三刀和王保估计得和自己反目成仇,口中还得骂上一句,你殷诚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的上大当家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

不成,看来造肥皂,晒盐得尽早干了,梁俊暗下决心,非得做出一番事业,让这帮子人心服口服不可。

第二十四章 辛亏梁俊没回去

太极宫内

自打皇帝设置了军机处,梁三爷就再也没有上过朝了,这让左相方护有些担忧。

大炎朝如今是什么样子,没有人再比他这个宰相更加明白。

说是内忧外患这都算好的,整个大炎朝已经像是被风干的参天大树,只等着一个火星子,瞬间就烧成熊熊大火。

而且内忧又与众不同,前朝到了这种地步,往往是奸臣当道,无能之辈身居高位,但大炎朝却恰恰相反,整个朝堂之上,方护一眼望去,全都是精明强干之辈。

左边的一众皇子外加一帮子皇亲国戚,哪一个不是治国之才,国士之智?

右边的一众文武群臣,哪一个不是不是满腹经纶,安邦定国之人?

可是人心散了,队伍就难带了。

饶是方护两世位极人臣,看着这个班底,也不由得犯了愁。

这帮人该怎么才能聚到一起呢?方护很头疼,站在右边首位沉思。

“难不成程尚书是要行伊霍之事么?”也不知道今天这帮子人又在吵些什么,御史台的一个御史言官扯着嗓门高喊。

方护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

“伊霍之事,是为何事?”

那御史言官正和程经吵的面红耳赤,梁三爷不在朝堂上,每日上朝,众人也都是走个过场,朝议由方护主持,有奏本或者大事,都是方护整理了,等下了朝,在军机处处理。

梁三爷在朝的时候,这帮子御史说话尚且大胆的很,此时梁三爷不在,说起话更是肆无忌惮。

他这边说的正嗨,冷不丁的听到方护说话了,一愣。

往日里方护都是一言不发,收好了奏本,下了朝就走,今日突然说这话,让这御史不知什么情况。

但是方护问了,一来他是群臣之首,二来又是首席军机大臣,这御史不敢不回。

只得恭敬道:“启禀相爷,下官要弹劾程经程尚书谋反之心。”

此言一出,众人倒是有些意外,这帮子言官仗着太祖有祖制,非谋反不可治罪,向来是一张大嘴巴,今日说这个尸位素餐,明日说那个有不臣之心,不过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别人谋反,这还是头一次。

梁羽坐在一旁,端着茶水不说话,梁植听到这话,也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看,看清楚是谁之后,又把眼睛闭上。

“赵御史,伊霍之事所谓何事?”方护声音很严肃,让那御史心里咯噔一声,其他人也都感觉有些意外,老相爷这是咋了?

御史言官要弹劾户部尚书有谋反之心,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无论如何方护作为朝仪主持者,按理都应该问一问,怎么放着这种事不管,却揪着这御史一句话不放。

那御史也是个倔性子,道:“回相爷,这伊霍之事,自然是说程尚书有不臣之心,打算效仿商朝伊尹与西汉霍光,行那不臣之事。”

这御史言官向来什么都敢说,梁三爷也见识过这帮子倔驴的性子,上次就因为废太子,结果撞死了一个,引得整个御史台的人闹开了锅,梁三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好。

方护也知道这帮御史的性子,但是此时火上了脑子,看着那赵御史道:“这伊尹与霍光均是中兴之臣,古来先贤,如何有不臣之心?”

赵御史一听方护这样说,也顾不上什么上官下臣之别,正色道:“方军机,那伊尹以辅臣之势囚君父太甲于桐宫,霍光以权臣之威废刘贺而立宣帝刘病已,又如何能是为中兴之臣,又如何能称得上古来先贤?”

方护道:“孟子云,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霍光废无道立有道,此二人治下,皆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如何称不上先贤?”

赵御史道:“军机之言,下官以为不然,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孔圣人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满朝皆为伊尹霍光之徒,但不知这天下又有多少王莽、董卓、曹操之辈,若是朝堂之上皆是虎狼之辈,那时朝廷动荡,百姓无主,又何谈安居乐业,又何谈四海升平?下官斗胆问一句,方军机为臣之道,是以伊尹、霍光之效,还是以王董曹操之流?”

他这一番话说的方护是面色大变,素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御史身为言官,在朝堂之上可以疯狗一样,肆无忌惮,但是方护作为百官之首,素有清名,如何能和他做这些口舌之争。

这御史台的人,只因为方护没有将他们的头头御史中丞苏信纳入军机处内,一直对方护颇有意见,此时发难,自然是有些泄愤之意。

其他御史一见,个个捋须而笑,心里为赵御史点赞。

方护手下官员见自己大佬受辱,有心出头,正要组织语言怼回去,却听大殿之内有人大声道。

“放肆!”

众人望去,见是兵部尚书韩励,心中纳闷,这姓赵的和方相爷撕逼,韩励这兵部尚书既不是御史一派,也不是方护门人,怎么突然横插一杠子。

“你一个小小御史,目无上官,如何敢在这大殿之上大放厥词?”韩励怒目而视,他本是将门之后,年轻时在边关屡立战功,后被调入京师,一路升迁,靠着军功和祖上功劳,三十五做到了兵部尚书的高位,在大炎朝中,虽算不上头一份,但是却也足够让人钦佩。

赵御史是个人来疯,若是没人理会他,他说一会,自己没兴趣了,也就算了,但是越是有人搭理,他越是兴奋,搭理的人越多,越是杠精。

“太祖有遗诏,御史言官,非谋逆不可治罪,今圣人英武,又授予我等风闻奏事之权,方军机贵为百官之首,在朝堂之上,鼓吹伊霍之流,下官如何说不得?”赵御史昂首挺胸,义正言辞,一副不可惶惶侵犯之模样,反正是明车明炮的干了,口中也不叫相爷,直接叫上了方军机。

这军机大臣名字挺起来是很响亮,但却是没有品阶的,他这种场合叫方军机,显然是不给方护面子。

韩励道:“扶大厦将倾于危难之间,延汉室江山数十载国运,若无曹操,不知汉末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又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怎么到了赵御史嘴里,这等忠君为国之臣反而成了叛逆之人?你张嘴子曰,闭嘴诗云,先贤尚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为国为民,在赵御史眼中,就不是为官之道么。”

赵御史哈哈大笑,道:“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如何能够称得上为国为民,韩尚书此言,只怕也是不实!”

韩励冷声一笑,道:“桓灵在位,汉统衰落,外戚干政,阉宦为祸。先后黄巾,后有董卓,劫持汉帝,残暴苍生,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天下诸侯心无汉室,为一己之私裂土封疆,致使天下苍生流民失所,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广屯粮草,拥兵自立,目无君父,心无社稷,麾下之吏皆为敲骨吸髓之辈,治下之民皆成凶虎饿狼之食。曹操以一人之力,先破黄巾,再谋董卓。散尽万贯家财,招募仁者志士,奉迎汉帝,攘除群逆,克复辽东,威震华夏,一统中原,屯垦戍边。使汉室不为诸侯轻贱,百姓不为异族侵犯。此等忠臣,在赵御史口中,如何就是大奸大恶之辈?”

赵御史听了,连连拍掌,道:“赵恒原本以为,韩尚书乃是将门之后,万没想竟能说出此等高论,若非熟读史书之人,听了韩尚书此言,只怕也将曹操当做忠臣良将,韩尚书所言,在下官看来,无异于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借汉室之威,行君王之事,纵然征讨蛮夷,收复辽东,此本为臣子份内之事,虽有功劳,又如何能够胁迫天子,加封九锡?韩尚书,你也曾牧野边关,放马蛮山,难不成你也要加封九锡,裂土封王么?”

韩励不以为然,冷声一哼,赵御史接着道:“朝堂诸公均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史书之上,君弱臣强,私加九锡者都是何人?先是王莽,后有曹操,曹魏篡汉之后,又有司马昭觊觎神器,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哪一个不是为当时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后世人人闻之唾弃之人?依我看来,这曹操更比霍光无耻,王莽更比曹操无耻之尤!”

“住嘴!”赵御史说完,朝堂之上三人异口同声斥道。

赵恒反而一愣,见除了方护和韩励,吏部尚书左典怎么还跟着骂起自己来了?

招他惹他了?

自己骂霍光和曹操,是指桑骂槐,谁让方护和韩励为这俩奸臣开脱,

这吏部尚书左典突然插什么嘴,自己又没有说他。

众人也都是疑惑,这赵恒骂霍光和曹操,明显是影射方护和韩励,左典一直没有说话,怎么还跟着一起喷赵恒。

吏部尚书左典见众人都来看他,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看着赵恒道:“赵御史说曹操就说曹操,说霍光就说霍光,最后扯王莽做什么?”

赵恒刚想说话,一旁一直吃瓜修仙的七皇子梁植突然睁开眼道:“怎么,方相推崇霍光,韩尚书又为曹操说话,难不成左尚书是以王莽为榜样么?”

此言一出,左典面色十分难看,看着梁植道:“七皇子,不知此话怎么讲。”

梁植大袖一挥,站了起来,看了朝堂上下,道:“依着本王看,赵御史说的话,也是有些道理,咱们大炎朝的朝堂上,确实多了些不臣之气,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诸位都是我大炎的肱骨之臣,这大炎的江山,还得靠着诸位辛苦,这些口舌之争,无济于事,不如就此作罢。”

赵御史道:“七皇子说的极是,这谁心怀圣人,谁身藏祸心,时间长了,自然知道。但是这程尚书之心,已是路人皆知,若是放任不管,只怕百官心中也不服气。”

程经一愣,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这姓赵的是属狗的么?

自己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跳到岸上看他们在这撕逼,怎么撕着撕着就撕到自己身上来了。

第二十五章 党派林立

“放肆!”紫宸殿新设的御书房里,梁三爷拍着桌子,怒气冲冲的大发雷霆。

下面跪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瘦小的身子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片孤舟,难以承受这来自帝王的怒火。

许久,梁三爷才安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冷冷道:“接着说。”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不敢颤抖,强捏着大腿让语气正常起来:“是陛下,赵御史接着说,曹操比霍光无耻,王莽又比曹操无耻。”

听到此话,梁三爷面色有些缓和,拿起的书籍,道:“这个赵恒,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奴才。”

小太监连连点头,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梁三爷虽然不在大殿之内,但却暗中派了几名太监在殿中监视,殿中人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专门一一记录,同时有五个小太监轮番过来给自己复述。

在听到赵恒要弹劾程经谋反的时候,梁三爷笑而不语,对这帮子御史是又无奈又觉得可爱。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此时的局势之后,梁三爷就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急。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梁三爷的内心升起这样的问题,好奇下面还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也决不能坐以待毙,两世为帝的信心让梁三爷决定要和自己的儿子们斗上一斗。

哪怕他这些个儿子身体里藏着的是另外的灵魂。

打定了这个主意,梁三爷决定不再和他们见面,要隐到暗处,自己才能有主动权。

虽然自己贵为皇帝,但是在现在炎朝的政治格局之下,自己皇帝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权力。

这都要归功于德贤皇后,对于这个前世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人物,梁三爷很是好奇。

在翻阅了一些旁人无法接触的史书之后,梁三爷对这个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德贤皇后可以说就是没有登基的武则天,在某些方面做的甚至比前世的武则天更加出色。

她之所以没有登基称帝,成为这个世上第一个女皇帝,是因为限制皇权,就是从她开始和力主的。

更让梁三爷钦佩的是,她制约皇权的一系列举措实施之后,第一个限制的就是她自己的权力,这也是导致她无法更近一步的原因。

时至今日,虽然某些制约已经没有了,比如丞相分为左右相,但是对于习惯大权独揽的梁三爷来说,十分的不爽快。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手中无权,纵然是对面不是李世民,而是一小卒,自己也无法将他如何。

好在自己这个皇帝不能为所欲为,其他的人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从广义上来看,皇帝终究还是各方势力中权力最大的。

“七皇子念了首诗。”小太监见皇帝显然沉思,半晌才低声说道。

梁三爷回过神:“奥,什么诗?”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小太监拿着手中的纸条低声念道。

梁三爷心思:“这是白居易的诗,梁植如此不加遮掩,真以为朕不敢杀人么?”

“拿来让朕看看。”梁三爷又左右思量了一番,梁植现在是手握锦衣卫,朝中不少大臣均拜在他门下,自己还真杀不了他。

梁三爷一想到这个门人制度就恨的牙痒痒,这是德贤皇后当年为了限制皇权,平衡相权颁布的一项措施。

据史料记载,当时德贤皇后的原话说,朋党之争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与其粉饰遮掩,不如摆在台面上,正大光明的斗,于朝廷于百姓于皇帝也都是好事,谁的本事大,谁在朝中就有资格,谁在民间就受百姓拥护。

这制度颁布之后,倒是利大于弊,毕竟哪一朝哪一代没有党争,此制度只不过是让党争浮出水面。

加上本朝太子更迭速度太快,导致大炎朝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哪一派能够一家独大,甚至两个派系分庭抗礼的都没有。

最多最多就是朝堂之上三国鼎立。

这种百官公开自己党派,加上党派众多,反而让百姓比以前好过一些。

比如一县之内,县太爷是梁羽门下,那么县尉往往就是方护或者其他人的门人,你县太爷敢贪污受贿,你敢草菅人命?好,我这就一封密信告到自家皇子那里去,直达天听,让皇帝罢了你的官,让你上面在朝堂上跟着丢人。

刚开始施行,确实有很多的好处,吏治也清明了,朝堂之上良性竞争,百姓安居乐业,均道德贤皇后的好。

时间一长,这种门党之分也成了一种所有人都认可的制度。

此时朝堂之上,太子梁俊是一派,派系下人不多,军事力量只有京师内,手下千人左右的梁定昌一个,还有远在边关,与梁俊从小玩到大的,镇国公之子赵青山手下的三万边关悍卒,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兵一卒能够是太子调遣的动的了。

而此时的梁俊,连自己还有边关这只军马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要是想造反,满打满就只有梁定昌那一千多人,就这一千人有多少是真心跟着自己的,梁定昌都没有个准。

这也是为啥梁俊很头疼的原因,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枪杆子,在其顶着个太子名头有个鸟用?

所有的派系中,梁俊的太子党是最弱的,要兵只有三万多一点,要权满朝中,只有御史台那帮子御史算是拥护太子的,还有存在感不是很大的礼部也是太子一派。

御史台看起来很威风,但是一旦真动真格的,兵对兵,将对将,御史台除了喷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也就是说,梁俊手下只有一帮子嘴强王者,和擅长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礼部一帮子文人。

而朝中势力最大的则是左丞方护一派,六皇子梁羽一派,还有远在边关长城的八皇子梁凤皇一派。

八皇子梁凤皇虽然人在边关,但是以兵部尚书韩励为首的将门之后基本上都是以梁凤皇马首是瞻。

左丞方护原本就是开国第一功臣方征后人,门下皆是勋贵之后,大炎朝军中之首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般只在战时由亲王或者皇子担任,其次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简称大将军,实则就是武将之首,本朝的大将军则是兵部尚书韩励。

大将军之下,又分为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威国将军三职,只是这三将职在左相府体系下,只有出征打仗之时,受了皇帝调令,方才归大将军调遣。

虽说韩励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但是没有皇帝旨意和左相相印,韩励可以说就是光杆司令一个。

镇国将军乃是六皇子梁羽门人,辅国将军乃是方护的亲信弟子,威国将军则曾在边关长城梁凤皇手下服役两年,被梁凤皇举荐到京师做了威国将军,属于铁杆的八皇子派。

第二十六章 护犊子的御史 (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十更)

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威国将军这三职之下。

又各自设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将军。

辅东、辅西、辅南、辅北将军。

威东、威西、威南、威北将军。

以为辅翼。

这些个将军旗下又各有八部。

镇国将军八部为忠勇校尉、冠军校尉、镇节校尉、明志校尉、虎勇校尉、骁战校尉、平云校尉、执节校尉、宁羽校尉。

若国内有叛乱,则择八校尉为前锋,司职将军为主帅平叛。

辅国将军旗下八部为德仁校尉、施节校尉、防化校尉、迎德校尉、锦波校尉、平浪校尉、御浪校尉、威武校尉、武威校尉。

主为招募兵勇,训练士卒,铸造军械之用,若军中有官将致仕、战死,官职空缺,亦可举荐贤才以供左丞审选。

威国将军旗下八部为征勇校尉、讨难校尉、狼山校尉、讨蛮校尉、威夷校尉、振武校尉、壮军校尉、敢登校尉、白羽校尉。

若有外敌侵犯,则起八校尉为前锋,司职将军为主帅迎战。

这些军中大大小小的官将,梁俊最开始捋了一天捋的是脑子疼,后来了解之后发现,自己捋也白捋,这些官职有一个算一个,背后不是这个皇子就是那个大佬,

自己这个太子门下,三个国字头将军,十二个方向将军,二十四个校尉,梁俊是一个也没有捞到,全都是别人家的。

对于大炎朝的武官系统,不仅梁俊头疼,梁三爷头疼。

这些个武将,虽然都是自己手下的兵,但是基本上没有几个武将自己见过,也没有几个是自己提拔上来,承了自己恩的。

虽然名义上自己有调动的权力,但真的调动起来非常麻烦不说,真要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也指望不上他们,还得是靠拱卫自己的那十二卫六万多人。

而且德贤皇后制定的这个武将系统里的这些个武将,也是没有什么可能造反的,从上到下,上到兵马大将军,下到最底层的士卒,十几个势力,十几个派系,想要造反,先把这些派系清理干净再说。

而能把这些派系清理干净的人,除了皇帝外基本没有别人了,都当了皇帝了,还用得着清理他们造反么。

梁三爷揉了揉发胀的脑子,不去想让人头疼的武将系统,看着跪在下面的小太监问道:“说到哪了?”

“回陛下,赵御史弹劾程尚书谋反。”小太监恭敬的道。

“怎么又说回来?”梁三爷皱了皱眉,这个赵恒很有恒心啊,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又他niang的绕回来了。

“赵恒说了什么?”梁三爷问道。

小太监伏在地上,恭敬道:“回陛下,未曾回报。”

“去,换此时当值之人来。”

“是。”

那小太监噔噔噔出了御书房,到了朝议大殿旁,只见整个大殿里乱成一团。

“哎呦,陈翔,这是怎么了?”那小太监进了大殿,只见赵恒揪着程经的衣服,自己衣衫不整,程经脸上通红,显然是挨了一巴掌。

当值的小太监叫陈翔,见到同僚,上前来,拥着他出了大殿,道:“哎呦你可算来了,赶紧的,我去回禀陛下。”

那小太监连忙点头应声,道:“你快去,快去。”

陈翔提着裤脚一路疾奔,到了御书房,也顾不上君前失仪,踉跄的进了御书房,扑通跪倒在地,道:“陛下,赵御史和程尚书打起来了。”

梁三爷刚想责骂小太监没有礼节,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愣,而后追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陈翔久在梁三爷面前伺候,自然知道梁三爷的脾气,也不迟疑,道:“赵御史要弹劾程尚书,方大相就说可有罪证。赵御史说程尚书提议军机处,乃是为了架空圣人,名为方便圣人理政,实际是行伊尹之事,囚禁皇帝。”

他说到这,看了看梁三爷的表情,见梁三爷面色古怪,显然是搞不懂这赵恒怎么这个逻辑。

当下赶紧解释道:“赵御史说,陛下设置了军机处,就再也没有上朝,实际上就是被程尚书囚禁起来了。”陈翔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表述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上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很荒谬,但是不无道理,赵武灵王若是有这等臣子,或许霸业可图。”

陈翔听梁三爷这样说,自然是懂得是什么意思。这赵武灵王英明一世,最后被自己的儿子围困在宫殿里三个月,断了断水最后饿死,一代君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可悲。

陈翔接着道:“程尚书不以为然,只说方大相每日就见陛下,自己囚禁没囚禁圣人,方大相知道。”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赵恒怎么说?”

“赵御史说,程尚书既然做了伊尹,那么方大相必然是要做霍光的,方大相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整个人浑身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陈翔一边说一边看着梁三爷。

梁三爷是很不喜欢别人在转述事情的时候加入个人想法的,他见到梁三爷并没有什么反应,胆子大了些,道:“方大相差点跌倒,幸亏六皇子看事情不对,赶紧上前扶住了大相,并斥责赵御史信口雌黄,赵御史说,只有见了陛下,才能证明方大相不是霍光。”

梁三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在桌上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呢?”

陈翔接着道:“六皇子殿下就问赵御史,还有其他证据没有,赵御史说,程尚书先学伊尹囚禁陛下,再学霍光,另立新帝。”

“奥?在赵恒眼中,朕就是这样让人随意拿捏的么?”梁三爷冷冷一笑。

陈翔赶紧跪下,道:“陛下恕罪,奴才该死。”

“与你无关,继续说。”梁三爷挥了挥手,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中没有丝毫暖意。

陈翔应了一声,接着道:“赵御史说,程尚书是要废除太子,另立新的储君。六皇子听了,面色不佳,怒斥赵御史,赵御史反而和六皇子对峙起来,只说圣人命程尚书负责查清太子行踪,程尚书虚以委蛇,非但没有去雍州,反而在京师之中参加大皇子的酒宴。”

梁三爷听到谈到梁俊,顿时明白过来,这赵恒说来说去这才是重点。

御史台一直以来都是正统大道的拥护着,而现在大炎朝的太子就是代表了正统大道。

原来是为太子叫委屈了,这帮子御史,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第二十七章 梁三爷很惆怅

“赵御史说,程尚书没有将太子殿下放在心里,太子殿下为朝廷去雍州查大旱一事,被奸人所掠,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圣人命程尚书督办此事,程尚书非但不尽心尽责,反而在京城花天酒地,是可忍孰不可忍。”陈翔接着道。

梁三爷听陈翔这样说,心中也是有些担忧,这太子到底去里哪里?难不成真的死了?

这个时候的梁三爷是绝对不希望梁俊死的,不仅不希望他死,反而希望他的太子之位能够更加的稳固。

梁三爷看着桌上纸张上自己记录的东西:

梁俊——未知

程经——和珅

梁羽——李世民

梁植——朱厚熜

常欣——未知

刘胜——未知

方护——霍光

韩励——曹操

左典——王莽

赵恒——未知

看着纸上的名字,梁三爷轻轻的吹了吹,让刚刚写上的字干的更快一些。

这些人啊,都是和自己有着一样机缘,重活一世的人。

等到确定梁羽就是李世民,梁植就是嘉靖之后,梁三爷感觉到了太子的重要性。

如果太子梁俊还在京师的话,首当其冲面对这两个猛人的,绝对是太子,而不是自己。

现在梁俊去雍州,至今没有什么消息,若是真的死了,梁三爷要独自面对这帮子人,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我就猜到,曹操和霍光都在朝廷之上,果不其然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王莽这个乱臣贼子也在。”梁三爷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陈翔见梁三爷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该说下去,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梁三爷看了他一眼,道:“然后呢?”

“然后程尚书就说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自己已经派人多加探访,不日就迎接太子爷回京。”陈翔接着道:“赵御史这个时候不等程尚书再说下去,脱了靴子就扔在了程尚书的脸上,一边扔还一边大叫,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陈翔说的简单,梁三爷却是能想象到大殿之上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程经身为户部尚书,原本就无党无派,也可以说是皇帝派。

和珅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太子梁俊和户部尚书程经关系很好,再加上太子精通算学,每年年底的时候都会帮助程经核算户部账目。

因此,满堂之上,都知道户部这块虽然不是太子门下,但是户部尚书却和太子走的很近,说不准什么时候程经就成了太子的门下走狗。

御史台的人虽然对国库空虚素来是颇有怨言,但是一来之前的程经确实是不曾贪污受贿,想捉他的把柄捉不到,御史们想弹劾也弹劾不了。

二来,太子和程经关系放在那里,御史台虽然表面上说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派,但是御史中丞苏信走到哪里,都要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

自家老大都是人家的小弟了,那他们这些当小弟的岂不是太子的小弟弟?

因此这一次皇帝派程经这个户部尚书去干刑部尚书的事,从逻辑上是不对的,若是在平常,御史们肯定又要上书训斥梁三爷不会当皇帝。

但是因为梁俊和程经的关系在这,御史们也觉得,程经应该会尽心尽责,心中对皇帝老子这样做也颇为满意。

那就等吧,谁知道等了一天,等了两天,等了三天,都不见程经有去雍州的动静。

有几个平日里和程经有过交往的御史趁着下朝和程经聊了聊。

这一聊不要紧,程经告诉他们自己不去了,说皇帝有更重要的事吩咐自己去做。

当时那御史就炸了,拉扯着程经就不乐意了,一边拉扯,还一边说:“什么事还能有国本重要?什么事还能比太子的性命更重要?”

程经心里寻思,自然是皇帝比国本更重要,当今圣上的性命比太子的性命更重要。

但是这话怎么和这个御史说?

告诉御史皇帝是乾隆借尸还魂,自己是和珅借尸还魂,六皇子是李世民过来的,七皇子是嘉靖朱厚熜转世?

估计这御史听得得疯了。

程经言而无信,不管这背后是不是皇帝在指示,御史台的御史们和程经算是撕破脸了。

这大殿之上,赵恒的靴子一扔过去,其他的御史可是得到了信号,蜂拥这就要上来打程经。

谁也没有想到御史台的这帮子没钱没势的老骨头们那么团结,这边一说打,一拥而上,直接就把程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韩励靠着程经最近,刚要伸手去拉,就被挤了出来。

好不容易,众人将程经从混乱中拉出来。

风度翩翩的程大人像是一个乞丐。

陈翔一边形容一边抹了抹眼泪,道:“奴才也去拉程尚书,只是御史台的大人们实在是厉害的很,奴才冲了三次都被打了回来。”

程经现在在梁三爷面前有多得宠,陈翔自然是明白的,此时说到程经被打,自己若是不说前去帮忙,皇帝小心眼起来,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果不其然,陈翔一说完,程经被打,梁三爷整个人怒火中烧:“放肆,放肆!大殿之上殴打户部尚书,这是死罪!他们是想造反么?”

陈翔躬身道:“陛下,若是认定这些御史乃是谋反行为,奴才这就带人将他们抓起来。”

“算了,他们也是心系太子,只是苦了程爱卿,哎。”梁三爷一听,顿时蔫了,摆了摆手,随后冷声道:“陈翔,下去领二十板子。”

陈翔面上惶恐,心中却欣喜万分,知道自己赌了,感谢跪下,道:“谢万岁爷赏。”

梁三爷面前,向来只有内侍总管常欣有建议的权利,旁的伺候的太监,若是敢揣摩圣意,或者在梁三爷没有问的情况下,就敢擅自给建议,一般这样的太监,不是被常欣弄死了,就是被梁三爷当场赐死了。

此时陈翔建议将那群御史全部捉起来,梁三爷不仅没有赐死,反而只是让陈翔领二十板子,今日值班,整个大殿前后都是自己的人,这打板子的小黄门更是自己的亲信。

梁三爷英明神武,如何不知道这些事情。

明明知道却依旧还是让自己去领板子,陈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自己的主子,当今的皇帝陛下,对常欣这个内侍总管并不是很满意,甚至说已经开始心有芥蒂了。

一旦让皇帝心有芥蒂,这样的人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陈翔自小就进宫,宫中的风浪他见过太多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人能够在没有圣眷的情况下,还能在这宫中活太久。

第二十八章 陈帆之死

梁三爷这边正为大殿中程经被打心烦着呢,忽而书房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谁啊又是。”能在自己御书房外这样哭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小太监赶紧出去,又跑了进来,恭敬道:“陛下,威武大将军陈飞求见。”

威武大将军陈飞,是梁三爷的嫡系中的嫡系,他的妹子丽妃,美貌倾城,年轻漂亮,自己打算再生一个皇子立为太子,这皇子的生母就打算是丽妃。

“让他进来。”这陈飞乃是砍柴烧炭的出身,没什么文化,但是又好面子,勋贵的圈子他融不进去,寒门官员的圈子又不屑参与,导致陈飞的地位很是尴尬。

身为大炎朝顶尖的权贵之一,手上握着京城禁卫,负责皇帝的安全,原本来说,应该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在陈飞的经营下,这位威武大将军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这让他很是恼恨。

而自己的儿子,陈帆则和自己不同,自己这个儿子打小就是个会来事的,年纪有点大了,和长安街上的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

原本陈飞以为这儿子顶天了也就是自己这种地步,不学无术,自己依靠着妹妹,他依靠着老爹。

但是谁成想,闲不下来的陈帆钟爱排各种的榜,最开始,先是排一下,威武大将军府中最蠢之人排行榜,然后又上了长安街上排,长安街十大美女,后来排的榜越来大,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自己儿子成年,呵,不仅没有人小看陈帆,反而各种宴席都以请到陈帆为荣,这让陈飞脸上特有面子,对这个独子是百般的恩宠。

可谁成想,自己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兴趣爱好也就是排榜的人,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而且还是被人砍下来脑袋,身首异处。

陈飞抱着一个木盒子,跪在梁三爷的面前,嚎啕大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平日里陈飞因为是烧炭出身,唯恐别人看清自己,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仪容,费了好大的劲,从礼部请了两个老太监一个老妈子,一天到晚啥事不干,跟着自己专门纠正自己的礼节。

此时此刻的陈飞哪里还有什么一丁点的仪容,梁三爷有些纳闷,赶紧走到前来,搀扶他道:“大将军,为何事,哭的如此悲惨?

陈飞抹着眼泪,看了梁三爷一眼,接着哀嚎起来:“陛下,陛下,您要为臣作主啊。”

梁三爷见他看的撕心裂肺,不像是故意伪装来讹诈自己,心中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陈飞这样。

“你且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究竟所谓何事,说出来,朕自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谁都知道陈飞是自己的嫡系中的嫡系,难为陈飞,就是难为他梁三。

梁羽和梁植就算是玉皇大帝转世,也绝对不可能去针对陈飞。

陈飞听到这话,也不哭了,跪在地上,狠声道:“陛下,太平教的反贼联合山蛮贼子,杀了我陈帆孩儿,还请陛下让臣下带兵去雍州灭了那太平教。”

梁三爷一听这话,有些蒙了,陈帆死了?

“怎么可能,”梁三爷噌的站了起来,太平教杀陈帆干什么:“此事,确定么?”

陈飞一听,整个人心中涌起无名怒火,一掀木盒,只见木盒之中正是用生石灰腌了的陈帆的脑袋。

“啊。”

周围的宫女太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宫女没有忍住,失声叫了起来。

陈飞当即就毛了,冷眼看着那宫女。

宫女也反应过来,赶紧下跪求饶,陈飞一双眼睛像是秃鹫看腐尸,看的那宫女透心凉。

“拉下去,杖毙。”梁三爷一挥手,给这宫女安排了。

那宫女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连求饶的心思都吓没了,被两个侍卫像是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微臣恳求陛下,为我儿陈帆报仇雪恨。”陈飞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满脑子都是要带兵去报仇。

梁三爷却皱了皱眉,心道:“这陈帆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太平教为何要杀他?如今京师之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隐藏其中,此时不可擅自动兵,只能徐徐图之。”转念又一想,总感觉杀陈帆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确定是太平教所为?”梁三爷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个教派,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从古至今,哪个朝代还没有几个这样的邪教?剿也剿不了,招安也招不来,只能等着他们造反再一举消灭,或者是等着他们自生自灭。

“千真万确。”陈飞咬牙切齿道:“是太平教和山蛮人合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信来,道:“请陛下明鉴。”这边说这,陈翔赶紧将信接过来,递给了梁三爷。

梁三爷打开,只见信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是怎么把陈帆劫走的,怎么杀的陈帆,然后杀人者都是谁,写的是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鬼操作?梁三爷两世为皇帝,却怎么也看不懂这封信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平教这种邪教,按理说不是应该低调和隐藏起来么?

怎么现在那么高调的又是杀人又是邮寄人头,还写对此事负责的信,难不成这太平教和山蛮是要联合起来,铁了心要造反么?

如果是要造反,为何要杀陈帆呢?

杀当地的州府太守效果不是更好么?

梁三爷想很很多,但是陈飞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在他的脑子里,太平教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自己就得报仇雪恨,要将这劳什子太平教杀干净。

“陛下。”陈飞催促道。

梁三爷举起手,没有说话,示意他稍安勿躁,正在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躬身道:“陛下,方相爷、程尚书求见。”

“让他们进来。”梁三爷说完,没多久,方护和程经走了进来。

程经此时衣衫倒是挺整洁,发型也不乱,只是面上几块淤青,见证了刚刚的惨烈。

“微臣见过陛下。”二人进来,冲着梁三爷行了一礼。

陈飞再是悲伤,礼节还是不敢忘记,站在一旁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第二十九章 暗潮云涌(为医休千币打赏加更)

方护和程经见到陈飞,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陈飞是梁三爷的保安大队大队长。

只是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心中有些疑惑,程经想转移梁三爷看着自己脸上的目光,看着陈飞手上的木盒,笑道:“大将军这是要给皇上献宝么?”

陈飞冷冷一声,没有理会他,梁三爷苦笑道:“程爱卿,莫要说笑。”

当下将陈飞为何而来说一遍,程经知道那木盒子里是陈帆的脑袋之后,原本就紫青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陈飞等皇帝说完,触景生情,又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恳请陛下为微臣作主,让微臣带三万大军前去征讨逆贼,若是,若是不将这太平教杀光,微臣,微臣愿意以死谢罪。”说着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梁三爷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飞也是头疼的很,怎么突然来这一杠子事。

让他去吧,陈飞带走这三万精兵,可都是自己的嫡系班底,若是有什么不测,自己这个皇帝怕是危险的很了。

若是不让他去吧,陈飞就这一个儿子不说,陈帆又是丽妃唯一的侄子,这事处理不好,丽妃那边倒还好说,一个妃子,没了也就没了,虽然有些可惜。

但是陈飞手中握着拱卫自己的精兵,若是离心离德了,可是一件要命的事。

一想到这,梁三爷就想到了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就是靠着策反玄武门的禁卫总领常何,关键时刻常何关闭玄武门,断了李建成的援兵和后路,才成功让李世民上位成功。

如今杀兄达人李世民借尸还魂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他上辈子为了皇位就敢收买禁卫统领,杀兄弟。

这辈子谁知道会不会故技重施,收买了陈飞,然后杀了自己这个便宜的老爹。

更不要说,自己手下还有一帮子擅长造反的狠人。

梁三爷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飞,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不可不防啊。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而,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报,启禀陛下,雍州八百里急报!”

程经心里一个咯噔,又是雍州的信息,还用了八百里急报,莫非太子死了?

就在书房内几人听到这奏报各怀心思的时候,梁三爷让太监将奏报取了过来。

“反了,常玉这是要造反么!”梁三爷看着这八百里急报,整个人是急火攻心,这急报上正是文渊杀了高凤之事:“去,将梁羽叫来。”

小太监领了命令,赶紧去寻六皇子梁羽。

程经和方护不知道出了何事,但是见皇帝正在怒火之中,两人对视一眼,这一天天够糟心的了,二人打定了主意,皇帝不问,二人就选择不说话。

不多时,梁羽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恭敬的冲着梁三爷行了一礼:“儿臣梁羽拜见父皇。”

“秦王来了。”梁三爷声音淡然,全然没有刚刚那种火冒三丈的样子:“看茶。”

看着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梁三爷莫名的心情有些开心,毕竟,眼前这人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可是被称作天可汗的人,能够让他这样毕恭毕敬,哪怕是他假装的也好,真诚的也罢,梁三爷都很受用。

唐太宗李世民对自己折腰,自己岂不是比天可汗更天可汗?

伴君如伴虎啊。

一旁的陈翔见证了梁三爷在短短的时间内,由赞许到愤怒到欣慰再到愤怒等多重情绪收放自如的精湛表演。

看的陈翔是又敬又怕。

梁羽坐在一旁,有小太监上了茶,梁三爷也不说话,整个书房安静下来。

“陛下。”陈飞最沉不住气,这边一见气氛安静下来,他整个人就非常的烦躁,站起身来冲着梁三爷道。

梁三爷也能猜到陈飞最沉不住气,见他说话,冲着陈飞使了个眼神,看了看一旁如老僧入定的梁羽。

陈飞一愣,心中道:“陛下自幼宠爱帆儿,如今帆儿惨遭不测,陛下必然是要为帆儿报仇雪恨的,此时为何不让我带兵前去讨伐叛逆,反而闭口不提,向我暗示六皇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心中虽然不明白梁三爷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冲着六皇子道:“殿下,还望殿下为帆儿报仇。”

梁羽自然也知道陈帆被害一事,心中也是好奇,这太平教的人闲着没事杀一个朝廷少都做什么?

见陈飞向着自己看来,显然是受了皇帝的指示,梁羽有心推辞,但常玉毕竟是自己的门人,陈帆死在雍州,无论如何,常玉这边都要有责任。

“陈大将军,陈少都之事,小王也是听说了,还望将军节哀。”梁羽打着官腔,想将这事遮掩过去,再将皮球踢回去,梁三爷将刚刚八百里急报交给陈翔,陈翔赶紧递给了梁羽。

饶是梁羽两世为帝,看到这封急报也是头疼。

自打皇帝让太子去雍州,整件事,自己这边怎么就变得那么的被动。

先是太子作死自己要微服私访,结果被歹人绑架。

太子被人绑架,内侍况让被杀。

这边还没有找到太子,更没有找到杀况让的真凶,陈帆陈少都又被杀了。

自己刚接到陈少都被杀的消息不久,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边八百里急报,钦犯文渊杀了高南太守高凤。

这天下那么大,怎么事事都出在了雍州。

梁羽看着这封急报,心中明白了,常玉已经有了反意。

按理来说,常玉乃是梁羽的门人,雍州那边有什么消息和动静,身为雍州刺史的常玉,第一个告诉的必然是身在朝廷的梁羽。

陈帆之死,梁羽还是通过梁植的消息得知的,也就早上上朝的时候,没比皇帝早多久。

梁植又从哪里得知的呢?他刚刚成立的那个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

梁羽门人管辖的雍州,死了那么多人,梁羽知道点信息还得靠其他人,这意味着什么?

在梁羽的眼中,这意味着,常玉是打算要翻了。

他自知是死罪,已经不打算再挣扎,也不打算像自己求救,自己放弃他的那一刻,他也放弃了朝廷。

第三十章 商机(本周推荐票过整百加更第一章)

梁羽将那封八百里急报交给了小太监,那小太监刚想拿回去放在桌上,方护开口道:“这位小公公,烦请让老朽看下。”

那小太监暗中见梁三爷点了点头,赶紧递给了方护,程经也跟着凑过来头。

二人看完,再一想到刚刚梁羽的表情,也都明白过来,方护寻思:“这雍州刺史常玉乃是六皇子的门下,怎么看六皇子的模样,好像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方护想到此,又看了看那急报的信封,只见那信封下写的是锦衣卫,心中生疑:“这锦衣卫怎么那么耳熟?啊,是了,这是七皇子的卫队,如何这急报不是雍州刺史府,而是锦衣卫来报?难不成这个常玉想要将这件事也压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他是要反了。”

“启禀陛下,臣,有罪!”方护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了下来。

梁三爷道:“左相何罪之有。”

方护道:“那常玉只怕是真的有欺君罔上,瞒报旱灾之事,臣去年曾给他批了能吏二字,实在是有失察之过。”

程经一听,心道:“老相爷倒是会说话,拈轻避重,专门捡着不重要的事说。”随即又一想,不对啊,依着方护的性子,不像是一个怕担责任的人啊,忽而想到,方尚书的儿子,刑部尚书方贺与吏部尚书左典,并不对付。

“就算是,这事也是吏部的责任,左相也不能事事亲为,怪不得你,而且此时还未有定论,雍州是否大旱还言之过早。”梁三爷不置于否,道:“倒是这吏部。”梁三爷说到这里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是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梁羽。

梁羽闻琴音知雅韵,心中冷笑道:“这皇帝也是太心急,此时还没有确凿证据,就打算靠着这些来逼着我让出吏部,还没有那么容易。”梁羽的秦王侧妃乃是左典的侄女,私下里,梁羽与左典的交情还是很不错。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只怕罪也不在吏部,而是在雍州,儿臣奏请希望父皇下旨,准儿臣去雍州,亲自督察太子失踪、况让被杀、陈少都遇害还有高凤被杀之事,若这些事和雍州太守常玉有干系,儿臣必亲自杀他,以正法典。”梁羽起身行礼道。

陈飞一听,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殿下说的是,微臣愿意随陛下一起去雍州。”

梁三爷没有说话,示意二人坐下,看了看陈飞又看了看梁羽,道:“莫要心急,陈爱卿,你先下去休息一下,陈帆之事,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陈飞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相对这几人还是差了些,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事虽然也是大事,但终究大不过军国大事,只得应了一声,抱着小盒,退了下去。

梁三爷见到陈飞退下,看着方护三人道:“今日让你们来,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和你们商议。”

程经一听,心里一惊:“来了。”

梁三爷点了程经的名字,程经轻声咳嗽一声,从袖子中拿出一封秘奏,道:“这是御史中丞苏信之女苏柔送来的密奏,太子行踪虽然不定,但是性命无忧,苏柔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凉州,雍州刺史到底没有没谎报灾情,过几日应该就有回复,而且在这里苏柔还提到了一件事。”

程经看了看梁羽,低声道:“苏柔说,太子的御船曾被人两次袭击,一次在白天,一次在况让被杀的那天晚上,御船之上所有守卫全都被杀死,若不是苏柔提前离开,只怕也成了刀下之鬼,苏柔相信,那些人是专门为了刺杀太子而来。”

梁羽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整个身子像是置身在麦芒之中,心中直冒出一个念头:“这是要栽赃陷害我!”

太子死了,谁收益最大?自然是顺位继承人六皇子,六皇子的生母又是皇后,一旦成了太子,凭借他的能力和势力,轻易不会被废,因此程经一说太子被人刺杀,方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羽。

程经在观察梁羽,梁三爷也在观察自己的这个儿子。

但是梁羽的表现却没有丝毫的破绽,好像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难不成,这事真不是梁羽所为?”梁三爷也有点纳闷,如果不是梁羽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梁羽见一环扣着一环,全都冲着自己,心中越发的谨慎:“此时程经说出这话,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今日是要与我撕破面皮不成?这刺杀太子,想必是老七所为,他的锦衣卫创建才短短几天,就能从雍州送来这等情报,杀了太子虽说表面上是我收益最大,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少了一个对手,他又将陈帆之死的消息说给我听,无非就是想让我提前知道刺杀太子之事,等到太子一死,皇帝问起,让我乱了马脚,背起这个罪责,当真是好手段,可惜你找错人了。”

他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道:“谁人敢如此大胆?竟敢下手杀害太子储君?”

程经和梁三爷对视一眼,程经轻轻的摇了摇头,梁三爷道:“此时不可声张,朕已着人暗中查访此事,必然要弄个清楚,方相以为如何?”

方护心道:“储君之争,千百年来手段目的亘古不变,要杀太子的不是六皇子就是七皇子,就算是远在天边的八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除了他们三个,还能有谁,敢冒着大不韪去做对自己丝毫没有利益的事情?”口中道:“陛下说的极是。”

梁三爷又道:“程爱卿,前几天在军机处,众位爱卿讨论国库赋税一事,程爱卿说有让国库充盈之法,不知怎么样了?”

程经赶紧起身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有了办法,只是还未曾与方相商议。”

“说来听听嘛。”梁三爷早就和程经对好了,程经一听转身冲着门外道:“劳烦常公公拿进来。”

这边话音刚落,常欣在前,身后跟着俩太监,抬着一箱子走了进来,到了书桌前,恭敬的给梁三爷行了一礼,梁三爷有些纳闷,道:“今日你不是休值么,怎么不好好歇着?怎么帮程爱卿做起长工来了。”

第三十一章 一起发财

常欣虽然说是内侍总管,乃是宫中所有太监的头,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陈翔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几分机灵惹的梁三爷喜爱,就想要将常欣挤兑下去的代表之一。

这样的人,常欣前世还是魏忠贤的时候,没弄死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一世如何能让他有这种机会?

这边刚回到府中,手下的太监来报说今日陈翔值班,将周围伺候的小太监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常欣一听就知道陈翔这小子要闹幺蛾子,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正巧遇上皇帝要打陈翔,这常欣还能放过他?直接将打人的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深宫内杖刑打板子,是有很大的技巧的。

这些专门打板子的太监都是练过的,打之前要问下上面的意思,是要白板子还是要黑板子。

若是要白板子,那就使出平日练打外皮内纸的功夫来打人。

外皮内纸乃是指打人者在平日练习的时候,打的物件用皮革做成人形,里面塞上白纸,说打一百下,一百下打下去,不多不少,正好把外面的皮革打的稀碎,里面的纸却丝毫没有丁点损伤。

这样打,就算是打五十板子,一百板子,被打着顶多是屁股开了花,看起来吓人,但是却丝毫没有伤筋动骨。

若是上面的意思是打黑板子,打人的太监就使出平日里练习打豆腐的心来打。

平日里打豆腐,拿小板子打在豆腐上,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说打五十下,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都烂成泥,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

常欣一见陈翔这边要挨板子,一问怎么回事,不问还则罢了,一问之下哈哈大笑。

直接让人上了黑板子,只是十下就把陈翔打的昏死过去,表面看屁股红肿,内里骨头都快给打碎了。

打完陈翔,常欣刚想进来,迎面遇上了程经和方护。

程经身后还跟着俩小太监,常欣日常和两位大佬打了招呼,问那倆太监抬的箱子是干嘛的,程经一说,常欣自告奋勇的要帮程经看着,程经无奈,只能劳驾他。

此时梁三爷问起来,常欣道:“刚刚奴婢进来的时候,正遇上了程军机,程军机说这箱子里放着的可是万金难买进献给陛下的宝贝,奴婢怕手下人毛手毛脚,误了陛下的大事,因此亲自守着。”

“此乃何物?”梁羽有些纳闷,看着神秘兮兮的程经有些摸不到头脑。

程经将现在打开,只见第一层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盒子,盒子乃是上等木材所制作,又让人雕刻了图案在上面,十分的精巧。

“启禀殿下,此乃香皂。”程经拿起三个盒子,一个递给了常欣,常欣赶紧递给梁三爷,一个递给了梁羽,最后一个递给了方护。

梁羽见这盒子十分精致,心中颇为喜欢,拿到手里,一股芳香袭来,更是好奇,轻轻的打开,只见一个四四方方不知何物做成的东西躺在盒子里面。

“这种香皂,专门是在沐浴和浣洗时使用,比之皂角、澡豆更加清洁。”程经说着,随手从箱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脏布。

一边的太监赶紧递上来一盆清水,程经将脏布放在水里,又拿出专门洗衣服用的肥皂放进去,轻轻揉搓。

不多时,将脏布拿出,那布焕然一新。

梁羽心中大惊,道:“此物成本几何?”

程经见梁羽一上来就直抓要害,心中对他不由得更加钦佩。

而再看一旁的方护,方相爷则还是停留在对香皂好奇的阶段。

“不足五文。”程经伸出手来,低声笑道。

“可能量产?”梁羽接着问道,程经道:“若是扩大规模,一日一坊应有万块。”

梁羽拿着那肥皂,心中不由得更加惊骇,此物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

方护也不以为然,并没有觉得这小小的香皂能够解决什么大问题。

梁羽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这种肥皂看起来不值几个钱,但是他胜在人人都要用。

所谓的香皂,梁羽一入手,就感觉比自己常用的那些澡豆更加的舒爽,虽然没有使用,但是程经一个户部尚书,怎么会在这里拿出一个平凡之物?

想来这香皂是完全可以代替澡豆和皂角了。

若是如此,那将是何等的财富?

程经道:“此物制作简单,成本低廉,一开始虽然可以高价出售,时间一长,民间有仿造着,价格低廉,只怕会影响朝廷声誉,让士林以为朝廷与民争利就不好了,因此但是奴才考虑再三还是由朝廷统一定价。”

方护点了点头,道:“程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此等国策不可轻易实施,若是实施不可轻易更改。”

梁羽也跟着点头,手里拿着香皂生疑:“这香皂也不知是何人所做,只怕贡献给朝廷,程尚书那也花了不少心思,这种事不需要和我说,为何要拉着我来说这事?难不成是为了敲山震虎,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程经见梁羽沉思,哈哈一笑,道:“依着奴才的计划,我大炎朝的百姓喜欢这香皂,只怕山蛮人更喜欢,若是能够运到山蛮,就算是用等量黄金来换,想来他们也愿意。”

方护一听这话,有些茅塞顿开,不住的点头,梁羽听了,对程经更是感到意外。

山蛮贵族喜好干净,上层人士以会炎朝礼节文化为尊。因此,这等香皂如果到了这些人手里,只怕他们会出到更高的价格。

听到这里,梁羽突然明白过来:“与山蛮通商,要么过长城,要么从雍州边境集市。长城之上有如狼似虎的长城守卫军,这些东西若是打他们那里过,只怕十成要扣下八成。若是走雍州过丝绸之路,没有沿路官员配合,想要送往边境也是千难万难。”

程经道:“因此当务之急,须得是雍州太平。”

梁三爷看着程经说这话,心里一阵憋屈。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要卖点东西还得和儿子商议,这皇帝当的可是真的憋屈。

若想和山蛮通商,雍州乃是必经之地,而雍州刺史常玉乃是梁羽门人,整个雍州的大大小小官员,基本上都以六皇子马首是瞻。

若是平常时期,皇帝圣旨一下,谁人敢不从,但是此时,大家心知肚明,不和梁羽商议就打算从雍州过,谈何容易。

更何况,如果常玉有了反心,如何平叛雍州,肃清商道,还得靠着梁羽。

梁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沉默不语。程经接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物件,道:“此乃玻璃,此乃镜子。”

梁羽见了两物,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第三十二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猪油还是放多了。”

“哎,这种沙子只怕是不行。”

“哎呀,这钢铁该怎么炼,碳在这里面起什么作用,真是头疼。”

凌云寨后山,此时众人忙里忙外,梁俊站在高处指挥,很是热闹。

打那日结识了刘三刀,第二日,梁俊带着三猪和铁牛、新入伙的刘三刀还有王保,就去登州集市上购买梁俊打算制造肥皂和玻璃的材料。

当然,这些材料,全都是梁俊凭借自己那些并不怎么靠谱的记忆,一点点记下来的。

至于这肥皂和玻璃该如何做,梁俊是没有一丁点把握的。

毕竟相关的化学知识全都还给了当年教自己的老师。

而给自己勇气和信心的则是梁俊前世看的网络小说的作者们。

只可惜那些作者写如何做香皂和玻璃,基本上也都是在百度百科上搜的,并没有亲自试验,人云亦云写上去了。

梁俊作为三道贩子,学到的玻璃和香皂制作方法实在是有限的很,只知道制造肥皂需要猪油,石灰还是生石灰却弄不清楚。

玻璃就简单了,梁俊知道是烧沙子,但是烧什么沙子,怎么烧沙,用什么火烧,这一点上梁俊就是丝毫不知道。

没有办法,要包养大当家,致富凌云寨的誓言已经发了,虽然旁人不知道,但是梁俊不能假装自己说话像放屁一样。

只能建了一个砖窑,一次次的试验着烧。

连着烧了三天,把凌云寨前前后后能找到的沙子全都烧过一遍,也没有烧出来梁俊想要的玻璃。

肥皂也没有造出来,猪油倒是消耗了不少,有一半都让铁牛当了下饭菜。

大当家的轻易不来后山,前几日又专门颁布了梁俊担任凌云寨账房主管和伙房统领的命令。

这伙房就在后山,因此后山反而成了梁俊的地盘。

一帮子喽啰跟着梁俊的指示,忙活了半天,刘三刀实在是憋不住了,道:“殷兄弟,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梁俊也很头疼,我该咋给你说呢?你又没见过肥皂,也没见过玻璃,这事说也说不清楚。

“刘三哥,你信不信我吧。”梁俊解释不清,只能使出大招,刘三刀一听,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梁俊一手指着猪油,一手指着旁边的石灰,道:“这两个为原材料,混在一起,哎,就那么一变化,就会成为肥皂,这种肥皂要比那什么皂角和澡豆好用的多,也便宜的多。”梁俊也没用这俩做出来过肥皂。

没有实践支持,就只能靠着理论干说,刘三刀面露疑惑,最后实在没憋住,道:“殷兄弟,咱们俩这关系在这放着,说心里话,我打心里是信任你的,但是你这样敷衍我,我真的是理解不了,这猪油和石灰怎么会变成皂角。”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猪油和石灰怎么变成肥皂,刘三刀接着道:“琉璃我也曾听人说起过,但是这玻璃又是何物?”

“就是透明的琉璃。”梁俊想了想,找不到更确切的形容词,只能继续敷衍。

“奥。”刘三大刀点了点头:“若是透明了,那还是琉璃么?若不是琉璃,还有什么价值呢?”

梁俊听了,脑子嗡嗡的响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三刀,王保兴奋的跑了过来,道:“殷兄弟,你来看。”

一边说一边将梁俊拉到了砖窑旁边,梁俊有些激动,问道:“烧出来了?”

王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种。”言语中也是颇为兴奋。

一边说一边扒拉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给梁俊看,道:“你看,这是我们烧的。”

梁俊用木棒捅了捅,十分头疼,这他娘的都烧成什么样了,怎么还没玻璃化。

王保殷勤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这样。”

梁俊见王保浑身上下黑一块白一块,不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点头道:“还差点火候,若是再多烧一会,差不多就行了。”

王保一听,哎了一声,随后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喽啰,打算继续重新烧一锅。

刘三刀见梁俊愁眉苦脸,上前安慰道:“殷兄弟,你也别太灰心,按你说的来,咱们做的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梁俊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终归还是好过些。

这边正说着,二当家的牵着安阳公主走了过来。

梁俊见了安阳公主,满身的不快和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快步上前将安阳公主抱了起来,逗得安阳公主呵呵直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二当家的看着热火朝天的喽啰们,皱了皱眉毛。

梁俊也懒得给她解释,道:“二当家的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花霜今天穿着一身黄衫,说不出的俊俏,惹的一众喽啰看的挪不开眼睛。

“明日我和大当家的一同下山,我特意将安阳给你送过来。”花霜道,梁俊嗯了一声,道:“明日就去白虎山?”

花霜点了点头,梁俊踌躇一会,终于还是说道:“大当家的还是不准我去?”

“不是不准你去,现在太平教重金来悬赏你,你若是敢下山,只怕大当家的都救不了你。”花霜没好气的看着梁俊道。

梁俊不以为然,挠了挠脑袋,那天曹破山和两个太平教道士来山寨找大当家,一来是邀请大当家到白虎山去参加什么天下英雄大会,第二个就是问上官才的下落。

太平教早就打听清楚,上官才一行上了凌云寨就没有下来一个人,不是被大当家的扣下了?难不成这上官才弃明投暗,落草为寇了?

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于是张角又施展神通,告诉诸位弟子,算定了人就在凌云寨里,并给这俩人透了底,人一定要要回来,东西就看大当家的了,李大当家的给就收着,不给也别提,只要她愿意来参加天下英雄大会,什么都好说。

若是不参加,宁可不要人也得要粮食和钱财。

那两个道士有了底好说歹说,咬定了上官才就在寨子中,大当家的这才将上官才等人放了出来。

上官才被关了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见了那俩道士,又是欣喜又是羞愧,手下的几个教众也都哭的像是个泪人。

尤其是那三个被梁俊骟了的,一见到那俩道士,脱了裤子就让报委屈,那俩道士见了也是火冒三丈,说什么也要大当家的给个说法。

大当家的自然知道梁俊下山去了,因此安抚太平教的说,梁俊下山去了,等回来就弄死梁俊给这哥三消气。

闹腾了半天,曹破山才和太平教的下了山,到山寨门口还高声吆喝,杀了梁俊者赏银百两。

梁俊回来之后之后,大当家的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干嘛去了,买了啥,还顺利么。

大当家的问啥,梁俊回啥,一边回一边乐呵的介绍了刘三刀和王保。

见过大当家,刘三刀和王保也算是凌云寨的人了,大当家的将他俩拨给了梁俊,就让三人下去了。

要杀梁俊的事只字未提,还是花霜看不下去梁俊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心劝告他没事别下山。

送走花霜,抱着安阳,梁俊站在高坡上,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和着水泥,烧着沙子,虽然他们不知道在干嘛,却开心的很。

铁牛转过脸,看着站在高处的梁俊,心中像是灌了蜜一般,殷大哥说了,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三猪也是干劲十足,用力的劈着从后山砍来的木头,随手将木头上绑着的布条扔到一边,将砍好的劈柴递给王保,王保拿过来一看,眼中露出精光。

呵,金丝楠木,这凌云寨就是气派,比自己可是敞亮多了。

王保寻思得让之前那些亲戚来凌云寨来转转,自己之前那哪是败家,就算是败家这和凌云寨比起来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看着凌云寨里,猪油买了不吃,和泥玩,用金丝楠木当劈柴,烧沙子,这是败家么,这是品味。

王保对凌云寨很满意,对自己未来的山寨生活充满了憧憬。

就连刘三刀也尝试着去相信梁俊的鬼话,参与到制作肥皂和玻璃的人群中,你还别说,一加入进来,大家一起干活还挺开心。

梁俊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的众人,心中的苦却是说也说不出。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自己当年为啥就不仔细看看,肥皂和玻璃到底是怎么造的!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寨子里有多少人?”大当家的放下笔,问道。

“二百三十人,枪铠齐全,若是用迷药,一包就足够。”斥候的声音嘶哑,借着说话的功夫,轻轻的喘息着,他前胸后背的轻甲已经破败不堪,上面新鲜的刀痕告诉着观察它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后,活下来的一方。

斥候年纪不大,但是本领却很大,他早年也曾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人称神行草上飞。

轻功十分了得,只是最近几年,江湖上却没有了他的消息,有的人猜他是被仇家杀了,有的人猜他是退隐了江湖,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待在了凌云寨。

“那可是二百三十人,就算是二百三十头猪,杀也得杀好久。”花霜在一旁有说话,听到斥候这样说,心中有些担心,但是见大当家的一脸淡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大当家的没有接着说,只是拿起笔来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花霜有些闷得慌,不知道要干嘛。

平日里安阳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真没有觉得无聊,此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不在,倒是还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大约有多久?

花霜坐在一旁歪着脑袋在想,好像自从认识了大当家的,自己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孤独失落的感觉。

“你且看,白虎山前寨是不是这样?”大当家的停下笔,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递给草上飞,草上飞赶紧接过,细细的看了,点头道:“没错,是这个样子,大当家的聪明过人,从没有去过白虎山,只是按我们说的,却像是亲自去过一般。”

大当家的微微一笑,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说着将那纸张接过来,转头看向花霜,花霜脸上难得露出担忧:“姐姐,咱们真的要两个人去白虎山么?”

“怎么,你害怕了?”大当家的道。

傻子才不害怕,花霜心里想,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大当家的一直将自己当成亲妹妹,花霜也将大当家的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但是花霜总是感觉大当家的隐藏了很多的秘密,不愿意和自己说。

不,应该说,大当家的不愿意将心里的秘密给任何人说。

“太平教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花霜皱了皱眉,道:“姐姐,那个曹破山要天下第一寨的名号,咱们让给他就是。”

大当家的笑了笑,一旁的草上飞摇了摇头,这二当家的还是年轻啊,那个曹破山要的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寨的名号,他是想要将整个陇右道的山寨全都组在一起,然后做天下强盗的寨主。

哪怕这个寨主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对于曹破山那种人,却也是够了的。

但是花霜不懂“哎!”她站了起来,道:“我去看一下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若是喂不饱,半路上又耽搁了。”

大当家的嗯了一声,没有去抬头看她。

花霜一边走,一边想,自己都能够看出来这个天下英雄大会不是什么好宴,大当家的那么聪明会看不来?

她既然也明白曹破山和太平教已经狼狈为奸,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大会呢?

而且就只带上自己,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花霜拿着草料,喂着眼前的大红马,这匹马很壮硕,花霜很是喜欢,虽然以前这马是梁俊的,不过现在却是自己的,自己用一辆牛车强行和他换来。

一想到梁俊,花霜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天在岔路前见过和梁俊一起的年轻人,花霜好多次都想问梁俊,他那个三弟去了哪里,但是深知梁俊秉性的花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

此时此刻,自己胡思乱想,倒想到了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山寨上空突然飘起了雨,花霜抬起头来,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从远处飞了过来,咕咕的作响。

花霜眼前一亮,那是大当家的雪花,上一次苏大家来山寨的时候,这只信鸽就跟着苏大家一起下山去了。

鸽子速度很快,花霜展开手臂,高声呼号:“雪花!”

声音很大,但是雨声风声更大,她逆风呼喊,声音一出来,就被狂风吹散了。

一只鹰隼紧跟着出现了,花霜的心随之一紧,快步走到了前院,准备拿起弓箭,帮助雪花脱离困境,

那鸽子察觉到了鹰隼,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振翅高飞,在飞的比鹰隼更高的时候,一个俯冲下来恐吓起鹰隼来。

花霜拍手叫好,距离的近了,鸽子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吓退了鹰隼,慢慢的落了下来,花霜一抬手,鸽子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姐姐,姐姐。”花霜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拆下来,来到了大当家的房间。

草上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大当家的看到花霜手上的信,道:“苏大家的?”

花霜点了点头,将那信递给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拿过来,拆开,细细的看了,随后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烧了。

神神秘秘,到底在干什么?花霜心想,见大当家的并没有想给她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一些不服气,道:“姐姐,苏大家说了什么?”

大当家的抬起头,看着花霜,笑道:“苏大家说想你了。”

“你骗人,苏大家怎么会用信鸽来说这种事。”花霜很喜欢大当家的,但是却很不喜欢大当家的老是拿她当小姑娘看待:“苏大家若是想我,那我就去找她,她现在在凉州了么?”

大当家的道:“苏大家确实想你,但是,不用你去凉州找她,过几天咱们就会和她见面。”

“真的么?”花霜听了这话,开心的叫了起来,安阳不在的这一天,花霜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干什么事都提不起来精神,一想到又要去白虎山,花霜心里面总是堵的慌,为什么堵,却又说不清楚。

此时一听到大当家的说,过几天就会见到自己心心念的苏大家,花霜瞬间开心起来,随后又想到:“啊,苏大家,也去参加那个天下英雄大会么?”

大当家的摇了摇头,道:“苏大家不是绿林中人,怎么会去参加这种大会。”

花霜愣了愣,心中想不出来,如果苏柔不去参加天下英雄大会的话,怎么和自己见面。

见大当家的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花霜也难得的能沉住气,笑道:“不管怎么样,过几天能够见到苏大家,去一趟白虎山,也是值得了。”

见大当家的没有否认,花霜心中为猜到苏柔也去白虎山而开心。

她说完拿起一旁的笼子,走到窗户前,嘟起嘴巴,一声清脆的哨声响彻整个凌云寨。

雪花听到了哨声,扑棱着翅膀飞到了窗前,花霜将笼子打开,雪花乖巧的钻了进去。

花霜转过脸看着还在桌上研究白虎山地形图的大当家的微微一笑,心中那种安稳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有大当家,又有苏柔在,那白虎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三十四章 小姑娘的忧愁

雨越来越大,梁俊站在屋子前,怀里抱着安阳,风吹来,有些冷,让梁俊不由自主的将怀里的小丫头抱的更紧。

造玻璃和做香皂的大军也都躲在了屋檐下,王保满脸可惜的看着不远处的砖炉,早知道应该搭个棚子,这样就算是下雨,也能正常烧。

刘三刀烧了一壶热水,倒在羊皮袋子里,直往安阳怀里塞。

安阳嘻嘻哈哈的接过来水袋,冲着刘三刀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刘三刀被这声谢谢开心的合不拢嘴,站在梁俊的身边,看着外面的细雨,感慨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再有一个月,只怕就要下大雪了。”

忙活了一天的铁牛也跟着道:“还要更早呢?去年这个时候可是已经大雪封山了。”

“大雪封山啊。”梁俊抬头看了看天,雨滴成线一样,从天而落,拍在他的脸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对造玻璃和香皂彻底的放弃了。

要尊重事实嘛,虽然魂穿这种那么黑科技的事情都发生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能够靠着糊弄就颠覆基础科学。

梁俊在此之前,对于自己能否早出跨时代的东西,然后引爆整个世界的g点,随后大发横财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哪怕自己那个时候压根也不清楚玻璃的制造流程和肥皂的原材料。

船到桥头自然直,梁俊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前世玩的生存游戏里那种铁块和木材牛筋放在一起,用锤子一砸就出来鱼竿的效果。

“算了。”梁俊叹了口气,道:“放弃肥皂和玻璃,先从简单的小发明入手吧。”

自己擅长的是枪械船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闭着眼都能画出来ak47的图纸,没有无缝钢管,又有什么用?

此时的梁俊虽然早就明白,成熟完善的工业体系绝不是谁脑子一亮,就能一夜建成的,没有基础的工业支持,想要造枪造炮,都是他娘的扯淡。

“最起码给老子来一个铁匠啊。”梁俊想到这,没由来的一阵气闷,整个凌云寨那么多人,居然一个铁匠都没有,铁匠铺子倒是有一个,但那还是之前死了的老铁匠留下来的,打铁工具破旧不堪不说,炉子都塌了。

没有工匠,没有技术,也没有明确的配方,更没有实践经验,整个团队,除了刘三刀和王保识字外,全都是一帮子文盲,这种团队,要是能够造出来玻璃和肥皂,那给沈云一个工部,他还不把原子弹给造出来?

痛定思痛的梁俊,终于还是认清了现实,哎,做点什么好么?

“五哥。”快要从梁俊怀里出溜下去的安阳公主抬着头看着他,道:“我后背痒痒。”

梁俊哈了哈手,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的伸到小姑娘后背:“这里么?”

“往上一点。”

“这里么?”

“往左一点。”

梁俊忽而眼神一亮,忽而心花怒放,老子可以发明个痒痒挠啊。

“铁牛,铁牛。”梁俊兴奋的叫过来铁牛,铁牛走了过来:“怎么了,殷大哥。”

梁俊一只手抱着安阳公主,一只手摸着后背,给铁牛比划:“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就是木头做的,前面是个人手的样子,然后你后背痒了,你的手又摸不到,你该怎么办?”

在梁俊满脸期待铁牛说出哇,咱们可以做一个痒痒挠的时候,铁牛一脸疑惑,心想,殷大哥最近怎么怪怪的,安阳小妹妹说过,之前殷大哥脑子出过问题,莫不是现在又犯了脑子病?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一边为梁俊惋惜,这样一个英俊有才华的人怎么就坏了脑子,一边唯恐刺激到梁俊,让梁俊病情加重。

只等小心翼翼的走到门框前,在梁俊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撩起上衣,然后用自己的后背紧贴门框,在梁俊笑容逐渐消失的情况下,慢慢的扭动起自己性感的身躯,道:“俺平日都是这样挠痒痒。”

“算了。”梁俊又将安阳抱起来,痒痒挠这个发明,看来也不怎么实用,关键是没有群众基础,最重要的还是容易被模仿啊,基本上一个木匠买了,回家之后半天就能批发出来。

在这个没有专利的世界,这种小发明,还是留给后人去表现吧。

梁俊又看着雨点发呆,现在已经是深秋,天黑的很早,加上下雨,虽然现在是半下午,但是黑的却像是到了晚上一样。

“发明点什么好呢?”梁俊盯着雨帘出神:“马上冬天了,想必取暖的家伙,这个朝代还没有,后山有煤,还是露天煤,却没有人采。”一想到之前自己在后山发现的煤,梁俊一拍大腿,差点把安阳晃下去。

梁俊还要去抱扶安阳,安阳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轻轻的婉拒了,自己搬了个小板凳,乖巧的坐在梁俊身边。

“哎呀,怎么忘了这件事,刚刚玻璃没有烧成功,肯定是因为木头的火头不够,达不到一定的温度,如果用煤的话,一定就能烧成玻璃。”梁俊想到这,又在最后加了个吧。

“哎,殷大哥,你干嘛去啊。”

梁俊想到就做到,一想到造玻璃有希望,拎起旁边的袋子,扛着铁锹就要往后山跑,被铁牛一把拉住。

铁牛一听梁俊这个时候要去后山,死活抱住梁俊的大腿不愿意分开,刘三刀一听,也劝梁俊天晴了再去。

梁俊寻思也是,反正煤就在那里,又跑不掉,等天亮了再去也来得及。

玻璃这件事,在梁俊这里就算是解决了,就等着天晴朗了,去挖煤烧玻璃。

一想到这种棘手的事,被自己灵机一动就解决了,梁俊心情大好。

“殷大哥,咱们晚上吃啥。”自打梁俊当了伙头统领,就定下了规矩,一天三顿饭,铁牛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身为伙房第二号人物,赶紧问道。

梁俊心情好,眼前的阴雨也跟着有了诗意:“这冷天还能吃什么,御寒三宝,美酒,火锅,热被窝。当然是吃火锅了。”

“火锅?”不光铁牛一愣,刘三刀和王保也跟着探过来脑袋:“这火锅,是个什么锅。”

“这火锅。”梁俊一愣,刚想解释,随后眼睛一瞪,双手一拍:“妙啊,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块,可以发明火锅啊!”

一想到火锅,前世吃遍全球的梁俊整个人瞬间膨胀起来,火锅,肯德基,靠着自己的厨艺和前世吃的那么多美食,自己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美食帝国啊。

越想越开心,越想眼睛中的精光越亮,看得王保三人心中有些渗的慌,这位殷兄弟是怎么了?

这火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能让他变成这个模样。

“走,去铁匠铺子。”梁俊撸起袖子,冲出伙房,铁牛王保紧随其后:“哥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太极八卦无极鸳鸯锅。”

安阳看着像是要把铁匠铺子吃掉的梁俊,心中一咯噔,有些担忧,自己的太子哥哥,最近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该怎么办呢?小小的姑娘心里充满了大大的忧愁。

第三十五章 肥宅的地狱与天堂(为舞人青千币打赏加更)

“轰隆!”

一声惊雷在凉州城上炸裂。

大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去年若是也有这样的大雨,俺爹也不用饿死。”手持长枪,站在殿外的卫三抬头看天,心中悲凉,雨水飘落在他的脸上,混杂着眼泪,流入口中,一股腥咸,像是小的时候,自家房前雨后泥土的味道,只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闻一闻那个味道了,他抹了一把脸,手中全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守卫的地方是整个凉州甚至整个雍州,都让无数人向往的地方,这里是太平教的总坛,身后的宫殿就是奉天圣主平日里修道练丹的地方。

卫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心,在他心中,若是没有奉天圣主,自己的娘和妹妹早就也饿死在大旱中了,甚至连自己的,也不可能有今日。

奉天殿很安静,尤其是在雨声下,分外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敲门声从殿内响起,随后站在殿门口的两个黄巾力士拉开了厚重的门、

“吱呀。”

不知为何,卫三感觉,今天的开门声比以往更加的响亮。

殿门打开,两个小道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抬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

卫三侧眼看过去,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十分的古怪,衣服各处都是褶皱,显然是被人蹂躏了一番。

待得俩道童将小姑娘经过卫三面前时候,卫三甚至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得让这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少年脸色发红。

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男人身上的那种味道。

啊,难不成这宫殿中,竟然有人在做那种事!

而能进得这里的,除了奉天圣主,根本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卫三不敢接着想下去,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宛如天神一样的圣主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神仙难道也会对凡人的事务感兴趣么?

就在卫三心中备受煎熬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色道袍,长髯白发,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一只手拉着一个小男孩,一只手手持一根翠绿色的九节仗。

正是奉天圣主张角。

卫三一见,放下心来,心道:“卫三啊卫三,你怎么敢这样想圣主,该是你要下无间地狱。”

待到张角走到近前,卫三恭敬的行礼问安。

“有没有说什么?”张角走到殿门外,看着两个壮硕的黄巾力士道。

那两个黄巾力士瓮声瓮气的道:“回禀主人,这邪魔还是没有说。”

此处乃是宫殿群,卫三今日是在此殿值班,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张角,身子站的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杆标枪一样,一动不动。

张角转身看着被烟雨笼罩的宫殿,缓缓的走到屋檐下,伸出手,任由雨滴打湿自己的手掌。

难道机缘还不够么?张角心想,为何自己背负了那么大的机缘,上天还要将自己拒之门外呢?

“师尊,世上真的有仙人么?”一直跟着他的小男孩张麒麟也伸出手去接雨水,冰冷的雨水滴在自己的小手上,让他浑身一哆嗦,抬着头看向张角。

张角微微一笑,世上有仙人么?自然是有的,如果没有的话,自己怎么可能重回人间?

“这世上自然是有仙人的。”张角声音很淡然,但是语气很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不由的心甘情愿去相信。

张麒麟抬着脑袋,想象着脑子里的仙境,那是个什么样子呢?仙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自己的师傅据说说仙人转世,但现在终究不是仙人,师傅什么时候飞升上天呢?

张麒麟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很多的疑惑,这些疑惑没有人替他解答,师傅说了,想要知道答案,需要自己去修行,去悟道。

师傅在悟自己的道,谁也帮不上他,而属于张麒麟自己的道,也只有他自己来悟,哪怕是仙人转世的师傅,也不可能帮到他。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悟道呢?张麒麟摸着师傅翠绿的九节仗,愣愣的出神。

“圣主。”主殿的偏门突然打开,一个小道童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张角扑通跪倒在地,语气中颇多欣喜:“启禀圣主师尊,那邪魔,那邪魔说想要见圣主。”

张角回过神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殿内,随后闭目掐指,好一会,道:“今日泽雨,属阴,孤阴不长,当亮离位之火。”

小道童听了,应声而退。

张角拄着九节仗牵着张麒麟,慢慢的向着大殿走去,只见那大殿之前匾额上写着:“他化自在殿。”

黄巾力士缓缓的打开殿门,周围的弟子跪倒在地,齐声呼喊:“恭迎圣主。”

大殿中央地面上刻着硕大的八卦,此时八卦中离卦上的烛火被点着。

烛火映着八卦中间一个人影,张麒麟此时才看到,八卦中间太极图案处困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脚被铁链子绑着,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身,铁链子被他拉的哗啦啦的响。

等到走进了,张麒麟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有些意外。

他一直都听说过,师傅在这个宫殿中关了一个妖魔,原本以为能被师傅关押的妖魔一定是长的十分恐怖,就算没有虎奔儿师兄那种身子,起码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谁知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面貌,唯一让张麒麟感觉到不普通的地方,就是这个人的脸上挂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微笑。

这种微笑,看起来很是卑鄙,或者猥琐?张麒麟脑子里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反正这笑容,实在是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淡淡的腥臭味,让张麒麟有些讨厌。

“我说张角。”邪魔开口了,直接称呼自己师尊的名讳,这让张麒麟很是意外,这个妖魔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说话,而且师傅看起来,还没有丝毫的生气。

邪魔接着道:“我让你给我做女仆装,你看你手下的人做的什么东西,我是要制服诱惑,你懂么,身材曼妙的小萝莉,穿着贴身的奴仆装,趴在地上,翘起小屁股,小裙子轻轻往上掀,白色的**若隐若现,你懂这种感觉么?你看你手下的人做的什么玩意,一点诚意都没有,真是。”

张麒麟一句话也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张角也没有听懂,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又有什么要求?”

邪魔想了想,抹了抹裆部,道:“这样,你去给我找个少妇,就是成过亲但是没生过孩子的那种,一定要身材好的,最好是屁股大过肩。”说着,一阵淫笑。

“为什么要屁股大过肩?”“张麒麟好奇的问道。

“额,还有个人呢,这就是你在这收的徒弟?”邪魔探了探头,掀开遮住眼睛的头发,仔细的看了看张麒麟,随后不屑道:“不是我说你张角,你说难得重活一世,你为啥还想着造反,天天宅在家里哎。”邪魔像是想起了什么,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这里夏天也没有空调wifi西瓜,宅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造反。”

忽而想起刚刚的话题来,冲着张麒麟嘿嘿一笑,道:“你还小,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屁股大过肩,快活似神仙么。”

第三十六章 一个比一个惨的现代穿越者(为即墨琉芒千币打赏加更)

“你本来不就是神仙么。”张角突然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些许羡慕,这让站在一旁的张麒麟大惊失色。

什么?眼前这个被师傅锁住的人,居然就是神仙?

他怎么可能是神仙,神仙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眼前的邪魔,颠覆了张麒麟心中对神仙的憧憬。

神仙不都是白衣飘飘,慈眉善目,像是自己师傅的样子的么?

这个被大粗铁链子锁住,一说话满嘴喷唾沫,笑容猥琐的人怎么可能是神仙?

“哎。”邪魔叹了口气,仰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眼中流泪,声音中透着委屈,道:“你说你重生了,好歹还是富家公子,完事你上辈子你还是专业造反的,你说我一个刘伟宅男一个。自打毕业之后,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靠玩游戏养活我自己,我招谁惹谁了,你说我重生了,我啥啥也不会,咋还就当个农民。”

他嘴里说着张麒麟听不懂的话,张角其实也不怎么能听得懂。

但是难得他愿意和自己说话,之前张角问他他都从来不理会自己,今日他愿意说,自己哪怕听不懂,先记下来,回去之后慢慢的琢磨。

“哎,你们也听不懂。”刘伟无奈的敲了敲头,十分的气恼。

自己玩着玩着游戏,突然电脑黑屏,然后眼前一黑,等到醒来之后,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周围全是自己不认识的,而且穿着打扮很是奇怪。

就在刘伟以为是拍电影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自己是穿越了。

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张角。

刘伟魂穿的这个人,家里只有一个妹妹,而且这兄妹俩都是坚定死忠的太平教信徒。

那天自己的哥哥昏迷不醒,满嘴胡话,吓的小姑娘赶紧去求教中长老的圣水。

说来也巧,张角正好到他们村布道,一听有青壮昏迷,心中一喜,此乃上天助我。

张角也知道自己除了重生之外,前世今生就没有什么法术,自学成才的符咒还时灵时不灵,现在有一个健康的青壮晕倒了,一般来说根据自己的经验,这样的人差不多就是饿的。

只要想办法弄醒他,然后喂点粥米基本上就能恢复,不费什么功夫,凭白的让自己扬名。

谁知张角一见到刘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弄不醒。

弄不醒不说,刘伟还满嘴的胡说八道,昏迷了一个多时辰,嘴都没有听过,像是说郭德纲和于谦附身一样,嘚吧嘚,嘚吧嘚的说个没完。

还竟说一些张角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张角却能感觉到刘伟应该说了很了不得的东西,于是一直坚守在刘伟身边。

等到刘伟醒来之后,先是摸摸头揉揉眼看看四周,然后问自己在哪里。

张角一听这话,再见他迷茫的这个样子,脑子像是被雷劈中一般。

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问别人自己在哪。

就在张角还以为自己想的是不是有点多的时候,刘伟和自己妹妹的对话,简直就是啪啪啪的打的张角不能不往这边想。

冷不防的,张角突然来了一句:“你借尸还魂了。”

刘伟十分配合的一吃惊,“卧槽”了一声,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说:“老子真的穿越了?”紧接着又像是说错了什么,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假装失忆记不住原来的事情。

这简直就和自己的经历一模一样。

张角欣喜若狂,自从他起死回生之后,就一直努力的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想来想去,张角依稀的记得,自己死后去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人很多,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仙境,然后自己在仙境中待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没有任何意识的时候,突然,像是一个即将窒息而死的人,冲出水面一样的感觉猛然而来。

自己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么自己待着的那个地方,一定是仙界,自己来到这里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这让两辈子都痴迷修道的张角简直就是疯了。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那就是有崇高的信仰,还有一定要实现的目标的人。

而张角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坚定自己去过仙界,他也坚定自己可以重新回到仙界,成为不死不灭的神仙。

抱着这个念头,张角重新创建了太平教,所有人都以为张角的目的是为了造反。

但是只有张角自己才知道,当人间的皇帝,哪里有当仙界的神仙快活,他创建太平教,是为了成仙。

而刘伟在张角苦苦寻求成仙之法两年后丝毫没有收获的时候出现,简直让张角欣喜若狂。

这更加坚定了张角成仙的心,他固执的认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上天让刘伟下凡重生,带领自己重新回到仙界。

刘伟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一睁眼就看到有人知道他穿越过来,吓都吓懵逼了,这是个怎么个情况,好像没见过这种穿越剧本啊。

自己虽然没怎么看过穿越小说,但是也知道穿越的基本上都是头顶顶着主角光环,一开场就说失忆,不是完全不会有人怀疑的么?

怎么自己一到了这里,还没怎么表现,就被人给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老哥,莫非也是穿越而来的?

刘伟抱着试试看的心问了问张角,张角报了自己的名字,刘伟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说出了让张角更兴奋的话来:“你是张角?你是汉末黄巾起义的张角?”

一边说还一边做了一个自己看不明白的动作,更说出了让刘伟自己现在想起来还恨不得用大嘴巴抽自己的话:“我这是来到东汉末年了?现在是什么朝代?”

张角欢喜的点了点头,心中直道,这就是接引我回仙界的,如果不是的话,一个炎朝人,昏迷醒来要问这是什么朝代,为什么一个大字不识的炎朝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太平教,而是几百年前自己上一世的身份和做过的事情?

于是,刘伟悲催的生活就开始了。

张角兴奋的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刘伟头一个月,完全就是蒙的,弄了好半天才明白自己现在在哪,自己现在是谁,对面这个见了自己就两眼冒光的人又是谁。

等整清楚这些之后,刘伟彻底的明白过来了,被张角无意间给耍了。

别人好歹开局还有一条狗,自己这开局简直就是天绝开局啊,穿越过来直接成了瓮中之鳖。

张角也慢慢的发现,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是从仙界过来的,但他似乎也并不知道怎么回仙界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观其言行,怎么老感觉他像是在仙界犯了错误,被惩罚下界的。

尤其是在刘伟这小子弄清楚处境,打算破罐子破摔冲着张角要十岁小女孩的时候,张角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是魔,是仙界的魔,被惩罚下界渡劫来了。

自己身为仙界的守护者,怎么可能会做出与仙界决策违背的事情呢?

太上道祖在上,这种魔必须好好的镇压。

卡吧,大粗链子一锁,刘伟开始了自己悲催的被张角圈养的生活。

第三十七章 神仙的生活

“他就是神仙么?”张麒麟还是没有忍住,他抬头问了问张角,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失落。

张角笑了笑,蹲下来看着他道:“他是魔,也曾在仙界待过,只可惜他也不知道回到仙界的路。”

“谁说我不知道。”刘伟突然插嘴道,自己上辈子虽然是个肥宅,但是肥宅就那么好欺负的么:“我自然是知道回仙界的办法,只是我现在没了法力,你也没了法力,自然是做不到了。”

刘伟寻思,你张角既然也穿越过来,现在又是你的地盘,兄弟我吃喝拉撒还都得指望着你,你说啥就是啥。

你说我是魔,那我就是魔,你说我和你从一个地方来,那我也配合着你。

这里虽然没有电脑和空调,但是转变了思想的刘伟发现,这里可是有各种各样的小姐姐啊,而且是那种活的,对自己绝对配合、绝对服从的小姐姐。

这难道不比躺在空调下看那些纸片小姐姐们更加刺激么?

有了生活希望和理想追求的刘伟瞬间觉得被张角圈养也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为了理想中的生活,刘伟这个宅男逼迫着自己,发挥出前世在网上为让大佬带上分不惜扮演萝莉音的戏精特技。

与此同时,刘伟也发现,这个张角脑子好像有些不正常。

由于张角无法正确的认识魂穿这件事,导致他老是认为自己和刘伟都在仙界待过。

虽然张角把自己关起来,但是刘伟却从他说话做事上可以看出,老张对自己嘴上虽然邪魔邪魔的叫着,但是心里是把自己当做同一阶层的人来看待的。

而对待炎朝这些把张角奉若神明的信徒,刘伟可以明显得感觉出来,张角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和平等身份对待的,确切的说,没把他们当成人对待。

很多时候,张角对待自己信徒,给刘伟的感觉,就像是人类对待狗猫一样。

而只有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张角才像是和人交流。

明白这一点的刘伟也乐得如此,原来自己和张角之间的关系是人民内部的矛盾,这就好办了。

刘伟大着胆子,嘴上也没那么恭敬,张口你张角怎么怎么着,闭口你张角那么那么的。

张角不见不生气,反而很受用。

“什么办法?”张角眼前一亮,这个邪魔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事,今天怎么会突然说起来?

刘伟没好气的道:“你能达到光速么?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你知道么?”

张角皱了皱眉,脑子里不断的思索,这个爱因斯坦到底是谁?为何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见刘伟说的如此肯定,张角心中一动,莫不是说这爱因斯坦乃是仙界人物?

“如果达不到光速,咱们估计永远会困在这里。”刘伟叹了口气,达到光速,那是痴心妄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邪魔,光速是什么。”张麒麟抓着张角的九节仗,大着胆子看向刘伟问道。

张麒麟自从被张角选为圣童,就一直跟在张角身边,他聪明非凡,张角教什么都是一说就会,极少有说第二遍的时候,导致现在张角几乎教无可教。

他虽然学的快,但终究是个孩子,学到的很多东西也不了解,但是学习的良性循环一打开,加上这个年纪本身就是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时候,因此张麒麟的学习欲望之大,连张角都感觉有些可怕,他似乎对任何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保持着无比痴迷的求知欲。

刘伟前世除了游戏,几乎没有任何朋友,重度痴迷某文化的刘伟对十岁的小女孩兴趣很大,但是对张麒麟这样的小男孩,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连搭理的心都没有:“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张麒麟挺着胸脯看着刘伟,大声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刘伟听了这话,感觉很熟悉,好像上学时候学过,但是想却怎么想不起来,随后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有意思,来过来,到叔叔这里来。”

张麒麟刚要抬脚,张角一把将他拉住:“不要靠近他,邪魔最擅长蛊惑人心。”

“可是,师尊,我想知道仙人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张麒麟抬着头,满脸渴求的看着张角。

张角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仙人住的地方,食有粮,寝有屋,千里之遥,弹指而到。”

张麒麟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从小就对仙境很好奇,问师父,师父先是说今世之人不记得前世之事,问其他的师兄,其他的师兄要么给自己说民间传说的故事,要么给自己说以讹传讹的说法。最后张角被张麒麟问的烦了,就开始念叨说,仙人住的地方,饿了有饭吃,困了有屋子睡,千里远的地方,很快就能到。

仙人不是不吃饭的么?仙人难道也要睡觉么?张麒麟很好奇,但是所有的师兄从此以后,说法都和师父的一样,他们都没有去过仙境,但是他们都坚信,师父说的对。

师父去过仙境,但是师父忘了,眼前的这个邪魔是从仙境来的,张麒麟不奢求他告诉自己如何去仙境,只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仙境是什么样子。

刘伟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

大炎朝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可是清楚的很,易子而食,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更不要说那些因为饥饿卖儿卖女,甚至做出让人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的事情,都曾在他眼前发生。

自己以前待的世界相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可不就是仙境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生活,相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也算的上仙境啊。

在这里,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相貌放到后世绝对女神级别,让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女子心甘情愿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

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揉搓。

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一声吩咐,张角的弟子都会恭敬的送进来,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只会打游戏从来没有牵过小姐姐手的肥宅来说,不是仙境是什么呢?

刘伟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所谓的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看别人呆腻的地方。

所谓婚姻,就是一堵围墙,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那么所谓的仙境呢?是不是也一样?

第三十八章 意大利炮,听说过没?

“你师父,说的也算错,也不算错。”刘伟躺在地上,屁股下面是上等的羊毛毯子,这种毯子乃是山蛮特有,一般专供山蛮王室使用的。

一百只羊才能编织出一条这样的毯子,刘伟摸着绒毛,道:“我之前的世界,和这里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张麒麟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刘伟,期待他讲下去。

张角也拄仗而立,对刘伟的话也很有兴趣,自己追求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民以食为天,我们那的食物很多,样式也很多,甚至可以这样说,就算是当今皇帝老子吃的,都比不上我们的世界里普通百姓日常食物。”刘伟想起了肯德基,又想起了楼下的沙县小吃,还有兰州拉面,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仙人都吃龙肝凤髓么?”张麒麟想象不到,在那个世界里,普通的百姓都吃什么,会比皇帝吃的还要好?

刘伟哈哈一笑,摇头道:“哪里有什么龙肝凤髓,那都是骗人的,倒是有一种炸鸡,我们那的小孩子,尤其是你这样大的很喜欢吃,可惜没有面包糠,若是有面包糠,我亲自给你炸一炸,馋哭你。”

说到这,刘伟不由想起那个经常去自己楼下买炸鸡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哎,若是知道会穿越过来,哎!

“炸鸡?”张麒麟想象不到,他吃过不少鸡,但是炸鸡却从没有听说过。

刘伟说到这,忽而挺直了身子,看着张角道:“老张,我有个法子,可让你富可敌国,你有没有兴趣?”

张角一愣,随后微微一笑,道:“我只求长生登仙,钱财于我如粪土。”富可敌国?张角不知道富可敌国是什么概念,但是他却知道,此时他的粮仓中的钱粮,比炎朝国库多的多。

钱财对他来说,算是一个追求么?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刘伟见了也跟着泄气:“哎,说的也是,做肯德基肯定是没什么前途的,要做炸鸡,你得有养鸡场,你这人都快养不活了,哪有粮食养鸡?就算鸡够了,你们这的调料也不够,虽然我也不知道炸鸡里面放的是什么料,但是辣椒肯定得有吧,你们还没有辣椒,哎,没有辣椒也算了,这面包糠怎么做?我也不会。”

刘伟脸露苦色,道:“说到这我就生气,你说,我这国服最强王者的段位,江湖人称代练小王子,上单小霸王,不穿越到s1赛季,穿到这里来,有个什么用,玻璃也不会做,水泥也不会烧,连炸鸡都搞不定,哎。”

张角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碎碎念,什么最强王者,什么爱撕衣,什么五五开,这些名词张角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很愿意听,心中一直在想,这最强王者是什么仙人?这爱撕衣服难道是仙界的习俗?自己以后到了仙界是不是要入乡随俗,五五开又是哪位神仙?日后会不会有机会见面。

但是张麒麟却是头一次听刘伟这样念叨自己听不懂的话,他忍不住道:“仙界还有什么?你们出门,都是骑仙鹤么?”

刘伟被他打断,有些不开心,自己回忆前世的事务,对于此时的自己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张麒麟这样粗暴的打断,让刘伟没了说下去的兴趣。

哗啦啦,手上的铁链子随着刘伟的晃动响起来。

“还是你们都是御剑飞行?”张麒麟见他不说话,心里直痒痒,道:“邪魔,你给我说,我再给你送几个女子来。”

邪魔喜好女色,而且喜欢让那些女子穿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这事,整个太平教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晓,张麒麟就是其中一个。

“哼。”刘伟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小姐姐的诱惑下,没好气的道:“我们出门都是坐车。”

“坐什么车?天马拉的车子么?”张麒麟追问道。

“汽车。”刘伟有些惋惜,自己临穿越前还没有靠驾照呢,哎,天天在网上开车,但是现实中却一次车也没有摸过,实在是一种遗憾:“钢铁做成的汽车,速度非常快,从凉州到登州,半天的功夫就能到。”刘伟的地理不合格,也懒得计算凉州到登州到底有多远,随口这么一说,反正这师徒俩也不可能和自己抬杠。

张麒麟和张角两个人震惊了,汽车?从凉州到登州居然只用半天的时间,这,这怎么可能!

“那,那,这汽车吃什么?吃草料,还是吃琼浆甘露?”仿佛一个新的世界在张麒麟的面前打开,这个世界里面的东西每一件都让他目不暇接,震惊不已。

刘伟摇了摇头,道:“汽车是死的,不吃草料,烧石油,反正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这还算慢的,从凉州到长安,坐飞机,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如果是坐火箭,biu的一声,撒泡尿的功夫,就到了。”他越说越来劲,仿佛又回到了在网上和一帮子损友扯淡吹牛的时候,整个人难得的容光焕发。

“这,这。”张角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飞鸡,飞鸡居然飞那么快。”

“谁说不是,而且是在天上飞,飞机是铁做的,火箭也是。”刘伟见张角这个样子,心中颇为得意。

你老小子把老子绑起来又如何,你是这鸟圣主又如何,在老子面前,还不是像个傻子一样,乡巴佬。

刘伟不屑的白了师徒俩一眼,道:“这还不算,我们有一个东西,叫做手机,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说话,就像是在眼前一样,你们还八百里加急,我们放个屁的功夫,想说什么,对面就知道了,就像咱们现在说话一样。”

张麒麟整个人都蒙了,陷入了一种如痴如幻,恍如开窍了一般,整个人的闹到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又像是遇到了一片无边无尽的大海,放眼望去,仿佛整个世界,整个星空都在这大海中,等着自己去探索。

刘伟决定给他们来个猛的,道:“我们那有一种武器,叫做意大利炮,那家伙,一炮弹轰下去,整个长安就没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撩起来铁链伸了个懒腰,不去管这一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师徒。

许久许久,张角才从刘伟的描述中恢复过来,握着九节仗的手冰凉。

这仙界,我一定要去,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去仙界!

张麒麟也跟着喃喃道:“仙界,仙界竟然是这样。”

忽而一阵狂风吹来,吹开了一旁的窗户,冷雨席卷进大殿之中,让三人打了个冷颤。

“卧槽,真冷。”刘伟裹紧了衣服,缩在了一旁,双手揉搓哈着气:“你们这的冬天真他niang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张麒麟忽而道:“在仙界,也有冬天么?你们都是怎么过冬?”

“怎么过冬?”刘伟冷冷一笑,张角将窗户关上,刘伟道:“当然是暖气,热被窝,还有火锅啊。”

“外面下着雪,屋里温暖如春,放上火锅,咕嘟咕嘟,涮着羊肉追着番剧。”刘伟想起前世的日子,身子好像有些缓和:“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第三十九章 一起去吃鸡

“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伙房中的铁牛满脸通红,站起身子,举着有些破旧的灰碗,看着满屋子的氤氲,心里从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的畅快。

当年寨子刚成立的那会,伙房就是大伙随便搭建起来的,寨子里也没有木匠,糊糊弄弄的将伙房盖好,铁牛就成了这房子的主人。

风吹日晒,雨雾霜雪,伙房从头到下补丁贴着补丁,今天这边门上打一个木板,明天那边墙上抹一处草灰。

灰白色的墙面上时间一长,墙皮斑驳脱落,刚建好的时候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伙房,现在更加的难看,难看倒无所谓,谁也不会去娶房子,只是四处漏风,这让铁牛也不知如何是好,该补的也补了,堵的也堵了,为何还是漏风呢?

今日漏风的问题解决了,不仅解决了,整个伙房还焕然一新,这多亏了的自己的殷大哥。

铁牛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说的故事能那么好听,也从没有想过,将肉片放在锅子里这么一涮,沾上盐巴、香料和芝麻做成的酱,放到嘴里,居然会那么好吃。

他摸了摸面前的筒子,筒子上有些烫手,这让铁牛心里很舒坦。

原本铁匠铺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筒子,早就已经锈迹斑斑。

自己曾经去过铺子里,好几次看到它想扔掉,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将它留了下来。

没有想到在自己眼中没有任何用处的筒子在殷大哥的眼中居然化腐朽为神奇。

原本打铁的铁匠炉子里放着从后山摸黑弄来的黑石头,那石头明明是湿的,但是放在殷大哥改装的炉子中,却烧了起来。

这让凌云寨的喽啰们很是奇怪。

刘三刀见多识广,说那是黑丹,殷大哥却说那是煤。

铁牛也曾听说过,黑丹也好,煤也罢,城镇子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曾有不少冬天的时候烧这样的东西,结果有的憋死了,有的憋傻了。

打那以后,就很少有人烧这种黑色的石头。

铁牛看着从炉子中连接上引到屋子外的黑筒子,他既听不懂梁俊说的什么二氧化碳,什么一氧化碳,但是他却相信梁俊说的,有了这个管子,屋里就暖和,人也不会被闷死。

这个殷大哥,铁牛看着梁俊,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个殷大哥,什么都好,也极有本事,但是总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感觉。

他明明丝毫不嫌弃寨子里的人,甚至铁牛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殷大哥,来的日子虽然不长,心里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是,铁牛总能察觉出,殷大哥那种表面亲近,实际拒人千里之外的排斥。

这让铁牛这种直肠子的浑人很不开心,也很不理解。

铁牛忽而想到了那日在登州见到的楚落英,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寻思:“那楚姑娘和殷大哥不一样,楚姑娘看起来凶,虽然只见过一面,却是把俺们没当成外人。”

梁俊见到铁牛在发呆,一拳头捶在了铁牛的胸口上,道:“铁牛怎么了这是,喝多了么?”

铁牛的脸很红,尤其是在烟熏火燎中,竟透露出一丝让人不可捉摸的羞涩。

梁俊和铁牛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俩身上,铁牛的羞涩被王保看到,惹来哈哈大笑:“这傻牛,还脸红,准保是在想什么好事。”

“哪里有,哪里有。”铁牛被他这样一起哄,脸色更红了:“谁,谁脸红了,谁脸红了。”

众人笑的更厉害,刘三刀是个明白人,那日在登州酒楼上就已经看出铁牛的不对劲。

所谓清酒红人面,女色动人心,铁牛这般模样,刘三刀知道这是少年人春心萌动,冲着铁牛露出善意的笑容。

王保道:“铁牛兄弟,莫不是说你还是雏不成?”

他说着就要往铁牛裆下去摸,铁牛赶紧捂住,面带怒色,嘴里只会道:“哪里有,哪里有。”

“就是有,就是有。”王保站起身来,看着铁牛道:“铁牛兄弟,你莫非还真的是个雏?”

王保说着,摸着一旁胡吃海塞得三猪,道:“三猪,铁牛是不是真还是个雏?”

三猪一吃起来,向来是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事的,王保来问他,他连连点头。

“哈哈。”王保打小就在登州街头上厮混,三辈祖传的地痞流氓,登州街上的当铺赌坊,青楼妓院都晓得王大官人的名号:“哥哥乃是登州出了名的芙蓉帐中的霹雳火,风流阵里的急先锋。今个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温柔乡,哪个是美人唇。”

整个伙房中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梁俊也跟着起哄,仿佛回到前世带着小弟们每次做完一单生意之后庆祝的时候。

“带着铁牛去,这个钱我来出。”梁俊笑了笑,说的极其认真,他看了看窗外,此时大约在凌晨四点多,一帮人忙活了一晚上也没有怎么睡。

王保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想着闹一闹,开一开铁牛的玩笑,梁俊这么说,他随即来了精神,一拍桌子,道:“好,我知道距离咱们寨子不到一个时辰,有个张家集,张家集中有个酒楼,叫做红艳楼,红颜楼的老妈子与我认识,咱们现在就去,若铁牛兄弟真是个雏,这钱谁都不用出,说不准姐们还要倒找他。”

众人哈哈大笑,二驴站起身,满脸的惊讶,抹了抹嘴,道:“还有这种事?”

“那可是!”王保精神抖擞,吆喝着众人喝酒,站在凳子上指着众人道:“你们还有谁愿意去,我带着你们一起去,现在走,天都不亮,就能到。”

梁俊打开门,一阵冷风吹来,外面的雨停了,众人被这冷风一吹,脑子都有些清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王保。

凌云寨内白日不准喝酒,全天不准赌博,大当家的在寨子里威信十足,无人不服,她定下的规矩,谁人敢不遵守。

虽说没有不准押妓一说,但是依着大当家的性子,估摸着也是不准的。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精虫上脑全是泰迪,一帮人喝了酒,又吃饱喝足,温饱思**,被王保这样一说,个个都动了要去推车的心。

梁俊看着众人,心思: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两人去白虎山,只怕有什么闪失,我须得去一趟,看一看那曹破山和张角到底要搞什么,三刀和王保必然要跟着,二驴和三猪,再加上铁牛,跟着我一起,也算有个照应,此去白虎山,顺利还好,若是不顺利有个意外。”

他想到这,轻轻一咳嗽,众人一件梁俊要发话,纷纷安静下来,瞪着眼看着梁俊。

梁俊一拍桌子,指了指二驴三猪还有铁牛,道:“这一次,你们三去,既然王保兄弟愿意让你们长见识,那咱们就去长见识。”

其他人一顿,心中颇有遗憾,但马上恢复过来,嘻嘻哈哈的笑道:“今夜做新郎,今夜做新郎。”

铁牛羞的满脸通红,道:“俺,俺不去,俺不去。”

嘴上说着,众人拥着他,王保拉着他,脚上也跟着走了出去。

梁俊安排好剩下的人收拾好伙房,也不迟疑,带着五人骑着牛车奔着张家集就来。

刚走出山寨,忽而想到一件事,又赶紧折回来,从自己房间里将睡的正香的安阳抗在肩膀上,快步追上王保。

王保兴奋的吆喝一声,催动牛车,冲着张家集而去,铁牛在一旁一直念叨:“王大哥,咱们别去了成不成?”

第四十章 黑胡子

“不成,不成。”王保道:“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害怕,那是正常,等到了地方上了姐儿的床,只怕咱们拉都拉不出来你。”

铁牛脸色羞红,一想到过会就要脱光了衣服,和不认识的女子睡觉,心里觉得对不起楚落英。

坐在牛车旁惴惴的不敢说话,他平生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紧张又害怕,中间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刘三刀倚着二驴的背,他见梁俊将安阳抱出来,心中猜测这必然不会是单纯带着铁牛三人去开荤那么简单。

梁俊处处透着神秘,刘三刀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境,也不去问。他知道到了时候,梁俊自然会告诉他。

牛车晃晃悠悠,晃悠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三爷,走。”王保一巴掌拍在刘三刀身上。

梁俊拦着熟睡的安阳道:“你带着他们三个去,我和三爷有些话要说。”

王保见了,知道他二人有事商量,伸出手在安阳白嫩的脸上轻轻的捏了捏,道:“得来,殷兄弟,我们进去做新郎,你们在外面可别憋的慌。”

牛车一停,二驴就下了车,走了两步发现没动静,转过身来兴冲冲的看着王保道:“王大哥,快点的啊。”一边说一边抹了抹鼻子,言语声里特别兴奋。

王保应了一声,左右拉着铁牛和三猪快步走进了镇子。

此时天有些亮,王保到了一处酒楼旁,这酒楼上打着一些红幡,前面绣着红艳二字。

王保笑道:“就是这里。”说着猛拍房门道:“红娘子,快来开门,有生意上门。”

连叫三声,屋子里传来一声妇人的娇斥:“哪里来的丧门星,这一大早的来搅和老娘。”

王保有心在三个雏面前炫耀,隔门道:“登州来的丧门星,专门来搅和红娘子的快活洞。”

“呸!”屋子里道:“挨千刀的,姑娘们刚刚睡下,若想来快活,等挂了牌再来。”

铁牛一听,赶紧道:“王大哥,咱们走吧,人家没开门呢。”

“怂样。”王保伸手要打,二驴拦住道:“王大哥,正事要紧。”

王保一听乐了,收回手冲着门大声道:“从来都是被地累死的牛,哪里有被牛犁坏的地,红婆子,赶紧给老子看门,不然一把火烧了你这淫荡窟。”

门打开了,露出一个不施粉黛,颇有韵味的女子,王保见了一把将她抱住。

脑袋直往她硕大的胸脯里塞,逗得红娘子咯咯直笑:“我当是哪个冤家,原来是王大官人,哎呦,哎呦。”

红娘子赶紧推开他,只见二驴也跟着王保去搂亲红娘子,二驴精虫上脑,手上没有个轻重,一抓下去,只觉得入手柔软很是舒服,可苦了红娘子了。

王保见了,哈哈大笑,带着三人进了屋子。

远处刘三刀见四人进去了,放下心来,回到了牛车前。

“等他们完事,咱们就去白虎山。”梁俊道:“我见后山来了几个新面孔,怕是太平教的眼线,因此不敢声张。”

刘三刀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嘴上道:“只怕用不了两日他们就会发现,如果一早见不到安阳,他们心中也心疑。”

梁俊道:“不怕,一来他们是不是奸细还两说,二来就算是,消息传到曹破山那,咱们也早就到了。”

刘三刀坐了下来,道:“若是去白虎山,这牛车可不行。”

“等天亮了,咱们进集子换两匹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去白虎山,快马加鞭只要两日,咱们去,三天也够了。”梁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刘三刀道:“这是我昨日在寨子里换的,别都放在我这里。”

刘三刀常在江湖走,也知道狡兔三窟,接过来揣在了腰里,道:“这次白虎山召开天下英雄大会,若真的要为难大当家的,咱们这几个人,怕也顶不上用。”

梁俊哈哈一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大当家的原本也犹豫去还是不去,就是怕曹破山摆的是鸿门宴。我给她说这曹破山也请了楚家,大当家的才决定会一会所谓的天下英雄。”

“好。”刘三刀拍掌而笑,大当家的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没多久,天亮了,安阳一睁开眼就叫着饿。

梁俊抱着她买了包子,喝完粥,在镇子上逛了逛。

虽说是个镇,却不比一般县城小,抱着安阳逛了小半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牛车换成了马车。

王保铁牛四人也都回来了,进了马车铁牛羞的不行,蜷着腿抱着膝盖低头不说话。

刘三刀驾着车,梁俊骑马在一旁,二驴整个人兴奋的不行,不停道:“真大,真白。”

转头看着梁俊,咧着嘴笑道:“殷大哥。”

梁俊哈哈一笑,道:“来劲不来劲。”

“来劲。”

“来劲就好。”安阳在梁俊怀里,也不好多说露骨的话,梁俊拍马走到前面。

众人走了一日,等到第二日中午到了洪州,再走一日,就到了白虎山附近。

一到洪州,梁俊打算换些碎钱,铁牛扭捏道:“殷大哥。”

梁俊头一次见他这样,笑道:“怎么?有事?”

铁牛显然是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搏斗的,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借俺二两银子。”

“你要干嘛。”梁俊问,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类似刘三刀的赌摊。

“俺想,俺想。”铁牛脸色通红,道:“俺想做新郎。”

此言一出,梁俊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真让王保说准了,这小子尝试一次之后,竟还真的痴迷上了。

梁俊刚想拒绝,再教育他一番要节制,但是转念心想:“此去白虎山,凶多吉少,铁牛还是被我诓来,并不知道去做什么,哎,他一个浑浑噩噩的强盗,认识了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随后又想起来前世看到的一个国外电影情节,一群战士要上战场,从来没有碰过女人。

临上战场前战地护士为了让他们了却遗憾,脱掉上身。

梁俊一直不理解这帮子老外是怎么想的,现在见到铁牛的样子,像是和那群要上战场的敢死队一样。

自己是万万不能脱了上衣让他过瘾的,让他自己去又不放心。

这小子平时就没见过世面,此刻又被欲望支配着身躯,带着钱去青楼,怎么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撵,梁俊一问二驴三猪和王保,三个人一听又要去当新郎,三双眼睛放绿光的看着梁俊。

梁俊嘱咐安阳一会不准说话,也不准往外面看,只准一门心思吃。

这边安排好,那边王保就问到了洪州最大青楼来仪楼的地址,一群人兴冲冲的奔着来仪楼而来。

到了来仪楼,王保轻车熟路,给刘三刀还有梁俊三人要了酒菜,自己带着铁牛三人寻了四个姑娘上了三楼。

刘三刀和梁俊正在二楼的雅间里吃着,忽而一口有人道:“各房里的朋友,姑娘,楼上楼下跑堂管事的都听着,咱们兄弟乃是太平教的,今个来这,不是来寻仇也不是来结怨,而是来找一个人的,和诸位老少朋友没有关系,大家该玩的玩,该乐呵的乐呵。”

声音洪亮,显然是个功力不浅的练家子。

刘三刀和梁俊对视一眼,来找一个人的?那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随后又想,这太平教来找什么人?

“来势汹汹,不像是善茬。”刘三刀打开窗户,冲着一楼看去。

只见楼下涌进来七八个人,各个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身穿褐衣,胳膊上都系着一个黄色的丝绸。

打头的看起来三十多岁,他们一进来,整个来仪楼乱成一团,四处里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骂,不绝于耳。

那打头的见了这番模样,面带怒色,厉声道:“黑胡子,你在咱们陇右道上也算是个人物,藏在这里算个什么好汉。”说罢声音又提高了:“你若真是个汉子,自己做下了,还不敢认么?”

他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当下有心大的揽着姑娘又回到了床上,哪里管外面天崩地裂。

这些心大的主里面,铁牛王保四人,是一个没跑。

第四十一章 威风凛凛黑胡子

洪州境内谁人不知道太平教?老鸨子龟公并着一种姑娘恩客们心里虽然纳闷,太平教一向是与民无争,今个怎么这样高调。

但也晓得事情不是冲着院子来,老鸨子知道阻止不了,站在楼梯前远远的看着。

一边安排手下的龟奴靠近盯着,一会若是打起来,打了桌子坏了凳子,全都记下。

明日将账目报到本州府的太平教会去,自有赔偿。

“黑胡子。”那帮太平教众打头的又提高了一个声调,道:“黑胡子,青龙山赵大当家的乃是我们请的贵客,不远千里前来参加咱们教主仙诞,你为何要拉着他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还说什么怂恿他去参加狗熊大会,你自己愿意做狗熊,可别带着别人。”

同行的太平教众跟着道:“黑胡子自夸是英雄好汉,我看是个狗熊孬汉。”

“这黑胡子行走江湖从来不敢以真名示人,算个什么好汉。”

刘三刀低声道:“这不是太平教的人。”梁俊点头道:“我看像是白虎山的强盗,说是英雄大会,其实就是强盗土匪聚会,但是却拿张角的诞辰作幌子迷惑百姓,就是不知这黑胡子是何方神圣,又为何拦着别人不让人参加这个英雄大会。”

刘三刀道:“我曾听人说过,陇右道的绿林中有这样一号人物。满脸大胡子,像是一张铁面具,擅使一口厚背黑铁刀,有人说,这黑胡子对咱们大当家的颇为佩服。”

梁俊听到这样说,对这个外号叫黑胡子的土匪有了些兴趣。

太平教的几人还在楼下骂骂咧咧,那打头的一抬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挺他说:“也好,等过两日凌云寨的李大当家的到了,咱们得在李大当家的面前好好说一说,这黑胡子是怎么样的敢说不敢认,逃到青楼妓院里做缩头王八的。”

说罢转身就要走,忽听三楼梁俊头顶上的一间房子里有人哈哈大笑,道:“我黑胡子是不是英雄好汉,还用不到你们几个白虎山的喽啰指手画脚。”

这边说完,碰的一声,像是有人一脚踢开房门,那声音接着道:“呵,倒是稀奇,你们白虎山的什么时候做了太平教的走狗。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若真是太平教的道爷,你老子我还真的避避,早说是你们白虎山的狗崽子找老子。”

他这边说着,一个纵身,跳到了二楼上。

梁俊探头去看,只见到一个魁梧的背影,却没有看到满脸的胡子。

“好,好。”那打头的一见来人果然是黑胡子,连连叫好,挥舞着手中钢刀冲了上来。

黑胡子不敢大意,瞅准他的下盘,待到近了,噗的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连滚三圈。

周围人赶紧围了上来,打头的站起身来一声令下,白虎山的喽啰四散开了将黑胡子围起来。

“识相的,你跟我们走。”打头的见黑胡子身手不错,不敢大意,接着道:“将那什么狗熊大会的事说清楚,你们两龙山和咱们白虎山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有些误会,尽早说清,也省得伤了道上的和气。”

黑胡子哈哈大笑:“伤了你奶奶的和气,老子和你们有什么和气可伤,你们办你们的狗熊大会,咱们办咱们的屠狗杀熊大会,这才叫井水不犯河水。”一旁有人趁着说话的空,要来偷袭,被黑胡子一侧身躲过,紧接着手一探稳稳的将那小喽啰手握住。

“呸!”黑胡子啐了他满脸唾沫,脚下用力一踢喽啰的脚踝,左手顺势下滑,往他腰眼处一抓,臂上用力,蹭的就将这喽啰举了起来。

这一手功夫行云流水,楼上楼下又不少也都是练家子,心道自己可使不出来,嘴上纷纷叫好。

黑胡子顺手一扔,白虎山一众赶紧将那喽啰接住,四下里全都围攻上来。

“哎呦,哎呦”黑胡子也不闪躲,连出三拳将最近的的三人全都打退,有一人站立不稳,直接从楼梯上摔倒下来,砸坏了一旁放着花瓶的柜子。

老鸨子心如滴血,这帮子天杀的乃是白虎山喽啰假扮,太平教会如何还能买账?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黑胡子又连踢到四人,那打头的见黑胡子当众揭穿他们身份,心中早就有些着急。

毕竟众所周知,白虎山乃是强盗盘踞的地方。此时在洪州境内,若是有人报了官,有官差来了,他们虽然不怕,但终究是麻烦。

又见黑胡子武艺高强,心中有了惧意,不少人均看了看门口,动了回去搬救兵的心

黑胡子目光如炬,一直观察他们,见他们不敢上前,哈哈笑道:“怎么,刚刚还要找老子,老子出来了,一个个又成了缩头王八,以后你们别叫白虎山,就叫王八山,你们的那个天下英雄大会,不如就叫天下王八大会。”

“黑胡子,你放肆!”打头的暴跳如雷,呼啸着挥舞钢刀砍上来,黑胡子冷冷一哼,也不躲避,眼疾手快,双手一合,竟然将明晃晃的钢刀夹住。

打头的喽啰面露骇色,张着嘴:“啊,这这。”手中用力,可钢刀纹丝不动。

“你若能将刀抽出,老子便跟你走。”黑胡子大喝一声,不等他回神,使出浑身力气,手掌一转。

“嘣”的一声,那钢刀竟然被他拦腰折断。

“好功夫!”梁俊连声喝彩,刘三刀眼中也是异彩连连:“这黑胡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哆。”黑胡子随手一甩,被掰断的钢刀插进了远处老鸨子的脸旁木墙之上,直吓得她浑身颤抖,噗嗤一声,屎尿尽出,随后嚎啕大哭。

“哭个什么。”黑胡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两,随手扔在她脚下,道:“这白虎山杂碎们弄坏的桌椅板凳,老子替他们出了,你莫要将差役招来,不然银子没有,拳头可是有一双。”

老鸨子将银子捡起,塞进怀中,破涕为笑,道:“使得使得,诸位大爷来咱们这就是寻乐子的,只要开心,就是拆了咱们这院子,也使得。”

那白虎山的喽啰心中气愤,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四五两,随手一扔,只是准头差点,直扔在了老鸨子脸上,顿时砸了个包。

“他使得,咱们就使不得么?”那打头的说完,老鸨子哎呦哎呦,手中不停,也将银子捡起来,连连道:“使得使得。”

黑胡子见镇住了这帮喽啰,又见刚刚一个喽啰暗中溜走,心道:“这白虎山的杂碎多半是去叫救兵了,老子躲进这里都能被跟上,只怕是泄露了行踪。那白虎山二当家的号称劈山手,一身横练功夫不在我之下,若是被他缠上多半会耽误了大事,此地不宜久留,走为上计。”

他心中思定,转身疾走,道:“乖儿子,老子去也。”

说完奔着梁俊的房间而来,梁俊的房间窗户外乃是后巷,有一条小道走到头直奔着城门,乃是黑胡子一进来就选好的撤退之路。

白虎山众喽啰一见,大喊着快步追了上来。

黑胡子一把推开房门,见了梁俊和刘三刀,边走边告罪:“叨扰了。”顺着窗户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白虎山的喽啰见他进了房间,唯恐有诈,一个个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忽听一楼传来一个声音:“黑胡子那狗贼在哪里,来来来,与老子斗一斗。”

梁俊探头出去,正是那日在寨子下面遇到的白虎山二当家的。

“不好,这人认得我。”梁俊见门外的喽啰面色大喜,冲着二当家的吆喝,当下也不敢迟疑,一把抱起安阳,快步冲到窗户前。

刘三刀也知道此时不能暴露身份,更何况太平教还私下里对梁俊下了悬赏,若是让这二当家的碰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见梁俊到了窗户前,马上明白梁俊想干啥,也快步跟了上去。

梁俊吩咐安阳抱紧了自己,冲着刘三刀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也从二楼跳了下去,刘三刀紧随其后。

二人刚站稳,就听到楼上噼里叭啦,显然是白虎山的喽啰冲了进来。

“咱们跟上那黑胡子。”梁俊心中对那什么屠狗杀熊大会来了兴趣,此事又让他撞上,岂有不看一看的道理。

刘三刀点头道:“也好,我也觉得这事有蹊跷,总觉得这黑胡子是冲着大当家的而来,咱们此行就是为了保护大当家,以防万一,若是黑胡子是友非敌,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边走边说,简短说完,直奔黑胡子逃走的方向追去。

等到白虎山的一众奔到窗户前,向外看去,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第四十二章 论强盗的职业素养

出了洪州城,黑胡子顺着一条小路往北走,走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到路旁有个茶水铺子。

那茶水铺子前坐着两个人人,面皮焦黄,身材高大却是极瘦无比,他不时的冲着路边张目而望,忽而见了黑胡子,露出欢喜的表情。

“胡大哥。”他起身挥手,快步走过来。

黑胡子爽朗一笑,迎上将他一把抱住,道:“有劳杨龄兄弟在此等候。”二人本是一伙,黑胡子和他在来洪州城时被冒充太平教的白虎山喽啰盯上,因此二人兵分两路,一路引开喽啰,一路前去给洪州城内一位好朋友。

另外一人也走了过来,杨龄道:“胡大哥,这位就是冲天剑高远高大哥。”

黑胡子上下打量了下他,见他个子不高,年岁和自己差不上多少,却一把白胡子垂至到胸口,精神抖擞,面皮红润。

高远冲着黑胡子抱拳道:“胡大当家的,久违了。”

黑胡子回了一礼,欢喜道:“高大哥客气,咱们是神交已久的好朋友,你是白胡子,咱是黑胡子,今日见面,咱这黑胡子心中可是欢喜的很。”

高远是个爽快的性子,自己虽然不再做占山为王的买卖,却也听说过黑胡子的威名。

他平日做的是走镖的生意,好友遍雍州,有认识的朋友见了他,玩笑说,雍州道上两位无常爷,一黑一白,见了白爷发财,见了黑爷没命。

时间长了,这白胡子高远对黑胡子也有了兴趣,一直想见见这位和自己齐名的同行。

此时见面,自然是格外的开心,道:“胡兄弟这一趟可还顺利?”

黑胡子哈哈一笑,道:“白虎山那帮子废物,全是群没有牙的狗,鼻子倒是灵光,追着我半天,就是牙口不好,被我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高远点了点头,忽见黑胡子一转头,看着身后两棵大树怒道:“跟了老子一路的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有话让你们带回去。”

杨龄正牵马过来,一听黑胡子这样说,吓了一跳,抽出刀来,心道:“有人跟了上来?”

黑胡子说完没多久,就看到树后面晃出两个人来。

“你们这两个白虎山的杂碎,倒真是属狗的,跟着老子啊,怎么是你们两人?”黑胡子面色一愣,这二人正是梁俊和刘三刀。

梁俊见他骂的痛快,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开口道:“白虎山的杂碎没有,救你命的恩人却有两个。”

黑胡子见不是白虎山的喽啰,面带尴尬,只觉得在高远面前落了面子,道:“两位什么时候救过在下的命?”

梁俊咦了一声,道:“若刚刚不是我二人借道之谊,阁下如何能够安稳逃脱,这不是救命之恩又是什么?”

黑胡子见他相貌堂堂,怀中又抱着一个孩子,心道:“这人说的也是不错,刚刚他要是拦住我片刻,等到劈山手追上来难免一场恶斗。”

“阁下说的是,是咱唐突了,给你赔不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日后有缘相见必报答阁下。”黑胡子说完,接过杨龄递过来的缰绳,转身上马就要走。

梁俊赶忙拦住,道:“胡子兄弟,咱们要参加你那个杀狗宰熊大会,不知道可有资格?”

黑胡子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道:“这是哪路的朋友?”

高远做事从来都是结善不结仇,冲着黑胡子低声道:“且试上一试,若是恶了好朋友,让人笑话。”

黑胡子心中有了分寸,看着梁俊朗声道:“哪个线上的并肩子,报个万来。”

刘三刀听了知道他是在说绿林道上的黑话。他虽然久在江湖走,之前隔行如隔山,现在虽然也上了山,可是时间尚早,还没来得及学会这些切口黑话。

梁俊却是眼前一亮,他前些日子给凌云寨的喽啰们说书,说其他的还好,一说水浒传铁牛等人时不时的就跟着抬杠。

一会说宋江这句说的不对,一会说林冲那句说的不对。

梁俊先是将他们一个个打一顿,然后再问哪里不对。

铁牛几人难得能当梁俊的老师,个个兴奋的说了绿林中的黑话如何说。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梁俊已经当了强盗,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因此这黑话倒是学的很上心。

他愿意学,铁牛等人更是卖力的教,不厌其烦的给梁俊说,

不到三五日,这绿林中的黑话切口都熟悉了,此时一听黑胡子说话,心中一乐:“这黑胡子是在试我,线上问我是哪个地方的,并肩子是朋友,报个万那是问我叫什么。”

梁俊胸有成竹,朗声道:“凌云寨的盘走。”

三人听了,面色大惊。

这三人自然是听得懂梁俊说的什么意思,他这一开口,三人就明白梁俊是个新手,只学会了切口却不知道怎么用。

这盘走乃是强盗的意思,若是俩小偷对切口,这个说遇到个盘走,那是说今天遇到个强盗。

没有强盗自己说自己的是盘走的。

但是这三人一听是凌云寨,哪里还去计较这些。

“可是李大当家寨里的兄弟?”黑胡子言语颇为激动,整个陇右道山寨寨主姓李的不少,但是敢在外叫李大当家的只有凌云寨一家。

梁俊见黑胡子只是听凌云寨三个字就如此激动,心道刘三刀说的传闻果然不错,这黑胡子看来对大当家的可是在意的很。

“正是,在下不才,在寨子里领伙头统领兼钱粮统领。”梁俊想来想去,不能在黑胡子面前落了下风。

黑胡子大小也是个大当家的,自己手下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弱了名头,让他看不上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梁俊一说完,一旁的瘦高汉子杨龄惊道:“可是杀了鹰爪孙况让的混江白条小郎君殷诚殷兄弟?”

杨龄说完,倒是让梁俊有些意外,心道:“老子的名气道上的兄弟都知道了?”

他一想到此,十分的欢喜:“老子如今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了。”心里忽而得意非凡,嘴上道:“不敢当,正是在下。”

梁俊说完,黑胡子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上前一步,半跪于地,道:“黑胡子刚刚嘴上没有轻重,说了些猪狗不如的话,还请殷兄弟大人大量,就当听了一声屁响,不要放在心上。”

这下子可把梁俊吓坏了,他放下安阳赶紧上前扶起来黑胡子,道:“胡兄弟说的哪里话,你又不知道是我们二人,如此大礼,岂不是看不起我。”

心里却有些自得:“嘿,老子如今倒是也成了宋江,也有人听了名号就纳头就拜了。”

见这黑胡子直来直去,是个好爽的汉子,心里对他也是佩服的很。

若是换成自己,这一跪可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来的。

白胡子高远走上前,哈哈大笑道:“我就说是好朋友,原来是凌云寨的兄弟到了,极好,极好!”

黑胡子站起身来,也跟着欢喜道:“没错,极好极好,有了凌云寨的朋友,咱们这杀狗宰熊大会才算是名正言顺。”

梁俊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见这三人的表情,知道是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紧接着又赶紧将刘三刀介绍了,那杨凌又是一喜,叫了刘三刀的江湖匪号。

刘三刀原本只是个跑江湖的,名号本就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此时听到杨龄张嘴就来,心里也是欢喜的很,看着杨龄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黑胡子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尽早离开,省得让白虎山的狗子追上来。”

梁俊点头称是,黑胡子皱眉,冲着高远道:“咱们只备了三匹马,还得委屈高大哥和杨兄弟共骑一匹。”

高远道:“没得说。”说着就要去牵马。

黑胡子又冲着刘三刀道:“三刀兄弟,咱们二人骑一匹可好。”

刘三刀抱拳道:“听胡大当家的安排。”

这边正说着,忽听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转头看去,正是在凤仪楼中追黑胡子的那帮子白虎山喽啰。

“嘿嘿。”黑胡子将缰绳一扔,从系在马袋子上掏出一把厚背黑铁刀,眼露凶光,大笑道:“正愁没有马,送马的就来了,三刀兄弟,看来是不用委屈你了。”

这边说完,握紧了黑铁刀,龙行虎步冲了过去。

那打头的见了,慌忙勒马,转头道:“快去通知二当家的,黑胡子在这里。”

这边一说完,黑胡子欺身上前,一把拉住他的缰绳,用力一甩,这马站稳不住,借着未尽的奔驰之势竟然被黑胡子拉倒在地。

黑胡子抬刀就砍。

“再搬救兵,晚了!”

话音刚落,直接将那喽啰的脑袋分了家,咕噜噜转到了路旁。

梁俊赶紧将安阳的眼睛捂上,安阳小手用力扒开,她憋了半天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道:“五哥哥,五哥哥,阿鼍要看砍头。”

“我特么的!”梁俊猝不及防,手伸出来就要打,心中暗骂花霜那个泼妇,这才几天,自己的妹子画风就给带成这熊样了。

这哪里是养尊处优的堂堂公主,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小强盗头子。

第四十三章 杀人放火真豪杰?

黑胡子把打头的小头领砍了,剩下的三小喽啰见了,一个个吓破了胆。

调转马头就要走,匆忙之间,那马怎么可能像手脚那么方便,一个喽啰慌忙中掉落下地。

黑胡子欺身上来,那喽啰失声求饶:“黑爷爷饶命!”

“呸,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追爷爷。”说着一把提起他,黑胡子膀大腰圆,手上似乎有千斤之力。

“你若是死命抵抗,黑爷爷敬佩你是个汉子,兴许还能饶你一命。你偏偏求饶,那就饶你不得!”

其余二人见了,滚落下马,跪在地上求饶。

黑胡子哈哈大笑,将手上的喽啰冲着那二人扔了过去。

咔嚓几声,这三人身上顿时筋骨断裂,一个身子弱的哎呦一声昏死过去,其余二人也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胡大哥,咱们还是尽快走吧,这些杂碎,杀了脏你的手。”梁俊见他又要杀人,一来心中有些不忍,二来也不愿意让安阳再看他杀人,开口劝道。

“回去告诉你们曹大当家的,就说他那个狗入的狗熊大会,老子前去拜山,让他准备好好酒好肉。”黑胡子一边说,将四匹马缰绳拽在手中,牵着到了梁俊二人面前,缰绳一递,道:“殷兄弟说的是,咱们快快上马,还有不少好朋友在等着咱们。”

梁俊心道这黑胡子虽然豪爽,但草莽气息太浓,动辄就要杀人。

佩服之心弱了三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接过来缰绳,把安阳放在马上,自己随后上了马。

黑胡子一马当先,呼喊着就要走,杨龄道:“胡大哥先走,小弟去去就来。”

说着也不等黑胡子回话,快步走到那三人面前,他身子骨虽然瘦弱,但是手上的力气却大的很。

那二人不知道杨龄要干什么,哭嚎着求饶。

杨龄冷面道:“到了阎王爷那,若是问起谁送你来的,就说是清风寨的杨龄。”

说完,一双铁手快捷如电,伸在三人脖子下一扭,这三个喽啰是死的不能在死了。

梁俊见了,吐了口气,心道这帮子人果然是强盗,杀起人来丝毫不犹豫,再看黑胡子和白胡子二人,面色如常,好似杨龄只是杀了三只鸡一样。

“这帮子人和水浒那帮子果然是一路货色,全都是不把人命放在心中的主。”黑胡子和杨龄二人一前一后,连杀四人,让梁俊刚刚对他二人的好感瞬间全无,心中对这个所谓的杀狗宰熊大会莫名的有些厌恶:“黑胡子口口声声说投奔太平教的曹破山开的英雄大会是狗熊大会,自己又弄了个杀狗宰熊大会与他对立,开始时听说他对大当家的十分崇敬,我还当这人这是个汉子,可惜,终究还是个强盗,哎,他们本来就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我拿前世的三观来看这一世的人,只怕有些圣母。”

他想到此,又觉得心中气闷,下意识抱紧安阳,又想到安阳刚刚说要看砍头,心里没由来的愤怒。

安阳此刻抓着缰绳,兴奋的作骑马状,口中不停的“驾驾”。

梁俊见了更气,一把抓起她来,照着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

安阳这边正玩的开心,没由来的挨一顿打,一愣之下随后撅着嘴哭了出来。

此时黑胡子等人已经走远,梁俊凶着脸看着安阳道:“不准哭!”

打自己有记忆以来,太子哥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凶过,安阳本想大哭一场,见梁俊像是动了真怒,闭着嘴不敢说话,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阿鼍不哭。”安阳公主撅着嘴,满脸说不出的委屈。

梁俊见她这样子,心中不忍,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日后不准再看砍头,心里也不准想看,要是再让我知道,腿给你打断。”

打被梁三爷派到雍州查常玉,梁俊就已经做好了远走高飞的准备。

皇宫之中有乾隆又有李世民,还有一个和自己同时代穿过来的沈云。

自己若只是一个强盗头子,梁俊丝毫不畏惧,毕竟卧底出身,说到苟能苟过自己?

只可惜背负着一个太子名头,像是顶着一万瓦的电灯泡,自己想苟旁人根本不给你机会。

在梁俊眼中,京师长安就是决赛圈,圈子里全都是苟中高手,同时还都开了挂。

自己呢?虽然也是苟王,虽然开个比所有人更牛的挂,只可惜因为太子的身份,自己的位置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七皇子梁植,和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冲突,自己都已经出了长安了,他的杀手还尾随而至。

这种情况下,梁俊思来想去,最开始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避避风头。

梁三爷给他放了三个月的假,自己出去三个月,再回来说不定他们窝里斗斗死了几个,也说不准。

就算他们斗不死,实在不行就远走高飞,去海边当自己的海盗王。

这个时代凭借自己的能力别的不敢说,一统海路还不是轻而易举?没事搞一搞小发明,岂不是逍遥快活?

有了这种心思,梁俊才打算将安阳公主一并带走。

一来梁三爷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和安阳公主没有任何的亲情可说,从最近这几个月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梁三爷压根就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闺女,

这让安阳公主很失落,因此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太子哥哥更加亲切。

梁俊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打心里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当时一时冲动,去救文渊将小姑娘扔给苏柔事后很是担心。

不过那老钟头一看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不然苏柔这些年走南闯北,没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保镖在身上,说出去谁信?

等到在强盗窝里见到了安阳,梁俊心里也是一阵有惊无险的,对苏柔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很是痛恨。

了解了山寨,尤其是知道凌云寨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都是女流之辈,和苏柔关系极好之后。

梁俊对苏柔的决定也是赞同的,毕竟在这位当代圣母心中,安阳虽然重要,却比不上雍州的百姓。

苏柔千方百计拉自己来,无非就是要弄倒常玉拯救雍州的百姓。

那常玉也不是泥捏的,岂能任由她说查就查?

苏柔去了凉州,那是常玉的大本营,可以说是一步三分险。若是再把安阳带在身上,那才是最大的不负责。

想到此,梁俊心中忽道:“也不知我那文渊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安阳见他沉思不说话,小姑娘以为真的惹得兄长生气,心里咯噔一下,太子哥哥莫非也不要我了么?

她小小年纪,先是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又对她一反常态不管不问。

这让安阳公主对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很是在意,她又聪颖过人,心里敏感的很。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安阳公主嚎啕大哭起来:“你别不要阿鼍,阿鼍错了,阿鼍以后再也不看砍人头了,阿鼍想也不敢想了,太子哥哥。”

她哭的撕心裂肺惊醒了梁俊,梁俊见小姑娘这个样子,心里又暖又疼:“哎,这世上还是有将我当做最重要的人的。”

当下抱紧了安阳公主,低声安慰道:“傻丫头,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安阳公主哭的更厉害,梁俊将缰绳放在她手里,道:“莫要哭了,太子哥哥教你骑大马。”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奔着黑胡子追去。

第四十四章 掐死妹妹的心

六个人五匹马一路向北狂奔,出了小道走大道,走了大道又走山路。

等到有些天黑,到了山脚之下,便有几人迎面而来,见了黑胡子先是行了一礼,行为举止,恭敬异常。

梁俊听马而望,只见这山极其巍峨,山脚之下树木茂密,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山上,显然是有人花了大力气专门修整的。

黑胡子和那几人说完,转头道:“到地方了,三王山的张当家的,压龙寨的封当家的都还没到,咱们权且等上一等。”

杨龄点头道:“没错,这两位都是陇右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咱们须得以礼相待。”说罢转身看着高远道:“高大哥,我陪你上山,先见一见其他寨主。”

高远道:“也好,我先上山会一会老朋友。”

杨龄接着道:“殷诚兄弟,你也和我一同上山,走了半天,想必令妹早已经饥肠辘辘。”

路上梁俊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身份,又将安阳介绍给了众人,黑胡子虽然是个草莽汉子,但是对安阳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却很是喜爱。

梁俊一说完是自己妹子,黑胡子又是送金元宝又是送自己随身匕首,让梁俊颇为意外。

万万没想到这个大胡子,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杨大哥,阿鼍不饿。”安阳乖乖巧巧的说道,梁俊接着道:“我陪着胡大哥在此等候两位寨主。”说着转身看向刘三刀,道:“三哥,你跟着高大哥和杨大哥一起上山。”

刘三刀应声答应,杨龄也不强求,三人拍马上山。

一旁的喽啰冲着山腰高声喊道:“合吾!”

他这边一喊完,山腰上由近到远不断的响起回应:“合吾”。

梁俊仔细听着,竟有七八声合吾回应。

他知道这是绿林中黑话切口,乃是山下人告诉山上各处埋伏的,此刻上山的乃是自己人,不要为难。

心里暗暗点头:“这黑胡子粗中有细,竟然安排了这么多暗哨,显然是准备充足,有的放矢,铁了心要和曹破山对着干。”

二人在山脚下等着,不时的有人前来,黑胡子一一接待,安排人送到山上。

每来一人,那喽啰就冲着山上高喊一声合吾。

梁俊见这些人的样貌打扮,全都是和自己在凌云寨中见到的那帮强盗一样,心道,这些人全都是绿林草莽,这还只是黑胡子的小会,就有这么多人。那曹破山的天下英雄大会闹的沸沸扬扬,还不知有多少山大王。这雍州果然是民不聊生,常玉瞒报旱情必然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

想到此,不由得对苏柔一行有些担心,没由来的涌出来一个念头:苏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全是靠的一腔为国为民之心,若是我换成她?只怕是不敢孤身去凉州。

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黑胡子问道:“殷兄弟,何故唉声叹气?”

梁俊强颜欢笑道:“北面山蛮凶悍,时常侵犯边境,屠杀咱们炎超百姓,我辈英雄豪杰如此之多,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报效国家,沙场建功,因此惋惜。”

黑胡子也是正色道:“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朝政被奸臣把持,雍州这些年来,因为大旱十室恨不得饿死九室,咱们有心报国,却杀贼无门,大好的身子被逼的落草为寇,哎,可恨可恨!”说到愤怒处,只觉得怒火中烧,最后实在憋不住,仰天长啸。

忽听得远处道:“前面是哪位英雄?”

又有一个人道:“能发出这样虎啸龙吟的,咱们陇右道上除了黑胡子还能有谁?”

说话间就到了跟前,黑胡子见了二人,面色欣喜,快步走到前去,抱拳施礼,哈哈大笑。

梁俊心道这是三王山的张当家的,压龙寨的封当家的到了,翻身下马,也跟着上前行礼。

“殷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黑胡子引着梁俊,指着一个神态可掬像是一个富家翁的汉子道:“这位是三王山的张龙张当家的,江湖人称铁三拳。”又指着他身边一个同样身材不高,却甚为魁梧的汉子道:“这位是压龙寨的封一平封当家的,江湖人称金刚腿。”

“二位当家的有礼。”梁俊抱拳道。

两人也都回礼,却面带疑惑的看着黑胡子,黑胡子哈哈一笑,得意道:“两位猜一猜,这位殷兄弟乃是哪个寨子的朋友?”

张龙面带微笑,道:“胡兄弟你也猜一猜,咱们为胡兄弟请来了谁来参加这杀狗屠熊大会?”

黑胡子一愣,见他二人面带笑意,心中闪过一个人来,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张龙身后的山路,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李大当家的?”

“胡兄弟说笑,咱们哪有那本事请来李大当家的。”封一平道:“但是也差不多。”

说着转身朗声道:“王兄弟,铁兄弟,请你们四位过来吧,来见一见胡大当家的。”

话音刚落,夜色中走出三骑来,打头的正是王保,身后跟着三个人分别是铁牛、二驴和三猪。

“胡大当家的,久仰久仰。”王保天生自来熟,人还没到礼就到了,走到跟前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黑胡子,正要说话,却看到黑胡子身边一人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正是梁俊:“哎呦,殷大哥,你果然在这里。”

铁牛二驴三人一听,赶紧翻身下马。

三猪头一次骑马,和二驴同骑一匹,哎呦一声,滚了下来。

梁俊心中暗骂这几个憨货,真是拿不出手,在天下同行之中落了脸面。

四个人走过来将梁俊围住,王保道:“殷大哥,你们走也不叫我们一声,得亏出城前遇到了两位寨主,哎呦,刘老三人呢?”

王保左右看看,也没有看到刘三刀,看到坐在马上的安阳,快步走上去将她从马上抱下来,道:“阿鼍,你坐在马上可别掉下来。”

“王保哥哥,刘三哥上山去了,阿鼍和五哥还有胡子哥哥在山下等你们。”安阳眨着眼睛娇声道。

王保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阿鼍小小年纪现在也会哄哥哥开心了。”

安阳身子一缩,不让王保捏她鼻子,仰着头道:“王保哥哥,我看青楼里的娼妓更能哄王保哥哥开心。”

安阳说完,所有人都是一愣,黑胡子只觉得这个小小的人儿说话很是对自己的胃口,跟着哈哈大笑。

梁俊则是气的七窍生烟,这特么的都是跟谁学的?

刚掰过来不准她看砍头杀人,这边又冒出来娼妓这种话来,自己带她去青楼,全程都捂着眼用棉布塞着她耳朵,这词必然是跟花霜那娘们学的。

“我今个非把你嘴给你撕烂不行。”梁俊张牙舞爪,冲着安阳冲了过来。

安阳一见梁俊着架势,马上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让梁俊生气了,反应过来知道娼妓不是好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五哥哥,阿鼍再也不敢说娼妓了!”

第一章 为国为民的强盗

众人见梁俊动了真怒,连忙拉住,好说歹说才让梁俊消了气。

当下黑胡子在前,引着众人上了山,梁俊抱着安阳,走在最后。

安阳自觉的撅起来屁股,双眼微红看着梁俊,泪水打转随时伺机而出。

“干什么?”梁俊没好气的道。

“阿鼍错了,又惹五哥哥生气,五哥哥来打阿鼍吧。”安阳公主委屈巴巴的说道。

梁俊的气原本就消了,一听她说这话,蹭的一声,怒气又涌了上来。

“这可是你让我打的。”嘴上说着手上用力,啪啪啪冲着安阳公主的屁股打了三下,直打的小姑娘泪眼朦胧,想哭又不敢哭,看得梁俊又生气又心疼。

走了不久,就到了山顶。

这山顶之上原来是一座大寺,只因为这些年雍州大旱,善男信女都饿死了,和尚们也不好过。

年轻力壮的下山乞讨的乞讨,年老力衰的只能在山上等死。

没多久该走的走了,该死的死了,反倒便宜了流窜到这里的一伙强盗。

这强盗头子当年受过黑胡子的恩惠,黑胡子找来说要办杀狗宰熊大会,这寨主二话没说就让了出来。

众人进了大院,只见院子中树木森森,墙垣破破烂烂,四处灯火照的通明。

院子里左边一堆,右边一群站满了人,梁俊粗看之下,竟有二三百人之多。

黑胡子一进来,所有人都站起身,围着他问好。

黑胡子一一还了礼,王保跟在他身后,也跟着嘻嘻哈哈,不管认识不认识,嘴上不停道:“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众人让出路来,黑胡子走到了大院中间,纵身上了院子中的一处高台。

高台原本是放着一尊佛像,乃是佛家接引佛陀。

这群强盗大字不识,也不尊佛重道,只因为佛像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铜皮金身,和尚们就是饿死也不敢对佛像放肆。

但强盗哪里管你这个,一进来院子,稀里哗啦就将这佛像砸个稀碎。

剥了铜皮拿到山下换酒换肉,吃的不亦乐乎。

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高台杵在院子中间。

黑胡子做了个四方揖,冲着东南西北各鞠了一躬,挺直了身子朗声道:“诸位陇右道的好朋友们请了,咱们今日聚会,承蒙诸位抬爱赏脸,这大冷的天,到山上喝风吃烟,那是看得起我黑胡子。”

“胡大当家的客气!”

“胡大当家的若是这样说,就是看不起咱们。”

“喝风吃烟也是值得,要是有些酒肉,那更是再好不过。”

“咱们是来商量大事的,你这黑七还要喝酒吃肉,难不成让黑胡子老哥再给你弄两个风骚的娘们。”

“哎,这个好,嘿,两个只怕是不够。”王保素来喜欢热闹,周围又是一群流氓强盗,个个说的话直钻王保的心窝子。

一群人咋咋呼呼,没有点正行。

“钱寨主,将酒肉送上来吧。”黑胡子高喊,院子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随后一群喽啰抬着桶进了大院,酒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安阳公主努了努鼻子,拉着梁俊的衣角道:“哥哥,阿鼍饿了。”

梁俊一听,正巧一个喽啰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烧鸡打他身边经过。梁俊一伸手,抓了两只,撕下四个鸡腿递给了安阳。

安阳公主也不嫌油腻,伸出雪白的小手抓过来就啃。

酒肉上来,院子中气氛到了高潮,此时月挂中天,黑胡子站在高台之上,端起酒碗道:“各位三山五岳的好朋友们,招待不足,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纷纷叫道:“胡大当家的客气,太客气了。”

封一平朗声道:“胡大当家的,今日来此的都是自己人好朋友,胡大当家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其他人听了,纷纷应和。

梁俊心中一震,暗道:“来了,该说正事了。”

黑胡子抬手虚压,众人赶紧闭嘴,齐齐看着他。

“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那白虎寨的曹破山弄了个什么狗屁英雄大会,在场的不少兄弟都收到了帖子。”黑胡子朗声道。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道:“咱们不去他那个什么狗熊大会。”

“去他娘的英雄大会,去白虎山的算什么英雄,全都是狗熊。”

“没错,谁去白虎山谁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我他特么的头给你打爆!”梁俊一听这话,差点噎着。

花霜那小娘皮王八蛋也就王八蛋了,大当家的招谁惹谁了。

怎么的参加个大会还改变了物种了?

梁俊踮起脚尖,探着头寻找这个说话的人。

入目之处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分不清声音从哪里传来。

黑胡子忙道:“那曹破山是什么人?也配召开天下英雄大会?太平教人面兽心,勾结雍州刺史常玉,残害百姓。今日在场的全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太平教想靠着钱财收买咱们,那是把咱们当做什么了?”

底下人纷纷道:“胡当家的说的没错,咱们不能要太平教的臭钱。”

“哈哈,那些贼老道抬着钱来我山上,被我三巴掌扇在脸上,嘿,咱们虽是迫于无奈落草为寇,可那是朝廷逼的。”

“对,说的没错,咱们虽然当了强盗,但那也是朝廷无道,官逼民反。那太平教是什么东西,狗朝廷招安,咱们都不愿意,还愿意给他张角做狗么?”

黑胡子嘿嘿一笑:“这位兄弟说的事,太平教装神弄鬼,糊弄糊弄愚夫愚妇,还能骗得了我等?那张角说是转世仙人,用前朝黄巾军的名号,哈哈,我黑胡子还说是玉皇大帝转世呢!”

梁俊心中吐槽道:“黑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兄弟我就是转世重生,那张角敢这样干,九成是和我一样没跑了。”

黑胡子接着道:“他张角表面上救国救民,实际上却与那海翅子狼狈为奸,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们。曹破山愿意当他的狗,残害百姓,咱们可愿意当狗?”

众人激动道:“宁愿死也不愿意!”

梁俊心知黑胡子一时激动,说了黑话切口,这海翅子是指朝廷大官,这里说的是雍州刺史常玉。

第二章 英雄大会,真香

黑胡子接着说道:“没错,咱们是绝不愿意做朝廷走狗,做太平教走狗的。早些年这曹破山在咱们陇右道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人提起来不赞一声好汉?诸位可知他曹破山为何如此自甘堕落?他这个狗熊大会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愣了愣,有人寻思,常听说太平教要造反,为了让陇右道上三山五岳的朋友们跟着他们一起,又是使钱又是送粮。

那曹破山为了钱愿意做这杀头的买卖,谁能管的了?

梁俊也是一愣,心道:“张角为了造反,先是让常玉通过官府谎报灾情,激起民怨。然后又收编强盗,壮大实力,这曹破山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寨子寨主。一个要钱一个要人,一拍即合,难不成还有其他事?”

他想到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忽而轻轻啊了一声。

“张角两世为人,都是干的造反的买卖,上辈子造反不成功就是因为提前被人举报了,被逼无奈提前骑兵。这辈子天时地利与人和他都占了,若是还想造反必然是打枪的不要,悄悄的干活,为何却大张旗鼓,连山贼强盗都知道他们要造反,这不是有违常理么?”

众人议论纷纷,黑胡子忽而高声道:“诸位兄弟,我来给大家说一说,这曹破山想要干什么。”

他声音一提高,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抬着头齐齐的看着黑胡子。

“如今朝廷无道,当今坐皇位的是个糊涂皇帝,手底下的大臣全都是祸国殃民的奸诈小人。我常听人说,当今的太子是个废物太子,只怕日后登基做了皇帝,咱们也没有好日子过,甚至连强盗土匪都做不成。”黑胡子声音洪亮,不少人听了纷纷点头,看的梁俊直皱眉。

你说糊涂皇帝,这个是对的,朝廷里的大臣都是奸诈小人,这也是对的。

但是你他niang的说太子是废物,咱们头一天认识,以前你也没见过太子,你怎么就知道太子是个废物呢?

安阳拉了拉梁俊的手,梁俊低头一看,小姑娘撅着嘴一脸生气,小声道:“太子哥哥不是废物。”

梁俊展颜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好受些,道:“乖。”

黑胡子说完这句,又来了一句:“诸位说对不对?”,底下人纷纷应和。

“正因为如此,这才使得无数英雄豪杰迫于无奈,不得不落草为寇。短短十几年,这天下绿林豪杰就多如牛毛。”黑胡子神情严肃,言语中颇为痛心疾首:“咱们陇右道在天下绿林中向来是数一数二的,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陇右道有个凌云寨,凌云寨子里有个李大当家的。天下英雄,谁人听到李大当家的名字不是翘拇指说一声好?”

“胡大当家的说的没错。”

一提到李大当家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人群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梁俊赶紧将安阳抱紧,唯恐被这帮人挤到。

现场的气氛让梁俊有一种前世参加明星演唱会的感觉。

“曹破山办这狗熊大会,一共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要借着太平教的威风,请了三山五岳的朋友,选他做咱们陇右道道上的盟主。”黑胡子说到这里,极其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接着道:“他曹破山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有这种痴心妄想!就算咱们要选盟主,这盟主也得是李大当家的!”

众人一听曹破山要做绿林盟主,一个个气的满脸通红,又听到黑胡子后面一句,纷纷跟着叫嚷。

“没错,他曹破山脸都不要了,去当狗,凭什么能当盟主?他当了盟主,让天下同行们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咱们陇右道上的各山各寨都是太平教的狗了么?”

“就算是要选盟主,那也得是选李大当家的,若是选别人,我第一个不服气。”

“说的好,莫说是咱们陇右道的盟主,就是整个天下的盟主李大当家的也做的。”

“若是做了天下的盟主,还不如咱们让李大当家的当了皇帝。”

“李大当家乃是女子,如何能当得了皇帝?”

“呵呵,你这就是没有见识了,知道德贤皇后么?那也不是女子,还不是一样当皇帝。”

众人吵吵闹闹,比刚刚更加热烈。

所有人都赞同李大当家的可以做绿林盟主,梁俊仔细听了,连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合着闹了半天,这是大当家的一帮子迷弟的粉丝应援会啊。”梁俊此时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出乎意料。

只知道自家大当家的人气很高,但是没有想到在这帮子强盗头子心里,人气居然那么高。

而且看这帮人精神头和说话语气,完完全全就是一帮子舔狗做派。

黑胡子接着道:“我胡某人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选盟主,那也是李大当家的,他曹破山没有资格。”

这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来,冲着所有人亮了亮,道:“诸位兄弟,这是曹破山的狗熊大会的请柬,他niang的也给老子发了一份,要我说,他这个狗熊大会,咱们还是得去。”

他这样一说,众人一愣,随后不乐意了,纷纷叫道:“咱们去他那狗屁大会做什么?”

“去不得去不得,去了就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

整个场面气势汹汹,乱成了一锅粥。

站在黑胡子一旁的杨龄忽而高声道:“诸位,若是要选一个盟主,咱们可是都赞同选李大当家的?”

“那是自然。”众人齐声道。

“不选李大当家的还能选谁?这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事么?”

“除了李大当家的,选谁我都不服。”

杨龄道:“既然如此,曹破山那个狗熊大会,咱们就应该去。咱们参加那个大会,不是给他曹破山面子,而是要选李大当家的当盟主。他曹破山想搭台子唱戏,咱们偏偏不让他如愿。他想当盟主,咱们若是不去,去的全都是一帮子软骨头。到时候没人为李大当家的摇旗助威,岂不是就让曹破山得逞了?”

他这边一说完,众人恍然大悟,白胡子站在一旁捋着自己的胡子,不住的暗自点头,那意思自然是说:“没错,这大会是非去不可了。”

黑胡子又道:“所以说今日请大家来,一来就是商议此事,所谓打人需全力。咱们兄弟们都是一条心思,若是不商议好,到时候去了乱哄哄每个主心骨,反倒是帮了倒忙。”

“说的没错。”封不平站在人群中应和道:“胡大当家的,你有这个心,咱们兄弟都是赞同的。只要能让李大当家的做这个盟主,咱们都是愿意跟着你走,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封不平接着道:“胡大当家的,你刚刚说曹破山有两个目的,这第一个当盟主咱们不让他如愿,那第二个事是什么事?”

黑胡子笑道:“封大当家的不要着急。”说罢冲着门外道:“将东西抬上来。”

这边一说,院子外面进来两个喽啰,一前一后,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二人将箱子放在了黑胡子脚下,躬身退去。

梁俊心中好奇,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周围众人也都是一般模样,不知道黑胡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黑胡子跳下台子来,从怀了拿出一把匕首,随手将绳索划开,紧接着打开了木箱子。

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拜访了许多一模一样、做工精巧的小木盒子。

梁俊心中一动,有种不详的预感。

黑胡子看了看众人,拿起一个盒子举高过头顶,让众人看了,道:“这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这东西。”

他说完将盒子打开,一道光从里面射出来,梁俊借着灯火仔细的去看黑胡子手里的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等到看清楚是什么玩意之后,梁俊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木盒子里放了两样物品,其中一个是扁圆柱形的物件。

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前几日带着铁牛和刘三刀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有弄出来的肥皂。

看那肥皂的做工和造型,简直和自己前世用的分毫不差。

再看那反光之物,却正是一面镜子。

而这个镜子比自己要烧的玻璃可是更上一层楼的东西。

“沈云这狗东西!还真是个人才。”梁俊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要送自已一顶白帽子,让自己由王成皇的沈云!

第三章 马云大佬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距离黑胡子最近的封不平满脸疑惑,拿起肥皂上下仔细打量。

白胡子也跟着拿起镜子,左右照了照,见到镜子中子自己的面目,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细细对着镜子捋了捋雪白的胡须。

白胡子自由就常听三国时期的故事,对关公很是崇拜,因此也跟着留了美髯。

即便是在黑夜,此生也没有像是今日这般,能够将自己的胡须看的这样清楚,许久叹道:“此乃何物?比铜镜子可是光亮千百倍。”

站在黑胡子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淡然道:“此乃银镜。”

“乃是银子做成?”高远奇道:“若是用银子做成,那可是一件宝贝。”说完轻轻的放到盒子中,唯恐损伤分毫。

那年轻人走上前,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了开来递给高远,道:“高英雄一袭美髯,所谓宝剑赠英雄,这面镜子就算是送给高英雄的礼物。”

高远又惊又喜,他刚刚一见这镜子,心中就想等会无论如何也要花钱冲黑胡子买上一个。

此时这个年轻人说出相赠之言,高远才注意起他来。

见这年轻人身材高大,相貌虽然并不出众,眼神却异常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只是对视一眼,年轻人面上虽带着笑容,却让高远浑身不舒服,像是被毒舌猛兽盯上一般。

再看那年轻人一副书生打扮,面带笑容,显然不是绿林中人。

高远不敢小觑他,心中不知如何是好,看了黑胡子一眼。

黑胡子哈哈大笑,道:“既然刘先生说将这宝镜送给高老哥,高老哥就收着。这些都是刘先生带来的宝物,刘先生就算是都送给高老哥,我胡某人也说不出个不字。”言语中对这年轻人颇为恭敬。

刘姓书生莞尔一笑,道:“胡大当家的说笑。”

梁俊在一旁听着,心中好奇,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带来这些东西,还能让黑胡子对他这样客气,甚至有些畏惧。

黑胡子距离梁俊不远,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哈哈大笑。但梁俊却从笑声和黑胡子脸上品出一丝敬畏。

只是人多嘴杂,旁人注意力都在那一箱子肥皂和镜子身上,并没有察觉出来黑胡子这细微的异常。

“胡大当家的,你是在哪里得的这些宝贝。”封不平城府颇深,杨龄在给众人介绍肥皂和镜子的用处之后,封不平就察觉到了背后的商机,接着道:“这件事又和曹破山的狗熊大会有什么关系?”

黑胡子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有关系,那曹破山手里,也有一箱这样的宝贝。”

众人听黑胡子说话,全都安静下来。

黑胡子拿起镜子和肥皂,举起来冲着众人道:“诸位兄弟,若是将这两件物件运到山蛮,各位觉得该是什么价格。”

“依着我来看,这肥皂若是真如杨兄弟所说,可以清除油迹,躯体留香,运到山蛮,一贯钱不多。至于这宝镜。”白胡子拿着手里的镜子左右端详,只觉得越照越喜欢,越照越满意,哈哈一笑,道:“在下常年运镖,在这陇右道上承蒙诸位兄弟抬爱,也曾运货到山蛮去。咱们关内的寻常物件到了山蛮,五文钱的东西能买上二十文,一贯钱的东西能卖上三贯。山蛮贵族之中不少人近些年来甚是仰慕咱们中原文化,这些宝镜便是二百贯一个,我看也不算贵。”

众人一听,全都一愣。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一个二百贯也能卖出去,那这些。”

不少人看着箱子眼珠发红,这帮人虽说是绿林好汉,但真正以强盗为生的还真没有几个,十个有八个是半到出家的山大王。

大多是因为大旱活不下去,被逼上山的普通百姓。

好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此时一听白胡子这样一说,不少人呼吸急促。

黑胡子也是有些意外,心道:“乖乖,竟然这么值钱。”

那刘姓年轻人笑道:“二百贯一个,我看是低了,这银镜在京师,一百五十贯,很多人都买都买不到。”

梁俊暗自点了点头,心道:“沈云那小子,看来还是有些道行,将雷猴王的耍猴七十二计都用上了。这镜子乃是新鲜玩意,全世界也就只有他们有,拿到山蛮去,一千贯一个,饥饿营销再机上炒作,只怕对那帮子没见识的蛮夷来说,也是供不应求。”

黑胡子喉头暗动,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道:“各位好朋友们,曹破山召开他那狗熊大会,第二个目的就是要将这些东西送到山蛮去。咱们都知道,要想和山蛮人打交道,无非三条路,第一条走海路,但是一来距离太远,二来能够出海的大船整个大炎朝也没有几个。”

他说到这,梁俊心中一动,像是抓到了什么。原来这个世界上连出海的大船也没有几个,此不是天赐良机?

随后又想,莫非老子穿越过来的金手指就在这里?他越想越兴奋,拉着安阳的手不由的攥紧了些。

这让安阳有些纳闷,抬着头看梁俊,心中担忧,自己的太子哥哥莫不是犯病了?

黑胡子接着道:“这第二条路就是翻过边关长城,但长城边上有长城守卫军那帮子杀才在,谁人敢去?莫说是赚钱,能不能回来都还是两说。”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暗自点头,心道:“这长城守卫军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虽然保着山蛮不能南下,但是却也绝对不是好惹的。常听人说,若是有人靠近长城边境,身子好的就留在那里。脸上刺印,守城当差。身子骨弱的全都被一刀宰了,当下酒菜。”

“这第三条路就是走咱们陇右道,过凉州,出玉门关。”黑胡子正色道:“说句不自夸的话,想从陇右道过,哪条路上没有咱们绿林中的兄弟?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咱们说让他们过,他们就能过。咱们说不让他们过,就算是十万大军,也休想从咱们手上过去。”

黑胡子说完,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甚是得意,纷纷道:“胡大当家的说的对,狗朝廷虽然兵多,但是到了咱们雍州境内,若是到了我的山头,别看我只有二三百喽啰,靠着山依着林,不杀他个一两千人,休想从我山头过去。”

“若是从我寨子过,不留下三四千人,我便不信孙。”

“孙虎头灌点马尿就不知道的姓什么呢?就你那三百多人,还想留下三四千?只怕朝廷的鹰爪孙还没到你的寨子,你就当了缩头王八。”

一众人嘻嘻哈哈,虽然互相取笑,梁俊却深以为然。

整个雍州境内别的不说,在常玉和太平教的祸祸下,整个陇右道可以说是山山有贼,道道有匪。

寻常百姓已经没有几个,若是朝廷真发十万大军来清剿匪盗,说不准这帮子强盗借着地利和人和,真能将官军吃掉。

更何况朝廷哪里还有十万精兵?就算东拼西凑出来,国库里哪里还有能够供给十万精兵打仗的钱粮?

黑胡子朗声道:“诸位兄弟,这曹破山要当咱们陇右道上的盟主,就是为了让狗朝廷能将这肥皂和宝镜顺利通过雍州运到关外。他此时已经投靠了太平教,这盟主是谁的盟主?乃是太平教的盟主!他靠着咱们赚了钱,是给咱们弟兄分,还是孝敬他的主子?”

他说到这,众人各个恍然大悟,心中恨得牙痒痒。

人群中虽然不少人都接到了曹破山的英雄帖,但更多的则是连帖子都没有接到。

此时明白过来,仇富的妒嫉心涌上心头,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黑胡子突然面露凶色,吼道:“他曹破山既要当盟主,又要发大财,却让咱们兄弟吃风喝烟,饿死在山上,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胡大当家的说的没错。”众人高声呼喊,群情愤慨。

梁俊此时明白过来,这曹破山是要干什么了。他这是要统一整个陇右道大大小小山头,靠着收保护费,甚至自己运送货物发家致富。

“莫非这曹破山,是马云大佬转世过来的?”梁俊心中感觉到有些好笑:“不然怎么能想出这组建物流,靠快递致富的法子?不对,若是物流致富,那就不是马云大佬,该是顺丰的老总王老哥穿过来了。”

有点意思,梁俊忽而有了新的想法。

第四章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胡大当家的,你说这话,只怕是有点偏心。”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个尖锐的声音。

黑胡子一听有人拆台,寻声看去。

视线所及,人群自动让开,露出一个个子不高,满脸麻子的汉子。

“恕胡某人眼拙,不知这位兄弟尊姓大名。胡某人哪里说的偏心,还请指正。”黑胡子安之若素,反而是拱手冲着那汉子道:“在场的都是咱们陇右道上有名有号的好朋友,说出来也让诸位评一评。”

那麻脸汉子冷声一哼,道:“指正不敢当,咱就是一个无名之辈,贱名说了有辱胡当家的和诸位当家的耳朵。”他嘴上这样说,语气却咄咄逼人:“胡大当家的说白虎山曹大当家的若是做了盟主,借咱们兄弟们的路,将这宝贝运到山蛮贩卖,却让咱们吃风喝烟。咱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也听人说过有个词叫杀鸡取蛋。他曹破山一次不给咱们过路钱,两次不给,他这个盟主还能当成?”

众人初时听他说话,言语中对黑胡子极其不敬,都以为是黑胡子的对头。

在场的众人多是和黑胡子有交情,或者对黑胡子仰慕已久。

心里对这麻脸汉子印象自然不佳,有性子莽撞的手压长刀,只等着麻脸汉子说的话有一句不对,就要将他一分为二。

可谁知他言语虽然不敬,说的话却有几番道理。

能在陇右道上吃劫道这碗饭的也没几个傻子,左右里一琢磨。

嘿,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曹破山当了盟主,借着我们的道,一次不给钱,两次不给钱,第三次还能让他过了?

黑胡子见众人面露疑色,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不愿意说名字,那也罢了。但是你说的这话,胡某人觉得才是偏心。”

他先说这麻脸汉子不愿意告知姓名,就是暗示众人这孙子心中有鬼,故意找茬,大家伙可别上了鬼子的当。

而后紧接着说:“咱们这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寨子,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但是今天能到此处来的能有一百个寨子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院子里撑破天也就三百人。

这三百人中不少都是结伴而来,有的寨子来了三五个,有的寨子来了七八个。

零零散散的算起来,能有八十个寨子就算好的了。

“说句大家不爱听的,在场的当家的又有几个接到了曹破山狗熊大会的帖子?”黑胡子抱拳道:“咱们这些人,只怕曹寨主也看不上,他邀着那些大寨子,选他做了盟主,咱们若是不服气,人微言轻。等到日后他的货队从咱们寨子过,谁人敢拦?若是不让他过?他能让咱们好过?”

黑胡子说完,高远脸色凝重,他虽然已经不在绿林之中。但是也知道今天到场的没有几个大寨子,多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山寨,这些人若是聚在一起,倒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但绿林众人性格乖张,各个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活,一句话不对付就要抽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一条心?

梁俊见黑胡子三言两语就让众人跟着他的节奏走,心中有些意外。

看不出来,这黑胡子还具有传销头子的潜质。

黑胡子趁热打铁,接着道:“今天胡某人将大家伙聚集起来,就是要让他曹破山知道,咱们兄弟虽然是小寨子,但那也是陇右道上的好汉。想在咱们陇右道上讨口饭吃,也得问问咱们答应不答应。他若是不答应,想要一口一口吃掉咱们,我胡某人也想试一试他姓曹的牙口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众人听了,不住的点头,心道:“胡大当家的说的没错,咱们虽然是小寨子,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麻脸汉子笑道:“胡当家的说的是,但这些都是胡当家的自己想,那曹破山虽然投靠了太平教。但是太平教与咱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就算是要造反,最后当了皇帝也好,被捉了抄家灭族也罢,那也是他们的事。胡大当家的说曹破山看不上咱们小寨子,咱觉得这话说的不在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举起来扬了扬,道:“咱的寨子也是小寨子,山上山下不过五十个喽啰,曹当家的也派人送来请柬。送信的人还说,咱们陇右道上寨子极多,有的山头上个月还没有寨子,这个月就有兄弟落草。不能一一送到,只能让接到请柬的兄弟互相通知,那英雄大会是听者有份,怎么能说看不上咱们小寨子?”

他一说完,有不少人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俺寨子上下也就百来号人,也有请柬送到,那送信的也是这样给俺这样说。”

麻脸汉子见有人应和他,颇为得意,接着道:“胡当家的是咱们陇右道上一等一的好汉,若说做盟主,我看李大当家的做的,胡大当家的做的,这曹大当家的也不是做不得。”

众人一想,这人虽然长的猥琐,不像是个好人。但是说的话还是有几番道理的。

黑胡子冷眼看他,知道这人是得了曹破山的好处,专门来这里坏自己的好事。心中已经动了杀机,只等着他有一句说的不对,就快刀斩乱麻,将他杀了。

麻脸汉子见众人频频点头,更加得意,正要说话。

忽而人群中爆出一声怒喝。

“放你niang的臭屁。”人群里站出一长脸大汉,脸上一道伤疤,显然是新伤,左边的耳朵没了半块。

他拨开了人群,众人向着他看去,刺啦一声,这大汉撕开了衣衫,露出上身。

只见他身上横七竖八都是刀痕,火光照来,像是地狱里来的罗刹鬼。

“我怕。”安阳刚被梁俊抱起来,见了这大汉的样子,心惊胆颤,头一扭钻进梁俊的怀里。

梁俊将安阳抱紧,低声道:“阿鼍莫怕,有哥哥在。”

长脸大汉将满身的伤痕向着四周转了转,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诸位且看清楚了。”

人群中有认出他来的,低声道:“这是芒刺山的秦老七,听说是得罪了曹破山,道上都说他被白虎山的弄死了。”

马脸大汉朗声道:“没错,我秦老七若不是命大,早就死在了白虎山的杂碎手中。”

黑胡子也曾听说过他的事,心中一动:“当真是瞌睡送枕头,这秦老七与白虎山是不死不休的仇。我在这说曹破山如何不好,说的多了,只怕适得其反,此时他来说,那是再好不过。”

当下打定主意,请了秦老七到身边,邀着他上了台子,道:“秦兄弟,在下也曾听道上兄弟说,芒刺上的秦七爷是响当当的一个汉子。只是可惜哈哈,才知道那是他niang的放狗屁。”

秦老七自嘲一笑,道:“说我死了?能让黑胡子知道贱名,我秦老七就算是死,那也是值得了。”

黑胡子赶紧道:“秦兄弟说的哪里话,道上的朋友听风就是雨。说的一些狗屁不通的话,不要往心里去,秦兄弟,你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出来。说清楚了,也好让道上的兄弟们不乱传话。”

秦老七一听,悲愤交加,道:“我这一身伤,全是拜白虎山的杂碎所赐。我与白虎山乃是不死不休的仇,往日里不少朋友听信谣传,说我秦老七坏了道上的规矩,死有余辜。今日借着胡当家的场子,我秦老七就将这事说出来,让众人同道好友评一评。”

他说到这,看着麻脸汉子,冷声道:“也让你知道,饭可以乱吃,屁不能乱放。”

那麻脸汉子被他这样骂,气的满脸通红,本想骂回去,但见秦老七凶神恶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得道:“秦老七,你,你说老子放那么气,当着这些兄弟的面,你倒是说说,谁才是乱放那什么气!”

秦老七道:“既然如此,我秦老七就也不怕大家笑话,就将自己的丑事说来给大家听听。”

他指着黑胡子道:“这个盟主,李大当家的做的,胡大当家的做的,这曹破山却做不得。”

众人听他有辛秘之事要说,一个个支着耳朵,聚精会神。

第五章 好戏开唱

“诸位兄弟也都知道,我芒刺山与白虎山隔着不远。平日里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都是同道朋友。我秦某人念着香火情,他们捞过界我也不曾为难,甚至好酒好肉招待。半年前,有一个火点从我山头过,兄弟我半年没有开张,这点子前呼后拥不少好手,我带着全寨的兄弟从山南跟到山北,迟迟不敢动手。”

梁俊听他说火点,知道这是黑话,一时想不起来,皱了皱眉。

安阳虽然不敢看秦老七,却听的认真,轻声问道:“五哥哥,火点是什么意思?”

铁牛站在梁俊身旁支着耳朵聚精会神,听到安阳一问,脱口而出:“就是有钱的肥羊。”

秦老七说到这,咬牙切齿,道:“就在这帮火点眼瞅着就要过了我的地界,在下咬了咬牙,损失了一半的兄弟,才将这点子拿下。就在此时,白虎山的华青柏带着三十多个喽啰来了,诸位兄弟,你们猜,这狗东西见了我的面说了句什么?”

众人听的入神,秦老七一问,纷纷接口:“他说了什么?”

“那华青柏说,芒刺山的并肩子,一碗水端来大家喝。”秦老七说完,气的整个脸成了猪肝色,牙齿咬的蹦蹦响。

这句黑话梁俊是听明白了,安阳不懂,又接口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梁俊解释,铁牛脱口道:“这狗入的白虎山二当家意思是说,让芒刺山的兄弟们,将抢来的东西和他们分一分。”

安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奥,这就是花姐姐说的江湖中最让人看不起的黑吃黑啊?”

此时整个院子里极其安静,铁牛说话没经过大脑,安阳小孩声音调高。

当下所有人都将二人说的话听个清楚。

秦老七激动道:“这个小妹妹说的没错,白虎山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不算,我不同意,那姓华的狗杂碎,还将将我砍成这个样子。”

他说着指了指身上的伤,秦老七上身横七竖八的刀伤,让人触目惊心。

众人听了,各个义愤填膺。

陇右道上虽然匪盗众多,但是这些山大王十个有九个原来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户,最后实在是没了活路,才被逼上山。

真正自愿以此为生,甚至以此为乐的却没有几个。

加上凌云寨出了名的劫富济贫,而且专门劫杀那些为富不仁的狗大户,接济穷的卖儿卖女的贫苦百姓。

这些贫民出身的山大王们感同身受,对凌云寨佩服万分。

虽然李大当家的没有明确说大家该怎么做,但陇右道上的绿林众人也愿意都依着李大当家的准则做事。

虽然大家都是强盗,却恪守江湖规矩。

不能说都像凌云寨那样只劫狗大户,但是盗亦有道,有几条禁忌,不管是谁,都是绝对不敢触碰的。

这黑吃黑就是这几条禁忌中最让人唾弃的。

梁俊回过味来,心中有些好笑:“都落草为寇了,还都抱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情,抱团取暖。陇右道的强盗们,还真是有些可爱。”

那麻脸汉子见不少人冲着他怒目而视,心中有些胆怯。

他替曹破山说话,原本就是想赌一把,当做投靠曹破山的投名状,谁知弄巧成拙。心里一边咒骂华青柏不是东西,嘴上急道:“这华青柏只是白虎山二当家的,他的,他的名声,在咱们陇右道上向来不好。这事曹大当家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定然饶不了他。等到等到过几日,秦七爷和大伙一起去白虎山,与曹大当家当面对质,曹大当家一定会给秦七爷一个公道。”

他原本以为说了这话,应该有不少人响应,毕竟曹破山虽然投奔了太平教,但是在陇右道上绿林中的名声向来还是不错的。

刚刚众人说宁死也不愿意当太平教的狗,这麻脸汉子虽然是草莽众人,却知道这帮子同行说这话那是因为人家太平教要他们

在场的这些人实际上连给太平教当狗的机会人家都不给。

那些说太平教拿着钱去他们寨子要收编他们的,多半都是些吹牛的话。

别的人不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人什么情况麻脸汉子却是清楚的很。

这人的寨子距离自己寨子不远,他寨子前几个月饿死不少人,还到自己寨子借粮食。

太平角若是真给他一箱子财宝,只怕让他学狗叫他都乐意,岂有不收的道理?

谁知秦老七哈哈大笑,笑声中透露着无尽的仇恨,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残缺的耳朵,厉声道:“老子当时也以为曹破山是个汉子,若是知道了华青柏狗杂种干的好事,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于是第二天我就拖着满身的伤去了白虎山。那曹破山见了我的面,二话不说就将我的耳朵割了,这就是你说的公道么?“

众人听了,性子火爆的忍不住了,一个个破口大骂。

这个曹破山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啊。梁俊听着直皱眉,姓曹的自己见过,虽然不招自己待见,但绝对是个精明的主,这种黑吃黑让人找上门还割人耳朵的事完全没必要嘛。

这中间只怕是有隐情。

杨龄阴沉着脸,看着秦老七道:“秦七爷,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秦老七虎目通红,满腔子屈辱,道:“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姓秦的不得好死,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他说的极其激动,让人看了感同身受,好似自己受了这样的屈辱一样。

“好,好。”杨龄连连叫好,脸上却丝毫没有好的样子。

他连说三个好字,第三个好字还没有说完,抄起手中的刀,快步走到麻脸汉子面前,噗嗤一声,将他扎了个透心凉。

“你这个狗东西,还替曹破山说话,我看你就是曹破山派来的狗贼。今日我先杀了你,等到狗熊大会那天,老子上山先杀了曹破山再杀华青柏,到了阴曹地府,你们也好有个伴!”杨龄厉声道。

众人猝不及防,没想到杨龄说杀就杀,随后反应过来,纷纷叫嚷杨龄杀的好。

黑胡子也没有想到曹破山居然会干出这种事,心中欢喜,见杨龄杀了那麻脸汉子,更是高兴,暗道:“这下众兄弟可是要铁了心跟我走了,曹破山你自掘坟墓,可是怪不得别人。”

他正要说话,好拉拢秦老七,却听到院子外有人高声道:“是谁要上白虎山杀了我们大当家的?我华青柏就在此,要来杀我不用等那么久,今日就来让你杀。”

众人一愣,梁俊也是有些惊讶,这姓华的什么时候上的山,黑胡子的那些暗哨怎么没有预警?

就在这一愣的功夫,华青柏已经带着人走进了院子。

他身后跟着不少亲信,各个身着劲装,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每个亲信手里押着一个口中塞着布条,手上被绑紧的人。

这些被绑着的人正是黑胡子安排在山脚山腰的亲信,一见到黑胡子各个想要挣脱绳索,冲着黑胡子呜呜呜说话。

整个院子的人见了这个阵势,齐刷刷的抽出刀子来。

华青柏看着站在高台上的秦老七,不屑的道:“姓秦的,你既然说了这事,为何不将你的丑事给诸位同道说一说,也让诸位前辈朋友听一听,到底是你姓秦的先不顾道上规矩,还是我们白虎山先坏了江湖情义?”

果然有隐情。

梁俊暗自点了点头,又怕华青柏认出自己来,暗自拉着铁牛等人往后退了退,隐入人群之中。

第六章 唇枪舌战

华青柏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冲着黑胡子拱手道:“胡大当家的有礼。”

原本整个场面剑拔弩张,谁也没有想到华青柏气势恢宏的进来,随后却向着黑胡子见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黑胡子私下里再谋划白虎山,此刻华青柏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他也不能让人小瞧。

“华当家的有礼,华当家的能够屈尊来此,真是让在下备感荣幸。”黑胡子对白虎山没有丝毫好感,这时嘴上说“倍感荣幸”,脸上神色,却绝无丝毫“倍感荣幸”的模样。

华青柏丝毫不在意,转身道:“咱们今日来做客,莫要伤了和气,还不赶紧将黑山寨的兄弟们放开。”

亲信们一听,赶紧将擒住的喽啰们放了。

那群喽啰恢复了自由,一个个破口大骂华青柏背后伤人,不是好汉。

黑胡子冷声道:“还不嫌丢人!今日辛亏是华当家的,若是旁人咱们还有命没有?”

喽啰们面色羞愧,赶紧闭嘴快步走到黑胡子身后。

华青柏微微一笑,道:“胡大当家的说笑了。”随后看向秦老七,话锋一转,冷声道:“秦老七,谁先坏了江湖道义,你不说,我可是要说了。”

其他人听到华青柏这样说,见他信誓旦旦不像骗人,一个个心里嘀咕:“难不成真的是秦老七过错在先?却恶人先告状?”看着地上麻脸汉子的尸体,杨龄心中打鼓:“如果秦老七真的先坏了规矩,这人我是杀错了。一会果真如此,若是让我偿命,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不由看了一眼黑胡子,心中坚定:“死便死,只要不坏了胡大哥的谋划,我杨龄一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秦老七见华青柏咄咄逼人,好像自己真做了违背江湖道义之事,气愤无比,道:“我秦老七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大人物,也是敢作敢为的汉子。你说我先坏了江湖道义,那你就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也好让人知道,到底是谁,乱放狗屁。”

“好臭,好臭。”华青柏扇了扇鼻子,道:“你不要面皮,我就和众位兄弟说一说,大伙评一评。”

秦老七见他信誓旦旦,寻思:“我与这白虎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哼,这狗杂碎想要胡编乱造,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天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他得逞。”

想到这,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再看华青柏时没有丝毫畏惧,道:“有屁快放。”

华青柏伸手拉出一个人,这人右手袖子空荡荡,显然是没了一条胳膊。

“秦老七,你可还记得这位兄弟?”

秦老七看去,只觉得这人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摇头道:“不认识。”

华青柏道:“你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你,这是我白虎山五当家的,江湖上的兄弟抬爱,叫他一声大刀刘顶玄。”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就是刘顶玄。

“老五,给诸位兄弟说一说,你这条胳膊是怎么断的。”

梁俊见刘三刀听了这断臂汉子的名头后暗暗点头,问道:“这人名气很大么?”

刘三刀低声道:“我也曾听人说过,咱们雍州有个擅使大刀的,叫做刘顶玄,没想到他居然是白虎山五当家。听说他祖上曾在边关当过将军,靠着祖传刘家刀法杀敌无数,后来家道中落,靠着这刀法在陇右道上难遇敌手。”w

梁俊点了点头,道:“如今他使刀的手被人砍断,算是废了。白虎山还能继续让他当当家的,这曹破山也算仁义。”

在场群匪也有和梁俊有一样的想法,甚至不少人生出兔死狐悲之心。

这群人打家劫舍,看起来威风,可古往今来有几个山大王能够善终?

刘顶玄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没了手臂还不如杀了他。

“秦老七,你不要装模作样,我这条胳膊就是你砍断的。”刘顶玄死死的盯着秦老七,握着钢刀的左手微微颤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是此刻自己使刀的右手没了,想要杀秦老七,那是绝无可能。

众人见刘顶玄言之凿凿cww,也不像撒谎,不少人对秦老七面露凶色。

原来绿林中人若是起了冲突,向来是不死不休,赶尽杀绝。

断人胳膊,砍人手脚,却不杀他。

那是最下流的手段。

倒不是人人心狠,一来本身做的就是无本的买卖,个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背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上了山落了草。

能吃得了这碗饭本就是不怕事的主,一旦和别人有了芥蒂,说不准对方什么时候就趁着自己不注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不如一有冲突,当场就斩草除根,省去后顾之忧。

因此小事变大事,大事成死仇,那也不是奇事。

二来绿林中人全靠着一身的功夫立足,两边斗杀起来,这个家传十八路弹腿,你将他腿砍了却不杀他,还大仁大义的将他放了。

往日里忌惮他功夫却不敢上门的仇家知道了,还不来落井下石?

那时候他没了护身的武艺,让人折磨无法还手,谁能受得了这气?

时间久了,道上也潜移默化成了规矩,争斗之间若是真断了对方立足根本,还不如给对方一个痛快。

两方比斗,不快刀斩乱麻,偏偏像是猫耍老鼠一样,让人痛不欲生,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秦老七哈哈大笑,道:“刘顶玄,你也是在陇右道上有名有姓的人,怎么一到了白虎山什么都没有学会,却学会了乱放狗屁?你们是白虎山,还是狗屁山?”他已有死志,毫无顾忌,心中想什么骂什么,只觉得十分痛快。

“你说老子砍了你的手臂,老子在哪里砍的?我秦老七祖上没有什么大人物,也没有祖传的刀法让我学。我能在陇右道上开山立寨全凭着一膀子力气,你大刀刘顶玄那是多响的名号,要说我秦老七使阴招下蒙药了结了你的狗命。嘿嘿,虽然下流但那也是咱爷们的本事,你来问我,就算让兄弟们看不起,我也认了。但是我秦老七向来行得正坐的端,就算真刀真枪被人杀了,那是咱们技不如人,该死。就算此时你双手俱在,一刀把我宰了,咱也不屑用卑鄙手段。如何能够砍了你的手臂,你编来听一听。”

第七章 污言秽语

刘顶玄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今天见了仇人,仇恨占据了他本来就不灵光的大脑,

又见秦老七不仅矢口否认,还血口喷人让自己继续编造,怒气顶到了肺管子,破口大骂:“秦老七,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敢做不敢当,呸!”

秦老七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受辱在前,被人污蔑在后,被刘顶玄当着这些同道的面如此骂,自然不甘示弱回骂道:“白虎山的狗杂碎,不顾江湖道义还倒打一耙,我曰你八辈祖宗。”

两个人都是强盗,又没什么文化,撒开了欢骂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个骂他打小爹死娘改嫁,那个回骂王八钻他娘裤裆里生了他。

那边骂一句放你娘的拐弯扫堂屁,哪个回一嘴夹你奶奶的罗圈腚。

梁俊捂住安阳的耳朵慢了,安阳转头满脸好奇的问梁俊:“五哥哥,他们说的这些黑话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别瞎问。”梁俊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看着骂的越来越激烈的二人,恨不得上去一刀一个,捅死拉到。

这边两人骂的正嗨,一人一句,眨眼间骂了五六十句,句句不带重样的。

那边高远听的直摇头,心道:“秦老七看似像个莽汉,刚开始说的话却井井有条,后面的话就荒唐了。这二人神情举止不像是在说谎,想必中间有什么误会。我虽然受了黑胡子的邀,今晚上得山来。但白虎山那边的面子也不能薄了。”

雍州道上能行商走镖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四五家。

排名第一的是皇族出身的魏拓魏都这位魏大爷和魏二爷,魏家在凉州世代经营,听人说祖上又有北凉王的王爵,常玉见他都要行礼,谁人敢拦他的货?

排名第二的是太平教,如今太平教众普天之下何止百万,雍州乃是他们的根基,在这陇右道上谁人敢惹他们的虎须?只是太平教向来很少碰行商的买卖,因此排名第二。

排名第三的就是霍家商行,听说这霍家商行背后乃是朝中高官,皇子王孙。姓霍的又会做人,商道上的寨子,不管大寨小寨,每年都会送上过年的礼钱。既便如此,霍家的商队还经常被抢。

这排名第四的就得数是高远的镖局了。

高远农户出身,早些年无奈上山成了绿林中人,靠着打劫不怕死,干架敢玩命闯出了名堂。

后来在一次打劫中受了重伤,养了一年动了退隐江湖的心思。

于是拿出毕生积蓄,向官府讨了个清白身份,又广邀好友金盆洗手。

但是他半辈子都在绿林里厮混,没有其他的本事,顺势开了家镖局。

虽然人不在绿林中,但是吃的还是这碗饭。

靠着之前的人脉,改了火爆的性子,镖局的生意在这陇右道上越做越大。

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强盗也想过日后自己怎么办,高远愿意出头,先金盆洗手为大家趟出来一条路子,这自然是件好事。

高远也清楚,这些山大王们说是给自己面子,其实是想慢慢的将这面子成为规矩。

今天我在这占山为王,你高远从我山头过,我不仅让你过,而且还送你一程。

你和我有交情,但是后面山上的寨子是一伙新人,你不认识没关系,我再卖面子给你。

我亲自带着你上山,告诉后面寨子大当家,让他也给你放行。

这不是做给高远看,而是做给后面吃绿林这口饭的人看。

一旦成了规矩,大家伙都知道,谁都要老的握不住刀的时候。

等以后这行不想干了,朝廷招安也好,自己金盆洗手也罢。

只要干的买卖还能用得上陇右道上的朋友,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给你这个面子,让你继续有口饭吃。

高远料想他们之间必定是有误会,有心出头化解。

若是成了,白虎山怎么说也算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秦老七更不用说。在场的这些绿林好汉日后回去定然也传自己的名声。

若是不成,也对自己没有什么损害。

高远思定,就要上前一步开口说话,制止这两人的对骂。

谁知身后一人站出来,从自己身边走过,黑胡子也察觉身后有人走动,下意识要转头,就听到耳边有人道:“胡大当家的,一会莫要泄露我的身份。”正是梁俊。

梁俊一来实在看不下去俩大男人像是老娘们一样骂来骂去不说。

二来自己虽然捂住安阳的耳朵,但安阳却依旧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小嘴跟着一张一合,显然是在复读两人的对骂。

自己这妹子已经被花霜带的爱看杀人,知道娼妓,听得懂江湖黑话,这要是再学会了这种粗鄙之语,以后长大了谁敢娶她?

因此为了能让安阳健康成长,梁俊也顾不得很多,撕下布遮住脸,要制止这俩人愈演愈烈的泼妇行为。

黑胡子一愣神的功夫,梁俊就走到前面,朗声道:“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陇右道上的扑风们啥时候这般斯文,是要当君子么?还是说你们不拜柳跖祖师爷了,要去拜咱们祖师爷的手下败将当老师,去读圣贤书考状元么?”

梁俊这话说的又快又引据论点,一帮子没文化的强盗直接就懵了。

秦老七和刘顶玄也停下了嘴,回味着梁俊说的话。

这几句话,不光他俩,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就只能听懂扑风是绿林黑话中强盗土匪的意思,其他的却一句不明白。

“柳跖是谁?手下败将又是谁?”铁牛听两人对骂正听着入神,这边骂一句,铁牛就脑补这句话的动作该如何实现。

等到下了山自己得求着王保哥再去找个大姐,将这些动作都演示一遍。

冷不丁的被梁俊这一搅和,解锁新姿势的欲望冷了下去,听书好学的心涌了上来。

安阳低声道:“柳跖是春秋时期的大强盗,是你们的祖宗,他的手下败将是孔圣人。”

铁牛皱了皱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还学会了骂人:“我哪有姓柳的祖宗。孔圣人怎么那么耳熟,俺好像在哪听过。”

第八章 看这局势得死一个

华青柏见梁俊蒙着脸,感觉这人面熟,声音像是在哪听过。只是这大晚上的看不清,在场的又都是陇右道上的同行。

想来这人多半是某个小寨子的寨主,之前不知在何处说过话,还不值得自己记住。

华青柏疑虑一闪而过,也没往别处想。

梁俊见他先皱眉又不以为意,知道他没认出自己,安下心,道:“两位怎么不吵了?”

秦老七回过神,冷声一哼,道:“这位兄弟说的是,咱们都是刀口上讨生活,有什么话手上见真章,当个什么君子。”

刘顶玄以为秦老七听懂梁俊说的话,不想让他小瞧了,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姓秦的,你当初暗中偷袭,趁我不备砍下我手臂,如今当了缩头乌龟只敢嘴硬,你算什么鸟好汉?”

秦老七还要回骂,梁俊道:“刘当家的,你说秦当家的砍了你手臂,秦当家的说没有砍,你们这样吵下去,就算是到了明天,只怕也吵不出什么结果。这事可有其他人在场??”

刘顶玄冷声一哼,指了指身后白虎山喽啰们道:“我这些兄弟当时都在门外,姓刘的不会油奸耍滑,当时他偷袭我之时,并没有人在场。”

众人见刘顶玄这样说,心道:“今日白虎山二当家跟着前来,若是要栽赃陷害,只需刘顶玄一句话,这帮人都可以给他作证。他此时偏偏说无人可作证,只怕大刀刘顶玄的手臂多半是秦老七所断。”

秦老七哈哈大笑道:“没有凭证,那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们白虎山向来是厚颜无耻。秦老七小门小寨,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秦老七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众人,兄弟们,这帮子人坏的很,你们可别上当。

今天他们能欺负我,明天他们就能欺负你们。此时你们不帮我,到时候也没人帮你们。

这帮子强盗都是四肢发达的文盲,怎么可能听出来秦老七弦外之意。

梁俊道:“秦七爷,咱们陇右道上也不是谁的寨子大谁又理,谁的寨子小谁受欺负。凌云寨上上下下老弱病残去掉,喽啰兵也不过二三百人,这算是大寨子么?可谁人敢欺负?”

华青柏拍手叫好,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姓秦的,咱们陇右道上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寨子,你何时听说过哪个寨子以大欺小的?”

他见刘顶玄说来说去说不到正事上,心里也是暗骂老五不争气,只得自己上阵。

好在有个愿意出头调解的,也不至于再和秦老七骂起来。

众人听了有人道:“咱们陇右道上山寨虽然众多,但是有李大当家的在,确实没有哪个寨子敢靠着人多欺负人少的。”

“对,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若是想靠着人多欺负人,嘿嘿,他寨子人再多能有咱们陇右道上的好汉多?”

“说的没错,哪个寨子要是敢仗着人多,俺骂也骂死他。”

梁俊见这帮子不着调的又要歪楼,赶紧高声道:“秦七爷,有华当家的这句话在这,又有胡大当家的和众位寨主在此,今日没人敢欺负你。大伙也都不是瞎子、聋子、傻子,你没做过的事,别人休想污蔑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想要瞒着,咱们也不能让你如愿。”

秦老七点头道:“这位兄弟说的在理,我秦老七愿意听你安排。”绿林之中虽然有小事化大的潜规则,但是也有大事化了的规矩。

就是双方要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一个和两边都没有深交情的人出来调解。

只是愿意干这种事的人少,一来需要这人口齿伶俐,二来若是处理不好,让哪边不满意了,往往调解的最后反倒成了事主。

名没有,命却没了。

梁俊前世当海盗的时候,没少当中间人处理亚丁湾那帮子语言不通,一言不合就哒哒哒机枪扫射的同行们之间的矛盾。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不偏不倚,让众人对他好感倍增。

“这位兄弟说的一点没有没有错。”黑胡子也跟着高声道:“若是有谁坏了江湖道义还血口喷人,我黑胡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到这,他看向华青柏,冷笑道:“当然,若是有谁敢仗着人多势众,颠倒黑白,我黑胡子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华青柏跟着笑道:“胡大当家的说的再对不过,我们白虎山今天只来了三十个兄弟,谁要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但凡今天我们有一个兄弟活着下了山,等到英雄大会那天,自然有李大当家的主持公道。”

黑胡子有些意外,自己说这话原本就是想警告华青柏说话前好好想一想,不要仗着人多就污蔑秦老七。

谁知华青柏借力打力,拿自己的话来压自己,他们白虎山今天来的人确实不如自己这边人多。

要说仗势欺人,好像只有他黑胡子才有资格,白虎山的人反倒成了弱势。

梁俊见这俩人又要掐起来,赶紧打圆场,道:“两位当家的既然达成共识,那是再好不过。”他转脸向着刘顶玄道:“刘当家的,你这条胳膊是谁砍的咱们先不说,您先说说这条胳膊是什么时候被砍的,在哪里砍的,怎么被砍的。”

华青柏高声道:“老五,咱们今日就是为你讨个公道而来。你这条胳膊是怎么没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是有半点虚言,凭白污蔑好朋友好兄弟的清白,哼哼。”说着将佩刀拔出,用衣衫擦了擦,道:“我认得你是兄弟,手中的刀可不认识。就算这是胡大当家的场子,也休怪我白虎山家法无情。”

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盯着黑胡子。

黑胡子将黑刀插在地上,道:“若是有人做了坏江湖道义的事,不用华当家的动手,在下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秦老七见众人看向他,知道这是让他表态,心思电转:“我与大刀刘顶玄从没见过面,如何能够伤他?就算能伤了他,还能让他活着?哼哼,华青柏嘴上说的好听,只怕早就安排好了,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咬定没做这事,就算是曹破山来了,也休想污蔑我的清白。”

心中死定,高举大刀,道:“大刀刘顶玄的手臂如果是我秦老七所断,我秦老七愿意以死赔罪。”

“好!”刘顶玄高声叫好,道:“秦老七,你能说这话,我敬你是个汉子。我刘顶玄也向诸位同道好汉起誓,如果今日有一句假话,老子脑袋割了,给秦七爷当尿壶用。”

第九章 以死谢罪

“好。”梁俊见这架势,无论如何今天是得死一个,朗声道:“刘兄弟,你且来说。”

刘顶玄神色亢奋,指着秦老七道:“秦七爷,半年前可曾去过赵家村?”他嘴上叫着秦七爷,面上却恨不得将秦老七生吞活剥。

秦老七微微皱眉,许久,点头道:“半年前,我确实到过赵家村,也确实在赵家村里动过刀。”

众人听了,心中一颤:“难不成当真是秦老七所做?若真是他做的,为何刚刚发那样的毒誓?”

绿林之中最重信义,若是有人发了毒誓却不履行,让道上的人知道了,那是谁都可以杀他的。

因此刚刚秦老七和刘顶玄刚才各自发誓,所有人都以为这中间必定是个误会。

连就算秦老七真的断了刘顶玄的胳膊,都打算保下他来的黑胡子都放下心来。

可谁知刘顶玄头一句话,秦老七就认了,不仅认了还说自己那天和人动了手。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好,你能认就好。”刘顶玄哈哈大笑,道:“那晚我和手下七个兄弟到赵家村,乃是奉了我家大当家之命,前去公干。”

陇右道上的强盗土匪虽然没有文化,说话做事有时候却出人意料,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说下山打劫不说打劫,非说是公干。

也不知道这种强行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是谁惯的,梁俊心中觉得好笑,嘴上道:“不知刘当家的何时去的赵家村,都是哪些兄弟跟随。”

刘顶玄道:“乃是丑时一刻,咱们早有兄弟盘好点子,时辰到了,咱们自然不敢耽误,一上来就将点子围住,不让他逃走。”

这院子里的人全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刘顶玄说的,这是业务基本流程,因此倒没人感觉不对。

梁俊心里犯着嘀咕,看这群人的表情,都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虽说他们都是强盗,自己现在也是强盗,前世自己还是个海盗。

没少干这种打劫商船的买卖。

自己也踩点也买过往船只的情报,但那些商船背后哪一家公司都不干净,他梁俊劫了富虽不济贫,但良心上总得来说还能过得去。

更不要说梁俊卧底身份,平日里严格约束手下,打劫商船不管对方什么来头,拳打脚踢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谁也不能伤害船上任何人性命。

时间长了,亚丁湾的其他海盗团伙和来往的商船也都知道,这片海域里有个海盗头子,性子乖张,心理极度变态。

旁的海盗打劫商船,船员投降之后,顶多杀鸡儆猴,然后派翻译好生商量赎金的事。

梁俊不是,劫了商船,先将所有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毒打,然后再谈赎金。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梁俊喜欢打人,但是却没人记得,梁俊是亚丁湾里所有海盗中唯一一个没有杀过任何人质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俊进了强盗窝,一直干的都是后勤工作。

打自己入了伙,大当家的再也没有下过山。

因此这个世界的强盗打家劫舍怎么个流程,梁俊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此刻听刘顶玄详细说起来,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刘顶玄接着道:“咱们去的这家点子里,没什么油水,原本也不是奔着钱财去的。加上点子家了只有一老一少,房子也是破茅草房。”

他说到这里,面露悔色,道:“我刘顶玄也是活该,仗着自己有些本事,托大了,让兄弟们守住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屋子里。”

梁俊听着纳闷,赵家村听这名字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地,刘顶玄来这种地方打什么劫。

秦老七听到这里,面色惨白,心中哎呦一声:“原来是他!”见刘顶玄盯着自己,秦老七颤声道:“那天原来是你!”

刘顶玄点头高声道:“不错,那日我打开门,门后埋伏一人,二话不说,拿着大刀冲着我就砍过来,黑暗之中我没反应过来,抬起胳膊去挡住。秦七爷,您的刀可是利的很,只是一下,就将在下的胳膊砍了下来。”

众人向着秦老七看过去,见他面色如雪,没有半点人样,心里也都明白过来。

随后又想,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简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梁俊也有些意外,道:“秦七爷,可有此事?”

秦老七点头道:“确有,确有此事,那日我下山去盘一个火点,回来的晚了就在赵家村借宿一晚。睡下不久,就听到塌笼外有响声,以为是泄露的踪迹,被火点的护院追了上来。”

刘顶玄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秦老七接着道:“当时我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他们打头的,趁他们不注意,出去再说。我进村之前就盘了村子地形,赵家村村切是条大河,过了悬梁子就是山,进了山里,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追上我。”

秦老七此时脑袋空白,心里有啥说杀,言语中夹杂着切口黑话,院子里的人都听的明白。

梁俊一时不明白,紧接着一回想,也能听得懂。

他说的踏笼就是房子的意思,村切就是村西边,悬梁子乃是说河上的桥。

刘顶玄道:“你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我刘顶玄终日打雁,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他嘿嘿自嘲哂笑,道:“门一开,就着了你青子的道。你断了我的手臂,夺门而走,老子技不如人,着了道断了手,自然没脸叫喊。守在屋子后的兄弟听到声音,以为是我在公干,也没有在意。等听到马蹄声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再去追,一片漆黑,上哪里去追?”

众人听他这样说,不住点头,寻思:“这刘顶玄是个汉子,断了手还能忍住不喊,换作是我,只怕我要疼也疼死了。”

梁俊心中明白了来龙去脉,看着刘顶玄道:“刘爷,你说当时漆黑一片,又事发突然,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事那是秦七爷所做?”

刘顶玄道:“我问过那家苍果,晚上在他家里住的人是谁,那苍果不禁吓,说是附近芒刺山上的山大王。我问她如何知道,那苍果说,因为他们村子就在芒刺山下,秦七爷曾经到她们村里散过粮,因此认得。”

梁俊听到他说苍果,就知道这家里有个老太太,心中生疑。

这穷乡僻壤,家里又是一个老太太主事,刘顶玄带着人去那打什么家劫什么舍?

一个需要秦老七施舍的村子里有什么油水,值得白虎山五当家的大半夜摸黑进去。

梁俊心里虽然疑惑,却也知道这件事弄明白了,差不多算是个误会,虽然秦老七断了刘顶玄手臂,不知者不罪。

当时双方都没有想到是对方,阴差阳错闹了误会。

秦老七砍了刘顶玄的胳膊,华青柏把秦老七打成重伤,曹破山还割了人耳朵,两边也算是扯平了。

心中有了计较,转头问秦老七,道:“秦七爷,可是如此?”

秦老七迟疑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今日我才知道,原来那晚竟然是将刘当家的手臂砍断了。”

“正所谓不知者”梁俊见事情说开了,刚想打个圆场,将事说清,了了双方恩怨。

谁知华青柏厉声道:“秦老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老七面如土色,神气灰败,黑胡子一见,心道不好,真要出手去拦,谁知秦老七手起刀落,冲着自己脖子一划,登时血流如注,倒地而亡。

第十章 老子偏要勉强

变故突生,始料不及。

梁俊万没想到秦老七性子竟如此刚烈。

“这。”梁俊呆呆站着,实在想不通,秦老七为什么说死就死。

黑胡子从一旁拿起枯草将秦老七尸体盖住。

华青柏道:“秦老七说话算话,还是个汉子。”

他一说完,梁俊以为黑胡子等人绝不善罢甘休。

谁知全场除了自己和刘三刀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因秦老七的死而有所异色。

好像秦老七此时死了,才是对的。若是不死,才让人奇怪。

原来绿林中规矩,凡是坏了江湖道义,须得至死方休的,如果自行了断,绿林中人仍当他是同道兄弟。不管他做了什么罪恶,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绝不牵连家人和山寨。但如旁人动手,那么罪孽永远不能清脱。

秦老七刚刚赌咒发誓,刘顶玄的手臂如果是他所断,他便以死谢罪。

这话说出口,一旦确定手臂真是他所断,无论如何,秦老七是非死不可。

若由白虎山的人动手,黑胡子等人不仅不能阻拦,甚至还得防止秦老七逃走。

不然院子里这些人下山传出去,莫说这事发生在黑胡子身上,就算是李大当家的也得身败名裂。

黑胡子满脸阴沉,道:“华当家的,如今人死事了。还有什么赐教?”

华青柏抬手,身后亲信拿出一袋银两,刘顶玄单臂接过,放在秦老七尸首前,道:“我白虎山刘顶玄与芒刺山秦七爷,恩怨已了,诸位可以做个见证,日后若有白虎山之人借此事为难芒刺山兄弟,人人可杀。”

说罢转身走到华青柏身后,一言不发。

华青柏拱手道:“胡大当家,叨扰了,咱们英雄大会见。”说着转身就走。

黑胡子冷哼一声,道:“不送。”

华青柏一行正要下山,忽听有人道:“华当家的,就这样走了?”

说话之人正是梁俊。

“这位兄弟,还有何事?”华青柏转身看着梁俊,疑惑道。

从最开始知道黑胡子要开一个与自己大当家对着干的大会。

到手下人发现黑胡子踪迹,想要在洪州城里借着太平教名义灭了黑胡子。

再到追杀未果,得知秦老七也在黑胡子大会上,急中生智打算靠着刘顶玄之事当着黑胡子的面,杀了秦老七,灭一灭黑胡子的威风。

华青柏颇有城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心中自然是有些得意。

“还得谢谢这位兄弟出面做这个中间人。”华青柏后知后觉,冲着梁俊拱手道:“今日不便,等到英雄大会,还请这位兄弟到白虎山来,华青柏当面谢过。”

华青柏本想问他姓名,但见他蒙着面,想来是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在绿林中属于常事,华青柏没有放在心上、

“这件事,华当家的打算这样了了么。”梁俊冷冷看着华青柏,他不是没杀过人,哪怕前世是卧底,在亚丁湾那种吃人的地方,能活下来,就算是菩萨手里也多少沾点血。

秦老七这事,他不插手则已。既然插手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华青柏有些意外,笑道:“不知这位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全都按照咱们陇右道上规矩做的,哪里有不妥之处,还请赐教?”

要说此刻最想杀了华青柏的,整个院子里就属黑胡子了。

但是华青柏逼死秦老七这件事,就像他所说,从头到尾全都是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没有一处坏了规矩。

自己就算有心为秦老七报仇,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的理由。

“殷兄弟。”黑胡子道:“这事就此作罢。”

华青柏听黑胡子叫他殷兄弟,心中一动,上下打量梁俊,泛起嘀咕。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大当家的指教。”梁俊道。

黑胡子道:“兄弟有话就说,当不得指教二字。”

梁俊点头道:“咱们绿林中人,靠着什么行走江湖?”

黑胡子略微迟疑,寻思:“殷兄弟拦住姓华的不让他走,又问这话,是何意思?对了,他乃是凌云寨之人,曹破山那狗熊大会对李大当家的来说,乃是鸿门宴。我今日召集大家来,不就是为了帮李大当家的坐上盟主之位么?不管这位殷兄弟想要干什么,必然也是为了李大当家的,我须得好好帮衬他。”

黑胡子打定主意,上前一步朗声道:“咱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

“好!”梁俊又接着问道:“那咱们与道上的兄弟们相处,若是有了矛盾,靠的是什么?”

黑胡子毫不迟疑,跟着道:“自然是靠的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谁若是做人不靠义,做事不讲理,嘿嘿,那是谁都不看不起的。”

院中众人听了,又有秦老七之死在前,深以为然。

各个点头称是:“胡当家的说的没错,谁若是没义气不讲理,休想在咱们陇右道上行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想问一下,秦七爷那日并不知门外的是刘当家的,以为是尾随自己而来的仇家。如果换作诸位,难道你们要坐以待毙,不会像秦七爷一样么?”梁俊环绕四周,高声质问道。

众人见他向着自己看来,皱眉沉思,均道:“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别人来杀老子,还让老子等死,门都没有。”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秦七爷何罪之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均觉得梁俊说的有理。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华青柏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不会等死。”他上前一步,指着秦老七道:“若是因为这事,秦七爷将刘顶玄杀了,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白虎山若能杀回来,那也是我们的本事。若是杀不回来,刘顶玄死了也就白死,姓华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他说到这,看了看众人,道:“但是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乃是说如果刘顶玄的手臂是他砍断的,他就以死谢罪。咱们不懂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行走江湖之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这是咱们陇右道的规矩,几百年来都是如此,那是谁也怨不得的!”

梁俊冷冷一笑,道:“陇右道上的规矩就大的过理么?”随后看着众人,高声问道:“几百年来一直这样,就是对的么?”

华青柏见梁俊不依不饶,心中又猜测他多半就是太平教重金悬赏的人,脸上客气消失,冷声道:“殷兄弟,你说的没错,秦七爷砍断我们五当家的手臂乃是无心之失,若是我们技不如人,找不回场子,却以此逼他自杀,那是我们坏了江湖道义,但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高了起来,道:“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不管对错,既然说了那就得做到,不然他们芒刺山上下几百口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殷兄弟,事已至此,要怪就怪秦七爷性子刚强,你若想靠着这事让我白虎山偿命,那可是违背了江湖道义,勉强不来!”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蒙布撕掉,面露杀机看着华青柏哂笑道:“去你娘的江湖道义,老子觉得这道义不对,那就得改!你说勉强不来,老子今日,偏要勉强!”

第十一章 打的就是你

“果然是你。”华青柏看清梁俊面貌,冷笑道:“殷诚兄弟,好久不见。”

黑胡子看了看二人,寻思:“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是了,殷兄弟近日名扬雍州,又是凌云寨头目,和华青柏认识,原属应该。”

“没错,果然是我。”梁俊笑了笑,道:“华当家的咱们又见面了。”

二人对话像是故友重逢,但是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老友重逢的欣喜。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道:“此人是谁?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这人就是殷诚,在洛州杀了阉患况让,最近在咱们陇右道上名气最大,江湖人称混江白条小郎君。”

“奥,原来这人就是殷诚,果然是个好汉子。”

梁俊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大名气。

其实梁俊不知,陇右道上的土匪强盗原本就是本本分分的农家子弟,虽然落草为寇,对朝廷依旧心存畏惧。

陇右道上数不尽的英雄豪杰,有胆子和朝廷对着干的却一个也没有。

更不要说杀天子近臣,这种泼天大事。

又有人说了梁俊现在加入凌云寨之后,所有人看他时,一个个既羡慕又敬畏。

华青柏也不敢大意,道:“殷兄弟,不日李大当家的就来鄙寨做客,你我也算朋友。今日之事多谢殷兄弟出手。”

刘三刀几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梁俊身后,王保唰的一声拔出钢刀,明晃晃的掂在手里。

他们显然看出梁俊对白虎山这帮人动了杀机,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上去先把华青柏砍翻。

“华当家的,今日之事只怕还没有完。”梁俊打从上了山,就听铁牛有事没事念叨什么江湖道义,听来听去总觉得这陇右道上的江湖道义自相矛盾又毫无道理。

往日里没有遇上还则罢了,今日见了秦老七,梁俊敬佩他是个汉子。

又见华青柏里里外外火上浇油,心中早就十分不爽。

秦老七是个鲁莽汉子,虽有些心眼却没有什么城府。

等到秦老七自杀身亡,梁俊才反应过来。

这华青柏坏的很啊。

他明知道刘顶玄的手臂就是秦老七砍的,从头到尾却一直不提这事,里里外外说话全都是给秦老七下套。

逼着秦老七说出是自己砍的就以死谢罪的话后,才让刘顶玄将事情缘由说出来。

然后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直接拿话去激秦老七,逼着这个莽汉子去死。

在场之人有几个看明白的,碍于所谓的绿林规矩,江湖道义无法发声。

梁俊心里没有那么多顾忌,既然自己是秦老七和刘顶玄这件事的中间人,如今秦老七不明不白的死了,梁俊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为自己讨个说法。

华青柏伸出示意身后亲信不要轻举妄动,看着梁俊道:“秦七爷说话算话,如今双方事情已了,华某听不懂殷兄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俊哈哈一笑,也不去理会他,反而转身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华当家的张嘴江湖规矩,闭嘴江湖规矩,既然你们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那我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说着转身看向黑胡子,道:“胡当家的,我是这事中间人,按照江湖规矩,是不是我说这事没完就是没完?”

黑胡子一愣,心道:“殷兄弟是要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么?若真如此,哼,一会动起手来,就算杀了姓华的狗贼,也不算坏规矩。”他心中欢喜,冲着梁俊暗暗点头,而后朗声道:“没错,按照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殷兄弟既然是这件事的中间人,他说此事了了,那才算是了了。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高远一见局势突变,上前一步,道:“按照约定成俗,如果双方经中间人调解,化干戈为玉帛,须得中间人亲手为两人倒上一杯酒,二人喝了,这事才算揭过去。”

众人都知道高远做的是走镖的买卖,平生不少为绿林中的朋友做中间人,说话做事从来不偏不倚,威望很高。

听他这样说,一个个点头道:“说的没错,若是不喝这酒,那是万万不能和解的。”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我说还没了。”说着看向华青柏道:“那就是还没了,这事没了之前,你们谁也不准下山。”

华青柏面色阴冷,心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没说太平教悬赏你之事,你反而与我为难。”他不愿在手下人面前落了面子,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客气,看着梁俊道:“你这话的意思,凌云寨要将这件事揽下来了?”

“姓华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不等梁俊说话,王保站出来,手中钢刀冲着华青柏指指点点:“我们殷兄弟说了,他是中间人,说这事没了,你扯咱们凌云寨干什么?怎么你是想扯上我们大当家的,然后再说我们凌云寨仗势欺人不成?”

王保为人机灵,在登州厮混长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见过的套路,听过的把戏只怕比旁人多上十倍还不止。华青柏一张嘴就要拉上凌云寨,是何居心他再清楚不过,岂能让他如意?

华青柏被他点破心思,脸色不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梁俊也不去理会他,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刘顶玄看了看华青柏,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梁俊不等华青柏反应,接着道:“怎么,现在老子将这件事揽下来了,你反倒是怂了。刚刚你要吃人的劲呢?”

“还是说,你欺秦七爷的寨子小,比不上你们白虎山,所以敢仗势欺人。知道我是凌云寨的,欺软怕硬,没了主心骨就不敢狺狺狂吠了?”

“你!”刘顶玄面皮涨红,气性上来,道:“你有什么要问的?老子刚刚已经说清了,秦老七”

啪的一声,谁也没有预料,刘顶玄还没有说完,梁俊离弦之箭一样,快步冲到刘顶玄身边,冲着他的脸就是一嘴巴。

这一巴掌梁俊使出了浑身力气,接着一冲之势,直打的刘顶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粗糙的脸庞马上肿胀起来。

打完之后,根本不等华青柏等人反应过来,梁俊又转身回到王保身边。

梁俊微微转了转手腕,眼神冷峻,看着一脸懵逼的刘顶玄道:“上一个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的,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五尺高了。”

“好快的身手!”黑胡子等人也都是自幼打熬筋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之人。

见了梁俊这一去一打一回,全都是心中佩服,换了自己绝不会像他这样干净利索。

又想到梁俊杀了况让,此时才心服口服: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不愧是能入得了李大当家的法眼,担任凌云寨统领的人。

“殷兄弟,有些欺人太甚吧。”华青柏面色惨白,梁俊当着他的面打了自己五当家,和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梁俊丝毫不在意华青柏的威胁,撩起衣襟,从裤腿处拿出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一边把玩一边看着华青柏道:“不知道华当家的和阉贼况让比起来,哪个更金贵。”

“你!”华青柏忽而想起,眼前这个人可是连朝廷天使都不放在眼中,说杀就杀的主。看他的身手,要想真杀自己,不至于手到擒来,却也绝非难事。

想到此华青柏脸色更加难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刘顶玄道:“老五,既然殷兄弟要问你话,你就照实说,天下英雄在此,若过不在你,想来殷兄弟也绝不会为难你。”

刘顶玄听话听音,知道二当家的打算先下山再说,抱拳道:“殷兄弟,刚刚是姓刘的不知道好歹,冒犯了,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就行了。”

众人见刘顶玄吃了一巴掌反而给梁俊赔罪,神情与刚刚和秦老七对峙截然相反,心里各个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原来白虎山的五当家不过如此,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梁俊见他服软,点头道:“好,我且问你,你那日半夜去赵家庄究竟为了何事?你盘的点子家中除了一个老太,还有何人?”

刘顶玄一听这话,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华青柏也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会问这事,心中杂乱如麻,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梁俊见二人这般模样,心道:“果然有蹊跷,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口中厉声道:“说,你那晚带着一帮人,兴师动众,去一个需要秦七爷开粮救济的村子,抢劫一个老太,究竟为了何事?”

众人一听梁俊这般说,反应过来。

对啊,咱们绿林中人打家劫舍原本正常,但不管盗亦有道还是盗亦无道,从来都是只抢大户,不扰平民。

抢狗大户,那是天经地义。抢穷巴巴,那是丧尽天良!

第十二章 江湖规矩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绿林之中真正能做到这一步,只有一个,就是凌云寨李大当家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大当家的一介女流,能在陇右道这一帮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雄性世界里扬名立万地位崇高的原因。

什么才算是狗大户?别人都饿死,家里有钱有粮的算是狗大户么?

这种事没有一个标准,有些地主家里有钱有地,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善人。

丰年免租,灾年舍粥。这样的人劫还是不劫?

这种人是不能劫的。

如果有个地主,丰年免租,灾年舍粥,但是有个傻儿子。

地主家的傻儿子日常干的事就是带着狗腿子横行乡里,虽然不打人不骂人,可架不住他喜欢调戏妇女,这样的人家你说劫还是不劫?

有人觉得不能劫,有人就觉得必须得劫,为啥,因为调戏的是他媳妇。

所以说,雍州道上的绿林豪杰的规矩,说起来挺高大上,真能落实下来的也就李大当家的一个。

这也是梁俊一出了凌云寨总感觉别扭的原因,这帮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好汉的强盗们,做事都是按照所谓的约定成俗来,可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强盗协会之类的组织明确一下,怎么个才叫约定成俗。

梁俊前世先上警校,后当海盗。

前世的海盗是现代化海盗,想在信息化的大海上讨生活,管理条例必须比世界五百强公司还要正规,组织效率要更高。

不然你这边刚要去打劫,人那边接到电话直接改变航线走了,一帮人雄赳赳气昂昂端着ak到了地方,结果汪洋一片,别说商船了,毛线都没有。

面对陇右道上这群不成器的同行,梁俊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但久而久之深入骨髓的职业操守和身为处女座的强迫症,逼迫着梁俊非要管一管,捋一捋不可。

如果说这陇右道上的强盗都是职业的,比如王保,祖孙三代都是以耍流氓当地痞为生。

时间长了,周边各县的地痞流氓全都熟悉,隔三差五开个流氓大会,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

有好事的起个头定个规矩,比如哪些人可以调戏哪些人不能调戏。

一般能参加这种聚会的,都是周边各县世代当流氓的,在当地多少有些势力。

所以定规矩的时候可以有经验可循,比如官宦家的小姐,不能调戏。

毕竟捕头的千金先说能不能惹得起,就算惹得起,有可能这千金是其他流氓表亲,你调戏了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管怎么样,地痞流氓们定规矩好歹有个准头。

绿林中哪里管你这个,满陇右道山头数一数,能超过两代当强盗的屈指可数。

大部分都是半路出家,要么穷的没办法,要么饿的没法子,才舍得一身剐,上山当强盗。

山下有个狗大户,不管好人坏人,你抢还是不抢?

一般这种人,都有这样的心思:

老子以前当农民的时候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冒着砍头的风险当强盗土匪了,还能怕你这个?

因此,就算绿林中有抢狗大户,天经地义。抢穷巴巴,丧尽天良的说法。

可你不说,谁也不在乎,在场的都是强盗,饿急了哪个没干过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在他们很多人眼中,自己饿的快死了,对方就算穷的出门穿漏裆裤,手里有个热馒头。

对于他来说这人就是狗大户,不抢他天理难容。

因此刚刚刘顶玄说去打劫,就连黑胡子都不在乎刘顶玄抢的是谁。

都当强盗了,还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这种事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在场的诸位大大小小也是一寨之主。

是草就比地皮高,早就没有了想吃饱的追求,现在心里想的是要吃好。

禀仓实知礼仪,没几个人懂啥意思,但都知道现在吃饱了,想接着吃好,就得要脸,要脸,那么有些事摆在了明面上就得按所谓的规矩来。

刘顶玄听到梁俊问他,左顾右盼,不敢和他对视。

华青柏强自镇定,道:“殷兄弟,此乃我白虎山寨中私事,不方便透露。”

“怎么?”梁俊不以为意,笑道:“你们白虎山和咱们其他寨子不同么?干的不是打家劫舍的买卖?”

他说到这里,转身看着周围人,朗声道:“不瞒诸位,咱们凌云寨前些日子就抢了太平教的钱粮,有几个不长眼的对咱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出言不逊,我还让手下的兄弟将他们骟了。听说太平教还出钱悬赏我,若是有哪位兄弟手头紧,可将我绑了,交给华当家的。想必华当家的愿意替太平教出这个赏钱。”

黑胡子等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有人高声叫好。

院子里这些人,没上山之前,多是不愿意信太平教。

被常玉手下的官府定为刁民的,一旦被定为刁民,一不准进城吃粥,二要多交各种赋税。

他们被逼无奈落了草,大家一交流,才明白自己是被太平教害的,各个对太平教恨的咬牙切齿。

太平教人多势众,又有常玉这个雍州刺史撑腰,他们敢怒不敢言。

今日听到梁俊说亲手骟了三个太平教教众,一个个心中解恨。

尤其是黑胡子,他是李大当家的铁杆粉丝,太平教教众敢对自己偶像出言不逊,在他看来,就算是千刀万剐都难不为过。

“殷兄弟干的好,我黑胡子把话放在这里,狗入的太平教拿钱悬赏殷兄弟。咱们陇右道上哪个敢为了钱出卖殷兄弟,我姓胡的不杀他满门就钻进水里当乌龟王八!”黑胡子怒声喝道。

众人纷纷应声道:“胡大当家的说的没错,谁敢为难殷兄弟,那就是和咱们过意不去。”

梁俊没想到众人如此热烈,心中有些温暖:“这帮人并不是无药可救,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头脑简单,心却是好的,若是能有人好好带着,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现代化强盗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三位兄弟,亲手骟了太平教三个奸邪之辈。”梁俊把一旁的铁牛、二驴和三猪拉出来,院中群盗纷纷拱手施礼。

铁牛三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这辈子也没有像今天受许多人佩服,一个个面色通红,像是又回到第一次被王保带着找姑娘的时候。

梁俊一拍铁牛,冲着华青柏道:“华当家的,咱们都是干的打家劫舍的买卖,既然道上的规矩是,抢狗大户,天经地义。劫穷巴巴,丧尽天良。如果你们不是去公干,我不该问。你们又是盘点又是摸黑,不是公干又是什么?既然是公干,有什么不能说?若是谁都像你们这样不能说,那还谈什么江湖规矩,扯什么绿林道义?”

黑胡子应声道:“殷兄弟说的没错。”

其他人也跟着高声应和,梁俊道:“既然你们不按江湖规矩来,那刚刚又为何张口规矩,闭口道义逼死秦七爷?”

一番话说完,饶是华青柏颇有城府,脸上白一阵青一会,句句话像针尖扎的自己无处可躲。

第十三章 盗亦有道

院子中不少人感慨道:“殷兄弟不愧是凌云寨的人,说的话怎么他niang的这样有道理?这种话,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说不出来。”

“谁说不是,刚刚姓华的不愿意说干嘛去,老子就觉得不对。可是哪他niang的不对,老子可是想不明白。殷兄弟这样一说,嘿嘿,可是把老子心里话说出来了。”

黑胡子不断点头,转身见身边的刘姓书生也是面露奇色,寻思:“这位长安来的刘先生,虽然深不可测,可看不上咱们陇右道上的兄弟。就连李大当家的,看他之前的表情,估计也没放在心上,此时殷兄弟一番话说的他也认同。哼,看你还敢小瞧咱们陇右绿林中的好汉么。”

他想到此,有想到梁俊乃是跟着自己来的,心里更加得意,低声道:“刘先生,这位殷兄弟就是咱们凌云寨李大当家的手下,嘿嘿,你看这位殷兄弟可能入的刘先生的眼?”

刘姓书生微微一笑,道:“陇右道内果然卧虎藏龙,是在下小看了天下英雄。”

黑胡子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得意无比,哈哈大笑起来。

“华当家的,殷兄弟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黑胡子上前一步,他有心为秦老七出气,之前没有由头,现在梁俊三言两语就将主动权拉到自己这边,新仇旧恨涌上来,恶狠狠的看着华青柏道:“难道说你们白虎山果真是去抢穷苦百姓,坏了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

华青柏闭口不答,面色难堪,刘顶玄见对面一个个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又恼又恨。

刘顶玄的大刀之名乃是从祖上传下来的,靠着一手刘家刀法,刘家在陇右道上博得了大刀的美名。

后来加入白虎山让他名气更盛,这让刘顶玄十分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往日不管走到哪,他一自报家门,哪一个不是又惊又敬?

自从半年前被秦老七砍了手臂,山寨里明面上没有把他从座次上撸下来,实际上现在在山寨中他连个小头领都不如。

如今往日里该对他十分尊敬的同行,现在一个个全都有些鄙夷的看他,让刘顶玄心里极不平衡。

“黑胡子,你也别来说老子。”刘顶玄性子上来,顾不得那么多,破口大骂道:“在场的哪一个没干过这种事?”

华青柏一听,脸色煞白,心中苦道:“糟糕,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下可是完了,今日能不能下山都难说。”连忙开口喝道:“刘顶玄,休要胡说八道!”

梁俊见刘顶玄破口大骂黑胡子,心中叫好,哈哈一笑,转身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的,白虎山刘当家的说,打劫穷苦百姓的事你也干过,不知真假?”

黑胡子眼睛瞪得滴溜圆,胡子张起,声如炸雷道:“放他niang的狗屁,黑胡子乃是响当当的汉子,祖辈上都是靠山吃饭的猎户。要不是朝廷无道,皇帝昏庸,咱们能做这种买卖?谁干过欺负百姓的事,让谁不得好死!”

梁俊点头伸出大拇指,冲着黑胡子赞道:“胡大当家的大仁大义,当为我辈楷模。”随即转身看着众人道:“在场的英雄好汉们,你们谁干过白虎山刘当家的说的这种事,上前走一步,也让大家伙看看,是哪个祖宗坟头冒黑烟,全家是王八婊子烂货养的,敢冒天下大不韪,坏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给咱们抹黑!”

院子里这二三百人听了梁俊这话,谁敢站出来?个个为了证明自己祖宗坟头不冒黑烟,扯开了嗓子高声道:“俺可不是那种人,俺从来都不欺负百姓!”

“欺负穷苦百姓的,全家都是狗娘养的!”

“若是谁欺负穷苦百姓,就把他奶奶、老娘媳妇拉到马棚里去,让马开了荤,然后再拉到市集上当烂肉卖,呸,那也没人买。”

这帮人污言秽语,越说越过分,越说越肮脏。

唯恐声音小了,让周围人觉得自己是底气不足,心中有愧,干了那欺负百姓的事。

这番叫起来,真是声如海啸,惊的周围树林中鸟雀群飞。

白虎山这帮人听梁俊这样指名道姓的骂,一个个面红耳赤,又见对面这群人高声咒骂,一个个像是憋足气的蛤蟆,满肚子怨恨无处可发,恨不得把梁俊这个始作俑者一刀捅死。

众人骂了一会,梁俊压手示意,转过身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你说在场的哪一个没干过这事,哼,你也看到了,咱们可不像你。这里除了你之外,还真没有人干过你说的这种事。”

刘顶玄听了,噗嗤一声,气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梁俊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你,坏了江湖规矩,直接就抹脖子自杀了,根本没有脸吐血。”

他又看向华青柏,心中冷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当家的,你刘家一世英名,若是毁在你手里,只怕你就算抹脖子自杀了,到了下面见了你们刘家前辈,哎,只怕他们也不会认你这个子孙。”他缓缓的走过去,蹲下来,道:“不如你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是受哪些人指使。让大家伙评一评,到底是你坏了江湖规矩,还是替别人背黑锅?”

刘顶玄抹了抹嘴,转头看了华青柏一眼,华青柏此时也没有分寸,不知如何是好,见刘顶玄看向自己,赶紧道:“你莫要看我,可不是我让你去的。”

“我,我,当时我是奉了我们大当家的命令,前去赵家村把一个斗花子抢过来,那家里就只有祖孙俩人。”刘顶玄咬了咬牙,说道。

“斗花子?”梁俊一愣,有些出乎意料,这斗花子是江湖切口,乃是指小姑娘的意思:“那小姑娘多大年纪,你们大当家的抢她干什么?”

刘顶玄心一横,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索性也不隐瞒,刚想说话,瞥见了人群中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安阳公主,抬手指着她道:“和这个小姑娘一般大。”

梁俊抬头看去,见他指着安阳,心中起了杀机,冷声道:“抢小姑娘做什么?”

刘顶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不防嘴里的残血流进了气管里,咳嗽了几声,道:“我原先不知道,抢了之后我就不管。后来又让我抢了几个,就不再交给他,而是让两个太平教的道人领走,一来二去我和他们混熟了。有次喝多了,顺嘴问了一句,要斗花子干什么,其中一个人说是献祭给教中的关着的邪魔。”

“献祭?”梁俊面色阴冷,像是结了冰一般。

他见刘顶玄指向安阳,心里咯噔一声,后怕涌了上来。

原本梁俊对当初贸然把安阳交给苏柔就一直后怕,唯恐这小丫头出什么事。

再没见安阳之前,梁俊整个心都不踏实,见了之后好在是虚惊一场。

但是此时听到刘顶玄说,曹破山让他抢安阳这么大的小姑娘送到太平教献祭。

整个心又提了上来,心里一个念头疯狂的膨胀:“若是当时安阳落在了刘顶玄手里!”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

刘顶玄说完,感受到气氛不对,抬头看着梁俊,支支吾吾道:“这,这都是曹,曹破山指使的,和,和我”

话音未落,梁俊手臂如电,锋利的匕首划破刘顶玄的喉咙,鲜血喷了梁俊一脸。

“那你就死吧。”梁俊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倒地抽搐的刘顶玄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你们这帮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盗亦有道?老子这个海盗王,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盗亦有道。”

第十四章 有理有据

“殷诚,你!”华青柏没想到梁俊杀伐果断,说动手就动手,连招呼也不打。

梁俊转过脸看他,道:“我什么?”心中寻思:“今日杀了刘顶玄,不管怎么样都是把白虎山得罪了。一了白了,这姓华的也不能留。”

打定主意,梁俊握紧手中匕首,伺机而动,道:“华当家,刘顶玄说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乃曹大当家的安排,曹大当家我见过,乃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这话我是不信。”

众人听闻刘顶玄暗中抢小姑娘是受了太平教指使,一个个义愤填膺,杨龄更是走过来冲着刘顶玄吐了口口水,道:“让你死的这么爽快,真是便宜你了。”

大多数人对梁俊杀了刘顶玄心中更加钦佩,也有不少人心中摇头:“刘顶玄在雍州境内算是数得上号的人,如今做了坏江湖道义的事,不管是不是曹破山指使,若想保下刘家几代积攒下的大刀的名声,刘顶玄非得以死谢罪不可。他像秦老七一样抹脖子自杀,不管生前抢了多少斗花子,人死账了,以后提到大刀刘家都还能翘个拇指,说句好话。梁俊明白道上的规矩,偏偏不给刘顶玄自杀的机会。这是下手狠,心更狠。”

想到这,不少老江湖在心里把梁俊放在了决不能招惹的名单上。

华青柏寻思:“殷诚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刘顶玄都被他杀了,为何还要帮大当家的脱身?对了,想必刚刚他是一时气愤,杀了人之后知道得罪了白虎山。又想到李大当家的不日就到山寨,唯恐这件事落了话柄,怕我们暗中对李大当家的或者凌云寨人不利。”

他越想越觉得对头,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了转机,不然梁俊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种服软的话呢?

“殷兄弟说的没错。”华青柏心中稍微安定,只想着对付过去梁俊,赶紧下山。

等回到了寨子,今日的屈辱等到英雄大会那天一定加倍奉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华青柏指着刘顶玄道:“我白虎山大当家的在陇右道上素有侠名。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不光大当家不会做,我们白虎山更不会去做。”

黑胡子见他推脱的干净,气极冷笑,刚要说话,被一旁的刘姓书生拉住。

刘姓书生低声道:“你在心里数五百个数。”

黑胡子不明就里,疑惑的看着他,刘姓书生微微一笑,道:“等你数完了再说。”说完不再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

梁俊哈哈一笑,慢慢的走到华青柏身边,道:“那按照华当家的说法,这刘顶玄既然没有受曹大当家的指使,他为什么要去强抢民女呢?而且还不是一次。据我所知,刘顶玄练的乃是横练功夫,最忌女色,完全没有理由去强抢民女啊。”

华青柏见他靠近自己,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竖起,脸上冷汗连连,道:“殷兄弟说的是,华某,华某猜测,应该是太平教中有人授意刘顶玄去做的。”

“奥?”梁俊恍然大悟状,点头道:“原来如此。”

华青柏跟着不断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梁俊哈哈一笑,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华当家的赐教。”

华青柏赶紧拱手道:“赐教不敢,殷头领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华某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见华青柏面对梁俊这副样子,心中好奇:“华青柏好歹也是陇右道上成名人物,白虎山的二当家,绿林中若是也有人排榜,华青柏是能进前五的。殷兄弟最近虽然名头正盛,看年纪也不大,就算十四五岁就闯荡江湖,在华青柏这种老前辈面前也不过是后起之秀。为何华青柏见了殷兄弟像是老鼠见到猫,害怕成这个样子?”

他们只看到华青柏比梁俊大上许多岁,却没有身临其境华青柏此时的感受。

梁俊自从穿越以来,因为前世被出卖,导致这一世有些心灰意冷,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更何况长安城内从上到下,从皇帝到臣子,不知道被多少史上有名的大佬穿过来。

没有什么目标的梁俊只想着过几年安稳的生活。

跟着苏柔来了雍州,遇到这帮子强盗之后。

隐藏在梁俊心底,那种对于强盗的归属感和熟悉感慢慢的占据他的内心。

呆头呆脑的铁牛、精力旺盛的二驴、饕餮投胎的三猪、无赖油滑的王保、成熟稳重的刘三刀、泼辣无脑的花霜还有对自己,对所有人都极其冷淡的大当家的。

这些凌云寨的强盗们不管什么性格,对待梁俊全都直来直去,要么是直来直去的好,要么是直来直去的烦,就算大当家也是直来直去的冷。

就连黑胡子这帮子强盗们,也没有前世那些海盗们的尔虞我诈和口腹蜜剑。

老子看你不爽就要干你,绝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老子觉得你好,愿意掏心窝子对你。

尤其是秦老七这种刚烈无比,说死就死的性格。

慢慢的让梁俊原本冷下来的心又火热起来。

前世那个靠着一刀一枪,靠着一帮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小弟一步步走上亚丁湾海盗王的梁俊又回来了。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对绿林前辈的逼迫,在华青柏心里,眼前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和压力竟然要比太平教奉天圣主还要强烈的很。

占山为王的强盗终究是比不过浪中求生的海盗。

更不要说是华青柏这种靠着马屁和机灵上位的某个寨子二号人物,对上梁俊这个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磨练出来的海盗王。

这种属于天敌属性压制,别说华青柏,就算曹破山和黑胡子站在这个位置上都不敢不怂。

梁俊微微笑道:“太平教教众那么多,如果他们想要女童,为什么不在教徒中选,反而是舍近求远,让刘顶玄这个外人去抢呢?一旦这种事泄露出去,太平教素来注重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自讨没趣?而且教徒的子女如果能被选中,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华青柏心思电转:“此时只能先糊弄过去再说,殷诚这样问我,想必是给我一个理由,好放我下山。这帮人如此痛恨太平教,我须得顺着他们意来。”

打定主意,心中祈求:“奉天圣主老人家在上,华青柏今日被逼无奈,要说些亵渎圣教之话,还望圣主体谅。”

旋即道:“殷兄弟有所不知,那太平教最是虚伪,他们披着伪善的皮,专门哄骗愚夫愚妇。若是教中选侍女,那些信徒巴不得把自己家的闺女奉上。但刘顶玄抢的女童乃是让太平教中邪魔亵玩,我听说那邪魔不爱杀人,只喜欢折磨女童。这种事若是在信徒中选,时间长了一定露馅,因此才派刘顶玄暗中抢夺。”

众人听了,破口大骂。

梁俊呵呵一笑,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转身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刚刚华当家的也说,曹大当家绝不会暗中指使刘顶玄干这种事,大家以为如何?”

“俺虽然和曹大当家不熟,却也听说过曹大当家为人,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说的没错,当年曹大当家千里送孤女,一路之上对那死了全家的女子毕恭毕敬,非亲非故一直将那女子送到江南。他现在虽然投奔了太平教,想来那也是寨子大了,身不由己,毕竟白虎山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光靠公干哪能养的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俺也不信他能干出违背江湖道义的事。”

众人叽叽喳喳,梁俊没想到曹破山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华青柏见众人为曹破山说话,心中欢喜,道:“殷兄弟,这刘顶玄一定是受了他人指使,绝不是曹大当家的安排。”

梁俊点头道:“华当家的说的没错,那么这个指使刘顶玄的人,一定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华青柏点头称是。

梁俊道:“那人也一定知道,太平教为什么要抢教外女童,也一定知道抢了女童要干什么,更是知道,要想让刘顶玄这种干脏活的人死心塌地,就一定要帮他实现他心中最想干却干不成的事!”说着转身看着众人问道:“诸位说是不是?”

“殷兄弟说的没错。”

华青柏好像明白什么,满头的冷汗不要钱一样顺着脸颊滴落。

梁俊接着道:“那刘顶玄一直想做却做不成的事是什么事呢?想来就是要报自己的断臂之仇,也就是杀死秦七爷,而秦七爷刚刚又是被谁一句话逼死的呢?”

此时华青柏明白过来,心中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扑通跪在了地上,梁俊不让他磕头求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华青柏的下巴,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华当家的,我怎么越看,这个人越像你呢?”

黑胡子此时心中默念到四百五十多。

华青柏张嘴想要说话,只觉得脖子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梁俊收回匕首,像是扔死狗一样,捏着华青柏的下巴随手甩在一旁。

“狗一样的东西,明明就是你指使刘顶玄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想嫁祸他们,殷兄弟一刀杀了真是便宜你了。”杨龄满面怒容,快步上前,噗嗤一声,将刀子插进华青柏的腹部,用力一转,华青柏死的不能再死了。

黑胡子抽刀上前,指着白虎山剩下的喽啰,高声道:“这帮人跟着华青柏和刘顶玄,必然是他们心腹,一定也跟着刘顶玄这狗贼干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兄弟们,咱们陇右道上容不得这种败类。”说着挥舞着大刀虎如羊群一样,将那群白虎山喽啰杀个干净。

针对最近疑问评论,说明一下

不少朋友问,怎么网文发展史不更了,榜哥那里也不更了。主要是因为最近临近年关,榜哥这里事情比较多,稿子也比较多。之前的榜哥蹭热点也要重新收拾起来。所以一直在忙活榜哥的事。榜哥不光b站有节目,还有一些定制视频,毕竟要吃饭。所以精力不够,只能暂时停止面具更新。不过一月份开始应该会正常更新。

再说下最近一些朋友提的建议。

都在评论区里。

简单说下。

第一有朋友说要看爽的,看争霸,要主角和各位大佬明争暗斗。

这也是有的,只不过为什么现在三十多万字了没写到。

应该是因为前戏太长。。。

第二,有朋友说主角性格刻画不明显,明明是海盗王,却净干宅男的事。

可能还是因为前戏太长吧。

目前前三十万字都在给主角开金手指。毕竟写这本小说是为了填坑。写之前很多观众说,面具,你可不能用烂套路,你写主角抄诗词我不看,有的说你让主角造肥皂水泥我不看。

我也都答应了,给主角一个与众不同的金手指。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马云大佬的物流思想可以当主角的金手指。

毕竟穿越过来的对手太牛逼,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过来了。

而且还有二十一世纪,会造各种物品的宅男穿过来。

主角的设定是前世被出卖的海盗王。

穿越过来之后,心灰意冷,无心争霸,只想着钓鱼种田。我也咨询了一个半吊子心理医生朋友,询问了经受背叛打击的人一般会怎么样。

这半吊子朋友说,一般会想自杀。

我觉得他说的不靠谱,主角要是自杀了,还玩鸟蛋?

因此前期就只能给主角设定个只想远离朝堂,过自己日子的设定。

于是这个设定和金手指的设定加在一起,就有了主角雍州之行。

主角到雍州来,第一,见识下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然后再看到苏柔和李大当家身为女子依然要为了苍生尽自己一份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慢慢的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从而振奋起来,回到当年那个叱咤海洋的海盗王,要和穿越过来的大佬们斗一斗。

第二,通过雍州之行,整合整个雍州的强盗势力,开始自己的金手指,物流。

翻阅了很多资料,看的越多,越觉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朱元璋等大佬们的牛逼。

主角和他们斗,说实话如果一上来就乒乒乓乓啪啪他他们的脸,我觉得不现实。

所以只能来个这样的过程。

前期心境转变,准备金手指,坐山观虎斗,组建自己的班底。

既然咱们叫史上第一绝境,如果开局太舒畅,就不叫绝境了。

所以,第四卷之后,才应该是主角真正开始面对天下群雄的开始。

至于临时的黑胡子,那是一个书友要求加的龙套,原本是一天四更,加了个龙套,重新捋了下剧情大纲,成了现在每天一更。

如今黑胡子马上就挂,剧情也回到正轨。

就像前几天有个朋友评论说,主角查案子为啥带安阳公主。

我本来以为写的应该能看懂,谁知道还是写的不够明显,于是在后面解释了。

主角并不是想去查案子,而是被苏柔逼迫。为什么带安阳,是因为主角已经做好了半路逃脱的准备。

以防万一就带上了安阳,安阳毕竟是这个世界对自己最亲的人。主角也不舍得自己走了,把她留在宫中,无依无靠。

这个书友又问,为什么苏柔把安阳放在山寨窝里,主角不仅不生气反而住下来。

我当时安排这段的时候,揣摩了下苏柔的心思。

第一,苏柔是个圣母,为了天下百姓死都不怕,她去凉州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主角半路跑了,把安阳留给她。

苏柔知道去凉州九死一生,因此把安阳安顿在凌云寨。

一来凌云寨大当家和自己是知己。

二来凌云寨当家的都是女子,安阳放在寨子里不会吃亏。

第三,凌云寨是天下第一强盗窝,实力有保证。

所以,如果苏柔不把安阳放在寨子里才是不负责。

主角进了寨子之后了解寨子了,也就明白苏柔的心思。因此没有生气。

我觉得还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地方是,我没写清楚。这事怪我。

至于有朋友说苏柔是太平教圣女。这一点,我黑人问号。不知道哪里让大佬误解了。

争霸会有的,豪情壮志也会有的,热血沸腾也会有。

请给主角一点时间,让他先从绝境走出来。

嗯,这样的解释很不面具。

一般按照我的性格会这样回复:爱看不看,不看滚蛋。用鼻子看小说么?苏柔什么时候成太平教圣女了?怎么和李世民斗,你看哪本历史小说穿越去和李世民斗的?哪个穿唐的主角见了李世民不是怂的一比?大唐双龙传那么玄幻,最后不还是让李世民得了天下。打了李世民再打脸秦始皇么?朱元璋还在后面呢,是不是让主角吊打老朱?主角超级赛亚人么?

你看,我为了推荐票这种话都不敢说了。大佬们,有票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不投,我不投,面具何时能出头?对吧。

第十五章 白虎山下

李大当家的和花霜出了凌云寨,奔着白虎山方向一路疾行。

走了两日,等到第三天,一路上遇到的绿林同道渐渐多起来,都是赶往白虎山去赴英雄大会的。

这次曹破山的英雄大会发的是无名帖,帖上不署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陇右道上吃绿林饭的,一概欢迎。

李大当家的虽然驰名天下,见过她面的人寥寥无几。

两人又作男子打扮,身穿灰袍,头戴斗笠,在管道上并不引人注目。

白虎山极大,上山之路只有一条,山脚下依山而建一座山庄,依着山庄又形成了集市。

虽然是个强盗山寨,却俨然比平常县城还要繁华。

李大当家的和花霜二人进了集市,集市上玲琅满目,花霜看的眼花缭乱,道:“姐姐,都说白虎山是咱们陇右道上最大的寨子,我以前还觉得吹牛,今天见了,原来是我以前没有见识。”

李大当家低声道:“曹破山素有大志,如今又有太平教做依仗,能到这一步也算是人才。”

花霜笑道:“姐姐说的是,曹破山名气再大,到了姐姐面前也不敢放肆。”

李大当家的莞尔一笑,道:“进了山莫要多说话,如今到了别人的地头一切还得小心行事。”

“我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二人说着到了山庄前。

英雄大会虽然发的无名帖,但对于凌云寨和其他大寨子的寨主,却是曹破山登门亲自送请帖。

来得早的普通寨子当家的都是在集市中的客栈里落脚,大寨子的寨主都去山庄里休息。

两人进了庄子,门客见是凌云寨的李大当家到了,又惊又喜,连忙禀报山庄庄主福泉山。

福泉山也是白虎山三当家的,听闻李大当家的到了,赶紧出门迎接。

进了山庄大厅,只见大厅里两排椅子上黑压压坐着不少人,打眼之处,左边第一个位置空着。

花霜看过去,见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不熟悉的居多,只是她呆着斗笠,旁人看不清她样子。

一进大厅,众人好奇的看了看二人,又疑惑的看了看福泉山。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陇右道绿林里数得上名字的大佬级人物,寨子里至少千八百人。

福泉山肥肥胖胖,满脸和气,活像是寺庙里的米勒。

他走到大厅前,做了个四方揖,道:“诸位,诸位,你们猜是哪位大驾到了?”

众人见他满脸笑容,一张胖脸笑的眼睛都被皮肉挤没了,显然是极其高兴。

有机灵的灵光一闪,失声道:“啊,是凌云寨李大当家!”

其他人听了,恍然大悟,心道:“没错,除了李大当家谁还能让福泉山这样恭敬?”

众人赶忙上前行礼,有人道:“李大当家的,在下青龙山赵冲,久闻大当家的威名,今日能见真是三生有幸。”

李大当家的赶紧回礼道:“赵当家的有礼。”

左边一冷面汉子拱手道:“李大当家的,可还认得朱雀寨孙平?”

李大当家的回礼道:“自麻山一别,匆匆年余,孙当家的风采更比当日,可喜可贺。”

冷面汉子冷冷一笑,道:“李大当家的太客气,请上座。”

他脸上冷笑,言语中热情非凡。让花霜看的咋咋称奇。

原来孙平年幼时和人争斗,被人伤了面皮,从此以后无论悲伤欢喜全都一个表情,哭笑也全都是一副模样。

福泉山赶忙请李大当家的上座,花霜站在一旁,早有侍女上了茶。

李大当家的和其余众人见了礼,坐在上首,见对面一个椅子空着,心中好奇,道:“还有哪位没有到?”

福泉山道:“乃是玄武寨的程当家的还没有到。”

李大当家听了,微微皱眉,摘下斗笠放在一旁。

众人见她面带黑纱,知道他的习惯,全都不在意,孙平道:“咱们刚刚还在说,咱们青龙、朱雀都到白虎山了,怎么凌云和玄武还没到,话刚说完,李大当家的就到了。咱们再念叨念叨,看一看程当家的禁得住念么。”

众人哈哈一笑,道:“若是真让孙当家念来,晚上须得让程当家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能够?”孙平虽然冷颜冷面,却是个热闹性子,接口道:“没有三碗酒,不能让他走。”

一众人平日难得一聚,今日见了,倍加亲近,说话做事毫无顾忌。

青龙寨寨主赵冲是个谨慎性子,他见了李大当家,虽隔着面纱却也惊为天人。心道:“常听人说李大当家不光是巾帼英豪,而且还是个倾城倾国的绝世女子。往日我还不信,以为是别人吹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见李大当家秀眉微皱,赶忙道:“怎么,李大当家愁眉不展,可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么?”

厅内众人本来都在聊天说笑,十分喧哗。此言一出,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大当家的。

李大当家也没想到赵冲观察如此细微,心中提起警惕,随后微微一笑,淡然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我与程当家的颇有交情,他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又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却有一个习惯,喝酒不喜欢一个人,非得至少两人才行,人越多喝的越开心。我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该是第一个来到山庄的。”

众人她他这样说,有认识玄武山程银的,纷纷点头:“李大当家的说的没错,程当家的那个性子,只怕曹当家一把帖子送到他寨子里,他都恨不得和曹当家一起来,明日就是英雄大会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到?”

“确实古怪,程老三当年和我赌酒输给了我,他知道我要来此,必然早早就来到等我。现在还没有到,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正是看门的门子,道:“庄主,门外有客到了。”

“可是程老三?”孙平站起身来,冷笑道:“我去接他,这个程老三真是不禁念,说他他就到。”

那门子道:“回孙当家的,门外来的是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众人大奇,齐转头看向李大当家,心道:“陇右道上能够有资格到这里来的女子,也就凌云寨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有哪个寨子是女子的?”

福泉山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看我,险些忘了大事。”说着快步走出,孙平跟了上来,道:“什么女子,值当的福庄主这样着急。”

福泉山笑道:“乃是南楚镇南公的人到了。”

“南楚?”孙平停下脚步,脑中思索这南楚是哪个寨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福泉山见他停下脚步,也不以为意,急匆匆的奔着山庄大门走去。

有何孙平关系近的见他一脸阴沉的进来,笑道:“孙当家的,怎么回来了,人接来了么?”

孙平抹了抹脸,道:“说是什么南楚的镇南公到了,咱没听过,就不去了,省得见了面尴尬。”

众人听了,知道孙平所说尴尬是什么意思,乃是怕自己这样样子吓到别人,均笑起来。

赵冲喃喃自语,道:“镇南府的人么?怎么曹当家的还请了官家的人来?”

厅中有人不知道镇南府是干什么的,也不要意思问,唯恐让旁人小瞧。

孙平不在意那些,看着赵冲道:“赵老大,镇南府是干什么的?”

赵冲一愣,哈哈一笑,将镇南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忽听门外道:“没想到千里之外的雍州境内,还有豪杰知道我们镇南府的名号。”

一个二十七八岁数、端庄丰润的女子走进了大厅中。

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正是那日在登州和梁俊划拳喝酒的楚落英。

众人见了女子,一个个心中咯噔一声,世间还有这般迷人的女子。

有见过李大当家真实面貌的,心中也不禁感慨:“这女子虽然容貌差上李大当家一些,但气质却让人失魂。嘿,这世间能比得上李大当家容貌的只怕是没有几个。”

“哎呦”一声,只听得孙平大声叫起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孙平因为面容,向来不好女色,见了这女子也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随后就去看她身后。

不看不要紧,只见女子身后福泉山扶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正是刚刚孙平念叨的玄武山大当家程银。

福泉山赶忙将程银放到大厅之上,冲着李大当家道:“李大当家,素闻您精通岐黄之术,烦请您看一下。”

李大当家道:“福庄主切莫客气,理所应当。”说着俯身去看程银,见他浑身上下多是枪伤,致命伤却没有,此时昏迷不醒,应是失血过多导致。

“程当家是怎么过来的?”李大当家心中疑惑,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昏迷许久,如何能够自己上门。

那女子见李大当家向着他看来,道:“妾身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位壮士,当时这位壮士深受重伤倒在路旁。人命关天我就将他放到马车上,他昏迷之前一直说白虎山,想来也是参加白虎山英雄大会的。”

正说着,噗嗤一声,李大当家从头上拨出钗头,她的钗头乃是专门制作,扎在了程银身上,程银登时醒了过来。

“先喝点水。”李大当家接过花霜递过来的水,亲自喂给程银。

程银见了李大当家,眼泪直流,欣喜万分,喘息道:“李大当家的,不好了,咳咳,朝廷发了大军冲着白虎山来了。打头的是朝廷大将军和朝廷的七皇子,说是为了报那大将军儿子被杀之仇,要剿灭太平教和陇右道上的大大小小山寨。”

众人听了,无不震惊!

第十六章 北凉玄策

“将军,前面就是凉州境界。”

斥候站在高丘上,看着远方道。

陈飞一身戎装,和七皇子梁植骑在马上。

两队身穿飞鱼服,腰间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站立其后,北风呼啸,梁植的披风猎猎作响。

“凉州。”梁植伸手,一旁侍候的锦衣卫将单筒望远镜递上。

远处朦胧的城墙通过镜片清晰起来,陈飞道:“七皇子,前面可就是高南了。”

他看着梁植,心中颇为感慨。

自己那日找皇上发兵为陈帆报仇,皇上推三阻四让自己去找六皇子梁羽。

六皇子倒是爽快,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惜六皇子开府建牙却手中无兵,最后还是七皇子梁植愿意陪自己前来。

拱卫京都的十六卫,好说歹说皇帝拨给了自己一卫,加上七皇子手下新近改建的锦衣卫。

加起来共一万两千人,浩浩荡荡出京师直奔雍州而来。

梁植又不知用什么法子从户部程经处讨来了手令,行军粮草全由沿途州府供应,打了条子年底到户部抵税。

“将雍州境内的山大王请拉上来。”梁植将望远镜收好,陈飞伸手去拿,道:“程军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奇人异士,先是造出来肥皂、镜子,如今又造出千里眼,非要叫望远镜,我咱们这位军机大臣莫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梁植不听他絮叨,身边的锦衣卫牵着一群人走过来。

这群人衣衫褴褛,手被绳索缚住,连成一串,各个唉声叹气,神情憔悴,哪里有半分威风凛凛山大王的样子。

“七皇子饶命。”走到近前,打头的扑通跪下,连带着身后其他人促手不及全都跪成一片:“大将军在上,小人们本是雍州境内的平头百姓,逼不得已上山,如今天兵降临,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不求两位大人法外开恩,只求不要将我等送到边境长城。”

“是啊,恳请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哀嚎一片,让梁植心烦意乱,随手抽出旁边锦衣卫佩刀,将打头的杀了。

余下众人见了,目瞪口呆,全部停止哀求,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梁植归刀回鞘,裹紧了披风,道:“是生是死,本王自有安排。”

陈飞见了这帮强盗,恨屋及乌,道:“没错,你们这帮贼子,按照大炎律法,一个个该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七皇子殿下如今法外开恩,允许你们戴罪立功,一个个不知道好歹,还敢求饶。”说完抬起鞭子就打。

这帮人哪里敢躲,硬生生挨了陈飞七八鞭子。

梁植问道:“此去白虎山还有多久?”

“回,回七皇子话,往西北走,快则半天,慢则一天。”人群中一个机灵的少年大着胆子道。

“嗯。”梁植面无表情,忽而指着站在第二个的强盗,道:“去,将这人的耳朵割下来。”

锦衣卫听了,快步抽出匕首,走上前将距离梁植最近的某个寨子的寨主耳朵割了下来。

梁植冷声一哼:“本王问话,你距离本王最近居然不先回答,要着耳朵有何用?”

那寨主强忍剧痛,连连磕头,有上一个例子在前,他不敢求饶,只是一直磕头。

陈飞虽然是皇帝身边拱卫京师大将军,这十几年来手下管着三四万人,也算把心性练出来。

知道慈不掌兵,更不要说此行是为他报仇,但见梁植喜怒无常,毫无征兆,说杀人就杀人,说割耳朵就割耳朵。

心中对这个痴迷修仙问道,年岁不大的七皇子多有敬畏,甚至有些惧怕。

梁植发现陈飞表情异常,不去管他,接着问道:“白虎山上有多少乱臣贼子?英雄大会可是陇右道上所有的山寨头目都来参加?”

割了耳朵的寨主赶紧道:“回殿下的话,这次英雄大会,曹破山一心想做陇右道上的山寨盟主,因此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全都邀请到了。小人寨子只有五十人,他也派手下人下了帖子。”

说完之后,梁植并没有反应,这寨主心中惴惴,不知是否哪里又惹到了他。

“又谁去过白虎山?”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梁植忽然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刚刚回话的少年高声道:“回殿下,小人去过白虎山。”

“给他松绑。”

“谢,谢殿下。”那少年面色一喜,随后又赶紧上前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梁植见他生了副好样貌,此时被囚,仍能不卑不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回殿下,小人姓江名玄策,乃是北凉人士。”

此时凉州乃是大州,治下有三郡,分为北凉、南凉和西凉。

北凉乃是西域进出凉州之要道,素来民风彪悍,豪杰辈出。

梁植微微点头,道:“好名字。”随手招来随从锦衣卫,道:“赐他绣春刀一柄,若能戴罪立功,再授飞鱼服。”

饶是江玄策少年老成,却也激动万分。

他年幼时在北凉见过不少戍边士卒,但从来没有见过像将梁植手下这群身穿飞鱼服,佩绣春刀,威风十足的军队。

边关少年哪个不喜欢好看的盔甲,锋利的武器?

一路之上,他虽然被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若是能摸一摸这飞鱼服,耍一耍那绣春刀,就算是死也足惜。

如今自己不仅不会死,反而拥有属于自己梦寐以求的武器。若是再能戴罪立功,还能穿上让自己羡慕多时的飞鱼服。

江玄策如何不喜?

激动的接过秀春刀,江玄策半跪于地,压住心中澎湃的欣喜,道:“多谢殿下,江玄策愿意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梁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听闻你用一把柴刀杀了我手下十七名锦衣卫,伤了二十五人,可有此事?”

江玄策面色一沉,恍然大悟:“原来这支军队叫做锦衣卫。”以为梁植要让他偿命,心中一横,心道:“如今能摸到这把刀,死便死也是值得。”,朗声道:“回殿下,小人违抗殿下天兵,罪该万死,殿下若是要小人偿命,小人甘愿受死。“

梁植冷声一笑,道:“偿命?他们本事不够,死在你手中那是活该,起来说话,本王不喜欢有本事的人这样奴颜婢膝。”

江玄策一愣,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站起挺直腰身,梁植上下打量他,点头道:“不错,有股子英气,若是我今夜突袭白虎山,你能为本王杀多少人?”

“回殿下,小人此时有神兵在手,便是来多少,便能为殿下杀多少。“江玄策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不要说一身武艺,平生从未遇到敌手,此时受到梁植这样赏识,只觉得对面哪怕是龙潭虎穴自己也敢闯上一闯。

“但是小人认为,不宜夜袭。”江玄策有心在梁植面前展露,斗胆道。

“放肆!”陈飞见了江玄策,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独子陈帆,不由得悲从中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贼子,敢胡言乱语?”

梁植眯着眼撇了陈飞一眼,陈飞浑身莫名一颤。

“陈将军,江玄策已经是我手下的锦衣卫,不再是乱臣贼子。”

陈飞冷汗连连,点头道:“是是。”

“你接着说。”梁植淡淡道。

江玄策鼓起勇气,拱手道:“是”随后拔出绣春刀,吓得周围锦衣卫一机灵。

江玄策看了看他们,冷声笑道:“诸位大人莫要担心,有玄策在,天下无人可伤到殿下。”

说完用刀尖在地上横七竖八快速的画出一副地图,道:“殿下请看,这是白虎山的地势图。”

他边说边补充,说了小半个时辰,一连拿出五个攻打白虎山的方案,不光是梁植,连陈飞都听的不住点头称是。

“好。”梁植睁大眼睛,看着志得意满的江玄策,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来人。”

“殿下。”

“赏他飞鱼服,今日起江玄策就做我亲卫。”梁植说完,江玄策上前一步,半跪于地道:“殿下,小人有一请求,斗胆恳求殿下成全。”

“说。”

“既然殿下刚刚说让小人戴罪立功,这飞鱼服小人自会靠杀敌立功取得,此时只靠三言两语,只怕不能服众。”江玄策抬起头来,目不斜视看着梁植,眼神坚定无比。

梁植不置于否,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陈将军如何带兵?”

江玄策略微思考,旋即道:“既然如此,玄策恳求殿下将这飞鱼服换成其他赏赐。”

“说。”

“恳求殿下将这些俘虏交给玄策。”江玄策说完,冲着梁植恭敬磕了一头。

梁植微微一笑,道:“好,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有情有义,是个汉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等到你戴罪立功,我就升你做百户,这些人就当你的班底吧。”

江玄策并不欣喜,只是磕头谢恩。

侍从锦衣卫刚要上前为这群强盗解绑,江玄策连忙制止,道:“不劳将军动手。”

说着转身走到那被割了耳朵的寨主面前,伸手掐住他下颚,用力提起,道:“这一刀是为了那十五个被你迫害致死姑娘的。”说完,手中绣春刀冲着他脖子划去。

紧接着又走到第三人面前,一把拉起他,手起刀落,道:“这是为了被你残杀的莫家庄三十五口无辜百姓的。”

剩下的十几人,江玄策如法炮制,一一杀了,杀之前全都说了他们的罪状。

等到杀完最后一人,全场包括梁植都惊呆了。

尤其是陈飞,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原本以为梁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没想到果然是物以类聚。

这个被梁植赏识的少年,小小年纪,杀起人来居然手都不抖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梁植心中好奇,问道。

江玄策道:“回殿下,小人委身山寨中,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人的罪证,本来打算今日动手,昨日就遇到了殿下。”

“好!”梁植连连点头,看着江玄策越看愈满意,最后将披风解开,唰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西北方向高声道:“三军听令!”

“喝!”

众将齐声高喝,声震寰宇!

“白虎山,行军!”

第十七章 西北,白虎山

“门主!”王保站在高树上,看着远方叫道:“前面就是北凉地界,过了北凉再走几个时辰就是白虎山了!”

梁俊骑着马,无奈的揉了揉脑袋,道:“好,你赶紧下来,黑漆麻火的啥也看不到,你爬那么高干什么?”身后乌泱泱跟着二百多号人。

自从杀了华青柏,痛快是痛快了,接下来怎么办,所有人都看着梁俊不说话。

饶是梁俊胆大包天,那种场景下也是打怵。

二三百人,大半夜在高山的破庙里,一个个不说话,瞪着俩眼瞅着你。

那边横七竖八躺着尸体,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握着刀,眼中充满杀气,气喘吁吁的盯着梁俊。

梁俊咽了咽口水,后悔么?

此时后悔没有用啊。

思来想去,刘三刀走了过来,低声道:“殷兄弟,说句话啊,此时正是收复人心的好时机。”

梁俊揉了揉脑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可惜没有摸到烟。

前世每逢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梁俊都喜欢抽烟、

一阵冷风吹过,也起到了香烟的作用。

确定要走这一步么?梁俊心中问自己。

前世自己放弃警校的进修,卧底亚丁湾,费尽千辛万苦、多少次枪林弹雨,与死神追逐才一步步走上了称霸一方的位子。

那颗争强好胜的心随着陈寒的背叛随着将自己送到这个世界的导弹消失在前世的海面上。

如今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太子,也不管什么朝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自己还愿意在这个江湖中争一争么?

更不要说上天不知道开了一个什么玩笑,将前世历史上青史留名的人物与自己共处一片乱世。

没错,这是一个即将开始的乱世。

大炎朝代代太子更迭,在政治上早就已经混乱不堪。

换作任何一个朝代,早就已经灭国了。

歪打正着,从德贤皇后开始,朝廷上下,党阀林立,确保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有实力改朝换代。

但是也正因如此,朝堂的混乱导致天下混乱。

从京师长安到边境雍州,梁俊一路走来,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老老实实,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干旱来了,爹娘饿死。

洪水来了,妻子离散。

等到风平浪静,毫无怨言,擦干眼泪,扛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天灾去了,人祸又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流寇抢走粮食,官军**烧房,最后还要把脑袋割下,去朝庭领百姓交的钱粮。

这是什么世道?

梁俊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能怎么办?自己终究只是过客,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有些能耐的海盗。

治国不会,政治不通。就连最基本的肥皂、水泥、镜子自己都没有办法造出来。

这一遭遭,一件件,就算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原本梁俊以为内有唐宗嘉靖这种历史上有名的帝王,外有苏柔李大当家这种为民请命的巾帼英豪。

这世道总归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事实上呢?朝堂之上议罪银、军机处、天策府、锦衣卫。

梁俊没有看到为国为民的雄主,只见到争权夺利的英豪

原本以为处江湖之远,可以落个清闲,可又仅仅雍州就有太平教,遍地饿殍和群盗。

天下十五道,剩下的十四道呢?

陇右道有张角转世,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淮南、江南、剑南、岭南这些地方就没有李自成、洪秀全、黄巢转世么?

梁俊在凌云寨中,曾听从淮南道来的客商说到,淮南道上有一个和尚起了义兵,头扎红巾,号为红巾军。

他都不敢想这是不是朱元璋也跟着穿过来了。

自己该怎么做,自己能做什么?

梁俊不止一次想过,上天让自己来是要干什么的?

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梁俊自己都不信。

靠什么救?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名头?靠着一无所有的,喊几句号子就能让天下太平?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对的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没错,梁俊坚信这操蛋的老天能让李世民和张角同台竞舞,其他的三位也一定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算自己有信心能和他们争一争,自己手下一无所有,毫无班底又能干什么呢?

这个理由一直让梁俊心安理得的将这乱世推到自己身后。

可惜,上天偏偏又将这个难题抛到梁俊的面前。

陇右道四分之一的山寨头子,就站在自己眼前。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收拢这星星之火,还是继续做鸵鸟?

梁俊犹豫不决,站在寒风中不言不语。

整个院子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柴火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提醒着梁俊,自己现在身处古代,自己身处乱世的前夕。

黑胡子想要向前和梁俊说话,被身旁的刘姓书生伸手拦住。

“莫要去。”刘姓书生面带微笑看着梁俊,轻声道:“今夜,也许就是改变你命运的时候。”

黑胡子听不懂刘姓书生说话的意思,低声道:“文静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静转过头,看着黑胡子,笑道:“心中默数五十个数。”

黑胡子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他却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思,绝非自己可以揣测。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起来,当念到四十九的时候,梁俊动了。

他像是卸下了背负已久的担子,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黑胡子,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胡当家的,你的刀我用一下。”

黑胡子错愕,快步将刀递了过去,梁俊握住刀,细细的看着,赞道:“好刀。”

随后转身看着众人,道:“如今咱们杀了华青柏,算是和白虎山结了死仇。别的不多说,在场的诸位因为不愿意和太平教同流合污,被白虎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天华青柏明明知道咱们在这里举办杀狗宰熊大会,他依旧敢明目张胆来逼死秦七爷。等到曹破山一统陇右,诸位的下场会如何?”

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

刘文静轻声道:“只怕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要秦七爷这样一个干脆都是难事。”

声音虽小,但是却句句扎在众人心窝。

梁俊抬起黑胡子的钢刀,指着华青柏的尸首,道:“不瞒诸位,我凌云寨与白虎山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此次李大当家去白虎山也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咱们能不能活,就看曹破山这英雄大会选出的盟主是谁。”他声音抬高起来,道:“就看诸位白虎山的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同心协力!”

话说到这,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心道:“没错,咱们今天来参加胡大当家的这个大会,不就是想着怎么能够一起对付曹破山么?”

梁俊高声道:“在此,我代李大当家问一句,愿意加入我凌云寨的,就拿起手中的刀剑,将白虎山的贼子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高远一咬牙,抽出钢刀快步上前,将华青柏的脑袋割了下来,举起道:“兄弟们,我早就金盆洗手,在陇右道上讨一口交情饭,可那曹破山三番五次于我为难,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加入太平教。他今日能让我做狗,明日就能让诸位兄弟狗都做不成,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顾虑?往日咱们没有主心骨,被欺负了委屈往肚子里咽。如今有了李大当家和殷兄弟,咱们还怕什么?”

众人一听了,纷纷有模有样快步上前,或砍或刺,将白虎山一众尸首碎尸万段。

只有十几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砍过白虎山一众尸首之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看着这些人。

杨龄冷声一哼,提刀快步冲了过去,将那十几人一一杀了。

梁俊闭着眼转过身,用力的咬了咬牙。

黑胡子高声道:“殷兄弟,咱们接下来去哪?”

梁俊猛的睁开眼,看着西北方向,沉声道:“西北,白虎山!”

第十八章 东南,白虎山

凉州的夜很凉,尤其是在太平教的总坛。

张角端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拿着一缕白色的胡子,面前是一面光亮如银的镜子。

“我说老张。”刘伟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己亲手设计的懒人沙发上,看着已经摆弄镜子一天多的张角。

昨天晚上不知道哪个虔诚的信徒给张角送来一面镜子,没什么见识的张角如获至宝。

放在大殿的正中间,刘伟睡前他在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

天光大亮之后,刘伟起床睁开眼,张角依旧保持着刘伟睡前的姿势,有所不同的是,昨晚摆弄的是自己的头发,清早摆弄的是自己的胡子。

“老张,我叫你呢。”刘伟吃完晚饭,外面的天黑了,张角还在乐此不疲的端坐在镜子前,拿着精巧的梳子仔仔细细的梳着自己的胡子。

刘伟坐起来,撩起来锁链,拿起筷子冲着张角扔去:“我说老张,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一个破镜子,你照了一天了。你怎么那么自恋呢?呵,合着你那胡子是假的啊。我说呢,你这辈子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长那么长的白胡子。”

张角面带微笑,看着镜中自己甚是满意,道:“仙界中可有这种宝物?”

刘伟不屑的一笑,道:“都说你没有见识,这种玩意,要多少有多少。”刘伟忽而喃喃念道:“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宋元明清帝王休。”

这是他前世玩一款网络游戏的时,游戏某个科举日常考到的知识点:中国历史朝代歌谣。

因为每天都遇到,时间一长,极度不喜欢记东西的刘伟反而对这几句话很熟悉。

“不对啊,我记得哪个游戏里曾经有过一个剧情,说镜子这玩意在清代还是明代才有的。从老外那里进口来的。”刘伟左右无事,琢磨起来:“现在是炎朝,原本的历史是没有的。”

“老张,炎朝之前是哪个朝代?”刘伟忽而高声叫道。

他这一嗓子,让正在贴胡子的张角粘错了位置,面带不快,没有说话。

一旁端坐看书的张麒麟道:“炎朝之前为南陈,南朝和北朝时期。”

刘伟心中寻思:“南北朝之后就是炎朝,原来的历史南北朝之后是,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刘伟记不住,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道:“是隋唐时期,原来历史是南北朝之后是隋唐,这炎朝也就相当于是之前的隋唐。唐宋元明清,唐到明清还有好几百年呢,怎么镜子那么快就出现了?”

张麒麟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却感觉到肯定有问题,站起身合上书,道:“刘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张角虽然一直叫刘伟邪魔邪魔,但自从上次刘伟给师徒二人讲了一番二十一世纪的畅想,张麒麟就改了口,从邪魔变成了刘先生。

刘伟摇了摇头,翘起二郎腿,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老张,我给你说,你说的仙界不仅有这种镜子,还有一种叫做相机的东西,手机也可以。镜头对准你,咔嚓,哎,就把你的照在了照片上。”

张角道:“现在也可以,殿外有画师,若是想记下今日之景,召来画师就可以。”

刘伟哈哈一笑,道:“不一样不一样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这镜子是从哪里来的?”

张麒麟对刘伟说的照相机兴趣极浓,心中想象着照相机的样子,却没有头绪。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打开来,将刘伟说的相机、手机、镜头、照片等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名字全部都记了下来。

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各种名词,像是笔记本、电脑、自行车、电子邮件等等全部都是从刘伟嘴中获悉的。

“凉州的一个富商,说是从京师花了不少钱买的。”张角将最后一缕胡子贴好,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千里迢迢从长安运到凉州,花了不少钱,也是一番孝心。”

刘伟不以为意,难怪,原来是从京师运来的,这就说得过去了。

上一世的隋唐时期,尤其是唐朝,京师长安不少胡人。现在虽然不是唐朝,但京师长安的老外应该不少。

“还别说,你的脑残粉还真的不少。“刘伟有些羡慕,张麒麟皱了皱眉,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来三个字:脑残粉。

刘伟接着说:“是从哪国人手里买的?弗朗机人么?”随后又笑道:“算了,估计你也没问,等下次有空了问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到这里,张角的面色沉了下来,他破天荒的将镜子收好放在一旁,道:“是户部的尚方局制造的,不是金毛蛮夷带来的。”

“尚方局?”刘伟愣住了,万没想到这镜子居然不是老外贩过来的,而是户部做的。

“这,这,难道这炎朝的科技树点歪了?”刘伟十分差异:“这是要点错了资本主义的技能点了么?”

张角不理会他说的这些胡言乱语,张麒麟拿起毛笔,又飞快的记录下来:科技树、资本主义。

“你说,有没有可能,仙界不止你我,还有其他人也转世了?这个人前世在仙界专门做镜子的。”张角说出来一句让刘伟整个人浑身冰凉的话。

刘伟目瞪口呆,大脑停止了转动,寻思着张角的这句话,许久,道:“也,也,也许,有这个可能,可能吧。”

张角站起身,悠悠的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翠绿的九节仗,走到窗户前抬头看着外面圆圆的月亮出神。

门外的小道童的声音传来:“启禀圣主师尊,二师兄求见。”

张角没有说话,刘伟呆若木鸡,在回想着张角刚刚说那句话的可能。

张麒麟收好自己的小本本,道:“让二师弟进来吧。”

“是,圣徒大师兄。”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道人快步走进了大殿,跪倒于地道:“圣主师尊在上,弟子段树甲来迟,恳请圣主师尊恕罪。”

张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张麒麟开口道:“圣主师尊问,锦波的事,办好了没有?”

段树甲恭敬道:“回圣主师尊,回圣徒大师兄,弟子已经办妥,锦波所有粮草全都运到了秦王殿下的天策府中。”

张麒麟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张角,见张角依旧没有反应,只得继续道:“二师弟辛苦你了,师尊知道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段树甲乃是太平教张角众弟子中,仅次于张麒麟和常玉的四号人物。原本是凉州当地段家的青年才俊,从小习文练武,加入太平教后屡立大功,深受张角的信赖。

张麒麟乃是张角的亲传弟子,张角对外宣称这小娃娃和自己一样都是仙界下来的。别看他年纪小,其实是南华老仙转世,所以是圣徒大师兄。常玉因为没有背景只有官职,所以他那个大师兄比起张麒麟差一个等级。

段树甲听了恭敬的磕了个头,道:“启禀圣主师尊和圣徒大师兄,弟子有一事禀告。”

张麒麟知道段树甲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十分有能力。一般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张角安排,他自己就做好了。需要向张角请示的,必然是大事。

因此没有接口,静静的看着张角。

张角悠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常玉有关系?”

段树甲一愣,心道:“圣主师尊果然是发力通天!”心中对张角更加敬畏:“回圣主师尊,确实和大师兄有关系。”

“嗯。”张角转过身,没有接着问段树甲,反而是拿起九节仗,指了指刘伟冲着张麒麟道:“麒麟儿,将你刘先生的锁链打开。”

张麒麟点了点头,从贴身的荷包中掏出一把钥匙,走上前把刘伟四肢的锁链打开。

刘伟心中纳闷,不知道张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继续说。”张角坐在大殿中间的座位上,仙风道骨,一派仙界神君模样,神圣不可侵犯。

段树甲不敢正视,唯恐亵渎张角,低头道:“大师兄带着师弟们和他手下的官兵去了白虎山,说是奉了圣主师尊的钧旨。”

“师傅什么时候给常玉下过钧旨?”张麒麟日日与张角形影不离,一听此言,失声道,心里紧张起来:“啊,常玉要干什么?”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么?”张角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刘伟也有些纳闷,道:“这个常玉好端端的去白虎山干什么,白虎山不是开强盗大会么?他一州刺史,封疆大吏,去剿匪么?哎,老张,我记得那个曹破山不是你的狗腿子么?”

段树甲第一次听到刘伟说话,心惊胆颤:“这邪魔果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样和圣主师尊说话。圣主师尊好像并不以为意。”

张角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他借着我的名头干自己的事,还少么?”说到这自嘲一笑,道:“你以为他一州之尊,朝廷的封疆大吏甘愿做我手下弟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刘伟好奇道。

“圣主师尊,如果弟子猜的没错,常玉这一次是打算借机收拢陇右道上所有的山寨,然后起兵造反。”段树甲是整个太平教中除了张麒麟外,唯一一个与常玉不对付,又真正明白张角想要什么的人。

张角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段树甲的话。

段树甲欣喜无比,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低声问道:“师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角没有回答他,反而转过身看向刘伟道:“刘先生,你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有见过外面什么样子。今日可否愿意陪着老道出去走一遭?”

刘伟看着顶多三十的张角自称老道,咋听咋别扭,但此时锁链除掉,身体说不出的轻快。

他每日就在这大殿中吃饭睡觉啪啪啪,就算是再宅,没有互联网,没有电子游戏,天天啪啪啪也早就烦死了。

一听张角要带他出去,乐呵起来,笑道:“好啊,咱们去哪啊。”

张角站起来,握紧了手中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更加翠绿的九节仗,看着窗外的月亮,坚定的道:“东南,白虎山!”

第十九章 苏柔上山

“前面就是白虎山了。”魏都停马说道。

文渊和狄信也停住了马,望着远处巍峨的高山,狄信道:“好山,只是让一帮匪盗糟蹋了。”

苏柔从马车窗户探出头,道:“魏二爷,常玉的行踪确定了么?”

魏都点头道:“苏大家放心,这次常玉此时就在白虎山上,你看下面的山庄前后不少高手,集市之中也有很多身穿便服的士卒。刚刚接到段家传来的消息,段家大公子段树甲亲自确定,常玉就在白虎山。”

“好。”苏柔点头,神色坚定,抱紧了怀里的书卷,都是这些日子里苏柔在凉州城内收集常玉谎报灾情的罪证。

自打那日文渊杀了高凤之后,带着从牢狱中救下来掠阵的青壮追上了苏柔。

一行人乔装打扮直奔凉州,文渊派人先行一步去城内通知自己的结拜大哥魏都,让他派人接应。

魏都听闻文渊前来,喜不胜收,带着狄信亲自出城门迎接文渊二人。

那些执意跟着苏柔和文渊的百姓全都让魏都安排妥当。

原本这些人进城,没有刺史常玉的手令绝不可能放行。

但凉州是魏家的大本营,虽然魏都祖上北凉王的爵位不能世袭。在凉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在乎这个?

自上到下,官服也好百姓也罢,提起魏拓全都称其为北凉王。

魏都想进城,三更半夜守门的将士也不敢不开门。

进了城,苏柔说明了来意,明确的告诉魏都,老娘这次来凉州就是要干死常玉这个残害百姓的王八蛋。

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要想弄死常玉这条地头蛇,就得需要陇右道真正的第一扛把子魏家这条地头龙的帮助。

魏都见闻名天下的圣母苏大家如此直肠子,又有自己三弟文渊在一旁。思虑在三,没有直接拒绝。

常玉好弄么?在旁人甚至在朝廷眼里,常玉乃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身后又有六皇子。

谁想动他都得考虑考虑,但对于魏家来说,弄死常玉还不是什么难事。

整个凉州,七万士卒,有六万五士卒的兵饷都是从魏家领的。

大大小小二百三十七个将军、校尉,有二百二十二个走的都是魏家给的晋升之路。

常玉很无奈,不是他想交权。

打常玉没出生时,凉州在当年那位北凉王的经营下就已经是这样了。

现在还好一点,好歹还有五六千士卒是他这个刺史能调动的。

三十几年前,凉州上下所有吃兵粮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魏家的。连刺史府的值守士卒,没有魏家的命令,雍州刺史都指挥不动。

即便如此,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常玉的风险有点大。

因为常玉背后是太平教,这个在雍州有百万教众,凉州大部分乡绅都是其忠实信徒。

就连雍州四大家族,魏、段、狄、赵中的段家都加入了太平教。

被誉为凉州公子的段树甲更是成为太平教中仅次于常玉的二弟子。

魏都思来想去,没有回话,反而是孙忠问了一句:“苏大家,如果有人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惜此人不姓梁,该怎么办?”

苏柔冷声一笑,道:“只要能让天下百姓有好日子,皇帝姓不姓梁有那么重要么?”

魏都眼前一亮,孙忠接着道:“可惜,不姓梁名不正言不顺。”

苏柔笑道:“妾身略有薄名,若真有人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苏柔愿意做这位英雄门下走狗。”

魏都万没想到贤名满天下的苏大家居然是性子这般烈的女子。

当即决定帮助苏柔搬倒常玉,四下里搜集常玉的罪证。

有了魏都的帮忙,苏柔在凉州的安危问题不再用文渊担心,搜集常玉罪证的事情更是水到渠成。

只是常玉自打苏柔进了城后,像是嗅到了危机,行踪突然很难追踪。

好不容易魏都才从段树甲那里得到常玉将要在白虎山干一场大事。

心中欣喜,暗道常玉自己作死。

若他藏在城中,就算全城官兵都是魏都手下。

光天化日之下拿了雍州刺史,不管魏都怎么解释,这就相当于对着长安的梁三爷说:“皇帝,我造反了。看到你派来的雍州刺史没。咔嚓,哎,脑袋掉了。六皇子,这是你的门人是不,来脸伸过来,让我啪啪啪打几下。”

而这个时候,魏家还并不想造反。

于是和苏柔商议,就在白虎山上将常玉擒住,然后让苏柔押送常玉和罪证回长安。

几人商议一天,决定英雄大会那天由魏拓带三千家将将进出白虎山要道守住。

魏都和苏柔带着文渊狄信去山上参加大会,若是能在山上将常玉擒住则罢,擒不住的话,魏都在山上放响箭。

到时候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几人进了集市,官道之上绿林中人越来越多,全都是来参加今日英雄大会的。

苏柔五人进了白虎山,一到山脚福泉山带着一帮白虎山帮众上前迎接,甚是恭敬。

福泉山道:“白虎寨福全山恭迎魏二爷大驾,敝寨大当家在山上恭候多时。”

魏都一早就料到迎客接纳之人必定是这个笑弥勒福泉山。

福全山为人和气,白虎山对外的一切行商买卖全都是他一手操办,做事里里外外滴水不漏,常与魏都打交道,也算是熟人。

魏都哈哈一笑,道:“三当家的好气色,多日不见,脸色又红润许多。”

福泉山连道托魏二爷的福,魏都指着狄信道:“这位就是我常和三当家的提到的洛州银枪狄信。”

“原来是狄爷当面,久闻狄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狄信微微一笑,托手还礼。

福泉山见魏都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后背背着一杆用布包裹的长棍,显然是一杆长枪模样,英武不凡。

女子蒙面,却旁人不敢小觑。

身后还有一个干巴老头,倒是稀疏平常,没什么好值得注意。

见魏都并没有介绍二人的意思,福泉山也不好多问,客气一番,让手下两个小头目送五人上了山。

魏都五人一路上走,见山道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精心打扫。

每走一段,便有几个白虎山喽啰备着茶水干果,但有人来,必让拿些,神色虽然客气,却也能看得出些许傲然。

显然这一次白虎寨上下,对曹破山能坐陇右道山寨盟主信心十足,谁若是敢阻止,那是笑着上山,哭着下山。

又走出三五里路,只见前面台阶之上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没有白虎山喽啰,反而是两个女子。

一女子白衣如雪,白纱蒙面。另外一女子青衫裹身,勾勒出一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正是李大当家和花霜。

“苏姐姐!”花霜见了苏柔,快步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苏姐姐,大当家的说你今日也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实在是”

话没有说完,看到了一旁的文渊,脸色唰的红了,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花霜愣了半晌,道:“你,你,你也来了。”

文渊抱拳施礼,道:“姑娘又见面了。”说完一双眼睛重新看着苏柔,没在花霜身上丝毫停留。

花霜心中失落,眼睛微红,苏柔虽然对文渊如何认识花霜奇怪,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

见花霜这般模样,以为是思念自己,心情激动,笑道:“今日见了花二当家的,姐姐也是开心,哎,怎么不见殷诚和安阳?”

苏柔四下看去,没有见到梁俊,心中一沉。

梁俊这个被自己忽悠到雍州来的太子爷,可是今天她预备的一张王牌。

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这种大会李大当家的来参加,他也一定会来。

谁知整个高台之上,只有李大当家和花霜再无其他人。

第二十章 十分欠揍

花霜听到苏柔问梁俊,道:“殷兄弟和安阳妹子在寨内,你可不知道,殷诚兄弟可是干了件好事。”文渊听到梁俊消息,赶忙道:“我二哥怎么了?”

魏都走过前去,和李大当家见了礼,转身问道:“花当家,我三弟在贵寨可还好?”

花霜见文渊一双明眸来看自己,心中一动:“哎,他若是担心我,那该多好。”面色一红,道:“殷诚兄弟,他,他。”

若是在平常,殷诚那个登徒子把太平教几个流氓骟了。

只是当着文渊的面,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大当家的走过来,道:“有几个人在寨子中出言不逊,殷头领让人将他们断了动色心的念头。”

苏柔聪慧无比,马上明白什么意思,微微皱眉。

太子堂堂一国储君,躲在强盗窝里作山贼就已经不成体统,又干出这种事来。

传到朝堂之上,御史言官们不知道又该如何暴跳如雷了。

花霜接着道:“太平教私下里花重金悬赏,因此大当家的就没有让他出山。”

苏柔听了,心中叫糟,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两个白虎山喽啰道:“李大当家,魏爷,青龙山、朱雀山等寨主和南楚等诸多贵客都已到了,都在等着两位的大驾,咱们继续上山吧。”

说完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继续上山。

不多时,忽听水声隆隆,一道瀑布自上而下,奔流呼啸,半空之中,水雾腾腾。两旁树林葱郁,猴鸟时隐时现,恍若仙境一般。

那喽啰得意道:“李大当家、魏爷,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白龙峰了!乃是天下一绝。”

神色之间颇为得意,李大当家的魏都只是微微点头,并不搭话。

那人讨了个没趣,继续前行,绕过瀑布,再往上走,山路越走越险,不多时就到了山顶,只见上顶空地之上,约莫有千人聚会。

带路的喽啰快步上前,大声道:“大当家的,凌云寨李大当家和北凉王魏二爷到了!”

他虽然是向着曹破山通知,却有心让众人听到,这北凉王的封号魏家早就没有了。

民间虽然这样称呼,但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就算说悲凉王,也是指的魏拓。

这喽啰有心炫耀自家山寨威名,故意这般说,心中傲气非凡:“哼,李大当家素来不常露面,魏家在陇右道上也很少和绿林中人打交道,今日全都来参加我们山寨的英雄大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

群雄听了,纷纷动容,转身向着山下望去。

只见不远处几个男女上来,魏都在前,文渊和狄信左右将苏柔三女护住。

“那打头的这般英雄,必然就是魏二爷魏都了,他身后身穿白衣,脸带面纱的想必就是李大当家,咦,怎么有两个?”

众人纷纷疑惑,苏柔和李大当家都是白衣蒙面一般打扮,只不过一个给人感觉温柔妩媚,一个英气逼人。

一时之间众人也分不清哪一个是道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大当家。

曹破山身穿黑黄相间的袍子,带着一帮喽啰,赶忙上前。他自然是认得魏都,见了文渊和狄信,心中一凛:“这二人看起来也绝非等闲之辈。”赶紧拱手行礼,道:“二爷,今日大驾光临,实在是让鄙寨蓬荜生辉啊。”

又冲着魏都身后的李大当家道:“李大当家的,恭候多时了。”

李大当家还礼道:“曹当家的客气,让诸位久候了,实在是过意不去。”李大当家嘴上虽然说过意不去,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丁点不好意思的神态,语气也冷淡的很。

曹破山哈哈一笑,道:“李大当家的客气,就算是咱们等上一天,想来众位英雄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即有几个和曹破山关系好的寨主大声道:“说的没错,李大当家的就算让咱们等一天,那也是值得。”

周围近的听到李大当家到了,个个激动无比,若不是人太多,非得上前问礼不可。

后面一些路远得寨主或远道而来的贵客皱眉道:“这李大当家的是什么人,值得咱们在这里等候?原来曹大当家的不让咱们进院子是在等他。”

“我听说这李大当家厉害的很,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女子,啊,是了,原来是凌云寨的李大当家么?”

“谁说不是,听说李大当家还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众人议论纷纷,曹破山道:“不知这位是。”他一指苏柔,心中猜到一个人,却不敢确定。

李大当家难得一笑,拉着苏柔的手,笑道:“这位乃是便是苏柔苏大家。”

声音虽轻,却让周围人愣住。

曹破山面色欣喜,忙道:“可是琴音娘娘苏大家?”

苏柔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轻声道:“曹当家客气,妾身正是苏柔。冒昧拜山,还望曹当家切勿怪罪。”

曹破山连忙道:“哪里,哪里,苏大家客气,苏大家客气。苏大家能来,真是给曹某天大的面色,岂敢谈怪罪,快请,快请!”

引路的喽啰更是高兴坏了,赶紧高声道:“琴音娘娘苏大家到!琴音娘娘苏大家到!琴音娘娘苏大家到!”他连叫三声,一声比一声高。

群雄听了,一时之间全都愣住,整个山顶瞬间鸦雀无声。

随后沸腾起来:“什么?琴音娘娘也来了?”

“是苏大家么?”

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二百人,一壮硕的大汉一马当先,像是推土机样推开众人。

快步走到苏柔面前,扑通跪地就拜,诺大的汉子眼泪哗哗,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琴音娘娘在上,受鲁挺一拜。多谢琴音娘娘救俺老娘一命,鲁挺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琴音娘娘大恩大德。”

挤出来的那帮人,一个个也都有模有样,跪倒在地,个个头如捣蒜,哭的泪眼迷离。嘴里全是感谢苏柔救自家爹娘、孩子、兄弟性命之恩的。

文渊见惯了这种苏柔走到哪里,只要一提名字就有人倒地就磕头的场面,不以为意。

魏都却震撼无比,寻思:“我只知道苏大家名声在民间甚好,万万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太平教那贼头张角,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曹破山心里也是万分庆幸,好在苏柔不是绿林中人,不然这天下盟主的位子绝对没有自己的份。

转念又一想,李大当家虽然不如苏柔名气大,在绿林中的地位丝毫不比自己低。

若是华青柏杀不了黑胡子那帮人,只怕今日这英雄大会,就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想到这,他四处看看,并没有见到黑胡子等人的踪影,虽然华青柏到现在还没来,却也心安很多。

许是路上和黑胡子纠缠,一时脱不开身。

也好,等到大会结束,他们都没来更好。

当下朗声道:“诸位,今日苏大家也来了咱们白虎山,那是天大的喜事。哭哭啼啼,让苏大家笑话。”苏柔和太子出雍州来查常玉之事,无人知晓。

常玉也没有和曹破山说,他自然不知道其中干系。

只知道苏柔今日能来,那是让他们白虎山日后威名显赫,那是天大的喜事。

苏柔也连忙将鲁挺等人扶起,曹破山在前引路,周围群雄自觉分开一条宽道,一个个欣喜若狂,不时的给魏都、李大当家还有苏柔行礼问好。

曹破山在前,笑容满面,引路的喽啰挺着胸膛,气宇轩昂跟在众人身后,时不时的冲着周围人拱手回礼,脸上傲然,十分欠揍。

第二十一章 官逼民反

曹破山拥着苏柔五人进了大寨。

寨子占地极大,一进寨入眼是一片空旷广场,广场上摆放数千板凳。

广场背后乃是白虎山大寨,寨子在群山连绵,云雾缭绕显衬下气派无比。

再看广场地上石材甚新,显然是曹破山为了英雄大会专门命人打造。

大寨正前方,一硕大白虎雕像约有一丈高,乃是陇右道上十个最有名的雕刻师傅花了三个月完成。

石虎之上用涂料描绘,惟妙惟肖,像是随时能从高台之上跃下,择人而噬。

众人啧啧称奇,心中均想:“曹大当家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对天下盟主之位势在必得。可若是如此,为何又要请李大当家来,有李大当家,只怕这盟主之位鹿死谁手还是两说。”

有心向李大当家的寨主左右看了,没有发现黑胡子身影,心中生疑:“黑胡子前两日召开了杀狗宰熊大会,就是邀着咱们一起不让曹破山得逞。胡大当家怎么还没有来。”

曹破山走到广场之前,猛虎石像左右摆放二十余椅子。

椅子上早有人坐上,楚落英站在椅子之后,冲着坐在身前的自家夫人道:“夫人,左边那个穿白衣的就是李大当家。”

那夫人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巾帼英豪,就是和咱们国公比起来也不差。”

曹破山道:“魏爷、李大当家、苏大家,情做请坐。”

众人坐了,曹破山上前一步,冲着东南西北做了个四方揖,朗声道:“众位兄弟朋友瞧得起姓曹的,不辞辛苦到白虎山,在下感激不尽。”

广场之上千余人齐声大叫:“曹大当家客气,客气了。”

曹破山拱手道:“招待不周,请各位兄弟不要怪罪,诸位请坐。”

群雄听罢也不谦让,随即坐在板凳之上。

有嫌弃板凳不舒服的,走到第一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都是草莽汉子,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人觉得失礼。

曹破山侧身伸出手臂,指着白虎石像面对众人而坐的二十余人,道:“今日乃是咱们陇右道上大喜的日子,。曹某人不才,身为东道主,给大家介绍一下,今日来的英雄豪杰。”

说罢,指着最右边道:“这几位乃是青龙寨赵冲赵当家、朱雀寨孙平孙当家、玄武寨程银程当家。”

曹破山每说一人,三人依次站起冲着众人拱手行礼。

众人心道:“这下子陇右道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寨的当家全都到了,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盛会。”

有眼尖的见程银身上有伤,低声道:“程当家怎么受伤了。”

身边人冷笑道:“玄武寨程当家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咱们陇右道上的兄弟们谁敢伤他,必然是来的路上遇到了官府的鹰爪孙。也不知程当家杀了多少这帮杂种,咱们来的路上若不是乔装打扮,能过得了那么多关卡?”

一旁有人道:“谁说不是,那帮鹰爪孙端是雁过拔毛,一路走来,光是过关钱就花了三十两。都说咱们是强盗,我看他们比强盗还狠。”

有人应和道:“嘿,今日来此的好汉,哪个不是被逼的上的山,但凡有点活路,谁愿意当强盗?”

有人疑惑道:“话虽如此,听说曹当家的和太平教交好,你看那大寨里坐着的道士,就是太平教的人。你可知道,雍州刺史常玉乃是太平教内大弟子,也就是曹当家,换作旁人谁能开得了这英雄大会。程当家既是来参加英雄大会,官府的鹰爪孙哪个敢拦?”

又有人惊道:“既然如此,曹当家的会不会联合官府将咱们抓了。”

“哈哈,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咱们陇右道上同道好汉如此多,抓了咱们,这大大小小寨子里的孩儿们能饶的了他?再说又魏二爷在这,曹破山敢抓他?那是活腻歪了。”

众人议论纷纷,曹破山将右边一帮人介绍完了,全都是陇右道上各大寨子当家和绿林前辈。

当即提高了一个声调,指着白虎雕像右边女子道:“这位乃是南楚镇南公府的楚夫人。”

众人听了,纷纷惊奇,早就有人一直看楚夫人。只觉得这女子美艳之极,虽不如苏大家和李大当家能有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呼,但胜在一副端庄不可侵犯的气质,却是苏大家和李大当家比不上的。

更不要说这女子二十七八,浑身上下透着少妇熟女的诱惑,更是让在场草莽汉子各个挪不开眼。

此时一听曹破山介绍,大多面面相觑,道:“这镇南公府是什么?”

有见识的哂笑道:“这你不知道?镇南公府乃在山南顶顶有名。就这样说,魏家在咱们雍州如何,这镇南公府在山南就是何等的地位,当年德贤皇后分天下诸王,魏家是北凉王,永镇凉州。这镇南公以国公之位享亲王之权,永镇山南。”

旁人听了恍然大悟,再看曹破山,已将众人介绍完毕,朗声道:“今日鄙寨高朋满座,姓曹的欢喜的很。这些前辈高人,同道英豪欢聚于此,乃是为的一件事。”

“可是选咱们陇右道上的绿林盟主!”有好事的寨主高声叫道。

曹破山也不尴尬,哈哈一笑,道:“这位兄弟说笑,选不选这绿林盟主不盟主还需大家来说。曹某今日说的乃是事关诸位性命攸关的大事。”

楚落英不屑道:“夫人,这曹破山真是虚伪,给咱们的帖子上明明写的是他们陇右道上的土匪强盗要选个头,让咱们来见证。此时又扯三扯四。”

楚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年纪还小,性子直,早晚要吃大亏。这一点,得跟曹当家多学一学。”

楚落英撅着嘴,道:“是,夫人说的是。”心中却不服气,道:“我跟他学什么?学不要脸么,还是让我跟他学当这什么盟主。嘻嘻,这劳什子盟主若是让我来当,我才不愿意。若是让殷兄弟来当可是有意思的很。”

她想到此,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去,没有发现梁俊的身影,心中生疑。

恰与站在李大当家身后的花霜对视,楚落英忽而道:“花姐姐,你们寨子的殷诚兄弟怎么没来。”

花霜听到楚落英主仆对话,心中对这个直爽的小丫头颇多好感,她突然发问,花霜一愣,道:“殷诚看守寨子,没有来此。”心中好奇,这镇南公府的丫头怎么能认识殷诚。

楚落英心中失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广场众人听了曹破山这话,无不动容,纷纷道:“与我等性命攸关?曹当家快快说来。”

曹破山抬手虚压,众人静下来。

“程当家,你来说一说,身上的伤害是怎么来的。”曹破山忽而转头看着程银,突然说道。

程银猝不及防,有些慌张,见众人数千双眼睛看着自己,站起身来,道:“我这伤乃是朝廷鹰爪孙害的,寨子里十五位兄弟,来的路上全都被朝廷的鹰爪孙杀了。”

众人听了义愤填膺,各个叫嚷着要下山去洗劫官府,为程银报仇。

曹破山见众人这般模样,心中欢喜:“此番真是天助我也。”说罢朗声道:“诸位且听我说,程当家身上的伤并不是官府所为,乃是朝廷派了什么威武大将军和狗皇帝的七皇子带兵前来,说是要剿灭咱们陇右道上的英雄好汉。”

他说着,转身看着程银道:“程兄弟,曹某说的可有错?”

程银心道:“朝廷的鹰爪孙明明说的是剿灭太平教和咱们道上兄弟,可没说只是为了咱们而来。”只是此时此刻,数千人看着,曹破山也没有说谎,自己若因为一句话掰扯,显得他程某人小家子气,当即点头道:“曹当家说的没错。”

群雄听了,先是一静,随后一惊,紧接着个个神情激动,有的道:“好,咱们没去找他们,他们反而来找咱们。嘿嘿,当真以为陇右道上的好汉们是吃干饭的么?”

“咱们雍州干旱三年,姓常的几番上表请朝廷赈灾,狗皇帝不仅不给钱还加税。如今又派鹰爪孙千里迢迢来杀咱们,只是要往死路上逼么?”

“曹当家的,你一句话,兄弟们跟着你下山,将那群狗杂种鹰爪孙全都咔嚓了。拿他们心肝下酒,方才泄我心头之恨。”

第二十二章 常玉洗白大会

曹破山见群雄激昂,一切尽在掌握中,心中不免豪气大发,高声道:“诸位兄弟放心,鄙寨白虎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上山之路全都有孩儿们把守,就算来十万朝廷鹰爪孙,也休想上的上来。”

众人听了,心中安心,有人道:“曹当家的,朝廷欺人太甚。咱们一齐下山,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岂不是爽快。憋在山上受这个鸟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曹破山打眼望去,拱手道:“原来是黄花寨孙当家,有礼了。”

接着道:“孙当家所言极是,在场的各位兄弟,哪一个当年不是奉公守法的良家子?哪一个不是被狗朝廷逼上山?”

孙当家点头,他是个暴躁性子,道:“没错,咱们当良家子时候,狗官府欺辱咱们。不把咱们当人看,大灾大旱,连一粒粮食也不愿意给咱们。如今上了山,还要受他们欺辱,我姓孙的就是死,也绝不和他们罢休!”

“孙当家说的没错!”众人应和道。

有人跟着道:“孙当家说的大体没错,可是却有一点错了。”

孙当家道:“孙某哪里说的不对?还望说话的兄弟指正。”

边说边还看四周,只见一个汉子站起来拱手道:“孙当家,指正不敢。但是有一句话,兄弟说了可别怪罪。”

不等孙当家说话,这汉子道:“若说狗朝廷昏庸无道,这是大大的没错。可是若说咱们雍州官府欺负咱们,这话可有些丧良心了。”

孙当家一愣,瞪眼道:“怎么丧良心?狗贼常玉和朝廷乃是一丘之貉,有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群雄中不少人应和,却也有不少人沉默不语。

李大当家见了,微微皱眉,心道:“想不到今日如此多江湖同道,竟有一半都是曹破山的人。”

那些没有跟着孙当家破口大骂常玉的,自然是收了太平教的银钱。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孙当家,你这般样子,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

孙当家冷冷一笑,唰的抽出刀来,道:“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孙某这话让人笑话,难道你是常玉的走狗不成?”

曹破山赶紧道:“两位莫要伤了同道友谊。朝廷的鹰爪孙没来,咱们自己人却打起来了,传出去只怕让人笑话,咱们陇右道上没有英雄好汉。”

孙当家冷声一哼,收刀拱手道:“曹当家说的是,姓孙的就这性子。若是有人敢为狗朝廷说话,姓孙的今天就是让天下英雄唾骂,也要大开杀戒。”

众人疑惑,有人低声问:“孙当家怎么如此这般。”

有知情的低声道:“孙当家没落草之前,听说是洪州的大户。前面大旱,孙当家散尽家财去京师买粮,打算救济洪州穷苦乡亲。结果买了粮刚出京师,就让户部的鹰爪孙将粮食全部劫走,说是孙当家屯粮抬价。把孙当家关在牢里待了半年,等孙当家回到洪州,一家老小全都饿死了。”

众人听了,无不动容,心中对这孙当家佩服无比。

狄信也曾听人说过,洪州有个姓孙的仗义疏财,救济百姓结果闹的家破人亡的事。

当下朗声道:“孙当家,今日谁敢说半句朝廷的好话,我狄信也绝不饶他。”

孙当家脸色好转一些,抱拳道:“多谢狄爷。”

说罢看着那汉子,那汉子也不打怵,哈哈一笑,道:“我李长风也与朝廷誓不罢休,孙当家你有你的仇,我也有我的恨。”

说着冲着众人抱拳道:“诸位我且问一句,朝廷无道。咱们雍州刺史常玉常大人,虽然当着朝廷的官,领着朝廷的俸,可心里装着的却是咱们雍州百姓。”

他说到这里,高声道:“诸位兄弟,诸位前辈,还有孙当家,我只问一句。在坐的哪个兄弟,受过常大人手下的迫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了摇头。

常玉虽然是雍州刺史,可还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汉子见无人回话,接着道:“大旱一至,常玉常大人就上奏朝廷,恳求户部拨粮。可是朝廷里的狗官,不知道听了哪个狗东西的谗言,说咱们雍州没有大旱。乃是常玉常刺史谎报灾情,因此狗皇帝还下旨责罚常刺史。”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

有人道:“我好像听人说过,好像确有其事。当时皇帝派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了。”

那边道:“没错,我也听人说过,好像因为这事,狗皇帝还罚了常刺史三年俸禄。”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苏柔听了心中又怒又恨:“这常玉倒是好手段。明明是他禀报朝廷说雍州无灾,却演了一出好戏。让雍州的百姓都以为是朝廷无道,他常玉反是个好官。”

她思量再三,决定先不揭穿,看常玉和曹破山要玩什么花样。

那汉子接着道:“朝廷不发粮,常刺史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有什么法子?我听说常刺史变卖了家财,接济百姓。凉州人人知道。”

他说着转身看着魏都,抱拳道:“敢问魏二爷,可有此事?”

魏都见苏柔冲着自己微微摇头,知道她打算见机行事。

常玉虽然背地里干了丧尽天良的事,可表面功夫做的天衣无缝。

变卖家产,接济百姓,常玉确实做过这事。如今李长风问起来,魏都也不好否认。

当下点了点头,道:“没错,有此事。”

众人听了,有些意外,一个个道:“原来朝廷里鹰爪孙,并不是个个都是坏人。”

有人道:“常刺史不在朝廷里,天高皇帝远,自然不会和朝廷里的狗杂种同流合污。”

李长风接着道:“就算常刺史没有做过此事,诸位兄弟,我来问一句。这普天之下,哪一道哪一府的绿林豪杰,有咱们陇右道上的多?”

他说着,转身看着楚夫人道:“小人斗胆问镇南公府的贵人两句话。”

楚夫人一愣,没想到李长风会问她,思虑再三点了点头。

楚落英高声道:“那汉子,你有什么话问我家夫人?”

李长风道:“敢问贵人,山南道可有过大灾大旱?”

楚落英听了,大声道:“这个自然是有的。就算京师长安,前些年不是还有蝗灾么?”

李长风点头道:“没错。那小人再斗胆问一句,山南的绿林好汉可有陇右道的多?”

楚夫人想了想,开口道:“只怕整个大炎的其他道的绿林豪杰,都不如陇右道的多。”

她声音娇柔婉转,说不出的诱人。

众人晃神,李长风也是一愣,随后道了声谢。

“诸位兄弟,为什么同样都有灾情,咱们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要比别的道多?”李长风高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寻思:“对啊,这是为什么?”

曹破山见李长风控制住了全场的气氛,心中更加得意。

李长风道:“官与匪,鹰爪孙与咱们乃是天生的死敌。官兵剿匪,那是天经地义,可是诸位有哪一个寨子受到过咱们雍州官兵的围剿?”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均道:“确实如此,好像还真没有哪一个寨子被雍州的鹰爪孙灭过。”

李长风道:“常刺史知道咱们都是被逼无奈上了山。他乃是真心为民的好官,可是手里没有粮食,空有好心也救不了雍州那么多百姓。因此,咱们自谋生路,他心中有愧,便严令手下官兵不得与咱们为难。要不然,官府出兵围剿,哪位兄弟能够躲得过?”

众人听了,纷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若是常玉真心要和自己为难,只怕在场有一大半的寨子早就被官兵踏平了。

在场的这些寨主当家的也都进牢里,说不定砍了脑袋,送到京师请功去了。

李长风看着孙当家道:“孙当家,你刚刚说咱们雍州官府也不是好东西,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当?”

孙当家面红耳赤,仔细想了想,好像事实真像李长风所说。

半晌点头道:“李兄弟说的是,是姓孙的唐突了。”

第二十三章 黑胡子搞事

李长风说完,冲着曹破山拱手道:“曹大当家,既然朝廷鹰爪孙要来剿灭咱们陇右道的绿林好汉,如何行事,还看曹大当家。”言语之中,显然把曹破山当成了陇右道绿林盟主。

曹破山道:“我陇右道诸多兄弟,虽然山寨分隔甚远,可平日里也没少联系。虽说干的是占山为王的买卖,做事却处处秉承着江湖道义。尤其是李大当家,乃是我辈楷模。如今朝廷无道,百姓困苦,姓曹的不自量力,总想为咱们陇右道绿林做些事,也为咱们雍州百姓做些事。可惜在下才疏德浅,便与其他寨子当家的商议,咱们可效仿江南道的绿林同道,组成同盟,同进同退。本来打算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商议此事,朝廷鹰爪孙不请自来,反倒是逼着咱们不聚不成。”

李长风高声道:“曹当家的说的没错,这是老天都让咱们陇右道的兄弟们大聚义。”

楚落英低声道:“夫人,这江南道是怎么回事?”

楚夫人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一旁的花霜道:“狗皇帝三月前又要在江南道征税,天怒人怨,江南道的绿林好汉们揭竿而起,组成义军,因为人人头顶红巾,所以叫红巾军。”

“啊!”楚落英一愣,失声道:“这是谋反,难道你们也要造反么?”

她猝不及防之下,声音甚大。曹破山听了,哈哈一笑,道:“楚姑娘,今日来山上的兄弟都是各大寨子的山大王。你且翻翻朝廷的大炎律,站山为王替天行道的该当何罪?”

楚落英乃是国公府之人,虽然自小习武,却也读了几年书,读的最多的就是大炎律。

自然知道在大炎朝,落草为寇视做谋反,被官府捉住,轻则砍头,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可实际上,能够当强盗的又有几个有家有室?哪个不是家人死绝了被逼着无奈上的山?

因此按照大炎律来算,在场的这帮子人,有一个算一个,捉到了全都得凌迟处死。

反正早就已经是死罪了,揭竿而起,反了朝廷,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楚落英想明白,默不作声,心中不由的有些奇怪。

自家主子乃是朝廷亲封的镇南公,离京师朝廷虽远,可终究是官府中人。

虽然镇南公府的人与江湖众人交往甚密,可江南道的人造反前给自家国公发过帖子,如今陇右道的强盗们要造反还给自己府上发帖子。

难不成,自家国公也要造反?

楚落英往日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此刻想起来,只觉得平日里一些自己没上心的事,愈发的证明心中所想正确无比。整个人又惊又慌,不知如何是好。

群雄听了,各个赞同曹破山的话,都认为自己还没造反,朝廷就发兵讨伐,这是逼着自己反。

甚至有人头脑简单的,原本并不想跟着趟浑水。一听说江南道的同行早就反了,只觉得自己落了别人一步,很没有面子,纷纷叫嚷反了他娘的。

狄信低声道:“二爷,咱们怎么办?”

魏都看了看苏柔和李大当家,见两人心平气和,没有丝毫异色,道:“等,且看曹大当家要唱什么大戏,何事才能想起咱们这几尊摆设。”

狄信虽然不明白等什么,却也不好再说话。握紧手中银枪,只等魏都下令。

曹破山道:“俗话说,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咱们要举大事,绝不能莽撞,须得有个名头才行。”

李长风接口道:“没错,远的江南道有红巾军,近的咱们陇右道有太平教以黄巾为尊,咱们陇右道群寨大聚义,也须得有个名头。”

群雄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何况今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个个嘻嘻哈哈,浑然没有刚刚同仇敌忾要与朝廷大军厮杀的劲头,各个出谋划策,要裹什么颜色的头巾好。

这边正闹哄,忽而一人高声叫道:“依着咱看,不仅要有个名头,我看还要有个领头的,曹大当家的,你来当咱们绿林盟主可好。”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推举曹破山当盟主的意思,反而来势汹汹,杀机极重。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站出一个大汉,满脸胡子,手中提着一把黑铁玄背刀。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不知何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曹破山。

曹破山一见黑胡子,心中疑惑:“他怎么上山来了?”张目四望,没有发现华青柏的身影,又一疑惑:“华老二怎么回事,人去了哪里?”

很多人都没见过黑胡子,但整个陇右道中有这样面目的只有一人。

与他交好的寨主心中欢喜,个个围了上来抱拳道:“胡当家,你可算来了。”

黑胡子哈哈大笑,一一回礼,道:“姓胡的来晚了么?这绿林盟主的位子可是让李大当家坐了?”

“胡当家来的正是时候,曹当家正说到合寨之事。这绿林盟主的位子,我看曹当家的意思,那是要让李大当家来坐。只是你来的巧,还没让曹当家把这话说出来。”接话的人也是个爱挑事的,三言两语就把火撩起来。

“是么?”黑胡子一愣,笑道:“看来大家都只赞同咱们陇右道百寨合一寨了?蒋寨主,你上次还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就算当一辈子百十人的山大王,也不愿当管千百人的大喽啰。怎么今日反而赞成合寨?”

那蒋寨主和黑胡子交情匪浅,又都是李大当家铁杆粉丝,一唱一和道:“这当鸡头有当鸡头的好,这当凤尾也有当凤尾的好。若是旁人当凤头,给咱凤啥咱都不稀罕,可这凤头如果是李大当家,就算让姓蒋的当凤尾巴上的毛,那也是心甘情愿。”

其他心向李大当家的小寨主此时有了主心骨,也敢大声说话,一个个搭话道:“就算李大当家当鸡头,咱们也愿意当鸡尾。”

言语之中意思明确,若曹破山当这个盟主,他们是决不同意并寨的。

曹破山脸色阴沉,冷哼一声,道:“胡当家的,你也是咱们陇右道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又是咱们陇右道绿林生死存亡之时候。这般放荡,岂不是把众位前辈和诸多兄弟没有放在眼中。”

黑胡子哈哈大笑,道:“黑胡子本来就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粗人,不懂什么礼节。只知道为人处事,要义气为先,最看不上那些不讲义气,迫害江湖规矩的杂碎。”

曹破山主持大会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所有流程全都按照他预先安排的进行。

这黑胡子突然出现,原本就在意料之外,如今又胡说八道,让曹破山十分不爽,哼了一声,道:“胡当家的,今日当着众家兄弟的面,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没必要拐弯抹角。若是耽误了咱们陇右道上的大事,只怕胡当家一世英明,可就毁于一旦了。”

黑胡子摆手一笑,道:“姓胡的哪里有什么英明,既然曹当家要我说,我就有话说话,有屁放屁,若是说的不对,诸位兄弟可要多多忍着。”

这帮山大王全都是没有文化、性子直爽的粗俗人,刚刚曹破山在台上说话各种吊书袋,让人听了好不别扭。

如今黑胡子这样插诨打科,反倒是觉得亲切,就连李长风心中对黑胡子这话颇多好感。

曹破山心道:“你有屁快放。”嘴上说:“胡当家有话尽管说。”

黑胡子道:“刚刚曹当家的也说了,朝廷鹰爪孙前来雍州,要捉走咱们弟兄点天灯,这是万万不成的。须得大家同心协力,陇右道上的这些千八百的寨子合为一寨,共同进退,才是唯一的出路。曹当家,黑胡子说的是也不是?”

曹破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点头道:“胡当家说的没错。”

“好!”黑胡子面色严肃,看着曹破山道:“咱们陇右道上人人皆知,有五大寨素来是绿林兄弟们最信服的。若是这五大寨都同意合寨,那谁人不服就是不顾江湖道义,就是不顾同道死活,乃是人人唾弃之人!”掷地有声,不容旁人迟疑:“曹当家的,在下说的可对?”

曹破山一愣,原本以为他是来搞破坏的,谁成想黑胡子居然也同意合寨,他心中欣喜,脸上微笑道:“不错,胡当家说的一点也没错,此等生死存亡的时候。承蒙诸位兄弟错爱,将我等五寨视作行首,之前我和其他四位寨主也都商议过,四位寨主都表示,谁若是不同意合寨,那就是咱们陇右道上的败类。”

黑胡子点了点头,像是安了心,转头看着程银三人道:“敢问青龙寨、朱雀寨和玄武寨三位当家的,可都是一般意思?”

程银三人互相看了看,此时此刻,有朝廷大军压境,众人若是一盘散沙,只怕哪个寨都没有好下场,点头道:“胡大当家客气,确实如此。”

黑胡子又看了看李大当家,朗声道:“李大当家,好久不见。”

李大当家微微一笑,回礼道:“胡当家,好久不见。”

黑胡子笑道:“敢问李大当家,可也同意合寨?”

李大当家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凌云寨也同意。”

“好!”黑胡子朗声叫好,道:“既然五寨都同意,那么姓胡的问一问曹当家,若是有人敢置于江湖道义不顾,不愿意合寨,又当如何?”

曹破山见黑胡子这样问,心中欢喜无比,他就是唯恐以黑胡子为代表的这帮刺头不愿意合寨,因此才让华青柏派人前去拦截围杀。

如今黑胡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坚持合寨,怎能让他不喜。

当下抽出佩刀,对天道:“此时此刻,乃陇右道绿林百年未曾有的危机。若是有人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不愿意合寨。我曹破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今日退出绿林,既往不咎。若是不退也不合,那边是与我陇右道所有绿林同道为敌,就是与我白虎山为敌,在场的诸位,人人得而可诛之。”

“好,好,好!”黑胡子连叫三声好,随手将包裹扔在台上,包裹滚开,滚出一个人头,正是华青柏。

黑胡子冲着曹破山笑道:“曹当家,贵寨二当家第一个不愿意合寨,坏了江湖道义,乃是一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之人。我已经替曹当家清理门户,保得白虎山清白,曹当家不用谢我!”

第二十四章 夫子八奇

山南,丘山书院。

天下最著名的书院有四座,丘山书院排名第一。

书院并不大,五间青瓦房当做教室。

三座茅草屋乃是书院师生们住的地方。

整个书院只有一个教书先生,先生年纪不大,三十五六岁,知识渊博。

书院里的学生也不多,只有七十一个,人人尊称先生为夫子。

这一日,夫子上完课,一个人坐在草庐中。

书桌上摆着一本论语,夫子喝着茶,静静的看着,一会摇摇头,一会点点头。

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看到高兴处,拿起笔来在书上写写画画。

嘴上喃喃道:“这句话可是记错了,这句少了两个字。”

门外站在一个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麻衣,虽然穿的简单朴素,却干净整洁。

不知过了多久,夫子将那本《论语》合上,端起早就凉透了的茶,细细的品味着。

脸上露出一种满足感。

“老师。”门外的弟子轻声说道。

夫子一愣,转头看向门外,见是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上官瑞鹤,微笑道:“上官啊,来进来坐。”

上官瑞鹤恭敬点了点头,走进了茅草屋中,跪坐于地,道:“老师,镇南公求见。”

夫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整个茅草屋安静下来。

上官瑞鹤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老师回话,他端起一旁火炉中热的酒,从桌子下拿出两个洁白的酒杯。

天空零零散散的飘起雪花来,上官瑞鹤将酒杯倒满,恭敬的递给夫子。

夫子接过来,一饮而尽,忽而笑道:“上官,你说我该不该见一见这位镇南公?”

上官瑞鹤也陪着夫子喝了一杯,暖暖的酒进入肚中,驱走了冷冷的寒意。

“见或者不见,弟子觉得,都可以。”上官瑞鹤很聪明,最得夫子的喜欢。

但他却知道,自己虽然是夫子最宠爱的弟子。但在夫子心中,他却不是夫子最得意的弟子。

“怎么说见或者不见,都可以?”

夫子将酒杯放下,上官瑞鹤就将酒杯倒满,接着道:“古来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武侯。今日镇南公前来咱们书院,也是第三次了。”

夫子哈哈一笑,道:“我不是诸葛亮,镇南公也不是刘皇叔,她来咱们书院三次,也算不得三顾茅庐。”

上官瑞鹤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酒杯,看着夫子道:“老师请。”

夫子又一饮而尽,精神更加好,看着上官瑞鹤道:“不过咱们住的地方是人家给的,吃的东西是人家给的,连我这身衣服,也是人家姑娘亲手做的。老是不见,终究不好。”

上官瑞鹤笑道:“因此弟子说,见可以。不见也可以。”

“嗯。”夫子点了点头,道:“那就见上一见吧。”

上官瑞鹤脸露喜色,躬身道:“是。”说罢起身就要出去请人进来。

“瑞鹤啊。”夫子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突然开口道。

上官瑞鹤停住脚步,站在门口转身垂手道:“老师还有什么教诲?”

“你收人家钱了?”夫子面带戏弄之色,看着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难得露出羞色,道:“回老师的话,收了。”

夫子眼神一亮,点头道:“这钱乃是镇南公为了见我,因此于你方便的。按理来说,我若是不见,你该把钱退给人家。前两次镇南公的钱退了没有?”

上官瑞鹤赶紧道:“回老师,都退了。”

“无功不受禄,这钱该退。”夫子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一次不用退了。”

上官瑞鹤跟着笑道:“弟子这一次也并没打算全部退,想留下三成。毕竟弟子为镇南公求见三次,就算这一次老师依旧不打算见她,弟子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

“嗯,没错。”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是我的弟子。”说罢伸出手道:“这一次见了,为师也算是有功劳的,因此这钱该分我一半。”

上官瑞鹤一愣,想了想,道:“若是这般说,应该先刨除去弟子的三成,余下的七成咱们师徒再分,才算公正。”

“给了你多少钱?”

“十两金锭。”

“这么多?她一个姑娘家出门为何带那么多金子?”夫子面露奇色,上官瑞鹤笑道:“是弟子上次说,这次再来,须得要十两金子的跑腿钱。”

夫子点了点头,道:“你情我愿,也值得这些。那等你融了金子,分四两给我。”

上官瑞鹤算了算,点头道:“弟子明白。”

说罢转身走出茅草屋,不多时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二十三四上下,身披狐裘,明眸皓尺,长了一副倾城容貌,眉宇间英气逼人,正是大炎朝十二国公中唯一的女子镇南公楚秋九。

楚秋九进了茅草屋冲着夫子躬身行了一礼,俏声道:“后进弟子楚秋九见过夫子。”

夫子笑了笑,道:“你是国公之尊,岂能拜我这山野草民?赶快请起。”

楚秋九起身,激动之色难以掩盖,看着夫子开心说道:“夫子曾在长安为当今陛下讲学三月,乃是帝师,如何当不起秋九一拜?”

“哈哈。”夫子开怀大笑,道:“让人赶出来喽,让人赶出来喽,灰溜溜从长安被人赶出来,如丧家之犬,哪里当什么帝师?”

楚秋九恭敬的跪坐在一旁,上官瑞鹤到夫子身边跪坐,拿出一个酒杯,放在桌上,笑道:“镇南公,您是喝酒还是喝茶?”

楚秋九微微一笑,道:“酒是何酒?茶为何茶?”

上官瑞鹤道:“只有凉茶,酒却是有温酒。”

楚秋九也不客气,拿起酒杯,递过去道:“那就来温酒。”

楚秋九喝了一口酒,将狐裘脱掉,露出贴身的劲装,勾勒出一副完美的身材。

她长年习武,因此并不感觉冷,夫子仿佛没有看到一半,开门见山道:“不知道这一次,镇南公前来,打算问我要哪位弟子?”

楚秋九原本就有些紧张,来的路上上官瑞鹤一直告诉她,面对夫子一定要率性而为,万万不可装模作样。

在自己家中什么样子,在夫子面前一定要什么样子。

因此她大胆的要酒脱披风,夫子果然没有任何的不快。

心中安定下来,正想着怎么开口,谁知夫子直接了当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楚秋九回过神,又想起上官瑞鹤的安排,鼓起勇气,俏声道:“秋九想要夫子门下剩下的六奇!”

夫子点了点头,道:“直言不讳,应该是瑞鹤看在金子面上给你说了我的喜好。也罢,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辞。只是有些事我想问一问镇南公。”

楚秋九心提到嗓子眼,强压住自己心中激动,道:“夫子请问,秋九一定知无不言。”

“好。”夫子站起身来,将桌上论语放回自己书架上,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让我的二弟子随你下山。过去两年来我听说他做了你府上长史,将山南治理的很好,我很欣慰,山南的百姓也都感激你的恩德。。”

“都是夫子功劳,秋九不敢当。”

“一年前,你第二次来,我原本想让我五弟子下山,你却偏偏挑上我四弟子刘文静。可是我这弟子自下山后一直没有没在山南,我只想问一问,镇南公,让我这位弟子去了哪里?”

楚秋九秀眉微皱,听出了夫子语气中的不满,不敢大意,思索片刻,躬身道:“秋九不敢隐瞒夫子。”

夫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哎,我没什么本事,只会做个私塾先生,教人识字读书。这些年零零散散收了七十二个弟子,也算是缘分。这些弟子也算成器,三五年里也博出来些名堂,也不知道谁送了他们其中八个夫子丘山八奇的称号。”

楚秋九冷汗忽而冒了出来,夫子语气并不重,却让楚秋九压力倍增。

“我这些弟子中,也算是有些治国之才,有人擅长琴棋书画,有人专攻阵术兵法,还有人对法家独有心得。”

上官瑞鹤一愣,知道夫子是在说自己,不由正襟危坐。

“可是唯独这个四弟子,样样都学,样样也都精,只是心性有些狠毒,我原本想再磨上他二十年,等他四十岁那年,再放他下山,到时候天下大定,就算他性子依旧,也翻不出来什么浪来。”夫子说到这里,有些痛心疾首,叹了口气道:“镇南公用他,虽然一两年内能有大功,可终究不是正途王道。镇南公,有些着急了。”

楚秋九一躬到底,道:“夫子,秋九知错了。秋九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这事。”

夫子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楚秋九道:“刘先生一年前说,要为我开逐鹿之势。半年前,刘先生传信说,河北道已反。三个月前,刘先生从江南道传信说,江南道已反。前几日,刘先生又传信说,陇右道也要反,让我做好准备。”

夫子眉头皱的更紧,一旁的上官瑞鹤听的有些热血沸腾,心中道:“四师兄果然是好手段。”

楚秋九道:“秋九当日也是一时冲动,为了报祖上之仇,因此心急了。如今天下处处烽火,黎民苦不堪言,皆乃秋九之过,因此想恳求夫子,将余下六奇下山,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倒悬。”

夫子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楚秋九头胸贴地,不肯起来,大有夫子不答应就一直跪下去的意思。

“哎,还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夫子苦笑,忽而道:“刚刚你说哪里?”

楚秋九一愣,不知道夫子问这话什么意思。抬起头茫然道:“夫子问哪里?”

“你说文静现在在哪里?”

楚秋九木然道:“刘先生现在在陇右道,说让秋九做好起兵的准备。”

“陇右道,陇右道。”夫子喃喃细语,忽而哈哈大笑,道:“不必担忧,镇南公也不用准备了,陇右道反不了。”

楚秋九一愣,不知道夫子是什么意思。

上官瑞鹤也是有些茫然,自己四师兄有什么本事,他是最清楚了。

刚刚夫子说丘门八奇是别人好事杜撰,并非如此,乃是夫子某次喝多了,当着书院弟子所说。

自己平生收的二百多弟子中,有七十二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而这七十二人中又只有八人身具治国安邦之才,日后均是闻名天下之人。

那日之后,众弟子纷纷猜测,夫子口中所说这八奇乃是何人。

七十一人议论纷纷,商讨了一夜,最终也只确定了七人具备夫子若说治国安邦闻的才能和闻名天下的潜质。

独独少一人,怎么找也找不出。

想来这人就是那位一直未曾谋面,只有夫子知道其身份的大师兄。

丘门八奇各有所长,自己属于八奇之末,专攻法家,因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理有据,很多时候固执无比,被师兄弟们称作八奇铁鹤。

而自己这位四师兄刘文静做事喜欢剑走偏锋,性子刻薄,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视别人性命和自己性命如草芥。

不出手则已,若出手犹毒蛇孤狼凶狠。因此被师兄弟们称作八奇毒狼。

这位四师兄下山半年,挑拨河北道和江南道两处都反了朝廷。

这种手段,让上官瑞鹤嘴上虽然不认同,心中却佩服的很。

如今他在陇右道,要挑拨陇右道也反了。

陇右道比之河北道和江南道更加不堪,雍州境内盗匪横行,又有太平教蛊惑人心。

刘文静就算不去,不出一年半载也得反了。

为何夫子就那么确信,陇右道不会反。

楚秋九和上官瑞鹤都想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夫子这样的信心?

楚秋九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问为什么。

毕竟楚秋九一直想天下大乱,自己好趁火打劫,等待时机带兵直指长安,报自己先祖被冤杀之仇。

可是真等着刘文静下山帮自己搅乱天下之后,楚秋九通过另外一奇两年内的教诲才发现,时机未到。就算天下乱了,自己也没有兵临京师的实力。

那一奇曾对自己说,若想兵临京师报仇雪恨,需得修生养息五年。五年后天下大乱,才是天赐良机。

此时若是烽烟并起,只会让别人捷足先登。

如梦初醒的楚秋九赶紧来求夫子,想要寻求挽留之法子。

陇右道若是再反,那天下可就真的大乱了。

她想不通夫子为何这么肯定陇右道不会乱,丘门八奇中两奇的本事这两年里,楚秋九亲眼所见。

一个在内,只用了两年就让整个山南府库充盈,兵足甲利。

一个在外,只用了一年,就让河北道和江南道两个原本最稳定的道狼烟四起。

陇右道不反?楚秋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陇右道不反。

上官瑞鹤也紧皱眉头,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那位神秘的大师兄,就在陇右道上?”

这个被大家一直猜测的大师兄,自己老师最为得意的弟子,被众师兄弟推测为八奇之首的人,能阻止四师兄毒狼刘文静的精心部署?

上官瑞鹤第一次动了下山的心。恨不得插翅飞到陇右道。

看一看,这个让老师如此信心百倍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十五章 人生如戏

陇右道,白虎山下山庄内。

白虎山山脚下的山庄,乃是曹破山的脸面。

不管谁人来,须得打从山庄过,才可上山。

因此这山庄修饰的极为气派,庭院宽阔无比。

只可惜,此时气派宽阔的庭院摆满临时搭建的灶台。

灶台用泥土垒成,中间坐着大锅,锅中煮满大块的猪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香味伴着热气萦绕在山庄之上,就连外面的集市都能闻到诱人的肉味。

可惜集市中和山庄内的人要么上了山,要么被梁俊命人绑了扔在柴房中。

梁俊站在庭院中,在每个锅前走来走去,手里握着长木勺,走到灶台前尝一尝,不是吩咐人加盐就是吩咐人多加点白菜。

整个庭院里热热腾腾,恍若过年一般。

“刘先生,多谢您借的钱。”梁俊忙完,走到站在一旁的刘文静面前,拱手行礼,哈哈笑道。

看不出来这个书生穿的不怎么样,没想到还是个富家子弟,驴车上还藏着那么些黄金白银。

刘文静也没想到,白虎山在这种被朝廷大军团团包围的情况下,殷诚居然还能想出冒充白虎山外出采购的伙食喽啰这种法子。

二百来号人,连夜将周边州县为数不多的猪高价买来。

上半夜买好,下半夜开宰,好在群雄中不少人之前干的就是屠户买卖。

就算不是,靠山吃山,往日没少打獐子狍子,一百多头猪忙忙活活半夜终于宰杀完。

第二天一早,推着小车扛着猪头一伙子人正大光明的从埋伏在路两旁的官军眼皮子进了白虎山内。

既没有让陈飞和七皇子怀疑,又借着华青柏派人来送今日群雄晚宴食材的理由,赚得白虎山放哨喽啰大开方便之门。

福泉山也没有丝毫怀疑,还将所有喽啰都叫过来帮忙。

一边招呼喽啰,一边冲着梁俊埋怨华青柏怎么事先也不打声招呼。

梁俊也跟着埋怨,一边埋怨一边和福泉山讨价还价,让福泉山给自己肉钱。

福泉山也是个精细人,如今猪肉加白菜不是小数目,和梁俊一本正经的算了半天。

梁俊还因为福泉山鸡毛蒜皮的计算错误面红耳赤,破口大骂白虎山欺负老实人。

让福泉山是又羞又慌,陪了不是表示多给钱,梁俊才罢休、

喽啰和梁俊手下这帮人在庭院中支起灶台,这边商议好价格,那边王保拿着绳子进来了,张嘴来了句:“门主,全都搞定了。”

福泉山也不知道这搞定是什么意思,但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梁俊正数着钱呢,一听王保叫唤,一拍脑袋,把钱放在桌上,恍然大悟又有些如梦初醒般道:“哎,差点忘了,今天来不是卖猪肉的。你看我这,差点耽误大事。”说着上前快步上前,冲着福泉山膝盖重重踹了一脚。

这一脚快准狠,福泉山猝不及防,瞬间跪倒在地,王保顺势将福泉山捆住。

就这个时候,福泉山还以为梁俊是因为价钱不满意要黑吃黑,张嘴说价格好商量。

梁俊撕下福泉山衣衫塞进他嘴中,转身出门,走进庭院。

整个过程,刘文静全程为官,在一旁看的恨不得鼓掌叫好。

梁俊从最开始进白虎山,当着朝廷伏兵的面视若无睹,边吆喝边和众人聊黄段子,把一个山寨小统领嚣张跋扈和小人得志表现的淋漓尽致。

等到进了集市,梁俊又瞬间将身旁一直包裹猪肉的衣服穿在身上,帽子一戴,活脱脱市井肉贩就出现了。

从见了福泉山,到和福泉山算账,再到最后居然纠正起福泉山算账中的错误。就算刘文静一直跟着梁俊,那一会也怀疑梁俊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肉贩子。

直到王保进来,告诉两人门外的灶台和喽啰全都搞定。

梁俊只是一瞬间,就从肉贩的角色中跳出来。

统领二百多人的领头人气质从他身上迸发而出,这种转变,让刘文静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妙,妙,妙。”刘文静看着梁俊出去的背影,面露欣喜,看来这趟不虚此行,心中对梁俊的真实身份推敲起来。

在他看来,梁俊的凌云寨伙房和账房统领的身份也是假的。

“难道是太子?”刘文静心中圈定了一个范围,脑子中蹦出来一个身份,随后又被自己否定:“不应该是太子,太子乃是废物,这是老师亲口所说,这世间还没有能够骗过老师的人。就算是太子,可他随身带着的小姑娘又是谁?太子来雍州查案,怎么会带个这样的小姑娘。看起来两个不像演戏,本身就是亲兄妹,不可能是太子。”

饶是刘文静聪明一世,却也猜不到梁俊来雍州,乃是被苏柔逼迫的。

他不仅不想查案,还想着若是这次出门不顺心,就趁机逃走,因此带上了安阳公主。

朝廷之中的眼线与刘文静汇报信息,全都捡重要的说,安阳公主被太子带走这事本来除了皇帝就况让知道。

如今况让被梁俊杀了,梁三爷压根就对安阳公主没什么印象,时间一长,连自己丢了个闺女这事都忘了。

他都不记得,还指望其他人记住一个没背景没靠山没宠爱的八岁小公主?

皇宫中那些上窜下跳,不断找各种理由刷存在感的公主们的幺蛾子还汇报不及呢。

因此刘文静再机智再聪明,感性上认为眼前这个叫殷诚的应该就是当朝太子梁俊。

可掌握了大脑行动大权的理智却一巴掌将这个推测拍死,让刘文静不得不去相信:殷诚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太子。

就在刘文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琢磨的时候,一个人影翻过墙头跳入了庭院中。

“谁!”刘三刀最机警,他这边一察觉不对,厉声问道。

杨龄和白胡子听了赶紧抽刀走过来,那人摘下面罩,刘三刀一愣,赶紧拦住杨龄和白胡子,低声道:“自己兄弟。”

这人也是凌云寨的人,只是平日里大多时候不在寨中,因此梁俊并不熟悉。

但铁牛却和他认识,号称陇右道轻功第一的草上飞。

具体姓名叫什么,无人而知,只知道这个匪号。

第二十六章 全靠演技

那日草上飞帮助程银逃脱之后,一路跟着朝廷大军,等到陈飞和七皇子将白虎山暗中团团围住。

草上飞昨晚本想夜探军营,摸一摸大军的虚实,也好回到上山禀报自家大当家,为大当家能当上陇右道绿林盟主多些筹码。

谁知一进大营,还不等草上飞看清大约多少帐篷,在哪里扎寨,连主帅的旗号都没看清,就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盯上。

草上飞行走江湖二十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却也被那少年吓一跳。

少年像是幽鬼一般,跟了自己两个时辰,要不是草上飞之前受李大当家命令,对白虎上周边环境做了个粗略的了解。

若非仗着仅有的地利之便,只怕一世英明昨晚就栽了。

于是,天不怕地不怕,曾敢上山撩拨老虎屁股,下海棍戳鳄鱼肚皮的草上飞对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有了阴影。

到了上午,眼瞅着英雄大会就要开始,不仅大军根底没摸清,连白虎山都进不去了。

好在半路杀出来个梁屠夫,草上飞见了自己人,眼泪激动的都快就出来了。

赶紧拦住梁俊去路,说明了自己情况。

梁俊一听,凌云寨还有这种奥运冠军一样的长跑运动员存在么?

转头看了看铁牛,铁牛和二驴给了梁俊一个确定的眼神。

确认了草上飞身份,于是二百来号人一百多头猪外带临时加塞的草上飞。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进了白虎山境内,埋伏的斥候早就发现这帮不走寻常路的喽啰。

报告给了陈飞和七皇子。两人正在那合计接下来该怎么攻打白虎山。

正为这易守难攻的地形头疼,听到斥候来报说有一伙强盗喽啰要进山,问放不放行。

七皇子让江烽火跟着斥候去看了。

江烽火一马当先拦住去路,梁俊见了十分嚣张,两个人你问我答,三言两语把江烽火气的就要拔刀弄死梁俊。

好在理智和不杀无辜的信念阻止了江烽火,没好气的收回刀,将情况如实禀告。

并强烈建议以防后患,将这帮人全部弄死。

七皇子一听是伙食喽啰,也没放心里去,唯恐打草惊蛇让人放行了。

就这样草上飞从江烽火的眼皮底下进了白虎山。

一到白虎山,黑胡子和草上飞就被刘文静叫过来,拉进小屋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二人。

黑胡子和草上飞听了,眼中异彩连连,对刘文静佩服的五体投地,一齐上了山顶。

此时草上飞回来了,梁俊赶紧问道:“山上现在怎么个情况?”

草上飞道:“我和胡当家上了山,就听到曹破山要合寨。于是胡当家就按照刘先生吩咐,和曹破山掰扯一番,然后扔出来华青柏的人头,曹破山当即脸都绿了。”

说到这里,草上飞眉飞色舞,喝了一口水,铁牛日常听故事催更的性子上来了,道:“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二驴和三猪听到铁牛说这话,条件反射一般跟着道:“对啊,然后怎么了。”

草上飞一愣,万没想到自己将的事这么吸引人,瞬间就有了三个粉丝。

心中感慨还是自己寨子的人贴心,他平时里孤身一人在外惯了,难得和寨中兄弟交流。

今日见了梁俊又见了其他兄弟,心中高兴接着道:“后来果然像刘先生若说,这曹破山虽然脸色像是死了爹娘一般,却也只得说杀的好。”

“痛快!”杨龄没在当场,心中一直挂念黑胡子,此时听到草上飞说的抑扬顿挫,只觉得像是自己所做一般,兴奋的叫出声来。

“这曹破山就这样轻易的饶了黑胡子?”铁牛听故事听习惯了,梁俊当时给他们讲故事。很多时候讲着讲着就容易讲串。

说着三国,说着说着就说到封神金瓶梅去了。

聊着红楼,讲着讲着就串到西游水浒去了。

时间一长,铁牛等人也发现了问题,怎么贾宝玉还拿着葫芦对潘金莲说,我叫你一骚货你敢答应么?

不应该是孙悟空么,因此勤学好问的白虎山听众们开启了找茬模式。

只要一听故事,平日里总感觉少根筋的铁牛仿佛柯南附身,专门挑梁俊故事里的逻辑漏洞。

只知道吃喝的三猪仿佛复读机附身,专门纠正梁俊讲过的桥段套到新人物身上。

因此草上飞一说到黑胡子怒激曹破山,其他人只是觉得爽快,铁牛却发现了中间的逻辑问题。

草上飞听了,笑道:“铁牛兄弟说的没错,一开始,胡当家把人头扔出来,曹破山眼睛都红了。抽刀来砍胡当家,却被洛州银枪狄信狄爷拦住。曹破山恢复理智,也知道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这般将黑胡子杀了难以服众,便问胡当家,他说华青柏绝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不愿意合寨之人。一定是黑胡子冤枉了他。要让胡当家自杀谢罪。”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明知道黑胡子最后化险为夷,此时听到曹破山这样说,提心吊胆问道:“胡当家怎么说?”

草上飞道:“当时黑胡子大笑一声,说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最让人想不到的往往就是灯下黑。曹当家你以为人人都像是和曹大家一样,愿意为了雍州百姓忍辱负重?华青柏不是这种人。’胡当家说到这,曹破山冷哼一声,道:‘姓胡的,你凭白污蔑我二当家的清白,可有证据?’”

“对啊,胡当家原本就是胡编乱造,怎么可能有证据?他倒是可以让咱们作证,可是若说了咱们,不就露馅了么?”王保听着入神,忍不住分析道。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思考,均觉得王保说的没错。

草上飞哈哈一笑,道:“这种情况早就在刘先生预料之中,刘先生也早就安排好了说辞。因此胡当家叫道:‘此事天知地知,我知华青柏知。当时我们俩人喝多了酒,我一听华青柏要做缩头乌龟,还要劝老子跟他一样学,哼哼,咱是那种人么?因此一怒之下,就将他杀了,哪里还顾得上找证人?’”

铁牛见他又要喝水,催促道:“然后呢?”

草上飞道:“然后曹破天面色阴冷,道:‘胡当家,也就说你杀我二当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不同意合寨?’胡当家点头说:‘没错,姓胡的没有证据!’曹破山刚想说话,就听胡当家接着说:‘但是姓胡的却知道,古往今来,素来是邪不胜正,华青柏乃是前辈高人,手上功夫出神入化,我想杀他绝非易事。弄不巧他还会将我杀了。’”

杨龄听到这,点头道:“胡当家说的没错,若是单打独斗,陇右道能胜过华青柏的没有几个。然后呢?”

草上飞道:“然后曹破山说,你说的没错,你黑胡子想胜二当家,痴心妄想。胡当家哈哈笑道:‘痴心妄想不知道,只知道邪不胜正,我胜了他,不是正是什么?其次,我是赞同合寨的,若是华当家也赞同合寨,我又何必自讨苦吃自甘堕落,用下蒙汗药的手段将他迷倒?’”

草上飞学着黑胡子的语气,还别说,真有几分像。

白胡子点头道:“说的没错,若我说曹破山,听了这话,只怕也会怀疑华青柏。”

草上飞道:“让曹破山有理说不出的是,胡当家马上将刀子放在自己脖子上,冲着曹破山说。曹当家的,你若认为我是污蔑华青柏名声,只需一句话,姓胡的马上自杀谢罪。你若是信我所说,也是一句话,姓胡的马上放下刀子,反正大敌当前,黑胡子能够确保咱们陇右道没有奸邪小人暗中破坏合寨,死也瞑目了。”

“妙,妙,妙!”梁俊忽而拍手叫好。

刘文静难得开口道:“如何好?”

梁俊道:“这句话说出来。只怕,胡当家不仅死不了,曹破山这盟主的位子也别想坐安稳了。”

第二十七章 跟着殷大哥,有肉有酒有姑娘

刘文静听了暗暗点头,对心中对梁俊的评价又高上一层。

刘三刀也是精明之辈,疑惑道:“胡当家以退为进,曹破山当着天下英雄,断然不能让胡当家自杀。可只凭这点就让他当不上盟主,有些难吧。毕竟曹破山为了这一天准备很久,满山上不说都是亲信之人,多半都被太平教收买。”

梁俊点头,看着刘三刀很欣慰,自己身边除了擅长吃喝嫖赌的三猪、铁牛、二驴和王保外还是存在有脑子的人的。

“曹破山大费周章,策划陇右道绿林盟主大会,连远在天边的南楚镇南公府人都请来。想必山上处处准备井井有条,仪式办的庄严隆重,让天下英雄不光因为钱财归心,还让大家对他心服口服,心存敬畏之心。”梁俊分析的头头是道,仿佛上过山亲眼见到。

曹上飞点头道:“殷兄弟说的没错,曹破山还在山顶上摆了上千个板凳,众人一个个坐在板凳上,可笑的很。”

梁俊接着道:“胡当家素来和白虎山不和,整个陇右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胡当家当着曹破山面将他寨子二当家人头扔出来,不管什么原因曹破山都得亲手杀了胡当家不可。”

铁牛一愣,紧张起来,道:“为什么,殷大哥,你刚刚不是说胡当家没有事么?怎么又说曹破山一定得杀胡当家?”

梁俊白了铁牛一眼,这小子除了忠心和喝酒外,没什么本事了。

没好气道:“我还没有说完,你插什么嘴。”见周围人也都面带困惑,心中不由的一叹:“古代文盲率那么高,简直是可怕。连这点基础的逻辑思维都没有。”心中萌生日后得办个扫盲班,让这群强盗接受一下二十一世纪教育的洗礼。

当下看着众人高声道:“诸如兄弟,我问大家一句,大家伙推选我作副门主是因为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保一路上叫门主叫的最欢实,笑道:“咱们当时说曹破山要弄一个英雄大会,相当陇右道绿林盟主,咱们就早他一步推选李大当家和殷兄弟当咱们的头,对也不对?”

众人齐声道:“说的没错,咱们不能让曹破山捷足先登,他能选咱也能选。他什么盟主,咱们偏偏和他不一样。”

王保道:“没错,咱们大家伙说因为是在洪州成的,因此咱们创建的帮派叫洪门。李大当家仗义疏财,劫富济贫,咱们兄弟跟着大当家,绝不受委屈,因此推选大当家为咱们洪门第一代门主。殷兄弟敢作敢当是个汉子,咱们兄弟跟着他,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因此才选了殷兄弟当咱们的副门主。是也不是?”

说着从一旁的大锅中抄起一块烧的熟透的肉块,张大嘴咬下去,肥油流了一身。

王保端起铁牛递来的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我姓王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殷兄弟这样说话算话的,前几天说带着我们喝酒吃肉,今天就成了。兄弟们,这样的门主,咱们不跟着他,还跟着谁?”

群雄一个个哈哈大笑,不少眼中湿润心中暖洋洋。

他们自然不知道梁俊买猪一来是要瞒天过海,借着为英雄大会准备伙食名义瞒过七皇子梁植。

二来是要借着福全山名义,下午时候送饭上山,好让众人混在其中,响应李大当家。

这第三才算是完成当时许给大家的诺言。

可是这帮人可不管那么多,当年是因为什么落草为寇的?

在场这些人就是因为饿的不行了,才当的强盗。

而且上山前本就不是大户人家,全都是本本分分有膀子力气的庄家户。

要不然也不会当了强盗还不受白虎山待见,曹破山根本看不上这些穷头百姓出身的强盗。

这帮人在强盗这个行业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

满嘴仁义道德,背地男盗女娼的太平教,对那些愚夫愚妇不敢造反的人一副面孔,对他们这些敢上山反抗的人视若猛兽。

表面上江湖道义挂胸前,咱们都是陇右道上的好兄弟,有我一口吃的,就你有一口。

真有钱财来了,转手就把自己扔到脑后,有一句怨言,就要打要杀的白虎山之流?

各种各样的小人,这帮人见识太多了。

甚至自己也变的和那帮小人没什么区别了。

可梁俊这种人,他们不光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先是路见不平,为秦七爷出头。

白虎山在陇右道何其强势,谁人敢做他们的中间人?

梁俊不仅做了,反而当秦七爷被逼着自杀之后,梁俊不依不饶为秦七爷讨了个说话,亲手杀了华青柏。

这叫什么,这叫真仗义!

对待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够这样两肋插刀,对跟着他的兄弟们能差了?

更不要说这一路上三猪、铁牛、二驴和王保,凌云寨吃喝嫖赌组合一路上给众人洗脑。

三猪就一直说梁俊对手下兄弟爽快,自从跟了梁俊,自己就没饿过,这辈子第一次吃饱,就是梁俊请自己吃的。

这帮子听到这话,杀伤力不亚于往沸油中扔一盆凉水。

乖乖,都舍得让三猪这样一个看起来拎不动刀,骑不了马的废物吃饱饭,这殷兄弟可真是够讲义气的。

换作他们是凌云寨管伙房和账房的,早就给三猪这种人一点盘缠让他滚蛋了。

自己为啥上的山?就是因为吃不饱啊。要是早遇上梁俊,自己还用得了上山么?

更不要说还有铁牛、二驴和王保三个人,有事没事和一帮人扯自己神仙一般的山寨生活。

“听说过火锅么?没听说?就是用这么一个大锅,煮上水,然后放各种香料,等水开了,拿起羊肉片,就是切成这么薄的羊肉放里面一涮,沾上殷大哥亲自调的酱料,放嘴里,乖乖,那叫一个好吃,殷大哥说,皇帝老子都没这么吃过。”这是铁牛在宰猪的时候,一边不屑的看着偷吃猪油的某山寨寨主,一边想着周围人炫耀自己吃过的最棒的东西。

“你们晚上吃完饭就睡觉?我们?我们不睡,殷大哥给我们讲故事,嘿,这叫夜生活。西游记听过没?孙悟空和他妖精女朋友的爱恨情仇听过没有?还有三国演义,赵云赵子龙七进七出孟获,乖乖,那叫一个刺激,我们天天晚上听。”

这是二驴在来的路上,以讲三国和西游故事为代价换取和猪肉一起躺在推车上的资格时候说的话。

不仅说了这些,还接着刺激推车的某没有夜生活的寨主:“我们也不是天天听故事,那多没意思。我告诉你,隔三差五,殷大哥还带着我们去青楼找姑娘,看到那边三个了么,我们前天还在洪州最大的青楼里耍过哩。”

“没错,我可以证明,我带他们去的。”王保这个时候爬上了推车,看着目瞪口呆的推车寨主面带微笑说道、

周围的各寨寨主都疯了,凌云寨福利那么好的么?

跟着殷大哥就真的那么开心么?

不仅吃的饱、穿的暖,晚上不仅有故事听,隔三差五还组织群众去妓院一夜游。

这是山寨么?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有这么快活吧。

众人一路上心中一直打着一个问号,不会是王保这几个人吹牛吧。

直到今天,满院子灶台大锅里煮的满满登登的白菜猪肉,白虎山山庄珍藏多年的美酒一坛一坛堆在角落,随便吃随便喝。

这才让众人相信了王保铁牛四人之前的说辞。

也更加确定,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说到做到这么讲信用的人。

说给秦七爷讨个公道,不到半个时辰就弄死了华青柏。

说让洪门兄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到三天,一百多头猪,几百坛好酒就放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此刻,就算拿刀架在这帮人头上,也没有一个人说,加入洪门,选梁俊当副门主后悔了。

此时众人看着梁俊,一个个又敬畏又期待。

期待着梁俊何时带着他们去青楼里找姑娘们耍一耍。

第二十八章 穿越者滞销,帮帮我们

梁俊难以理解众人为何充满崇拜和期望眼神看着自己,虽然奇怪,却不得不接着道:“曹破山不杀胡当家,不免让那些因钱而聚的其他寨主心寒。华青柏乃是白虎山而当家,被这样不明不白杀了,曹当家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什么作为。他当了绿林盟主,今日护不住华青柏,明天就能够护住愿意合寨之人?换做是诸位,谁愿意拥这样人当盟主?”

众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刘文静也点头,心道:“这个殷诚见识非凡,绝非一般人物。”

草上飞点头道:“殷兄弟说的没错,我来时候胡当家已经占了上风,在场群雄也对曹破山颇为质疑。”

梁俊心中大定,王保道:“门主,咱们什么时候上山。”

刘文静也看向梁俊,梁俊寻思:“没想到苏柔这丫头也在山上,她是个倔性子,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这帮子土匪强盗开会,她来此绝不是来给李大当家助威的,那是来干什么的呢?”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苏柔带着文渊上白虎山来干嘛。放着正事不干来趟这趟浑水,不像是苏柔作风。

梁俊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苏柔胆大包天,收集了常玉罪证,打算绑了常玉押着他回京定罪。

按照大炎律法,常玉就算谋反,也得证据确凿交给三司定罪。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确定无疑之后,剥夺常玉官身,通告天下。

在此之前,常玉都是封疆大吏,谁人敢对他不敬便是藐视朝廷。

可苏柔并不把这一套放在心中,如今朝廷混乱,自己这份证据交上去,估计常玉的大军都打到长安城门下了,三司还在那扯皮。

身为三司之一御史台老大的女儿,苏柔太清楚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之间的新仇旧账。

指望他们,雍州百姓死绝了,常玉都可能还能被定罪。

苏柔虽然圣母心,可没有迂腐到当一朵乱世白莲花。

这些年百姓只知道这位琴音娘娘救了多少人,却不知道这位娇媚不可方物的美人儿杀的很也不少。

苏信这个御史中丞常年不在京师,满世界跑,其中原因就是他一回到朝廷,大理寺和刑部就把一堆关于苏柔教唆杀官的案件堆到苏信面前。

被苏柔直接或者间接弄死的这帮贪官污吏事后还都证明,苏柔并没有杀错。

大理寺和刑部也就只能找御史台,关于苏柔先斩后奏不符合规矩。

御史台的人向来是各个嫉恶如仇,虽然知道苏柔这种行为有失妥当。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下动荡,朝局混乱,作为御史干的就是拨乱反正的事。

苏柔乃是御史台在民间的代表,杀一两个贪官怎么了?

只要苏信一回朝,不是刑部说苏柔最近又弄死一个贪官,就是大理寺来说,我们正在查的一个官被苏柔的粉丝干掉了。

御史台护犊子性子上来,指着鼻子,也不分场合,破口大骂。

梁俊打从穿越过来之后,压根就没怎么在朝堂上待过几天。

更没见过自己头号铁杆支持者,御史台老大苏信带着一帮嘴强王者喷刑部和大理寺的场面。

自然猜不到苏柔今日上山的目的。

他猜不到,不代表旁人也猜不到。

刘文静见梁俊皱眉苦思不说话,大体揣摩到了他的心思,道:“草上飞兄弟,你在山上可曾见到过雍州刺史常玉?”

梁俊一听,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刘文静在点自己,对他能猜到自己心思有些意外。

只不过此时没有那么多时间容梁俊多想,赶紧追问道:“对,飞兄弟,你见没到常玉?”

草上飞皱了皱眉,道:“常玉倒是没有见到,只不过我看白虎山的大寨里,有几个太平教打扮的人坐在大厅之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常玉。”

正说着,忽而有人叫道:“不好了,门主门主。”

一个骨瘦如柴的喽啰一路小跑走到众人面前,指着门外道:“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太平教的奉天圣主到了。”

“张角!”梁俊一愣,刘文静却面带微笑,暗自点头,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梁俊快步走到山庄门口,众人紧随其后。

透过门缝看出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一边驾着车,一边手里握着鸡腿,模样凶神恶煞,看起来极其威猛。

好在那马车看起来就很结实,若是寻常马车,只怕他一屁股坐上去就得塌掉。

马车两旁各有一骑,太平教道士打扮,背带长剑,一双眼睛如剑般四处打量,其中一人,正是太平教二师兄,凉州段家大公子段树甲。

要想上山,须得从山庄旁过。

仅靠着山庄修了个卡口,曹破山专门请机关大师做了一扇大铁门。

开关就在山庄内,若是山庄内不开开关,就算是千军万马来了,想破了铁门进山也得费一番功夫。

换作常人,想要不惊动山庄之人就从这条路上山,那是千难万难。

段树甲见没有动静,打马上前高声道:“福泉山,奉天圣主驾,还不赶紧出来迎接,打开闸门?”

说完嗅了嗅鼻子,道:“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香。”

刘三刀在门后疑惑道:“他们怎么进来的?”

梁俊道:“咱们二百多人,目标太大,大摇大摆的进来,那帮官兵肯定不放行。这帮人看起来总共不超过五个人,必然不会阻拦。”

刘文静笑道:“若是不应声,只怕来人起疑,其他人还好对付,那个壮汉看起来不是好相与之人,闹起来惊动了埋伏的官兵,咱们就被动了。”

梁俊想了想,觉得刘文静说的有理,当下寻思道:“万没想到我和张角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个时候,造化弄人啊。”思罢,转身在距离最近的大锅内捞起来一块炖入味的五花肉,咔嚓咔嚓两口吃光,吩咐道:“大家伙动起来,草上飞兄弟,一会我把他们对付走了,你就跟上。看看张角这老小子玩什么花样。”

说完又指着刘三刀道:“三刀兄弟,去机关那守着,我说开门,你就开,千万不要让他们看出破绽。”

刘三刀应声而走,等安排妥当。梁俊忽而看着刘文静笑道:“刘先生,一会他们若是非要进来看看,福泉山那有什么动静,可就得交给你应变了。”

刘文静一愣,见梁俊又恢复嚣张跋扈小喽啰的气质,心中钦佩,裂开嘴,微笑道:“殷兄弟放心好了,我这就去把他们全杀了。”

“别别,打晕就好。”梁俊刚要出门,听到刘文静这样说,一了踉跄差点跌倒。

“人呢?都死光了么?”段树甲不耐烦道,心中将曹破山骂了千百遍,说着拍马就冲着山庄过来。

梁俊赶紧推门出来,快步小跑到了段树甲面前,道:“这位道爷,怠慢了怠慢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你们三当家的人呢?福泉山也在山上?他算哪门子英雄?”段树甲极其看不上这帮土匪强盗,他家代代从商,对商人阶层很亲切,福全山虽为白虎山三当家,干的却是商人管家的事,这让段树甲很不耻。

梁俊赶紧道:“禀道爷,俺们三当家在庄子里,没去山上。”

“没去山上,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段树甲一听,无名火起,好嘛,白虎山开了个英雄大会,曹破山盟主还没当一天呢底下人就不把太平教放在眼里了?,怒道:“奉天圣主到了,他敢不迎接,想死了不成?”

梁俊道赶紧拱手道:“道爷,道爷饶命啊,今日山庄内人太多,俺也不知道三当家的现在在哪了?”

“怎么,你们庄子是皇宫内院不成?”段树甲不气反笑,道:“他福泉山是钻进老鼠洞里还是怎么着?还找不到。”

梁俊连说不敢,正说着,马车内走出两个人,一大一小。

大的白法长须,面貌看起来却不大,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手中拄着一根翠绿的九节竹仗。

小的和安阳年纪差不多大,穿着道服,两个眼睛滴溜溜圆,甚是可爱。

段树甲见了,赶紧下马,躬身道:“师尊,您怎么下来了。”

梁俊听了,心道:“老小子,咱们俩终于见面了,等一会让老子试一试,你究竟是不是三国时候那个黄巾头子。”

张角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院子里,张麒麟嗅了嗅小巧的鼻子,道:“师父,好香啊。”

还不等张角说话,后面有走过来一人,快步走进了山庄,一边走一边道:“呵,这香味,难不成院子里整的杀猪菜么?这破天,若是再来瓶江小白,涮个火锅,就着麻酱和山西老醋,完事来点冰冻肥宅快乐水,他娘的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人说完话,已经到了山庄门口,大步往庄子里走,一边说一边嘴里不停,手上不闲着,拿起筷子顺手从锅里捞一块肉。

仰着脖子整个吞进嘴巴里,剩下呆若木鸡,一脸蒙逼的梁俊在那没反应过来:“他娘的,买一送一么?见了个张角,还搭一个穿越者。时空管理局这是新年大酬宾怎么着,这又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梁俊发呆的这会,张角已经带着张麒麟等人进了院子,赶车的壮汉见了满院子猪肉兴奋的嗷嗷叫,问也不问,筷子也不拿,也不怕烫到,伸着手从锅里捞肉吃。

第二十九章 花样作死

张角进了庭院里,恍若无人,左看看右看看,围着灶台不住点头。

庭院内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这个人就是太平教奉天圣主啊,饶是王保胆大包天,也冷汗满面,像是被人使定身法定在地上一动不动。

说到底,这帮强盗看起来耀武扬威,终究还是平头老百姓。

哪怕都知道自己变成现在样子,有一部分原因乃是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家伙间接导致。

平日喊打喊杀,说见了张角要弄死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什么话狠说什么。

可真的见到了,除了紧张再也没有任何想法。

别说杀他,连握刀力气都没有。

眼前这人可是整个陇右道上拥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信徒,真正一言就可以断人生死的主。

平日里那些自己高攀不上,见面都要小心客气,唯恐哪句话错就万劫不复的大人物,在这个人面前个个像鹌鹑一样。

梁俊见张角还没说话,一个照面就将这帮人镇住了,心里暗骂句没出息,快步走上前。

张角转身看到梁俊,笑道:“这就是今晚招待来客的伙食?”

梁俊点头哈腰,赔笑道:“回圣主的话,这是俺们三当家安排的。”说完冲着刘三刀高声道:“三刀兄弟,赶紧开门,恭送圣主上山。”

刘三刀赶忙应了一声,门吱吱呀呀打开。

张角摆手道:“不着急,不着急。”说罢拿起一旁的筷子,就要往锅里夹肉,段树甲慌忙上前拦住:“师尊,此等秽物如何能入得您的圣口。”

心里着急,手上却不敢夺,只能面上露出焦急神色表达出自己对张角的关心。

张角微微一笑,夹起来一块肉,还不等放进嘴里,刘伟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张角的肉抢过塞进嘴里,斜眼看段树甲道:“惯的毛病,又不是皇帝老子,怎么还有人下毒不成?”

嘴里咬的来劲,油水顺着流到下巴,刘伟也不在意,抬起袖子抹了抹道:“你看我死没死。”

气的段树甲脸色发青,道:“哼,尊下的性命能和师尊比?”

刘伟并不生气,仗着有张角撑腰,哈哈笑道:“你还真别说,我的命在你师父眼中究竟有多重要,还真没准。”说罢有意炫耀:“老子说不准哪天就能带你师父羽化飞升,你能么?”

段树甲原本脸色就不好,此时更加难看,众人听了,个个对刘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人能带人飞升?那不就是神仙么?难道眼前这个太平教奉天圣主真如他们所说,乃是汉朝时期仙人张角转世?

梁俊在一旁听到,更加确定眼前这狗东西和自己一样,应该都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恨不得抽出刀子把他捅死。

这帮子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都是小说看多了还是怎么的?

李世民、乾隆、嘉靖这帮皇帝大佬们穿越过来高调也就高调。

毕竟人家有资本高调,李世民穿越前就是千古一帝,到了这一代又是本朝手握重权,根红苗正的六皇子。

就算皇帝老子再不高兴,哪天不爽,能把自己这个光棍太子撸了,敢动一动六皇子梁羽?

你个邪教组织的高层不夹住尾巴做人,得瑟个什么劲?

你是会造肥皂还是会造玻璃?看你和张角那么熟,穿越过来时间不短了吧,也没听说太平教有什么跨时代东西问世啊。

难不成?

梁俊一愣,想到华青柏口中所说,掳掠女童交给太平教邪魔之事。

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这孙子就是华青柏口中的邪魔?

这边梁俊正猜测,安阳公主揉着眼睛抱着枕头从房间出来,看着梁俊道:“五哥哥,我饿了。”

“不好!”梁俊心中警铃大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安阳就要往屋子里走。

“站住!”刘伟眼睛一亮,高声叫道:“停停停。”

“找死!”梁俊眼中杀机闪过,站住不动,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平复下来。

安阳吓的马上精神了,她从没有见过刚刚那一瞬间的梁俊。

只觉得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五哥哥像是一块寒冷的冰疙瘩,十分的陌生。

刘文静和张角也察觉到梁俊的变化,均是一愣。

“刚刚那转瞬即逝的杀气,竟比楚秋九更强。殷诚啊殷诚,你到底是什么人?”刘文静眯了眯眼睛,心中缓缓做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决定。

张角则放下手中的筷子,刚刚这个喽啰身上凌厉的杀机很熟悉也很陌生。

之所以感觉熟悉,是因为他曾经遇到过,之所以感觉陌生,是因为这种杀机是前世的记忆。

自己前世生命最后一年在广宗带着黄巾军与朝廷作战的时候,朝廷军中一个斩杀自己手下无数兵卒,使一柄长刀的红脸大汉。

当时两军作战,唯有此人给自己印象极其深刻。

真个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白虎山这里,一个烧火做饭喽啰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杀机?

是自己看错了?

除了刘文静、张角和趴在梁俊肩头的安阳,谁都没有在意到梁俊刚刚那一瞬变化。

刘伟神情极其猥琐的走到梁俊身后,眼中只有安阳一人,低声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阳皱了皱眉,十分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碍于梁俊平日对自己的教导,只得礼貌道:“我不认识你,不能告诉你名字。”

“小妹妹真可爱,来,大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梁俊在刘伟眼中像是不存在一般。

梁俊攥紧双手,眼睛微微眯起来,心中默数:“1、2”

他有一个习惯,当遇到对方挑衅自己或者当着自己面作死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梁俊都会在心中默数五个数。

如果五秒之后,对方依旧花样作死,不管任何场合,任何时间,梁俊都会当场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如果在着五秒内,对方停止作死,那么梁俊就秉着中华传统美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到机会再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反正只要真正让梁俊起了杀机,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在临死之前,梁俊都会给他上一节植物学的课。

梁俊心中一开始数,手慢慢伸进怀里去摸匕首。

危险!

张角眼睛一瞪,潜意识的往后一退。

一旁吃的正嗨的驾车壮汉也感觉到了异常,猛然转头看向梁俊。

刘文静心中也一紧:“不好,大事不妙!”

就在梁俊心中马上数到五准备反手杀了刘伟,再顺势把张角这帮人都干掉或者软禁起来的时候。

一个清脆的男童声音道:“邪魔,你不准欺负这个小妹妹!不然我杀了你!”张麒麟突然大声冲着刘伟厉声叫道。

张角一愣,自己这个徒弟向来性子沉稳,从未大声说过话,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刘伟吓了一哆嗦,转过身看向张麒麟。

只见张麒麟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幼虎,稚嫩的脸上挂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杀机。

他虽然是个孩童,可从小就被张角当做太平教圣童培养。

整个太平教中除了张角,就属张麒麟身份最高。

他五岁时,有一次因为侍女不让他夏天吃太多冰镇西瓜,张麒麟只说了一句,你对我不好,该死。

这侍女就被拖出去杀了。

从那以后,张麒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也是从那开始,张麒麟除了在自己师傅张角面前,再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唯恐自己哪一句又让人无辜失去性命。

今时今日,谁也没有想到,张麒麟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对着刘伟说出这种话来。

幼虎虽小,终是凶兽。

张麒麟小小年纪,却终究是太平教执掌千万人性命的二号人物,此时突然发威,让刘伟心惊胆颤。

“不敢,不敢。”刘伟胆颤心惊,亦步亦趋的走到了张角身后。

“圣主,门开了,您该上路了。”梁俊转过身来,冲着张角微微一笑,杀气丝毫不再掩饰。

从来到这世界那么久,梁俊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丝毫没有隐藏的将前世属于笑傲海洋、叱咤天下的海盗王的彪悍、凶残一面展现出来。

这种杀气似乎拥有感染其他人的魔力,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恢复了正常。

埋藏在最心底的那种对自己生活不公、对世道的怨恨、对丧亲的悲痛全都在这一刻化作一股股热血,仿佛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梁俊一声令下,所有人丝毫不会犹豫冲上去。

去他娘的奉天圣主,老子砍的就是皇帝老子!

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刘文静,缓缓走到张角面前,低声说了一句。

张角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再不迟疑,转身走出门去。

第三十章 我说完了,你继续

“你给他说的啥?”梁俊将安阳放下,一脸纳闷走过去问道。

刘文静转过身,冲着梁俊微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给他说,我们是六皇子秦王的人。”

六皇子秦王?李世民的人?

梁俊有些意外,关六皇子梁羽什么事?

这个刘文静处处透着古怪,如今又靠着一句话让张角莫名离开,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六皇子的人?”梁俊皱眉道。

刘文静看着梁俊,见他听到六皇子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露出一些好奇和意外。

心中也纳闷,眼前这孙子到底是谁。

听到当今皇子的名头没有丝毫的惊慌,看他刚刚的气势,不是在军中待过,就是在边关或者长城守卫军里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按理说对听到六皇子应该有所反应。

怎么就那么淡定呢?陇右道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梁俊一脸好奇等着刘文静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是,我是。”刘文静笑道:“我是秦王的人,而张角和秦王,有交易。”

果不其然,梁羽这小子,先是在长安大张旗鼓弄了个天策府,有顶着个秦王的名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李世民转世。

现在又把手伸到了陇右道,这个天可汗,真是不容易对付啊。

饶是梁俊打定主意要和这帮大佬争一争,可事到临头,真要开始干的时候,梁俊总觉得自己慢上一拍。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

梁俊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之脑后,挥着手,道:“兄弟们,咱们赶紧将饭菜装桶,王保,米饭好了没有?一块装进木桶里准备上山!”

众人听了,应声而散,各自忙活起来。

草上飞展开身法一路疾行,沿着山路奔上山顶。

到了山顶,只听到黑胡子哈哈大笑,道:“曹当家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陇右道万寨合一,岂能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头?又岂能只是选一个盟主那么简单?”

草上飞走进人群中,见黑胡子性命无忧,安下心来,拉着一旁大汉问道:“这位兄弟,刚刚在下上了个茅房,说到哪里了?”

那大汉转过脸,笑道:“正说到咱们合成的寨子叫什么,曹当家和胡当家在这说争执了小半个时辰了。”

草上飞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下山这会,上顶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曹破山面色不善,道:“胡当家,我看你是胡搅蛮缠了。如今大敌在前,你若是再纠缠不清,延误了大事,可就是陇右道诸位同道的罪人。”

黑胡子哈哈大笑,他是倔驴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有事和他好商好量,就算最后自己吃亏了,他也愿意干。

若是和他性子别着来,就算皇帝老子,黑胡子也绝不低一下头。

更何况黑胡子上山前得了刘文静安排,专门找事来的。

“曹当家,诸位兄弟也都在这。”他摆手看向众人,道:“刚刚曹当家说了,白虎山易守难攻,上山要道全都由精兵强将把守,就算来了十万鹰爪孙也别想上山。这么这会又说大敌当前?咱们大难临头,曹当家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曹破山冷哼一声,坐回到自己位置,喝了口茶,看着李大当家道:“李大当家,合寨之事,你也是同意的。我曹破山为了江湖大义,为了陇右道同道们,鄙寨二当家的,胡当家说杀就杀,我也没有任何纠缠。如今胡当家因为一个名字在这和我掰扯半天,咱们这寨还合不合?”

言下之意就是,你再不管一管这孙子,我就得算一算华青柏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大当家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当下道:“万寨合一,那是咱们道上的兄弟们都同意的。这一点想必曹大当家最清楚,而胡当家的所争得也无非是一个名字。在我看来,合了寨子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之前咱们寨子小尚且还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如今那么多人并为一寨,难免有些意见不同,这都是常有的事。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开了也就好,两位都用不着动气。”

黑胡子高声道:“李大当家说这话,才算是大当家的该说的话。魏二爷,苏大家,还有诸位兄弟,有句话叫做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咱们既然要反了他娘的,怎么能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号?若是叫什么阿狗寨、阿猫盟,我看不用咱们下山和那些鹰爪孙打,光是报上名字,笑也能将他们笑死。”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有人道:“那是绝对不能叫着名字,若是叫什么阿狗寨,俺老李出去见了其他道兄弟,羞也羞死。”

“要是真能让那些鹰爪孙笑死,嘿嘿,我看这名字还真不赖,省得脏了咱爷们的刀。这叫什么来着,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呵,姓苟的,你他娘的还掉书袋子,我看就你一个人巴不得叫阿狗寨,这寨主还让你来当那是最合适不过。”

众人嘻嘻哈哈,曹破山笑道:“曹当家,你若是觉得我的提议不好,那你说一个,让大家也参合参合。要是你提的好,那就叫你那个。”

曹破山听他说话就心烦,懒得和他纠缠,转头向着另一边看去,正巧和李长风对视。

二人轻轻点头,李长风得了曹破山信号,站起身来,拱手道:“胡当家说的有道理,可若是咱们一整天都在这商议叫什么,你说一句,我说一个,在场一千多个兄弟,说一千个名字,就算白虎山防守再严密。只怕鹰爪孙们闯进来了咱们还没定好名字。“

黑胡子知道李长风是曹破山忠实走狗,脸上没有好气,道:“那依着你的意思,姓胡的说的洪门不行,你说叫什么行?”

李长风轻声咳嗽一声,沉思半响,抬头道:“胡当家误会在下的意思了,我并没有说胡当家说的洪门不行。只是提议,咱们先缓一缓,等打退了鹰爪孙再细细商议也不迟。”

“那按你意思,就是没有名字白。咱们这帮人大冷天商议生死相关大事,最后旁人问起来,你们陇右道叫破天万寨合一,万寨合一,合了之后叫什么,怎么说?没名字?等把鹰爪孙打跑了,皇帝老子问那鸟皇子,谁把你们打成这样,鸟皇子说没名字的打的?”黑胡子哭笑不得,道:“还不如就按照我说的,先暂且叫洪门,等打完鹰爪孙再重新商议。”

李长风摇了摇头道:“胡当家这话说的不对,朝廷鹰爪孙奔着白虎山而来,咱们把他们打跑,皇帝老子问起来,那当官的也肯定说是在白虎山聚义的群豪干的,怎么会没有名字?”

众人听了,各个觉得有道理,有人道:“不如先叫着白虎寨,等打完了再商议?”

“拉倒吧,为啥叫白虎山,咱们是合寨又不是加入白虎寨。”

“都说暂且先这样叫着,等打跑了鹰爪孙再说。”

苏柔忽而道:“李当家的。”

众人一愣,有人赶紧道:“莫要出声,苏大家有话说。”当下全都闭上嘴巴,瞅着苏柔。

李长风也是一愣,不知道苏柔要和自己说什么。

隔空拱手道:“不知琴音娘娘有何训话,在下必定洗耳恭听。”

“训话不敢当,刚刚李当家说,若诸位英豪把朝廷大军打败,皇帝问起来,当官的不会说是白虎山聚义的群豪干的。”苏柔声音不大,可全场一片安静,谁人都能听到。

李长风有些纳闷,不是我们干的,还能是谁。

“琴音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们还能是谁?”

苏柔笑道:“那当官的肯定说,是围聚在白虎山的一伙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反贼做的。”苏柔说完,端起茶水来慢慢品着,意思很明显,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第三十一章 刘文静和梁俊的合体

李长风被她这样一怼,面色尴尬,这才想起,苏柔不仅是百姓口中救苦救难的琴音娘娘,还是当朝御史中丞的女儿。

刚刚自己等人张嘴鹰爪孙闭嘴鹰爪孙,苏柔的爹也算是鹰爪孙之一,而且还是大个的那种。

可她偏偏不怼别人,反而针对自己,这让李长风尴尬又无奈,只得道:“苏大家说的是。”

场上众人听了苏柔这番话,有些年长的心中哀叹,寻思:“哎,落草当了反贼,自己是反贼,以后子子孙孙都得背着个反贼的名头活着,处处让人看不起。”

有些年轻的则暗中较劲:“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自古以来,无非如此。只消得将朝廷鹰爪孙打怕了,日后老子们也能当个官耍耍,光宗耀祖。”

黑胡子看着李长风道:“李当家,按苏大家所说,咱们起个响亮的名头,总比让人叫反贼好。”

李长风被苏柔暗怼两句不敢发作,面对黑胡子却没有丝毫顾及,当下也不掩饰,冷声道:“依着我看,咱们在白虎山聚义,就应该叫白虎寨,岂不比什么洪门更有气势。”

曹破山暗暗点头,寻思:“这话李长风说了,姓胡的一定不愿意,我须得帮衬李当家一二。”放下茶杯,盯着黑胡子,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自己好抓住话柄让他无话可说。

谁知黑胡子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姓胡的刚刚也说了,哪位兄弟若有其他提议尽管说来。曹当家看不上我说的洪门,李当家的这个白虎盟,姓胡的若说看不上,那是自欺欺人,咱老胡又没读过什么书,哪有资格评论好不好,那就依着李当家,就叫白虎寨也可以。”

“胡当家此话差此话,此话。”李长风想要反驳的话即使收回,像是看怪物看着黑胡子。

曹破山等人也都纳闷,寻思:“黑胡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赞成叫白虎寨呢?”

花霜在一旁暗暗着急,不由推了推李大当家的肩膀,低声道:“大当家的。”

李大当家美目看着黑胡子,暗道:“看他样子像是智珠在握,显然后有说辞,不能让曹破山如意。黑胡子虽然粗中有细,但这口舌之争却不擅长,今日怎么像是换了个人。”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正是梁俊。

“胡当家的这番胡搅蛮缠却又处处有理的样子,颇有殷先生风范,莫不是殷先生不在山寨?这几日和黑胡子等人在一起?这番话乃是他教给黑胡子的?”李大当家越想越觉得可能,伸长了洁白的脖子,向着四周看去,却没有看到梁俊身影,心有略微有些失望。

“胡当家,赞同叫白虎盟?”曹破山有些意外,有些激动,站起来道。

说完之后才察觉失态,干咳一声,又坐了下来,道:“叫白虎寨不好,好像我曹破山借着合寨之名吞并兄弟山寨一般,传出去让人笑话,不好不好。”

李长风也跟着道:“曹当家的大义,不如就叫白虎盟,咱们陇右道万寨聚义白虎山,结为同盟,就叫白虎盟?诸位觉得如何?”

底下人大多都是收了太平教的银子,就算心中对白虎盟这名字万般不乐意,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此时也不好反对。

只得应声道:“依着我看,暂且叫这个也可以。”

坐在白虎雕像两旁的其他大寨寨主却一个个没有表态,孙平反而冷笑一声,看着曹破山,道:“早知如此,这英雄大会我在朱雀山办,那是不是就该叫朱雀盟?”

曹破山见目的已经达到,黑胡子这个刺头不反对,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节外生枝。

此时心情欢喜,虽然听到孙平的话,也不去理会。

刚想再推辞一番,显示叫白虎盟非是自己所愿,乃是李长风提议,众人首肯的。

忽听黑胡子道:“叫白虎寨也好,叫白虎盟也罢,就算叫朱雀盟,那不是不可以。”他站在曹破山对面,孙平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听的一清二楚。

孙平听到黑胡子还有话说,而且好像话中有话,当即道:“在白虎山上叫朱雀盟,旁人还以为我孙某人鸠占鹊巢。胡当家一番美意,姓孙的心领了。”说着冲黑胡子拱手。

黑胡子哈哈一笑,回了一礼,高声道:“不管叫什么,无非是一个名字。就当叫白虎盟,我有一句话想问曹当家和孙当家还有李当家。”

孙平一见黑胡子要把自己扯上,知道他是要找援兵,心道:“曹破山你要借着大势当盟主本就有些说不过去,还要让大家并入你们白虎寨,哼,姓孙的可是要陪着黑胡子闹上一闹。”

“胡当家,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姓孙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曹破山见黑胡子同意叫白虎盟,知道他心有不甘还想挣扎,但大势已经在自己这边,如果黑胡子再推翻自己的话,可是让天下同道笑话了。

“胡当家,咱们此时已经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尽管问。”

“好。”黑胡子点了点头,道:“曹当家的,孙当家的,咱们叫白虎盟也好,朱雀盟也罢。那么咱们白虎盟或者朱雀寨下设几个堂口?诸多兄弟怎么安置?加入咱们白虎盟有什么要求?有没有盟规约束盟下兄弟?刚刚李当家说名字叫什么可以暂定,日后再谈,那么咱们今晚或明早就要和朝廷鹰朝廷官兵火拼,怎么拼?曹当家和孙当家是当过将军还是带过兵打过仗?咱们是依着兵法行事还是你曹当家一声令下,兄弟们扛着刀乌泱泱下山送死?这可不是能够日后再谈的事吧。”

这一番话,问的曹破山和孙平哑口无言,魏都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文渊低声道:“这人说话,倒是有几分二哥的模样。”

魏都点头道:“哎,等到明日,咱们去一趟凌云寨,见一见二弟。”

文渊心中欢喜道:“好。”说完又一愣,看了看苏柔,心中道:“哎呀,只顾着见二哥,却将苏姑娘忘了。若是苏姑娘不去凌云寨,那可如何是好。”

二人正说着,黑胡子追问道:“曹当家,姓胡的这话,是该问的吧。”

孙平大声叫道:“胡当家这话该问,真是大大的该问。我孙平没当过将军,也没打过仗,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这朱雀盟再也不要提了。”说着坐回了自己位置,冷脸看着曹破山,意思在明显不过:我回答不出来,那就不叫朱雀寨,也不当这个鸟盟主。你曹破山要是能回答出来,那就叫白虎盟,你就当这个盟主。

曹破山倒还真没想过这回事,他之想着开了英雄大会,万寨合一叫白虎盟,然后自己当盟主。

和朝廷鹰爪孙打仗,他还真就是像黑胡子说的那般,号令一下,大家一齐下山厮杀。

哪里想过什么排兵布阵的事。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是对第黑胡子第一个问题,曹破山却有信心,道:“咱们万寨合一,成了白虎盟,自然按照山寨规矩行事。并入白虎盟的寨子全都是自己兄弟,这要什么要求。”

黑胡子嘿嘿冷笑,心道:“狗东西,就你这水平还想当盟主。刘先生和殷兄弟两位没有来,就把你要说的话猜的一点不差,哼哼,看姓胡的让你如何自食恶果,让你在天下英雄面前露出真面目!”

坐在一旁的楚夫人见黑胡子冷笑,微微皱眉,端茶的手放了下来。

楚落英道:“夫人怎么了?”

楚夫人摇了摇头,道:“没事。”

楚落英歪了歪脑袋,道:“原来这个胡当家是在这里等着姓曹的。我说他怎么突然愿意叫这个名字了。奇怪,我怎么感觉这个胡当家做事的风格有点像刘先生。”

楚夫人面露异色,心道:“原来你也察觉到了。”

随后想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让自己畏惧如虎的单薄身影。

难道那个年轻人也来到了雍州!楚夫人想到此,眼睛忽而瞪大:“是了,雍州这些事,只怕全都是出自他之手!”

一想到那个身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翻云覆雨的可怕手段,楚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辛亏,他是帮我们镇南公府的。”

第三十二章 洪门三十二誓

黑胡子仰天长笑,曹破山面色不愉,道:“胡当家,有何可笑?”

“曹当家,你说按照山寨规矩行事,那我要问一下,是按照白虎寨的规矩还是按照凌云寨的规矩。还是说按胡某人山寨的规矩?”黑胡子侃侃而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等曹破山回答,继续说道:“凌云寨的规矩禁止赌钱喝酒,据我所知,白虎寨却没有这些规矩,那咱们白虎盟是禁止赌钱喝酒还是不禁止呢?”

曹破山皱眉道:“这都是小事,无伤大雅。”

不等黑胡子说话,孙平道:“曹当家此言差矣,喝酒赌钱乃是孙某平生两大喜好。若是不能喝酒赌钱,我是一天也活不了的。可若是能喝酒赌钱,李大当家凌云寨的规矩不就坏了么?这怎么能叫小事?”

曹破山心中大怒,寻思:“黑胡子杀了我二当家,这个仇今日不报,明日若不报仇,手下兄弟如何看我?他胡搅蛮缠那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这个孙平此时冒头,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心中打定主意,日后一定和孙平算账。

曹破山阴沉着脸,道:“那照着胡当家的意思,该怎么办?”

黑胡子道:“曹当家,这本是我来问你。如今你来问我,是不是表示不愿意叫白虎盟,同意叫洪门了?”

曹破山冷声一哼,道:“若是依着胡当家意思叫洪门,这门下兄弟可能喝酒赌钱?”

黑胡子笑而不语,李长风道:“胡当家,曹当家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姓胡的又不想做绿林盟主,答与不答关你何事?”黑胡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李长风早年还算是个汉子,没想到自甘堕落,做了曹破山的狗腿子,呸,没骨气的东西。”

黑胡子这话虽然是对着李长风所说,暗地里却针对曹破山。

意思是曹破山想要做这个绿林盟主。

到了这种时候,曹破山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道:“胡当家,叫白虎盟也好叫洪门也罢,无非是一个名字,咱们在这里争来争去,反而耽误了大事。”

“非也,非也。”黑胡子高声道:“若是叫白虎盟,只是定了个名字。盟下怎么分,几个堂口?原来的寨主们怎么安置,其他的兄弟如何能够一条心,这都不好说。若是叫洪门,那这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黑胡子来白虎山之前,梁俊拉着他说了半夜。黑胡子到了山上怎么说,怎么才能叫让曹破山承认万寨合一叫洪门,前前后后全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黑胡子初时不以为意,越听越觉得震撼,对梁俊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绿林好汉白当了,又觉得这世间除了梁俊,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够想出这样的让人心服又面面俱到的规矩来。

他召开这个杀狗宰熊大会,原本是为了和曹破山对着干,并不赞同合寨。

但是听了梁俊一番话,觉得这寨子合了对于陇右道众多同道来说,不亚于开天辟地的大事。

不光曹破山听了黑胡子的话好奇,就连魏都、李大当家听了也都想知道,这个洪门到底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一个个看着黑胡子,等着他说话。

“胡当家,你且说来听一听,若是叫了洪门,该如何行事?”势比人强,曹破山不得不低头。

黑胡子说的这些问题,在此之前他是一点都没有想过。

这也怪不得他,陇右道上的强盗文化本来就不高,几百年来大家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打家劫舍的买卖。

有今天没明天的,谁也没有想过要一统整个绿林,更没有想过,统一了之后,这一帮子人该如何管理。

黑胡子见曹破山服了软,哈哈大笑,昂首挺胸,看着众人道:“若是叫洪门,那自然须得按照洪门的规矩来。洪门大当家称作龙头,二当家为副龙头,门下设置十六堂,分为内八堂和外八堂,这十六位堂主,可由大家推选出十六位堂主担任。”

曹破山听了,心道:“我还以为姓胡的能说出什么名堂,也不过如此。”哈哈一笑,道:“若是这样说,今日在场的兄弟之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各大寨主也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分为十六堂只怕不够,若是叫白虎盟,二十堂口也分得。”

黑胡子不以为意,道:“奥?是么,但不知曹当家,若是加入白虎盟,对加入的兄弟可有什么要求?”

曹破山道:“五湖四海皆兄弟,哪里要什么要求,但凡是有心为我陇右道同行出力,均可加入。”

“嘿嘿。”黑胡子冷声一笑,道:“自古以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谁都能来,只怕这个盟也不过是散沙一堆。”

“胡当家的洪门有什么规矩?”李长风高声问道:“咱们今日万寨合一,那是说只要是陇右道上的山寨都可以加入。看胡当家的意思,好像并非是人人都可以,若这般,岂不是冷了众位兄弟的心?”

黑胡子道:“咱们万寨合一,乃是要干大事,不是过家家,自然要有规矩。并不是说,哪些兄弟能入,哪些兄弟不能入。而是说若想齐心协力,须得遵守规矩,不然就是乌合之众,合寨还不如不合寨!”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道:“胡当家说的没错,咱们合寨乃是要干大事,自然要遵守规矩。”

“这有什么好说的,并了寨子全都是自家兄弟,依着江湖道义来办事,还能差了?”

黑胡子突然插嘴道:“这位兄弟说的好,合寨之后自然是要依着江湖道义来办事,可这江湖道义究竟是什么,可有哪位兄弟说来让我听一听?”

自古以来,绿林中人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加之大多人基本上没读过什么书。

行走江湖口口声声说江湖道义,可这江湖道义究竟有哪些,还真没有人想过。

如今黑胡子突然问起,不光那人蒙,曹破山和李大当家,魏都等人也都皱眉思索,究竟哪些才算是江湖道义。

黑胡子道:“因此要加入咱们洪门的兄弟,须得有宣誓仪式,这宣的誓共有三十二条。日后洪门兄弟为人做事,须得按照着三十二条来,方能齐心协力,让天下人敬重。”

此言一出,不少人乍舌:“乖乖,三十二誓,竟然有那么多。”

李大当家心中灵光一闪,只觉得黑胡子下面的话一定极其重要。

又觉得自己一直苦苦思索的问题,黑胡子的这三十二誓定然能帮助解决,道:“胡当家,这三十二誓具体是哪些?”

声音中透着焦急又带着期望,不光李大当家,场上这一千多号人也都翘首而忘,对黑胡子将要说的话充满期待。

黑胡子冲着众人郑重做了四方揖,朗声道:“我洪门宗旨乃是替天行道,为国为民,这三十二誓乃是约束门下弟子所设。一入洪门皆为兄弟,不爱钱财,只重情义。这第一誓便是,入了洪门,彼之父母乃我之父母,彼之兄弟姐妹乃我之兄弟姐妹,彼妻为我嫂,彼子为我侄,若有违背,则受万刀之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少年长寨主点头称道。

魏都眼中异彩连连,道:“若是真能如此,只是这一条,这洪门我也愿意入了。”

场上不少人也跟着道:“若真如此,这洪门我也愿意入,胡当家,你将剩下的三十一誓也都说吧。”

黑胡子冲着魏都抱拳,道:“魏二爷高义!”

当下将梁俊交代自己的话一字一顿高声喊了出来。

“这第二誓便是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钱埋葬,一遇白绫飞到,以求相助者,当即转知有钱出钱,无钱出力,如有诈作不知,受万刀之刑!”

“第三誓:洪门中人若有奸淫兄弟妻女姐妹者,受万刀之刑!”

“第四誓:遇有洪门兄弟被害捉拿,或出外日久,所留下妻子儿女,无人倚靠,必须设法帮助,如有诈作不知,受万刀之刑!”

“第五誓:不得以洪门兄弟众多,仗势欺人,更不得行凶称霸,须安分守己,若有违背,受万刀之刑!”

第三十三章 黑胡子——革命思想星火传播者

黑胡子一字一顿,将梁俊交代他的洪门三十二誓说出来。

众人越听越惊,越听越激动。

不少人屏住呼吸,看着黑胡子,等到他说完都没有反应过来。

全场一片安静,曹破山目瞪口呆,只有黑胡子一人是清醒的。

看着对面上千张呆若木鸡的面孔,黑胡子心中一片安然。

他十分理解群盗此时心情,当时梁俊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自己脑海中。

“胡当家的,强盗这个行业,自古以来就有。可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旁人眼中落草为寇了,那就是贼,不管是义贼还是盗贼都不是什么好话。这也无所谓,毕竟哪有让人人都喜欢的行当,就算官府,不也是有人骂有人恨么?可为什么同样是做占山为王,李大当家的在百姓中口碑极好,在绿林中,人人都钦佩呢?”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规矩。你胡当家也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李大当家也是劫富济贫,可为什么胡当家在却不如李大当家。就在于李大当家不仅劫富济贫,还于民秋毫无犯,约束手下的兄弟,打狗大户就打狗大户,绝对不顺手牵羊把狗大户旁边的小宅小院一起劫了。”

“据我所知,整个陇右道除了李大当家外,再无劫富济贫的好汉能够做到这一点。胡大当家就没有想过什么原因么?无非就是对手下人约束力不够,你说要去劫狗大户,手下兄弟顺道把看不顺眼的小老百姓也劫了你能怎么办?训斥他们一顿?原本皆大欢喜的事弄的很不愉快。为什么凌云寨的兄弟就能做到对李大当家言听计从呢?个人魅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凌云寨的规矩多。白天不准喝酒,山上不准赌博。不喝酒就不闹事,不赌钱兄弟之间就没有间隙。顺手牵羊无非就是因为贪财欲望,喝酒赌钱本也是人的欲望。凌云寨的兄弟平日里能够克制住喝赌的欲望,下山时候就一定能克制住对金钱的欲望。”

“所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是这个道理。咱们万寨合一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就得有详细的规矩,就得把人人都懂的江湖道义具体化。让大家切实的知道,合了寨子,哪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也是巧合,既然咱们在洪州聚义,王保说咱们这个联盟就叫做洪门,我这里有洪门三十二誓,有了这个,曹破山就是有通天能力也休想坐上盟主位子。”

黑胡子口中琢磨着梁俊给自己说的话,越琢磨越觉得这中间有大智慧。

关于洪门三十二誓的事,黑胡子能听懂,可梁俊接下来给他说的洪门成立之后,想要做大,就得引导农民革命。

“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呢?总结一点,就是没有纲领性的思想作为指导,分不清谁是自己的敌人,哪些是自己的朋友。没有团结该团结的人,这些事你现在不用明白,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随着生产力的提升,以后的事都会水到渠成。你只需要知道,洪门的这三十二誓就是日后咱们燎原之势的星星之火。以后还会有三大注意和八大纪律,先不给你说这些,以后你自己就会明白。切记一定要将这三十二誓记住,一个字都不准错,我能记住的东西不多,你可别糟践了。”

在黑胡子心中,早就已经晋升人生导师的殷诚兄弟的话回荡在脑中。

革命是什么意思?被殷诚兄弟无比推崇的三大注意和八大纪律,黑胡子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但黑胡子知道,那一定是比洪门三十二誓更让人心服的法宝。

光是看自己说出三十二誓之后众人的表情,黑胡子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殷诚兄弟若是亲口说出那十一句话来,该是多么惊世骇俗!

过了不知多久,李大当家站了起来,高声道:“说的好!这洪门,我凌云寨第一个赞同!”

一言惊醒梦中人,场上群豪也都爆出一声声喝彩,高声道:“胡当家的,这洪门俺入了,这三十二誓俺愿意遵守,若有违背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说的没错!咱们万寨合一就得叫洪门。若是叫白虎盟,就算胡当家要砍我的头,我游龙寨也第一个退出!”

“呸!老子要把太平教的钱退了,老子也要入洪门!”

群情激奋,声浪震天,曹破山面色惨白,知道自己苦心经营全都化作流水。

就连李长风也动了心思:“若洪门真能这般,我还投靠太平教做什么?”

一时之间,全场群盗全都叫嚷着万寨合一要叫洪门!

楚落英被众人这种狂热吓的有些木然,张口结舌道:“夫人,这,这。”

其实不难怪群盗这般热情,原因也很简单。

天下绿林中人做事向来全凭股义气,自古就没什么规矩,很多人共处一寨,均是无奈之举,无非抱团取暖。

强盗之间开口义气闭口情谊,可做起事来大多遵循弱肉强食之法。

刚入行的年轻人无家无室,只觉得黑胡子这话极为义气,却不知道这话对那些有家有室长年混迹绿林中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有今朝没明日,谁知道今晚下了山能回来几人?

自己一旦死了,山寨中人不将家眷赶出来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哪里有那么多粮食?

自己子女七八岁,除了吃山寨的喝山寨的,还能干什么?

自己死了,上年纪的老父老母,靠谁养活?无病无灾还好,若是老父老母有个病灾,久病床前无孝子,亲生儿子有时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旁人为自己养老送终?

更不要说一旦自己身亡,自己媳妇怎么活?一个寡妇在这种乱世中,能不能活下去是一说,但受不受旁人欺辱?

那是一定的,山寨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光棍。

在场群盗,哪一个没见过同寨子的兄弟,死在外面,留在寨子里的媳妇为了生计迫于无奈,没名没分的今天跟着过,明天跟那个过。

名为寡妇,实际上从事娼妓的皮肉生意。

她们愿意么?不知道,群盗只知道,若是自己媳妇这般,自己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黑胡子所说的这三十二誓,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人说过。

今天他说了出来,对于在场众人来说,不亚于开天辟地。

只要加入了洪门,自己就再无后顾之忧。

有这三十二誓在,哪怕自己为了洪门死了,身后之事自有门中兄弟照料。

父母儿孙就算活不好,也不用怕出了事没人管,更不用怕自己妻女姐妹没了仪仗受人欺辱。

落草为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家人有口吃的,生有饭,死有棺么?

为了这些,朝廷的律法都可以不管,加入洪门又有何难?

黑胡子见众人一心,朗声道:“诸位兄弟,且听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个个眼中狂热看着黑胡子,不知他又要说什么。

黑胡子道:“好让诸位兄弟知道,这洪门不是姓胡的起的,乃是凌云寨的王保兄弟提的。只是王保兄弟今日不曾到这里来,可这事不能让兄弟们误解,以为姓胡的有多大本事。”

“王保是谁?”众人心中好奇,李大当家微微皱眉:“这名字好生熟悉,咱们寨子中有这号兄弟么。”

花霜啊了一声,道:“莫不是殷诚从登州带来的那个王保?”

黑胡子接着道:“这洪门三十二誓也不是姓胡的说的,乃是另有高人。”

“胡当家,这位高人姓甚名谁,可是咱们陇右道上的前辈?”孙平站起身来,恭敬又激动问道。

孙平落草并不是活不下去,只是看不惯官府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一直想聚集同道中人,共商大事。

当强盗那么多年,寨子里人越来越多,自己也在陇右道上博了个好大名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寨子里人虽然多,问题矛盾更多。

别说团结起来干大事,能维持这样一个大寨不散伙,孙平就觉得自己很了不得。

平日里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手下这些人齐心协力,跟着自己做些为百姓的大事,苦苦求索而不得。

今天听了黑胡子这三十二誓,茅塞顿开。

只觉得若是自己早些定下这些规矩,别说一个三五千人的寨子,就算五六万人,孙平也有信心带领着干番事业。

有孙平这番心思的,场上还有很多,李大当家此时心情和孙平比起不分上下。

黑胡子听孙平问起,神情严肃,朝天抱拳,高声道:“好叫孙当家和在场兄弟们知道,这三十二誓乃是洪门副门主,江湖人称混江白条小郎君,凌云寨的殷诚殷兄弟所创!”

此言一处,全场皆惊!

文渊失声道:“是二哥!”

魏都也是一脸惊呆,李大当家心中如翻江倒海:“居然是他!”

场上有人纳闷,好奇问道:“殷诚是谁?”

当即有见多识广的叫道:“乃是敢宰杀阉贼况让的好汉!近日陇右道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少年英雄!”

苏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她并不在乎梁俊弄了什么三十二誓,她只知道黑胡子说梁俊乃是洪门副门主,那梁俊就一定在白虎山上。

管他是什么副门主不副门主,梁俊这个正牌太子在,自己这张底牌失而复得,擒拿常玉又多了一分把握。

想到此,她不由向着白虎山大寨看去。

“常玉,我看你什么时候出来!”

第三十四章 龙头大哥

黑胡子见大事已定,转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曹破山,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毕竟这样一个江湖大佬,谋划多年,到头来,居然被两个没有谋面的人打的体无完肤。

“读书识字的人,真可怕!”黑胡子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刘文静和梁俊两个人没有任何商议,一前一后,给自己说到了白虎山该怎么做。

梁俊直接告诉自己,不管对方出什么招数,只需要牢牢记住三十二誓,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用梁俊的话来说,这叫做: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凶,我自三十二誓力无穷。

而刘文静在自己上山前亲自安排,曹破山若这样说,自己该怎么做。若曹破山那样说,自己该如何做。一连说了十八种可能,均交给了自己应对之法子。

用刘文静的话来说,这叫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这一动一静,饶是曹破山英雄一世,却被梁俊和刘文静吃的死死的。

而刘文静和梁俊还是在对方都不知道彼此都给自己说了上山之计的情况下。

黑胡子想到此,心中冰凉,脑海里萦绕着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刘文静和梁俊一起谋划,只怕在场众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过他俩的手段。”

在黑胡子眼中,梁俊灵动而凶猛,像是山林中的猛虎。平日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狮子搏兔般,以摧枯拉朽之力,从正面让对手输的心服口服。

不管这次对付曹破山的三十二誓,还是之前为秦老七报仇,手刃华青柏。

每一次,梁俊都是从正面出击,让对方哑口无言,让让人心服口服。

这种天生霸者之气,黑胡子从来闻所未闻。

刘文静阴柔而狠毒,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饿狼。平日里一副迂腐书生模样,却深谙人性,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看穿世间万物本质。一旦出手,必然直中要害,让人明知前方死路一条,却不得不咬牙前进。

刘文静没有来白虎山上,更不认识李长风,但在他给自己说的那十八种可能中,就有十五种预料到了李长风这种人的存在。

曹破山啊,曹破山,你真是命里该绝,让人遇到一个,已经是够倒霉的了,你这一下遇到俩。

哎!曹破山叹了口气,拱手道:“曹当家,不知曹当家和李当家,可同意洪门之意?”

不等曹破山说话,李成风上前一步道:“胡当家,刚刚咱们也说了,叫白虎盟也好,洪门也罢,只要大家同意,叫什么都可以。”

黑胡子点了点头,也不落井下石。道:“如此说来,李当家是赞同万寨合一叫洪门了?”

李长风原本以为黑胡子会趁机讥讽自己,谁成想黑胡子并没有这般。

心中不由有些惭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惭愧之后又是钦佩,钦佩黑胡子有这般肚量,百感交集,抱拳道:“正是!”

“好!”黑胡子点头,看着曹破山。

曹破山悠悠的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败的这般彻底。

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谁知道黑胡子三十二誓出来之后,自己居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别说李长风,就算是曹破山,他身为陇右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山寨头子,这三十二誓的威力旁人不清楚,他是最清楚的。

连自己听了这三十二誓都心生向往,激动非凡,更何况旁人?

只是就这般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胡当家,这洪门,依我看,曹当家自然是同意的。如今迫在眉睫,烦请胡当家将咱们洪门具体事宜分配说一下,也让众位兄弟心中有个计较。”李大当家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

曹破山一番谋划落了空,黑胡子若是再苦苦相逼。只怕撕破了脸皮,毕竟是在白虎山的地盘,对谁都没有好处。

黑胡子一听,点头称是,当下将梁俊给自己说的洪门的架构,什么是龙头,哪个叫内八堂外八堂,等等人员配置,各职位是干什么的,等等说了一遍。

众人越听越觉得同意洪门一点都没有错。

曹破山原本心灰意冷,听了以后却越听越精神,不由的心道:“黑胡子这样说,洪门当真是极好。若是能为我所用,可比之前想的白虎盟好的多!”

想到此,心中又恢复斗志,忽而又想:“这黑胡子说的这样详细,难不成他们早就谋划很久。专门等我举办英雄大会对付我来?若真如此,我想做洪门龙头这黑胡子一定不让我如愿。”

心中左思右想,慢慢有了计划。

黑胡子一说完,狄信低声道:“二爷,只怕这洪门今日成了,以后咱们陇右道上就再也不是太平教一手遮天了!”

魏都点头道:“没错,这洪门不可小觑,我还是小看了二弟。”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有些担忧。

狄信察觉不出来,魏都作为皇族后裔却敏感的很。

洪门外有三十二誓,内有紧密有序的架构,和太平教这种糊弄愚夫愚妇的邪教有天然之别。

天平教靠着糊弄百姓顶多是人多,却得不到真正有才能之人拥护。

就算常玉加入太平教,那也是有自己目的的。

而洪门这种规矩和规模,却能让江湖上真正有本事的人心悦诚服为他所用。

一个这样的组织,三五年之后发展壮大起来。接下来要干什么?

魏都想都不用想。接下来必然是要问鼎天下。

更不要说此时天下大乱,乱世将现,正是英雄辈出,逐鹿中原之时。

“既然这个洪门乃是二弟所想,无论如何也须得让二弟坐这洪门龙头,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魏都打定主意,伸手将狄信和文渊叫过来,低声道:“一会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二弟做着洪门的龙头老大!”

文渊一愣,狄信道:“既然这洪门是殷兄弟所创,自然该由他坐龙头。”

文渊想了想,点头道:“狄大哥说的没错,若是旁人做了这龙头。只怕雍州百姓更没有好日子!”

他说着看了一眼曹破山,只见曹破山身边围着几个寨主。

显然也是和自己等人一般心思,都在谋划这龙头之位。

“所谓蛇无头不行,群龙无首,散沙一堆。咱们既然定了洪门,也说了洪门三十二誓,那不如趁着这个时机,选出咱们洪门龙头,然后让龙头带着咱们宣誓,洪门正式开山立派!”黑胡子见众人交头接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干脆这层窗户纸自己揭开,也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胡当家说的没错,选出咱们的龙头!”

众人听了,高声呼喝。

黑胡子道:“我提议由凌云寨李大当家任咱们洪门第一任龙头。”

与黑胡子交好的一帮子寨主听了,眉开眼笑,一个个声嘶力竭响应。

其他原本心向白虎寨的各个看向曹破山。

毕竟现在所有人包括曹破山野同意加入洪门。

那就没有了之前的分歧,虽然洪门三十二誓很好,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如何在这个新寨子中占据最大的利益,最终还得看是谁坐龙头大哥。

这些人在旁人眼中早就打上了白虎山的标签,此时此刻曹破山做这个龙头,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

曹破山见众人看向自己,恢复信心,看了看李长风。

李长风点头,而后高声道:“胡当家,李某人觉得曹当家可做咱们洪门龙头!”

话音一落,心向曹破山之众跟着呼应。

一时之间,山顶之上纷纷攘攘,各持己见。有人认为李大当家该做龙头,有人则认为曹破山该做。

虽然没有撕破脸皮,争论起来也不好看。

魏都见了,知道时机已到,站起身来高声道:“诸位陇右道的绿林朋友们!”

他声音洪亮,一声之下,众人皆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他。

魏都拱手道:“承蒙曹当家看得起,邀在下前来参加咱们陇右道绿林中的大事,魏某人倍感荣幸!”

曹破山面露喜色,道:“魏二爷客气,您能来那是看得起在下,也看得起咱们陇右道绿林朋友!”

他一番话说的卑微,在场众位却都觉得有理。

魏都是什么人,能来参加绿林大会,还真是给面子。

魏都微微一笑,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位争论不休,不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四十四章 威名赫赫的好汉

曹破山原本只是陇右道上有些名气的山贼强盗,所谓时势造英雄。

太平教在雍州境内风生水起,曹破山早早搭上了太平教的船,没用两年白虎山就成了陇右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寨。

太平教有心做大事,须得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要让雍州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将太平教当成救世主。

寻常百姓大都胆小怕事,一些小恩小惠就能跟着走,这种手段乃是太平教的拿手好戏。

更不要说雍州刺史常玉乃太平教门下弟子,一面打着朝廷名头压榨百姓,一面扯着太平教大旗笼络人心。

这些年来,整个雍州在太平教的经营下,可以说是铁桶一样。

第二个问题就是解决陇右道上的特产:土匪强盗。

陇右道远离京师长安,属于山高皇帝远,加之与山蛮接壤,自古以来民风彪悍。

太平时节,没旱没涝的日子里都有不少人落草为寇,更不要这几年雍州天灾人祸,是山就有贼,出城就有盗。

整个大炎朝所有道府的强盗土匪加起来只怕都不如陇右道上的多,这批人能担着泼天干系当了强盗,自然不像一般老百姓那样好糊弄。

因此太平教这些年来费了好大力气,撒了无数钱粮,都没有将陇右道上的主流强盗们收编。

陇右道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五寨:白虎寨、青龙寨、朱雀寨、玄武寨和凌云寨中,也只有白虎寨的曹破山投靠自己。

其他四个寨子,青龙寨、朱雀寨和玄武寨既不归顺也不拒绝,太平教的人去了,好吃好喝伺候着,一说收编的事全都打马虎眼。

孙平号称千杯不醉,段树甲亲自上山游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树甲一说收编的事,前一秒还精神抖索的孙平咣当一声就栽倒在地,嘴中还念念有词:“醉了,醉了,真的是醉了。”

这三个寨子即便如此,也总比凌云寨直接拒绝的强。

凌云寨不仅直接拒绝还扣自己的人,这让太平教上上下下很是不满。

曹破山也算是有头脑,对症下药,打算弄一个英雄大会,把陇右道上有名有姓的寨主全都请到白虎山上来。

然后恩威并施,无论如何也要坐上陇右道绿林盟主的位子。

和太平教合计之后,太平教自上而下,尤其是常玉十分赞同。

曹破山为了这件事张罗了很久,费尽心机,又是请了千里之外,在天下绿林中颇有名望的镇南公府。

又是请了陇右道上大名鼎鼎的北凉王魏家,无非就是要让自己这个绿林盟主名正言顺。

大会一开始顺风顺水,按自己计划行事。

虽然曹破山也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计划。无非就是大会之前撒下无数钱粮,拉拢一群以李长风为首的狗腿子,再有三四百收了钱的不大不小寨子的头头为自己摇旗呐喊。

谁知半路出来个黑胡子,不仅杀了自己二当家,还把好好的白虎盟弄成什么玩意洪门。

这让没有任何应急方案的曹破山一时之间垂头丧气,谁知,峰回路转,洪门出来之后,还得选盟主。

虽然黑胡子口口声声说洪门盟主叫龙头,曹破山丝毫不在意。

管他龙头还是盟主,不都是一个意思?

选盟主也好选龙头也罢,不都是得让在场众人心服口服才行?

嘴上功夫自己可能说不过黑胡子,也是要比人多,他曹破山还能怕你这个?

在场这些人,有一半都收了他曹破山的钱财,这盟主是谁,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么?

曹破山恢复过来信心,见魏都一个外人站出来说话,面色一喜,心道:“魏家与我素来没有间隙,去年魏大爷寿辰,我还亲自去北凉送了一千两金子。他魏家的商队从我白虎山过,哪一次不是好吃好喝招待?从未听说过魏二爷与李大当家有什么交情,此时多半是相助于我。”

忽而又想:“就算不是帮我,也绝对不会相助李大当家。”

心中安定,哈哈一笑,道:“魏二爷,您是贵客,更是咱们陇右道上第一等豪杰,您有什么指教尽管说,哪里有什么当讲不当讲!”

场上不少人跟着叫嚷:“没错,魏二爷,您有话直说,咱们都听着。”

魏都冲着众人行礼,而后面带微笑,看着群盗:“今天英雄大会,那是我陇右道上百年来头一等大事。平日里魏家不少买卖在雍州境内行走,在场诸位寨主没少关照,魏都在此拜谢诸位兄弟们。”

说完郑重向着众人鞠了一躬,群盗皆道:“使不得,使不得,应该的应该的,魏二爷太客气了!”

不少平日里和魏家商队打过交道的寨主,嘴上虽然这样说,各个脸上神采奕奕,心安理得受了魏都这一拜。

魏都接着道:“如今咱们陇右道上绿林兄弟齐聚一堂,成立了洪门,这更是可喜可贺的事情。魏都虽然也是在雍州道上讨生活,只可惜身在公门,虽有心入洪门而力不足。承蒙诸位看得上,能听魏都絮叨,在下认为,这洪门龙头是谁来当,魏都无权说话。只是,如今万寨合一,这洪门龙头无疑便是咱们陇右道上日后当仁不让的大头领,须得由一个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来做。”

众人纷纷点头,道:“魏二爷说的没错,咱们须得好好商议,挑一个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来。”

曹破山跟着点头,心道:“魏二爷果然够朋友,他明面上不说帮我,暗地里却一直向着我说话。他说选一个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李大当家称得上上德才兼备、威名赫赫,可乃一介女流,却算不上好汉。”

“魏二爷说的没错,咱们洪门龙头须得找一个让大家都心服口服、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才行。”曹破山高声叫道,故意将心服口服和好汉几个字重重说了,言下之意那是再明显不过。

咱们这龙头必须得让大家伙都同意,同时还得是男的。

黑胡子听懂明白曹破山言外之意,皱了皱眉,万没想到这曹破山脸皮当真是厚。

刚刚还在和自己争叫洪门还是叫白虎山,一转眼的功夫又口口声声嚷嚷起来咱们洪门,变脸之快,当真是让黑胡子十分不爽。

孙平也听出曹破山之意,心道:“哼哼,曹破山,你又想玩花样,看爷爷如何戏耍你!”

思罢,跳起来,高声道:“若说德才兼备、威名赫赫,还能让兄弟们心服口服,依着我来看,咱们场上不就有一位么?”

孙平说着激动,只是他面目曾毁,虽经名医诊治,恢复了本来面目,只是面部神经已毁,不管哭笑全都一个表情。

此时心情激动,面上风轻云淡,颇为有些滑稽。众人知道他曾受大难,又敬他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个个看着他,有人笑道:“今日场上不少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不知道孙当家的说的是谁?”

孙平嘴上哈哈大笑,面上冷然,手一摆,指着魏都道:“魏都魏二爷,算不算是德才兼备、威名赫赫的好汉子?”

第四十五章 黑胡子不是个好东西

孙平此言一出,曹破山颇为意外。

众所周知,孙平和黑胡子都是李大当家的铁杆迷弟。按理来说,此时选洪门龙头,孙平应当推举李大当家,谁知他一出口,却是推举魏都,着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曹破山一愣:“这孙平又要捣什么乱?”

黑胡子却暗暗点头,心道:“孙当家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不出也是有心机城府,竟和刘先生想到一块去了。”

上山之前,刘文静曾给黑胡子推演过曹破山同意洪门,如何才能让李大当家坐上洪门龙头的位子。

专门安排黑胡子千万不要一上来就推荐李大当家,而是要借着曹破山的狗腿子说出,只有德才兼备,让人信服之人才能当洪门龙头之后。

让黑胡子当即说魏都可以当任洪门龙头。

为的就是要破了李大当家唯一的劣势——女子身份。

在刘文静的推测中,原本该曹破山狗腿子的话让半路杀出来的魏都说了。

不过也无伤大雅,黑胡子正要依计行事,孙平又半路杀出来。

让黑胡子有些郁闷:剧情虽然按照设定的走着,可惜拿剧本的全都错了。

孙平说完,众人安静下来,大眼看着小眼,心道:“魏二爷若是能当咱们的龙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长风站起身来,冷笑道:“孙当家,你此时也没有喝酒,怎么说起来胡话了。”

孙平瞪着眼,看着他道:“我哪里说胡话了?”

李长风气极而笑,道:“魏二爷乃是北凉王之后,那是真真正正的皇族后裔,与咱们绿林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孙平仰着头冲着天大笑四声,却没有丝毫笑意,指着曹破山道:“刚刚曹当家的说,咱们洪门龙头须得是德才兼备、威名赫赫、还得让大家伙心服口服的好汉才行。我只不过是按着曹当家的意思行事,怎么就胡说?”

他看着李长风,嗯了一声,接着道:“还是说在你姓李的眼中,魏二爷不是德才兼备,威名不赫赫,让大家心不服口也不服的孬种?”

李长风咬牙切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当家,你这般说,是要陷我于不义么?”

场上众人纷纷看向李长风,不少人面色不带善意,露出讥笑,李长风自知落了孙平的套,被他抓住话柄。

此时是多说多错,只得默不作声,暗中恨极孙平。

曹破山见孙平吃了亏,下不来台,轻声咳嗽一声,道:“孙当家,魏二爷是什么人,咱们陇右道上谁人不知?要说德才兼备、威名赫赫,又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魏二爷排第一,绝无人排第二。让魏二爷做这个洪门龙头,我曹破山是第一个同意。”

魏都呵呵一笑,正要开口说话,曹破山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道:“只是魏二爷今日是贵客,刚刚李当家也说,魏二爷乃是北凉王之后,实打实的皇族后裔,身份比咱们这帮贼寇不知高贵多少。咱们这帮贼寇躲在山窝窝里开什么英雄大会,那是咱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魏二爷和镇南府的贵客能够屈尊来此,已经是给咱们天大的面子。咱们再不知好歹,请人家来做贼窝窝的头多少。咱们把这洪门龙头当成宝,可能和北凉王的名头比?若是强行让魏二爷坐了这个位子,知道的会说我们陇右道兄弟仗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高攀,纯心给魏二爷,给北凉王脸上抹黑。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我曹破山做不出来。”

言下之意却是孙平嘴上虽然说的好,要让魏都当洪门龙头,其实就是要坏了魏都的名声,乃是让人不齿的不仁不义之人。

曹破山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群盗听了个个点头。

亏得孙平面无表情,绕是如此,也让他心中难堪无比,本想给曹破山一个下马威,没成想却让曹破山当了一回好人。

孙平见曹破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得冲着魏都匆匆拱手,回到了自己位置。

程银低声道:“孙兄弟,莫要着急,胡当家既然能让大家伙同意创立洪门,自然会有后手。你着急火燎上去,说不好反而帮了倒忙。”

孙平与他交好,埋怨道:“既然如此,你刚刚怎么不拉着我点?”

程银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欲哭无泪,孙平反应过来,道:“程大哥,小弟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赵冲探过头来,低声道:“孙当家莫要心急,咱们按兵不动,且看胡当家如何周旋,若是事有不对,你我仨人再上场声援也不迟。咱们若是乱了阵脚,可是便宜了旁人。”

说完向着白虎山大厅看去,孙平和程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黑胡子见孙平落了下风,心中又惋惜又欢喜。

惋惜的是自己神交好友孙平被曹破山落了面皮,欢喜的是自己一会就能帮他找回场子。

“曹当家说的没错,魏二爷乃是贵客,也不是咱们绿林中人,这洪门龙头是和他没有关系的。”黑胡子冲着魏都拱手笑道:“魏二爷,姓胡的可没有任何意思说,二爷您不德才兼备。”他说着看向一旁跃跃欲试,想要找机会插花的李长风,唯恐他再学孙平,给自己扣一个屎盆子。

魏都爽朗一笑,道:“胡当家说笑,都是诸位兄弟抬爱,魏都哪里有什么本事当得上德才兼备。”

黑胡子连说客气,而后转头看着曹破山道:“曹当家,你刚刚没有说清,只说是要找一个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好汉。并没有说这人一定是咱们绿林同道,因此才闹出误会。敢问曹当家,咱们洪门龙头须得是什么条件的人才能当得?曹大当家一次说清,也省得误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曹破山哈哈一笑,道:“洪门龙头乃是陇右道绿林万寨合一的大统领,自然须得从咱们陇右道绿林中选。这德才”曹破山说到这,见黑胡子暗中冷笑,心中回味过来,赶紧闭嘴:“这黑胡子看起来一副莽撞样子,说起话来却处处玄机。这洪门龙头谁人来当,魏都说得,大家心服我若是说了,最后我又要来当,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的告诉大家,我曹破山心中只有我才配得上洪门龙头?”

当真是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没想到黑胡子这样一副面孔,居然和太平教那帮读书识字的道士一般狡诈。

曹破山自以为识破黑胡子圈套,暗自得意,拱手道:“既然这洪门乃是胡当家提出,这洪门龙头谁人可当,还需的胡当家来说。”

黑胡子见曹破山没有入套,哈哈一笑,心道:“姓曹的,你自以为聪明,却中了我家刘先生的计了!”

当下朗声道:“既然曹当家这般说了,黑胡子若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洪门龙头不光是咱们陇右道绿林中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好汉能做的。”说罢指着李大当家道:“就算不是好汉,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巾帼英豪也当的!”

此言一出,曹破山恍然大悟:“他娘的,狗东西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第四十六章 李大当家之野望

黑胡子说完,众人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原来黑胡子和曹当家两人在台上说半天,为的这个。

不少人反应过来:“啊,竟忘了李大当家是女子。”

也怪不得他们,天下绿林中,以女子身份为一寨之主,呼啸山林,只有李大当家一人。

平日里说起行业中出名人物,排名第一就是李大当家,久而久之,陇右道上土匪强盗们反而将李大当家女子身份忘了。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此时黑胡子提醒,所有人心中打了个问号:“李大当家虽然是数一数二的真豪杰,但是这洪门龙头能让一个女子当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觉得可以,有的则摇头不语。

李长风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沉声道:“李大当家德才兼备、威名赫赫这都是众所周知,只是终究是女子,若是做龙头大统领,只怕有牝鸡司晨之嫌。”

黑胡子听了,脸色阴冷,见他连牝鸡司晨这话都说出来,显然是准备撕破脸了。

场上一群文盲听的云里雾里,李长风的话,前面明白后面这个词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有人低声问:“牝鸡司晨,干什么的?”

“母鸡打鸣,商场时候有妖后苏妲己以女子之身,操控国家大权,这才导致商朝灭亡,武王伐纣。牝鸡司晨,此乃是凶祸之兆”有个年长的寨主捋着稀疏胡子摇头晃脑道。

江湖中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最重这些吉祥兆头,忌讳繁多。

之前有不少人心向着李大当家,可听人这么一说,也都觉得有理。

心中对支持李大当家以女子之身做自己龙头大统领一事不由得打起鼓来。

黑胡子见了,心中冷笑,暗骂群盗迂腐,又见李长风此时连客套都不愿意客套,心一横,道:“李当家,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姓胡的说句不中听的话。”

他冲着众人一指,随后环绕一圈,道:“今日在场的诸位兄弟,包括我姓胡的,除了魏二爷和李大当家。哪一个能够称得上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

说罢看着李长风问道:“我姓胡的当不得,你姓李的就能当得上德才兼备?”

李长风冷哼一声,道:“我李长风有自知之明,自然算不上威名赫赫,众望所归!”

黑胡子哈哈一笑,面露不屑,哂笑道:“也就是说你当的上德才兼备了?哼,好大的口气。”

李长风也不生气。道:“我当得当不得胡当家说了不算,还得是众位兄弟说了才算。就算李某人当的德才兼备,可也知道有一个人此我李长风更德才兼备!”

黑胡子瞪着眼,道:“不会是你的主子,曹破山曹当家吧。”

“你!放肆!”李长风面色一红,高声呵斥道。

黑胡子这话毫不客气,可以说是直接把最后的遮羞布撕扯下来。

眼瞅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李大当家开口道:“胡当家,李当家。洪门龙头谁来当,今日我陇右道众多兄弟都在,自有公论。咱们万寨合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齐心协力,大家伙一同活下去么?如今洪门刚刚成立,两位就这般针锋相对,那咱们成立洪门又有什么意义?”

李大当家声音清脆,场上众人听了不住点头。

“李大当家说的没错,咱们成立洪门,就是一家人,好兄弟,若是因为推举谁坐龙头伤了和气,可不是个好彩头。”赵冲难得说话,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

“赵当家说的没错,咱们没有宣读三十二誓,还算不上洪门之人,可大家为何同意加入洪门,不就是因为这三十二誓么?”李大当家声调不高,却让人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黑胡子微微皱眉,只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心中有些着急。

刘文静只给他说了如何让李大当家有坐龙头的资格,却没说如何才能让李大当家真真正正坐上洪门龙头。

不由得看了看上山之路,心道:“刘先生只说到时候自有分寸,可到现在他和殷兄弟还没有来,千万别是出了什么差池。”

草上飞站在人群中,看出黑胡子有些焦急,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向着四周看去,哪里有梁俊的影子?

“这三十二誓,不就是让洪门中人视为兄弟,做事不可伤和气?今日若是因为龙头一位,让兄弟们心存芥蒂,甚至怀恨在心,那这洪门又有什么意义?”李大当家心知黑胡子是为了自己好,说话做事目的性有些强了。

在她心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有个执念。

那就是如何才能够尽己所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陇右道多贼,自己凭空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前世显赫身世在这一世烟消云散,万事须得从头开始。

从救了花霜,带着一帮饥民创建凌云寨,这些年来李大当家心中的执念从没有动摇。

反而随着越了解这个世界,这份执念越坚定。

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他的理由,那就是要让我为天下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在这种执念下,李大当家劫富济贫,帮助穷苦百姓,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

只是短短几年,就将凌云寨经营成了陇右道上第一寨,不得不说,这份手段和能力,让人心服口服。

而没有了前世背景助力的李大当家,慢慢发现自己做的事力不从心。

原因也很简单,名不正言不顺,强盗终究是强盗,哪怕是天下第一强盗。

此时此刻,天下还未大乱,自己揭竿而起,起义兵伐无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一统陇右道绿林。

等到天下大乱,那时抗起义旗,建立新朝,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一统陇右道说着简单,做起来难上加难。

先不说太平教和魏家,这两个在雍州境内经营多年,比自己根基深厚的大势力。

就说如何凭借女子之身,让草莽好汉归心,就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前世若是聚义,自己还可以借父亲的名义,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父亲的名头,必能拉拢一支义军。

而今世,一介白身,没有任何背景,想要让陇右道的群雄追随,哎,难如登天。

即便难如登天,从不服输的李大当家也绝不低头,一边尽己所能扩大凌云寨的势力,一边摸索一统陇右道的办法。

而今天黑胡子说的洪门,尤其是那三十二誓,让李大当家如获至宝。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求如何能够让陇右道群盗心悦诚服追随自己的法子么。

只要自己以身作则,按这三十二誓行事,李大当家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让陇右道大大小小山寨心悦诚服,追随自己共创大业。

黑胡子不明白李大当家所想,他虽然多少能够明白李大当家志向,以为让她坐了龙头就算是完成李大当家心愿。

岂知在李大当家心里,这洪门龙头谁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真的能将洪门三十二誓贯彻始终。

曹破山举行这英雄大会,到场众人一定有不少都被他收买。

此时若因为龙头的位子,黑胡子一众支持自己的兄弟与曹破山收买的人交恶。

从而导致洪门从一开始,就不能按照三十二誓行事。

这才是坏了李大当家的大事!

曹破山在李大当家眼中,从来都算不得对手。

李大当家清楚的明白,她要想完成自己的野望,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她的敌人和对手从来就不是曹破山,也是不是太平教,更不是魏家。

她的对手在长安,是那些身居庙堂之高,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

第四十七章 李当家,可满意?

李大当家迎风而站,白衫飘飘然,恍若遗世仙子。

看得众人不由得愣了,黑胡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了李大当家的话,赵冲瞪大眼,心道:“李大当家,果然名不虚传。”

不由得高声叫好,站起身来道:“李大当家说的没错,咱们万寨合一目的是什么?为了争夺一个龙头大统领的位子,胡当家和李当家两位就这样争执,叫洪门也好,叫白虎盟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黑胡子沉默不语,李大当家悠悠叹了口气,道:“陇右道上,各山各寨,千百年来从未断绝。在场诸位,哪一个不曾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为何要上山,无非是因为一个饿字。雍州多灾,朝廷无道,当良家子受乡绅地主欺负,受官府欺辱,活不下去,做了匪盗,这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可那些原本受欺负的人,一旦吃饱喝足有了依仗,却又开始做起欺负百姓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李大当家说到这,秀眉微皱,接着道:“就算不欺负百姓,却又因为口舌之争,权势之利,不知道多少绿林同道死于非命。如今万寨合一,成立洪门,众位全都赞同。那三十二誓无一不是为咱们陇右道上诸位好朋友好兄弟所设。能有办法解决绿林上千百年的大事本就难,有了解决办法如何万众一心更难。若是因为我一个女子是否能做得了龙头位子,导致洪门三十二誓成一纸空文,让陇右道上绿林重新回到往日你争我夺。不管我是否德才兼备、是否众望所归,这洪门龙头我是绝不愿意做的。”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以退为进之意,群盗听了,面面相觑。

“李大当家能说出这话,依着我来看,若是让李大当家来做这个龙头,必能按三十二誓来,大家伙也有个奔头。”

“说的没错,因为龙头位子,咱们再撕破脸,你争我夺,可就是让人看笑话了。”

“李大当家说的虽然对,可龙头乃是咱们洪门日后的大当家,若是你让我,我让你,那才是真笑话。”

众人议论纷纷,黑胡子细细品味李大当家说的话,只觉得很有道理。

转念又一想,可若是就这样让曹破山当了洪门龙头,日后他不知道拿什么阴谋诡计对付弟兄们。

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高声道:“李大当家说的好,刚刚是姓胡的鲁莽了。”

说完冲着李长风道:“长风兄弟,刚刚姓胡的上了头,胡说八道,伤了咱们洪门兄弟的和气,你莫要往心里去。”

众人见黑胡子说出这番话,一个个很意外。

绿林中人,因为一两句话说的不对,由小事酿成大仇的数不胜数,皆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开口认错,向对方低头。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对混迹江湖的人来说,脸面那是比性命看的更重。

不少人心道:“道上都说黑胡子是个好汉,往日还不觉得,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我,只怕打死,也绝不会向李长风认错。”

李长风也是一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见众人向着自己看来,脸色微红,赶紧回礼道:“胡当家客气,刚刚兄弟也是有些着急,说的话不中听,胡当家大人大量,就当是姓李的乱放狗屁。”

楚落英在一旁看了,低声道:“夫人,这个李大当家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番话,就让两人握手言和,当真是了不得。”

楚夫人微微一笑,道:“能在陇右道这种地方有天下第一寨的名头,岂能是浪得虚名?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

楚落英点了点头,又道:“只可惜凌云寨的殷兄弟没有来,那黑胡子大汉说他们这个洪门三十二誓就是殷兄弟写的,当真是了不得。”

楚夫人心道:“我原以为天下能人异士,都比不过夫子门下的丘山八奇,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哎,镇南公日后将要面对天下英雄,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听黑胡子接着道:“既然李大当家说了,咱们洪门要依着三十二誓来,我姓胡的也不做口舌之争。平心而论说,就算李大当家不做这个龙头,曹当家的,当不得。”

娘咧,李长风猝不及防,原本以为黑胡子认了错就老实了,谁知道又来这一出。

刚想出口反驳,但见他一脸严肃,绝非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显然后面还有说辞。

“这黑胡子看起来忠厚老实,实际上花花肠子多的很,刚刚吃了大亏,万不得再上他当,且看他要说些什么,再做打算。”李长风思定,站在一旁也不插话。

曹破山也不生气,心道:“李大当家已经说出不愿意做龙头的话,哼哼,就算你黑胡子巧舌如簧,说破大天又有什么用?”

随后哈哈一笑,道:“姓曹的几斤几两,自己心中还有数,能不能当得咱们洪门龙头我说了不算,须得众位兄弟认可才行。”

说完冲着众人一摆手,道:“胡当家,你说我当不得,烦请你说一说理由。若是能让在下心服口服,姓曹的愿做洪门下一小卒。”

他抬高了一个声调,站起身来,看着黑胡子正色道:“若是不实,刚刚胡当家所说,咱们洪门三十二誓中可是有一条,诬陷洪门兄弟,无中生有,可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的。”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一条。”

黑胡子丝毫不惧,道:“曹当家,这三十二条殷副龙头当时给我说的时候,我是句句刻在心中。提醒自己日后做事须得按照这三十二条行事,万万不能做对不起洪门兄弟的事。不管咱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一入洪门,就是同胞兄弟,姓胡的做不出陷害兄弟之事。但曹当家当不得洪门龙头,与此事无关。”

曹破山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愿闻其祥。”

黑胡子冲天抱拳,道:“洪门龙头,为人行事,乃是要为咱们洪门兄弟做榜样。须得由大智大义,大仁大信之人来做。曹当家若是做副龙头,那是天经地义,若是做龙头,还差点。”

说罢,冲着众人道:“曹当家乃是白虎寨当家的,而华青柏乃是白虎山二当家。曹当家之前说,谁不顾大局,不愿意合寨,人人得而可诛之,曹当家,你可是承认?”

曹破山面色阴沉,道:“没错,华青柏虽然是我曹破山生死兄弟,可是在大局面前,为了咱们陇右道百年大计着想,也顾不得兄弟情谊,只能大义灭亲。”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少人点头称是。

黑胡子呵呵一笑,道:“曹当家,果然是高义。可此时我若说,杀华当家乃是为了私仇,华当家从来没说过不愿意合寨之话,曹当家又当如何?”

曹破山攥紧拳头,心中恨极了黑胡子,心道:“华青柏乃是我二当家,他如何能不赞同合寨?只是死无对证,为了白虎山大计,我只能忍气吞声,待我做了盟主,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面上却道:“咱们现在已经是洪门兄弟,刚刚胡当家也说,一入洪门便是同胞兄弟,就算华当家乃是你私杀,我曹破山为了洪门大业,也绝不和胡当家为难。”

此话说完,不光是李长风有些意外,就连李大当家也颇觉得之前看错了曹破山。

按照江湖规矩,曹破山若是说要黑胡子偿命,那也是理所当然。

偏偏却说为了洪门大业,不和黑胡子为难的话,着实不容易。

“曹当家有这容人之量,这洪门龙头我觉得当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觉得曹破山气量非凡,能做洪门龙头。

却也有些人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

黑胡子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洪门大业。曹当家,你口口声声说与华青柏乃是生死兄弟,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却丝毫不问。只凭着我一张嘴来说,我说是因为他不愿意合寨你就当不愿意合寨。我说是因为私怨你便当是私怨,还口口声声说为洪门大业。”

说到这,黑胡子看着众人道:“众位兄弟,若是曹当家当了洪门龙头,我随便杀了诸位某一人,然后提着人头说,你违背咱们洪门三十二誓,勾结官府,被我杀了。曹龙头也如今日一般,认定我是忠心洪门的好汉,你是出卖兄弟的叛徒。诸位兄弟,你们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了!老子若是被冤杀,还背上叛徒的名声,龙头大统领不能够为我报仇雪恨,我死也不瞑目!”

曹破山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这事我已经说了,不管你因为什么杀了华青柏,为了洪门大业绝不追究。你这般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可是逼着我坏洪门情义么?”

李大当家也觉得黑胡子有些得寸进尺,刚想说话,只听黑胡子道:“若华青柏不是我杀的呢?又该如何?”

曹破山道:“那自然是要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然后为华兄弟报仇雪恨!”

“好!”黑胡子道:“华当家之死,如何死,是被谁杀死,曹当家各有不同的对策,可该怎么做,全凭着姓胡一张嘴。曹当家,黑胡子一个莽汉,都能左右得了你的决策,此乃不智!你若为龙头,将会有多少兄弟冤死?”

“你!”曹破山气的满脸通红,站起身来,怒斥黑胡子:“黑胡子,你莫要得寸进尺”

不等他说完,黑胡子厉声道:“华青柏跟随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一句洪门大业,你就能将多年生死兄弟抛之脑后。曹当家,我且问一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洪门大业,究竟是真心还是为了洪门龙头之位?若是你做不得龙头,扪心自问,只怕黑胡子这条命今天就得留在白虎山。曹当家,生死之交死于非命,你却不闻不问,此乃不义!你今日为了一个龙头之位就能放弃兄弟情义,谁能保证你明日会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出卖洪门兄弟?”

他说到这里,曹破山已经气的手按刀柄,黑胡子接着道:“咱们成立洪门,千万兄弟性命系于一人,若是朝廷给你高官爵位,你今日出卖了华青柏,明日必会出卖洪门千万兄弟,此乃不仁!姓胡的杀了你的二当家,就算咱们都是洪门兄弟,可你若不杀我,你昔日白虎寨的兄弟如何看你?到时候你必然想方设法违背三十二誓,让黑胡子变成死胡子,此乃不信!”

“不智不义,不仁不信,曹当家,你如何能够当得了洪门龙头一位!”黑胡子怒吼道,声若雷霆,场上众人听了,各个目瞪口呆。

不少人缓过神来,心道:“着啊,刚刚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在这里!”

曹破山被黑胡子这连珠炮打的昏了头,唰的一声拔出钢刀,看着黑胡子道:“姓胡的,你欺人太甚!”

李长风心中叫糟,赶紧上前拦住,道:“大当家,使不得,你若是动了手,可就真的做实了黑胡子的话!”

一阵冷风吹过,曹破山清醒过来,随后一阵后怕,赶紧放下刀,看着李长风,脸上充满感激,低声道:“若不是长风,今日险些坏了大事!”

曹破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随后哈哈大笑,道:“胡当家,今日之后,只怕咱们陇右道上谁也不会说,黑胡子是个粗人了。你这番话,就算是当朝状元来了,也说不出来。”

言下之意,是说黑胡子说的话乃是旁人所教授,背地有人要陷害他。

黑胡子不以为意,笑道:“状元也好,莽夫也罢,黑胡子说的话,句句属实。曹当家刚刚不是要拿刀来杀姓胡的么?今日有李当家拦着,日后你若是做了龙头,李当家不在,你要杀我,或者其他说话冲撞你的兄弟,只怕手起刀落的事。”

“你!”曹破山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李长风低声劝道:“曹当家,莫要和他做口舌之争。只要找毛病,天下谁人没有缺点?他想要李大当家做龙头,咱们且让他说理由,只要他一开口,我只需一句话,管教他哑口无言,谁也不敢再提让李大当家做龙头的事!”

曹破山看着李长风,一愣,寻思,嘿,没想到自己身边还藏着个小机灵鬼,居然一句话能让李大当家当不得龙头。

“好,就看李兄本事。”二人不便多谈,说到这,曹破山回到了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胡当家。”曹破山强压怒火,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像曹当家这样强词夺理,只怕天下谁也做不得这龙头位子。”

黑胡子直摇头,道:“曹当家此话差矣,非是姓胡的强词夺理,而是句句事实。”

曹破山听了又想抽刀,李长风赶紧眼神暗示,无奈之下,曹破山心烦意乱,道:“那你且说,李大当家又如何当得。”

说罢看着李长风,意思是让李长风做好准备。

李长风心中苦笑:“曹当家啊曹当家,就算你再不愿意让李大当家做龙头,也不应该直接问出来啊。此话一出,谁都知道你对这龙头之为觊觎多时,志在必得了。”

当下也没有办法,只能等黑胡子说话,见招拆招。

好在李长风对自己的法子信心十足,饶是黑胡子再夸李大当家,在自己这句话面前,也是毫无说服力。

黑胡子哈哈一笑,道:“李大当家在陇右道上这些年,诸位兄弟可曾听到过一次关于李大当家的坏话?当年李大当家以百十老弱病残,斗杀绿林道上的败类钱老八,夺了他的寨子,成立凌云寨,两年之内,凌云寨就成为陇右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寨,此乃大智。”

李大当家听了直皱眉,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愿意做这个洪门龙头,黑胡子怎么还这样说。

黑胡子没有看到李大当家脸色,接着道:“当年孙冲孙当家,遭人陷害,官府通缉,道上兄弟追杀,是李大当家单骑独马,救了孙当家。并为孙当家洗刷冤屈,此乃大义!李大当家劫了为富不仁的大户,从来都是分给穷苦百姓七成,自己只留三成,陇右道上独一份,此乃大仁!当年追随李大当家上山的兄弟,临死之前只说了还有一个老母在世,因为逃荒走散了,李大当家亲口说一定找到这位兄弟的老母,当成自己母亲供养。因为这句话,李大当家走遍了雍州境内,终于找到这位兄弟老母接回寨中奉养。这事想必大家都知晓,此乃大信!”

黑胡子越说越兴奋,道:“如此大智大义,大仁大信之人,如何当不得咱们洪门龙头?”

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得黑胡子说的有道理,就连那些被曹破山收买的人,也不由得心向李大当家。

李长风点了点头,站起来,笑着看着黑胡子,道:“既然如此,我有一句话,问一问胡当家。”

黑胡子道:“但问无妨!”

李长风皱眉道:“非是姓李的质疑胡当家说的话,去年李大当家为了完成诺言,寻找那位兄弟老母,也曾到过鄙寨。在下对李大当家是心服口服的。可是,李大当家如果真如胡当家所说,那位我且问胡当家和诸位兄弟一句,众位谁知道李大当家叫什么?”

他说完,黑胡子一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长风道:“世间哪有当兄弟的,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对啊,李大当家叫什么,好像谁也不知道。”

“若是李大当家真的如胡当家所说,乃是大仁大义的大英雄,为何连名字都不敢让我们知道?”

“莫不是李大当家之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恐旁人知道她的名字?”

李长风心中得意,看着面红耳赤的黑胡子,转头看向花霜,道:“花二当家,你可知道李大当家的名字?”

花霜猝不及防,面色通红,显然也不知道。

李长风更加得意,曹破山微微点头,心中爽快无比。

只觉得刚刚受的憋屈,此时全都消了。

李长风还想扩大战果,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劳李当家操心,我也姓李,叫李秀宁。一介女流行走江湖,本就是为世不容,之前不愿告知姓名,乃是怕辱没家门名声!”

李秀宁摘下面纱,露出冷峻绝美的脸庞,看着李长风道:“李当家,这样说,可满意?”

第四十八章 谁赞成?

李长风听了,面色惨白,原本以为可以让黑胡子无话可说,让众人哑口无言的问题,就这样被李大当家一句话打的魂飞魄散。

李秀宁,李秀宁,李秀宁。

众人心中默念,苏柔心道:“原来李姐姐叫这个名字,当真是好听。”

满场人各怀心思,黑胡子哈哈大笑,道:“长风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言语之中甚是得意,李长风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他原本以为李大当家从来都不愿意将自己真实姓名告诉旁人,其中必定有天大的隐情。

自己拿这一点做文章,一定能逼着李大当家就范。

让曹破山坐上洪门龙头的位子,可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刚自己不去否认黑胡子所说,李大当家如何大智大义,大仁大信,反而揪着李大当家的名字说事。

不就默认了曹破山的说辞,李大当家乃是真正大智大义,大仁大信,可以做洪门龙头的人么?

曹破山也是面色难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若是自己强词夺理,再拿李秀宁女子身份说事,不光自己觉得无赖,旁人也会厌恶。

而其他方面,李秀宁几乎没有任何缺点,黑胡子刚刚与其说是夸李秀宁,不如说就是陈述事实。

什么对手最可怕?就是李秀宁和苏柔这样的圣母白莲花最可怕。

她们不仅心怀百姓,身体力行,时时刻刻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最可怕的是,她们不光嘴上说的好,身子坐的正,杀起人来下手更狠!

要不然李大当家光靠着你好我好,就能成为陇右道上众强盗公认的第一?

那些不认为她是第一的,基本上都被她或者她的粉丝全杀了。

黑胡子见曹破山和李长风不说话,追问道:“二位若是不说话,可是默认李大当家坐的了咱们洪门龙头?”

曹破山和李长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胡子乘胜追击,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这个时候让李大当家坐实了洪门龙头的位子,等到姓曹的反应过来,嘿嘿,可就晚了。”

思罢,看着众人,高声道:“既然曹当家没有意见,还有哪位兄弟有其他想法,说来听听,让大家伙评一评。如若不然,咱们洪门龙头就是李大当家了!”

一时之间,场上群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无比,谁也不敢高声喧哗,让黑胡子误解自己有其他想法。

李秀宁见大局已定,道:“也罢,曹破山若是没了争执的心,我来坐这个位子。日后真心助他脱离太平教,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黑胡子见没人说话,正要宣布李秀宁做洪门第一任龙头,忽听魏都道:“胡当家,在下有一句话,想说给诸位听。”

众人一愣,曹破山向着魏都看去,心中升起莫名的期待。

“有什么话非要在此刻说?就不能等到黑胡子说完么?”曹破山寻思:“啊,是了,魏二爷是不愿意让李秀宁做龙头的,因此才打断黑胡子的话。他是要助我坐上龙头位子。”

当下赶紧道:“魏二爷有话,尽管说。”

若是旁人黑胡子肯定不给丝毫面子怼回去,这个节骨眼上打断自己对话,和啪啪打脸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面前这人乃是陇右道第一好汉,在绿林之中威名极高,更不要说魏家在雍州的势力,就算是李秀宁也不敢不让他说话。

只得哈哈笑道:“魏二爷,您请说。”

魏都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狄信和文渊一左一右紧随其后,护着他两侧。

魏都冲着李秀宁行了一礼,歉然道:“李大当家,魏都想问一句,众位朋友成立洪门,又立了三十二誓,为的是什么?”

李秀宁看着眼前这位翩翩公子,名满天下的魏二爷,寻思:“我与魏家平日里从无来往,更谈不上恩怨,与魏都也是第一次见面。他此时问我这事,难不成是想让曹破山做龙头?”

转念又想:“魏都平日里名声甚好,按理来说,他今日是客,就算与曹破山关系再好,也不可出言相助。想来是有其他意思。”

李秀宁将面纱重新戴上,道:“刚刚曹当家也说了,为了我陇右道绿林百年大业。”

魏都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那魏都敢问李大当家,做了龙头,如何才能让洪门按照大家设想去做?”

黑胡子听了,只觉得魏都不像是相助曹破山,心中有些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

曹破山也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失望和期待不断摧残着曹破山的心境。

李秀宁认真想了想魏都的话,道:“自然是要恪守洪门三十二誓,才能让洪门兄弟齐心协力,同舟共济。”

魏都接着点头,道:“李大当家,你坐了洪门龙头,可有信心将洪门发扬光大,结束陇右道百年纷乱?”

听到这里,黑胡子安心下来:“原来魏二爷是要提醒李大当家。”

曹破山也彻底失望,紧紧攥着拳头,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寄希望给自己大寨之中的常玉,希望一会他能力挽狂澜。

李秀宁看着魏都,许久,摇头道:“李秀宁,并没有信心。”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曹破山的心像是过山车一样,又升了上来。

魏都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由衷的道:“李大当家,不愧是天下第一侠盗,这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李秀宁道:“魏二爷谬赞了,妾身当不得魏二爷这般夸赞。”

黑胡子着急道:“二爷,这世上谁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当龙头的,李大当家若是没有信心能坐这个位子,只怕咱们陇右道就没有人能坐得了。”

说完冲着众人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道:“没错,若是李大当家不坐,其他人坐我不服气。”

“说的没错,皇帝老子也不是天生就会当皇帝的,更何况咱们洪门龙头!”

魏都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依你之见,李大当家多久可以学会做龙头?”

黑胡子支支吾吾,道:“李大当家虽是女子,却聪明过人,一年半载总能要的。”

忽而看着众人道:“在座的,哪个兄弟当寨主,不也是当了一两年才摸到门道,对不对。”

众人皆道:“对!”

魏都哈哈一笑,面露微笑,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你们觉得朝廷和雍州刺史会给你们那么长的时间么?可别忘了,朝廷的大军此时已经到了山下,说不准随时就杀到这里来。”

他虽然笑容满面,说的话却如寒冬腊月的厉风一般,让众人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黑胡子哑口无言,李秀宁却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那魏二爷说怎么办?”黑胡子说这话,心中着急,言语中没有丝毫敬意,甚至有些攻击的意味。

狄信和文渊感知敏锐,纷纷握住长枪,只要黑胡子有丝毫不轨举动,第一时间就让他成为死胡子。

魏都正色道:“因为我觉得,为了陇右道千秋大业,这个洪门龙头,曹当家不合适,李大当家也不合适,有一个人最合适。”

众人一愣,心中纷纷猜测魏都要说的人是谁。

黑胡子张大了嘴,刚想开口讥讽,就感觉两道杀气,一强一更强,扑面而来。

这让黑胡子浑身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心底想到一个人。

“啊,是了,是了!”黑胡子心中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魏都冲着李秀宁道:“李大当家,当务之急是要将洪门创办起来,而刚刚李大当家也说,只有三十二誓才能让洪门统一陇右道。那么,三十二誓的创造者殷诚,不是这洪门龙头的天选之人么?”

“殷诚!”李秀宁的脑海中瞬间出现梁俊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想到他平日里各种的不靠谱,只觉得如梦如幻。

万万不敢去想,自己梦寐以求能够解决陇右道绿林的三十二誓是出自此人之手。

李秀宁慢慢想着魏都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对梁俊虽然并不是很了解。

但也知道梁俊是那种表面嬉皮笑脸,实际上有真才实学的人。

黑胡子挠了挠脑袋,也没有想到魏都会推荐殷老弟做洪门龙头,这让他很是为难。

自己和殷兄弟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魏都说的没错,三十二誓是由殷兄弟所创,他做龙头,确实在洪门初期要比任何人都靠谱。

魏都微微一笑,冲着众人拱手道:“这只不过是魏都一点建议。”说罢,转身向着自己座位走去。

白虎山那十分欠揍的喽啰见自己寨主不仅没有当上龙头,这龙头反而要让一个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人来做。

自己的春秋大梦一朝破碎,气上了头,顾不得许多,有些为自家大当家出头,站起来道:“魏二爷,你不是咱们绿林中人,咱们陇右道爷们选自己家龙头,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殷诚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怎么能当咱们龙头大统”

话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随后就感觉到脖子一凉。

文渊站在一旁,手持白龙云滚枪,枪尖顶着这喽啰脖颈。

魏都转过身,脸色阴沉,看着那喽啰,又看了看黑胡子和曹破山,忽而微微一笑。

坐在了自己位子上,朗声道:“殷诚乃是我魏都的结义兄弟。这三十二誓就是他所创!除了他,谁更适合做这洪门龙头?”

而后,眸如利剑,在众人面前扫过,峻然道:“我魏都虽然不是绿林中人,可这些年杀的绿林中败类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陇右道上哪一家哪一寨敢说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受过我魏家的庇护和恩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黑胡子刚想说话,可一想到自己当年还向魏大爷魏拓借过十两银子,至今未还,只得闭嘴。

就连李秀宁也轻轻皱眉,魏都这番话虽然说的霸道,可却是在理上。

自己虽然没和魏家打过交道,可去年自己走遍陇右道寻找那位兄弟的老母。魏家商队可是给了自己不少线索。

若是没有魏家商队的帮忙,只怕今日李秀宁也找不到。

狄信愣愣一笑,看着众人,心道:“一帮蠢才,只当二爷脾气善,好欺负,殊不知二爷的性子却是最执拗的。”

魏都冷哼一声,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众人,低声道:“我提议由殷诚做洪门龙头。谁赞成?谁反对?”

第四十九章 老子还没装逼,身份就被识破了

等到一帮人收拾好饭菜,装箱上车,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梁俊站在门口,数了数车子,一共二十八辆。

手下二百多人也都喽啰打扮,一切准备就绪,正要出门,王保跑了过来,大呼小叫道:“门主,刚刚我在外面拉屎,见有一帮人骑着马上了山。”

“都说了别叫我门主。”梁俊挠了挠脑袋,道:“看清什么样子了?”

王保想了想,道:“穿的倒是挺好看,腰里别着青子,一看就知道是好玩意,官不官匪不匪的。”

刘三刀走了过来,道:“许是远路来参加大会的。”

梁俊点了点头,道:“不管了,先忙咱们的再说,这会子黑胡子估计等急了。”

杨龄和白胡子也都走了过来,均道:“没错,胡当家一人在山顶,只怕撑不下来,咱们先赶紧上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均为黑胡子担心,梁俊知道魏都和文渊都在,黑胡子按自己说的来做,自己这两位义兄必然能保他周全。

但见众人面色焦急,也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吆喝一声,打开门就要往山上去。

车子依次出门,梁俊站在最后,左右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刘文静的身影。心中生疑,一把抓住从面前过的喽啰,问道:“见刘先生了么?”

那喽啰一愣,抬着头看着梁俊,呆道:“没,没啊。”

梁俊松开他又问了几人,都说没有见到刘文静,正纳闷呢,刘三刀走了过来,道:“刘先生说先走一步,有些事要做,让咱们别等他,到山顶上会合。”

“这书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俊对这个刘文静一直提防着,两世为人,梁俊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像刘文静这样给自己极大不安感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这种人非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梁俊才踏实,不然总觉得这老小子暗地里会给自己一刀子。

之前问黑胡子怎么会认识刘文静,黑胡子也闹不明白,只说是刘文静主动找上的他,说是有笔富贵要给自己。

梁俊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刘文静难不成真是梁羽的人?要不然他从哪弄来那么多镜子和肥皂。

此时不是想事的时候,王保又过来催促,问怎么还不走。

梁俊站在最后面,应了一声,让众人上山。

众人抬起小车,卯足了劲冲着山上而去。

梁俊抱着安阳,带着刘三刀和王保又进到山庄了看了看福泉山,确定他们解不开身上绳索。

出了山庄门正要追赶上去,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像是一队骑兵奔驰。

梁俊三人转身看去,只见集市处二三十骑冲着山脚飞奔而来。

看来将穿着打扮梁俊感觉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安阳瞪着大眼,抬头看着梁俊,欣喜道:“五哥哥,五哥哥,是骁骑卫!”

梁俊一愣,随后想起来,骁骑卫是拱卫京师长安的十六卫之一,这一卫的统领校尉正是自己的铁杆心腹梁定昌!

刚一想到梁定昌,二十余骑兵呼啸到了面前,打头的戎装在身,正是梁定昌。

此时白虎山下的守卫喽啰,早就让梁俊拔了关在了山庄的柴房中。

因此这大队骑兵来袭,沿途并没有任何预警。

梁定昌在梁俊四人面前打马停住,二十余骑兵须臾之间全都停滞不前,动作统一,干净利索,显然都是梁定昌的亲兵护卫。

“喂,你们可是白虎山的?”梁定昌马鞭指着梁俊,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呆住了。

而后激动异常,眼角泛着泪花,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认出来梁俊了。

安阳公主也认得梁定昌,伸着小手给他打招呼,笑道:“定昌哥哥。”

梁定昌赶紧下马,激动的差点掉下来。

梁俊一见,心叫完犊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唯恐梁定昌一时嘴快,说破自己身份。

刘三刀和王保也是好奇,怎么这个当官的见了自家殷兄弟,激动的像是见了亲爹一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梁俊放下安阳,上前一步,抱住梁定昌双臂,低声道:“莫要说破我的身份。”

梁定昌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梁俊呜呜哭。

别说拆穿梁俊身份了,这会子梁定昌都丧失了语言功能。

他不惜违抗军令,暗中带着手下亲卫快马加鞭从京师赶到雍州,一路追着梁植和陈飞大军。

为的就是要赶在梁植前面找到梁俊,唯恐梁植对自家太子爷图谋不轨、

一路之上风餐雨宿,提心吊胆,片刻不敢耽搁。

刚到了白虎山境内,追上大军,就听说白虎山今日召开什么英雄大会。

梁植和陈飞带着几个人上山去了,苏柔也在山上。

此时朝廷大军和北凉军将白虎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梁定昌见阵势那么打,苏柔还在山上。

心中更加着急,苏柔和梁俊领了旨来雍州查常玉,这事梁定昌自然知道。

莫说苏柔在山上,就算不在,依着太子爷那爱凑热闹的性子,八九不离十肯定也去参加这狗屁什么英雄大会了。

更不要说此时苏柔还在,太子十拿九稳就在眼前。

梁定昌水都没喝,带着亲卫奔驰而来。

原本以为要到了山上才能见到梁俊,谁知这还没进山,山门口就来了个意外之喜。

梁定昌是又喜又惊,看着梁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连日里奔波劳累,此时心跳加速,噶的一声混了过去。

“我他么的!”梁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的梁定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我让你别拆穿我身份,你犯不着装死吧。”

又见梁定昌满面倦容,身上散发出阵阵臭味,明白过来。

心中颇为感动,知道梁定昌为了自己这是连命都不要了。

梁俊赶紧将梁定昌扶起来,身后的骁骑卫也都面面相觑,自家校尉这是怎么了?

以为梁定昌是着了眼前这人的道,赶紧下马,就要抽刀。

打头的亲卫刀还没抽出来,看清了自家校尉倒在怀里人的面露,哎呀一声,赶紧跪倒在地。

其余人也都认出梁俊面貌,呼啦啦跟着跪倒,齐声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得。”梁俊也懒得去掐梁定昌的人中,看着刘三刀和王保一脸惊呆的样,心道:“我这猪刚扮上,还没装逼呢,身份就拆穿了。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都不等梁俊说话,这帮嘴快的骁骑卫又冲着安阳道:“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整齐划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排练过。

“喔!”刘三刀和王保倒吸一口凉气,嘴巴惊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们起来,起来,不要拆穿我和太子哥哥的身份。”安阳公主还上前一本正经的安排道。

梁俊将怀里的梁定昌扶好,看着身边像是石化了的刘三刀和王保,没好气的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弄点水去。”

抬头向着山上看去,好在车队已经走远,并没有发现山脚下的异样。

“太子!?”刘三刀回过神,瞪着眼指着梁俊,满脸不可思议。

“公主?!”王保神都没有会过来,机械式的指着安阳道,脸上连不可思议都摆不出来。

第五十章 太子变了

梁定昌悠悠醒来,见到梁俊,整个人又不好了。

眼泪止不住流,哽咽道:“太”想到梁俊之前的安排,就赶紧止住。

“哎!”梁俊又感动又心疼,还有些哭笑不得,道:“别憋着了,身份拆穿了。”

“太子殿下!”梁定昌嗷唠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长安城里都传,说你死了,卑职还把霍家老七的嘴撕烂。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

梁俊连连安慰,梁定昌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张家长李家短,谁谁又当着他的面说了些看不上太子的话,被他暗地里下了黑手教训一顿。

梁俊也不嫌烦,坐在一旁耐心听他讲。

刘三刀和王保站在一旁,也慢慢的恢复正常。

“乖乖,没想到殷兄弟原来是太子!”王保小声念叨。

刘三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道:“我只觉得殷兄弟非比常人,万没想到,居然是当今太子!”

不过刘三刀终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老江湖,稳定心神之后,心思活泛起来:“我跟着殷兄弟进了凌云寨,本就要以他马首是瞻。他是太子也好,是山大王也罢,只要不嫌弃我刘三刀,这条命搭个给他又何妨?”

王保絮絮叨叨,道:“三刀哥,你说门主姓殷,这皇族不都是姓梁么?怎么能,啊,我知道了。”

王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面露惊喜,道:“啊,那是假名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玩意就原来如此?”梁俊走了过来,看着王保问道。

王保浑身一僵,全身拘束,像是被人绑住,结巴道:“没,没,没,太子。”

“怎么说话呢,什么没太子!”梁定昌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鞭子就要抽王保。

王保怕梁俊,却不怕梁定昌,流氓性子耍了上来,一把抓住打过来的鞭子,叫嚷道:“艹你大爷,我和太子门主说话,有你什么事?”

梁定昌吹胡子瞪眼,没想到眼前这喽啰还是个练家子。

他不知道王保虽然没练过打人的功夫,却打小在登州城中厮混,练就了一身挨打的本事。

久病成医生,久挨成行家。

莫说是鞭子,就算是钢刀,王保也敢说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好了好了,莫要打了。”梁俊拦住二人,指着王保道:“定昌,这是王保,乃是我在雍州结识的好兄弟!”

王保是个耿直性子,又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刚知道梁俊身份时,心中忐忑,不知道和自己脾气性子都对胃口的门主以后还认不认自己。

此时一听梁俊这般向眼前的大官介绍自己,心中又感动又欣喜,知道梁俊并没有疏远他。

“哼,我和太子可是过命的交情!”王保送开鞭子,拍了拍胸脯,高声道。

梁俊知道王保是个混世魔王,心大,两句话就能对付过去。

只是刘三刀的心思他却有些琢磨不透,当下看着刘三刀道:“三爷,不是我故意隐瞒身份。”

刘三刀不等梁俊说完,拱手道:“殷兄弟,你不必多说,自打那日跟你到了凌云寨,姓刘的这条命就给你了。您要是嫌弃姓刘的出身低贱,一句话,我刘三刀这就走,一辈子也不出现您面前!”

“说的哪里话!”梁俊明白刘三刀心意,安心下来,引着刘三刀冲着梁定昌道:“定昌,这也是我在雍州结识的好兄弟,刘三刀刘三爷,人称鬼手刘!手上功夫,天下无双!”

梁定昌也不是莽汉,见梁俊这般郑重向自己介绍眼前高瘦汉子,知道这位只怕日后是太子爷班底之一,学着江湖模样,拱手道:“刘三爷,幸会!”

刘三刀见梁定昌风尘仆仆,为了寻找梁俊心力交瘁,也晓得日后只怕要经常打交道,道:“不敢当,幸会!”

梁俊又把梁定昌介绍给二人,王保听了,撇了撇嘴,低声道:“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原来是个靠祖宗的。”

“你骂谁祖宗呢!”梁定昌没听清楚,以为王保骂他,火爆脾气上来就要干王保。

王保也不甘示弱,道:“你是耳朵瞎了不成?老子什么时候骂你了!”

梁俊也不管,这梁定昌和王保好像八字不合,天生不对付。

吵吧,反正一个京师纨绔标兵,一个是登州祖传地痞,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这边刘三刀正想问梁俊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见一骑飞奔而来,众人寻声望去,正是一名骁骑卫。

“报!”那骑连马也来不及下,道:“报,统领,有敌来袭,山外来了一群流寇,越有四五万人!打着反旗,直奔白虎山而来!”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

梁俊微微皱眉,刘三刀道:“不应该啊,雍州之内哪里有那么多人的军队。就算有,北凉军在此,谁人敢造次?”

梁俊心中也纳闷,正想说话,只听得远处又来了三个骑兵,拍马冲着白虎山而来。

“刚刚上山的,就穿着这身衣服!”王保眼尖,大呼小叫嚷嚷起来。

“梁植上山了?”梁俊眯着眼,寻思。

这一世他虽然没见过锦衣卫什么样。前世却在电视电影,甚至还有人专门走私过一批号称完美百分百还原的锦衣卫服饰。

这飞鱼服和绣春刀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定昌,把他们拦下来!”梁俊打定主意,若是梁植真的上了山,那么这三人必然是来报信的。

派人要在雍州暗杀老子,你小子还敢来陇右道。

嘉靖,你这是作死!

梁定昌早就看锦衣卫的不顺眼了。

锦衣卫不仅比他骁骑卫人多,装备好,制服还比他们的好看,平日里骁骑卫的兄弟没少给自己报告说锦衣卫仗着是七皇子手下欺负人。

此时有了梁俊撑腰,梁定昌还顾忌什么七皇子?

当下一把拿过马背上的长弓,拉弓搭箭,冲着来骑就要射去。

那三人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路旁的骁骑卫,心里还纳闷。

梁定昌一听自家七皇子和威武大将军上了白虎山,着急火燎的水都没喝奔着白虎山而来,怎么到门口就停下来了。

莫不是说探子的信息又误,白虎山的喽啰没有被人拔掉?

这边正纳闷着,就听见羽箭破空声音,三人一激灵,本能闪躲,随后勒马不前,靠着又拉开弓箭的梁定昌,高声道:“梁统领,是我们,自己人!”

“让他们过来。”梁俊吩咐道。

“哼!”梁定昌冷哼一声,放下弓箭,冲着三人招了招手。

一旁的骁骑卫愤恨道:“现在知道是自己人了,当初在咱们面前耍威风的神气哪里去了!”

“怎么,他们还欺负到咱们骁骑卫头上来了?”梁俊皱了皱眉,问道。

说话的骁骑卫一愣,赶紧跪下道:“卑职该死,卑职无能,给太子爷丢脸了!”

京师十六卫中,除了拱卫禁宫的六个卫外,其他十个卫背后全是各个皇子。

骁骑卫的统领是太子的人,因此在其他卫眼中,骁骑卫也是太子的人。

当然,骁骑卫上上下下也都默认自己是太子门下。

太子无能,众所周知。

储君易换,天经地义。

这十六个卫鄙视链是这样的:贴身负责皇帝居住安全的羽林卫和虎贲卫看不上负责皇帝出行的白马卫和飞熊卫。

白马卫和飞熊卫又看不上负责皇宫大内的陷阵卫和风林卫。

陷阵卫和风林卫又瞧不上驻守长安北门,负责京师北边的两卫。

驻守北门的又看不上驻守东门的,东门的看不起西门的,西门的又看不上南门的。

南门的看不上以前的执金卫,现在的锦衣卫,而锦衣卫又看不上垫底的骁骑卫。

骁骑卫在鄙视链的最底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背后是太子。

梁俊自然知道大炎朝军队中的鄙视链,也知道原因。

“起来说话,锦衣卫平时都怎么欺负你们?”梁俊似笑非笑,问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定昌怒骂道:“怎么,之前在老子面前告状,太子不在没人给你人撑腰,说什么咱们骁骑卫都是后娘养的。今天太子爷就在这,一个个怎么哑巴了!”

为首的骁骑卫一咬牙,道:“启禀太子,其他的卫见了咱们骁骑卫,顶多是嘲笑两句,咱们也不在意。可这锦衣卫的见了咱们骁骑卫的兄弟,从来都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前几日,就是那三人,仗着是七皇子的心腹。咱们卫里一个兄弟妹子成亲,他们不光打砸了酒宴,还出口轻薄,新郎官气不过,想要动手,被他们三个打断了腿,还,还,还断了他们家香火。”

这边说完,一旁一个骁骑卫暗自抹了抹眼泪,小声抽泣。

梁俊见了,知道是他的妹夫,上前拍了拍那骁骑卫的肩膀,唬的他赶紧下拜。

“哎,都怪我啊!”梁俊叹了一口气,众人赶紧告罪。

“该改一改这种不良风气了。”梁俊看着拍马慢悠悠冲着自己走过来的三名锦衣卫心道:“就从你三人开始吧。”

王保在一旁听了,早就气的肺子都要炸了。

待到三人走到面前,王保蹭的一声上前拉住打头的锦衣卫,一把拉了下来,指着梁俊道:“狗东西,太子在这,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三人一见梁俊,唬的赶紧下马跪拜,齐声道:“卑职参见太子爷!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万望太子爷恕罪!”

“王保,松手。”梁俊叫走一脸气愤的王保,走上前,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三人出了口气,站起身来。

“只怕你们是不想见到我吧。”梁俊突然来了一句。

“卑职不敢!”三个人又吓的跪了下去。

心中纳闷:“平日里也见过太子,怎么和今日不同?往日里太子说话和善,今天怎么说话大喘气?”

“对了,你们前些日子可曾去喝过我们骁骑卫兄弟妹子的喜酒?”

三人一激灵,赶紧磕头道:“太子殿下饶命,卑职再也不敢了!”

“那也就是说去过了?”梁俊声音越来越平缓,好像在聊家常。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都是同泽兄弟,闹一闹,有些矛盾也是正常。”梁俊忽而笑了起来,道:“你赔个不是,再赔点钱,这事就算了,你看如何?”

“门主!”王保一愣,失声道。

那名妹子守了活寡的骁骑卫原本以为梁俊要为自己出头,心中欣喜。

谁知还不等高兴,却听到太子这样说,心里又悲痛又失落。

梁定昌也咬牙切齿,却不敢也不能在属下面前落了梁俊的面子。

只得狠下心踢了踢那骁骑卫一脚,道:“还不赶紧谢过太子!”

那骁骑卫擦了擦眼泪,强自欢笑道:“多谢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梁俊哈哈一笑,三名锦衣卫赶紧赔了不是,掏出钱来给了那骁骑卫。

“这事就这样了了。”梁俊满面笑容,看着双方,道:“日后谁也不准再提此事。”

那三名锦衣卫连连点头,安下心来,颇为得意,心道:“太子也不过如此,还是怕咱们七皇子。哼哼,骁骑卫这帮狗东西,没有本事还敢告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嘴上却道:“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卑职等人心服口服。”

梁俊哈哈大笑,道:“本王做事,向来都是以理服人。”

“是,是。”三人跟着赔笑,忽而一人道:“太子殿下,卑职等人还有军务在身,请恕无礼,先行一步。”

梁定昌听了,鼻子都快气歪了,这狗东西蹬鼻子上脸,太子还没有发话,他们居然敢走。

正要破口大骂,梁俊道:“军务要紧,军务要紧,你们赶紧走,别耽误了七弟大事。”

三人听他提到七皇子,心中一惊,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行了一礼,准备上马而走。

梁俊忽而一掐安阳,安阳吃痛,哎呦一声,眼泪汪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哎呦,忘了件大事!”梁俊一拍脑袋,赶紧冲着三人招手,道:“你们还得回来,忘了件大事。”

三个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咋了这是,皱着眉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梁俊哈哈一笑,道:“你看,安阳要是不叫,我差点把一件大事忘记。”

“敢问太子殿下,什么大事。”这三人被梁俊彻底弄糊涂了,心想太子别是傻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

梁俊慢慢走到三人面前,三人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唰”梁俊拔出为首锦衣卫的绣春刀,赞了一声好刀,道:“本太子做事,一向以理服人,秉公执法。你们是知道的,也是心服口服对不对?”

“是。”三人只能硬着头皮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随后将绣春刀抬起来,看着洁白冰冷的刀面道:“大炎律有规定,十六卫禁卫见公主不拜者,死罪。”

安阳委屈巴巴,看着梁俊道:“太子哥哥,刚刚这三个奴才没有向我行礼。”

三人唰的一声,脑子瞬间大了,赶紧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口中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万死就不必了。”梁俊冲着三人微笑道:“本王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秉公执法,王保。”

“哎!”王保应声道。

“敢杀人么?”

王保面色狂喜,哈哈大笑:“门主太子爷,王保可是登州一霸,怎么不敢杀人?”

说着抽出一旁梁定昌的佩刀,快步上前,一刀捅进为首锦衣卫的心窝,脸如鬼魅,厉声道:“你个狗东西,见了安阳公主,居然不拜,你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你就是要造反,要造反就是得诛九族!”

“哪里来的难么多废话!”梁俊手起刀落,将剩下吓得呆傻二人杀了,随手把绣春刀扔下。

抱起安阳上了马,道:“走,去看一看这几万大军是何方神圣!”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拍马奔着山外走去。

梁定昌赶紧上了马,心中澎湃:“太子爷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窝囊废太子了!”

其余骁骑卫各个热血沸腾,看着梁俊远去的背景,各个敬畏有加,只觉得此时这个男人就算要让自己去死,自己也绝不皱一下眉!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爽,他么的,我看以后回到长安,哪个狗东西还敢欺负我们骁骑卫!

第五十一章 真打脸

白虎山只有两个入口,一南一北,地势险峻,乃是在陇右道上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魏家的北凉军、梁植的锦衣卫和陈飞的虎贲卫将整个白虎山的围的水泄不通。

北凉军堵住北边,锦衣卫和虎贲卫守南边。

进山的管道静悄悄,魏拓坐在一旁的高丘上。周围各站着两名亲卫,一名北凉铁骑快马加鞭奔袭而来。

到了高坡前下马拜道:“主公,南面来了万余兵马,虎贲卫请求咱们支援。”

“万余兵马?”魏拓微微皱了皱眉,这位三十多岁的魏家家主此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

可熟悉魏家的人都知道,北凉王嫡系子孙魏拓和魏都,魏家大爷和二爷,两个人性子截然相反。

大爷魏拓性情温善,喜欢琴棋书画,不爱出门,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北凉王府中。

而魏家的生意全由魏都打理,魏都喜欢舞枪弄棒,结交豪杰,素来喜欢打抱不平,常在陇右道上行走。

人称魏大爷的,乃是二爷魏都,不是大爷魏拓。此番带兵来白虎山,乃是怕魏都有什么闪失。

虽然魏拓并不在乎这雍州的封疆大吏是谁,可捉拿常玉终究是有风险的事,魏拓交给旁人不放心,带着家将并北凉三万大军在白虎山外给魏都压阵。

探马侦查往来不断,一直将山上山下的消息传递过来。

魏拓稳坐中军,可白虎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一清二楚。

“万余兵马?”魏拓皱了皱眉,看着身旁的亲卫道:“可是常玉的凉州军?”

身旁的亲卫也跟着纳闷,想了想道:“主公,凉州军一直按兵不动,刚刚魏七飞鸽传来说,凉州军按部就班操练,没有要行军的痕迹。就算从魏七消息过来,他们快马加鞭,这个时候也到不了白虎山。”

“启禀主公,属下并不知道是哪里兵马,朝廷的人只说有万余兵马,让小的速速通知主公前去支援!”

魏拓想了想,左右里想不通凉州境内出了自己和常玉,谁还能有这些个军队。

“不用理会,继续探报!”魏拓挥手,示意探子下去,心中纳闷:“这支兵马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光魏拓不明白,梁俊也很懵。

梁俊带着梁定昌等二十余骁骑卫出了白虎山,就到了锦衣卫和虎贲卫驻扎的地方。

官道两旁的山林中,八千锦衣卫和虎贲卫藏匿其中。

好在两旁的山足够大,树林足够宽。这八千人藏在其中,腾挪闪躲,甚至排兵布阵都绰绰有余。

“哼,这陈飞枉为威武大将军,兵法都不动,哪有依山扎寨的道理。让人若是点了一把火,还不给烧个精光?还说什么,居高临下可势如破竹,呸!”

梁俊颇感意外,没想到梁定昌浓眉大眼的,还喜欢看兵法,忍不住打趣道:“大炎律有云,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是么?”梁定昌挠了挠头,心中纳闷:“大炎律有这个么?我怎么不晓得?再者说,敢防火烧朝廷大军的,肯定是反贼,他们都造反了,还管大炎律?”

一行人到了走出二三里路,只见前方路口锦旗招展,左边锦衣卫,右边虎贲卫,泾渭分明,把守住路口,谁也进不来。

“我们兄弟呢?”梁定昌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带来的一千多骁骑卫,心中生疑,拍马而来。

守卫认得梁定昌,却不敢给他开临时关卡,让梁定昌稍安勿躁,自己前去禀报上官。

不多时,两个武官策马走了出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和虎贲卫统领校尉。

“梁统领,怎么去了这会就回来了?太子爷在没在白虎山上么?”虎贲卫统领是陈飞族兄陈立,早年是杀猪的屠户出身,陈飞鸡犬升天后,他也跟着沾了光。

七八年内就从平民身份一路坐上虎贲卫统领的职位,引得不少人非议,好在他有些武艺,冲锋陷阵是把好手,跟着陈飞平过几次长安周遭的小叛乱,立了些战功,勉强堵住了御史言官的嘴。

只不过陈立乃是标准的莽夫,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仗着有些功劳,平日里见谁都是趾高气昂,除了陈飞和皇帝,满朝上下,谁也不放在眼中。

此时见到梁定昌不搭理自己,更是口无忌惮,笑道:“怎么?莫不是太子爷不愿意跟你下山么?”

言下之意便是说梁俊当不了太子,去当土匪强盗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梁俊不仅当了强盗,而且还当得津津有味。

可这话让梁定昌听了,心中大怒,他也不是个头脑复杂的主,更不要说此时梁俊就在自己身后,还能怕他?

当下恶狠狠的道:“姓陈的,说话别阴阳怪气,有本事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老子不杀了就跟你姓!”

陈立脑子再简单,无父无君的话却也不敢说,冷哼了一声。

梁定昌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骁骑卫一个也没见到,心中有些着急,怒道:“陈立,我那一千多骁骑卫兄弟呢?”

陈立瞪着眼看着梁定昌,道:“梁统领,枉你为骁骑卫统领,此时叛军当前,你不顾朝廷大计,反而结党营私,骁骑卫乃是朝廷的骁骑卫,什么你的他的?此番大敌当前,骁骑卫自然是去剿灭叛乱去了!”

“我艹你大爷!”梁定昌一听,火冒三丈,万余名叛逆,自己的骁骑卫只有一千多,哪里是去剿灭乱党,分明是被派去当炮灰。

梁定昌怒火燃烧了理智,唰的一声抽出钢刀,奔着陈立拍马而来。

陈立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把梁定昌放在眼中,站立不动,任由梁定昌来砍。

梁定昌的刀架在陈立头顶,却再也下不去了。他两眼通红,看着陈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怎么?不敢下刀了?”陈立哈哈大笑,得意无比,抬起手捏住刀尖,张狂道:“姓梁的,你要有种,就冲着我脑门砍,咋咋呼呼算什么好汉!”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周进也乐得看热闹,正色道:“梁统领,大炎律法,擅杀禁卫统领者,诛三族,梁统领乃是皇室,这三族是不能诛的,只怕以命抵命是脱不掉了。”

说罢,二人得意笑了起来。

梁定昌气的胸口起伏,高举的刀子却迟迟不敢下落。

握着刀的手被气的微微颤抖。

“奥?这里还有懂大炎律法的?”忽而一个声音响起,言语中充满戏谑。

陈立和周进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女童单骑而来。

这人不是太子梁俊还能是谁?

“不知道大炎律中有没有规定,禁卫统领见了太子和公主不拜者,是何罪过?”梁俊停马而笑,冲着二人道。

“太,太子殿下。”两人面色大变,虽然背地里没少说梁俊的坏话,可他终究是一国储君,此时又说出这等诛心之言,这谁能顶得住?

当下连滚带爬,走到梁俊面前,跪倒在地,齐道:“卑职虎贲卫统领陈立,锦衣卫指挥使周进,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安阳公主殿下!”

安阳刚想说话让他们起来,一把被梁俊捂住了嘴巴,无奈之下只能挥舞着小手抗议。

梁俊下了马,看着二人,心中冷笑,唰的抽出周进腰刀。

二人浑身一哆嗦,不知道太子要干什么。

他们之前虽然没和太子打过什么交道,可终究是拱卫长安京师的十六卫头头,尤其是陈立,和梁俊低头不见抬头见。

早就习惯了太子的懦弱和妥协,突逢梁俊这般强势,二人心中顿时没有底。

“太子,这是怎么了?”

就在二人纳闷时,突然一捋头发晃晃悠悠掉落在二人眼前。

“周指挥使,我看你熟读大炎律,和本王兴趣相同,那我且问问你。你的刀削掉了本王的头发,该是个什么罪责?”梁俊微微一笑,握着刀的手缓缓落下。

周进感觉到了脖子上一股凉意,浑身哆嗦。

心中又惊又疑,惊的是太子若是以这个名义杀自己,那自己不仅白死,反而被上叛逆的罪名。

疑的是,这还是以前那个愚蠢的太子么?这种卑鄙嫁祸的臣下的手段,是谁教给他的!

可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虽然卑鄙,可好使的很。

“说话啊。”梁俊转了转身子,刀尖沿着周进的脖子跟着转了一圈:“刚刚不是很懂大炎律么?”

周进只觉得,冷冷的刀面,在脸上胡乱的拍。

“太子哥哥,阿鼍知道。伤储君者,诛九族!”安阳公主得意洋洋的冲着梁俊笑道:“伤公主皇子者,诛六族!”

“阿鼍真聪明!”梁俊冲着她露出笑脸,看着周进道:“周指挥使,准备遗言吧。”

第五十二章 农民起义

“太,太子殿下!”周进浑身哆嗦,语不成声,没有想到素来胆小懦弱的废柴太子来了一趟雍州,居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怎么?”梁俊看着跪倒在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失所望,摇头道:“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啊,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太子殿下说的,说的是。”虽说七皇子如今在朝中风头无两,不少大臣投入门下,若是在往日,身为七皇子心腹的周进并不把梁俊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现官不如现管,七皇子就算再倚重自己,终究不在跟前。

梁俊以伤害太子罪名,杀了周进,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周进就差抱住梁俊的大腿求饶,陈立也在一旁求饶。

他这样一个粗人,都觉得太子殿下这手段太无赖太脏了。

杀人可以,却不能服众啊。

“唰”的一声,梁俊将绣春刀插回刀鞘,笑着道:“周指挥使赶紧起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本王只是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一边说一边躬身轻轻友善的拍了拍周进的脸,道:“周指挥使乃是七弟心腹爱将,又是国之栋梁,本王怎么舍得怪罪呢?”

周进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道:“谢太子爷,谢太子爷!”

等缓过来神,周进心中有些嘀咕:“太子终究还是不敢杀自己。哎,我早该料到。我乃是陛下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七皇子门人,太子如何敢擅自杀我?无非是想吓吓我,哼!一时大意,竟上了他的当!”

人就是这样,要死的时候,婀娜奉承,赌咒发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刚刚就算梁俊让周进学狗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可是一安全下来,又开始往回找补自己面子。

周进虚惊一场,只觉得在陈立面前拉了面子,脸色通红,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梁俊忽而道:“不过你的腰刀终究是割了本王头发,这事我就权且记下,陈统领,你是亲眼所见吧。”

陈立一激灵,只得硬头皮道:“是,殿下。”

周进心中吐血:“他娘的,哪里有这样玩的。”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周指挥使,还不赶紧谢恩?”刘三刀早就走了过来,厉声道。

太子素来羸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刘三刀行走江湖多年,多多少少听人提过太子的事。

往日里这些事都和他无关,刘三刀靠着本事吃饭,管他太子是个什么鸟人。

此时既然知道梁俊是太子,又已经被梁俊收留,刘三刀自然要为梁俊壮势张目。

周进没奈何,只能咬牙下跪,道:“太子宽厚仁德,周进感激不尽。”

正说着,一士卒拍马而来,高声道:“禀二位将军,贼寇大军冲着我方而来,贼势浩大。”

果不其然,不远处传来阵阵整齐的呼喊声。

梁俊皱了皱眉,上了马,快步冲进营寨之中。

梁定昌等人赶紧跟上,穿过营寨,只见大寨前旌旗林立,左右两边各有一队轻骑,约莫又七八百人,全副武装,待时而动。

轻骑后乃是五排弓箭手,一个个腰间挎刀别驽,背扛箭篓,手握长弓,只等着一声令下,就痛击来敌。

寨门外没有步兵,却有一千余骁骑卫排列进攻方阵。

放眼望去,对面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遮天蔽日看不到头。

仿佛从地平线上不断有人头涌动,汇聚进这支队伍里。

“殿下,此处不宜久留,还请殿下暂避锋芒。”陈立见贼势凶凶,唯恐伤到梁俊,好忙出口劝道。

“开门。”梁俊满无表情,他眼神极好,远远看过去,只觉得对面的不像是支军队,从衣着打扮上,依稀可见,像是一帮子流民。

心中有些头绪,却又拿不准,可梁俊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的。

陈立皱了皱眉,看了看周进。

周进赶紧摆手,脸看向一旁,意思是你别看我,老子的命还在他手上呢。

陈立也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除了梁定昌和御史台那帮子御史外,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希望太子挂掉的。

而这帮人中最坚定的就属于陈立了,可希望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太子若是死在自己面前,就算自己那么族妹是皇后也保不了他陈立。

正犹豫间,梁俊冷声道:“陈立,你想试一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周指挥使的刀快么?”

陈立一听,只觉得脖子一凉,赶紧道:“开寨门!”

寨门吱吱呀呀打开,梁俊将安阳放在寨子里,夹动马腹,缓缓走出大寨。

王保和刘三刀一左一右紧随梁俊身后。

梁定昌拍马走到寨子外被当做炮灰的骁骑卫前,厉声道:“散开!”

骁骑卫见到梁定昌,各个露出绝处逢生的欣喜,又听得散开的命令,齐刷刷的一分为二,正为梁俊让出一条路来。

梁俊见了,扬起马鞭,快步冲了出去,王保和刘三刀一愣,赶紧追上。

三人快马冲出骁骑卫的方阵,径直奔着对面而去。

梁定昌一见,脸色大变,正要高声整顿骁骑卫,前去保护梁俊。

“全军后退三里!”梁俊听了下来,头也不回,抬起手,扬着鞭子高声道。

王保听了,转过头来,看着梁定昌和要追赶过来保护梁俊的周进和陈立,用尽全力高声道:“太子有令,全军后撤三里!”

陈立看了看周进,周进叹了口气道:“此时七皇子和威武大将军不在,咱们只能听太子殿下的。哎,只希望七皇子殿下能够尽早下山!”

说罢,只得下令全军后撤三里。

对面的人也有些纳闷,前面的人冲到了一半,见对面的官兵不仅没有杀上来,反而开始后撤。

又见到三个人骑着马站在不远处,周围空无一人,甚是扎眼,寨子外的官兵也慢慢撤回寨子内。

为首的汉子一见,愣了愣神,满腔子热血被疑惑代替。

若是官兵按兵不动,或者一窝风冲上来,他倒是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可这种场景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想起官兵多奸诈,莫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当下赶紧高声呼喊停下来。

万余人的队伍哪里是那么好指挥,岂是说停就停。

好在这是一帮乌合之众,虽然人多,却没有行军章法。

他这边带着人往前冲,后面的人还没有接到冲锋的命令。

这边又停下来,命令一层层往后面传。

后面的人接到冲锋的命令,刚没走两步,又听到不让走了,一个个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为首的一帮人虽然要停,可也不能说停就不走了,人群你推我赶,直接把梁俊围住方才真正停了下来。

梁俊看着眼前将自己围住的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这个戴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帽子,那个披着破烂不堪的盔甲。

一个十三四的瘦弱少年,双手紧握着一根秃了毛的红缨枪,枪杆被磨的斑驳不堪,眨着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梁俊三人。

这显然是一帮子揭竿而起的百姓。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大汉看着梁俊三人打扮,不像是官兵,反倒像是自己要找的人。

梁俊见这大汉上下打量自己,知道自己差不多是猜对了。

哈哈一笑,道:“我三人乃是凌云寨李大当家手下喽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惊之后大喜,一个个眉开眼笑,纷纷道:“是了是了,咱们没来错!”

那大汉更是欢喜,哈哈大笑,对着周边人道:“俺没说错吧,白虎山来对了吧。”

王保弄不明白这帮人要干嘛,又不好问梁俊,只能挺直了腰,一动不动。

刘三刀眼前一亮,也大约明白这帮人是干嘛的,心中对梁俊不由得更加钦佩。

更觉得之前江湖传闻太子是个废物的话,全都是狗屁。

“敢问兄台,你们来白虎山做什么?”梁俊冲着大汉抱拳道。

那大汉也跟着施礼,挥手指着周围人道:“俺听说白虎山李大当家和咱们陇右道上各位当家的今日豪杰大聚义,要做大事,俺们都是前来聚义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欢喜道:“没错,俺们都是来聚义的!”

“凌云寨的兄弟,赶紧带我们上山吧!”

“前面那些官兵是干什么的!”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梁俊心道果然如此,他刚刚在寨子里看着帮人行军没有丝毫章法,像是逃荒一样。

着装打扮距离好远都看出像是普通百姓,如此多的百姓聚集起来往白虎山去,能去干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一帮子以为白虎山今天造反,活不下去了也要和跟着一起造反的农民。

梁俊道:“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么?”梁俊看着眼前这个被众人当做头头的大汉,能聚集起来这么多人,这汉子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大汉直摇头,道:“不是不是,俺只带了俺们村里的一百多人,后面这些人。”他说着指了指身后黑压压的人,道:“都是听说俺们要去白虎山跟着李大当家做大事,自愿跟着俺们一起去的。”

“没错,俺们都是跟着一起来的!”众人欣喜道。

“民心啊,民心,民心如此,炎朝当灭啊!”梁俊看着众人脸上发自内心的欢笑,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上下不舒坦。

这得是什么样的世道,这得是朝廷逼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以忍耐著称的华夏子孙把造反这种诛九族的事当成唯一的出路?

就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都来到这个世界又能如何?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快有小半年时光,李世民,乾隆,嘉靖,他们来这里时间只长不短。

可是他们又带给了炎朝百姓什么?

梁俊咬了咬牙,心中某些决定,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第五十三章 好戏开锣

白虎山上,风轻云淡。

广场之中,肃穆萧然。

魏都的声音传遍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许久,李秀宁高声道:“举贤不避亲,我凌云寨赞成!”

而后黑胡子应声呼应,紧接着相应的人越来越多,曹破山青一阵紫一阵。

以李长风为代表的,白虎山狗腿子全都看着曹破山,迟疑不定,不知道是支持好,还是反对好。

整个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冷风吹过,让饿了半天肚子的群盗感觉更冷了。

“曹当家的,你赞成还是反对?”魏都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左边狄信,右边文渊,盛气凌然的看着曹破山。

“这。”曹破山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个殷诚,更要命的是自己请来的宾客魏都居然是这个从来没有露面殷诚的结拜兄弟。

曹破山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赞成吧,自己一番心血做了他人嫁衣,实在是不甘心。

不赞成吧,那是得罪了魏都,得罪了他没什么,最主要的是白虎山下此时还有三万北凉军呢。

这三万北凉军驻扎在白虎山下,最开始时候,曹破山是举双手欢迎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原本是自己依仗的三万北凉大军此时反而成了要老命的克星。

就在曹破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白虎山大寨中走出一个人,身后左边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精兵,右边更着一帮太平教的道士,看身上服饰,显然都是在太平教中位高权重之人。

“魏二爷,这白虎山聚义,龙头也好,盟主也罢,好像还轮不到二爷您能做主吧。”

来人正是陇右道上的封疆大吏,雍州刺史常玉。

常玉缓缓的走到了广场之上,苏柔秀目微睁,心道:“老贼,你终于出来了。”当下不由得攥紧了芊芊素手。

有人认出来常玉,失声叫道:“是鹰抓孙头头常玉!”

群盗听了,个个大惊失色,差异非凡,心中涌起一丝惧意。

这雍州刺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曹破山勾结官府,要将咱们一网打尽么?

自古官贼不两立,更不要说是面对陇右道上最大的官,众人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刚刚还不断嚷嚷要干大事,如何能够不怕?

常玉走上前,看向苏柔,笑道:“苏大家,久违了。”

苏柔也不甘示弱,哂笑道:“在此处能见到常刺史,若是京师的御史得知了,少不得要参常刺史一本。”

常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苏大家知道了,和御史们知道有什么区别?这一本,常某人是被参定了。”

苏柔冷声一笑,原本想示意魏都按照之前二人商议计划行事,可见常玉好像知道自己来此目的,有恃无恐。

又见到他身后兵卒绝非等闲之辈,只得暂且按兵不动,看常玉要玩什么花样。

“魏二爷,好久不见。”常玉见苏柔不再搭理自己,不以为意,冲着魏都拱手道。

魏都定神看着他,看的常玉有些发毛,忽而笑道:“常刺史,好久不见。”忽而又道:“不知今日刺史大人带着官兵来到白虎山上,是要将诸位豪杰捉拿归案呢,还是恰巧路过。”

周遭人一听,唰唰唰,各自抽出武器,一脸警惕的看着常玉。

不少人看向四周,见四周树林之中人影绰绰,显然是有埋伏。

“不好,咱们上了曹破山狗贼的当了。”不少人反应过来,高声叫道:“树林中有埋伏!”

“曹破山,枉老子这般信你,你居然串通鹰抓孙出卖同道!”

“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前,杀了狗贼曹破山,再杀了常玉!”

群情愤慨,不少人对着曹破山破口大骂。

曹破山面色更加难看,此时被众人误解,又解释不清,只能看着常玉道:“我的刺史大人啊,您可要救一救我!”

常玉看了看像是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曹破山,心中鄙夷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想做天下绿林盟主。哼哼,当真是痴心妄想。”

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卖队友的时候,见对面这帮强盗真的有些跃跃欲试,随手一挥,亲卫士卒冲着身后高声道:“抬上来!”

话音一落,只见从白虎山大寨后面一左一右跑出两队人来,打头的人扛着一面旗子,两面旗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两队人跑到常玉身边,护住旗子,笔直的立起来。

众人抬头观望,只见一面旗子上写着:“洪炎不公,草民固穷。”

另外一面旗子上写着:“黄天后土,万府充盈!”

“这!”苏柔一见这十六个字,顿时有点懵了,不知道常玉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光她懵,在场的有一小半的人都懵了。

当然还有大部分人处于清醒的状态,毕竟是文盲,看不懂旗子上写的什么玩意,自然不知道常玉这俩旗子表达的意思。

“魏二爷。”常玉忽而豪气大发,看着魏都朗声道:“你问我来白虎山做什么,自然是做你们想要而不敢做的事。”他说着眼神瞟了瞟楚夫人,随即哈哈大笑。

笑罢,面向群盗,高声道:“今日我常玉来白虎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造反!”

最后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众人听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不少人感觉到有些恍惚,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啊,自己这一帮强盗聚会,嚷嚷了大半天干大事干大事,都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造反。

常玉你好歹是朝廷封疆大吏,一上来就要造反,你考虑没考虑过我们强盗的感受。

“洪炎不公,草民固穷,黄天后土,万府充盈!”常玉忽而涨红了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十六个字高声喊了出来。

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嘶吼,一时间,整个白虎山上空回荡着这十六个像是被人施了法术的字。

“说的好!”孙冲第一个站了起来,高声道:“早该他娘的反了!连姓常的都反了,咱们还怕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强盗被孙冲着一嗓子惊醒,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刚刚误解了曹破山,一个个倒也没觉得惭愧。

反而觉得心里极其别扭。

若说大炎朝这些个州道中,哪一个州哪一个道最乱,天下人都知道,陇右道最乱。

外有山蛮扰境,内有天灾人祸,强盗遍地,山寨林立。

老百姓民不聊生,太平教实力猖獗,要说哪里会先揭竿而起,轰轰烈烈的造起反,谁都会认为陇右道会先造反。

可谁能知道,最可能反的陇右道没反呢,最不可能反的江南道反而如火如荼的烽烟四起。

不管江南道还是河北道,造反的主体全都是绿林中人。

而到了陇右道,强盗们还没反呢,当官的反而先反了。

“哎呀,头疼。”魏都也感觉很是尴尬,自己想过很多种常玉破局的方法,负隅顽抗,鱼死网破,各种各样的可能魏都和孙忠都推测了,并且还都想出了对应之策。

可万万没有料到,这狗东西居然一上来就憋了大招,直接扛起来反旗。

你不是要和苏柔去朝廷告我谎报灾情,压榨百姓么?

老子现在反了,比强盗还强盗,你还能拿这个罪名捉我?

你要是要强行带我去朝廷,告我谋反之罪,先不说在场的这帮子强盗们愿不愿意。

你们能不能走下白虎山还是两说呢。

常玉意气风发,群盗此时看他也没有了敌意,只觉得这个鹰抓孙头头不一般,与自己现在算是同道中人,甚至说比自己更强盗。

“苏大家,这样京师的御史们可不会参我了吧。”常玉冲着苏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苏柔换不过来神,一时捋不清楚,却知道自己这些天来搜集他的罪证全都是打水漂了,原本对付常玉最重要的武器,此时全都成了废纸一堆。

他都要造反了,谁还去管常玉之前作了什么恶。

就算他真做了,可是说出来,谁信呢?

反而会让众人觉得,那是朝廷逼的,毕竟常玉素来生活节俭,此时身上穿的衣服还有几处补丁。

就算是苏柔说他贪赃枉法,旁人信她,但是谁信一个被朝廷逼着造反,生活节俭甚至可以说是窘迫的封疆大吏贪赃枉法呢?

他贪的钱呢?他枉的法还能比诛九族的造反大么?

姜还是老的辣啊,苏柔捋顺了思路,不由得对常玉是佩服万分。

能够置于死地而后生,非一般人的胆量和气度。

常玉能坐上雍州刺史的位置,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太平教的人正高喊着口号,只听广场外忽而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呵,人那么多呢,这么热闹,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广场外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纪不大,流里流气不修篇幅的年轻人,这人进了广场,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看到广场中央高台上的苏柔和李秀宁,整个眼都直了,叭叭叭的流口水,这人正是刘伟。

刘伟身后,张角牵着张麒麟拄着九节仗缓缓走来,左边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哥段树甲,右边更着一个巨汉,正是太平教的护法尊者虎奔儿。

正是太平教的奉天圣主,汉末黄巾领袖转世而来的张角到了。

第五十四章 心有灵犀

“恭迎圣主!”

常玉和太平教的道士见了张角,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眼神中充满了狂热,这种狂热如果让梁俊看到,他一定会感觉到意外。

难不成那帮子极端信仰分子们也穿越过来了?

太平教教众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流行跪拜的,因此所有的太平教教徒都恭敬的躬身行礼。

周围的群盗见了这个架势,一个个赶紧躲避,诚惶诚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常玉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惊讶的动作,当然今天的惊讶太多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可当常玉,这个雍州刺史,陇右道封疆大吏跪倒在地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身后的太平教教徒和他的亲卫士兵见了,也都是一愣,大师兄这是玩的哪一出?

没法子,跟着跪吧。

太平教教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跟着跪倒一片。

张角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广场高台之上,剑拔弩张的魏都和苏柔,心中大体明白过来。

常玉明面上是在跪自己,实际上是在向魏都和苏柔示威。

想到此,张角不由得有些玩味,看着如临大敌的魏都,微微一笑。

你魏家在凉州是北凉王也好,是地头蛇也罢。

可是,只要凉州一天属于雍州,那么,老夫永远都是你们不可仰望的存在。

你魏家有五万精兵,老夫有百万教众,一声令下,天下皆是黄巾军。

雍州乱不乱,我张角,说了算。

只觉得当年逐鹿中原,呼啸华夏时候的豪情壮志又回来了,瞬间让原本就年轻的张角,此时更加意气风发。

“起来吧。”张角淡然一笑,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常玉和众位弟子。

众人听了,纷纷起身,恭敬的让出路来。

曹破山见张角向着自己走来,哪里还有一派山大王的样子,赶紧起身,躬身站立在一旁,将主位让了出来。

“圣主。”曹破山见张角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跪着好,还是躬身好,整个人紧张无比。

好在张角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缓缓的坐了下来。

张角这么一坐,众人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明明呼吸正常,却感觉喘不过气来。

“奉天圣主,竟有如此气势!”魏都心中有些恍然,他从未见过张角,只觉得这样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也只不过是油嘴滑舌,故弄玄虚的凡夫俗子。

可他没有想到,张角给自己的压力竟然如此的大,平生为所未有。

“你就是李大当家?”张角看着玲珑有致的李秀宁,微笑问道。

李秀宁额上微微冒汗,也有些扛不住张角的气势,晃了晃神,不卑不亢道:“正是妾身。”

张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对于之前派人提亲之事,却闭口不提。

李秀宁见张角不再看自己,只觉得压力锐减,暗暗的吐了一口气,感觉周身上下轻松无比。

张角目光在场上缓缓扫过,视线所至之处,所有人都低头不敢对视。

“哇,老张,你看那个妹子,是不是贼带劲。”一个轻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

让所有人都纳闷:“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有人大着胆子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是刚刚跟着张角一起来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

刘伟没有个人样,站在张角身边,靠着椅子边,半斜着身子看着楚夫人,眼中淫光四射,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上去拔了她的衣服,做一番运动。

楚夫人见他一脸淫荡,微微皱眉,心中诧异,这人究竟是谁,居然敢在太平教奉天圣主面前如此轻佻。

而且刚刚他说的什么,老张?

这个老张是谁?

想到此,楚夫人微微乍舌,难不成这个对自己一脸觊觎的年轻人口中的老张指的是张角?

其他人也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只觉得不可能。

就在大家怀疑自己听错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来,验证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邪魔,你不准在这个时候如此称呼圣主师尊。”张麒麟抬起头看着刘伟,皱着精巧的鼻子,面上挂着十分不满的神情。

他从在山下,刘伟对那个小仙女一样的妹妹起了色心,张麒麟对他心中仅剩的好感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他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

常言道,君辱臣死,这种称呼无疑是对自己师尊的侮辱,这让把张角当做神灵一样对待的张麒麟如何能够接受?

“小屁孩,规矩还挺多,你师傅都不介意,你跟着插什么嘴?”刘伟丝毫没有把张麒麟的话放在心上,反而不屑的一笑,看着张角道:“老张,你这徒弟还挺护犊子的,不过我觉得你估计也不受用,毕竟你两世为人,前世是高高在上的天公将军,这一世又是太平教的奉天圣主。你应该很寂寞吧。”

刘伟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以为然,张角号称是几百年前的太平道黄巾军领袖转世。

在魏都这些人心中,非常的不屑,假借鬼神之说,糊弄愚夫愚妇,历史上这种人太多了。

只不过旁人都是道尊下凡,米勒转世,罗汉降生,张角非选一个几百年前造反失败的反贼头子名义来。

还很入戏的把自己名字改的和那位太平道首领一样,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就这样也有人信,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那些不识字也不信张角这一套的山贼强盗来说,去你娘的太平道张角转世,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下凡呢?

老子还说自己是西王母的私生子呢,你是神仙转世,给老子变出粮食来啊。

在这帮人眼中,能让自己吃饱的才是真神仙。让自己饿肚子的都他娘的是狗屁。

很粗俗而又很睿智的三观。

而全场上下,只有一个人听了这话,如遭雷击,那就是李大当家李秀宁。

“难不成他和我一样,也都是重活之人?”

李秀宁毕竟不知道魂穿这一说,也曾怀疑过张角如果不是装神弄鬼,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再不可能,难道和自己一样?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之中,见到人之后,才知道这个世道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李秀宁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角和刘伟。

如果张角和自己一样,都是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那他身边的年轻人如此说话,莫不是他也如同自己和张角一般?

若真是如此,那除了自己,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有没有一齐来到此。

大哥建成,二弟世民,三弟元霸,还有四弟元吉,他们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此时此刻,李秀宁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急迫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更想知道,自己这些兄弟有没有和自己一起。

尤其是元霸,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弟弟。

李秀宁一想到这个一出生就被父亲关在笼子里的三弟,整颗心没由来的一阵疼痛。

“元霸,如果你也在这个朝代,祈求上天一定要让姐姐找到你。姐姐一定再也不会让那冰冷的锁链和铁笼陪伴着你。”

一想起李元霸那凶兽一般血红的眼睛和干瘦的身躯,李秀宁心如绞痛,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感觉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三弟,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像孤狼饿虎一样,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她甚至闻到了李元霸生撕虎豹的血腥气味。

第五十五章 毒狼之殇

刘伟说完,见张角并不搭理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他左右晃了晃,看到张角身后的两杆大旗,顺着旗杆往上面看。

“洪炎不公,草民固穷。黄天后土,万府充盈。”刘伟喃喃念道,忽而大声道:“老张,你这是要造反啊!”

张角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周围的太平教信徒原本见刘伟对自己师尊不敬,心中怒火中烧。

刚想要动手,忽而想到一个人,随即明白过来。

这个人只怕就是传说中,和师尊一同从仙界来的邪魔。

看他的样子,果然是邪里邪气,不是个好东西。

却也不敢再对他有任何意见,毕竟他再是邪魔,那也是和自己师尊一样地位的人。

张角皱了皱眉,道:“怎么?”

造反对于张角来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造了反当了皇帝又如何?

自己现在不就是或者皇帝的生活么?

再说了,当皇帝能有修仙成神,羽化飞升来的爽快。

刘伟一听张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顿时急了:“你说你这人,别人都是挨顿打,聪明一回。你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造反这事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

刘伟想到当年玩三国系列,在游戏爱好群听那帮大佬引路论点,撕逼扯淡时候学来的经验,脱口而出道:“俗话说的好,要广积粮,深造墙,缓称王,才能造反成功。”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毕竟文盲太多。

魏都心中赞道:“精辟!这人看起来像是个登徒子,却没想到居然能说出如此金玉良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楚夫人听了,不由得一愣:“这人是谁?居然和闻人先生给国公的《进取策》一模一样!是天下英雄所见略同?还是?”

想法此,她心中涌出一个令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还是说此人是传说中丘山八奇中那最神秘的奇首?”

刘伟这个死宅男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能够带给众人这样的冲击。

张角看着他,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心中道:“不愧是仙界邪魔,能够有这般见识!”

心中对修仙成道,还有刘伟口中所说的仙界更加的憧憬了。

“老张,我寻思你带我看什么稀罕玩意,原来又是造反。你看你们,就这点人。山下可是有不少官兵呢。你的人呢,不是号称信徒百万么?你们就这点人,还在孤山之上,人家都不用打,光是围山就能围死你。”

刘伟虽然压根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是架不住他策略类游戏玩的多。

又喜欢去贴吧论坛群里和爱好者交流,没带过兵打过仗,但是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他指着周围山林道:“现在又是冬天,天干物燥,那群官兵若是放火烧山,用火攻,嘿嘿,咱们可是谁都活不了。”

他嘴上絮絮叨叨说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脸色。

常玉也是一愣,这些事,别说他还真没想过。

他只寻思虽然朝廷大军把山围住了,可山上有魏都和苏柔,山下还有三万北凉大军。

只要扣住魏都和苏柔,陈飞和七皇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常玉只想着破局,没想着一旦朝廷大军发了狠,放火烧山这种事难说干不出来。

旁人不知道七皇子千里迢迢来雍州的目的,常玉可是清楚的很。

西域的西山蛮和北面的北山蛮,突厥等族最近这些日子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估计明年初最多不到明年底就有可能整军南下。

若是谁能打通雍州和山蛮的商道,将京师长安这些日子出现的新鲜玩意贩卖到西南蛮,互通有无,对他们分而化之,那将是天大的功劳。

当今皇帝的这些儿子,除了废物太子和信佛的四皇子,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七皇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截杀太子,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现在谁人不知道在洛州截杀太子,导致太子失踪的幕后主使就是七皇子?

梁植为了皇位,敢杀太子。

如今为了一统陇右道,谁敢说他不会放火烧山。

此时陇右道有点势力的强盗都在白虎山上,一把火烧上来,一个不剩,全都烧的一干二净。

虽然烧完这批,陇右道不出三年又会有一批新的强盗出现。

可这三年内,谁能威胁到官府对陇右道的掌控?

常玉此时此刻才有些后知后觉。

之前老想着统一陇右道诸多势力就得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拉拢他们,前前后后太平教花了无数钱粮。

这些钱有一多半都是常玉贪赃枉法的民脂民膏,就是这样效果还是不尽人意。

此时刘伟提到火烧白虎山,常玉突然明白过来,对啊,当初为什么就不想些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伟说到这,唉声叹气,道:“若是有直升飞机多好,咱们直接就能飞走,他娘的,穿越过来,也不说给个系统,也没什么金手指!”

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却都被他一句放火烧山弄的心烦意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少人拍着脑袋寻思,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白虎山是易守难攻,可是鹰爪孙们要是玩下三滥的手段,学诸葛武侯玩一出火烧藤甲兵的手段,老子们可就一命呜呼了。

魏都也是面露疑色,心中寻思:“我北凉三万大军在山下,梁植敢放火烧山?”

正想着,张角突然对他道:“魏二爷,若是我太平教举事,你们魏家是要做忠臣还是要做逆臣?”

魏都一愣,站起身道:“教主面前不敢称二爷,教主直呼姓名即可。”

张角微微一笑,太平教众人见魏都如此恭敬,各个也跟着眉开眼笑。对魏都颇有好感。

文渊低声道:“大哥,擒贼先擒王。此时太平教已反,只消得擒住贼首,必能让他们群龙无首。只需大哥一句话,文渊便能将他擒来!”

魏都心思电转,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切莫冲动,咱们见机行事。”

说罢,看着张角高声道:“张教主应该知晓,我魏家虽然姓魏,可这个魏乃是德贤皇后之魏。我魏家祖上与梁族同宗,皆是太祖高皇帝后裔!”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角淡然一笑,不等他开口,忽而一阵香味传来。

众人嗅了嗅鼻子,纳闷什么味道那么香,不等他们转头往正门看。

只听着又有一声冷笑从正门传来:“你魏家是魏家,梁家是梁家,姓都不同,如何同宗?若是同宗,为何当年德贤皇后要赐死北凉王,若是同为太祖高皇帝后裔,为何你魏家连北凉王的爵位都保不住?”

魏都脸色唰的白了下来,难看到了极点。

自己纵横陇右道这么多年,谁见了自己不是恭恭敬敬?就算张角也不敢对自己有丝毫怠慢。

如今此人说的话,无疑是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不仅是打脸,还暗中诬陷自己祖上北凉王不是德贤皇后之子。

这和被人指着鼻子骂你祖宗是杂种私生子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嫉恶如仇的魏都,就算是性子忠厚,不愿与人争执的魏拓也受不了。

“阁下是谁!”魏都一把抓过狄信的银枪,看着大门处站着的一队身穿锦衣华服,腰间各别一柄精致腰刀的人问道。

为首之人年纪不大,十七八九岁样子,一双眼睛宛若鹰眸,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他轻蔑的看着魏都,冷笑道:“本王乃大炎皇族七子,梁植!”

第五十六章 七皇子驾到

在场所有人,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朝廷七皇子!梁植!

常玉更是瞪着眼睛,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吃的惊已经够多,这一辈子的惊,差不多在这一天都吃完了。

可谁能想到,咣当一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闪亮登场。

“他怎么敢?”

所有人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这个问题,他怎么敢上山来。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不少人又想到一个致命的大问题。

纷纷看向曹破山,一个个脸露疑惑,甚至是愤怒。

你个狗东西,不是说固若金汤么,不是说易守难攻么?不是说在各个路口都埋伏好人了么?

曹破山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那些守在上山要道的喽啰经历特什么?

先是被黑胡子筛了一遍,然后被草上飞唰了一遍,紧接着被梁俊把山脚的一网打尽。

张角上山又让他们上了一课,铁牛这帮人运食物又让他们懵的不能再懵了。

梁植带着一帮锦衣卫上山,原本就不多了的守卫喽啰压根就不想盘查了。

一来没见过锦衣卫装束,和印象中官兵衣服截然不同。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严防官兵上山,可不是阻止参加英雄大会迟到的来客。

前脚刚走的张角让这帮人心有余悸,又见到梁植锦衣华服,气度非凡,人数也不多,哪里敢再去盘查。

一路放行,就连梁植和陈飞还纳闷呢,白虎山防守怎么这么松懈,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他们好像都懒得搭理自己。

曹破山今天是光腚转磨,转着圈丢人。

此时只觉得整个脸臊的要命,别说惦记绿林盟主了,此时要是有个地缝,曹破山都能一头转进去。

不少人冲着上山的入口看过去,好在只看到运饭食的铁牛等人,并没有看到官兵,心中有些安定。

铁牛几人此时才发现,梁俊和王保刘三刀不见了,正四处看,曹破山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快步走了过来,冲着铁牛劈头盖脸道:“怎么才来!三当家呢?”

铁牛认得曹破山,曹破山也觉得眼前这喽啰眼熟,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是自己哪个喽啰。

认定了是自己手下喽罗兵,应该是平日见过,因此眼熟。

铁牛也不搭话,低着头唯唯诺诺把伙食抬下来,群盗闻了饭香,一个个也顾不得许多,夹着刀拎着剑围上来就要吃。

整个场面乱成一团粥,只听魏都忽而高声道:“诸位兄弟,且慢动手,防止有诈!”

他嘴上说着,眼睛盯着梁植,满脸的警惕。

群盗停了,也都是老江湖,刚刚见曹破山对那领头的喽啰大呼小叫,都以为这是曹破山手下。

被魏都这一嗓子提醒,各个也都停了下来,谨慎的看着送饭的喽啰,防止是官兵的诡计。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人群之中大呼小叫起来。

“哎,这不是野鸡山的田当家么!”

“钱当家,你怎么干起来伙头的活了!”

黑胡子哈哈大笑,走了过来,一边走道:“兄弟们不要怕,这是咱们自己兄弟!”

他走上前,来到铁牛身边拿起勺子,从木桶里捞出一勺菜,张开大口吞了下去,嘎吱嘎吱嚼的津津有味。

周围人见他满嘴流油,各个咽了咽口水。毕竟饿了一天了,此时有黑胡子打样,又见送饭的大多眼熟,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顿时放下心来。

一个个如饿狼般,一手抓着馒头一手去捞木桶里的菜。

风卷残云一样,像是大型养殖场喂猪的场景。

“哼哼,张角,难不成你就指望这么一帮子人替你打天下么?”梁植不知何时走到了高台之上,丝毫没有把周围人放在眼中。

亲卫赶紧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梁植身后,梁植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张角。

张角皱了皱眉,只感觉眼前这个七皇子年纪虽然只有十八九,却给自己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各个心惊:“这七皇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气质,当真是龙子龙孙,确实不凡!”

魏都心中竟涌起一丝心灰意冷:“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做大事,恢复先祖爵位,重振魏家。只是这张角和梁植,一个太平教教主,一个是天生皇子龙孙,比自己强上千倍百倍,自己又如何与天下英雄争?”

文渊感觉到了魏都的变化,有些差异,见他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结拜大哥有了心结,低声道:“大哥,莫要灰心,二哥常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我和二哥,还有狄大哥在,咱们与这教主那皇子比起,也丝毫不差!”

文渊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又是个无比要强,事事争先的性子。

让人畏惧张角,在梁植这皇子面前相形见绌,可是在文渊眼中却没有将他们俩当成什么人物。

你张角再是教主,你梁植再是皇子,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文渊白龙云滚枪在手,说一枪杀了你们绝不会动第二枪。

两个在文渊眼中随时都是死人的人,就算是皇帝又有什么好怕的。

魏都见文渊意气风发,不由得受他感染,心道:“没错,我与他们有什么好比的?”

心中激荡,突口而出:“高祖白手夺秦鹿,昭烈布衣定成都。男儿若问身出处,光武英绩谁人书!”

众人突闻魏都这打油诗,又叫他精神焕发,有些摸不到头脑。

“三弟,多谢!”魏都哈哈一笑,看着文渊道:“是大哥我着魔了!”

文渊见魏都如此模样,欣喜而笑,有心再坚魏都之心,转头看着梁植,冷冷笑道:“兄长,我观这皇子,不过土鸡瓦狗!”

说罢,手握白龙云滚枪,臂膀用力,罩在枪杆上的布袋竟被他这劲道撕破,露出如玉的枪身。

梁植瞳孔忽而放大,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杀机冲着自己而来。

不等梁植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如雷似电顷刻到了自己身边。

一旁的江烽火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从到了山上他就一直处于警戒状态,左手一直按在腰刀上,就是防止有人对梁植图谋不轨。

就在文渊弄破枪杆布袋的一瞬间,江烽火的腰刀几乎在同一时间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当”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江烽火就挡在了梁植面前,腰刀死死的顶住了文渊的枪尖。

“太快了!”

江烽火心中骇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出手如此快的人!

江烽火整个人咬紧牙关,腰刀一面顶住枪尖一面贴着身子。

两双腿死死的撑在地面,不再让文渊的枪尖再进一步。

周围的锦衣卫此时才反应过来,瞬间将文渊围住。

文渊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中,看着面前拼命将自己抵住的少年,文渊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七皇子身边还有这种人。

“我若是再用一分力,你就死了!”文渊看着江烽火,微微一笑。

江烽火一口气提在胸口,不敢搭话,心中更加骇然,眼前这人不仅如此迅捷,就连力道也这般恐怖。

刚刚他在说话,自己不仅没有感觉到枪尖力道变小,反而更强一分。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文渊冷声一笑,周围的锦衣卫只觉得眼前一花,江烽火手上一空,心中叫糟。

正要转身去拦文渊,却见文渊早就穿过自己,来到梁植身后,一杆长枪架在梁植脖子身边,锋利的枪刃冒着寒气,让梁植脖子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的根根树立。

“我若杀你,轻而易举!”文渊冷哼一声,哂笑道:“皇族七子,好大的名头!”

心中又不由的想起自己师傅当年在京师长安受皇族中人的排挤,枪尖不由自主的又贴近梁植脖子一分。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狼吞虎咽的群盗一个个也停止了祸祸,看着高台上,目瞪口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这狗皇子敢上山来,真是作死!杀了他正好祭天造反!

“就这点手段?”梁植侧脸看着文渊,并没有任何的异色,笑道:“我是来救你们的,若是杀了我,你们还有退路么?”

他说着看向群盗,高声道:“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你们今日聚义无非就是要活下去,我不死,你们就随时可以摇身一变,从反贼变朝廷功臣!我若死,你们可就再无退路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狗皇子说的还挺有道理。

梁植仿佛没有看到自己脖子旁的枪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不要紧,倒是把文渊吓了一跳。

好在文渊眼疾手快,梁植起身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提起长枪,并没有伤到梁植。

“我今日敢来山上,只有一个目的,化干戈为玉帛,为你们,谋求一条不用造反也能过上好日子的路!”

他说着转头看了看文渊,露出欣赏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他,道:“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杰。”

口气老气横生,让文渊听了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自己师傅在和自己说话。

“只可惜,勇猛有余,思谋不足。”梁植指着魏都道:“他一心想做北凉王,你若是杀了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心愿。”

而后又转身看了看张角,随后展开双臂,身后亲卫赶紧上前解开他的锦衣,露出里面的道袍。

“若你真是张角,本王想,你也不是真心想造反,对吧。”梁植道袍在身,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然,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出尘的仙气。

张角也是道袍在身,气势非凡,可是和此时的梁植一比,却被他压了一头。

太平教的信徒见了,精神恍惚,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比自己圣主师尊更像是仙界之人!

张角神情激动起来,整个人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梁植,脱口道:“难道,难道,你也是?”

梁植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唯我独尊的面孔,坐在了椅子之上,一双眼如雷似电,撇了一旁的文渊一眼。

文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麻,竟然被他这一眼神镇住了。

随后恢复过来,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怕:“若是刚刚,他的护卫趁机偷袭,只怕我此时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江烽火也有些后悔,刚刚自己也愣住了,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眼前这人自己有四成把握杀了他。

“你们没有一个是真心想要造反的,全是各怀心思,若是杀了我,只怕你们能不能走出白虎山还是两说!”梁植轻蔑一笑。

随后端起亲卫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众人,最后视线所在文渊身上,淡然道:“谁敢杀我?”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像是被人用重锤锤了一下。

整个广场,死一样的安静。

许久,一个清脆的女声,低声道:“我敢杀你!”

众人寻声望去,说这话的正是凌云寨李秀宁,李大当家!

第五十七章 史上第一杠精

“凌云寨李大当家?”梁植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得点头道:“人常说陇右道上有一个女当家,乃是天下第一美女。本王往日里还不信,今天见了,才知人言不虚。”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将身旁的文渊当做了透明人,向前走了两步,唰的一声,抽出一旁亲卫的绣春刀。

“给,你来杀我!”梁植将刀倒持,握住刀背,刀柄递给李秀宁。

李秀宁冷声一笑,并不去上前,道:“我若杀你,不用刀剑!”

梁植一愣,料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乐了,将绣春刀收回,道:“但闻其详!”

李秀宁满脸严肃的看着,绝美的面目像是挂着一层冰霜:“祸国殃民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仗势欺人而已,谈甚趋势利弊?”

铁牛等人放下木桶就混入人群之中,此时见到李秀宁怒斥这人模狗样的七皇子,跟着叫好道:“大当家的说的对,朝廷鹰爪孙最是阴险,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呸不是好东西!”

魏都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梁植道:“七皇子,你今日带兵围山,本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如今又敢上山来妖言惑众,当真是欺负我雍州无人么?”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引得众人叫好。

这帮人吃饱喝足,精神焕发,刚刚又见这七皇子张狂无比,视众人如无物,说什么谁敢杀我!

当真是不知死活,太不把陇右道上的老少爷们当回事了!

今天必须给他安排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李秀宁一句话,就拼上前去,将这帮穿的花里胡哨的鹰爪孙全都剁成肉泥。

锦衣卫一见这种架势,全都呈境界状,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众人。

陈飞冷汗涟涟,心中直叫苦:“七皇子啊七皇子,你说咱们老老实实在山下待着,以逸待劳,甚至放火烧山,将他们一网打尽多好,非得逞英雄上山来,如今我儿大仇未报,某家可能命丧于此,哎!”

梁植见群盗气势汹汹,好像要吃了自己,心中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十分的不屑,看着李秀宁道:“本王能够轻装便行来到山上,无非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李大当家是聪明人,也是陇右道上鼎鼎有名的豪杰,如此信口雌黄,倒是让人笑话。”

“这七皇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楚落英撇了撇嘴巴,道:“夫人,咱们还是避一避吧,让他看到,只怕又要连累国公。”

楚夫人摇摇头,坚定道:“就在这,哪儿也不去。也让朝廷知道知道咱们的态度。”

梁植说完,随手将一旁文渊的枪尖拨开,道:“若要杀我就尽快动手,若是不杀就收枪回位,你在这里杀也不杀,退也不退,像什么男儿?”

他这番话哪里像是一个被枪架在脖子上的人说的话,反而像是私塾先生教训不争气的学生。

文渊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魏都连忙道:“三弟,留他一条命,看他能说出什么可笑的话来。”

梁植见文渊收枪而退,不急不缓,心中不住点头,道:“颇有名将之风。”

心中对文渊不由得动了惜才之心,陈飞见七皇子不紧不慢好像日常走神了,捏了一把汗,道:“殿下!”

梁植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看着李秀宁道:“李大当家说本王祸国殃民,本王不过是区区皇子,手下兵卒不足三千,平日里深入简出,一无府衙,二与封地,如何祸国?如何殃民?”

李秀宁见他说的振振有词,心中更加鄙夷,道:“既获权势者,衣食住行皆为民脂民膏,虽无祸国之行,却有祸国之为。身为食肉者,言行举止皆决民生民死,若无利民之策,便是殃民之举!”

梁植听了,连连点头,赞道:“李大当家虽是草莽巾帼,此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纵然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女的秦大家,也说不出这等高论。”

他说完,面色一边,沉声道:“抬上来。”

话音一落,亲卫锦衣卫赶紧从后面抬出一袋东西来。

“倒在地上?”梁植的话声调虽然不高,却让人听了不敢反抗。

亲卫应了一声,抬起袋子底端两角,用力一拉,袋子中的东西哗啦啦倒的满地都是。

皆是各种各样的折子或者卷册。

“这是什么玩意。”刘伟见地上一堆东西,有不少像是前世的奏折模样的,心中好奇,不由走上前去捡过来翻看。

“此乃本王府中日常花费账目,一分一毫皆有记录。李大当家,你说的民脂民膏,若有一个铜板纳入本王府库中,我梁植不用你们动手,直接自刎谢罪。”

他说的极其郑重,一脸刚毅的看着李秀宁,谁也不会去质疑他刚刚说话的真实度。

硬核打脸,李秀宁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个梁植居然来这一手。

他打仗千里迢迢背着这玩意干什么?难道这人能掐会算不成?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对话?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七皇子,当真是聪明的让人感觉有些恐怖!

李秀宁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有些感慨,还是有些小瞧了天下英雄。

大炎朝的皇子们果然如旁人所说,一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想到此,李秀宁忽而有点明白,炎朝历代储君皆是腥风血雨,却依然能够延续百余年。

魏都也有些皱眉,有些看不懂这个七皇子。

雍州算是六皇子梁羽的地盘,常玉更是梁羽的门人。

如今雍州刺史常玉造反,这事于公于私,六皇子来都是天经地义。

可六皇子没来,七皇子反而来了。

来就来,带着兵把白虎山给围住,连烧山带断水断粮,最多一个月,朝廷大军必胜。

可他偏偏带着几十人上了山来。

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倒也曾说过不少,古代名将靠着一张嘴,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仪不就挂六国相印么?

可上了山却又不说明为什么而来,反而无比嚣张开地图炮怼所有人,谁敢杀我,然后又和李秀宁一个女子掰扯。

最不可思议的是为了掰扯谁对谁错,还搬出来证据。

魏都完全看不出眼前的梁植究竟要干什么,心中虽然不再有相形见绌的消极思想。

可是却越发的感觉,眼前这个七皇子深不可测,城府之深,当真是为所未闻。

梁植又指着地上的卷宗道:“这是九寺中,关于本王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录。不敢说,本王一言一行皆记录在案,平生所做之事也十有七八,李大当家若是能从里面找到一件欺压百姓之事,本王自刎谢罪!”

那边刘伟好奇的念出声来,有一些字不认识直接跳过,或者只念个部首,一旁的张麒麟还跟着纠正。

就这样,众人断断续续听了几句,只听到梁植虽然身为皇子,为人做事却秉公守法,日常花销甚至连自己都不如。

李秀宁听的直皱眉,花霜跟着着急,快步上前就要去翻看地上的折子和卷宗。

却被李秀宁拦住,低声道:“他敢拿出来让我们看,那就一定找不出任何破绽,你去拿,反而让他小看!”

花霜听了,反而更着急,低声道:“那可怎么办?”

不等李秀宁说怎么办,只听梁植又道:“抬上来。”

这一次锦衣卫学聪明了,袋子抬过来之后直接倒在一旁,而后恭敬的退下。

“位卑不敢忘国忧。本王虽然是一介小小皇子,无权无势,只有封号一个,可为国为民之事,从不敢懈怠。此乃本王三年内上的奏折,皆是为国为民之策。”

他说到这,看了常玉一眼,别有意味道:“雍州免税一年的折子,还是本王请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

雍州免赋税一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秀宁听了,只觉得面对这人,自己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他似乎无懈可击一般。

常玉听了,整颗心一颤,万没想到梁植说着说着就要把自己套进去。

他十分明白,这是梁植在点自己,逼着自己站队。

张角绕有兴趣的看着常玉,又看了看七皇子,心中不由有些难以抉择:“到底是和六皇子合作呢?还是和七皇子呢?”

第五十八章 洗白大会

“李大当家,你口中祸国殃民,仗势欺人之辈,好像和本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吧。”梁植玩味的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美人,油然升起一股想要逗一逗她的心思。

李秀宁皱了皱眉,说不出话来。

这也怪不得李秀宁不是七皇子梁植的对手。

她自从穿越过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前世纵然是受过良好的家教,可终究不是前世历史上那个经过战火洗礼,杀伐果断的李娘子。

穿越过来之后,又一直与强盗为伍。

这帮子强盗没什么文化,平日里有什么事全都靠着一张嘴,有理没理全靠嘴上功夫。

实在是说不过了,大不了抽刀子拼一拼。

哪有像梁植这样,不光嘴上不饶人,还自带论据的。

不管这论据真假,只是哗啦啦往这里一倒,李秀宁就败了。

梁植前世当皇帝,面对的是明朝那帮子人精一样的文臣,早就磨练出一身怼人抬杠的本事。

这辈子又是和李世民、乾隆、曹操、霍光这帮子穿越过来的满级大佬们针锋相对,更是磨的他抬杠本事炉火纯青。

莫说是李秀宁,就算是梁俊来了,除了耍横的外也别无他法。

梁植见李秀宁沉默不语,知道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随后又看着常玉,见他身边两杆大旗,抬起头来,看了看旗子上的几个字,乐了:“怎么着,常刺史这是要造反不成?”

别看常玉刚刚说造反说的气势恢宏,可真对上了梁植,整个人尴尬无比。

毕竟眼前这人乃是当朝皇子,自己大旗都立起来,什么事还没干,就让人堵个正着。

虽说梁植没有带着大军前来,可终究也是难看。

“某,某受朝廷压迫,不得不反。”常玉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话一说完,梁植又乐了。

梁植这么一乐,常玉也觉得有些可笑,只是身在官场多年,脸皮磨了出来。

常玉正色道:“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我华夏神州,各地烽火,常玉为了黎民百姓,不得不反。”

“奥,是为了黎民百姓。”梁植点了点头,道:“那我华夏的黎民百姓上辈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朝廷的赋税没有免了,还得跟着当官的造反,不造反就是冥顽不明。”

梁植见常玉并不接自己刚刚的话,心中发狠:“常玉啊常玉,本王看你还有点用处,本想拉你一把,谁知你不知好歹,非要自绝后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大当家,诸位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们,本王刚刚也说了,当日本王曾上书奏折一封。雍州地偏民贫,又受山蛮扰境之苦,不若免去一年赋税,修生养息。这事乃是六部共议,左相批准,圣人下旨的。不知诸位可曾知晓?”

众人见梁植话说到这个份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道:“有这事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咱们雍州不是日日加税,恨不得拉屎放屁都要交钱么?”

“谁说不是,俺们州县的官吏恨不得老子们喘气都得给他们上供,要不是如此,谁他娘的犯得着上山当贼?”

“没错,要是免除赋税,俺爹娘怎么能饿死?”

众人越说越激动,此时才明白过来,果然又是常玉搞的鬼。

个个又接着骂起来,直让常玉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都砍杀了。

张角见梁植如此相逼,心中大概猜出梁植孤身返险的目的。

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佩,又见他身穿道袍,想起他素有崇道的美名,心道:“六皇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可远在天边不曾相见,我教与他交往,还是主动攀附,终究让人心中看不起。现在他羽翼未丰,不会有其他想法,若是等到有朝一日,果然荣登大宝,可还能按照约定行事,可就谁也说不准了。七皇子此时来雍州,想来是在京师遇到棘手之事,不得已暂避锋芒。今日上山,必定是想收拢雍州众多实力,借着陇右道为根基,重回长安。若是此时雪中送炭,我教与他同宗,日后若是他能成事,比六皇子稳妥的很。”

张角左思右想,定了主意,开口道:“七皇子既然这样说,想来必定是有此事。”

他看着梁植,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容,转头看着常玉道:“常玉,你可曾接过朝廷免除雍州赋税的圣旨?”

此时此刻,常玉哪里敢承认,又见张角亲自过问,知道是来帮自己。

他久在宦海沉浮,不需要任何暗示,挺起胸膛,朗声道:“启禀圣主师尊,弟子常玉任雍州刺史期间,从未接到这样的圣旨。若是有虚言,必定让常玉不得好死!”

众人见他说的诚恳,一个个有些动摇了:“难不成常玉当真没有接到过圣旨?咱们冤枉他了?”

苏柔却在一旁冷笑道:“世间之人,多的是背信弃义之辈,若是发誓有用,只怕雷公日日夜夜也劈不完这世间猪狗不如之辈。”苏柔对常玉做了一个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调查,自然知道他做的那些腌臜事。

此时听到常玉说不得好死,心中对他鄙夷至极。

群盗听了苏柔这话,一个个点头道:“琴音娘娘说的有道理,说的有理。”

“当官的嘴最不能信,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哼,咱们这些年吃的亏还不少么?”

张角并没有将众人的话放在心上,接着问道:“敢问七皇子,当日传旨的太监是何人?”

梁植见张角这般说,知道是要为常玉开脱,心中冷笑:“我原以为你敢造反,也算是有胆色的人,结果如此不堪。哼哼,你这条权且记下,等到事了了再交给陈飞。”

嘴上道:“当日是内侍况让当值,自然是况让门人前来雍州传旨。”

“常玉,可曾有内侍前来雍州传旨?”张角见梁植配合,心中安稳,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常玉赶紧道:“有,当时是一个小黄门,自称是内侍况让的义子前来传旨。”他说到这,面露疑色,道:“只是当时这黄门向弟子索要贿赂,弟子两袖清风,虽然是雍州刺史,可哪里有多余的钱财给他?”

“然后弟子沐浴更衣之后,接到的却是让弟子加税的旨意。”常玉一番话说的诚恳之极,自己都信了:“弟子身为雍州百姓父母官,不能为百姓造福,反而要为朝廷盘剥治下良民,弟子久受恩师教诲,如何能做这种事?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弟子身为雍州刺史,不得已需得按照朝廷和皇帝旨意做事。加税之后,雍州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弟子心中愧疚不安,因此才不得不反!”

“如此说来,你造反还是为了雍州百姓?”苏柔见他说的声泪俱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出口质问道:“常大人,朝廷让你增加赋税的圣旨,可曾带在身上?”

第五十九章 苏柔吃瘪

常玉哭的动了情,让人看了当真以为是受了天大委屈,他常玉乃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一般。

但苏柔此话一出,常玉一愣,心中叫糟,只得推诿道:“不,不曾带在身上。”

苏柔听了,面露微笑,道:“常刺史,你今日抬出义旗,显然是准备许久。你当着陇右道上诸多豪杰的面告知天下,朝廷逼迫你不得不反。在场诸位原本都是雍州良家百姓,皆是因为陇右道上赋税沉重,担负不得,因此不得不山做贼,你今日造反,必然是想要众人归于你旗下,推翻朝廷,共举大事。那圣旨乃是朝廷迫害雍州百姓的铁证,你为何不带在身上,让众人看一看,也能明白常刺史的良苦用心?”

苏柔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众人听了不住点头,冲着常玉道:“对啊,姓常的,你说是狗朝廷让你加税,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只靠着一张嘴发誓就想吃干撇净,那是门也没有。”

“没错,拿出那什么鸟圣旨让大家伙看一看,你常玉到底是忠还是奸。”

“说的没错,若是有圣旨,咱们就信你是被冤枉的,是一心要为咱们着想,你说去长安,老子们绝对跟着你去,砍了狗皇帝,让你坐皇位!”

常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张角也有些皱眉,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苏柔,让整件事无比的被动。

但见梁植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在一旁道:“常刺史,这事不对吧,当时左相的朱批可是本王亲眼所见,那圣旨最后还是本王代书,如何到了雍州,免税变成了加税,好事成了坏事?”

张角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懂,梁植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没有明白自己的暗示?

不应该啊。

正在此时,一旁的段树甲突然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檀香木盒,上前一步道:“大师兄,可是这个?”

常玉见了那盒子,眼前一亮,接了过来,赶紧打开,只见盒子内是一卷上等的黄色织锦,不是圣旨又是什么?

打了开来,看到圣旨上的字,常玉瞪大了眼睛,这圣旨是从何而来,怎么和自己当初接到的截然不同?

常玉一愣,随即想到,转头看向一旁端杯品茶,若无其事的梁植。

江烽火不知何时回到了梁植身边,张角冲着段树甲微微皱了皱眉,眼角看向了梁植,段树甲轻轻点头,那意思是回应张角:没错,这圣旨乃是刚刚七皇子的人偷偷给自己的。

张角心中不由得对梁植更加佩服,能将这种事也想到了,当真是有鬼神手段。

还没有开心起来,随即又想:“听闻七皇子和六皇子在京中你争我斗多日,七皇子落了下风,因此不得不暂离长安。七皇子如此手段尚且不是六皇子的对手,我舍强取弱,当真是对的么?

常玉不去管张角所想,哈哈大笑,道:“便是这个,便是这个。”说罢看着苏柔道:“苏大家,你要的圣旨,便在此处。”

文渊见了赶紧过来将圣旨拿过来,递给了苏柔,苏柔打开一看,这圣旨不管入手质感,还是字迹大印,和自己之前见到的圣旨一模一样。

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圣旨之上却是让常玉加税?

忽而看到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梁植,明白过来,心中气恼,一把将圣旨扔在一旁,不再说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常玉说的不假,全都略显尴尬。

毕竟刚刚嘲讽常玉的话谁也没少说,一时之间,全都安静下来,不知说什么好。

“想来这其中是那狗贼况让做的手脚,这帮阉贼,当真是可恶之极!”梁植露出憎恶之色,直接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了况让身上,反正况让已经死了,谁也没办法去验证他到底干没干这事。

群盗原本就是好糊弄的人,此时听到这中间乃是阉贼捣的鬼一个个又转口来骂况让,什么难听说骂什么。

梁植见又搞定一个,只剩下魏都和山下的北凉军,心中颇为得意,嘴上道:“唉,本王不远千里来雍州,之前也说了,本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而来。诸位不信乃是人之常情,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更不要说此时朝廷内忧外患,让无数小人作祟,挑拨离间。若是本王不来,常玉常刺史平白遭受如此不白之冤。诸位原本是我炎朝百姓,却因为阉贼作梗,与朝廷离心离德,到时候兵戎相见,岂不是错上记错?”

陈飞见梁植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有些错愕,临来之时,七皇子就给自己保证,一定让杀害自己孩儿的太平教付出代价。

怎么到现在,越说越让陈飞感觉,七皇子这是要和太平教穿一条裤子?

张角见陈飞面露不快,知道是因为陈帆被杀一事。

陈帆被杀一事,自己并不知道,事后常玉才向自己禀报。

在他看来,一个朝廷无权无势的少都,杀了也就杀了,就算是威武大将军的儿子又能如何?

谁料,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魏都带着三万大军和苏柔一起铁了心要弄死常玉,被常玉一手造反不攻自破。

如今梁植突然杀出,靠着一张圣旨反客为主,打了常玉一巴掌,又救了他一命。

张角也不想让人看轻,心中一动,不等梁植接着说,开口道:“七皇子殿下,如今误会已解,造反一事,只不过是闹剧一场,还望殿下谅解。”

梁植点头道:“此中因果全是内侍阉贼陷害,与常刺史无关,待回到京师,小王自然会向朝廷解释清楚,只要小王在京师一日,必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栽赃陷害诸位。”梁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说,不管常玉也好,太平教也罢,还是在场的这帮子强盗,只要从今往后跟着他梁植走,就既往不咎。

若是不从,在场的一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张角并不急着表态,其他人也都没有接梁植的话。

这帮子强盗虽然不聪明,可也都不是傻子,这个皇子做事太滴水不漏,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虽然此时此刻说的好听,既往不咎,可当山贼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常玉造反的旗子都扯起来了,你说没事就没事?

张角开口道:“听闻陈将军独子在陇右道上被贼人所害,今日陈将军和七皇子前来白虎山,也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将军可知道凶手是谁?”

陈飞原本依着梁植的安排,强忍着不提此事。一听张角这样说,整个人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咋起:“你他娘的还敢问老子,就是你手下的狗东西勾结山蛮做的好事,老子不去找你,你倒找上老子来了。”

当下怒声道:“自然是你们太平教所做!还来贼喊捉贼!”

张角皱了皱眉,看着段树甲道:“树甲,可有此事?”

段树甲赶紧将整件事来龙去脉简短说了,却只说这事乃是冯护法为了邀功,擅自做主,绝非教中本意。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陈飞却丝毫不信,冷声道:“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如今人死了,死无对证,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树甲刚刚接到江烽火暗中给的圣旨,原本就有些不乐意救常玉,只是张角出面力保,自己不得不从。

却对七皇子一派恨屋及乌,连带着陈飞也没有好感,冷冷笑道:“当时苏大家和魏二爷的结义兄弟都在,你可问上一问,今日我教中弟子可有一人是那日在场之人?”

第六十章 毒狼獠牙

陈飞万没想到这中间还牵连着苏柔和文渊,苏柔这个人乃是当世最不能惹的人之一,不管是谁,对上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苏柔在大炎朝中名声太好,百姓个个把她当做在世的神佛。

刚刚七皇子那样怼苏柔,怼的陈飞心惊肉跳,唯恐哪里露出破绽,直接被苏柔把众人钉在耻辱柱上。

好在有惊无险,梁植就是拿捏住苏柔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直来直去,明明知道那圣旨必是造假,没有真凭实据,就算再有把握也就对不去追究到底。

自己的儿子被杀,苏柔就在当场,那么她说的话纵然再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也一定是事实。

只听苏柔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陈世叔,我与陈世兄一同长大,那日他被奸人所害,苏柔一直耿耿于怀。好在当时主凶已死,也算是告慰世兄在天英灵。”她说完,看了一眼张角身后的众多弟子,那些弟子一个个走上前,面朝苏柔,让她看得真真切切。

苏柔转头看了看文渊,她知道文渊自幼习武,聪明过人,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当日冯护法和众多太平教弟子全都命丧他手,这些弟子中有没有当时在场之人,文渊应该最清楚。

文渊见苏柔看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道:“这群人中,没有当日之人。”

苏柔叹了口气,冲着陈飞道:“陈世叔,当日杀害陈世兄之人,大半都被文渊所杀,今日在场之人,没有那日参与杀害陈世兄的。”

陈飞听了怒不可赦,道:“那又如何?我儿之死,便是太平教勾结山蛮所致,若是没有人授意,一个小小护发,胆敢做这种泼天大事?”

段树甲冷笑道:“陈将军此言差矣,我教中护法虽然入不得你的眼,他要杀一个少都,还不需我圣主师尊知晓。”

“你!”陈飞听了,怒极而笑,抽出刀来,就要给段树甲安排了。

梁植冷声道:“陈将军,稍安勿躁,且听张教主如何解释。”陈飞愤恨的哼了一声,坐下来,怒气冲冲看着段树甲。

张角想了想,沉吟道:“此事绝非我授意而为,陈将军可能不知我教义,冯护法之事乃是擅自所为。也绝非我教任何人授意,我张角可以对老祖发誓,若有虚言,永世不得仙道。”张角说得轻松,梁植却知道这誓言的严肃性,暗自点了点头。

“去,传我法令,将冯护法门下那日逃脱的弟子全部枭首。”此言一出,身后走出一人,恭敬的接了张角法令,转过身快步上马,奔着山下而去。

“再传我法令,我太平教众,三月之内,不管用什么办法,须得将山蛮吕柯首级送到陈将军帐前。若有违背,你们全都自刎以谢罪吧。”

众人听了,纷纷跪倒恭敬道:“谨遵圣主师尊钧旨!”

陈飞见张角这般,心中总有万般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又问苏柔和文渊道:“当日发生了何事,你二人一一说来,也让我知道,我儿究竟因何而死!”

文渊听了,心中有愧,于是将如何遇到苏柔,如何遇到陈帆,又如何假扮陈帆的仆人,最后陈帆又如何死的。

不知为何,文渊却没有提到刘文静,苏柔心中也有些奇怪,但见到文渊看向一旁的镇南府的两个女眷。

又想到文渊前几日多番打听刘文静的来历,心中明白,不由得一叹,道:“但愿因为这事,能够少死一些无辜之人。”

陈飞听完,看着文渊,忽而发出一股无名之火,大声道:“好,好,好,你既然认我而为主,你为我儿之仆,常言道,君辱臣死,主辱仆死,你一身本领,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为何不早些出手,反倒等我儿死了,他们威逼苏柔,你才不得已出手?”

陈飞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强词夺理,可是对这帮强盗而言,文渊做的确实有些不讲义气。

文渊也心中有愧,陈飞这般说,他并不打算辩解,只得道:“将军说的没错,少都之死,当时来看,确实与文渊有关。”

“若你不自称我儿奴仆,我儿命薄,死也就死了!”陈飞看着文渊,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恨极:“你一身本领,若是出手,如何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植忽而恍然大悟,明白张角刚刚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心中微微一笑,看向魏都道:“魏都,这文渊乃是你的结义兄弟,此事,你怎么看?”

梁植此事插嘴,显然是别有他意,魏都如何能不明白。

文渊的罪责,可大可小,甚至说可有可无,全靠着陈飞一张嘴来说。

若是陈飞死咬着主辱仆死这句话,文渊就算有一百张嘴都无法说清楚。

毕竟按文渊所说,吕柯在登州捉拿陈帆前,陈帆的奴仆李好六明知不敌,还要拦住吕柯,虽然最后被杀,却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文渊和他一比,总是让人感觉有些不仁不义。

可陈飞若是说一句,你只是机缘巧合,并非真正奴仆,又杀了姓冯的,算是为陈帆报了仇,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那么文渊就什么事也没有。

这话陈飞如何说,自然是梁植说了算。

而魏都的态度却决定了梁植的态度。

一时之间,魏都有些犹豫了,但也只是顷刻之间,魏都就做了决定,站起身来,看着梁植道:“七皇子,我魏家”

就在此时,忽而山门外传来一声驴叫,随后一个书生的声音响起:“殿下,好打的胃口,吃完山寨吃太平教,吃完太平教又要吃魏家,是你胃口太好?还是雍州无人了?”

梁植见这声音打断了魏都说话,整个面露不快,向着山门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打扮的人,驾着一头驴车缓缓的想着自己驶来。

此人是谁?所有人有不认识眼前这驾着驴车的书生。

那书生也不去管驴子,任由它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

自己坐在驴车前,手拿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道:“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黑胡子和隐在人群中的铁牛、草上飞等人待看到来人面目的时候,不由得喜笑颜开。

尤其是黑胡子,看着高高在上端坐于顶的七皇子,露出一脸凶残的微笑。

“先生到了,看你如何再风光!”

老驴终于停下了下来,打了个响鼻。

书生抬起头来,看着众人,露出一张笑的无比灿烂的脸:“人都到齐了么?”

来者何人?

正是龙丘山八奇之一,镇南府首席谋主,毒狼刘文静,到了。

第六十一章 将军,请你造反

刘文静,文渊万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再见到这个人。

他虽然只见过此人一面,却对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

文渊虽勇,纵然每日杀贼,穷奇一生,能杀之人也寥寥可数。

而眼前这个满脸微笑的年轻人,只是三言两语,便将山蛮、太平教、朝廷三方势力玩弄于鼓掌之中,心机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不仅是文渊,苏柔也万没有料到,刘文静居然会到此处。

铁牛等人见了刘文静,心中欣喜:“殷大哥终于来了!”一边遮掩着唯恐被李秀宁发现自己等人,一边探头探脑去找梁俊。

可看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梁俊的身影。

楚落英见到了刘文静,欢喜道:“夫人,刘先生到了。”声音之中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畏惧。

楚夫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绷紧了,攥了攥如玉般的手掌,点点头道:“是了,是了。”说着端起来一旁从未动过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稳稳心神。

梁植虽未见过此人,但他手下锦衣卫本就是为了搜集天下情报所创。

即便创建时间不久,却也颇有成绩。

这刘文静贵为镇南府的头号谋臣,梁植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镇南公楚秋九门下首席谋主刘文静,楚秋九如今能够越过朝廷将山南牢牢握在手中,听说全都赖得此人功劳。

想到此,梁植心中闪过一丝杀机。

只可惜这杀机微现,就被文渊和自己手下江烽火捕捉到,齐齐看向自己,让梁植有些尴尬。

刘文静旁若无人的走进广场,边指边道:“你定是魏拓,不,魏拓没有那么年轻,你是魏都,魏二爷。你是洛州银枪狄信,嗯,少年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奉天圣主张角,咱们又见面了,刚刚在山下多有不便,没有向圣主见礼,还望圣主莫要责怪。”

刘文静嘴上说着莫要责怪,一口一个圣主,可是面色上丝毫没有任何将张角当做圣主的模样,不仅没有一丁点尊敬,更多的反而是不屑和敷衍。

张角看了看他,伸出手拦住身后要给刘文静教训的弟子,微笑道:“好说,好说,先生到底是谁?”

刘文静皱了皱眉,想了想,好像张角问了一个极其难回答的问题,半响,刘文静冲着张角微微一笑,低声道:“圣主。”

张角不由自主的前倾身子,去听刘文静说话。

“你猜。”刘文静笑的更开心了,他不再理会一脸郁闷的张角,反而转过身来走到陈飞身边。

陈飞随身护卫赶紧将他拦住,刘文静看着这两员大将,笑道:“想必二位便是威武大将军的左膀右臂,蒯龙和武俊将军了。”

二人一愣,不知该不该回礼,见陈飞一脸冰冷,只得也装作看不到。

刘文静不等二人反应,又转身冲苏柔施礼道:“苏大家,自上戈山一别,小生甚是想念——大家的琴音。”又看了看文渊,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道:“陈少都的庖人,险些让你骗过,哎,知天易,逆天难啊,你终究还是躲过了。”

一旁的陈飞听到陈少都三个字,悲伤之情又涌了上来,恶狠狠的看着张角不说话。

梁植见他一开口就反驳自己,知道对付这种聪明人,最不能的就是顺着他的话说,当下问道:“不知山南镇南府首席谋主刘文静刘先生来此,所谓何事?”

他与刘文静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一开口就说点名道姓将刘文静的底说了出来。

一来是告诉众人,天下辛秘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二来是要告诉刘文静,自己知道他的底细,让他说话做事前好好想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刘文静看了看梁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这位自负的七皇子,他的意思,自己知晓。

而后微微一哼,老子并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我。

梁植皱了皱眉,刘文静不再搭理他,转过身冲着陈飞行礼道:“小生来此,特为威武大将军送礼来了。”

陈治并不认识他,但见七皇子如此郑重其事的又是说他职位又是点名道姓,知道眼前之人,绝对不好惹。

心中有些不服气,一个小小书生,一个国公门下养的狗,哪怕这只狗乃是那国公门下的狗王,有什么好厉害的?

满朝文武,那么多才俊,哪一个见了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陈大将军?

当下哂笑道:“某家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为何要给我送礼?”

刘文静见他面色之中透露着鄙夷,哈哈大笑道:“正是因为小生与将军素味平生,因此才来送礼,求将军做一件事。”

陈治哈哈大笑,心中更是看他不起,闹了半天原来是求自己办事的。

整个大炎朝,求自己办事的人多如牛毛,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你一个个小小国公门下,如今这般猖狂,还要让我帮你,当真是笑话,嘴上却道:“不知先生要某家做什么?”

梁植在一旁见陈飞这般模样,心中不喜,自己虽然也看不上刘文静。

可眼前之人乃是丘山八奇之一,短短两年就让楚秋九从被朝廷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国公成为山南现在正正正正的掌控者,光是这个能力,放在大炎朝中都是顶尖的栋梁之才。

你这般不恭,怕是要吃苦头。

岂不知,这刘文静与你素昧平生,一上来不找张角,不问自己,却直奔你而来,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刘文静撇了撇一旁的梁植,看着陈飞郑重道:“起兵,谋反,回长安,坐皇帝。”

刘文静连连摇头道:“小生从来都不说笑,更不敢跟将军说笑。”

陈飞听了,早就没了刚刚轻慢之心,唯恐刘文静的话让梁植误会。

旁人不知,陈飞这些天和梁植一同带军,对这个年轻的皇子那是又畏又怕。

以前只知道七皇子聪明,可这些天的相处,陈飞才发现,梁植哪里是聪明,简直就是妖怪。

一路之上,虽是行军途中,可雍州也好,朝廷也罢,事无巨细,不管两地发生了什么事,几乎全都在他掌控之中不说。

做事更是心狠手辣,该下手时绝不拖泥带水。

陈飞心里一边暗骂刘文静,一遍害怕梁植误解。

他深深的知道,对于梁植这种人来说,不怕手下人有野心,最顾忌的就是掌握不住。

在梁植的心中,自己可是完全没有造反的心思,此时刘文静给自己扣屎盆子,梁植万一误解,那可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有理说不清了。

第六十二章 尬聊达人

此言一出,满场大惊,陈飞更是吓得半死,看了看一旁虽然表情风轻云淡,却微微皱眉的七皇子。

没有了刚刚的傲慢,赶紧躬身摆手道:“先生莫要说笑,先生若是无事,还请离去,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

他是个莽夫,表决心的行为也很痛快,唰的抽出腰刀,看着刘文静恶狠狠的道:“先生若是再这般胡说八道,休怪某家不客气了。”

刘文静走到驴车前,道:“将军先看我要送之礼,再做计较也不迟。”

说罢揭开驴车上麻布,现出一尸首来。

文渊,苏柔见了,对视而惊。

陈飞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样,赶紧问道:“此人是谁?”

刘文静道:“山蛮左卫龙将军吕柯。”

一言而出,满场又是震惊。

今天这帮人可是吃够了惊了,一会这事,一会那事,一会这圣主来了,一会那皇子到了。

众人左一惊,右一惊,原本以为已经麻木了。

可谁知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怪到了极点,一惊还比一惊高。

不断的刷新着众人的惊点,只怕以后就算遇到再惊世骇俗的事,这帮人都能坦然面对了。

群盗议论纷纷,不少人小声哔哔,这人就是在陇右道上勾结太平教杀人的山蛮贼子?

陈飞快步走到驴车前,端详那人,刘文静道:“已经死了,我料想将军身为当今皇帝拱卫之臣,却不远千里来雍州,必然是为了此人而来。便先将军一步,去山蛮请吕将军自己杀了自己,而后亲自运来送于将军。”

一帮人听他说,他让吕柯自己杀了自己一,一个个嗤之以鼻。

这吕柯乃是西山蛮大将,怎么可能你说让他自杀他就自杀?

陈飞哪里去管这些,看着吕柯的尸首,也知道刘文静这种人断然不会拿个假的来骗他。

忽而老泪纵横,声音颤抖道:“当真是杀我孩儿的吕柯?”

刘文静道:“自然是真,将军不信,可问苏大家和这位文庖厨。”

陈飞看向苏柔,露出询问之色,苏柔点头道:“正是吕柯。”

陈治听了,一愣,忽而大笑,道:“好,好,好。”说罢对着两名护卫咬牙切齿道:“左右,将此贼首级割了,祭拜我儿,再将此贼身躯烹了,我要食其肉,饮其血。”

左右应声,拔出刀来将吕柯的首级割了,掷于地上。

苏柔别过头去,魏都道:“将军,如今贼首已诛,是否可饶恕我三弟文渊?”他将这三弟这两个字重重说了,提醒陈飞,不要太过分。

陈飞此时隔了吕柯的首级,心病去了大半,不再像刚刚那般咬住不放,沉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也听得他素有本领,如何不救我儿,他自称是我儿庖人奴仆,自该为我儿守墓!”

魏都欲言,文渊连忙拦住,朗声道:“少都身死,文渊亦有罪责,少都至死都以为文渊是少都仆从。男儿做事,一诺千金,文渊不敢欺人,更不能欺己。文渊便遵从将军将令,愿为少都守墓一年。”

陈治见他这样说,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敬佩文渊是个汉子。见他和自己儿子陈帆年级相仿,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道:“好,如此还算是一个男儿,等你守墓日满,可来我卫下,某家必不亏待于你。”

陈飞说完,文渊只是拱手行礼,并不应话。

再看刘文静,正手持书卷,旁若无人看的入迷。

陈飞上前恭敬行礼道:“先生送某家如此大礼,不知想要什么赏赐。”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飞激动之下,又忘了眼前这人的可怕,虽然感谢,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刘文静一愣,抬头看着陈飞,像是看个傻子,好奇道:“陈将军在与我说话?”

陈飞皱了皱眉,干笑道:“自然是与先生说话。”

刘文静笑道:“将军可处理完公务?”

陈飞点头道:“先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刘文静合书而笑,道:“文静想要求将军之事已经说出。”

陈飞一愣,突然想起还有这岔事,面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梁植,尴尬笑道:“先生说笑,定是醉了。”

刘文静疑惑道:“小生不曾喝酒,如何能醉?”

陈飞正色道:“先生莫要说笑。”说罢正襟危坐,威武大将军气势显露无疑,让人不敢正视。

刘文静疑惑的看了苏柔,道:“苏大家没有将当时的情况说给将军听么?”苏柔沉默不言,刘文静看了看一旁的楚夫人,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苏大家是顾及此层干系,也罢,既然苏大家不愿做此恶人,想要照拂镇南府,当真是菩萨心肠。”

他说着走到张麒麟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微微一笑,看着张角道:“张圣主,你收了一个好徒弟。”

冷不丁的来这一出,谁也没有预料到,只觉得刘文静的思路天马行空,明明再说苏柔的事,偏偏一回头又去捏人徒弟的脸。

张角笑道:“是啊,此子有麒麟逆天改命之才,因此我给他取名张麒麟。”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没错,麒麟之像,已露端倪,只可惜啊,徒弟是好徒弟,师父却不是好师父啊。”

张角身后的弟子一听这话,又要炸毛,这酸臭书生,给脸不要脸了是不。

当下一个个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却被张角伸手拦住,道:“刘先生有大才,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不可不敬。”

众弟子口服心不服,躬身道:“是!”而后退回原位。

“刘先生以为,当世可有人做他师父?”张角爱怜的摸了摸张麒麟的脑袋,看着刘文静问道。

刘文静想了想,道:“天下能做他师父的,不多。”

张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有的?不知刘先生愿不愿意事完之后,屈尊来贫道观中,指点劣徒一二?”

刘文静听了,连连摇头,道:“我这人做事太过阴狠,喜好剑走偏锋。麒麟行事虽天马行空,不受拘束,可需得行王道做正谋。夫子曾给我门下众师兄弟判词,说我乃毒狼独行,若是教人,乃是误人子弟。”

众人听了,一个个不知是哭是笑,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第六十三章 怼人小能手

刘文静反而一本正经的思考着,沉吟一番,道:“我二师兄有王佐之才,行事谋划最是光明磊落,可以做他半个师父。而我大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听师尊夫子说过,大师兄大智若愚,乃是有大智慧的人。夫子说的话必然不会错,因此,我大师兄也可以教他。若是他年纪再大点,可送到丘山来,由我师尊夫子亲自来教,十年后,你太平教那时若还在世,必然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教,就算成为国教也不是难事。”

众人听了,不由得感觉有些玄乎,看着一脸懵懂的张麒麟,只觉得刘文静言过其实。

张角点了点头,道:“若是今日先生能够活着下山,鄙人必定带着麒麟去丘山拜见夫子。”

刘文静郑重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忽而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过头来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只顾着说话,一时差点把大事忘了。”

众人也都有些习惯了刘文静的不着调,个个心中虽然给他贴上不靠谱的标签,可面上却露出善意的笑容。

梁植见自打刘文静一出场,就将整场的节奏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众人却恍若不知。

这等手段,当真是世间少有,不由得对他口中所说的丘山八奇和那个神秘的夫子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刘文静看着陈飞,忽而笑道:“我有一个有趣的事儿,陈大将军愿听么。”

他虽然是问陈飞愿意不愿意听,却看了看周围,众人见了,不由得心中好奇,他又要说什么稀罕事,个个支起耳朵来听,唯恐漏下一句话。

陈飞笑道:“先生若有雅兴,但讲无妨。”

刘文静点了点头,单薄的衣衫在山顶之上让他有些凉意,不由得缩了缩头,搓了搓手,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天,像是回忆起往事,缓缓的道:“此事还得从前年说起。”

说着低下头,活动活动手掌,道:“那时小生还在山南龙丘山上攻读,忽有一日,夫子让我下山来买柴火。夫子有命,做弟子的哪敢不从?于是我就下了山来,可那常卖柴火的郑三却不见了。我问了周边邻居,都说郑三因为得罪了权贵,一家都被杀了。”

他说到这,群盗中有相似经历的被他挑起伤心事,一个咬牙切齿,心中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涌上来。

众人本以为他会围绕这一块展开来说,顺便将罪责引导常玉和七皇子这一帮权贵身上,谁知刘文静接着道:“我寻思杀了便杀了吧,他不卖柴,自有其他人会卖。结果寻了半日也不见有人卖柴。可夫子要柴,做弟子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弄到,不得已小生那日只得买了斧子,亲自入了深山去砍。“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冰冷无血色的双手,苦笑道:“小生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从未修习武艺,如何能砍得了柴?砍了一日,一根柴也没砍下。回去之后,夫子因为没有柴火做饭,众位师兄弟们只能喝冷水吃凉饼凑活。第二日,小生寻思夫子和诸位师兄弟半年多没有换新衣服了,打算下山去买块绸子,大半给夫子还有师兄弟们做衣服,剩下的给李二姐。”

说到这里,刘文静脸上露出一丝暖笑,像是回忆起美好的事情,口中声音也有些酥软,轻声道:“李二姐呢算是我的相好,她生的美貌,丈夫又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很是可怜。二姐这人好,哪都好,而且好客,我便喜欢和她来往。”

说到着,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让人见了,又是好笑又是羡慕。

刘文静不急不慢,缓缓道来:“待走到集市上去买绸缎,谁知卖绸缎的吴大也因为得罪了权贵,死了。我心想死了便死了吧,天天死人,不死反倒奇怪。便去寻李二姐快活快活,谁知去了才知,二姐前几日被权贵看上,掳了去,听说也死了。哎,掳了便掳了吧,村子里又不止李二姐一个寡妇生的美貌,我便又回山了。”

说到这,刘文静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他虽说的均是皮毛小事,但众人却听的皱眉不展,这些人被迫害而死,到他嘴中却轻描淡写,像是死了一只鸡一只鸭一般,让人细细一想,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刘文静不去管众人怎么想,接着道:“然后又过了几日,书院中盐巴没了。这一次不等夫子吩咐,我便自告奋勇下山去寻卖私盐的宋小七。宋小七这个人做生意是个好手,他的盐又白又精,还便宜,我是他的老主顾了。到了小七家中,小七也不在,听邻居说,小七被官家捉了,斩立决。哎,我心说,死了便死了吧,只是我以后上哪里买那么便宜的精盐了?”

刘文静说到此,看着陈飞问道:“将军您说,小七这般为人着想的一个人,如何就要被杀了,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律法了?”

陈飞没好气道:“我朝法典有律,私贩盐巴者死。”

刘文静摇头道:“小生也曾熟读我朝法典,里面说贪赃枉法者、结党营私者、草菅人命者也应斩杀。可是你看着满朝文武,个个均是衣冠禽兽,狼子野心,为何还活的生龙活虎?”

说到这里,陈飞脸上露出不快,刘文静赶紧道:“将军没要误会,刚刚小生说的那些人,其中也有将军。”

陈飞原本原本以为他要为自己开脱,谁想吃了一憋,冷冷一声,不再说话。

“我回去就想,不能这样啊,若是再这样把郑三、吴大、宋小七都杀了,我这种柔弱书生该怎么活呢?就算我活不下去,可夫子他老人家教我本领,养我成人。现在还好,小老头一天三顿饭,顿顿得吃三个大馒头。而过了十年二十年呢?老头子日后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了,我们这群师兄弟们又艺成下山,给他留再多的钱,什么也没买不着,可怎么生活啊?不能这样,一定不可如此。”

梁植冷声一笑,忽而插嘴道:“先生以为该如何?”

刘文静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脸忽而开心的笑了,道:“我寻思来寻思去,觉得只有一个办法解决,那就是该换一家坐天下了。我看史书记载,但凡新朝初期,绝不会让我这等柔弱书生饿死。我便决定要换个皇帝,可是怎么换呢,历来换皇帝必须要有人造反才行,天下一乱,皇帝就容易换了。可天下如何才能乱呢,我左思右想,想到了镇南公,镇南公乃是女子,但凡长期把持权柄的女子野心必然很大,我便去寻镇南公。果然,镇南公被我说动了,她想做皇帝。皇帝么,谁坐不一样,只要能让夫子不饿死,让小生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的游历天下。便是女子坐皇帝又何妨?”

刘文静倚在驴车上,似是回想,根本不理会,听了这番言语把他当做神经病的围观群众。

第六十四章 谁是棋子,谁是棋手

刘文静反而自顾自的不急不缓道:“而且镇南公说了,她当了皇帝,就让老头子当帝师,帝师还能饿死么?那自然是不能的。可如何才能让镇南公当皇帝呢,还是得有人造反,谁人能造反呢?山蛮?山蛮人一直在造反,不,他们是外族,那叫一直觊觎中原。”

众人听到这的时候,已经没人敢把眼前这个书生当做是一个疯子,反而是心惊胆颤的听他下面的话。

甚至有些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猛然想起一些之前并不在意的细节来。

刘文静接着道:“表面上他们现在已经俯首称臣,还将山蛮王室子弟送至中都为质,边境之上虽常有山蛮流寇犯境,只是不足为虑。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让山蛮人反呢,我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去了山蛮,见了山蛮王,陈说利弊”

说道这里,刘文静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他已经沉浸其中。

又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为别人找到解决的法子而替他高兴。

“果然,山蛮王也被我说动了。不过,我也不能让山蛮人真的造反成了,必须得让京城诸位栋梁有所准备,拼个两败俱伤才是正途。因此我又建议山蛮王让吕将军暗中将山蛮质子带回,这位吕将军也不孚重托,里应外合下,将山蛮质子从长安一路带回了山蛮。只可惜,质子逃脱了,长安的诸位依然没有察觉到山蛮反意,没法子,我只得再寻他法。”

广场之上吹起一阵冷风,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刘文静,刘文静道:“天无绝人之路,恰逢此时,我在长安附近发现了太平教。我一看,这太平教所行之事不就是历来谋反之人常用的伎俩么?便暗中与他们联系,谁知他们胆子小,只敢背地里准备,却不敢正大光明的造反。我左右寻思,若是让他们自然发展,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起兵,于是便添了一把火。”

他说到这里,看着陈飞笑道:“马上陈少都就出场了,将军莫急。”

陈飞脸上阴晴不定,此时也不去管梁植什么脸色了,强忍着怒气看着刘文静,刘文静视若罔闻,接着道:“长安附近的太平教徒,迟迟不敢造反,所虑者无非便是拱卫京师的十六卫,有这十六卫在,只怕等到老死,他们都不敢起事,没有法子,我只能使用调虎离山之计,说动了江南道、河北道的好汉反了十六卫去了八卫。可还剩下最为精锐的八卫呢,该怎么办呢?我素闻威武大将军刚愎自用,为人浅薄,却对独子宠溺无比。因此就想,若是杀了陈少都,嫁祸给旁人,你说威武大将军会不会带着手下精兵为子报仇?”

陈飞听了,忍受不住,大喝一声:“我要杀了你!”

“当”

江烽火宛如鬼魅,手持绣春刀拦住了陈飞。

梁植面带微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文静,笑道:“让他继续说。”

陈飞无可奈何,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刘文静抬着头,踱着步子,悠悠道:“可若是在京师杀了陈少都,没有什么意义。须得在千里之外杀了他才行,这样威武大将军才会带领虎贲卫倾巢而出。到时候拱卫京师守护皇帝的力量一薄弱,太平教埋伏在锦波的精锐才有胆子造反。”

张角听了,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看着刘文静心中才明白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关节。

广场之人此时已经听蒙了,尤其是台下那帮子强盗,一个个目瞪口呆,心中寻思:“这个书生在说什么玩意,老子怎么听不懂,这是在说书么?”

刘文静不管任何人,继续似自言自语说着:“当年楚秋九请我出山,让我做她府上谋主,我也答应她,三年之内,炎朝各地烽烟四起。在此之前,江南道,河北道都被我说反了。唯独最有可能反的陇右道却一直不温不火,雍州遍地群盗,可却没有一支成气候的义军,实在是让我有些费解。”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不反就不反吧,大不了再添一把柴就是。于是我又想了想,如何才能既杀了陈少都,又能让陇右道反了呢?想来想去,就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看着苏柔,露出无比灿烂的微笑,苏柔却只觉得眼前这人无比可怕,见他看向自己,不由提起心来,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大家素来嫉恶如仇,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好事,死在她手下的贪官污吏不胜枚举。因此我就想,若是让苏大家知道陇右道雍州刺史常玉瞒报灾情,陇右道内民不聊生,赤野千里,你说依着苏大家的性子能坐视不管么?”

常玉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娘的,我说老子行事如此周密,上下使了无数钱财,连六皇子都不知道此事,苏柔怎么就这么确定。”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这事做的不周全,怪不得我。”刘文静看着常玉,见他脸上青一阵,黑一阵赶紧出言安慰。

常玉破口大骂,还不等骂两句,张角沉声道:“闭嘴,让刘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文静冲着张角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圣主。”

礼罢看着陈飞道:“世人皆知,陈少都乃是苏大家的第一琴迷,苏大家到雍州,陈少都一定也会去。果不其然,苏大家一出京师,陈少都便尾随而来。等到了登州,我便让吕柯进了城中,将陈少都掳来。太平教许诺山蛮,只要夺了天下便将雍州之地赠与山蛮族人。于是那天在上戈山上当着太平教护法的面,吕柯将军将陈少都的首级割了送至京师长安,陈大将军见了,果然大怒,带着大军千里迢迢为少都报仇。”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百感交集,合着自己被人当棋子耍了犹且不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文静悠悠一叹,道:“只是想不到,千算万算,张圣主却从来都没有起兵造反的心思。等到陈大将军和七皇子一出京师,居然暗中联系上了六皇子,将锦波的一干粮草全都送给六皇子做礼,当真是好手笔。文静终究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张角摇了摇头,道:“天下英雄,在先生眼中,只不过是盘中棋子而已。”

刘文静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六十六章 暂时合作的智慧二人组

陈飞听到此,已无血色,刘文静走到他面前道:“我知将军最是爱权,目光短浅,宁愿让手下虎奔卫全军覆没,也要报杀子之仇。而当朝皇帝也是个疑心极重之人,就算叛军围住京师,也不愿让周边州府带兵前来解长安之围。而江南道、河北道已反,光是这两处,已经让朝廷钱粮匮乏。要想解长安之急,只能下令天下诸侯勤王,而这天下诸王之中,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魏二爷,若是你接到圣旨,带兵去了长安,解了长安之乱,可还愿意回鸟不拉屎的北凉?”

魏都听了,皱了皱眉,缓缓摇头,道:“自然是不愿意回的。”

刘文静点头道:“因此,若真到了那种地步,你去不得,其他人也去不得。但是这天下只有一人,皇帝不会担心她夺权篡位,那便是镇南公。毕竟镇南公乃一介女流,又有祖训,永镇山南,纵然前来勤王,立了天大功劳也得回山南去,所以我便寻思到时候让人在太平教起事之后奔赴长安,只说镇南公有珍宝献给皇帝,皇帝必然命镇南公前来勤王。只可惜,啊,只可惜。”

他说着连连摇头,脸上充满遗憾之色,张角微微一笑,道:“坏了先生大计,莫要往心里去。”

刘文静豁然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二人有说有笑,像是一对好久不见的知心好友。

陈飞忍无可忍,接连二三被刘文静这等戏耍,又得知这人才是杀了自己独子幕后之人,恼羞成怒,大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我必要生吞你肉!放泄我心头之恨。”

刘文静摇头道:“将军且听我说完,再杀文静也不迟,文静一介书生,难道还能反抗不成还能如何?”

陈飞见众人看向自己,神色之间多有敌意,面前又有将烽火这疯狗拦着,无奈怒道:“贼子,你还有什么话,一干说了,一会老子让你死个明白!”

刘文静哈哈大笑,道:“太平教不反就不反了,反正陇右道反了就行。于是小生又让李长风李当家游说曹破山曹当家,果不其然,曹当家动了要当绿林盟主的念头。于是有了这英雄大会,诸位,才能在此聚义,共商大事。”

他环顾一周,好像为众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曹破山一愣,四下里去找李长风,可这满院子人,哪里有李长风的身影。

黑胡子此时此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憋得通红,怒声道:“原来先生找我,也是计谋之一!”

刘文静看向黑胡子,有些奇怪,道:“胡当家,若非小生,胡当家一介草莽,如何能够与当世这些大人物同台?”他脸色一沉,阴声道:“你能做我的棋子,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若多言,信不信顷刻之间,我让你去见华青柏?”

黑胡子原本是风风火火,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旁人这般说,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低头。

可刘文静一介柔弱书生,说出这话来,黑胡子不仅不敢反驳,反而欲言又止,犹豫一番,气愤的一跺脚,不再说话。

“如今,魏家、太平教、苏大家、刺史大人、雍州百寨,万事俱备,只欠陈大将军一把火,这烽火燎原之势,就成了!”刘文静看着陈飞,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是又敬佩又憎恨,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木有成舟,果如他所说,在场所有人都被他搅在一团,想要抽身,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

陈飞此时此刻,整个人像是被用火架在炉子上烤。

先是丧子之痛,又是戏耍之仇,哪里还去在乎梁植怎么想,只想着一心将这贼子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你这妖言惑众的贼子,某家回到长安,一定上书陛下,让陛下下旨,将楚秋九这乱臣贼子千刀万剐!”陈飞咬牙切齿,说着就要抬到来砍刘文静,只可惜江烽火在前挡着,让自己动不得分毫。

“殿下!”陈飞转头看向梁植,道:“殿下,为何拦我?”

梁植自负聪明无比,又两世为人,见刘文静侃侃而谈,虽然也对他的计策和行事心惊。

但刘文静的出现不仅没有让梁植感到害怕,反而让他有些心血上涌,棋逢对手的感觉。

刘文静这边说,他心中则在想:若是我,我该如何做。

刘文静将整件事缓缓道来,梁植也在脑海里不断的设想,这一步做的对不对,那一步换作是自己是否可以比刘文静做的更好。

此时此刻,刘文静还没有说完,他怎么可能会让陈飞动手?

“让他说完,山下有重兵把守,此处又有这些豪杰,他刘文静一个柔弱书生,还能上天不成?”

梁植心里一直苦思冥想,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刘文静在这种情况下,靠着什么能够把陈飞说反了。

可他绝非信口雌黄之人,既然说出这话,就一定有把握。

梁植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该如何做,心中无比的好奇,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能把精忠报国的威武大将军,变成坏我超纲的乱臣贼子。”

陈飞脸色惨白,连忙到:“殿下,臣与他有杀子之仇,怎么可能会听他摆布?殿下休要听这人妖言惑众,让某家一刀杀了他,为我儿报仇!”

江烽火手中的刀稳稳的封住了陈飞的去路,没有梁植的命令,陈飞的亲卫也不敢上前相助,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

梁植不让陈飞杀刘文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要让在场这些人清楚,他们与朝廷做对乃是上了旁人的当。

如今除了造反之外,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那就是投靠他七皇子梁植,这也是梁植没有强攻白虎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带着几个亲卫就敢上山的原因。

他要让陇右道的强盗知道,想要荣华富贵,不需要造反,跟着我梁植就可以。

要让魏家明白,想要恢复北凉王的爵位,不需要支持造反之人,跟着我梁植就可以。

要让太平教的张角晓得,想要成为国教,不需要造反,只要支持我,跟着我,将常玉交给我。

等到日后自己坐了皇帝,就是你张角当国师之日,到时候举全国之力,助你张角修仙问道,岂不是容易之极。

若是其他人来说这话,张角并不买账,反而会嗤之以鼻。

可他梁植乃是出了名的崇道皇子,张角两世为人,乃是死忠的道教中人。

普天之下,若说谁对道教最推崇的,除了七皇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因此梁植有七成把握说服张角,而剩下的三成就要去赌了,赌张角究竟是不是像他所说,乃是汉末太平道天公将军转世。

同样两世为人,梁植知道,如果张角和自己一样,他造反绝对不会是为了皇位,而是为了成仙!

自己上辈子已经是皇帝了,这辈子坐不坐皇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费劲心机要登上那个位子,为的是要举全国之力,修仙成道,成为仙人。

而张角,只怕和自己是一个想法。

若张角真的和自己一样,乃是天选之人,重活此生,那么最了解张角的人,就是自己,他又如何能够拒绝自己的邀请?

此时此刻,梁植就是要让刘文静说,让他告诉所有人,这种局势只有依靠着他梁植,所有人才有出路。

刘文静越是让众人感觉到可怕,他梁植的目的越能容易达到。

陈飞如何想,梁植一点也不在乎,就像刘文静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若是敢有怨言,自己有一万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刘文静听到梁植这样说,微微一笑,道:“陈将军,七皇子殿下已经将你做了弃子,你还不知,当真是可悲可叹。哎,将军若听我言,切莫要回长安,而是直奔山南,将楚秋九绳之以法,就地斩决。”

陈飞面无血色,心中恨极了刘文静,冷声道:“日后自有这一天,用不着你来说。”

刘文静连连摇头,摆手道:“不不,陈大将军,你这次不去,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带兵了。”

陈飞一愣,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失声道:“为,为何这样说?”

第六十七章 大变活人

刘文静看了看一旁的楚夫人,楚夫人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猛兽盯上,浑身一颤,不敢和他对视。

刘文静指着楚夫人,对着陈飞笑道:“陈将军,你来之前,我已命人将这位楚夫人的妹妹,素有山南第一美人之名的楚秋弱送至宫中。听说皇帝喜欢的很,将军的妹妹陈贵妃好像已有七八日不曾见到皇帝。将军若是此时回长安,只怕一到长安,内侍省的阉患就会将一份供词交到皇帝案前,这供词乃是吕柯临死之前写,写的是他如何与将军和太平教勾结一同谋反,结果将军又是如何临时变卦,因此山蛮和太平教才杀了陈少都泄恨。”

陈飞听了,心中虽然有些恐慌,面色不屑,冷冷一笑,道:“你以为圣人会信么?”

刘文静一愣,笑道:“将军果然不懂朝政啊,这供词不是给圣上看的,是给那些一直被将军排挤的其他卫看的。你想想那十四卫的世家子弟,不满将军把持白马和虎奔两卫很久了。骁骑卫的梁定昌,乃是皇亲国戚,却一直被将军压的抬不起头。他们可都是一直死死的盯着将军呢,一个个像是饿狼像是毒蛇,只等着将军露出一丝把柄,就群起而攻之。让将军死无葬身之地,瓜分你的钱财,分割你的兵卒,将你陈家踩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你说有这种机会,他们若是放过,还是人么?”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梁植,微微一笑,道:“不说别人,就说七皇子,他的锦衣卫初建,正是要巩固根基的时候。他能放过这个机会么?”

陈飞听了,脸色大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刘文静接着道:“还有,陈大将军,我已命人在长安散布谣言,说将军妹妹陈贵妃为皇帝生的皇子,不是龙种啊。将军,圣心难测,这话虽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人呢,素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你想一想,后宫那些妒忌贵妃独得圣宠的妃子们,会放过这个机会么。你躲得了供词,你躲得了妇人之心么?要知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刘文静说的诚恳无比,好像是为陈飞着想,脸上露出焦急神色。

陈治面色大变,张口道:“你,你!”

众人听了,也都乍舌,这刘文静手段当真是狠毒,只是寥寥数语,就将陈飞逼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梁植也听的心惊胆颤,穿越过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刘文静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陈飞,循循善诱,道:“将军,此时不造反,只怕明日这颈上头颅便要离你而去了。”

陈飞怒极口吐鲜血,左右连忙将他扶住,梁植看着几欲昏厥的陈飞,冷声道:“先生若是想要靠这点伎俩,就要让陈大将军跟着你一块造反,只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刘文静抬起头,冷眼看着梁植,道:“怎么,殿下要趟着趟浑水?旁人不知你为何离开长安,我能不知么?”

梁植听了,面色一红,差点失态起身怒斥,醒来的陈飞急忙爬到梁植面前,抱住他大腿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刘文静哈哈一笑,道:“陈大将军,此时此刻,除了你能救你自己,还能有谁能够救你呢?你以为七皇子是为了陪你报杀子之仇才来雍州的么?你去问问,上个月在京师中,七皇子和六皇子斗法,孰赢孰输?”

梁植面色阴冷,看着刘文静,一字一顿道:“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人么?”

刘文静丝毫不把梁植的威胁放在心上,洒脱一笑,一句话把梁植憋的半天换不过来:“小生只知道,会叫的狗不要人。”

陈飞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冲着刘文静破口大骂:“贼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某家今日就算是自刎于此,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

说着,一口血水喷到了刘文静脚下。

梁植将陈飞扶起来,道:“将军莫要担心,本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将军一家无事。”

刘文静在一旁说起风凉话,笑道:“保住一家无事又能如何?陈将军,你可是无后之人,就算荣华富贵在身,又有何用?”

陈飞听了,木不做声,而后仰天长啸,悲从心来,道:“刘文静,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着撑着刀就要起身,江烽火看了看梁植,见他微微摇头,知道这是不让自己阻拦,收起绣春刀站在一旁,不再拦着陈飞。

陈飞站起身来,双眼血红,眼瞅着就要上前将刘文静一刀杀了。

其他人见了,也不知是救还是不救,若是救他,这人实在是可恶之极。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他算计了,今日他要是不说,大家伙可还都被蒙在鼓里。

可是不救他,就让陈飞这样把他杀了,众人又总感觉有些遗憾。

刘文静看了看周边众人反应,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非王道之法,果然不得人心,夫子,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啊。”

陈飞冷眼看着他,慢慢一步一步走过来,狰狞道:“贼子,贼子,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说着抬起腰刀就要冲着刘文静砍去。

刘文静闭眼不去看他,只是淡淡的道:“若真如此,只怕陈大将军再也见不到活着的陈帆陈少都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微微抬头看着悬在自己脑袋上的腰刀,伸出手来,用手指微微蹭了一下锋利的刀尖、

一滴血出现在手指之上,刘文静放在嘴边,轻轻吸允,略带腥味的鲜血让他精神一震。

陈飞目瞪口呆,看着刘文静道:“你,你,你说什么?”

刘文静冷声道:“我说,你若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活着的陈帆了。”

说到这,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道:“陈少都,你再不出来,只怕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这边一说完,只见人群之中两个大汉架着一个公子哥走了过来,那公子哥面色红润,一身强盗打扮,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嘴上塞着布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人不是陈帆又是何人?

第六十八章 地振高冈

陈飞见了,整个人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像是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刘文静侧过身,唯恐他手上一滑,锋利的刀就将自己一劈两半。

走上前去,将陈帆口中的布条拿下。

“可憋死小爷了!”几乎是布条离开嘴的一瞬间,陈帆的话脱口而出:“爹,真是为难你了。”

刘文静一挥手,两边的大汉松开了陈帆。

陈帆重获自由,欢欣无比,上前一把抱住一脸不敢相信的陈飞,道:“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只是这一次他们玩的有点大,不按套路做事,把我绑了,不向你要钱,反而要逼着你造反。当真是没有一丁点江湖规矩,不是好汉所为。”

陈飞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道:“是,是,我儿说得是。”

陈帆放开身体僵硬的陈飞,抱着他的双肩,上下打量:“爹,你又胖了,哎,我就知道,你也习惯了,没把我被绑的事情放心上。不过这样也好,我这不是没事么。”说罢,放开一脸蒙逼的陈飞。

陈帆刚要从他身边过去,陈飞回过神,一把拉住他,道:“我的儿,我的儿,你没死么?”

“我当然没死啊。”陈帆一愣,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老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爹,你没事吧,得了风寒烧糊涂了?”

“那,那颗人头?”陈飞还是不敢相信。

陈帆反倒有些不耐烦,道:“那是江湖上常见的伎俩,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居然认不出来。哎,也是,你虽然以前是卖炭杀猪,终究是不是江湖中人,被骗了,不怪你。”

陈飞老泪纵横,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陈帆,只觉得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全都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重要。

此时此刻,莫说是让自己弃官,就算是让自己造反,自己也绝不会皱眉。

他这念头刚萌生,这边刘文静像是能读懂人心一样,插嘴道:“陈大将军,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陈飞一愣,再看刘文静也没有什么杀子之仇了,只觉得他不是人,是个妖怪,仇恨之心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却是心底最深处的畏惧之心。

他手上一滑,陈帆脱身而出,冲着七皇子哈哈一笑,行礼道:“七爷您也来了,当真是够义气,下次排榜,我定会把你也排进长安十八大好汉榜中。”

此时的梁植对陈帆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见他经历这种事之后,依然还像是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绕是梁植聪明过人,也无法理解陈帆的脑回路。

“哎呀,苏大家,久违了,久违了。”陈帆压根就不等梁植反应过来,转身冲着苏柔行礼,道:“那日一别,大家过的可还好?”

不等苏柔回话,陈帆看到站在一旁的文渊,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道:“你是我的厨子,对对,哎,你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说着上前拍了拍文渊的肩膀,弄的文渊不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拱手回礼。

心中寻思:“陈公子没死,那我还需要为他守墓一年么?”

好在陈大公子也不是拘泥之人,见文渊木木讷讷,也不怪罪。

转过身来看着台下一帮完全已经迷糊的强盗,心中不由的豪气大发:“这都是江湖中人啊!”

思罢,郑重其事的冲着众人作了个四方揖,只是这一揖,就让这帮强盗看的眼前一亮,无他,这四方揖做的实在是太标准了。

江湖之上,绿林之中,对说话行事都有规矩。

切口怎么说,见面行礼怎么做,条条框框,都是有明确规定的。

这四方揖曹破山刚刚也做了,他是绿林中的老人,做的是四平八稳,不卑不亢,乃是因该。

可眼前这人,年纪不大,却做的比曹破山更有气质,显然是苦练许久,就算是最挑剔的江湖人也找不出一定点毛病。

群盗心中不由对他有些好感,只听陈帆朗声道:“诸位陇右道上的兄弟们,在下陈帆陈子云,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人送诨号:白面小郎君,不才久仰诸位豪杰的大名,只可惜无缘见面。今日托了曹大当家的面,举办这个英雄大会,才能见到如此多的豪杰,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底下人刚刚听刘文静白话了老长时间,云里来雾里去的,看起来很厉害,自己也听不懂,心情十分郁闷。

此时来了个说人话又把自己等人放在眼中的陈帆,一个个开怀大笑,应和道:“客气,客气,陈兄弟当真是客气。”

这一句陈兄弟可是让陈帆乐开了花,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但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个寨子,来日定当登门拜访。”

“好让陈兄弟知道,如今俺们陇右道上已经没有寨子了。”那人气这帮什么七皇子什么将军不把群盗放在心中,又不敢当面顶撞,高声冷笑,道:“咱们现在万寨合一,陇右道上只有洪门,没有这寨子和那寨子!”

“洪门?”

陈帆眼前一亮,忽而面色十分严肃,抱拳望天道:“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声音圆润响亮,在场之人一个个都听的清晰无比。

只是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俊俏的公子哥,莫不是一个傻子?

陈帆也有些纳闷,怎么这帮人口口声声说是洪门中人,怎么却不会洪门的切口?

这切口乃是之前在长安时,陈帆在皇宫中见到安阳公主,安阳这小丫头给随身宫女讲述一个叫做《鹿鼎记》的故事时候,自己无意中听到的。

他向来对江湖中事无比痴迷,听到安阳公主讲述到江湖中人切口,心中大喜,在答应了安阳公主无数不平等条件之后,终于将完整的洪门切口学到手了。

此时听到他们口中说是洪门弟子,心中明白,当初必然是宫中的高手有人曾是绿林豪杰,将这江湖中事说给小公主听,以哄她开心。

不然安阳一个从不出宫的小丫头,如何能够知道这些江湖隐秘?

他半道才上的山,哪里知道洪门这个词,在场之人也都是头一次听到。

群盗也都知道这是在对江湖切口,可谁也不知道这切口该如何对。

一个个面面相觑,纳闷之极。

陈都也皱眉不解,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又高声叫道:“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第六十九章 掌握舆论权的恐怖排榜小能手

众人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闭口不说话。

陈帆皱着眉,心道:“难不成弄错了?”

忽听得下面有人低声道:“门,门朝大海,三,三河合水万年流。”

声音虽小,却也让陈帆听清了,他眼睛一亮,展开愁眉,兴奋道:“红花亭畔哪一堂?”

那声音一愣,显然也是有些意外,接口道:“青,青木堂。”声音比刚刚却是大了一些,陈帆寻声看去,这搭话之人正是铁牛。

铁牛听梁俊午夜故事会,曾听到梁俊讲鹿鼎记的故事,出于职业敏感,对于这个天地会切口十分好奇,当下就记了下来。

他刚听到陈帆念了切口,浑身一震,以为是听错了,谁知道陈帆又说了一遍,当即心里一咯噔,直道:“乖乖,原来殷大哥讲的事是真的,世上还真有反炎复汉的天地会。”

梁俊当时给安阳讲的时候,信口胡说,把天地会改成了洪门,洪门干的事是反清复明。

到了凌云寨,给铁牛讲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说的啥,为了增加代入感,直接随口胡诌这天地会是现实存在的帮会,乃是诸葛武侯后人聚集江湖好汉所创建,干的就是反抗炎朝,要恢复大汉得事,个个都像是韦小宝一样,表面上是朝中大臣,实际上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

凌云寨的强盗都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历史常识,诸葛亮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汉朝都灭亡多久了。

没人去想这块,只是觉得梁俊说的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不少人真以为世上确有这样的帮会。

今日铁牛见了陈帆,见到他是什么大将军的儿子,那必然也是将军,最不济也是小将军。

带将军的不是朝廷大官又是什么?殷大哥讲的故事里叫做韦小宝的,可不就是朝廷大官么?

当下再无疑虑,认定了陈帆乃是反抗朝廷的好汉。

在铁牛心中,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和朝廷对着干的,在他眼中那就是自己人,是江湖好汉。

“兄弟堂上烧几柱香?”陈帆和铁牛一般心思,以为对方才是正主,心中十分开心,觉得这些年自己在江湖行走,今日终于摸到了门槛,正式被江湖中人接纳。

铁牛挠了挠脑袋,道:“三,三柱香吧。”他只记得梁俊给他说的故事里,韦小宝这样的大官才是五柱香,此时此刻,自己接了对方的切口,若是突然不答,定然让他起疑心。

江湖之上,对了旁人切口却不接完,乃是大忌,会让对方认为自己乃是奸细之人,混入其中心怀不轨。

铁牛是赶鸭子上架,只得扯了个谎。

陈帆也在想,对面这兄弟乃是三柱香,五柱香是香主,六柱香乃是总舵主,嘿嘿,依着我陈帆的本事,要是入了洪门,怎么也能烧七柱香吧。

当下有些得意道:”兄弟我烧七柱香。“

铁牛一愣,心中吓个半死::“乖乖,总舵主也只是烧六柱香,他居然烧七柱,难不成!”

想到这,铁牛啊了一声,失声道:“莫非乃是太子殿下!”铁牛入戏极深,此时满脑子都是梁俊说的那些故事。

这能烧七柱香的乃是大汉皇帝的后人,等到天地会推翻了炎朝,那可是日后要当皇帝的人。

场上众人一听,各个都蒙了,李秀宁认出铁牛,又见他和陈帆一唱一和对着切口,心中本就好奇,铁牛到了,殷诚人在哪里。

四下里看了看,不仅没有发现梁俊的身影,连平日和梁俊形影不离的王保还有刘三刀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梁植也跟着皱眉,什么太子殿下,陈帆什么时候变成太子了?

魏都更是摸不到头脑,太子?说着看向了苏柔,苏柔也是满脸愕然,梁俊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什么太子?”李秀宁冰雪聪明,见周围人这种反应,自然知道是误会了,当下看着铁牛厉声道:“灌了点黄汤,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哪里有什么太子!”

铁牛是个直性子,听不出李秀宁言外之意,挠着头道:“这个兄弟堂上烧七柱香,不是反炎复汉的天地会中汉朝太子,又能是谁?”

刘文静听了,哈哈大笑,道:“陈大将军,令公子反倒是先你一步反了。你还要精忠报国,哈哈,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陈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对陈帆是又爱又恨,自己这个儿子整天颠三倒四,没有个正行,刚刚他和这帮子强盗谈兄论弟,就让陈飞心中对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消散不少。

不等着他开口制止,陈帆又对起来切口,对完切口之后,反倒成了什么大汉太子,还要干反炎复汉的事,当真是气的陈飞恨不得把陈帆掐死。

此时苏柔在一旁,这些话若是让御史中丞的人听到,不知道有多少弹劾自己的奏折会比自己先一步出现在皇帝面前。

一想到皇帝,陈飞才想起刚刚刘文静说的话来,心更是沉入了谷底:“难不成,难不成,真的要造反才有活路么?”

梁植眼见得局势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面色不悦,冷声道:“陈少都,你什么时候成了汉朝的太子了?”

陈帆平日打小就被宠惯了,长大后又走南闯北,什么仗势没见过?

他行走江湖,最恨别人说他靠着爹是威武大将军,没有真本事,因此对自己老爹还有朝廷之人没有定点好感。

此时梁植当着这些江湖好汉发问,自己若是弱了气势,让他们怎么想?

自己口口声声说行走江湖靠自己本事,要是对梁植这个皇子屈服了,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旁人知道了又该如何说自己?自己以后还要排江湖好汉榜,到时候谁给自己捧场?谁人又信服自己排的榜?

想到此,陈帆头一昂,高声道:“我什么时候成的汉朝太子,你管的着么你?你虽然贵为皇子,可到了咱们江湖之中须得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不然,这些个江湖豪杰如何能够信服?”

此言一出,满场喝彩!

这帮强盗自打张角来了之后,就毫无存在感,充当这些大人物的背景板。

本来今日是他们陇右道上选自己绿林盟主的大日子,被这帮人喧宾夺主,搞的好不讨厌。

群盗一个个早就心怀不满,可场上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李大当家外,就没有能为绿林说话的人。

就算是李大当家,也被这鸟皇子怼的说不出话来,这又让群盗更加气愤。

此时此刻陈帆大大咧咧,颇有同道之风,一张嘴不是江湖规矩,就是同道义气,颇对群盗胃口,更不要是直怼梁植,让他们心花怒放,爽快无比。

梁植被他一呛,脸色十分不好看,陈帆这人,出了名的杠精不说,为人作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他是唯一一个敢在长安公开场合大骂太子荒淫无道的,不仅不会受责罚,反而还会被当朝御史认为这是提醒储君注意风评。

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有个御史作死,参了他一本。

陈贵妃又哭又闹,皇帝无奈只能在朝廷上大骂了那御史一顿。

这御史还不服气,等下了朝就想着要纠结同道,一同再参一本后宫干政。

可一出宫门,就被百姓破口大骂,甚至有人往他身上扔菜叶。

回到家之后才知道,陈帆连夜排了一个十大奸臣榜,这御史荣登榜首不说,剩下的十个奸臣不是他的门生故吏,就是同窗好友。

直把那御史逼的要自杀明志,结果没死成,陈帆又排了一个十大不要脸之人榜,这御史不出意外荣登榜首。

第七十章 朱厚熜小老弟,你飘了啊你

陈帆在长安排榜多年,打从会写字就开始排榜,整个长安城中各行各业,都被陈大公子排了榜。

什么十大最好白菜榜,十大最香豆腐榜,十大最骚羊肉榜。

排的榜单很接地气,深得长安百姓们的信任。

陈帆不再长安的这些日子,百姓们生活全都乱了,没有了榜单,吃亏上当数不胜数,一个个堵在大将军府门口,天天问陈少都什么时候回来。

陈帆又天天以江湖中人身份引以为豪,说话做事透着一股草莽味,和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地痞流氓私交甚好。

这帮地皮流氓最是重名头,陈帆隔三差五排一个长安城十大杰出流氓,谁要是上了榜,说出去威风无比,是让满城流氓们无比羡慕的事。

而陈帆又是陈飞的独子,属于长安城内顶级富二代圈子里的人,这帮纨绔子弟年纪轻轻,日常就是喝酒闹事,最喜欢的就是趋风附雅。

陈帆排的长安城十大名妓,长安城十大花魁,长安城十八好汉,长安城十大美女。

全都是这帮子官二代们最追捧的事,因此在长安城的各个阶层,陈帆是唯一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无比信任的人。

这御史最后无奈,只能登门道歉。

结果陈帆不仅不愿意撤了榜,还逼着御史认同自己对太子的评价。

当时梁植听了这事,觉得爽快的很。

可一旦陈帆的炮口对准自己,梁植才感受到梁俊和那御史当时的郁闷。

这种人,你和他讲道理,他给你耍流氓。你和他耍流氓,他给你排榜,你排榜还排不过他。你要杀他,他背后靠山又很硬。

所以陈帆在朝中很多大佬眼中,像是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寻常人拿他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这也导致很多人根本不敢去惹陈飞,这也是陈帆为啥很瞧不上老爹的一点,

别人做官是靠爹有本事,陈飞做官是靠妹子和儿子。

此时群盗高呼道:“陈兄弟说的没错,到了这里,就得按照江湖规矩来,不按江湖规矩,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咱们也不服气!”

“没错,咱们陈兄弟什么时候当的太子,关你一个皇子什么事!”

这帮人憋了半天,此时发泄出来,口中能有什么好话,绕是梁植两世为人,养气功夫到了家,也被这帮人气的有些按捺不住杀人之心。

刘文静趁乱看了看陈飞,笑道:“陈将军,令公子如今已经与陇右道绿林为伍,他们要做什么事,将军应该知晓吧。”

陈飞听了,脸色僵硬,不得不点了点头。

“别忘了,小生已经派人去长安做了那些事情了,现在反与不反,已经由不得将军了。”刘文静声音并不高,但却像是暮鼓晨钟一样,回荡在陈飞的脑海中。

“他娘的,老子死就死了这狗东西手上。”陈飞气急,走上前去,啪啪啪冲着陈帆扇三巴掌,直扇的陈帆头冒金星,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你好端端的打我做甚?”陈帆脑袋晕乎乎,几遇昏倒,文渊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陈飞扇完陈帆,却并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反而是站在了梁植对面,目光不善的看着梁植,

远处的虎奔卫一见,在陈飞和梁植二人之间看了看,陈飞没好气道:“怎么,蒯龙和武俊,你们翅膀硬了不成?”

蒯龙和武俊一激灵,赶紧快步走到陈飞之后,他二人身后的虎奔卫紧随其后,哗啦啦全都站了过去。

梁植身边只剩下江烽火一人和五六个锦衣卫。

刘文静看着梁植,往前走一步,让出一个空位,笑道:“殿下,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梁植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看着刘文静道:“先生当真是好手段,若是能说得本王也过去,这史书之上必有先生一章,只可惜,有本王在,雍州还反不了。”

刘文静转过身来,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如何反不了?殿下,此时此地,此时此刻,你觉得陇右道还没反么?”

他说到这里,指着常玉道:“雍州刺史,已经揭竿而起。陇右道上,洪门创立。白虎山外,三万北凉军无调令而擅动。如今陈大将军也弃暗投明,殿下,你觉得你反与不反,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他忽而狡黠一笑,脸上露出罕见的凶残,看着梁植,道:“殿下,你莫要忘了,太子此时可也在雍州,若咱们一家并两家,杀了太子,咱们大家伙推你坐皇帝。你若是不愿意,等到找到太子,我想太子爷一定不会拒绝咱们。”

梁植听了,眼角微微一颤,这个刘文静,当真是可恶的很。

“若是太子知道行刺他的人乃是殿下你,殿下以为,自己会全身而退?”刘文静气质突变,整个人散发出让人窒息的致命气息,这等转变又让人措手不及。

梁植看着对面众人,又看了看刘文静,忽而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刘文静,你以为靠着这些人就可逼的本王谋反么?当真是痴心妄想。有我在,你们还有退路,我若不在,就凭着这些被你强行拼凑的乌合之众,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刘文静也不得不点头称是,梁植说的没错,自己虽然逼反了这帮人,可终究没有大义在身。

加上这帮人原本互相就有恩怨,此时还好,能够聚在一起,可一旦梁植不在,他们不自相残杀,树倒猕猴散就算是很好的事了。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只不过是挑的天下反,完成对楚秋九的诺言就行了。

陇右道什么样,关自己什么事。

刘文静露出淡然神色,梁植随便一坐,半倚着身子,斜眼看着对面中人,前世皇帝九五至尊,目空一切的气势浑然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众人见了,心中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只觉得眼前的七皇子犹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般,树立在众人面前,给他们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陈飞心惊肉跳,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这种气势,竟然比当今圣人还要强烈!”

久伴皇帝身边的陈飞自然知道什么是帝王之气,他看着眼前的梁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当今皇帝坐在面前。

膝盖不由自主的要跪下去。

“那个废物太子?哼,朕还没把他放在眼里。上一次让他走脱了。这次朕亲自到雍州,正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来!”梁植恢复了前世做嘉靖的心态,看着刘文静,口中冷声道。

扑通,陈飞听到他自称朕,只觉得眼前真的是当今皇帝,长久对皇权的敬畏占据了他的脑子,哪里还有理智去管眼前这人是谁,直直的跪倒在地。

“哼,不过一群蝼蚁。”梁植半睁着眼,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陈飞,不屑的冷哼道。

场面一时之间静了下来,整个白虎山顶似乎被一股看不到的气场镇住。

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呼吸,唯恐惹怒了眼前这个比皇帝还要皇帝的人。

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皇子终究是皇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凡人终究是比不上。

众人心中不由得矮了三分。

“奥?要取老子的命?厚熜小老弟,是你小子飘了,还是我梁俊拿不动刀了?”一个轻佻却又不失稳重的声音从山门传来。

梁植一愣,寻声看去,猛的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山门前,一骑独立,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肩上扛着绣春刀,歪着身子,牵着缰绳,没有个正行的看着自己。

骑士身后山道上乌泱泱的跟上来一群人,一个个衣衫褴褛,扛着锄头握着板凳,脸上却是杀机腾腾。

这人不是太子梁俊,又能是何人?

第七十一章 太子,你要造反么?

风骤紧,白虎山头云乱。

一阵寒风吹来,梁植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衣服。

厚熜老弟,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梁植看来,比这寒风更加的刺骨。

已经多少年了,朱厚熜三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前世自己乃是明朝皇帝,名讳自然无人敢提。

今世轮回转世成为了炎朝七皇子,更加没人知道。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来历?

梁植僵硬的身子随着梁俊的脚步声慢慢的紧绷起来。

白虎山顶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的梁俊。

魏都和文渊不知道梁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秀宁则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看着苏柔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柔缓缓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愧疚的冲着李秀宁笑了笑。

“这人就是咱们洪门的新任龙头殷诚。”人群之中,知晓前因后果的杨龄低声道。

梁定昌看着众人,有心为梁俊壮势,高声道:“太子殿下驾到,尔等还不跪迎?”

他整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两排骁骑卫手持长枪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颇有当年张飞当阳怒喝的风范。

直接让所有人都如遭雷击,吃惊的都说不出话来。

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以后生生世世的惊讶,在场的诸位今天算是全都吃完了。

太子殿下?不是说是咱们的龙头么?怎么成了太子了?

有心思活的,意外之后随即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太子!

刘文静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微微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梁俊也被梁定昌这一嗓子吓到了,差点一个踉跄踩滑。

好在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没人在乎梁俊这点小意外。

梁俊转过头来,没好气的瞪了梁定昌一眼。

梁定昌见梁俊看向自己,赶紧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跪就没必要了。”梁俊冲着众人微微一笑,走到了高台之上。

梁植面色惨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梁俊不去搭理他,冲着魏都和文渊抱拳道:“大哥,三弟,久违了。”

魏都木讷的抬起手来,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和自己一起杀过人,喝过酒的江湖好汉和高高在上,一本正经的太子形象联系到一起。

不光是他,就连李秀宁和花霜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尤其是花霜,自己随便绑了个人,就是当朝太子?

这个一天天在山寨里每个正行,不是和喽啰们聊天扯淡,就是带着他们下山嫖娼的人是太子?

如果他真是太子的话,那大炎朝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有这种心思的不光是花霜,在场这些人不少人都和她一般想法。

铁牛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好端端的殷大哥,怎么就成了太子了呢?

成了太子那可就是鹰爪孙了,鹰爪孙可是和咱们势不两立的。

苏柔第一个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冲着梁俊行了一礼,恭敬道:“恭迎太子殿下。”

陈飞第二个反应过来,这种局势下,自己已经和七皇子闹掰了,如今太子来了。

虽说往日里他陈飞从看不上太子,可这个时候,太子对他来说就是救星啊,而且从局势上来看,太子和这帮子强盗之间的关系好像比自己刚刚的行为更加的难以解释。

只要自己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当下赶紧跪下恭敬道:“臣虎贲卫陈飞,恭迎太子殿下!”

陈飞一确定,基本上就是证实了梁俊的身份,当下再无人怀疑,一个个面面相觑,跪还是不跪?

虽说这帮人刚刚一个个气势汹汹要造反,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对官府本能的敬畏占据了大部分人的理智。

更不要说对面是整个炎朝除了皇帝第二大的人物,虽然是名义上。

要命的是,这人不光太子,还是大家伙刚刚选出来的洪门龙头。

按理来说,就算梁俊不是太子,众人也应该向他行礼。

就在有人开始下跪的时候,梁俊哈哈一笑,道:“今天在这里,只有凌云寨殷诚,没有什么炎朝鸟太子!谁要是跪了,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此言一出,陈帆高声叫好。

“太子爷,往日里我最是看不上你,当初把你排在长安十八好汉榜第一,就是要羞一羞你。今天这里也没有什么朝廷少都陈帆,只有白面小郎君陈帆。太子爷,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我陈帆认你这个天地会兄弟!”陈帆这番话没把陈飞气的吐血,此时此刻才觉得刘文静当初真该把他砍了。

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着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的不着调。

太子说的这番话传到朝廷里面,顶多是挨顿骂,禁足三月。

陈帆这话要是传到那帮子御史耳中,就算自己妹妹再得宠,这个威武大将军只怕也是当到头了。

更不要说,刘文静这孙子还在长安城内给自己下了那种挨千刀的套。

一想到这,陈飞整个人入坠冰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

“好!”梁俊看着陈帆,虽然感觉到意外,这孙子不是死了么?

当下也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他抱拳冲着陈帆高声道:“说的好,这炎朝鸟太子,哪里有虎啸山林爽快。”

梁俊哈哈大笑,忽而看着曹破山道:“曹当家的!”

曹破山一个激灵,这会子早就没有了当什么绿林盟主,争什么洪门龙头的心思,听到梁俊叫他,颤颤巍巍的道:“在,在。”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好,只能硬着头皮行了一礼,心中忐忑不安,当初自己在白虎山下,对他可是不怎么客气。

梁俊看着曹破山,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笑的更加开心,道:“怎么,当初那个立志要做陇右道绿林盟主的曹当家去哪里了?”

曹破山额头之上冷汗不断,连连道不敢不敢。

梁俊冷哼一声,高声道:“有什么不敢?今天这英雄大会,不就是为了将咱们陇右道上被朝廷压迫的兄弟们聚集起来,不就是为了要造反么?”

他说着,看到一旁张角的大旗,心中将旗帜上的字念了一遍,不由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将那旗杆握在手中。

众人齐齐的看着他,只见梁俊手上一用力,将大旗举起,走到高台中央,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高声道:“洪炎不公,草民固穷,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你们落得如此田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朝堂之上奸邪当道,就是因为官府中鹰爪孙贪得无厌。今日既然是造反,就别藏着掖着,就他娘的造起来。畏畏缩缩,瞻前怕后,是个什么男人?你们可对得起被这群贪官污吏逼死的亲人么?”

梁俊说到着,怒目而视,群盗一个个额头之上青筋乍起,面目狰狞,黑胡子一咬牙:“他娘的,反了他娘的!”

群盗这一天憋着的火,被梁俊这几句话撩拨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跟着高声道:“龙头大统领说的没错,反了他娘的!大不了去下面一家团聚,老子早就不想活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群情激愤,声势震天,看着高台上举着大旗的梁俊,一个个露出狂热的神情。

梁俊听到有人叫他龙头大统领,知道黑胡子成功完成了自己安排的任务。

只是不知为何李大当家没有当这洪门龙头,反倒是自己当了。

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大不了以后再退位让贤。

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自己太子身份,让这群人对自己离心离德。

群盗高呼了许久,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可看向梁俊眼神中的狂热却丝毫没有消退。

刘文静见这番场景,心中愕然,不由的想起夫子说的话,口中喃喃道:“夫子,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王道之法么?”

“大哥,三弟,兄弟我之前不得已隐瞒身份,还望大哥,三弟原谅!”梁俊冲着魏都和文渊略有歉意道。

不等二人说话,梁俊看着众人道:“我和魏都、文渊意气相投,皆为生死兄弟。当日迫于无奈,用了殷诚名字。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愿重说誓言!我梁俊与魏都、文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说罢,转头看向二人,道:“大哥、三弟,可还愿意与梁俊皆为兄弟?”

文渊面色激动,快步上前,冲着梁俊单膝而跪,高声道:“二哥,不管你叫殷诚也好,梁俊也罢,都是我文渊二哥,若有虚言,天人共戮!”

梁俊也难掩心中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将文渊扶起来,转而看向魏都。

魏都面色沉稳,见梁俊一脸期望的看向自己,缓缓的站起身来。

走到梁俊面前,看着众人道:“我魏都祖上虽是皇族,可既然旁人不认,那这皇族的身份不要也罢。”

他说着撇了一眼梁植,接着道:“当日我与文渊、梁俊义结金兰,不求富贵,只求忠义。梁俊是太子也好,是草寇也罢,都是我魏都没有血亲的亲兄弟。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说完郑重的看着梁俊,一把握住旗杆,口中道:“二弟。”

文渊也站起身,握住了旗杆,激动道:“二哥!”

梁俊见二人真切的看着自己,心中欢喜无比,道:“大哥,三弟!”

群雄见了,一个个高声叫好,全然都不在乎梁俊是不是太子。

就在此刻,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梁俊的身后响起:“太子,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正是恢复心神的梁植。

梁俊听了,冷冷一笑,心道:“老子没找你,你倒是先找上老子了。”

他松开手,活动活动了筋骨,笑吟吟的走到梁植面前。

江烽火见了,赶紧上前,想要拦在二人中间,文渊紧随其后,全身的气息丝毫不加掩饰,宛如实质的杀机让江烽火不敢动弹。

“你若想死,再往前走一步。”文渊冷冷的看着江烽火,眼中充满了不屑。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江烽火竟定在那儿,腿脚不敢再往前一步。

梁俊不去管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正襟危坐的梁植。

梁植没有丝毫畏惧,抬起头看着梁俊,露出轻蔑的笑容。

风,起了。

“啪”

梁俊手掌快如闪电,狠狠的扇在了梁植的脸上。

瞬间,一个血红的掌印出现在梁植雪白柔嫩的脸颊上。

不等梁植反应过来,梁俊一把拉住他的衣领,眼中露出择人而噬的凶狠,看着眼前这个躯壳中藏着前世明朝皇帝的梁植。

“朱厚熜,你记住,这里不是明朝,你也不是皇帝。老子是太子,只要老子一天不死,你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在老子面前,不要摆你那狗屁皇帝架子,你曾经是王,老子也曾经是王。你的王是老天给的,老子的王是自己拿命拼来的。”

梁植被他这突如而来的一巴掌扇懵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梁俊。

心中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恐。

“你记住了,这辈子你是我弟。在我面前,你永远是个弟弟。”

他说着松开梁植的衣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重复道:“弟弟知道么,你就是个弟弟!”

说罢,梁俊转过身,看着在场所有人,高声道:“老子是太子,老子就是要造反,就是要让跟着我的兄弟,让雍州百姓,让炎朝百姓不再受人欺负,让他们吃得饱穿的暖,活的有尊严!谁还有意见,站出来!”

第七十二章 降维打击

“你说你好好的,不在长安待着,非要来雍州装什么逼呢?”

无人回应,全场之上,安静无比。

梁俊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梁植,不解道。

“你,你知道朕?”

周围的人全都散开,不敢靠近太子和七皇子,唯恐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哼,你以为呢?”梁俊嘲笑的看着他。

梁植聪明之极,此时反应过来,道:“你,原来你离开长安不是为了常玉,也不是因为圣旨,你,你是为了躲!”

此时梁植才明白过来,身为太子的梁俊为何在刚刚放了禁闭的情况下,不说在京师巩固储位,反而千里迢迢的来碰谁也不愿意招惹的常玉。

朝廷中没人猜到常玉谎报灾情么?

朝廷中没人知道太平教势力壮大么?

朝廷中没人知道常玉已有反意么?

答案是否定的。

雍州的事朝廷中很多大佬都清楚,可是为什么没人管?

并不只因为常玉乃是六皇子的门人,而是他们要稳固地位!

梁植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瞪着眼睛看着梁俊,说不出话来。

他自负聪明无比,可和梁俊比起来,格局终究是差上一截。

“我知道了,你一定也猜到了咱们的好兄弟,老六不是凡人,乃是和你我一样。”梁俊探过身子,将嘴巴贴在他的耳朵旁,低声道:“你是不是被你的六哥,我的六弟,李世民赶出来的?”

梁植咽了咽口水,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根据我的猜测,如今的大炎朝廷可是地狱一般的地方。六皇子乃是唐朝的李世民,咱们的那个皇帝老子乃是清朝的皇帝,清朝你知道么?”

梁植脑子一懵,他早就感觉到了自己皇帝老爹的不正常,也一直猜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借尸还魂之人。

可猜来猜去也猜不出,当朝皇帝到底是谁。

清朝?梁植从未听说过这个朝代。

“你的大明朝就是被清朝灭亡的。明朝最后一任皇帝崇祯朱由校,应该是你孙子的孙子,还是儿子的孙子,我历史学的不好,只知道他是吊死在煤山的老歪脖子树上。”

梁俊的话在梁植听起来,不亚于晴天霹雳一样。

虽然他知道世上从来没有永不灭亡的王朝,可是当听到梁俊说到自己前世的大明灭亡事迹的时候,心中依旧悲痛无比。

“怎么说呢?”梁俊看着他,想了想,笑道:“应该说你前世的孙子的孙子,或者儿子的孙子,被咱们现在所谓的皇帝老子前世爷爷的爷爷骑兵灭国了。”

梁俊说完,梁植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在心里捋了捋这关系。

合着闹了半天,自己现在的爹前世和自己差上那么大的辈分呢。

想到此,梁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总感觉皇帝看自己像是能一眼看穿,而自己面对他总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原来自己的老底人家摸的一清二楚!

梁植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六皇子争斗,皇帝老子表面上两不想帮,实际上却暗中扶持老六,原来如此。

“李世民啊,李世民,看来在前世,朕在历史上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这位天可汗啊。”梁植自嘲一笑,抬起头看向梁俊,笑道:“你和寡人说这些做什么?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他说到这里,心中没有来的涌起一股倔强:“朕是天子,他李世民是天子,那狗皇帝也是天子。如今只不过是小小的挫败,上天让朕来此,必有深意,朕不服!”

皇帝的尊严让梁植振作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他看着梁俊,忽而笑道:“李世民又如何?只要朕不死,那皇位终究会是朕的,就算你是太子…”

“啪!”

梁俊看着不知道因为什么,刚刚还垂头丧气的梁植瞬间又斗志高昂,张口朕闭口寡人的。

自己身为生在新世纪,长在红旗下的祖国未来接班人,能让你这封建剥削人民的思想任由发展。

一巴掌毫无预兆的又扇在了梁植的脸上。

梁植直接呆了,要说刚刚的那巴掌是猝不及防,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自己虽然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此刻,梁俊乃是太子,又占据着绝对优势,打了也就打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这一巴掌算什么意思呢?打上瘾了是怎么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前世大权独揽,千万人生死都在自己弹指之间的梁植?

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俊在梁植心中已经上了必死名单,他正过脸,眼神阴冷看着梁俊,刚要说狠话。

“啪”

梁俊又一巴掌扇在了梁植右脸上,此时左右对称,都有一个血红的手印,也算是圆满了。

梁植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怎么回事这是,梁俊到底是太子还是流氓?

难不成这几个月的山寨生活,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强盗了?

“你这是找死!”梁植彻底的怒了起来,正要起身抽出腰刀,给梁俊点颜色看看。

“啪”

这一次,梁俊是劈头盖脸从脑门上扇下来,直接让想要起身的梁植不得不重新坐下。

“你!今天不杀你!老子誓不为…”

“啪”

梁俊倒是乐呵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也不自称寡人了,也不朕了。

那又如何?弟弟就是弟弟。

换在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梁俊也许会让一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也是该让长安那帮大佬们知道知道,他梁俊是如何一步步从最底层爬到亚丁湾食物链最顶层的了。

“梁俊,你!”

“啪”

“我今天!”

“啪”

“呜”

“啪”

在场的其他人,原本以为,今天除了皇帝亲临,不,就算是皇帝真的到了这里,他们也不会再吃惊了。

哪怕玉皇大帝来了,这帮人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绝对不会有半点情绪波动。

可在看到梁俊和那个狗屁七皇子说了没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以后,梁俊的手就没有停过,左一下,右一下,噼里啪啦冲着那七皇子啪啪啪扇个不停。

这一顿大嘴巴子,扇的梁植原本英俊潇洒的小白脸直接成了猪头。

扇的群盗听了,一个个痛快无比,都觉得这样扇只怕梁俊的手也得疼的很,恨不得开口问问梁俊要不要休息下,换自己上。

“呸,让你刚刚这么嘚瑟!活该!”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几乎全部涌起这般想法。

“别,别打了。”

梁植鼻青脸肿,气喘吁吁,用手护住脸语不成声道。

“还装逼么?”

“嗯?”梁植听不懂什么意思。

“服不服?”梁俊无奈,给他翻译了翻译。

“服,服了。”梁植欲哭无泪,声音中透着一丝哀求。

“你是不是个弟弟?”

“是,本,本王原本就是太子,太子的皇弟。”

“教你一句话,记住了。”梁俊看着梁植,缓缓道:“枪杆子里出政权!都说你是明朝最聪明的皇帝,可怎么这点格局都看不清呢?老子当初如果不从长安出来,今天没有这一帮山贼强盗兄弟,只怕坐在这里挨打的就是我了。”

梁俊说到这,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沉声道:“如果当初我有这样的实力,你还敢派人杀我么?”

梁植一愣,随后从头凉到脚,又从脚凉到头,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他敢杀我么?”这个念头一旦出现,直接占据了梁植的大脑。

第七十三章 你好,常玉(为lin老猪打赏加更)

梁俊看着梁植不说话,直把梁植看的心里发麻。

“你,你若杀了我,可就真的,真的没有退路了。”梁植这会子,聪明的大脑已经被恐惧占据了高地,所思所想全部都靠着本能驱动。

梁俊讥讽一笑,丝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看着梁植道:“造反?退路?”

“我与你不同,你永远也不会懂,他们才是我的退路。”梁俊看了看广场上的群盗,又看了看山门前衣衫褴褛的百姓。

不屑的看了梁植一眼,道:“你们以为自己很重要么?也许吧,可那是以前,从古至今,若有王朝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以前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自诩天命之子的人搭台唱戏,从今往后,也轮到他们在这个舞台上当家做主。”

梁植完全听不懂梁俊在说什么,呆愣愣的看着他,随即又感觉明白过来。

梁俊真的要造反!还是要靠这帮强盗和泥腿子?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梁植想到此哈哈大笑,笑了没有两声,扯到了脸上的痛楚。

这痛楚让梁植想起被刚刚梁俊那暴雨梨花大巴掌支配的恐怖,赶紧闭上了嘴巴。

梁俊不再去理会他,走到高台正中央,冲着魏都和文渊点了点头,二人回到原位。

“诸位兄弟,李大当家,苏大家,陈大将军,还有镇南公府的贵客。”梁俊冲着众人做了一个四方揖,看的众人暗暗点头,心道:“看出来龙头太子爷果然也是咱们同道中人,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

“龙头太子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都听你的!”杨龄高声叫道,众人听了,有的点头,有点思索。

陇右道上自打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绿林盟主有官方背景,甚至就是朝廷鹰爪孙也不是没有过。

可当今太子成为一道绿林的总瓢把子,说出去怎么说怎么感觉没人信。

梁俊见众人这幅反应,有些心安,经过自己刚刚那番号召,总算是收拢了人心。

至于如何让众人归心,将陇右道成为自己的大后方根据地。

能够成为自己回到长安以后,与那些大佬们平等对话的政治资本,不能心急,还得徐徐图之。

“刚刚我说要造反,大家一时脑袋一热,可能就信以为真。现在可能有些兄弟冷静下来,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是在骗大家。”

梁俊说到这,不少人点了点头,心道:“等皇帝老子死了,太子就是新皇帝,哪里还需要造反?”

更多的人则是支起耳朵,全神贯注听梁俊下面的话。

“造反,有多种形式,但是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暴力的手段,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甚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梁俊想了想,高声道:“而我,梁俊!炎朝太子!洪门龙头!今天,就把原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他说到这里,众人一愣,尤其是张角和常玉,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苏大家!”梁俊看着苏柔朗声道:“圣人派你我来雍州做什么?”

苏柔站起身来,看着众人,心中颇为激动。

在她心中,梁俊是太子也好,是龙头也罢,就算他起兵造反,这和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

苏柔从来都没有想过靠别人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雍州是自己要来的,在她心中,梁俊从来都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他只不过是自己手中搬倒常玉,拯救雍州百姓最后一张王牌。

如今来看,这一张王牌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而且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圣人派我与太子来雍州,乃是来查雍州是不是有灾情,雍州刺史是不是谎报灾祸!”苏柔虽是女子,可言语之中,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不敢小瞧。

此言一出,常玉脸色煞白,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

“那么雍州有没有灾情?”梁俊看了看远处的常玉,沉声问道。

苏柔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台下群盗,九九没有说话。

“雍州大旱三年,官府没有给俺们发一粒粮食,俺一家五口全都饿死,哪个说没有灾情,俺周大山把他眼睛抠出来扔到田地里让他看看!”

山门口跟着梁俊来的大汉带着哭腔哀嚎起来。

他这一叫,身后顿时哀嚎一片,一个个哭的悲愤欲绝,不少人更是连饿带累,直接哭昏过去。

“殿下,有没有灾情,殿下说了不算,妾身说了不算,雍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说了不算,只有雍州的百姓说了算。”苏柔看着常玉,一字一顿道。

这番话几乎是她咬着牙说出来的,雍州境内,那一副副骇人听闻的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里回荡。

野无青草,十室九空。村无犬吠,易子而食。白骨青磷,赤地千里。

城中富户的粮仓中,太平教的府库里,粮食堆积如山,发臭发霉。谷物弃之如土,虫蚀鼠咬。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每每想到此,苏柔都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子。

若自己是男子,哪里还能轮到他们造反,她苏柔早就把这腐朽没落只会压榨百姓的朝廷推翻了。

视百姓为草芥的朝廷,又如何只得百姓去供奉?

梁俊虽然没有苏柔这么多心思,可这一路走来,雍州境内的灾情如何,他有自己的体会。

一个字,恨!

两个字,该死!

三个字,草他娘!

但凡是雍州的官有一点点人性,雍州的百姓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常刺史。”梁俊微微一笑,看着一旁的常玉道:“此事,你如何解释?”

常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自打起精神,缓了缓,道:“太子殿下,某家已经不是雍州刺史,而是陇右道上一替天行道的山贼草寇。”

言下之意,那就是说雍州之前怎么回事和自己无关了。

“草寇?”梁俊听了一乐呵,随后道:“草寇好啊,老子一直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人。你若是雍州刺史,我还真拿你没有办法。你现在是草寇,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梁俊脸色猛然一变,整个人瞬间严肃起来,高声道:“梁定昌何在!”

梁定昌一愣,兴奋起来:“老子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启禀太子殿下,骁骑卫梁定昌在!”梁定昌下马快步走到梁俊面前半跪于地,身后的骁骑齐刷刷的站在两旁。

“将这个草寇给我拿下!”梁俊看着常玉厉声道。

“是!”梁定昌起身冲着常玉奔来。

“住手!”一声沉闷而又威严的声音传来。

张角站起身,面色淡然,看着梁俊道:“太子,威风耍够了吧。”

此言一出,张角身后的太平教弟子纷纷上前,站成一排,将张角众星拱月一般围拢住,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梁俊。

巨人般的虎本儿更是一马当先,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磨盘拿在手里,现在了张角前面。

咧着一张血红的大嘴,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凶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俊。

好像随时都能让手里的磨盘和梁俊的脑袋做一次亲密的接触。

梁俊见到这个阵势,不怒反笑,连连冷笑三声,随后低声问道:“文渊三弟!”

文渊上前一步,手持白龙云滚,面色沉稳,应声道:“在!”

“可敢杀人?”

“我观他们,只不过土鸡瓦狗而已!”文渊眼中充满了不屑,握紧了手中神枪,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

魏都跟着站起身来,看着张角高声道:“狄信!”

“狄信在!”

“穿云箭!”

狄信听了,将随身背负的弓箭握住,拔出一根响箭来,冲着天等待魏都最后的确认。

“张教主,你也知道我魏家的规矩,穿云箭响,不死不休!”

整个场面,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第七十四章 从来如此?(两章并一章,为天下龙风打赏加更)

“张教主。”

就在此刻,李秀宁开口了,她缓缓的走在两帮人之间。

张角看着眼前这个英武不凡,曾让手下人前去凌云寨求亲的女子。

饶是他两世阅人无数,也颇有些晃神:“若是早知此女这般天香国色,又如此聪慧,当日我应亲自前往。”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当下之急还是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梁俊也抬手示意身后人莫要动手,气势缓和下来。

“敢问张教主,太平教宗旨乃是济世救民,不知是也不是?”李秀宁一双美目看着张角,目不转睛问道。

张角想了想,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太平教创教便是要济世救民,普度众生。”他这番话,说的不急不缓,言语之中甚至颇多诚恳,加上他仙风道骨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无法生疑。

李秀宁却道:“常刺史乃是你门下弟子,这是陇右道上众人皆知,你太平教门下,信徒百万,遍布天下,这也算是众所周知之事。”她指着常玉道:“常刺史这些年来,在雍州所有的每一件事,按照张教主所说,应该都是为了济世救民,普度众生。”

太平教弟子听了,一个个道:“那是自然!”

李秀宁接着道:“若是如此,可为何雍州百姓却一年比一年少,陇右道上落草为寇的好汉却一年比一年多?”

众人看向张角,想听他如何解释,张角却道:“事在人为,贫道纵然心怀天下,不忍百姓受苦。只可惜法力有限,救不得所有人,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他说到这,身后弟子纷纷点头,张角接着道:“心灵则成,贫道想助百姓脱离苦海,需得百姓能信贫道,只可惜,唉!”

张角的意思很明显,众人也都不是傻子,能听的出来。

那就是,信我者生,疑我者死。

“圣主说的没错,纵然圣主法力通天,可也需得天下苍生齐心供奉才成。他老人家不忍百姓受苦,自愿下了凡间来,一些愚夫愚妇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心中怀疑,这种人值得圣主救么?”张角的弟子一个个面露讥色,看着场上群盗,嘴中所说的愚夫愚妇显然就是指的他们。

围观的群盗一听,一个个不能淡定。

刚刚梁俊和张角眼瞅着就要拉架子干起来,这帮人心中也都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

虽然他们和张角并不对付,严格来说还是仇敌,太平教终究是陇右道上反对朝廷最大的旗帜。

他们是山贼是强盗,本身就是站在了官府的对立面。

虽然没有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可不少人对太平教还是心中保佑敬畏和好感的。

梁俊又是太子的身份,乃是朝廷中二号人物。

此番和张角掐起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帮着张角。

可梁俊又不单单是太子身份那么简单,要命的是他还是陇右道上万寨合一洪门的新龙头。

这洪门又是所有人都心中认同的。

如今场上群盗全都是洪门弟子,自家龙头老大和别人要干架,作为小弟的能袖手旁观么?

更何况,刚刚梁俊那番话和做事的态度,很是让众人认同。

梁俊虽然没有叫上他们,可还是有不少人已经代入了洪门弟子的身份,手握钢刀,就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冲着太平教杀过去。

如今张角弟子这样说,群盗哪里还能忍住,心中再无任何顾忌,全都铁了心跟着梁俊。

杨龄冷声道:“龙头大统领,李大当家,既然他们这样说,咱们还有什么好和他们说的。这种情况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办!”

“对,没错,按照江湖规矩来办!”其他人听了,一个个嚷嚷起来。

李秀宁听了太平教这番冷嘲热讽,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又看着群情愤慨的众人,高道:“既然贵教这般说,那我就要问上一问,既然是济世救民,百姓信你,你就救,百姓不信,就是死。那为何常刺史,一边瞒报灾情,却说朝廷不愿意开粮救灾,一边却将各州县官仓中的粮食转入太平教门下的粮铺之中?”

群盗见李秀宁这般说,一个个忍住了怒火,看着张角和常玉。

常玉见有张角撑腰,心中有了底气,上前一步道:“李大当家不是官府中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门道。一来本官我常某人并没有谎报灾情,乃是朝中有奸臣暗中扣下我上的奏本,想要陷我不义。二来,官仓之中虽有粮食,却救不了整个雍州的百姓。常某人当日身为雍州刺史,自然要为雍州百姓着想,因此便与陇右道各州县乡绅商议,以官仓新粮,换他们手中陈粮,再由他们售卖给雍州百姓。如此一来,一斤新粮换一斤半陈粮,不仅可以救活更多的百姓,也可以让救灾效率更高。”

常玉乃是封疆大吏,这种官场上的事情是信手拈来,此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颇有说服力。

雍州大旱以来,李秀宁明里暗里救助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官府的赈灾方策她自然是知晓。

常玉这话说的没有错,以官仓中的新粮换乡绅手中的陈粮,本就是一种救灾的应急办法。

“李大家能问这样的话,显然是知之甚深,应该知道常某人防止那些乡绅商贾趁机哄抬粮价,专门制定了各地最高的粮价。段家乃是咱们陇右道一等一的世家豪族,此事由段家牵头,魏拓魏大爷甚至当场捐助五千石粮食。敢问李大当家,雍州哪一州县乡绅商贾抬高了粮价?”

常玉毕竟做久了雍州刺史,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所谓上位人的风范,虽然此时已经辞官化寇,可此番话竟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段树甲虽然和常玉不和,可此时此刻,也不好拆常玉的台,点头道:“没错,此事由在下一手操办,当日魏拓魏大爷捐助的粮食还是在下亲自上门押送。我段家也是拿出了五千石粮食救济了难民。那日魏二爷虽然没有前去,可也应当知晓。”

魏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道:“没错,确有此事。”

李秀宁冷冷一笑,道:“雍州的确没有哪一州哪一县的乡绅哄抬粮价。甚至有些州县粮价甚至比丰年还要低,可这粮食是卖给百姓的么?”

常玉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冷眼看着李秀宁道:“各州县都是在城中售卖,童叟无欺,城中百姓人人皆可平价购买。李大当家,你这话可是诛心之言,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城中百姓?那些不信奉太平教的饥民可能入得了城中?”李秀宁高声质问道:“那些不愿意信奉太平教的饥民,可有一个能够入得城中?纵然手中有钱,可上哪里去买粮食?”她说到这里,有些安耐不住,道:“乡绅商贾为何要低价出售手中的新粮?常刺史,你瞒得住天下人,能瞒得了我么?”

她说到这,常玉面色阴沉,看了一眼段树甲,段树甲见常玉看向自己,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换来的那些陈粮,只有一小半拿出来救济了城中买不起粮却又信奉太平教的灾民。却又有大半高价转手卖给了那些乡绅商贾,再由他们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城外不愿信奉太平教的灾民。”李秀宁秀目微睁,看着常玉,高声道:“常玉,这就是你们太平教所谓的济世救民?”

她这话虽然是看着常玉所说,实际上则是冲着张角而来。

常玉说不出话来,却又有恃无恐,看着李秀宁,眼中充满了杀机。

李秀宁这番话,打击面直奔着太平教所有人而来,段树甲见常玉无话可说,心道:“富贵险中求,常玉啊常玉,你也有今日。”随即开口道:“李大当家这话,段某不敢赞同。商贾逐利本是天性,可在大灾年中,雍州的乡绅富商,哪一个不是慷慨解囊?救人如救火,乡绅家中的粮食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来的,也是本本分分花了钱收来的。”

李秀宁没想到段树甲开口说话,段家乃是雍州大户,名气不比魏家差上多少,而段树甲又是雍州出名的世家公子,以心机聪颖著称。

“这等灾年,哪怕是陈粮也能卖到新粮甚至比新粮还要高的价。可官府要新粮换旧粮食,咱们二话没说,依照着办了。这是不是心怀百姓?官府说不准抬高粮价,各大粮铺也都照搬了。原本一斤新粮顶多换一斤一的陈粮,官府说一斤半,我们也没有计较。又拿自己的钱又买回了平白让出去的那四成粮,不算各家捐出的粮食,里里外外,雍州的乡绅商贾又白白多出了八成的钱财。”段树甲侃侃而谈,丝毫不提常玉,只说是官府,让人心中生疑,不知是有意为常玉开脱,还是他段树甲看不上常玉。

“灾民是人,乡绅商贾就不是人么?官府心怀百姓,雍州的世家乡绅们就不心怀百姓么?可这种光年,地主家中也没有余粮。拿些多余的粮食到城外去卖,让更多的灾民活下来,哪怕价格高些,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又关他人何事?”

段树甲乃是太平教二弟子,又是陇右道上第一世家豪族段家的嫡长子,见识非凡,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

“李大当家,实话给你说,若是朝廷官府不准这样做,只怕最开始官府想要拿新粮换陈粮,那是一粒也别想多换到。若是没有雍州的乡绅商贾,只怕整个陇右道上连个活人也没了。

此番话虽然不中听,可却又一定的道理,李秀宁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其他人想了想,也都觉得段树甲说的有理,虽然有些残酷,可乱世人命贱如草,能活一个是一个,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一时之间,整个广场安静下来,段树甲得意无比,面上却一副风轻云淡。

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竟自缓缓扇动,翩翩公子,与世独立,让人看了心中拜服。

就在此刻,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响起来。

“乡绅这种狗东西,无耻就无耻在,既希望与上层人平等,又不希望底层人和自己平等。”

梁俊冷眼看着这大冷天还扇扇子的段树甲,讥讽道:“发国难财,竟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倒是让老子涨了见识!”

段树甲见梁俊出言相讽,面上挂不住,他丝毫不畏惧梁俊太子身份。

自己乃是雍州段家嫡长子,未来段家的族长,就算是当今皇帝想要动自己,还要考虑再三,梁俊一个不受待见的太子,段树甲还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

“灾年发财,打仗生金,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雍州乡绅商贾没有趁着大旱灾年大发横财,反而以百姓为主,太子爷,话虽不好听,可是理却是对的。”段树甲看着梁俊,没有丝毫的遮掩,直接将这众人皆知的乱世潜规则说了出来。

群盗听了,个个黯然,这段树甲说的却是没有错,乡绅商贾向来是无利不起早。

荒年旱涝,两国打仗,自古以来都是平头百姓受难,却是那些是那些势力通天的乡绅商贾发财的时候。

雍州的乡绅商贾能够做到这一步,没有趁机哄抬粮价,反而只是少赚一些,虽然听起来不地道,可和其他时候,其他道比起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连苏柔这样的超级真圣母白莲花也悠悠的叹了口气,默认这种事情的存在。

段树甲更加的得意,雍州乡绅商贾能这样大仁大义,还不都是因为自己在中间与官府协商的结果?

梁俊看着周围人这般模样,又见段树甲和太平教的人个个趾高气昂,好像做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情,心中怒火中烧,冷声道:“灾年发财,打仗生金,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哼哼,从来如此,那便对么?”

他忽而抬高了声调,看着段树甲又看了看周边众人,高声道:“从来如此!从来如此!天下的百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乡绅奸商、邪门歪道们天经地义鱼肉的对象?被你们逼的没了活路,有一句不满便是刁民,落草为寇试图反抗便是谋逆!哈哈,从来如此,从来如此!”

梁俊一双眼睛通红,脑海中又浮现出道路之上野狗啃食尸体,饥民啃食观音土饮鸩止渴的画面,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像是饿狼,像是毒蛇,又像是埋伏在草丛中的饿虎,看着张角一众,一步步的走向常玉,沉声道:“以前从来如此是从你们来,今日之后,从来如此,就要从老子这里来!”

第七十五章 朝堂事江湖了

梁俊说完,迈着步伐走向常玉。

巨人般的虎奔儿挡在住了他的去路。

梁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上许多,至少得有两米的壮汉。

虎奔儿从小因为身材高大,常言道,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寻常人家有个男孩光是如何养活就很头疼了,更不要说像虎奔儿这样的巨人。

因为吃的多,年幼的虎奔儿被扔在荒野老林中自生自灭。

结果不仅没死,反而在山林之中活了下来。

性子越来越野,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像是一个半人半兽的野人。

他在山林之中,与野兽为伍,时间长了练就了一身捕猎的好手段。

不好说生撕虎豹,却也差不多少,山林中的豺狼虎豹,闻到他的气息,个个如临大敌,能躲多远,多远躲多远。

在遇到张角之前,虎奔儿就没有痛痛快快的吃过一顿饱饭。

此时他被梁俊这一看,整个人像是如芒在背,像是被毒蝎子盯上了一样。

虎奔儿在山林中,不怕豹子不怕熊,最怕的就是蜈蚣蝎子之类的小毒物。

他看向梁俊,不知为何,内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

虎奔儿咽了咽口水,咕嘟一声,不由自主的让开了去路。

梁俊冷眼看了他,随后径直走向常玉。

常玉赶紧起身,慌神道:“你,你要做什么?”

常玉身边的弟子齐齐看向张角,张角闭着眼老神在在,并没有给弟子们任何暗示。

这帮弟子又看了看二师兄段树甲,段树甲刚刚被梁俊怼了一顿,心中憋着一肚子火。

又见到梁俊是奔着常玉去的,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心中明白过来。

冲着众人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是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太平教众第一得到了二师兄的指使,暗自后退一步,将常玉让出来。

“常刺史,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是想造反,也得还了债才行。”梁俊伸出手一把拉住常玉的衣襟,将他按在地上,居高临下,冷笑道。

“什么债?”常玉强自镇定,余光瞥了一眼张角,张角好像睡着了一般,坐在哪里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就在常玉有些忍不住,想要求救的时候,张角说话了:“太子殿下,想必你和七皇子来雍州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要将陇右道划到你们门下。这样在朝堂之中,可以依之为资本。”

他说着,站起身来,两手握在一起,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下。

“雍州乱,受益的是我太平教。吃亏的可是你太子爷。”张角捋清楚背后所有的事,茅塞顿开,看了一眼旁边自打梁俊来到就没有说话的刘文静,心中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以和为贵,想来应该是太子现在最希望出现的局面。你是太子,你不开心了,心情不舒畅了,想找个理由发泄出来。我太平教可以让你随便处置,只要太子爷能够把握住这个分寸就行。”

别人不知道太平教的底蕴,以为只是一帮装神弄鬼的道士,只有张角知道,太平教背后和朝廷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就在刚刚,张角想到了之前从京师收到的一则消息,又想到探子昨日说的。

刘文静带着长安城最近很火的肥皂和镜子前来雍州找黑胡子的事情。

张角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眼前的这个太子爷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鲁莽和冲动。

他这个样子只怕是刘文静出的主意,目的是为了让陇右道的强盗归心,而并非针对自己,一定要致自己死地。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张角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刚刚还要打要杀,转过脸又这番说辞,张角态度变化如此快,让众人摸不到头脑。

“张教主放心,今日在白虎山上,本太子又是洪门龙头,绝不会做那些仗势欺人的事,一定按照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办。”

张角听了,沉默不语,暗暗点了点头,也看不出什么意思。

梁俊呵呵一笑,提着常玉的衣襟冷声笑道:“还什么,自然是你还你欠下的债。”

说罢冲着山门外见道:“杜老七,你上前来,给这位常刺史说一说,他欠你了什么!”

梁俊一说这话,众人才反应过来,门口还站着一帮泥腿子呢。

叫杜老七的汉子,自打上了山心中留忐忑不安。

唯恐梁俊骗自己,他见山上那么多大人物,梁俊给自己说是凌云寨的喽啰,谁知道一上了山,什么也没干,凌云寨的喽啰反倒成了太子。

这让杜老七和手下兄弟们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是来参加造反的。

可这反还没有造就被官府发现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莫不是他们合起伙来哄骗自己?

就在杜老七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又发现不管是梁俊还是其他人,好像全都没有在乎自己这一帮人。

而听了梁俊这会说的话,杜老七激动不已,这才明白梁俊没有骗自己。

此时梁俊让他来说,杜老七更无顾忌,看着对面被梁俊牢牢攥在手中的常玉,恼恨道:“官府和村里的地主老财勾结,哄骗俺们,低价将俺们手里的地全都收了,说是卖了地就有粮食吃。俺们贱卖田地,谁成想,他们拉来几车陈粮,又要让俺们高价去买!”

杜老七当着这些人的面,绕是他心里有准备,心里却忐忑无比。

心中念念有词:“都是西瓜,都是西瓜。”

原来这是一招梁俊教给他如何当着众多人说话不紧张的秘籍。

只需要在台上看底下人的时候,心中将他们当做一个个西瓜就行。

杜老七按照梁俊的安排,连连念了五六句都是西瓜,恐惧稍稍平复一些。

他忽而指着常玉道:“那天就是这个官,亲口给俺们说的。”

说到这里,杜老七委屈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

“要不是他,俺们也不会家破人亡,贱卖田地,高价买粮。他说只要按官府说的做,俺们就能不再受苦。”杜老七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唰”的一声,梁俊从腿部拔出削铁如泥匕首,看着常玉道:“常刺史,这就是你要还的债!”

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捏着常玉的衣襟,梁俊脸上突然冒出一股诡异的神色,道:“你放心,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今天,不管还债还是怎么,咱们都按照江湖规矩来。”

常玉听到了,又看了看梁俊手中的匕首,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他居然想杀我!!”

第七十六章 规矩

雍州不能乱,梁俊知道,张角知道,梁植也知道。

但凡是和长安有联系的人都知道,雍州此时此刻绝对不能乱。

雍州一乱,天下皆反。

到时候生灵涂炭,处处烽烟,那才是天下百姓真正的末日。

而对于梁植和梁俊来说,一个稳定的雍州是他们回到长安的政治资本。

更不要说此时此刻的雍州对于大炎朝来说,无比重要。

北方山蛮族已经联合起来,时时刻刻都有南下的可能。

而朝廷借助沈云发展起来的商务,只有打通西域与西山蛮诸国交易,才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想要和西域诸国建立商业联系,需得重新打通丝绸之路。

要想打通丝绸之路,雍州是必经之地,雍州乱了丝绸之路断然不可能重建。

这也是为什么梁植在长安与梁羽相争,落了下风之后直接奔着雍州而来的目的。

只要雍州不乱,并且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相当于把朝廷新开辟的财路握在手中。

根据户部尚书程经在朝会上的预期,如果一切顺利,五年之内,与西域诸国的商贸收入可以占户部税收的六成。

这是什么概念?谁掌握了雍州,五年后,大炎朝的财政命脉就攥在谁的手心中。

程经这样说,朝会的其他大臣们并不以为然。

当务之急还是放在如何勘定叛乱上,就在所有人都不以为然的时候,只有梁植敏锐的抓住了这个信息。

别人不信,他信。

而且事实上,他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如果不抓住这一个机会,自己在梁羽面前永远翻不了身。

就连常玉对这种情况也是心知肚明。

造反?就带着这几个太平教的喽啰,扛着两个大旗,号子一喊起来就是造反了?

没有军队,没有钱粮,没有得到张角的点头,太平教各个分坛都没有准备,这怎么可能是造反?

只不过是常玉找个理由破魏都和苏柔给自己设局的说法,只要自己不真刀真枪的屠杀州县官员,只是封金挂印,扛着旗帜唱高调。

朝廷也好,皇帝也罢,为了大局也一定不会动自己。

毕竟论到谁在雍州经营最深,只有常玉一人。

若是他死了,太平教没有依仗,断了个官府的联系,势必要走极端。

雍州各州县的官吏没了主心骨,难免人心惶惶。

到时候,别说丝绸之路,雍州还能不能属于朝廷,还都是两说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常玉如此有恃无恐的根本,估计全场除了刘文静之外,没有一个人想要雍州乱起来。

而梁俊,顶多是吓唬吓唬自己罢了。

想到此,常玉平复下紧张的心情,道:“太子殿下,这种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梁俊盯着他不说话,忽而转头看着张角道:“张教主,是不是只要不杀常玉,他就任由我处置?”

常玉心中咯噔一声,不知道眼前这个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太子想要干什么。

张角寻思:“此番太子来雍州,必然也是为了能够将雍州握在自己手里。太子的储君位子不稳,他隐忍许久,今朝发难,定然是对雍州势在必得。这些年常玉为了自己的野心,有些事做的确实过分了。太子要拿他立威,收拢这帮山贼之心,若是不让他如愿,只怕今日之事他断不能善罢甘休。”

想到此,张角轻轻点了点头,道:“太子乃是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常玉本是雍州刺史,太子觉得他有罪,如何惩罚都不为过。”

常玉听到这话,放下心来,张角表面上同意,实际上也在暗示梁俊,你要惩罚他只是你觉得他有罪。

至于常玉真的有罪没罪,可不是太子说了算的。

梁俊岂能不知道张角的花花肠子,哈哈一笑,道:“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要按规矩来。”他说到这里,放下常玉,看着台下的群盗高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雍州为何落得今日田地,那便是因为官吏不尊律法,百姓不守规矩,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人人都奉公守法。就算有天灾人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想到了黑胡子之前所说的洪门三十二誓,深有感触。

均想若是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们做人做事全都按照那三十二誓,朝廷官府鹰爪孙们谁人敢欺负他们?

梁俊忽而看向刘文静,朗声道:“刘先生。”

刘文静显然没想到梁俊会叫他,一愣之后拱手笑道:“当不得太子殿下叫先生。”

梁俊哈哈一笑,道:“诸多英豪都在你的算计中,这份心机,当得在下叫一声先生。”

说罢不等刘文静谦让,道:“可有笔墨纸砚?”

刘文静点头道:“自然是有。”说着从驴车一旁的布袋中拿出笔墨纸砚看着梁俊。

梁俊道:“你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记下,我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一言一行皆有记录,日后若有机缘,自然是要记入史册,是非功过由后人评说。”

众人听了,不知道他是何意。

梁植却是听明白后面一句话的意思,看来太子真的变了,是铁了心要当皇帝。

此时此刻,梁植才对梁俊和自已一样,身体中都是另外一个人这事再无怀疑。

一边猜测梁植是哪一朝的皇帝,又一边怀恨老天爷,为什么不让自己借尸还魂到太子身上。

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哪里还有这些周折,更不会受今天这般屈辱。

魏都听了更是诧异,一朝太子与山贼强盗为伍,本就是失仪,这种事旁人躲还躲不过去,梁俊反而让人记下来。

他这是要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么?

刚想出声阻止,却见梁俊冲着他微微摇头,只得作罢。

梁俊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色,唯独刘文静面露震惊。

刘文静一脸惊奇的看着梁俊,许久才缓缓道:“太子殿下,高瞻远瞩。小生,钦佩之极。”说着一揖到底,显然是心服口服。

梁俊不以为意,道:“好男儿做事,自然要光明磊落。我梁俊从来都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也是一个爱立规矩的人。我立了规矩,自然希望别人遵守。可我若不遵守,别人又如何愿意遵守?孔夫子说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咱们就按规矩来,这样日后大家也按照规矩走,谁坏了规矩,没要怪我无情。”

说到最后,梁俊瞪圆了眼镜,声调抬高,众人无不一颤,个个不敢大意,将规矩二字牢牢的刻在了心中。

第七十七章 你得死(为lin老猪打赏加更第一更)

梁俊说完,看着杜老七,道:“杜老七,你上来。”

杜老七听了,赶紧走上前,缩头缩脑的不敢看梁俊。

“你怕什么。”梁俊难得正经的看着他,杜老七一激灵,结巴道:“草民,草民,不,不怕。”

“不怕为什么哆嗦,你可做了什么亏心事?”梁俊厉声问道。

杜老七听了,鼓起勇气,猛地抬头来,咬着牙关看着梁俊道:“俺,俺从没有做过亏心事!”

“好!”梁俊点了点头,笑道:“好男儿行在天地间,没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他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我只不过是投胎投的比你好,做了个这鸟太子,你有手有脚,我也有手有脚”

“太子殿下,刚刚那句鸟太子,还需不需要记下来。”梁俊说的正顺嘴,冷不丁刘文静来了一句,直接让他把下面的话憋了回去。

“嗯,那个鸟字就去掉吧。”梁俊想了想,郁闷道。

刘文静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抬起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梁俊接着道:“你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我饿了也得吃饭,渴了也得喝水,拉屎放屁咱们都是一样。”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梁植问道:“梁植,你吃饭喝水,拉屎放屁么?”

刘文静在一旁认真的记下:“太子谓七皇子曰:汝屎尿屁否?”

梁植的脸本来就被梁俊扇的通红滚烫,没由来的梁俊忽而问他这话,感觉受到了比打脸还要重的侮辱,刚想发作,可又想到刚刚那一顿啪啪啪,强压住怒火,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看,太子和皇子都和你一样,那皇帝呢。皇帝也是人,自然是没有区别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就算有的人生的好,有的人生的不好,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你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又有好怕的?”他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陈飞,道:“威武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陈飞一愣,哪里记得梁俊说的什么,见他问自己是不是,连说是是是。

一旁的陈帆记恨刚刚老爹莫名其妙的打自己,此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前道:“太子说的没错,杜老七兄弟,你别看我爹现在是什么大将军,其实当年是卖炭杀猪出身,只怕还不如你高贵。你怕他作甚。”

陈飞听了,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瞪着眼看着陈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冲着刘文静道:“刘先生,若是你此时再杀这逆子,某家千恩万谢。”

刘文静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道:“莫要着急,若有机会,小生定按将军心思办事。”一句话把陈飞怼的有气撒不出,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

杜老七听了这番话,心情平静下来,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太子殿下说的一点也没错啊。俺听村里秀才说,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军建立大汉朝,当年也只不过是个亭长,他能做的皇帝,俺为啥不能?俺要是做了皇帝,又害怕他们干嘛?他们还得害怕俺哩。”

想到这,杜老七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安下心来,心境却和刚刚截然不同。

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不再像刚刚那般唯唯诺诺。

梁俊见他这般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杜老七,你说常玉巧取豪夺你们的田地,可有此事?”

杜老七点头道:“太子殿下,千真万确,俺们村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常刺史,可有此事?”

梁俊也纳闷,常玉乃是雍州刺史,就算抢夺百姓土地,交给下面人去办不就行了,用得着自己亲自出马么?

他哪里知道,杜老七村子那块地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据说乃是龙脉所在之地。

常玉知道之后,就寻思要把自己祖宗的坟墓迁到那里。

这种大事他怎么敢交给其他人来做,就算他自己亲自去做,依然胆战心惊。

唯恐出了人命,坏了这龙兴之地。

这事机密之极,就连张角也不知道。

常玉此时此刻如何能够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只怕这边一说,都不等梁俊动手,张角就得将他点了天灯。

在众人的疑惑之中,常玉只能阴沉着脸点头道:“没错,那天本官确实在场。”

常玉不再自称在下,而是口称本官,自然是预备着梁俊后面有可能给自己下的套。

梁俊口口声声说要按规矩办事,又让刘文静在一旁记录。

只要自己认定还是雍州刺史,就算是造反,按照大炎律法也得押回长安受审,纵然梁俊身为太子,也没有给自己定罪的权利,更不要说是惩罚自己。

梁俊见常玉承认,笑道:“你认就好。”

说罢,看着梁植道:“七弟,按照我大炎律法,刺史欺压百姓,抢占土地,当是何罪?”

梁植道:“死罪。”

常玉并不在意,听到梁植这样说,反倒安心起来,若是梁俊想靠着大炎律,那是拿自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常玉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梁俊虽然是太子,乃是现在地位最高之人。

可越是这样,越拿自己没有办法,更不要说他还让刘文静一旁记录,刚刚又义正言辞的一遍遍说按规矩办事。

这虽然能让他收拢人心,可却也将唯一一个能够弄死自己的法子堵死了。

不等梁俊接着说,常玉道:“按照大炎律法,刺史谋反,诛九族。”

“你知道就好。”梁俊见常玉一脸淡然,甚至颇有些有恃无恐,心中冷笑,道:“但是按照大炎律法,需得将你带回长安,三司会审才能定罪。”

张角睁开眼,道:“殿下,常玉不能离开雍州。”

常玉听了更加心安,看着梁俊破天荒的露出笑容,闭口不语。

梁俊早就料到张角会来这一出,丝毫不在意,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着众人道:“本太子没有任何想要押解常刺史回长安的想法。刚刚也说了,今天既然在白虎山上,那咱们就按江湖绿林规矩办事。这样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你说是吧,张教主。”

张角皱了皱眉,半晌道:“若是按江湖规矩来做,也不是不可。”张角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按照江湖规矩,常玉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梁俊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握紧手中匕首,道:“陈帆兄弟。”

陈帆一愣,听梁俊这般称呼自己,赶紧应道:“殷诚兄弟,有什么事。”

这边刘文静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太子谓陈少都曰,陈帆兄弟。陈少都对曰:殷诚兄弟。”

把一旁的陈飞气个半死。

“江湖规矩,赌命者如何。”梁俊看着常玉,缓缓说出自己的杀手锏。

陈帆一愣,他久慕江湖文化,自然知道这赌命的规矩。

绿林之中,杀人者偿命,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规矩。

可在这规矩中又有针对特殊情况的规矩。

两人若是有生死之仇,需得一方死才罢休,当着众人的面,一人拿着冰刃,捅自己一刀,然后再在对方身体相同位置捅上一刀,力道需得相同,位置需得分毫不差。

若是对方死,自己活,则无需为对方偿命。

若是自己死,对方活,则恩怨两清,死者一方亲友不得再向对方寻仇。

此为赌命的规矩。

生死有命,上天决定。

梁俊一说这话,常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陈帆解释完,顿时冷汗连连。

心中直打鼓,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谁也不敢想梁俊以太子之尊如何能与常玉赌命。

就在此刻,梁俊手中的匕首翻转过来,冲着自己胸口心脏之处狠狠的扎了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梁定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快步就要上前,文渊紧随其后。

“哼哼哼。”梁俊拔出匕首,捂住胸口,手中握着匕首看着常玉,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一般。

梁定昌和文渊架住梁俊,反而他挥开,指着常玉道:“将,咳咳,将他架过来!”

魏都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李秀宁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交给魏都,魏都一愣明白过来,快步上前将金疮药按在梁俊胸口上。

文渊一咬牙,将常玉牢牢的架到梁俊面前。

梁俊一张秀脸无比的狰狞,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常玉此时此刻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就连刘文静也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惊的连记都忘了记。

“老子来到这个世上,原本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可你们这帮人,咳咳,不仅不给我活路,也不给百姓活路,咳咳,既然你们不给我们活路,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比阴谋诡计老子不如你们,比行军打仗,老子不如你们,咳咳,比官场斗争,老子也不如你们。可若说玩命,我梁俊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他说着,手中匕首稳稳的冲着常玉左胸心脏中心狠狠的扎下去。

只是这一下,常玉胸口鲜血直流,身子向前倒下,脑袋枕着梁俊的肩膀,浑身抽搐。

“老子的心,在右边。”梁俊在常玉耳边低声道。

常玉瞪着眼睛,口吐鲜血,伸手去抓,两脚虚蹬,跪在地上,噶的一声,死了。

梁俊缓缓歪过头,看着一旁的梁植,将匕首拔了出来,冲着梁植露出诡异的笑容。

梁植只觉得全身冰冷,下体一阵温暖。

第一章 狼入长城

“再往前走,便是长城境内了。”

出了树林,粗狂的汉子拉住了马缰,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三名捕头也都跟着勒住了马。

抬头望去,远处一道依山脉而建的高墙出现在四人眼前。

“头,回去吧,咱们追到这也算是尽职了,犯不着因为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逃犯和长城守卫军打交道。”

最年轻的捕头解开随身带的水壶喝了一口,言语中有些打怵。

“对啊,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长城境内了,若是追究起来,咱们算是坏了规矩了。”

为首的壮汉踌躇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出一队骑兵,约摸十五六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的男子。

“干什么的。”骑兵首领喝声问道。

四个捕头紧张起来,眼前的骑兵身着不一,手中的武器有刀有枪,看起来像是截道的强盗。

但是他们知道,这群人绝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守卫长城的长城守卫军。

长城境内不可能有强盗,因为这里有比强盗还凶残的存在。

“大人,我是云州的捕头,追拿逃犯到此处,还请原谅。”捕头姓赵,名瑞,常年练武,祖上三代都是云台州的捕头。

云州有句话,叫做赵不管,官不传。

赵瑞虽不是官,但是因为世代经营,云州的百姓都知道,衙门里高堂上坐着的那位,说的话不如骑着马的赵捕头。

“你们已经过界了。”对面骑兵首领下了马,指着赵瑞背后的树林道:“那边,大炎。”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这里,长城境内。”

赵瑞赶紧下马,从马上掏出一个包袱,快步走上去,递给了年轻人。

“大人恕罪,卑下不是有意闯进来,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包袱递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接过来,随手扔给一旁的随从。

“下不为例。”

赵瑞如蒙大赦,道了谢,转身快步上了马,四人又抱拳道谢,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旁人常说长城守卫军都是各国最凶残的要犯,我看也不过如此。”年纪最小的捕头笑着说道。

赵瑞也有些意外,平日里听惯了关于长城守卫军的凶名,今日一见,大失所望,想到刚刚交出去的银子,不由的有些心疼。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人,这法子到哪都好使。”一旁的捕快跟着说道。

赵瑞一听这话,更加心疼自己那一包银子。

银子本是今天收来的各商铺的月钱,还没细算多少就便宜给了别人。

对方虽然凶名在外,但自己终究是云台有头有脸的人物,从连山到葫芦峡的守卫军粮草基本上都是从云台州买办的。

负责买办的孙家粮铺的老李头不止一次喝多了酒吹嘘自己自由出入长城无人敢管。

一个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喘的掌柜尚且敢说这种大话,自己堂堂云州的捕头见了长城守卫军直接灰溜溜的走了。

赵瑞越想越窝囊,旁边的三个人还在说着长城守卫军不过如此的话。

他转过头看向说的最欢的年轻人,张开嘴,刚想呵斥。

只见一支羽箭穿透年轻捕快的胸口,而后噗噗两声,另外两个人的胸口也都被羽箭穿透。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剑头沾着血,出现在自己眼前。

“规矩就是规矩,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你们破坏规矩的事实,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不然哪里来的长城守卫军。”

那个骑兵首领的声音出现在赵瑞耳边,随后他只觉得胸口一动,长剑被骑兵首领拔了出来。

骑兵首领收好了箭,命人把四人的马牵走,而后又将四人的尸首扔到了树林外。

首领抬头看了看树林外的大道,叹了口气,

“刘正。”他叫了一声。

身后一个骑兵走了过来。

“伍长,您叫我。”骑兵下了马,这是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很精神。

刘正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伍长,恭敬的站在一旁。

伍长将背上的长枪杵在地上,身子倚着一旁的树干,打着哈欠说道:“我记得你是凉州人。”

刘正点了点头,他是北凉人,他的家族在北凉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朝堂之上,刘家也是有些话语权的,刘正的叔叔还是大炎左相得意门生。

只是可惜,刘正因为与父亲的小妾有染而被逐出家族,挨了三十板子被送到了长城守卫军里来。

来的路上,刘正染了风寒,若不是眼前这位伍长照顾,只怕此时刘正已和刚刚坏了规矩的四位一样了。

“伍长是哪里人?”刘正点着头,笑着问道。

伍长哈哈一笑,道:“我?我是长城人。”

“这样说,那我也只是以前是北凉人,现在也和伍长一样,都是长城人。”

“来这里半年,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可学了不少。”

刘正嘿嘿直笑,道:“我这油嘴滑舌可不是来到这学的,而是天生的。”

“也是,要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你爹的小妾。”伍长漫不经心的说着,刘正并没有生气,在长城守卫军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刘正这样的事,连让别人拿来当笑料的资格都没有。

刘正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来到这里是来到了地狱,但随后他才发现,这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天堂。

因为这里有自由,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话,不必担心说了错话得罪了谁,惹恼了谁。

就算得罪了别人,又能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满城穷凶极恶的罪犯,每年三成死亡率的长城守卫军更糟糕的地方?

伍长拍了拍有些入神的刘正,尸体已经埋好,该接着巡视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十天了,后天日落的时候他们要赶到葫芦峡,接替那里的守军。

从连山出发的时候,下着大雨,一行人走了六天泥泞的山路,按照正常来说,整个巡视路途只需要五天,然后在葫芦峡驻地驻守三个月。

换防的守卫军等到他们到了之后会接替巡视的任务,如此反复,百十年来,从未改变。

天气依旧不好,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有大雨而来,刘正骑马在队伍前后,催促着众人。

出来时带着的酒已经喝完,距离最近的酒馆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到,人群中传来一些不满的谩骂。

刘正看了看伍长,伍长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走路的颠簸晃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月是不是书院收徒的时候了。”伍长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刘正一愣,算了算,道:“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小六子这一年来很用功,这次应该会被选中。”

“可不是,上一次我教他弹琴,那小子三天就学会了,伍长,你知道么,当初我让北凉城有名的琴师教,也是学了一个月才学会。”刘正一谈起小六子,眉飞色舞,他平生第一次当老师就收了一个骨骼惊奇的徒弟。

“那是你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伍长亲卫突然开口了。

刘正有些错愕,伍长亲卫叫司马辉,山南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就算是伍长吩咐,他也只回答嗯啊之类的话。

今日也是稀奇,居然主动接自己的话了。

“我要是笨,那整个北凉就没有聪明人了,知道香月郡主么,她是咱们大炎出了名的才女,看了我做的诗词都说了声好。”

司马辉不以为然,不屑的说道:“看来你不仅笨,还很蠢,听不出别人和你客气。”

刘正挺直了腰板,抬高了一个声调,说道:“若是客气的话,香月郡主为何还要将我的诗词裱起来送给我。”

“那是希望你能牢记耻辱,绝了你做诗的心。”

“司马辉,你虽然是伍长的亲卫,但是我却不怕你,有本事咱们手上见真章。”

“就怕又让你绝了练武的心。”司马辉冷声笑道。

身后骑兵们的抱怨声更大了。

伍长伸了个懒腰,从马鞍旁将一个硕大的皮囊解开,晃了晃随后往身后面一扔。

“老子最后的存货了,省着点,喝完了再吵醒老子,小心老子活刮了你们。”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刘正拍马走到司马辉面前,他看不惯司马辉这个北凉人,北凉人人高马大,司马辉很高却出奇的瘦,北凉人爱喝酒爱唱歌,司马辉却只爱喝酒。

“你虽然是伍长亲卫,但是我不服你。”刘正看着他,正色的说道:“我要挑战你。”

周围的骑兵沸腾起来,私下斗杀是长城守卫军严令禁止的,但是决斗却是被积极鼓励的。

一赔五,周围的骑士很快就下了赌注,刘正不被人看好,但是他却很开心,满张脸都是兴奋。

司马辉看了看伍长,伍长半睡半醒的眼微微睁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手举在半空。

司马辉拔出长剑,长剑很宽很厚,刀刃很锋利,这是司马辉成年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当年也是用这把剑,在北凉城中,司马辉砍下了魏家仗势欺人奴仆的头颅。

刘正不笑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嬉笑,抽刀持枪,伍长也收回了银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将背在背后的长枪握在手里。

前方树林吹过一阵寒风,而后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狼头,随后两头狼,三头狼,巨大的苍狼成队出现,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泛黄的牙齿龇着,发出呜呜的低吼。

每一头狼身上坐着一个精壮的蛮汉,手里握着斧子或者锤子。

山蛮人,这是刘正第一次在蛮山长城境内见到山蛮人,干涸暗红的血渍遍布狼骑全身,伤口的皮外翻,随着骑兵的呼吸瑟瑟颤动。

他们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葫芦峡被攻破了!刘正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有些错愕,长城坚不可摧,近百年来一直是抵挡山蛮人最坚实的壁垒,不管是统一山蛮的白狼主,还是被誉为山蛮史上最勇猛的战士山蛮王,都没有突破过长城分毫。

这一代的山蛮人并没有显赫的人物,居然突破了葫芦峡,出现到了这里。

长城守卫军和山蛮人是天生的死对头,没有任何的言语,也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山蛮人发起了冲锋。

伍长用马儿眼旁的眼罩将马的眼睛遮住,鞭子抽打在马臀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山蛮人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知道,不管在哪里,只要见到山蛮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一定是正确的。

锋利的长枪在伍长的手上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刃,只是一个照面,眼前的山蛮人就被连人带狼被串刺而死。

伍长听到了刘正的惨叫声,在这样的厮杀中,沉默的人或许不能代表还活着,但是惨叫的人一定死了。

一波冲锋下来,伍长身边只剩下了司马辉和五个骑兵。

满地的死人,不分彼此均是被对方一招击杀。

寒风吹过,吹倒了伍长身后的一个骑兵,骑兵的胸口被锤子捶中,凹陷下去,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司马辉转过身,骑兵挣扎着将手中的长枪递给他,这个骑兵叫什么,司马辉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大壮,很朴实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

锦州人,因为被一位贵人之女喜欢而被贵人送到了这外界被誉为人间地狱的蛮山长城来。

原本洁白如银的长枪枪柄常年被大壮的汗水侵蚀,已经变得黝灰,这柄长枪杀过鹿刺过熊,最后大壮死在了这长枪之下。

山蛮人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一波冲锋狂风暴雨般袭来,司马辉被大斧劈开,身体被巨狼撕咬的四分五裂,整个战场上长城守卫军只剩伍长一人一马。

伍长看着眼前整齐的山蛮狼卫,能出动山蛮狼卫,对方一定有山蛮王族的人,能让山蛮王族出动的事一定是大事。

百年以来,为了防范山蛮南下,炎朝费劲了心思,伍长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支山蛮精锐可以悄无声息的突破防守森严的葫芦峡。

又一波冲锋来了,伍长提了一口气,怀里的一个被压扁的人偶掉了下来,这是他要送给小六子的礼物,上一次驻防,他曾答应过那个机灵的男孩,

三天学会弹琴,就送给他一个礼物。

可惜,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古灵精怪,天资聪颖的小孩子了。

不,他应该马上会见到那个孩子,因为,葫芦峡已经被山蛮突破,长城守卫军和山蛮不死不休,不分老幼,天生就是死敌。

重锤砸在伍长的胸口,他倒落在地,口吐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远处。

一匹骏马从树林里晃悠悠的走了出来,骏马上坐着一个一身麻衣的年轻人,手捧书卷,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置身与一场厮杀的战场。

伍长努力的抬起头,想看清来人的面貌,但是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看到了自己趴在地上的尸体。

“继续走吧,莫要迟疑。”马上的年轻人看着狼骑首领说道。

这是伍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年轻人说的是山蛮语。

他的头颅瞪大着眼睛,至死都不明白,这队山蛮人是如何突破长城的。

第二章 雍州急报(为lin老猪打赏加更第二章)

大炎朝神都长安,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长安的深秋别有一番风味。

第一声鸡鸣开始,这座犹如巨兽一般的城市缓缓的苏醒过来。

城门口的鞭声“啪啪啪”响了三下,沉重的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

城外早已经恭候多时的商贩依次排队入城,顷刻之间,原本寂静无比的早市热闹起来。

从此时一直到夜幕降临城门关闭,大街上人来人往,富家子弟牵黄犬遛锦鸟,地痞流氓耍钱斗酒,布衣商贾走街串巷,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包子铺的仇二忙活完早晨的高峰期,沏了一杯茶坐在自家铺子门口,一边和旁边的客人闲扯,一边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珍宝斋。

自从这珍宝斋一月前开张的第一天开始,原本门可罗雀的包子铺生意瞬间好了起来。

初来长安的商贩一边吃着包子喝着粥,一边看着珍宝斋问道:“掌柜的,对面这是什么店,怎么那么多人。”

长安城内老店很多,一天到晚不断客人的店铺更是数不胜数。

但像珍宝斋这样,出出入入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锦衣华服的商铺却屈指可数。

仇二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又是做的包子铺买卖,常年在街上打交道,消息灵通。

最喜欢的就是给刚到长安的客人回答他们的疑问和好奇。

“香皂、镜子、六神花露水、香水、无烟煤、千里镜听说过没?”仇二面色得意,看着客人笑道。

那客人虽然初来长安,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仇二一提,他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珍宝斋道:“这些都是珍宝斋出的?”

仇二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便是珍宝斋的掌柜的,给客人倒了一杯水,道:“没错,这些东西都是珍宝斋里出来的。”

“乖乖,早就听人说京城有个珍宝斋,里面卖的全都是天下最稀罕的玩意,我还不信,今日亲眼见了,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仇二嘿嘿一笑,放下茶杯双手比划,道:“镜子听说过没,比铜镜清晰的很,照的人清清楚楚,一根头发丝都能看清,珍宝斋里压箱底的宝贝。那么大的镜子,前天被赵国公府上买走了,你猜花了多少钱?”

“多少?”旁边的客人伸着头好奇道。

仇二瞪着眼,伸出手,张开道:“五千贯,用马车拉着送来的。”

“乖乖!”

周围的客人一个个目瞪狗呆,满脸的不敢相信。

“人珍宝斋的伙计数都不数,像是倒粮食一样,直接倒在了后院。”仇二探着身子,声音低沉下来。

周围的客人也都知趣,一个个聚集将他围住,伸着脖子听他说话。

“我听说啊,珍宝斋的后院全都是钱,堆得像是小山一样。每天晚上五辆马车准点来拉走。”仇二一脸你要相信我的表情看着众人。

“亲娘来,这得多少钱啊。”

“这珍宝斋的东家是谁啊,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宝贝。”

仇二见周围人全都好奇起来,站直了身子,抱着腰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故意吊着他们不往下说了。

“掌柜的,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好事的客人心急如焚,被他弄得心里直痒痒,高声道:“掌柜的,剩下的包子俺全包了,你赶紧说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仇二听了,眉开眼笑,打了个哈哈,上前将桌上铜钱拢到怀中,道:“我给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出去说。“

众人齐齐点头:“绝对不说,你放心好了。”

“这珍宝斋的东家可不是一般人,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沈云沈公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是状元郎。状元郎果然不是凡人。”

“我听人说,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是凡人?”

众人议论纷纷,仇二接着道:“你们可知道这珍宝斋东家还有谁啊。”

“谁啊?”众人一听,还有瓜吃,赶紧又围了上来。

“当今户部尚书,程经程军机!”仇二神秘兮兮小声说道:“这种事整个长安城中没几个人知道,有一日沈状元大驾光临我这包子铺,一边吃一边和手下人说,我无意中听到的。”

“是么!”众人满脸不可思议,随后不少人点了点头,道:“这就说的通了,只是靠沈状元一个人如何能够在长安城护住这样大的买卖,原来背后是有程军机。这长安城内还有谁敢不给程军机面子。”

当今圣人设置军机处,程经壮年任军机大臣,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这程军机乃是当今圣人面前最受信任的。

珍宝斋有程军机这位大佛镇着,谁人敢来捣乱?

加上这珍宝斋里的东西确实稀罕,一天能赚五马车的钱,只怕还是少的。

仇二喝着水,见众人扯着自己的话头议论纷纷,得以非凡。

正说着,忽而一骑飞奔而来,从老远就听到了紧急的马蹄声和闲人避退的叫喊声。

长安的官道很宽,却绝对不是纵马的好地方。

仇二一只手托着茶壶一只手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眼皮,眯着眼和一旁的客人说道:“老几位,你们猜这又是哪里来的军情,猜对了我请诸位喝茶。”

刚刚包了仇二所有包子的客人,掏出十个铜板,依次排在桌子上,说道:“掌柜的有雅兴,咱是识趣的人,若是猜错了,我请诸位喝茶。”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均道这客人爽快。

“根据咱们大炎律法,除军情急报除外,长安城内纵马奔驰者死罪,这年头能扯上军情的除了河北道和江南道还能有哪里?”

“说的没错,兄台也是个明白人啊。”众人纷纷赞道。

仇二睁开了眼,叹了口气,道:“没意思,没意思。”

那客人笑着说:“但是我猜绝不是这两处的军情。”

仇二听了,眉开眼笑,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客人,连连点头道:“有点意思。”

快马从仇二的包子铺擦肩而过,扬起的沙眯住了仇二的眼睛,他用力的眯着眼,只觉得手中的铜板又多了几个,客人笑着说:“我赌十铜,一定是雍州军情。”

快马过了朱雀大道进了九城,早有城门守卫从城墙上看到,守城官听了汇报忙命人开了中门,城墙上数十个弓箭手拉弓搭箭,箭头准准的对着飞奔而来的快马。

“长城守卫军急报!”飞骑突然扯开了一张大旗,旗帜上一只黑龙迎风舞动。

守城官愣了愣神,所有人都呆住了,从大炎朝立国至今,没有任何一个长城守卫军出现在长安,但是他们从来都不希望长城守卫军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长城守卫军出现,绝对不会带来好消息!

飞骑没有丝毫停歇,直穿中门而入,进入了大炎的心脏,九城皇都。

弓箭手收回了弓箭,整个城门弥漫着一股压抑恐惧的气息。

商铺的客人一个个站直了身子,支起来耳朵,认真听着。

隐隐约约听清楚了那飞骑说的话,全都愣住了!

长城守卫军的急报!怎么可能是长城守卫军的急报!

所有人都呆住了,就在此刻,又有一骑飞奔而来。

一边飞奔,一边高呼:“雍州急报!拦路者死!”

第三章 梁俊要粮

太极殿内,群臣肃立。

梁三爷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传令兵卒。

整个太极殿内安静的吓人。

“常玉是如何死的?”许久,梁三爷合上急报,对着雍州来的骁骑卫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程经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大殿之上唯一坐着的六皇子梁羽。

自打太子离开长安,整个京师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河北道传来乱民造反的消息,紧接着又是江南道。

河北道反了也就反了,可江南道跟着反,文武百官一个个摸不到头脑。

江南道没灾没祸的,怎么能有那么多乱民呢?

好在自己当机立断,答应了和沈云合作,两三个月内弄来一笔军费。

不然光是这两道,不及时平叛任由其蔓延,只怕会伤筋动骨。

梁羽面色如常,面上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

梁三爷问出这话,群臣看向那骁骑卫,心中好奇。

常玉乃是六皇子梁羽的门人,又是雍州刺史,就算雍州处处烽火,他也不可能死在乱民手中。

“启禀圣人,这是常刺史身亡当日记录。”骁骑卫显然有所准备,梁三爷一问赶紧从怀里掏出刘文静记录的纸张。

内侍总管常欣快步上前,将纸张递给了梁三。

记录?

梁羽皱了皱眉,怎么还有记录?

“啪!”

梁三爷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一把拍在桌子上:“荒唐!荒唐!荒唐!”

他连说三个荒唐,让人摸不到头脑。

刚刚接到长城守卫军的急报,梁三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什么事能惹得皇帝发那么大的火。

“传给诸位爱卿看一下。”梁三爷面色难看,强忍住怒火道。

常欣赶紧将纸张拿起来,递给了一旁的梁羽。

自从上一次七皇子梁植刺杀太子梁俊嫁祸六皇子梁羽失败之后,以梁羽为首的天策府对梁植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梁植哪里能够想到,梁羽这位天可汗气性那么大,丝毫不害怕旁人知道他就是李世民转世一样。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下了朝,初有规模的天策府今天一计明天一谋,对光杆司令梁植展开了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

直接把毫无准备的梁植打的没有丝毫招架之力,被迫找了个理由出长安,暂避风头。

梁羽也借着这次撕梁植,向满朝文武,甚至梁三爷展示了自己雄厚的实力。

天策府在长安围剿梁植,七皇子梁羽则亲自带兵平叛。

一个月不到,河北道的叛军主力被梁羽组建不久的三千黑甲军全部歼灭。

江南道都没等梁羽整军南下,闻风投降。

内有强谋,外有战功,短短两个月不到,梁羽一跃成为大炎朝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梁三爷更是对他无比忌惮,暗中和程经商议过无数次,如何才能趁着这位狠人羽翼未丰将他拿下。

合计过来合计过去,才发现,此时的梁羽在朝堂的根基已经稳如泰山。

几乎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了下一任太子,甚至未来皇帝对待。

梁三爷到这时候才有些明白,这个能够在历史上创造出贞观之治,被后世无数人推崇的帝王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程经更是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宣武门之变。

当年他为了皇位能够杀兄囚父,谁知道咱们在这里算计他,他是否也在算计我们。

想到此,梁三爷陷入了沉思,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梁羽看完那份记录,传给了其他人,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语:“太子变了。”

太子变了,这四个字,出现在每一个看完记录的大臣心中。

一个个拿着那记录不敢相信。

这常玉乃是被太子所杀?

而且还是用的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种极端的形式?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君子更是不立于危墙之下。

太子这趟奉旨去雍州,不仅要微服私访,导致失踪。

这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又干出这种让人听了想打人的事情。

“诸位爱卿,此事如何看?“梁三爷见群臣看了那记录,一个个也都面色怪异,不少人甚至心中欣喜,暗中看向梁羽。

梁三爷忽而想到:“如此来看,太子也应是借尸还魂之人。他能做出这等事来,绝非凡人。”不由多看了梁羽一眼:“如今梁羽尾大不掉,若是朕出手,只怕也凶多吉少,不如将太子召回,让他二人相斗。”

当初梁三将梁俊派到雍州就抱着让梁俊和梁羽斗上一斗的心思。

谁知道梁羽居然壮士断腕,直接将常玉扫出门外,根本不接自己设下的套。

如今除了御史台和礼部外,其他人皆有让梁羽取代梁俊的心思。

梁俊如此强势杀了常玉,对梁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中打定主意,见群臣没人说话,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秦王,此事你怎么看。”

梁羽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起身恭敬道:“儿臣以为,太子此举虽然不妥,但常玉罪大恶极,先有瞒报灾情,致使陇右道百姓受苦。后又意图谋反,实在是狼子野心,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天下人之怨恨。”

梁三爷听了连连点头,不少官员站出来纷纷道:”陛下,秦王殿下所言极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太子此举虽然莽撞,可终究是为朝廷除了大害,更是稳定了雍州诸州郡,终究是功大于过。”

御史台的人原本以为梁羽手下这帮狗腿子会借机发难,接着这个机会顺势提出罢免太子的提议。

一个个暗中摩拳擦掌,准备撕一场大逼,谁知道一个个不仅没有发难,反而为太子说话。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太子说让户部给雍州拨八百万石粮食,众卿觉得如何?”

梁三爷这话虽然是冲着所有人说,可眼睛却看向梁羽,显然是要把这个大锅甩过去。

“八百万石!还是粮食!”

程经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娘的太子也真敢张嘴,整个国库要不是他程经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梁羽有没有军饷出征平叛都是问题。

如今河北道和江南道刚刚稳定下来,整个大炎朝放眼望去,满满都是窟窿。

要不是有沈云这个理财小能手帮衬,这户部尚书,程经早就不愿意干了。

这太子还让户部给雍州拨八百万石粮食。

先不说有没有这些粮食,自古以来赈灾哪有朝廷直接拨粮的。

太子能说出这话,当真是让程经又好气又好笑。

就算户部马上拨粮,这八百万粮食运到雍州还能剩几成,谁敢保证?

程经也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发作的时候,耐下性子来,看看梁羽怎么回答。

第四章 狗急跳墙

“什么玩意?只给十万石粮食?”梁俊看着跪在下面气喘吁吁的骁骑卫,气不打一处来:“你先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凉州城外,寒风萧瑟,梁俊一边搅和着锅里的粥,一边让骁骑卫平身。

自打那日杀了常玉,白虎山上所有人都对梁俊心服口服,更是畏惧三分。

从古到今,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干玩命的太子,尤其是张角见常玉被杀,怒发冲冠,准备和梁俊刚一波的时候。

梁俊贴在他耳朵旁说了一句话,让张角瞬间偃旗息鼓。

“老子也是从仙界来的,你想升仙,听我的。”

对于成仙的痴迷,连梁俊也无法理解张角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刘伟是和自已一样穿越过来的,哪怕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帮助,张角也愿意把他当祖宗供着。

更不要说梁俊这一句话对张角的致命影响。

太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从仙界而来?

而且他捅了自己胸口一刀,没有死!

光是这一点,梁俊不和他说,张角都怀疑梁俊是不是仙人下凡了。

更不要说梁俊简单的把二十一世纪的情况给张角单独介绍一遍之后。

丧失了理智的张角抬起刀,都不等梁俊反应过来,一刀把旁边直愣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刘伟砍了。

干净利索,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张角好生生的杀人干嘛。

也没人敢问,杀完刘伟,张角就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表示,从今往后自己和太子是好朋友。

并当场宣布,请梁俊做太平教的圣师。

梁俊刚想推辞,李大当家连连暗示,无奈之下,梁俊只能接下。

白虎山英雄大会就这样喜剧的结束了,梁俊又带着一帮强盗重新宣誓,宣告着洪门正式成立。

还不等收拾梁植,就听山下又一帮百姓要上山来聚义。

紧接着梁俊就带着众人投入了收拾雍州这烂摊子之中。

张角表示可以开仓赈灾,梁俊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救灾要紧。

粮仓一开才发现,张角攒的那堆粮食有一半让常玉偷偷的换成了钱财。

剩下的一半投入整个雍州之后才发现,对于雍州的灾情来说,杯水车薪。

魏都文渊和梁俊也没有时间叙旧,魏都带着人去北凉开仓,文渊护送苏柔回长安。

剩下的人全都被梁俊撒到了各州县督促着救灾。

七八天的功夫,常玉被太子弄死的消息传遍了各州。

州县的郡守一个个吓的不知如何是好,暗地里联系合计,唯恐梁俊下一步就是要清算他们。

有贪的多的,自知是死罪,提议要造反,就说太子无视国法,私杀大臣,陇右道各处不服,扛起为常玉报仇的旗号。

其他人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既然决定造反,就看一看手下有多少人吧。

这一算不要紧,大略的审视了一下自己造反的资本,一个个全都愣住了。

手下连造反的兵都没有了。

驻扎在各州县的雍州军,在常玉死了的第二天就被刘文静用常玉的虎符全部调到了凉州。

先杀常玉,再聚兵权,一时之间陇右道上大大小小官员人心惶惶。

唯恐太子下一步就要拿他们开刀。

梁俊看着手上军机处给的回复,脑子里一片空白。

雍州无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刘先生。”无奈之下,梁俊看了看站在一边大冷天摇着羽扇的刘文静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变出来粮食?”

白虎山之后刘文静想要走,说是要回长安给六皇子交差,谁劝都不好使。

最后被梁俊一根绳子绑住,留在了自己身边。

刘文静看着自己腰间绑的结结实实的绳索,又看了看梁俊,苦笑道:“太子殿下,小生一介凡人,如何能够变出粮食。”

梁俊本来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一听这话,更是着急,手上的动作大了,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一旁的梁定昌赶紧上前一步,道:“殿下,您没有事吧。”

“没事,没事。”梁俊心烦意乱,赶走了梁定昌,正想说话,陈帆从远处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

“凉州这帮狗官,一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帆走进了,骂声更大,也不知道是骂给谁听的。

刘三刀跟在他身后,一边苦笑一边劝。

两人走进了,见了梁俊,陈帆敷衍的行了一礼,道:“太子,不是我陈帆不讲义气,你安排我的事我都干完了。灾民太多,粮食太少,最多明天就得断粮。如果你明天弄不来粮食,我就回长安了。”

陈帆说着,没好气的坐在一旁,一想到文渊跟着苏柔去了长安,整个人更加焦躁。

见王保晃晃悠悠的跟了上来,伸手握住勺子就要去捞锅里的粥,陈帆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劈头盖脸冲着王保就是一顿骂。

一边骂一边把王保手上的勺子抢过来:“你又不是灾民,吃什么吃。”

王保不以为意,也不去搭理他,转过身站在梁俊身边,直打哈欠。

“怎么了这是?”梁俊见陈帆生那么大的气,他反而不生气了,好奇的问王保。

王保出了名的心大,梁俊让他不把自己当成太子,还是当殷诚,王保也不客气,点头称是。

见梁俊问起自己,赶紧道:”陈少都见粮食没了,就让凉州的那帮狗官去号召城里的狗大户捐点,谁知道那帮狗官前两天还挺听话,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表面上配合咱们,暗地里却使坏。凉州那什么别驾和陈少都呛呛起来,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我能把那鸟别驾的头打爆。”

王保一边说,一边又要伸手去握锅里的勺子。

梁俊皱了皱眉,凉州别驾那么牛逼的么?老子的命令都不听了?

正寻思呢,铁牛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冲着梁俊道:“殷大哥,不好了,他们要把副龙头逮起来。”

“什么?”梁俊一听,瞪大了眼睛,凉州这是要翻天了么?

有自己这个太子在,居然还有人敢动李大当家!

“怎么回事?”

铁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道:“殷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凉州那帮官要把副龙头逮走,说她是山贼强盗。”

“一定又是那帮子狗官!”陈帆呸了一口,接着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梁俊一咬牙,脱掉身上的围裙:“他娘的,敢欺负李大当家。”

“梁定昌,扶着我,走去瞧瞧,这帮狗东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老子还没腾出手和他们算账,他们倒先找上门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跟着梁俊奔着西门而去。

第五章 有恃无恐

凉州的四个城门,如今只有东西两门可以进出。

梁俊带着人从西门到了东门,只见一群人围在城门前。

施粥的人群排着长龙,凌云寨的喽罗们勉强维持着秩序。

城门口一群官员将李大当家等人围起来,几个捕快模样的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看着众人。

“一派胡言,太子殿下如何能够与你这等山贼强盗认识!”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一眼看过去就是当官身材的男子气焰十分嚣张的看着李大当家叫嚷道。

李秀宁并不搭理他,也看出这些官是成心找茬。

这让她十分费解,一来整个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因为梁俊雷厉风行,让他们个个心惊胆颤。

这些日子对自己等人简直是言听计从,不管上到一州之长,下到门头小吏。

今日反而一反常态,来了几个大官说话做事对自己极其不客气。

事反常态必为妖,眼前的这几个官员自己虽不认识,李大当家还没有弄清他们是何方神圣,寓意何为。

因此按兵不动是上策。

第二就是,李秀宁从这事上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可究竟背后是什么又想不清楚。

此时此刻,整个陇右道上最大最强的势力只有一个,那就是梁俊。

在李秀宁看来,陇右道北凉魏家魏二爷,是梁俊的结义兄弟。

陇右道成千上万山贼强盗组成的洪门,梁俊乃是第一任洪门龙头。

不仅如此,他又是陇右道上教众最多太平道的新任圣师。

就算不算太子的名头,光是这些身份就已经无人敢轻视他。

更不要说梁俊又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太子。

可眼前这个凉州别驾,在凉州城内仅次于常玉的人物。

之前被常玉架空了权力,只能在家养养鱼,种种花。

如今常玉一死,他就崩了出来,直接接替了常玉,成为凉州城内仅次于梁俊的存在。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敢和自己为难,除非他是疯了。

可是他疯了么?李秀宁十分确定他不仅没有疯,现在还清醒的很。

那就更加说明了问题,这背后有诈,而且李秀宁可以十分的确定,这是冲着梁俊来的。

因此,不管这个凉州别驾说什么,李秀宁都闭口不谈,等着梁俊的到来。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那凉州别驾打着官腔,哼哼哈哈看着被保护起来的李秀宁,眼中那贪婪的欲望被强压了下去。

“山贼入城,乃是犯了大罪,你若是赶紧离去,本官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安排下来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凉州别驾看着李秀宁等人,阴阳怪气的说着。

“我老人家安排了什么事给你们,我怎么不知道啊。”梁俊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听了,赶紧转身行礼,齐道:“恭迎太子殿下。”

“免了!”

梁俊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李秀宁,露出关切的目光。

李秀宁微微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没有受伤。

梁俊放下心来,转过身看了看那说话的胖子,上下打量,道:“你是何人?本王给你安排什么活了?”

那胖子听了赶紧道:“启禀殿下,下官乃是凉州别驾马昌。”

“马昌?”梁俊喃喃道,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也不怪他,梁俊从白虎山回到凉州,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听说太子来了,一个个前来刺史府请安报道。

梁俊身上有伤,不便见人,因此就让他们散去。

这马昌就是当时领头的官员。

两个人没有见过面,梁俊自然不认识。

“启禀殿下,自那日起,您下令陇右道各州郡开仓赈灾。下官乃是凉州别驾,这凉州开仓赈灾的事情,自然是由下官来做。”

“呵。”梁俊听他回答的四平八稳,心中对马昌有些兴趣。

果然能够爬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凡人,这个胖子看起来挺和善,却给人一种十分难缠的感觉。

指着你们开仓赈灾,凉州的百姓差不多都快饿死了。

梁俊看着马昌道:“既然愿意听本王的话,那为什么又污蔑李大当家是强盗土匪,还要将她捉起来?”

马昌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道:“啊!下官见他们打扮,以为他们乃是来踩点的山贼。下官也是为了灾民着想,一时糊涂,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管他是真是假,梁俊也不敢为难。

可是个人都应该能看出来,马昌这孙子就是有心找茬,只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俊来回走了几步,看了看马昌等人,忽而道:“既然马别驾如此忧国忧民,有件事我想马别驾来做最合适。”

马昌一愣,心中一喜,随后透露着不屑,寻思:“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太子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当下赶紧道:“谨遵殿下吩咐。”

梁俊看着一旁越来越少的粮食,笑道:“限你三天之内,无论用什么法子,给本王弄十万石粮食来。”

梁俊有心为李大当家出气,又见马昌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分讨厌,因此有心故意刁难一下。

谁知马昌听了,干脆利索的道:“启禀殿下做不到!”

说完也不再说话,恭敬的站在一旁,听梁俊说话。

梁俊被他这一手弄的很是突然。

甚至说梁俊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好歹是个太子,你刚刚也口口声声说是要为自己办事。

怎么一说让他筹办粮草,连想都不想直接回绝了。

梁俊阴沉着脸,看着马昌道:“马别驾,你说什么?”

“回殿下,下官说,殿下的要求下官做不到。”马昌说完,周围的官员也跟着议论纷纷,隐隐约约有说梁俊强人所难的意思。

“嘿,这真是奇怪了!这帮孙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梁俊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孙子凭什么和自己这么刚。

“马大人,抗旨不遵,可是死罪!”梁俊冷声笑道。

谁知对面丝毫不以为然,一个个点头称事。

仿佛在给梁俊说:“太子殿下说的对,太子殿下棒棒的。”

马昌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来,道:“殿下,这是下官缴纳的议罪银,户部的收据。可以抵两次抄家之罪。”

“娘的,合着在这里等着老子呢。”梁俊此刻才明白过来,这群狗东西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原来都是交了议罪银的。

这帮狗东西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抱上皇帝的大腿了!

上架感言

因为是老作者,感言什么的说多了矫情。以前进宫习惯了,经常太监。《史上第一绝境》是当初填视频里挖的坑开写的。

我本身不是擅长写历史文,也算赶鸭子上架,断断续续写了接近五十万字。

一边还要忙活着视频,一边更小说,虽然有点忙,却乐在其中。

毕竟有这么多朋友支持。

每一票推荐都很重要,每一个读者的反馈不对好坏也都很重要。

马上过年了,希望大家都能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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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要想合作,先给官(上架第一更,求订阅)

马昌恭敬的将那张纸递给梁俊,梁俊也懒得去看。

议罪银这事,梁俊之前听到了风声,当时忙着英雄大会的事情,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时马昌反而将这个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

他娘的,让你们为灾民弄粮草没有法子,凉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这帮狗东西去和珅那边交钱倒是麻利。

梁俊阴沉着脸,看着表面恭敬的马昌,冷笑道:“没想到马别驾和程尚书还有关系。”

马昌连道不敢,口中道:“殿下说笑,下官只不过是小小的凉州别驾,如何能够与程军机相识。”

程军机?梁俊一愣,随后明白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老子,躯壳里乃是十全老人的乾隆爷前不久把军机处也弄出来了。

“老子不在长安这段时间,城里倒是很热闹,又是军机处,又是锦衣卫,还有天策府,呵呵。”梁俊喃喃自语。

马昌恭身道:“殿下慎言,殿下乃是国本,一言一行皆需谨慎,老子这样的话,万望殿下日后莫要说起。”

说着一本正经的看着梁俊,颇有些老学究的模样。

梁俊一愣,自己这还追究他的责任呢,这孙子倒是教训起自己来了。

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只是这马昌站在道德制高点,众目睽睽之下,梁俊也不好耍无赖,传出去也不好听,点了点头,道:“马别驾教训的是,本王知道了。“

马昌听了赶紧下跪,道:“殿下折煞下官了,教训二字如何当得。”

梁俊无奈,只能赶紧把他扶起来,道:“好好好,是老子本王失言,马别驾赶紧起来吧。”

对付这样的官油子,梁俊还真没有什么法子。

前世自己卧底海盗,那是最不讲究的地方,只有一个规矩,真理存在ak的射程范围。

谁拳头大谁说话算了算。

这种法子同样适应于陇右道上这帮子强盗。

因此梁俊的雍州之行如鱼得水,运用着前世的本事,才能在这陇右道上混的风生水起。

常玉这样一个封疆大吏,扬短避长,放着好好的官不当,非要作死上白虎山,被自己以命换命搞死。死后还被人唾弃无耻。

梁植这样一个炎朝皇子,一世皇帝,非要到白虎山嚣张,那又是梁俊的主场,梁俊还能让他舒服了?至今还被梁俊软禁着。

可遇到马昌这种深谙官场之道的老油子,又是在凉州境内。

梁俊的一身本事施展不开,更不要说,这马昌被常玉架空多年。

虽然占着别驾的名头,可这些年来一直干着退休老干部的工作,每天就是钓鱼逗鸟。

阴天下雨、酒醉伤心之时,还作诗作词,以表达自己忧国忧民,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的郁闷。

这样一个和雍州天灾没有任何关系,顶多是个渎职懒政之罪的官。

如今又有军机处给的议罪银条子,折让梁俊当真是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嘴。

马昌看着有些愁眉不展,有心想要办自己却无计可施的梁俊,心中更加得意。

“你是太子不错,可如今这里是雍州。强龙不压地头蛇,常玉虽然不是好人,这些年在雍州肆意妄为,把好好的雍州搞的乌烟瘴气。可他终究是朝廷的刺史,你身为太子在白虎山上杀了他,强盗服你,雍州这些大小官员能够服气?”马昌今日和李秀宁发难,就是要让梁俊明白。

常玉一死,朝廷之中不少人都把眼睛盯在陇右道这块肥肉上。

虽说你太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收拢了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山寨,可要想把雍州变成你的政治资本,回长安与六皇子那帮盯着太子之位的人斗法,还得安抚住凉州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殿下,雍州大旱三年,灾民无数,加上常玉一党这些年在雍州贪赃枉法,天灾人祸,雍州民力早已枯竭。因此,救济灾民,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殿下让下官筹备十万粮食,非是下官无能,也不是下官推卸。一来常玉这些年任人唯贤,凉州政务下官一概不知,二来,如今整个凉州城内,就算是魏家也拿不出这些粮食来。“

马昌侃侃而谈,看着梁俊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梁俊也知道如今雍州的格局,太平道虽然势力很大,张角最近又频频向自己示好。

只是现在救济雍州的灾民是头等大事,梁俊还腾不出手收拾张角。

而常玉这些年来为太平道搜刮的粮食,多半都被常玉弄到了锦波准备起兵造反去了。

如今锦波的粮食被张角送给了六皇子梁锦,那个被李世民魂穿的弟弟,如今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梁俊一想回到长安就得面对他,当真是头疼的很。

而常玉剩下的那些粮食,全都换成了金银财宝,张角倒是愿意把这些钱财还给自己。

可现在梁俊是缺钱么?是缺粮啊。

常玉这狗东西,这些年把能买的粮全都买了。

整个雍州的大户手中压根就没有多少粮食。

从别的道买,一来一回就得个把月不说,还要担心路上有没有强盗拦截。

最主要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更要命的是河北道和江南道一乱,粮食成了更加紧俏的战略物资,花钱也买不到雍州所需的巨量粮食。

梁俊看着马昌有些得意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不知马别驾有什么高见?”

马昌赶紧道:“不敢,不敢,高见二字折煞下官了。”马昌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太子用锦衣卫指挥使的刀割自己头发,威胁锦衣卫指挥使的事。

和这种流氓太子打交道,还要让他屈服自己,那得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大意。

“殿下,下官认为,如今当务之急,乃是要稳定陇右道各州县官员的心。常玉一死,不少常玉一党的贪官污吏自知死罪,一个个辞官而逃,不少人更是投奔西南蛮。雍州上下各郡县多有空缺,这些空缺若是不及时补上,就算是有粮食,也无官可发,灾民依然无法救助。”

马昌说着,长吁短叹,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只是配上他那堪比弥勒佛的大肚子,让梁俊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狗东西,说了半天,原来是来找老子要官来了。

第二章 光天化日下的肮脏交易(上架第二章,求订阅)

这番话听的梁俊连连点头,一边寻思一边把手上的绳子无意识的交给站在身边的李秀宁。

李秀宁猝不及防,接过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刘文静手持羽扇冲着李秀宁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满含mmp。

“依着马别驾的意思,咱们应该先解决雍州各州县官员的问题?”

马昌笑而不语,微微点头,站在一旁的凉州各大官员点头称是。

“太子殿下,此乃当务之急啊。”

“王司马此言极是,太子殿下,这才是雍州当前头等大事啊。”

“没错,太子殿下,若是这件事解决不了,后患无穷啊。”

众多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让梁俊有些头大。

这帮子官吏此时敢抱团找自己,想必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多半都是之前游离在常玉圈子外的官员,属于想作恶也没有机会的。

更不要说交了议罪银,这就是免死金牌。

自己能靠着江湖规矩弄死了常玉,但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再有一次,就算梁俊这辈子天赋异禀,心脏位置和常人相反,估计也得跟着常玉一起完蛋。

可就这样向他们妥协,也不是梁俊的性格。

雍州这边饥民遍地,这帮子官员一掌权不说想着怎么救灾民,反而一上来就给自己要官。

梁俊看了看一旁的刘文静,论正大光明的硬刚,刘文静比不过自己。

可若是玩阴谋诡计,眼前这个书生可是顶自己十个。

谁知刘文静像是没有看到自己投去的目光,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假笑,颇有风度。

李秀宁见梁俊拿不定主意,也知道此时此刻灾民最重要,现在还不是和这帮官吏算账的时候。

暗暗冲着梁俊点了点头,示意他先稳住马昌再说。

梁俊见李大当家向自己暗示,她此时已经摘掉面纱,露出绝美的面貌,秀眉微皱,别有一番韵味。

让梁俊有些失神,李秀宁见梁俊看着自己发呆,心中既无奈又一股子无名的怒火。

这都什么时候,太子还这个样子。

难怪江湖上都说当今太子不是人君,果然是有原因的。

当下轻声咳嗽一声,道:“殿下,民女认为,马别驾所言极是,还望殿下当机立断,救雍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最后一句话,李秀宁恨不得咬牙切齿说出来。

梁俊啊了一声,回过神,随后连连点头:“对,对,所言极是。”

这种局面之下,也只能如此。

梁俊纵然心有不甘,可雍州大大小小上千名官吏,若是他们不配合,光靠自己一头热,只怕救灾这事,事倍功半。

等灾情缓解了,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马昌一听梁俊松了口,喜笑颜开,道:“殿下英明。”

“既然如此,马别驾就把东西拿出来吧。”梁俊见他一张老脸笑的像是菊花一般,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心,也不管什么里子面子,伸出手看着马昌道。

马昌一愣,道:“不知殿下要什么。”

梁俊没好气的道:“花名册啊,马别驾既然来找本王要官,岂能没有准备?”

马昌面色尴尬,打了个哈哈,心中暗骂梁俊身为太子,怎么像是个二愣子一样。

这等官场上的规矩竟然一点也不懂,这种大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呢?

周围山贼、骁骑卫、灾民全都在,自己若是公然和太子商议此事,传出去成什么了?

太子不要脸,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放?

想到此,马昌愣神寻思,按理来说太子从小在深宫之中长大,东宫之中那些教授太子读书的师父们,个个都是博学大儒,更是久在官场的大人物。

官场上规矩和潜规则,甚至御下之道怎么可能不教授给太子。

如今太子这样对自己,显然是心有不满,却又不得不和自己妥协。

马昌想到这,有些心忧,对于来之前商议好的事情有些忐忑了。

毕竟让太子惦记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自己穿个小鞋,到时候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马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余光又瞥到周围官吏,个个满面欢喜的看着自己。

知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俊都这样直接的问自己了,若是不顺着话说,让这太子认为自己是戏耍他,更不是好事。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敢和常玉刀子对刀子玩命的主,谁知道戏耍他的后果是什么。

马昌心一横,拼一把,反正少不了太子的好处,这一次也让太子知道知道自己这地头蛇的能量,日后想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马别驾,此时不给,过后本太子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商议这事。”梁俊看着眼前这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马昌,言语之中多有讥讽。

马昌一咬牙,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本本,哈哈一笑,恭敬递给梁俊,道:“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英明过人。”

梁俊接过来本子,翻开一看,只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着官职,官职之后写着人名。

“殿下,此乃下官和诸位同仁共同商讨的奏折,原本是想前几日觐见殿下时,交给殿下。”马昌恭敬无比的说着。

梁俊一边听一边看,只见那册子上写的很是详细。

哪个州县缺什么官,应该让谁替补,替补之人之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政绩,什么出身,甚至是谁的门下,都写的清清楚楚。

甚至连哪些人该换掉,为什么换,哪些人是太平教的狗腿子都写的十分详细。

梁俊看的连连点头,寻思这个马昌也还算是个能人,虽然威胁李大当家,有逼迫自己的行为,甚至这份册子中海油扶持自己势力的嫌疑。

可也算是帮自己暂时解决了一件大事。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己弄死了常玉,常玉原来那帮手下是不能用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给自己下绊子。

而太平教这些年渗入雍州官场实在太深,自己初来乍到,分不清谁是好是坏。

这马昌之前被常玉当成老干部放养,身为雍州二号人物却被排挤在雍州政治权利圈子外,定然是和常玉还有太平教势不两立的,这种人正是梁俊现在需要的。

马昌还在一边委屈,若不是自己这帮人几次求见太子都被挡在门外,又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第三章 拦我着死(上架第三章 求订阅)

“嗯,就按别驾之意去办吧。”梁俊合上了册子,脸色缓和不少,将册子递给一旁的梁定昌。

马昌连连点头,身后的狗腿子赶紧道:“殿下英明!”

“英明个屁,老子谁也不认识,若不是你们和张角不穿一条裤子,老子就算是让铁牛王保当官,怎么能便宜你们?”梁俊对当中和马昌做py交易甚是反感。

马昌试探道:“殿下,此事不应该禀报吏部,由吏部审阅批文。”

梁俊一摆手,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凉州距离长安这么远,一来一回,等到吏部的批文下来,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特事特办,出了事本王担着。”梁俊大手一挥,倒是让马昌钦佩不已。

能够当机立断,光是这点,太子还不算不可救药。

马昌心悦诚服的躬身道:“殿下英明。”

梁俊连连摆手,别来这套,老子英明个屁,还不是被你们这帮糟老头子耍的团团转,你等老子腾出手来着。

“马别驾,你要的官本王也允了,那本王要的粮食怎么说?”梁俊海盗头子的性子上来,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交换人质的情节。

马昌听了这话,直琢牙花子。

这他娘的太子说话怎么像是绑票的强盗一样,要官的这事当着大伙的面说了也就说了,这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做。

虽然传出去不好听,可雍州各州县确实空缺太多,必须赶紧补充,不然赈灾也进行不下去。

可粮食这事怎么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刚刚自己都说了弄不来那么多粮食,若是因为太子答应了自己补官之事,粮食就有了。

他马昌成什么人了?还要不要在雍州的官场上混了?

要挟君上,岂是忠臣所为?

更不要说,自己手中若是真有那么多粮食,这帮子灾民知道自己有粮不发,还不把自己撕吧了?

“殿下,那十万石粮食,下官确实是没有办法。”马昌只能继续咬牙,看着梁俊道:“殿下救民之心,天地昭昭,下官亦感同身受,可官仓之中无粮,这,这。”马昌瞬间影帝附身,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梁俊看着他冷笑,伸手拿回梁定昌手里的名册,掂量掂量,像是要撕票一般。

他娘的,这帮贪官污吏,大灾当头不想着救助饥民,一上台就要搞事不说。

和自己做了交易,还想白嫖?

山贼强盗都没有这么不懂规矩的。

老子前世纵横亚丁湾,这辈子又成了洪门龙头,还能让你敲了竹杠?

今天不给老子粮食,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刘文静在一旁看的直挠头,心道:“梁俊啊梁俊,你刚猛有余,可怀柔不足。这帮被常玉闲置多年的官吏,如今一朝权在手,那是小心谨慎的很,唯恐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你身为太子,现在又是整个雍州实际掌控者,光是握着他们这点心思,就能把他们掐出尿来,别说十万石,就算是二十万石,这帮孙子也能想法设法弄出来。如今这样一闹腾,他们如何敢拿粮?”

梁俊也知道这种事最好能够私下里说,可一来不想让李大当家白受一番气,二来是想让灾民们看清楚这帮官吏真正的嘴脸,为日后自己重振雍州经济的五年计划打下基础。

因此下了决心,非要在城门口把这事掰扯清不可。

老子若是一介草民,或者是山贼强盗,又或者说不过是普通读书人。想要在官场谋生,需要按你们的规矩来。

可我梁俊既然重生做了太子,下定决心不再躲避,要和长安城内那帮子大佬们刚正面,我还能受你这个气?

治不了你们这帮贪官,让你们这帮心中没有百姓的人蒙骗了灾民,以后老子的雍州五年计划如何开展?

五年计划开展不了,老子回到长安,拿什么和乾隆斗,那什么和李世民争?

“官仓无粮?那要那么多官吏干什么?白领俸禄?这俸禄又从何而来?还不是百姓口中食,身上衣?马大人,您这是要与民争食,与民夺命啊。”梁俊从来都是硬对硬,不爱干背后伤人的事,这硬碰硬,正面刚,除了身体要解释,嘴炮技能也要点满。

之前更是没少看诸葛村夫和王司徒的唇枪舌战,这大帽子一扣起来,顿时让马昌吓出一身冷汗。

“殿下,殿下恕罪!”马昌吓的赶紧下跪,身后的官员一见,纳闷不已。

咋了这是?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氛围下达成了一致,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剑拔弩张起来?

刘文静一愣,心中喝彩。

喝,不由给梁俊翘起来大拇指。

他是发现了,梁俊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可不管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

他都能强行把对方拉到和自己对立的面,然后靠着丰富的硬刚理论将对方怼的体无完肤。

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小心,日后若是和梁俊对上,一定得小心谨慎,万不能和他硬碰硬。

明明是他不按规矩出牌,到最后这错还能落在对方头上。

也是个能人。

马昌心中也是后悔万分,早知道太子这么难缠,刚刚直接给他就是。

这与民争食,与民夺命的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马昌刚刚大权在握不久,六皇子和大皇子的线刚搭上,说不准这雍州刺史的位子日后就是自己的。

若是太子回到朝上,把这话一说。

亲娘来,这都不是毁仕途的事了,这他娘的是要把自己按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啊。

身后的王保是个看热闹不怕事的主,刚刚见梁俊被这帮官员要挟,心中不爽。

此时见梁俊这般说话,那是乐开了花,转过头一路小跑就给一旁端着碗排队等着领粥的灾民宣传起来了。

“知道那官为啥给太子殿下下跪么?”

雍州的灾民骨子里流淌着劳动人民的血液,温饱思**虽然没有,可这吃饱了看热闹的心还是有的、

梁俊派粥,立的规矩就是,筷子插进碗中央不准倒。

筷子倒派粥的官员和强盗们脑袋掉,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山寨们的强盗们这辈子头一次能够正大光明的在城门口办差,还是皇差。

一个个干劲十足,就算梁俊不说,一个个也不会弄虚作假。

那帮子派粥的官员畏惧梁俊,又有凶神恶煞的强人在一旁盯着,更加不敢中饱私囊。

灾民们看着碗里的粥,又是掐胳膊又是扇耳光。

亲娘来,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实在的饭,这哪里是粥,分明是米饭。

一个个对梁俊这个太子感恩戴德,只是这一碗饭,梁俊的地位在雍州的灾民心中直线上升。

苏柔和张角瞬间被梁俊所替代。

灾民里有手艺人,一吃饱饭,拿着木头根据一个见过梁俊样子的人灾民描述刻了个木雕。

不知道的还以为刻的是庙里的玉皇大帝。

灾民们对着木雕顶礼膜拜,一个个口称太子殿下仁名。

此时周围人一听关于太子的事情,一个个围了上来,支着耳朵听王保说话。

一个个脑补出正义的太子怒斥贪官污吏的狗血桥段。

饱受疾苦的灾民们就是那么的直接,就是这样的痛恨雍州官吏。

不管这官吏到底是常玉,还是被常玉排挤的官员。

梁俊自打知道饥民因为一碗饭就对自己这样感恩戴德,心中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决定。

面对亚丁湾穷苦人民,在温饱线上不断挣扎的穷苦百姓,老子前世没有能力改变世界,那无话可说。

如今老天让自己做炎朝太子。

旁人看我中二也好,圣母也罢,我梁俊就要试一试,能不能让炎朝的百姓挺直腰板当家做主!

第四章 谁说梁俊不会偷诗?(上架第四章 求订阅)

王保见饥民围了过来,站直了身子,撸起袖子,道:“那人乃是凉州别驾,太子爷让他筹办粮草,让大家吃的更好。”

说到这,王保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浑身打着哆嗦,一边听自己说话,一边无意识的舔着碗。

心中有些不忍,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那小孩一愣,随后惶恐的不敢动弹,看着王保,大大的眼睛露出害怕的眼神。

“穿上。”王保强行把衣服给他裹紧,道:“我王保乃是太子爷的人,太子爷心中记挂着大家伙,我王保也不是孬种。太子爷都穿着布衣,把好衣服让给大家,我王保的衣服也能给大家。让你穿着你就穿着。”

那小孩呆呆愣愣,显然是平日被人欺负惯了,一旁的灾民赶紧推他,道:“小三子,还不赶紧谢谢这位大人。”

小三子回过神,赶紧跪下磕头,王保扶起来他,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就是登州城的流氓地痞,全都是太子爷平日里教育咱们。”

周围饥民一听,个个冲着王保作揖,口称太子大恩大德,又称王保高义。

一阵冷风吹过,王保虽然有些哆嗦,可心里却是火热的很。

原来这就是受人尊敬的感觉啊,王保挺直了身子,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受用。

往日自己在登州,靠着祖传三代打拼,自己在登州街上属于横着走的人物,谁人见了自己不口称一声王大爷?

可这种尊敬不是发自内心,而是畏惧,王保虽然得意,可也知道旁人表面敬畏自己,一转头必然对自己破口大骂。

哪里有今日这般让人受用。

想到此,王保更加坚定了追随梁俊的心。

小三子缓过神来,大着胆子看着王保,小声问道:“太子殿下,会走么?”

王保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额,这个,太子殿下当然会走了。”王保点头道。

小三子一听,原本明亮的眼睛暗淡起来,整个人消沉无比。

一旁的灾民见了,有人道:“小三子,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圣人,如何能够一直在雍州。太子殿下能来雍州已经是咱们的造化了,你小孩子不懂事,莫要瞎说。”

小三子低着头,失望的嗯了一声。

王保咬牙道:“你放心,太子殿下就算走了,也绝对不会忘了大家伙。那天殿下喝多了,还说五年之日要让咱们雍州的老百姓全都吃上肉。”王保想起梁俊那天喝多了说的话,拍着胸脯道。

众人听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乖乖,吃上肉!

不少人一想到肉,不争气的流下口水。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颤颤悠悠的递给王保,心疼道:“王壮士,听说太子殿下胸口受了刀伤,受了刀伤可是不能喝酒的。您可得劝告太子殿下,保重身体。这是小老儿家传的金疮药,王壮士,您交给太子爷,让他保重身体。”

王保眼眶有些湿润,望着老头殷切的目光,咬牙接了过来,道:“放心好了,我王保一定送到。”

老头一张老脸喜笑开颜,颤悠道:“这就好,这就好。”

“太子殿下身上有伤,这帮贪官还要要挟李姑娘这样仙子一样的人,让太子殿下来城门口和他们说话,当真是目无君上,无耻之尤!”灾民中一个读过几天书的书生气愤的骂道。

其他人听了,个个跟着破口大骂,看着不远处的马昌等人,眼中充满怒火。

“哼,你们猜这帮狗官让太子爷来城门下是要干什么么?”一提起这个,王保就来气,看着众人怒声问道。

“干什么?”灾民大眼瞪小眼,人围的越来越多。

维持秩序的凌云寨喽啰一见,赶紧上前要去阻拦。

刘三刀见了,将他们拦下来,摇头示意让他们回到远处,不要拦着。

走南闯北的刘三刀虽然不知道舆论是什么玩意,但却知道这种东西是能杀人的。

之前自己就是听了别人信口胡说,认为梁俊这个太子乃是废物一个,若是日后他登基做了皇帝,炎朝的百姓只怕会更加没好日子过。

潜移默化之下,刘三刀甚至都希望换个太子。

如今上了梁俊的大船,刘三刀又认清梁俊绝非旁人所说那般不堪。

不仅如此,反而是少有的贤明。

自己这帮人不过是草莽出身,梁俊公开自己太子身份之后,这些日子和自己等人相处,不仅没有太子的架子。

对待自己这帮人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前些日子还私下里给王保钱,让他带着铁牛等人去凉州城内做新郎。

刘三刀也是铁了心跟着梁俊,此时正是给梁俊树名的好时候,他如何能让凌云寨的喽啰拦着。

不仅不能让他们拦着灾民去听,反而主动让凌云寨的喽啰散开,有意无意的让后面的灾民往前面走。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王保义愤填膺,高声道:“太子爷让他们想办法筹办粮食,可这些官老爷说什么?你们猜猜,说什么,你们都不敢想。”

梁俊为了让这群穷哥们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自己产生隔阂,下了白虎山第三天就继续开始半夜书场。

王保最喜欢听这些故事,这帮人中他又是最没心没肺的,头一天就丝毫没把说书的梁俊当成太子。

自来熟的成了台子和梁俊互动最多的观众。

时间长了,铁牛二驴等人也都放开,自己那个殷大哥又回来了。

说书的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加上花霜这个钉子户害怕梁俊翻旧账,哪里敢来听书。

没有了花霜这个电灯泡,梁俊这下子可是没了拘束,放开了说,也不说三国也不说水浒,直接说起来金瓶梅,甚至少年白洁也说上两断。

这让王保更加入迷,无形之中就学会了梁俊说书带节奏的本事。

他这么一问,配合着一脸认真的表情,灾民勾起来兴趣,看着他齐声问道:“这狗官说什么?”

“他说没有,雍州没有粮食,他就是神仙也变不出来。”王保开始添油加醋,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痛心疾首道:“乡亲们,你们信么?那么大的雍州没有粮食?咱们纳的粮呢?都进狗肚子里去了么?”

众人听了一个个气炸了,破口大骂,刘三刀在一旁接着捅刀子,低声道:“我前日进城,见到段家的一个奴仆把吃不了的饭菜扔给狗吃。哎,太子爷那日说的一句话,当真是有道理。”

王保见一向稳重的刘三刀也下场了,十分配合的道:“刘先生,太子爷说了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这帮狗官,当真是不把咱们当人待!”灾民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去生食马昌骨头。

王保一愣,随后道:“我记得太子爷说完之后,还说了一句,当真是让人闻之落泪。”

刘三刀皱眉,随后想起昨日之事,恍然大悟,点头道:“没错,能说出这话,纵然是尧舜在世也不如太子爷这般心怀百姓。”

灾民被这两个听梁俊说书自学成才的断章狗吊的心里痒痒的很,那个读过书的书生着急道:“太子殿下还说了什么?”

刘三刀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当时太子殿下带着大家伙去城外破庙找身子不能动的受难百姓,亲自送粥食。结果一进破庙,下了大雨,破庙年久失修,四处漏雨,淋了太子殿下一身。太子殿下身上有伤,却不愿意换干净的衣服,反而把衣服让给衣衫淡薄的百姓。太子爷出了门,看着大雨感慨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周围百姓虽然大多都是文盲,可这诗却是听懂了。

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刘三刀说不出话来,整个粥铺前死一般的安静。

第五章 不准欺负老实人梁俊(上架第五章 求订阅)

“太子殿下,当真这样说的?”那书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角湿润,看着刘三刀浑身颤抖。

刘三刀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爷昨日就是这般所说。”

人群之中挤出一人来,怀中抱着一件衣服,道:“俺可以作证,太子殿下的衣服就是给的俺。”那人瘦弱无比,一边说一边哭。

众人看了,再无怀疑,心中均想:“世间当真有这般的太子?”

“啪!”那书生冲着自己嘴巴扇了一巴掌。

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这酸秀才是怎么了,平白无故打自己做什么。

书生又抽了一巴掌,悔恨道:“我曾听人说,太子殿下不是仁君,当时我信以为真,暗地里还跟着旁人说太子殿下的不是。”

他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想来,当真是糊涂至极。太子殿下不是仁君,这天下还有谁能称得上仁君?”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王保见群情激昂,高声道:“乡亲们,太子殿下此次来雍州,便是来救咱们大家伙的。这狗官欺瞒太子爷,说雍州没粮食了,反而让太子爷赶紧把雍州各郡县空缺的官员补齐。言下之意是想说什么?那自然是威胁太子爷,不给他们官就不给粮食。如今太子爷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这群狗官还是不愿意出粮。太子爷心中记挂着大家伙,十分的生气,说既然没有粮食,要那么多官干什么?当官的还要俸禄,这俸禄可不都是咱们雍州百姓的民脂民膏么?”

“王壮士说的没错!太子殿下是宅心仁厚的君子,如何能够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帮狗官,居然敢胁迫太子殿下,那是欺君罔上,往日里咱们没有靠山,任由他们欺负。今日太子殿下就是咱们雍州百姓的天,有他老人家给咱们作主,咱们怕他们什么?”

“说的没错,太子殿下乃是老实人,这帮贪官就喜欢欺负俺们这样的老实人。太子殿下为了咱们答应他们的要求,咱们凉州的老少爷们们都是孬种么?谁欺负太子殿下,那就是欺负咱们,大家伙跟我一起上前,打这帮狗日的。”

这边说着,灾民们纷纷应和,一个个冲着马昌而来。

梁俊这边正和马昌扯皮,就听到后面喊声震天,转头看去,马昌顿时吓的要昏死过去。

民变!

灾民造反了!

凉州城内大大小小大官员此时哪还有时间高兴,一个个面如死灰,撒腿就要往城门里跑。

梁定昌站在一旁,知道前因后果,哪里能让他们跑了。

一马当先拦住众官去路,骁骑卫也紧随其后,站成一排,抽出钢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帮吓坏的官员,心中全部都是鄙夷之色。

“殿下,殿下。”马昌赶紧跑到梁俊身边,丝毫不顾风范一把抓住梁俊胳膊,面无血色,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马昌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帮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又听他们的口号不像是要造反。

心中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暗中使坏,要借着灾民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殿下,这是,这是凉州城各个衙门的官员集资所凑的粮食,殿下,非是下官不愿意拿出来,而是此时拿出,实在是,实在是”情急之下,他也说不清实在是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灾民,马昌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还和太子玩什么心眼。

“你说你刚刚装什么逼呢,早拿出来不就成了么?”梁俊一把夺过来马昌手里的纸张,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人名之后是粮食的数目。

最后有个汇总,一共是八万石。

“一共才八万。啧啧啧。”梁俊看了,十分的不满,此时人群已经到了面前,梁俊也不好痛打落水狗,将纸张收好,道:“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在这见到这八万石粮食。”

“这?”马昌一愣,一个时辰?八万石粮食放在城门口?疯啦,先说能不能运过来,就算运过来,这帮灾民还不得抢疯了?

“怎么?”梁俊看着马昌,面露冷笑:“马别驾有困难么?做生意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的官我已经答应了,我要的货还要拖上十天半月不成?”

亲娘来,马昌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这前后如狼似虎的灾民,后有比强盗还野蛮的太子,马昌忽然觉得当初被常玉排挤的只能闲赋在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能,能,太子殿下说能,那一定能。”马昌也不敢讨价还价了,点头如捣蒜一样,连连答应。

梁俊听了,心情大好,虽然只有八万石,聊胜于无,今天算是没白忙活。

冲着马昌点了点头,王保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邀功似的看着梁俊,大笑道:“殷大哥,我把这狗官胁迫你的事给乡亲们说了,乡亲们说你是老实人,不能让你受欺负。”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看着王保像是看怪物一般,刘文静挤眉弄眼,反应不过来。

就连李大当家听了也十分的别扭。

梁俊是配的上老实人这三个字?

“果然,百姓们都是最容易上当的。”刘文静叹了口气,唉,这操控民心的事,乃是自己的弱项。

而以梁俊为首的这帮子强盗地痞,在梁俊日夜的洗脑下,一个个全都成了蛊惑人心的高手。

梁俊听了,也跟着愣住了,自己是老实人?

自己被谁欺负了?马昌么?

这不马昌刚刚吐出来八万石粮食,自己正准备让他吐更多呢。

明明是自己欺负他,怎么到了王保嘴里,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了?

再看周围的灾民,一个个如狼似虎,一双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马昌。

“乡亲们。”梁俊唯恐这帮人一冲动,上去就把马昌给撕吧了,赶紧出声控制场面。

梁俊一说完,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梁俊,个个像是变脸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表情。

由凶神恶煞变成了恭敬非凡,甚至不少人看着自己激动的眼眶湿润。

变脸速度之快,让梁俊反应不过来。

王保挺直了胸膛,得意非凡的看着梁俊,像是做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他娘的,王保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把这帮灾民洗脑洗成这样。”梁俊头一次被那么多人这样盯着,十分不舒服。

第六章 梁俊的大腿(上架第六章 求订阅)

“乡亲们,请大家排好队,粮食一会就来。”梁俊高声道。

众人听了个个点头,对梁俊更是尊敬。

要送药给梁俊的老头颤悠悠的站出来,恭敬的要给梁俊跪下:“小老儿,见过太子”

一旁的李秀宁多少还是了解梁俊脾气,知道他最不喜欢旁人给他下跪,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不便问。

她距离老头最近,赶紧上前一把将老头扶助。

梁俊也紧随其后,伸手去扶,慢了一步,直接握住李秀宁如玉素手。

李秀宁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握住手掌,犹如触电一般,面色一红赶紧缩手。

梁俊忙里出错,也没料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老脸是不可能红的,赶忙也跟着缩回手。

只觉得入手之处柔软滑腻,当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那老头被二人接连一晃,下跪之力惯性而发,眼瞅着就要扑倒在地。

梁俊反应过来,也没时间回味李大当家玉手的感觉,伸出手来一把把老头抱住。

围观灾民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老头得八辈子没洗过澡了,昨天又下了大雨,浑身上下一股酸臭味。

加上在灾民堆里一搅,综合了百家臭味之和容一身,那味道简直是提神醒脑不二法门。

连灾民都嫌弃,太子爷为了怕他跌倒,居然上前抱住。

这不是仁君这是什么?这不是圣明天子这又是什么?

如果说刚刚王保的言论只是让大家伙对太子心怀感激,可这无心插柳的一抱,却让梁俊在围观的灾民心中直接甩过玉皇大帝,占据最高点。

“殿下仁厚,真是咱们凉州百姓的大救星!”灾民们一个个发自肺腑的跪下冲着梁俊磕头。

“赶紧起来,乡亲们,赶紧起来。”梁俊依旧不习惯别人跪自己,尤其是众人跪神像跪习惯了,手中没有香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像是给梁俊上供一样。

王保也知道梁俊的习惯,跟着去拉众人。

“太子殿下,这狗官不是好东西,哄骗殿下,殿下千万不要上了他的恶当。”人群里有当日跟着上白虎山聚义的百姓,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反民,此刻有梁俊给他们撑腰,往日里这些高高在上官老爷的屁股,他也大着胆子要摸上一摸。

梁俊听了,哈哈一笑,道:“乡亲们,听小王一言。”

“太子有话说,安静一下。”书生赶紧严肃呵斥众人。

灾民一听太子要讲话,赶紧闭嘴,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抬着头支着耳朵,看着梁俊眼中就差闪星星。

马昌见到这番景象,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心道:“平日里只在书上听说过,得民心者,没成想太子在凉州这几天,这帮子刁民就对他如此服气。难不成六皇子和大皇子的大腿抱错了?”马昌想到这,不由得有些动摇。

自己心中有些动摇,一想到手里还藏着五十万石粮食,打算送给六皇子和大皇子,好让二人助自己坐上雍州刺史的位置。

马昌对自己这个决定头一次产生了疑惑。

平日里不少听长安城内亲友说,太子梁俊如何如何无能。

满朝文武除了御史台和礼部外,再无人支持太子。

军中除了梁定昌是太子的表亲,手中只有十六卫中最弱的骁骑卫。

边境之上,与太子一同长大的赵青山还有三万边军外,太子再无任何助力。

这点实力在大炎朝诸多皇子中完全不能看。

可今日一见,太子能够这么短时间内,将灾民的心聚拢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手段?

有这种手段的人,能像是传闻中所说?

马昌一边想一边听梁俊说话。

只听梁俊道:“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中悲愤,对贪官污吏十分痛恨。这帮王八蛋、寄生虫就是让大家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

“寄生虫是什么?”

“反正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说话,听太子殿下说。”

“乡亲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和接下来过冬的衣服还有住所。有了粮食,家没了咱们再建,地没了咱们再开。我梁俊在此保证,绝对不会再饿死一个百姓!”梁俊脑子回想起前世看的电视剧中那些领导们说话的语调,越说越顺嘴,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块当领导的料,说的自己都坚信无比。

若是旁人说这话,非得让灾民用唾沫星子喷死不可。

梁俊说这话,所有的灾民都没有丝毫的怀疑,一个个心中又涌起了希望,只觉得眼前这个太子就是自己的救星。

仿佛房子和地就在眼前,跟着太子走就能有这些东西。

“雍州之前的大贪官,大王八蛋,大寄生虫常玉已经被我杀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凉州别驾,马昌马大人,不是大贪官,不是王八蛋,更不是寄生虫。”梁俊指着一旁尴尬的马昌高声叫道。

马昌听了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这怎么像是在骂自己呢?

可这会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安抚这帮子刁民最重要。

只能配合的冲着灾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善意无害的微笑。

只可惜灾民并不买账,那个义愤填膺的书生更是冲着他呸了一嘴。

梁俊从怀里掏出马昌给自己的纸,挥舞着道:“乡亲们,这是马别驾刚刚给我的。乃是八万石粮食。这八万石粮食,一个时辰之后全都会放在这里,每一粒粮食都会发到大家伙的手中,希望大家千万不要着急,排好队。后面还有更多的粮食,保证大家伙能够安然过冬!”

灾民听到一会还有八万石粮食,一个个激动的浑身打哆嗦。

一个个看着梁俊眼中冒着精光,马昌相信,此时梁俊就算说,乡亲们,长安城的皇帝是个王八蛋,你们扛起家伙跟着我,咱们去弄死他,让我来做皇位。

这帮子刁民绝对没有任何迟疑,抄起家伙就跟着梁俊嗷嗷叫的杀进长安城内。

太可怕了,马昌暗暗擦了擦汗。

此时才明白过来,一个不懂官场规矩的太子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太子明明深谙人性,却不屑和当官的虚与委蛇,营造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

不屑按照官场规矩,宁愿把这种心思花在刁民身上的太子才是他娘的真可怕。

作为雍州本地人的马昌可非常明白,雍州地处西北,与西南蛮接邻,民风何其彪悍,习武之人遍地都是,连小孩都擅长骑马。

若是整个陇右道的灾民都被太子这样洗了脑,太子还真能保证让他们活着过冬。

乖乖,这可是天下战斗力最强军队的底子,就这样被梁俊握在手里。

马昌咽了咽口水,看来六皇子和大皇子这两尊大佛的腿估计不如眼前这位粗。

第七章 一窍不通

如果说在灾区,什么是稳定民心的定海神针,除了粮食之外,其他都是糊弄人的。

当八万石粮食堆积如山,出现在凉州城前,梁俊在所有灾民心中的地位达到了顶峰。

马昌见粮食终于运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一关自己算是挨过去了。

场面一如梁俊预料,灾民自觉地排起了长龙,一个个面带喜色,言语之中一扫之前阴霾。

粮食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反而成了难事。

派粥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梁俊。

“看我干嘛?熬粥啊,这不是有粮食了么?”梁俊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熬,把这些粮食全都熬成粥。”

“全熬?”派粮的官员面带苦色,看了看一旁的马昌。

马昌吃一堑长一智,今天凉州城的世家乡绅的老脸算是被自己丢尽了,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和太子的肮脏交易也在光天化日下完成了,粮食也运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和自己无关。

“可不全熬。”梁俊瞪着眼看着派粮的小官,道:“怎么,让你熬你就熬,废什么话?”

“殿下,这锅也不够啊。”小官欲哭无泪,这一堆堆粮食,光靠着这几口大锅,熬到猴年马月才能熬完。

“不够也得熬,怎么,本王舍得粮食,你舍不得么?”梁俊见灾民如此高兴,心里也跟着开心,寻思实在熬不成就将这些粮食全分给灾民。

那小官见太子爷又开始耍流氓给别人扣帽子。

刚刚马别驾被太子这一顿帽子扣的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如今太子故技重施,那小官当真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着急火燎的看着周围,一眼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李秀宁。

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扑通一声就冲着李秀宁跪了下去,口中道:“李姑娘,李姑娘,救救卑职吧。”

梁俊被气乐呵了,这孙子没事冲着李大当家磕什么头。

李秀宁看着梁俊胡闹,早就想说两句,只因为他是太子,众目睽睽之下,纵然平日里梁俊对自己礼遇有加,李秀宁也不便与他扭着来。

如今这小官求上自己,虽然有些意外,李秀宁趁着台阶开口道:“殿下,昨日刚下了雨,这八万石粮食一时半会也煮不完,若是晚上再下雨,只怕全都糟蹋了。”

李秀宁声音清脆,加上她倾国姿色,不光是梁俊,旁边不少人也跟着点头。

就连马昌也深以为然。

小官心中感慨,这他娘的看脸的世界。

“李姑娘说的没错。”梁俊点头称是,陷入沉思,半晌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不得的主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这些粮食全分了。”

“全分了!”李秀宁难得呆滞,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油然升起一股想要掐死梁俊的心。

哪有这样赈灾的,什么方案也没有,好不容易弄来这八万石粮食,转手就给分了。

不等李秀宁拦着,一旁站着的王保嗖的一声,钻出人群,跑到灾民面前高声道:“殿下有旨意,八万石粮食全部分了!”

“胡闹!”马昌气的忍不住暗骂道:“这哪里是救灾,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李秀宁的脸色也不好看,刘文静在一旁以扇遮面,心中乐开了花。

这太子,对于政务果然是一个二愣子,刘文静虽然也不擅长政务,可丘山八奇中自己的二师兄乃是以擅长内政出名。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南楚那样的烂摊子,两年之内,自己的二师兄就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山南百姓虽不至于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也差不了多少。

刘文静跟着他同窗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知道关于赈灾这块该如何处理。

梁俊除了常玉,虽然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朝廷。

可朝廷一来没有下旨说让太子留下来治理雍州,二来也没有说派新的雍州刺史来。

梁俊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待在雍州处理灾情,哪怕他是太子。

可他接的旨是来雍州查常玉是否瞒报灾情,而不是让他杀了常玉亲自处理。

这属于名不正言不顺,马昌这群本地官员今日如此逼宫,这只怕是最大的原因。

其次,整个陇右道如今没了常玉,太平教最近也蛰伏不出,收敛很多。

可常玉在陇右道上经营多年,残余势力不可小觑,想要将雍州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这些脓疮不清除,早晚是祸害。

如今雍州百废待兴,各州官员尚且未配置齐全,就算有粮,太子政令不出凉州,又有什么卵用?

难不成梁俊还得一个州一个县的亲自派粮?

最要命的是,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雍州百姓大旱三年,死伤无数,如今出了梁俊这样一个愣头青救世主,想法设法弄粮食。

可整个陇右道有多少灾民?梁俊统计过么?

眼瞅着就要入冬,到明年开春还有小半年时间。

这小半年该如何度过?按照梁俊这个法子来干,光是给他们粮食,就算把整个炎朝各道多余的粮食全都运到雍州来,这个无底洞只怕也填不满。

凉州的这三万多灾民分了八万石粮食,可其他州郡的灾民怎么办?

今日梁俊如此高调,手下人又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的好,可凉州分粮的事不出三天,只怕整个雍州灾民都会知道。

凉州的灾民分了粮食,登州的灾民分不分,扶风的灾民分不分?甘州的灾民分不分?

若是都分的话,是不是也分那么多?

凉州因为有梁俊的原因,才能有这么多粮食,可雍州其他州郡谁能有那么大本事弄来这么多粮食?

是梁俊派去监工的黑胡子?还是说去联络未曾来白虎山聚义的其他山寨,青龙、朱雀、玄武三大山寨债主如今是洪门三大堂主的孙平等人?

魏都把家底掏空的二十万粮食被这些人带去各州县赈灾,像是打个水花一样,浪都没翻多少就没了踪影。

一封封急报这几日全都躺在梁俊的书桌上,他不是没有看到。

有的州县甚至连施粥的粮食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把八万石粮食分了?

这不是逼着其他各州县的灾民造反么?

刘文静连连摇头,梁俊啊梁俊,你还是太嫩了。

自古以来,赈灾赈灾,只要把灾镇住了就行,哪里有让灾民吃饱的道理。

第八章 梁植顿悟

凉州城内,刺史府。

原本冷冷清清的刺史府,天一黑,却热闹起来。

刺史府大门敞开,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王保最是勤快,跑里跑外,安排这边安排那边,一副大管家模样。

江烽火提着一坛酒从厨房出来,见到院子里鸡飞狗跳,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缓缓从人群中走过。

从厨房到柴房,原本五分钟的路,江烽火走了半个多小时。

一进柴房,梁植裹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被子,伸出手一边烤着炉火,一边凑近了烛火看着手中的书籍。

江烽火进了柴房,一阵冷风跟着走了进来,梁植皱了皱眉,并没有抬头看他。

“回来了。”梁植翻开一页,清清淡淡的说道。

“殿下。”江烽火拍开酒坛泥封,将酒倒在一旁的小酒壶中,麻利的又把酒壶放在了炉子上的水盆里。

“外面怎么那么吵,本王那位太子兄长又在做什么?”自打那日下了白虎山,梁植就被梁俊软禁起来。

身边只留下锦衣卫指挥使和江烽火伺候,三千锦衣卫被梁俊粗暴野蛮的打乱编入了骁骑卫之中。

只剩下一百老弱病残,被梁俊打发回了长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梁俊这种行为放在长安,那简直和作死差不多,可在雍州这里,他连常玉都杀了,还在乎违这点法?

梁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委身在刺史府内的柴房中。

前前后后一百多骁骑卫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着。

就连上厕所都有八个人陪着。

江烽火刚开始和他们起了冲突,打伤了七八个骁骑卫,被正好回府的梁俊看到。

七八个耳光之后,桀骜不驯如江烽火也彻底的认命了。

梁植在柴房之中,头三天还不习惯,第四天之后反而平静下来。

看这架势,梁俊并没有打算杀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吧,梁俊反正得回长安,一切恩怨等回到长安再说。

这些日子李,梁植也有时间和精力反思自己为啥失败。

为什么在长安城内,先是被李世民手下的天策府那帮子人斗的一败涂地。

来到雍州之后,又被梁俊啪啪打脸,手下的锦衣卫被吞并不说,连自己都被软禁起来。

这让一直以来都是掌握别人命运的梁植既屈辱又不甘心。

梁植思来想去,来到这个世界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缓慢回转。

满朝文武是不是都和自己一样?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梁植的脑海中。

如果真是这般的话,梁植仿佛明白过来,自己为何败了。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明白周围的情况之后。

不能让周围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就这样牢牢的占据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想来其他人也是这样。

而李世民呢?

李世民不仅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反而大张旗鼓的要了秦王的封号。

紧接着开府建牙,创立天策府,广招天下英才。

自己创立锦衣卫,就是受了他的影响。

在所有人都按兵不动,尽量隐藏身份,唯恐被别人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时候。

李世民反其道而行之,这种气魄和胆量当真是让人钦佩。

想来也只有这种人能够青史留名,创立名垂千古的盛唐。

自己前世虽然也是皇帝,也曾认为天上地下,唯朕独尊。

可与李世民这种千古一帝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这种舍我其谁,将自己放在最明亮的地方,丝毫不畏惧任何人挑战的气魄,不仅让梁羽在第一时间把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还让梁植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没有来的默认低他一等。

至于太子,梁植这个时候才明白梁俊的深谋远虑。

他和自己一样,在发现长安乃是龙潭虎穴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远离京师,来到雍州。

借助雍州强盗的力量,发展起来。

等到梁植在长安城内败给天策府,不得不选择远离长安,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绝佳的时机。

梁俊现在再回到长安,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和任何人叫板。

长安城内所有人,甚至连天策府和梁羽都认为梁俊这个太子之位,入探囊取物。

只有梁植知道,此时的梁俊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废物太子。

他的背后有整个雍州的支持,天策府敢像对付自己一样对付梁俊,一定会被梁俊按在地上啪啪啪打脸。

梁植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失败,他败的心服口服。

前世仅剩的那点皇帝的骄傲,此时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他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认真的审视属于自己的绝境。

江烽火连说了三声,见梁植都没有反应,不得不提高了声调,道:“殿下,太子将灾民全都安置到刺史府和凉州各个衙门里了。”

梁植回过神,愣了愣,皱眉道:“什么?”

“殿下,太子将灾民全都安置到刺史府和凉州各个衙门里了。”江烽火不得不耐着性子再说一遍。

周进也跟着道:“殿下,门外乃是搬进来的灾民。”

若是在平日,梁植早就开骂了。

狗一样的贱民,如何能够和自己同处一院?

但思想开悟之后的梁植虽然依旧对于这帮灾民和自己一个院子并不能接受。

可却在思考,梁俊为什么这样做。

作为历史上以聪明过人闻名的朱厚熜,十分自负又十分的自信,想开之后,他从一个极端陷入另外一个极端。

朕被你们打败了,不丢人,一个是唐太宗,一个是当朝太子。

只要朕还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从今天开始,朕学你们。

等到把你们的本事全都学到了,就是朕复仇的时候。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梁植不是不懂。

可梁俊身为太子,这样对待这些贱民,让那些凉州官吏怎么想?

这些贱民是需要官员来治理的,就算得到了这些人的心,失了凉州官吏的拥护。

梁俊在雍州还不会出问题,一旦离开雍州回到长安,天高皇帝远,没有这些官吏归心,雍州怎么可能稳固?

梁植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梁俊选择远离长安来破局,这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

若是有意为之,可看他这种手段,也不像是一个深谙御下之道,精通官场之人啊。

“太子今日都做了什么事。”梁植想到这,合上书,端起温好的酒水,看着江烽火道:“你详细说来。”

第九章 炉火在燃烧

江烽火听了,想了想,将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

梁植一边听一边皱眉。

这个梁俊简直就是一个二百五啊。

凉州别驾马昌这样明显的要抱他大腿,他却丝毫不给人情面。

若是梁植,都不等马昌来找自己要官,自己就会主动把官给他。

毕竟马昌这种一直游离在权利圈子外的人,一旦帮他掌权,绝对是最忠心的走狗。

可梁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雍州初定,百废待兴。

你给他官,他给你粮。不管换做是谁,哪怕是梁羽来了,也断然不会拒绝。

可皆大欢喜的事,梁俊非要让人家热脸贴自己冷屁股。

梁植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太子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烽火接着往下说,讲到了梁俊要将八万石粮食分给凉州的灾民。

梁植再也忍不住了,若是在平日他必定欣喜不已,大笑梁俊自掘坟墓。

可此时此刻,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梁俊,不断的去分析梁俊做这些事背后的意义,还有做这些事的动机。

江烽火说分粮,梁植已经当成自己去做这些事。

“荒唐!荒唐!”梁植怒声喝道。

周进和江烽火有些纳闷,殿下这是怎么了,太子做了荒唐事,殿下不应该开心么?

怎么殿下看起来十分的恼怒,像是太子分了他的粮食。

梁植站起身来,在柴房中走来走去,实在是想不通梁俊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口中喃喃道:“把粮食分给灾民,这置于凉州官吏和乡绅于何地?这些贱民全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朝廷让他们有田种,有衣穿,他们还要想着去造反。今日要了粮食,明日是不是就要喝酒吃肉?若是不给,是不是又要造反?愚蠢,梁俊愚蠢之极!”

梁植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一想到自己居然败给这种人,消肿不久的脸庞一阵火辣辣的羞愧。

“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梁植气的抬起坛子,吨吨吨,灌了一气冰凉的酒。

只觉得整个人顿时清醒无比,酒入肚中,醉意涌了上来,又觉得有些昏沉。

周进和江烽火不知道梁植这是怎么了,也都不敢说话。

“就没人劝他么?”梁植放下坛子,觉得浑身发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

江烽火上前道:“启禀殿下,姓李的女子还有凉州别驾都劝了。但是太子并没有改变主意,反而让领了粮食的灾民进城来。”

院子里给江烽火说话的正是凌云寨的喽啰,在王保的教育下,秉承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仁义,事无巨细的将城门外发生的事情学了一遍。

这喽啰谨记王保的叮嘱,一边说还一遍演,每个人都学得惟妙惟肖。

江烽火虽然没在城门口亲眼所见,可看了这喽啰的表演,比亲眼所见还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植重新坐了下来,面色上有些红晕,炉火烧的正旺,应着他的脸庞滚烫。

“刘文静怎么说?”梁植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舒坦的伸了一个腰,看着跳动着的火苗问道。

先是被天策府那帮人算计,白虎山上又被刘文静摆布。

梁植对于谋略型人才的渴望平生第一次这般的急切。

他很想听一听刘文静对于此事的看法。

江烽火皱了皱眉,半晌道:“刘文静好像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他又回想起刚刚那喽啰给自己演的和说的,点头道:“刚刚给卑职说的那喽啰,并没有提及刘文静说了什么。”

说到这,江烽火像是想起来一些事,睁了睁眼道:“对了,前几日,卑职好像见到刘文静被太子用绳索绑在身上。”

梁俊听了直皱眉,梁俊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收士大夫官吏之心,又不尊刘文静这种身负大才贤士。

反而一心一意为灾民考虑,他真的以为这帮灾民能成为他的根本?

“确定?”

“确定!”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柴火燃烧时,轻微的噼里啪啦声。

天越来越黑了,梁植的酒劲慢慢散去,头脑无比的空灵。

许久,梁植拿起一旁的劈柴,放在了炉子了,问道:“烽火,周进。”

江烽火和周进赶紧站直了身子,齐声恭敬道:“殿下。”

“你们说,太子究竟要干什么呢?”

周进看了看江烽火,心道:“殿下这是入魔了。唉,如今成了太子阶下囚,殿下心中定然不舒坦。殿下聪明无比,在长安虽然一时不慎着了天策府那帮奸贼的道,可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要来雍州,收拾了常玉将陇右道握在手心,回去一雪前耻。谁成想刚出虎穴又入狼坑。被太子这般羞辱,换做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七皇子。”

他虽然跟着梁植时间并不长,却也知道这位主子的性格。

梁植聪明过人,这种事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去问自己这等粗人?

“殿下都不知道,卑职乃是粗人,更想不到了。”

梁植早猜到周进会这样说,心中叹息:“若是有一个刘文静这样的人,此时在朕身边,朕也不至于狼狈如此。太祖皇帝有刘基、李善长,朕的张良萧何在哪里呢?”

想到此,梁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原来梁羽要秦王封号、创建天策府原来是为了这事!若满朝文武皆和朕一般,那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前世这些李世民的肱股之臣有没有跟着一起来到这个朝代?一定有,魏忠贤这样的宦官都能得此天地造化,房玄龄一代名相,如何没有理由来此?”

梁植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梁羽封秦王,创天策府的目的并不是要给所有与自己一样的人示威。

而是要召集旧部,共叙前世君臣之情,他要当太子!甚至要当皇帝!

梁植想到了,连江烽火说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眼睛瞪得大大的,失声道:“朕如何没有想到,朕如何没有想到!他李世民有房谋杜断,难道朕就没有自己的张良萧何么?”

江烽火一愣,赶紧闭嘴不言,知道殿下又开始犯病了。

周进也站在一旁,心中有些悲凉,殿下竟被逼迫成这般模样。

哎,周进摇了摇头。

自打下了白虎山,一项英明神武的七皇子就开始不正常,不是长时间的发呆,就是发呆之后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周进和江烽火刚开始还以为梁植疯了,谁知道事后梁植不仅更加冷静反而告诉二人,日后自己再这样,二人无需理会。

梁植欣喜若狂,坐在了地上,看着烧的正旺的炉火,心中充满了新的希望。

“你李世民有房杜,难道朕就没有杨一清、徐阶么?你有魏征,朕就没有海瑞么?”

梁植越想越兴奋,看着火光,像是看到了日后东山再起的场景。

他越想越美,口中喃喃道:“难道朕的大明朝就没有高拱、张居正、杨廷和、夏言、严嵩”

梁植忽然愣住了,看着火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杨廷和、夏言、严嵩若是也都来了,只怕有些不妙啊。”

梁植这才想起,李世民好像没杀多少大臣。

而自己

炉火在燃烧,梁植陷入了沉思

第十章 来,小朋友们,掰起手指跟我算

“老七今天没作什么妖吧。”梁俊一进刺史府,骁骑卫的副统领就迎了上来。

“启禀殿下,七皇子今日一直在看书。”

梁俊点了点头,这几天一直没时间和这孙子算账,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没给自己添什么乱子。

“殷大哥,赶紧开饭吧,我都快饿死了。”王保上窜下蹦一天,全靠一股精气神撑着,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回到刺史府,这股精气神一泄,王保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刘三刀道:“殿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梁俊点了点头,四周看了看,疑惑道:“大当家呢?”

“大当家?”王保一愣,也跟着四处看看,果然人群之中少了李秀宁。

“刚刚好像跟着最后一批百姓进来了。”刘三刀回忆起来,刚刚人多眼杂,他也没记清楚。

“算了,不管了,先去吃饭吧。”梁俊大手一挥,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周围饥民听到动静,一个个探头探脑,见识梁俊全都出来跪倒在地,又是一顿膜拜。

梁俊无奈只得一一安抚,等到忙完,梁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刺史府的正厅上摆着一席酒宴,梁俊进了正厅丝毫不顾形象,闻到饭菜的香味,伸着懒腰就要去捏菜。

才发现酒桌旁边好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李秀宁。

李秀宁一改之前装束,身穿红装,虽有些厚实,却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长灯红烛的衬托下,原本就绝美的面貌别有一番韵味。

花霜站在一旁,虽不如李秀宁,却也是极少见的美人。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梁俊伸懒腰的手定在空中,直愣愣的看着娇美无双的李秀宁。

只觉得灵台清明,什么饥饿,什么劳累全都一扫而光。

“殷大哥。”王保站在梁俊身后,用手肘捅了捅梁俊的腰,低声提醒道。

李秀宁美则美矣,此刻却面无表情。

神经大条如王保都察觉出不对,赶紧提醒梁俊。

梁俊自然也看出李大当家面色不对,并不在意。

往日里和她并没有什么来往,从白虎山归来,梁俊实在太忙,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李秀宁又是个识大体的人,轻易不会耍小性子。

梁俊有心找茬和她拌个嘴增进下感情都没有机会。

今天难得给自己摆脸色,梁俊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大当家,今日如何穿的这般喜庆?”梁俊坐了下来,捏起花生米塞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看着李秀宁问道。

他娘的,李大当家,可真好看。

距离近了,梁俊更是感慨。

前世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满是模特的豪华游轮有不是没有打劫过。

可像李秀宁这样,百分百纯金不掺假、又自小习武,英气非凡的美人却是平生头一次所见。

李秀宁也已经习惯了梁俊私下里的没正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冲着梁俊微微一笑。

王保见李秀宁这般模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也学着梁俊捏了花生去吃。

刘文静旁若无人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最开始这帮人因为梁俊是太子的原因,不敢和他同桌,被梁俊劈头盖脸骂了几次,也都慢慢习惯了。

三猪见了吃的就迈不开腿,哪里管什么太子皇帝,冲着梁俊和李秀宁卡嘿嘿一笑,随即投入了战斗。

一群人吃着渐入佳境,梁俊一边吃一边看着李秀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秀宁轻启红唇,道:“殿下,妾身前来特与殿下辞行。”

“终于舍得开口了。”梁俊并不在乎什么辞行不辞行,只要李大当家有事不憋在心里,能说出来就成。

梁俊不在乎,可其他人全都懵了。

就连三猪也都忘了动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秀宁,不知道大当家的怎么突然说这话。

尤其是铁牛和二驴,他们本身就是凌云寨的人,潜意识里早就把李秀宁当做自己长辈姐姐。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李秀宁和梁俊分道扬镳,他们跟谁走。

如今这个问题毫无预警,突如其来的摆在自己面前,二人一时转不过弯。

梁俊微微一笑,到了一杯酒,推到李秀宁面前,道:“大当家何出此言。”

李秀宁直勾勾的看着梁俊,饶是梁俊脸皮不薄,也有些脸红,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可是殷诚哪里惹大当家不开心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民女当不得殿下这般对待。”李秀宁不急不缓,端起梁俊倒的酒一饮而尽。

“大当家的有话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梁俊又将酒杯满上,看了看一旁的刘文静,道:“当然,刘先生除外。”

刘文静直接无视梁俊,不紧不慢的从失神的三猪的碗旁夹了一块肉,放在嘴中细细咀嚼。

“既然殿下这样说,那妾身就直说吧。”李秀宁一双美目看着梁俊的眼睛问道:“敢问殿下留在雍州,所为何事?”

梁俊一听乐了,知道李秀宁是因为什么事对自己有意见了,微微一笑,道:“大当家是埋怨殷诚今日不该分粮?”

李秀宁难得露出小女儿性子,轻轻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旁,道:“民女不敢。”

梁俊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递给刘文静,道:“刘先生,你聪明过人,又是镇南府的楚国公的首席谋主,你觉得今日本王做错了么?”

刘文静摆手不喝,放下筷子道:“殿下英明神武,爱民之深,忧民之切,尧舜禹汤,文武成康尚且不如,如何有错。”

嘿,这孙子,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就因为自己把他绑起来,他还给自己玩一出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老子若是这般英明,你小子下午的时候用扇子挡住,在那偷笑干什么。

“哎。”梁俊叹了口气,那起筷子在桌上比划,道:“陇右道去年在册的人口有一百三十五万户,共计三百八十万人,这半个月我让人大概统计了下凉州灾民,共计五万八千人,陇右道有十八个州,每州按灾民两万人来算,共有灾民三十六万,每人每天按粮食两斤,五十个人一天就是一石,五百个人一天就是十石,五千个人一天就是一百石,五万人一天就是一千石,三十六万灾民肯定没有那么多,就算三十五万吧,三十五万灾民,一天需要七千石粮食。”

李秀宁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梁俊突然算起来这些,脑子里跟着梁俊开始算,算到五千人还好,一到万人就开始有些糊涂,暗中开始掰起手指来。

刘文静也停下了筷子,那起别在腰间的羽扇一边扇一边在心中盘算。

第十一章 以史为鉴

“还有两个月就过年,距离明年粮食收获还有八个月,也就是二百四十天,二百四乘以零点七,等于一百六十八。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年灾民能够自给自足,光是粮食就需要一百六十八万石。这中间有个寒冬,雍州的冬天想必李大当家也知道是什么样子,光是安置这些灾民就需要不少钱财。这钱从哪里出呢?”

一谈到数学,梁俊就来了精神,侃侃而谈。

李秀宁对梁俊有些意见,可一听到梁俊算这个,心里也跟着默算,可怎么算也算不出来,二百四乘以零点七十什么意思,梁俊是怎么得出来需要一百六十八万石粮食的。

注意力一被转移,也忘了对梁俊的些许不满,皱着眉头心中默算,娇美不可方物。

刘文静在一旁也跟着头大,看着梁俊像是看一个怪物,他怎么算的那么快?

这些日子刘文静一直和梁俊待在一起,除了睡觉之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他确实让人调查了凉州大约有多少灾民,可也没见过他算过这些啊。

每日一回来,梁俊直接就是倒头就睡,自己就待在他隔壁,日日伴着梁俊的呼噜入睡。

难不成他还有在梦里算这些数的能力?

其他人早就见识过梁俊恐怖的算数能力,也都见怪不怪。

李秀宁算不过来,干脆不算了,又想起生梁俊气的事,面色不善,道:“殿下为何突然说这些。”

梁俊哈哈一笑,道:“大当家,你觉得靠这八万石粮食,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凉州的官吏拿出八万石,之前魏家拿出二十万石,朝廷只答应给十万,这一共是三十万石粮食,距离一百六十万还差一百三十万石,这一百三十万石粮食从哪里来呢?”

李秀宁一直都知道,雍州赈灾所需粮草的数量绝对不是小数,可万万没想到居然需要这么多。

可转念又一想:“这件事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么?越是需要那么多粮食,不应该越要小心谨慎么?分八万石粮食虽然不多,可事情却不是这样办的。”

摇了摇银牙,道:“可这与今日殿下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俊听了,点头道:“好,今日咱们不说书了,大当家,我就给你来说一说雍州救灾的事情。”

铁牛等人一听不说书了,面露失望神色。

刘文静也有些失望,这些日子睡觉前天天跟着听梁俊说一段故事,早就成了习惯。

这些故事让刘文静听了也很上瘾,听梁俊这样说,心中也有些失望。

但又听说要说一说今天的事,刘文静来了兴趣,想要知道能说出那些精彩绝伦故事的梁俊为什么做这种事。

“雍州大旱,流民失所。大当家乃是雍州本地人,情况比我清楚的很,那我想问一问,雍州到今天这种地步,到底是天灾的原因还是人祸的原因?”梁俊看着李秀宁,轻声问道。

李秀宁想了想,道:“天灾只是起因,陇右道如今民不聊生,多半原因是因为人祸。”

刘文静听了也跟着点头,认可李秀宁所说,雍州能有今天,全拜常玉和他门下那帮贪官污吏所赐。

梁俊接着道:“既然是人祸,也就说雍州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就是因为雍州这些大大小小,贪得无厌的官吏。若是没有这些官吏,就算是再大的旱灾,也死不了这么多人。”

李秀宁点头道:“没错,若是朝廷知道雍州有大灾,必然会全力赈灾,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若是没有这些官吏,就算朝廷赈灾,又有何人来赈呢?”

“今日那马昌逼迫你让我出面,李大当家能够隐忍不发,想来也是因为顾忌到这层原因。”梁俊不急不缓,道:“我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吧。”

吃饱喝足的铁牛和王保等人听着梁俊在这又是算数又是讲道理,早就困的直点头。

一听梁俊要说故事,一个个精神起来,瞪着眼看着梁俊,督促他赶紧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朝代叫做明朝。这个明朝最后一任皇帝叫崇祯皇帝。那一年明朝有个落第秀才,叫做李自成。这个李自成后来做了明朝某个驿站的小吏,只可惜没做多久,就被罢免了。没有了生计的李自成只有造反一条路,当时明朝内忧外患,朝廷内奸臣当道,宦官乱政,朝廷里的大官每天不是你弹劾我,就是我弹劾你。整个朝廷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刘文静听梁俊这样说,怎么感觉像是说现在的大炎朝。

除了没有宦官乱政外,这大炎朝和明朝有什么区别?

铁牛则是一激灵,这明朝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梁俊给他们将的韦小宝故事里,天地会的英雄们反清复明里的明朝么?

梁俊见众人全都听的聚精会神,接着道:“这大明朝的国都叫做北京,那一年李自成带着起义的军队围住了北京城。明朝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想啊,崇祯皇帝不想亡国,就得派兵去打李自成。可是那个时候明朝国库里一文钱也没有了,没有军饷如何打仗?”

铁牛心里一咯噔,一想到那么多江湖好汉费尽千辛万苦要恢复的明朝就这样灭亡了,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悲伤,脱口问道:“明朝就这样被李自成灭了么?不是清朝么?”

梁俊瞪了他一眼,铁牛缩了缩头,不敢再说话。

梁俊接着道:“到了这种时候,崇祯皇帝上朝的时候,就和大臣们商议,大家伙凑一凑钱,把军饷凑出来。让能征善战的将军带着兵去打退李自成。”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来是凑齐了军饷,却错过了时机,让李自成进了北京城。”

梁俊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刘先生聪明过人,算无遗策,能看清一个人的弱点,可是对人性却还是看不清。”

刘文静微微皱眉,难道自己猜错了么?

梁俊道:“崇祯皇帝苦口婆心,把大道理全都说了,满朝文武也都表示理解,于是纷纷慷慨解囊。尚书捐一百两,侍郎捐五十两,内阁首辅乃是百官之首,捐了一千多两吧。这样大家伙你凑凑我凑凑,满朝文武凑了万吧银子。”

听到这,王保哂笑道:“他娘的,万把银子有个鸟用。若是万把银子就能打仗,咱老王这些年败的家产都能打到长安城了。”

一旁的梁定昌听了,怒目而视,呵,这还有想要造反打长安城的。

梁俊跟着点了点头,笑道:“没错。这万把银子够干什么的?没有军饷就没有打李自成的军队。就这样李自成进了北京。”

他说到这,悠悠的叹了口气,笑道:“李自成进了北京,将满朝文武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到一个月,就从百官身上敲出七千万两银子,哎,内阁首辅还被拷打致死,满朝文武的妻女全被李自成的手下祸祸了,整个北京城内成了人间地狱。”

“七,七千万两!”

众人听了,个个瞠目结舌。

刘文静更是十分的意外,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大臣为何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

要这些钱,没命花有什么意义?

李秀宁皱着眉,虽也被这数字吓到,却不知梁俊说这话什么意思。

梁俊看着她,低声道:“因此,我从来都不相信炎朝这些当官的。更不相信他们手里只有八万石粮食。”

第十二章 赌

“那殿下的意思是?”听到梁俊这样说,李秀宁深以为然。

雍州的这些官员她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可在雍州这些年来,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马家是凉州有名的豪族世家,更不要说此次雍州大小官吏皆以他马首是瞻,只拿出八万石粮食给梁俊,实在是说不过去。

梁俊看着李秀宁道:“大当家的埋怨我不顾大义只顾自己虚名,将那八万石粮食分给灾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道理我如何不明白?”

“太子之意,意欲何为?”刘文静忽而插嘴问道。

梁俊看着他,心道:“这几日观察,刘文静不像是穿越而来,应该是土生土长的炎朝人。这小子城府深,还骚的很,感觉和谁都有一腿。太平教张角、六皇子梁羽、镇南公楚秋九,哪哪都有他,还是什么丘山八奇,一听就很装逼的小组织成员。他此番问我,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刘文静问完,李秀宁也看着梁俊,脸上充满疑惑。

梁俊道:“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剩下的一百三十万石粮食,自然是要雍州这帮子官来出。”

刘文静听了这话,心中一乐:“刚刚你还说,自古以来这帮官员全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如今又和马昌交恶,你想薅他们的羊毛,只怕全都是一只只狼,羊毛没薅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嘴上道:“殿下,今日你这番举动,只怕伤了凉州官员的心。这羊毛不是那么好薅的。”

梁俊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先生可敢和我打个赌?”

刘文静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梁俊面前道:“小生从来不赌,不过殿下若是有兴趣,小生不介意破一次例。”

梁俊见他应了,心中得意:“不怕你本事高,就怕你不上套,此番可是中了俺老梁的计了。”

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冲着刘文静和李秀宁各看一眼,只见李秀宁白玉一般的素手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些许疑惑,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梁俊心中不由涌上来一个念头:“李大当家这般样子,若是去参加那些选秀节目,只怕不用唱歌,光是往那边一站就得是冠军了。”

嘴上却道:“就赌十天之内,能够凑齐剩下那一百三十万石粮食。”

众人听了,均觉得不可思议。

铁牛咋舌道:“乖乖,那么多粮食,就是神仙来扛也得扛十天半月。”

梁俊斜眼看他,道:“你又没见过神仙,如何知道神仙要扛十天半月。用不得神仙,一火车皮就拉完。”梁俊和铁牛拌嘴惯了,随心所欲,信口胡诌,哪里管一火车皮能拉多少。

刘文静点头道:“好,既然殿下愿意赌,就让文静做一回周瑜。”

梁俊乐了,道:“怎么,我若是玩不成,你还要拿军令状来杀我不成?”

刘文静道:“自然是不敢,只是作了赌,自然要有赌注。”

一说到赌,王保来了精神,道:“没错,没有赌注,叫什么赌?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睡觉。”

“我若是赢了,刘先生需得应我一件事。”梁俊看着刘文静,胸有成竹道。

刘文静点头道:“那是自然,但不知是什么事?”

梁俊道:“听说先生乃是丘山书院的弟子,丘山书院号称天下第一书院,书院夫子更是天下第一奇人。刘先生乃是夫子高徒,我若是赢了,不求别的,只求先生代为引荐,与夫子见上一面。”

丘山书院天下闻名,不光炎朝士林子弟对其推崇无比,就连不少山蛮贵族也跋山涉水前去求学。

只是书院收弟子极其严格,夫子又从来不见外人。

梁俊回到长安想要做一番事业也好,和六皇子还有朝廷大佬们打擂也罢,手下需得人才济济才成。

靠着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王保等人,那是绝对不成的。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梁俊才知道自己一直守着金山不知。

这刘文静身后的丘山书院里个个都是人才,放着他不用,舍近求远,不是梁俊的作风。

刘文静听了,笑道:“此事极易,若是殿下赢了,刘文静亲自陪着殿下回丘山。夫子与小生情同父子,自然不会不见殿下。”

“好,痛快。”梁俊一拍桌子,朗声道。

“若是殿下输了呢?”刘文静喝了一口茶,看着梁俊笑道。

“不可能。”梁俊露出狡猾的微笑,道:“若是先生能够看透人性,就应该知道,这赌我绝不会输。”

刘文静也不和他抬杠,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为变数。殿下若是输了,也需得应小生一事。”

梁俊看着刘文静腰间,道:“可是要去掉身上绳索?”

刘文静轻摇羽扇,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梁俊见他又拿出扇子装逼,抬手招呼梁定昌,道:“定昌,将刘先生身上绳索去了。”

梁定昌应了一声,随后抽出腰刀,快步上前,将绑在刘文静身上的绳索割断。

“再派四个骁骑卫保护刘先生安全,哪怕是出恭睡觉,也要跟着。”梁俊说完,冲着刘文静一笑。

刘文静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心中暗骂mmp。

梁俊不去理他,转身看着李秀宁道:“大当家,今日之事不过是因为八万石粮食分配引起,我之前没有和大家伙商议,擅自做主。原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已经和刘先生作了赌局,十天之后弄来一百三十万石粮食。若是十天之后弄不了,这洪门龙头你来做,到时候你再走,我绝不阻拦。”

李秀宁听到此话,心中寻思:“他乃是太子之尊,说话做事自然不需要和我商议。他能这般说,也算是没把大家伙当做外人。他虽然是和刘文静作赌,可这一百三十万石粮食如何能让他一人筹办?不管如何,我也得帮他完成不可。”

思罢,点头道:“殿下尽管做事,无须考虑妾身。若能为雍州百姓出一份力,殿下尽管吩咐。”

梁俊见李秀宁如此给自己面子,心中欢喜,正要说些拉进感情的话,忽而外面有人道:“殿下,骁骑卫方吉求见。”

第十三章 雍州的小组织

马昌带着亲信回到了府邸,凉州各衙门的官员早就等候多时。

“别驾,今日辛苦了。”一旁的凉州司马王舒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水,也不管冷热仰头就喝。

马昌摇头苦笑,一坐下,周围的各衙门官员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愁眉苦脸。

“别驾大人,太子这样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别驾大人,若是任由太子这样折腾,咱们只怕连灾民都不如了。”

“谁说不是,凉州各个衙门,如今成了灾民窝,连我平日办公的地方都住满了人,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冲着马昌诉苦。

马昌面色阴沉,灌了一肚子凉水的凉州司马王舒原本就烦躁,听他们这样说,心中更是急不可耐,道:“吵吵什么,还有点为官的样子么?”

众官员见了,叹了口气,纷纷坐下。

“别驾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有个年轻官吏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马昌看着他,脸色阴沉道:“今日的阵仗大家也都见了,太子爷在雍州百姓心中声望甚高,他要咱们让出府邸,谁敢说个不字?”

这些官员全都是常玉倒台之后上来的,以往不受常玉待见,基本上和马昌一样。

不是在家钓鱼就是种花种草,吟诗作对,喝多了再发泄一番怀才不遇的感慨。

如今终于盼着常玉倒台,轮到他们执掌凉州大权,衙门里那张椅子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梁俊赶了出来,换做谁,心里也不舒坦。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粮食也给了,该做的也做了,太子爷还这样子,分明是不把咱们凉州的官放在眼中。”说话的那人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左右,官服在身,又长了一副好面貌,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言语之中颇多怨气。

马昌看着他,这人倒是和自己有些亲戚关系,家中乃是凉州大族,姓周,名进,在凉州士人圈子里颇有才名。

若是论起来,这周进还得叫自己一声姑父。

“怎么,这还没吃饱饭呢,就要骂厨子了?”马昌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渗人的冰冷,与白天在梁俊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侄儿不敢。”周进见他这副模样,低下头,不敢看他。

“若是没有太子殿下,这常玉还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诸位同僚只怕还都在家养老。太子殿下除了常玉,才有你我今日,让出个府衙出来,是夺了你们的权了,还是罢了你们的官了?”

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道:“理是这个理,可事却不是这个事。就算没有太子,这常玉也要到了反的时候。”

可此时此刻,这种场景下,谁敢和马昌说一个不字?

马昌长叹一声,一旁的凉州长史邓正道:“如今太子在雍州铁了心要救助灾民。雍州大旱三年,常玉在时,拼了命的搜刮,如今留下一个筛子样的雍州给咱们。大家伙这也是心急,别驾莫要往心里去。”

周进赶紧道:“是啊姑父,咱们这个官可不是太子给的。咱们雍州的官哪一个不是走的六皇子的门路,大皇子也帮衬咱们不少。常玉自掘坟墓,六皇子早就把他扫出门下。若是任由太子这般折腾,六皇子如何看咱们。”

“怎么看?”马昌瞪着眼,声音高了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进道:“什么六皇子,什么大皇子,咱们这官都是光明正大靠自己能力博来的,在吏部那都是有备案的。你知道朝廷里的水有多深么?我大炎朝有祖训,太子乃是国之根本,轻易不可离京。可圣人为何要把太子派到雍州来?为什么七皇子也跟着来雍州?”

王舒见他说的面色涨红,赶紧道:“没错,别驾此言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如今朝廷的水深的很,咱们虽然和六皇子搭上了线,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走,还得从长计议。”

马昌听了王舒这话,心中宽慰许多:“王元畅终究是老成持重之人,知道深浅,朝廷的水岂能是能轻易涉足的?”

见场面十分紧张,坐下这十几个官员个个低头不语,马昌轻声慢语道:“大家也不用太担心,太子奉的是前来调查雍州是否大旱的旨意。如今常玉都被他杀了,苏大家都已经回到长安去了,太子偏偏不走,那定是有他的想法。”

“谁都知道太子迟早会走,可咱们这不是着急么。”周进仗着年轻,又是马昌的侄子,一听马昌语气缓和不少,接口道。

马昌也知道,今晚这个时候能在自己府邸的,全都是自己的亲信,日后做了凉州刺史,还得依仗他们。

“如果我猜的不错,朝廷让太子回京的圣旨过不了几日就会来。如今咱们大炎朝不太平,太子离京这些日子,别人不急,御史台的人也该急了。大家再忍耐一些,等太子走了,这陇右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这是马昌进门以来,头一次露出笑容。

“太子一直风评不好,他如此着急救助灾民,无非是想要回京之后在朝廷上有些颜面。咱们凉州的官员平日里哪有机会能孝敬太子?如今天赐良机,他愿意折腾咱们就陪着他,等他回京时候,元畅。”马昌端起茶杯,看着一旁的凉州司马王舒道。

王舒赶紧应声:“别驾您说。”

马昌道:“你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弄几把万民伞,等太子回京的时候找个机会让灾民派个代表在城外送给他。这样里子面子都有了,也不至于太子回到长安还给咱们小鞋穿。”

王舒听了,喜笑颜开,道:“这是自然,别驾就放心吧,明日一早我就去准备。”

众官听了,纷纷点头,言语之中轻快许多,一扫之前气氛紧张的阴霾。

凉州长史邓正轻轻的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道:“只怕就算圣旨到了,太子也不会轻易回京。”

此言一出,场面一滞,马昌皱眉看着邓正。

邓正四十多岁,性格稳重,颇有城府,虽然也属于不受常玉待见的官员,可平日里有什么政务问题,常玉经常向他讨教。

既然他说这话,一定有原因,马昌面带疑惑,道:“方直,此话怎讲?”

邓正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紧不慢道:“如今河北道和江南道逆贼伏诛,户部拨了大笔银子,军机处又免了这两道一年的赋税,助其恢复修生养息。如今国库空虚,程军机虽然提了议罪银的法子,可这银子进的乃是圣人的内库,如今叫做内务府。分文进不了国库。程军机如今乃是朝中最受宠的大臣,又执掌天下钱财,听说最近名声很响的珍宝斋就是出自程军机之手,珍宝斋内的镜子、香皂等稀罕物件若是能够运到西域山蛮人那,光是这一项,听说就能让国库多上往年三成的银子。”

邓正说到这,故意停顿,马昌听了,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太子这样卖力救助灾民是为了回去邀功,原来机关在这里。”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什么。

第十四章 风水轮流转,算计太子

周进道:“姑父,什么机关?难道太子还有其他意思?”

邓正端起茶水,笑而不语,马昌见了心中暗暗点头:“邓方直果然名不虚传,他说话说一半,剩下的话故意不说,定是要把这个脸面让给我。也罢,日后我做了雍州刺史,这凉州别驾的位子便让他来做。”

马昌面色欢喜,看着周进等人道:“想要把珍宝斋的镜子香皂运到山蛮,必然要走丝绸之路。这丝绸之路荒废已久,若是重开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咱们雍州。太子先是整顿了雍州大大小小的山寨,现在又要收拢民心,就是想要在重开丝绸之路上和咱们做文章。”

听到此番话,周进等人茅塞顿开,道:“原来如此,七皇子来雍州,想必也是这番心思。”

马昌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面目看着周进,笑道:“这救灾赈灾,没了咱们雍州大小官员配合,就算是圣人来了,这灾也救不成。更不要雍州如今的粮食全都在咱们手上,太子不会不知,今天从他分这八万石粮食就能看出来,他必定是知道咱们还有更多。”

王舒点头道:“别驾这样一说,我全明白了。太子前些日子说什么也不见咱们,定是打算先收拢灾民,有了底气再和咱们说重开丝绸之路的事。今天又大张旗鼓的分粮,向来也是给咱们看的。”

马昌捋着胡子,深以为然,笑道:“若不是方直在,咱们险些上了他的当。”

邓正闻言,赶忙道:“别驾心中自有分寸,在下也只不过是多嘴罢了。”

厅中众人听到这里,全都明白过来,仿佛柳暗花明,一瞬间个个心中明朗,也不再为府衙被占的事烦心。

周进更是有些兴奋,国库三成的收益,这得是多少钱。

这些钱全都从雍州过的话,自己这帮人又能从中赚多少!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周进整个人都觉得燥热起来,道:“姑父,既然如此,这好处如何让太子去占了,咱们该先下手为强啊。”

“自作聪明!”马昌瞪着他,冷哼一声道:“如今陇右道上的山贼强盗全都归附了太子,那凌云寨的李大当家今日还和太子一道。若是不和他分,这些山贼强盗如果对付?更不要说还有太平教,那张角能让你安安心心的把货物从雍州过?”

周进听了,缩了缩脑袋,小声道:“陇右道上这些山寨,还不都是常玉逼的,那太平教若是没有常玉出头,如何能发展到今日这番地步。”

马昌不去理会他,王舒道:“别驾,山贼强盗虽然是大患,可现在都在太子掌握中,听闻那太平教还请太子做了圣师,这两处虽然是紧要关口,可一旦开了丝绸之路,这事还得落在咱们雍州百官头上,若是咱们不协助,就算太子有翻天的本事,也休想从中赚一分一毫。”

马昌点头道:“没错,既然咱们知道了太子的底牌,那么日后这事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了。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被太子耍的团团转。如今整个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把眼睛盯在雍州上,就连太子杀了常玉,朝廷上都没有人为常玉说一句话,可见这趟浑水不好趟。”

他说着,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邓正,投去询问的目光。

邓正见马昌看向自己,思索一番,开口道:“别驾,这趟浑水虽然不好趟,可你我皆是凉州官吏,是非趟不可的。太子铁了心要吃这口肉,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与其和他硬对硬,不如顺了他的意。他要稳定灾民,咱们就配合他,他缺粮食咱们就给他。反正太子不可能在雍州待太久,早日帮他安定了灾民,等他找咱们来谈这事,到时候条件还不是任由咱们提。”

马昌一边听一边点头,等邓正说完,马昌开怀一笑,道:“方直当真是有王佐之才,区区凉州长史实在是屈才了。”

邓正赶紧拱手道:“别驾严重了,邓正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马昌站起身,上前一步,手挽着邓正,邀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众人道:“原先咱们商议,要把那五十万石粮食送给六皇子,这事看来要改一改了。”

其他人听罢点了点头,一人道:“别驾,白日里咱们还说,只凑够了八万石。若是突然拿出五十万石粮食,太子会不会认为咱们欺骗他,往日里常听说太子性情平和,今日一见,绝非传闻一般。依着他的性子,只怕又生事端,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进一听,冷声一哼,道:“如今六皇子不管是在朝廷上还是在民间,声望之高,说句忤逆的话,只怕当今圣人尚且不如。他梁俊现在是太子,回到长安之后还是不是,尚且两说。如今在咱们雍州境内,日后户部的买卖还得靠着咱们。那帮山贼强盗虽然现在听他的,可等他一走,那帮认钱不认人的白眼狼是听他的还是听咱们,那就看谁给的钱多,他们归谁的管。这个时候,咱们敬他,他是太子,咱们不敬,哼哼,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是心惊胆颤,不少人探过头看向门外。

只见门外安静无比,偌大的别驾府好像空无一人。

马昌看着周进,想起白天里梁俊带给自己的屈辱,面色也阴冷起来,道:“诸位放心,这宅子百米之内都没有人,咱们说的话,谁人也不知。”

他顿了顿,接着道:“周进这话,话糙理不糙。之前咱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能还受他欺压,如今他的底牌已经露出,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求着咱们的时候了。”

王舒跟着道:“没错,咱们若是不给他粮,他还能一直赖在雍州不走?只怕他再在雍州待上一两月,来的圣旨可就不是让他回京的了,可能就是六皇子当太子的旨意了。到时候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咱们什么也不用出,连分都不用和他分。”

众官纷纷应和,周进见马昌和王舒都赞同自己所说,周围比自己大的同僚也都赞同,心中得意无比。

第十五章 螳螂捕蝉

“不过这事,还是尽量不要发展到那一步为好。”邓正忽而开口道:“若是太子无功而返,或者说被罢了太子之位,六皇子做了太子。咱们这五十万粮食给了他,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他若是高兴,你我也都相安无事。若是他不高兴咱们从中分利,随便找个理由,别的不说,就拿常玉这事来说,一旦追究起来。给你我按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咱们罢官,换成他的亲信。到时候反倒是咱们白忙活一场。”

“嗯。”马昌久在官场,自己等人虽然走的是六皇子的门路,可终究是不是他的门人。

丝绸之路重开,如果真像邓正所说,有国库三成的收入,换做是谁都不愿意让别人染指。

“方直说的没错,这五十万石粮食给了太子,那是雪中送炭。太子根基不稳,有了这些粮食,安置了雍州灾民。等他回到长安,也算是大功一件,他自然不会自毁长城,就算知道咱们之前欺瞒他,也不会拿咱们开刀。”

众人点头称是,王舒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派人前去取粮,我亲自给他送去。要打要骂,让他冲着我来。我给他送粮,太子再霸道也不至于杀我吧。”

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均道:“王司马清正廉明,又给太子送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太子谢你还来不及,如何会杀你。”

王舒也跟着大笑起来,马昌笑道:“此事不急,那五十万石粮食先不要动。今日太子分了粮,不出三日,整个雍州都会知道。到时候各州县的灾民必然全都来凉州问太子要粮。先让咱们这位太子爷着急着急为难为难,到时候咱们手中有粮,和他谈什么都好谈。得到的太容易,只怕太子爷还以为咱们怕他。”

“没问题,我听别驾的,就让太子着急着急。”王舒笑的更开心。

众人此时全都放下心来,一个个眉开眼笑,一想到重开丝绸之路带来的意外之财,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周进更加开心,一边说笑一边拿着桌上的糕点充饥,刚想说吃点宵夜喝点酒,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哎呀一声。

所有人一愣,纷纷看向他,周进吐掉口中糕点,面带急色,开口道:“姑父,侄儿今日奉命去给骁骑卫送粮,与侄儿交接的是一个叫做方吉的骁骑卫。太子就是让他去长安汇报了雍州之事。他说当日到长安送信的时候,还有一个八百里加急,是从长城守卫军那来的。“

众人一听长城守卫军,全都愣住了,邓正也是十分意外,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长城守卫军自炎朝建国以来,可是从未往长安发过八百里急报的!

周进见众人面色不安,马昌更是握住椅子扶手,紧张的看向自己。

周进不敢大喘气,赶紧道:“方吉说,有一队山蛮狼骑突破了长城,进入中原,不知所踪。”

“山蛮狼骑!”厅内众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山蛮狼骑乃是山蛮最精锐的骑兵,听说山蛮族中有一族能够驯化野狼。

而山蛮境内有一山脉,里面全都是马匹大小的狼群。

那一族人将巨狼驯化为坐骑,名为山蛮狼骑。这狼骑人数虽然不多,却是凶残无比。

乃是山蛮王的亲卫,就连山蛮人都很少有人见过。

一直被当做炎朝市井百姓口口相传的传说。

长城守卫军断然不可能在这上面谎报军情,八百里急报说是山蛮狼骑,那一定就是。

“难道山蛮人要南下了?”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萦绕着这个问题。

若是北山蛮南下,只怕大炎朝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马昌愁眉紧缩,半晌咬牙道:“元畅。”

王舒一激灵,应声道:“若真如此,只怕太子在凉州不会待太久,粮食你明日就带人去取。三日之内一定要运到凉州。”

“别驾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动身。”王舒沉声道。

“好。”马昌环视一周,看着众人道:“诸位,不管山蛮人南下还是不南下,这丝绸之路朝廷一定是要重开的。今日所说的每个字,大家都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吐露一句。若是有哪位走漏了风声,那便是和咱们雍州所有同僚为敌。到时候可不是念旧情的了。”

众人赶紧起身,齐齐的向着马昌躬身道:“请别驾放心。”

马昌点了点头,挥手道:“时间不早了,大家累了一天,也都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大事要做。”

众官听了,又给马昌行了一礼,纷纷离去。

邓正也赶紧起身告辞,马昌看了看一旁的王舒,示意王舒先行告退。

王舒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不从,只得起身行礼告退。

等到大厅内只剩他二人,马昌看着邓正道:“方直啊,若是老夫能够作上刺史之位,这别驾便由你来当吧。”

邓正听了,面上露出一丝欣喜,赶忙正身行礼道:“多谢刺史大人。”

马昌被这一声刺史大人弄得心花怒放,呵呵直笑道:“方直也难能免俗啊。”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马昌亲自将邓正送出府邸。

出了别驾府,冷风一吹,邓正清醒许多。

他转过头看着高宅深院的别驾府,露出不屑的笑容。

随后上了轿子拉下轿帘,冷声道:“回府。”

轿子晃晃悠悠回到了邓正的府邸,刚一落轿,邓正的管家快步走上来,低声道:“老爷,刘先生等候多时了。”

“快请刘先生到我书房来。”邓正一边说一边赶紧出了轿子,静子回到了书房。

不多时,管家带着一人来到了书房,邓正赶紧起身相迎。

那人冲着邓正施了一礼,轻声问道:“邓大人,太子殿下的事办的如何了?”

邓正赶紧上前扶住他,道:“刘先生放心,三日内,五十万石粮食就到凉州。”

那人抬起头,满脸微笑看着邓正,烛火照在他的脸庞上,正是刘三刀。

“恭喜刺史大人。”刘三刀冲着邓正行了一礼,轻声道。

“全赖太子殿下提携。”邓正心中激动,冲着刘三刀回了一礼。

“不知那剩下的八十万石粮食,殿下可有办法?”邓正有些着急问道。

“殿下自有妙计,邓大人不必担心。”刘三刀微微一笑,烛火之下,这笑容无比的亲切。

第十六章 房谋杜断(祝大家新年快乐)

夜半三更,原本热闹的长安城此时寂静无比,白日里喧嚣的朱雀大街上此时空无一人。

九城之内一片漆黑,只有一座府邸灯火通明,牛油蜡烛照的庭院宛如白昼一般。

正是六皇子秦王梁羽的天策府。

梁羽端坐在正厅之上,厅下左右各坐着一个,一个白面书生,一个青衫文人。

二人身边的小桌前摆满了各种文书,周围不时的有书吏抱着更多的文书进进出出。

白面书生翻看着桌上的书卷,聚精会神,连梁羽给他泡茶都没有发现。

一旁的青衫文人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端起一旁的茶壶,细细看着。

茶香淡淡,驱走些许倦意。

“珍宝斋里当真是有珍宝。”这青衫文人轻声感慨道:“这种茶只是用烧开的热水泡上,就能得到这般仙液,神奇无比。”

梁羽微微一笑,回到位置上,道:“若说神奇,还能有你我君臣三人在此相聚神奇?”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依然沉浸在书卷中的白面书生,道:“克明啊,你我能再续君臣之情,实在是天地造化。”

“陛下言重了,老臣”青衫文人面上也几多感慨,梁羽哈哈一笑,道:“克明老矣?”

那青衫文人一愣,随后想起自己年纪,连连点头苦笑,又是庆幸又是疑惑。

梁羽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辅机和玄成不知是否也来到此地。”

那青衫文人看着梁羽,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辅机乃是长孙无忌,玄成则是魏征。

又看了看自己二十多岁的身体,虽然已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可终究感觉有些不真实。

大厅之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白面书生手翻纸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茶换了一壶又一壶,夜晚的凉气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户袭来。

白面书生被这股冷风一吹,晃了晃身子,皱眉回过神。

梁羽见了,赶紧起身将窗户关紧,随后拿起一旁的氅衣披在他身上。

白面书生抬头看着梁羽,叫了声陛下,赶忙要站起身来。

梁羽按住他,道:“玄龄,你我君臣之间,还需如此客套?”

白面书生也不客气,稳稳的坐了下来,拿起手中书卷递给梁羽道:“陛下,臣根据这几个月得来的信息,大体整理出咱们需要的东西。”

梁羽一听,拿起书卷,细细看起来。

这白面书生和青衫文人,正是梁羽前世左膀右臂,素有“房谋杜断”的房玄龄和杜如晦。

房玄龄和杜如晦魂穿之后,以为来到了地府,刚开始还纳闷,怎么没有阴差鬼使引着自己去酆都城。

待了两天之后才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好像并没有来到地府,而是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自己的身体也不再是原来的身体,反而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惶恐几日,也没有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二人终究非比常人,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隐藏着身份观察着这个世界。

没等几天就听到当朝六皇子被封为秦王,开府建牙之后,将自己的府邸命名为天策府。

听到这个消息,房玄龄和杜如晦欣喜若狂,却又不敢轻易上门。

二人在天策府外观察了数日,又打听了六皇子近日的事迹,这才确定下来。

这个秦王就是自己前世的君主,当下再无疑虑,二人一前一后,中间间隔不到三天直接进了天策府报了名号,请求拜见秦王。

梁羽见了二人的拜帖更是兴奋的无以加复,鞋子也来不及穿,亲自出门迎接。

君臣一见面,话还没说,确认过眼神,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房玄龄和杜如晦一见梁羽,梁羽直接让房玄龄任天策府长史,杜如晦任司马。

当日梁羽带兵平叛,七皇子梁植想要趁着梁羽不在长安,将他的根基全部拔掉。

全靠着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率领天策府一众与梁植明争暗斗,几番较量之后,直接把梁植逼出了长安。

自从梁植离开长安之后,房杜二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撒开了天策府所有的力量,开始对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暗中进行了一次大普查。

今日三人查阅的卷宗,便是这些日子普查的资料。

梁羽看着卷宗,眉头紧皱,忽而道:“朕原本以为,有此大机缘者应是少数,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多。”

房玄龄也是一脸的严肃,站起身来,道:“陛下,根据咱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朝中多数人全都和我等一样。”

他说着拿起另外一份卷宗道:“陛下请看,这是左相今年和去年的笔迹。”

梁羽接了过来,只见那份卷宗上贴着两张纸,纸上各了几行字。

房玄龄指着两份字道:“殿下请看,这一份乃是左相去年所写,乃是用的行书。这是左相前几日在家中练笔所写,乃是用的篆体。观其字迹,判若两人。”

杜如晦走上前来,拿出一份卷宗,接着道:“殿下,再看这一份。这乃左相这些日子在朝中所言和平日在家中言语。综合来看,臣下认为,左相很有可能是汉代权臣霍光借尸还魂。”

梁羽听到这话,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眉头紧锁,心道:“果然和朕想的一样。”

房玄龄又拿出一份卷宗,道:“殿下,此乃户部尚书,如今的军机大臣程经今年和去年的字迹。虽然字迹相仿,可字里行间模仿之气浓厚,显然也绝非一人所做。”

杜如晦接着从自己桌上拿出一份卷宗,递给梁羽道:“这是程经三月内在朝中和家中的所言,臣下翻遍史书,也为未曾翻到这程经来自哪里。臣下猜测,程经应是大唐后世之人借尸还魂。”

他说的甚是慎重,言语之中透着一股自信,让人不能生疑。

梁羽接过来细细看了,微微点头,道:“应是和高力士一般,却不是我大唐之人。”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是这表情一闪而过,二人瞬间又恢复常态。

“像这般情况,朝中大约有多少人?”梁羽将卷宗放下,对于房玄龄和杜如晦的能力,梁羽再清楚不过,他二人若是认定的事,绝对不会出错。

房玄龄看了杜如晦一眼,杜如晦暗暗点了点头,一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表情。

“启禀陛下,朝廷上下,长安城内,约有六十八人。”房玄龄沉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重锤砸在梁羽心中。

“六十八人。”梁羽喃喃自语,接着道:“能确定身份的呢?”

“三十二人。”

“太子呢?可在这些人之中?”

房玄龄缓缓摇了摇头,道:“太子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子前些日子在东宫中,除了看书便是睡觉。根据高力士所言,太子虽有怪异,却无法判断是否有嫌疑。”

这边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只听门外有人道:“启禀秦王殿下,雍州有急报。”

第十七章 守株待俊

“进来。”梁羽回到主位上坐下,门外侍从推开门,跪倒于地道:“殿下,雍州急报。”

房玄龄站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急报,问道:“何人所送?”

那侍从道:“启禀钟长史,乃是地字号甲一。”

“地字号甲一。”房玄龄喃喃自语,若有所思,随后挥手让其退下。

待那侍从推出大厅,房玄龄手拿急报看着梁羽和杜如晦道:“不知这一次,这位镇南公谋主又要咱们做什么。”

房玄龄自任天策府长史之后,深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

加上对于这个朝代来说,梁羽也好,杜如晦也罢,全都所知甚少。

第一时间便着手组建了天策府打探各地消息的机构。

所有为天策府打探消息的人员,由其重要性依次按照天地玄黄,分为四等。

每一等中又分为甲乙丙三级。

刘文静与天策府暗中有合作,因此这地字号甲一,乃是指刘文静。

最开始梁羽以为刘文静也和自己一般,乃是前世旧臣转世而来。

几番试探之后,梁羽失望的发现,此刘文静非彼刘文静。

房玄龄将急报打开,借着烛光细细一看,脸上露出苦笑。

“怎么了?”梁羽接过来看了,皱了皱眉道:“山蛮不足为虑,盗匪才是心腹大患,刘文静说张角决心倒戈太子,若是如此,只怕雍州咱们是插不上手了。”。”

说完,将手上的急报递给了一旁的杜如晦。

房玄龄点了点头,道:“朝中情况不明,边境虎狼环伺,神州大地烽烟四起。殿下,此番情景比之当年还要凶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杜如晦接过急报,细细看了,一阵恍惚。

这些日子,自己虽然和房玄龄一直在筛选搜集来的信息,但看到急报上的消息之后,他心里仍然觉得不真实。

西汉霍光、汉末张角、还有那些之前只在史书上见过的人物,如今与自己同处一世。

这究竟是上苍的玩笑,还是故意为之?

这世间难道真的有神仙么?

许久,杜如晦有些茫然,放下急报,低声道:“咱们前些日子算计七皇子,此时又在验证百官身份。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猎人。咱们到底是螳螂,还是黄雀?背后是不是也有猎人盯着?”

梁羽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道:“螳螂也好,黄雀也罢。既然上苍让你我君臣重聚于此。只要你我一心,世间还有难事?”

他说着,站了起来,看着房玄龄二人,只觉得豪情万丈,那种久违的进取心重新回到这年轻的身体中。

仿佛又回到当年带着天下英雄逐鹿中原的时候。

梁羽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朗声道:“当年王世充、窦建德也是一时豪杰,不也败在你我手下?张角也好,霍光也罢。就算汉武重生、魏武在世,对于朕来说,顺之则活,逆之则亡。”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二人身边,坚定的目光让二人动容。

仿佛又回到当年追随李世民征战天下的时候。

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炎朝六皇子,而是那个英勇无比,才略无双,气吞万里如虎的秦王李世民。

“这才是让我愿意生生世世追随的君主啊。”杜如晦暗自攥紧了拳头,想起当年房玄龄将他引荐给李世民时候的豪情万丈。

只觉得刚刚一直困惑自己的难题烟消云散,有这样的君主,就算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全都来此炎朝,又有何惧?

说到底,只不过是重头再来。

再统天下又有何难?

梁羽说完,忽而一叹,悠悠道:“朕前世一直有个遗憾,如今上苍让朕重来一次,只盼能有机会弥补这件憾事。”

房玄龄追随梁羽多年,对他的秉性了如指掌,见他这样说,心中一动,道:“这第一件憾事,陛下可是因为平阳昭公主?”

梁羽一愣,看着房玄龄,随后缓缓点头道:“知我者,玄龄也。长姐如母,自小朕便与三姐亲近。三姐为了李家征战沙场,立下不世之功。只可惜哎!”他难得露出悲痛的神色,低声道:“也不知三姐是否也来到此间。”

房玄龄二人并没有说话,心中均想:“只怕这个遗憾,这一世陛下也无法弥补了。平阳昭公主李秀宁与陛下乃是一母所生,亲近无比。陛下这般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他真正身份,只怕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希望平阳公主得知之后,能够前来与他相认。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只怕平阳公主并没有来到此朝。”

一想到李秀宁,二人对视一眼。

房玄龄和杜如晦乃是至交好友,只是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思。

皆明白,对方也都想到另外一个人:隐太子李建成。

他们能想到,梁羽不可能想不到。

当年玄武门之变的主要策划者就是房玄龄和杜如晦,虽然当时为了国家社稷,生死安危,乃是无奈之举。

只是这以弟弑兄之举,终究为礼法不容。

如今两世为人,房玄龄对于当年的谋划则有了更深的想法。

他见梁羽决口不提此事,大抵猜到了梁羽心中所想,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陛下,如今张角转投太子之事,只是刘文静一人所言。在臣下看来,并不足信。那刘文静乃是镇南公的谋主。此次与臣下合作,只怕另有所图,依臣下所想,不如再确定一下,张角是否真有反意,那是咱们再决议也不迟。”

梁羽哈哈一笑,道:“张角不足为虑,太子回京的旨意明日就会送去雍州,最多也就半个月。太子就会回到长安,当务之急乃是确定太子回长安之后如何部署。”说到这里,梁羽的表情凝重起来,道:“朕总觉得,这次太子回京,必定会有动作。而且来者不善。”

房玄龄看着有些膨胀的梁羽,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暗自一叹:“若是魏征在此便好了。”

只可惜魏征不在,房玄龄只得看着李世民,正色道:“陛下,张角毕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所谓曾为虎狼者,必以虎狼待之,万不可大意。”

杜如晦跟着点头道:“陛下,臣下也是这般认为,今日咱们天策府风头正盛,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光朝中百官忌惮,只怕当今皇帝对陛下也诸多防备,太子回长安之后,安分守己还好,若是将陛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又知晓陛下身份,臣下只怕,他会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梁羽凝神而视,看着杜如晦,心中也涌起一个念头,轻声道:“克明是说,太子也要在玄武门动手?”

杜如晦看着梁羽,缓缓的点头。

梁羽想到此,面色阴沉,冷声笑道:“若是梁俊不怕死,尽管让他来。”

第十八章 梁俊疯了

“若是梁羽不怕死,那就让他来。等回到长安,看我怎么收拾他。”刺史府的厨房里,梁俊端着一碗粥,就着几碟咸菜吃的津津有味。

安抚好李秀宁,并把她送走之后,梁俊才发现,一桌子的饭菜被以三猪为首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消灭的干干净净。

无奈之下,只能在梁定昌极力的反对下,来到厨房亲自生火热了热分剩下的粥,扒拉点咸菜对付起来。

站在旁边的刘文静饶有兴趣的看着狼吞虎咽,不像是在作秀的梁俊。

一边暗自揣摩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若无其事把自己给六皇子梁羽当探子的事告诉梁俊。

梁俊旁若无人,丝毫不在意刘文静的好奇又别有意味的笑容。

“太子,恕小生直言,只怕你回到长安,也不会是六皇子的对手。”刘文静见梁俊吃的津津有味,黝黑的萝卜疙瘩嚼的嘎嘣响、

心中好奇,这玩意就那么好吃?伸出手来捏了一个,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梁俊一门心思全都放在碗上,听刘文静这样说,不以为意,笑道:“怎么,你那还有什么事没说,既然决定要上我的船了,你就直接爽快点嘛。”

刘文静哭笑不得,道:“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太子,纵观史书,哪里有你这样的储君?”

不管梁俊怎么让旁人以平常心对待他,铁牛也好,王保也罢,纵然表面依旧,可心中还是有一份顾忌和敬畏。

但对于刘文静来说,这份顾忌和敬畏却一点没有。

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我刘文静,当为棋手。

莫说是梁俊这个太子,就算是皇帝来了,刘文静也不会把他放在眼中,反而是想如何才能让楚秋九取而代之。

这也是梁俊喜欢和刘文静说话的原因。

“是太子也好,不是太子也罢,如今已经赶鸭子上架到了这种地步。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梁俊一边暗中佩服刘文静敏锐的直觉,一边毫无风范的舔干净碗。

刘文静跟着点头,道:“此话倒是不假,说句心里话,我还是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梁俊将最后一根咸菜咽下去,打算和刘文静正式聊一聊。

刘文静想了想,道:“我初出山南,便四处打探长安的情况。才发现太子你所处的环境,简直可是用绝境来形容。”

可不,梁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哪里是绝境,如果你了解真实情况,那简直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我一直在想,若我辅佐你,应该如何破局。思来想去,都觉得无计可施,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刘文静看着梁俊,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道:“万没想到太子能够走出这样一步好棋。跳出长安,以退为进。我也是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法子却想不出来。”

“如果我告诉你,当初我要离开长安,乃是打算逃跑,到个没人的地方安顿下来,你还佩服么?”梁俊走出厨房,来到花园中,皎洁的月光着亮大地,恍若白昼。

刘文静尾随其后,低声道:“难道殿下不想做皇帝么?”

他这句话,很平淡,却仿佛像是在梁俊的心中投下一颗巨石。

梁俊想过做皇帝么?说没有想过,那是自己骗自己。

刚来到这个世界,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时候,梁俊兴奋的无以加复。

毕竟,太子距离皇帝就只有一步之遥。

当了皇帝好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谁水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不就是当年梁俊看网文时候无数次幻想的场景么?

但是了解周遭环境,再加上雍州之行之后,梁俊没有任何当皇帝的心了。

此时刘文静问起,梁俊转过身,十分严肃的看着他,直到看的刘文静有些发毛,才缓缓道:“乌龟王八蛋,才愿意当皇帝。”

刘文静见梁俊说的坚定无比,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不想当皇帝,说出去他娘的谁信?

“殿下,当真是这般想的?”刘文静从来都不信任除了夫子之外的任何人,习惯性怀疑遇到的每一件事。

虽然梁俊说的很严肃,表情很真诚,但是刘文静却知道,朝廷那帮子人,一个个坏的很。

他见过很多比梁俊还要严肃的官,嘴上说为国为民,贪赃枉法天诛地灭,结果暗地里男盗女娼。

“我若是真想当皇帝,会杀了常玉么?会为了灾民得罪雍州这帮官员么?苏柔逼的常玉不得不反,老六也放弃了常玉,张角也因为常玉误会自己创建太平教的目的,心里早就放弃了常玉。你若是拉他一把,你觉得还会有今天我逼着马昌要粮的局面么?”刘文静虽然聪明绝顶,但受时代的所限,终究还是看不清很多东西,梁俊有些自嘲的道:“我虽然不喜欢算计,可并不代表我是傻子。”

“常玉误会张角创建太平教的目的?”刘文静并不在乎梁俊想不想当皇帝,他想的更多的则是,为什么梁俊能够和张角达成一致,这让他很是费解。

梁俊见他面露疑惑,有些得意,你小子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啊。

“你以为张角创建太平教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装神弄鬼,假借汉朝太平道躯壳,聚集愚夫愚妇,伺机而动。哼,幼稚至极。”刘文静面露不屑。

梁俊听了直摇头,道:“非也非也,张角从来没想过造反。他只求修仙飞升,去仙界。所以当他发现常玉真以为自己要造反,并暗中着手准备的时候,张角就放弃他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杀他?不然你以为常玉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造反?无兵无卒,就两个大旗就要造反?扯淡呢,纯粹是找死。”

刘文静听了,微微一笑,脸上就差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梁俊也不打算和他抬杠,毕竟刘文静不是穿越而来,无法理解原本就信道的张角对成仙的执着。

甚至连现在的梁俊都有些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仙。

不然为啥那么多历史上的人物穿越?自己所处的这个朝代不是平行世界又是什么呢?

不过这些话,梁俊并不打算和刘文静说,多说无益。

“不管如何,殿下身为太子,若是不想再进一步,如今却还要回长安。难道殿下不知,回去之后,不坐上那个位置就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梁俊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思路一条,我也想试一试。”

“试什么?”刘文静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梁俊又要给自己一个冲击。

梁俊看着他,忽而笑了笑,道:“我就是想试一试,炎朝的老百姓,是不是能够真正的当家做主,王莽当年做的那些事到底能不能成”说到这,梁俊有些燥热起来:“我就想看看,这个世界没了皇帝,还能不能有万世长存的朝代。”

刘文静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鸡血打的有些猝不及防,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梁俊说各种大逆不道的话。

但当梁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刘文静才发现,自己依旧是没有做好准备。

眼前这个人的脑子,是让驴踢了吧。

刘文静本想习惯性的出言讥讽梁俊几句,见他面上满是兴奋之色,显然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十分的认真。

和精神病和平相处的办法,就是不要说他有精神病,配合他就可以。

虽然刘文静不知道什么叫精神病,但道理却是懂的,心中早就恨不得把梁俊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面上却微微一笑,只能顺着杆往下问:“既然殿下有如此雄心,敢问太子殿下,在分了粮又得罪了雍州大大小小官员之后,殿下打算如何完成这雄图霸业的第一步。”

梁俊一听,精神焕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打开翻了几页,道:“刘先生,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我做的“雍州五年计划”?”

刘文静一头的黑人问号,什么玩意?

梁俊自顾自己看着小本本道:“这第一步,就是重开丝绸之路,建立凉州经济开发区。”

刘文静看着已经陷入狂热的梁俊,听着完全听不懂的话,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结合梁俊这一行的各种举动,杀匡让、当强盗、杀常玉、开粮仓。

一个念头涌上刘文静的心头:

炎朝的太子,梁俊,也许大概真的疯了吧。

随后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若是把这个消息卖给六皇子,估计天策府那边会给很高的价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刘文静已经把自己卖了的梁俊,开始给一头雾水,一句也没听懂的刘文静描绘起自己设想雍州未来发展的蓝图。

第十九章 商业间谍

长安城外蓝田县。

原本的农田如今成了一座座作坊。

作坊周围围着高高的围墙,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围墙外巡逻。

但凡敢靠近作坊的,不管是人畜还是野物,全都格杀勿论。

周围的原住民全都被强行拆迁,搬到了五十里以外的村子里。

每天一早一晚,作坊的大门打开,五十辆马车晚上进第二天早上出去。

作坊里的工匠全部都是从长安城内雇佣或者从工部直接征调过来的。

每个工匠学徒,不管年纪大小全都排了号,每十个人一组,但凡是有一人逃脱,十个人全部就地处决。

整个作坊有条不紊,将炎朝能够达到的效率提到了最高。

虽然管理严格,处罚极重,好在体力活倒是不多。

加上待遇优厚,除了不准出去之外,在作坊之中所有人还是比较自由。

更重要的是伙食好,三天一小荤菜,五天一大荤菜,隔三差五还能有酒喝。

这让本就身处贱籍的工匠们心里并不是很抵触,相反不少人对现在的生活极其满意。

赵老愣是长安城有匠籍的木匠,打从大炎朝建国以来,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靠着木匠手艺生活。

“要说咱们这位沈状元当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鲁班爷爷转世,咱老赵和木头过了一辈子,自从来了这,才知道以前都是睁眼瞎。”今天是每月一次的休息日,赵老愣在集体食堂吃完饭,回到了自己住的宿舍,从床下拿出平日珍藏的好酒,感慨道。

作坊的宿舍分为四类,这第一类宿舍三四十平方大小,只有一个床铺,房间里日常所需用品齐全,甚至有人每天专门打扫。

专门给各个分作坊的带班大师傅准备。

这第二类是给有成熟手艺的师傅住的,三人一间房,三四十平方,甚是宽敞。

第三类次一些,是给学徒住的,六人一间,也是三四十平方大小,上下铺,倒也算是宽敞。

第四类最次,乃是给作坊里专门干苦力活以昆仑奴为主的奴仆住的地方。上下大通铺,十二人一间,虽然有些拥挤,却胜在冬暖夏凉。

赵老愣乃是师傅级别的,住的三人一间的宿舍,他属于木匠班,主要负责制作农具中和各种家具。

和他一起住的一个姓孙,因为断了条腿,都叫他孙瘸子。

另外一个姓宗,平日里喜欢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酒,五十岁左右,没儿没女更没媳妇,发的工钱全都买了酒,整日里醉醉晕晕,熟悉的人都叫他宗老晕。孙瘸子是铁匠,腿虽然不利索,但打了一手好铁,是铁坊里的师傅。

宗老晕爱好喝酒,也喜欢研究酒,年轻时候还酿过酒,是酒坊里的师傅。

一见赵老愣拿出酒来,宗老晕来了精神,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凑身道:“你可说错了,咱们这位状元爷可不光是鲁班爷爷转世,还是酒仙下凡呢。”

宗老晕一边说,一边凑近了鼻子去闻赵老愣的酒,眉毛一抖,惊喜道:“万年春,你从哪里弄来的。酒坊里刚出的新酒,俺老晕还只在酒成的时候喝过一杯。”

说着用手扇着,鼻子细细嗅着酒香,一脸的陶醉。

赵老愣得意的拿出三个碗来,道:“这是前天状元爷看俺做工做的好,赏咱的。”

宗老晕上前一步,端起酒坛倒了一碗,嘴角不知不觉流出哈喇子,道:“你们木坊又出什么新鲜东西了?状元爷能赏你一坛万年春?要知道这玩意一天也就能出五十坛。听说在外面一坛能卖十金呢。”

“十金?”躺在床上的孙瘸子睁开了眼,坐起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桌上那坛酒。

宗老晕点头道:“就这还买不到呢?这万年春第一批五十坛刚出来,乃是给圣人贺寿的御酒。”

他乃是酒坊里的师傅,这万年春制作工艺之繁杂,他是深有体会,当初酒坊的大师傅领着一帮人没日没夜弄了整整十天,才按照状元爷的方子做出这万年春。

“啧啧啧。”孙瘸子看着这小小一坛酒啧啧称奇,饶是他来到这作坊时间不算短了,可还是经常被作坊新出的玩意感到惊奇。

宗老晕美美的喝了一碗,满脸的满足,打了个酒嗝道:“老愣,你干了什么,能让状元爷这样器重。”

赵老愣给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品着道:“前些日子,状元爷给了俺们一张图纸,说是要做一种新犁。状元爷那图纸也不详细,俺们研究了三天,终于做出来了。状元爷见了,十分高兴,说这是了不得的东西,当时就拿着新作的犁去田地里试了试。你别说,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愣了,状元爷说这种新犁叫曲辕犁。啧啧啧,那犁又省人又省力,一个小娃娃都能扶助,犁的又深,土又细。状元爷一高兴,就赏了俺们一人一坛万年春。”

宗老晕羡慕不已,一旁的孙瘸子道:“若真是这样,那可是祥瑞啊。”

“可不说呢?当是程经程军机也在,他老人家面上虽然没啥反应,可是俺知道,他心里可是美得很呢。”赵老愣招呼孙瘸子也过来喝一碗。

孙瘸子虽然平日很少喝酒,可一听这万年春这么值钱,也忍不住上来端起碗。

一品之下,只觉得这酒和自己之前喝过的酒确实非常不同,一杯下肚,整个人瞬间燥热起来,从小腹好像有一团火顺着身子往上涌,竟说不出的舒服。

“当真是好酒!”孙瘸子翘起大拇指,由衷的赞道。

宗老晕得意道:“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弄出来的。”

一旁的孙瘸子也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抹了抹嘴,连连道好。

赵老愣面上得意,孙瘸子忽而道:“老愣,那曲辕犁当真有那么神奇?”

“可不,按给你们说,当时程大人见了,直接就说,用了它,只要咱们大炎朝的百姓全都用上,明年收成至少翻上一番!”赵老愣有心炫耀自己的本事,抬高了声调道。

孙瘸子听了,满脸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什么样的犁能有这样的能耐,老愣,你别是喝多了糊弄人。”

赵老愣听了,登时满脸不高兴,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来,铺在桌上,道:“你看,这是俺画的图纸,这犁和平常的犁不一样,平常的犁乃是直把,这是曲把。”说着将那曲辕犁的构造说了一遍,最后哼了一声,道:“俺还能骗你不成?”

孙瘸子愣了愣,将那图纸仔细看了,连连点头,口中道:“当真是神奇。”心中却暗暗将那图纸全都记在心中。

赵老愣见孙瘸子被自己说服,也不去管那图纸,倚在床上,看着宗老晕道:“老晕,这万年春的劲怎么那么大。你们是咋造的。”

说着又一碗下肚,打了一个酒嗝。

宗老晕听了,嘿嘿之笑,他见赵老愣刚刚卖弄一番,心里早就有些不服气,一听他问起来,来了精神。

原本作坊中有规矩,各坊不准泄露本坊的机密。

可他三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关系不错,加之不胜酒力,宗老晕也有心卖弄。

作坊的规矩很多,虽说不准泄露本坊的机密,可私下里大家相处时间长了,又都是工匠,难免又较量的意思。

说着说着也都把这规矩抛之脑后。

作坊之中虽然极其严格,可也针对的是不准私自外出等限制他们自由的规矩。

其他的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里戒备森严,旁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休想出去,也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些规矩。

“这是蒸馏酒,当然和平常的酒不一样。”宗老晕得意洋洋的说道。

“蒸馏酒?”孙瘸子皱眉问道。

宗老晕坐起来,看着二人道:“没错,万年春比平常的酒多了许多工序,这最重要的一道就是蒸馏。”

当下把这万年春制作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而后看着赵老愣道:“这是状元爷想出来的法子,俺们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做好。玻璃坊那边,光是造能够用的弯脖子都烧坏了好了几个窑。”宗老晕说着还给二人描绘那玩脖子具体是什么样。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孙瘸子暗中将宗老晕说的全都记在了心里。

聊到这,三人算是一言我一语聊开了,宗老晕平日里交际广泛,整个作坊中认识的人不少,认识他的人更多,虽然出不去,可一旦有什么消息传进来,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聊,孙瘸子有意无意向他打听其他作坊的事,宗老晕脑子晕晕乎乎,只想着炫耀自己交际的本事。

赵老愣也跟着好奇,宗老晕更加得意,便将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唯恐二人不信,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比如玻璃坊的玻璃怎么做的,窑坊的水泥怎么做的、香皂坊的香皂制作需要什么、香水坊的香水都有哪些工序。

一边说一边喝,孙瘸子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全都暗暗记了下来,不多时,一坛酒就见了底。

赵老愣和宗老晕两人脸色红扑扑,脑袋晕沉沉,没有个人样似的倚在床上,只觉得像是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说不出的惬意。

“要我说,咱们能遇上状元爷,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孙瘸子一想到之前自己的遭遇,又想想现在的生活,这里虽然没有自由,可却让孙瘸子觉得活的有尊严。

在这里没有人因为他是个瘸子,又是贱籍而轻视于他,更没有地痞流氓来问他要钱。

“可说不是呢?知道么,咱们这个坊里的东西,全都是状元爷想出来的,你说同样都是一个人两个肩膀,状元爷咋就像是活神仙一样。我给你们说一件大事,你们可不准给任何人说。”宗老晕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说道哪,

赵老愣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俺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给谁说去?”

宗老晕嘿嘿一笑,低声道:“听说状元爷要来大动作,打算给咱们消了籍,还要在作坊里开学院,到时候咱们这些人不仅是学院里的先生,以后的子孙还都能考科举呢。”

此言一出,赵老愣和孙瘸子全都呆住了。

“真的啊。”赵老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忍不住颤抖看着宗老晕。

“骗你干什么,最多就是过了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旁的孙瘸子心中却是如翻江倒海般。

“状元爷这样对我们,我孙瘸子却还要打算把作坊里的秘密全都交给大皇子,这能是人做的事么?”

他心中悲愤无比,转念又想:“若是不把这些事传出去,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孙瘸子心中犹豫不决,一会为了自己收集作坊机密而愧疚,一会又为了在大皇子手里的一家老小而担心。

最后只得暗自咬牙。

“状元爷,是我孙瘸子对不住你了。”

第二十章 白起

就在作坊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出作坊,车旁各有一队士卒紧紧跟随。

“阿福。”马车出了作坊,里面传出呼唤声。

跟跟着马车的奴仆拍马上前,凑近车窗轻声道:“少爷。”

窗帘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只是这面孔上挂着些许疲倦,精神状态很是不好。

正是今年的状元郎沈云。

阿福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少爷,心中无比心疼,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听沈云安排。

“程军机那有什么回话么?”沈云声音很轻,说完之后咳嗽两声,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衣服。

阿福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少爷,您要保重身子。”

沈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事,回答自己的问题。

“程军机那里,依然没有回话,小的去了三次,都没有见到程军机。”阿福无奈,只能如实禀报。

沈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先回府吧,先去洗漱一下,然后我亲自去找他。”说罢放下帘子,躺在温暖柔软的马车内,身子顿时舒适许多。

马车缓缓动起来,沈云没有感觉到丝毫颠簸,这种马车乃是作坊里新出的。

里面宽敞无比,外面高端大气,乃是沈云耗费了十多天,带着木坊里的工匠们费尽心机做出来的。

这马车一上市的话,应该能赚不少钱。

沈云倚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思考着,跪坐一旁的侍女芊芊玉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着。

“这该死的乾隆当真不是个东西,像老子这种精通各种发财路数的穿越人士,在哪本小说里不是主角的存在?在哪本小说中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沈云一想到皇帝老子与自己的协议,整个人头疼无比。

自打那日和程经对话,三天之后,沈云就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不仅没有获罪,反而官复原职不说,又过了两天,坐火箭一样成了户部侍郎。

圣旨一出,整个朝廷都震惊了。

大炎立朝以来,哪里见过那么年轻的侍郎,前几天还深陷天牢,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户部天官。

这让众人一边感慨君心难测,一边来给沈云祝贺。

就在沈云也云里雾里,以为自己主角光环回来了,就要按照小说里的剧情,制霸朝野的时候。

咔咔咔,程经带着二十个士卒上了门,说是给自己安排的亲卫,保护自己的安全。

从此沈云就彻底的丧失了人身自由,就在沈云想抗议的时候。

程经把一封密旨放在了沈云面前,一年内想方设法给国库赚两千万贯钱,给内务府赚一千万贯钱。

只要赚到这些钱,沈云恢复人身自由,如果做不到直接咔嚓。

万恶的封建社会,根本不给老子商议的机会和权利。

程经甩下密旨就走了,留下了那二十个名为亲卫,实际上看守沈云的狱卒。

“娘的,大炎朝国库去年一年才收了不到四千万贯钱,如今让老子一年就要赚那么多。这狗乾隆,这狗和珅,他娘的逼急了老子,老子把98k造出来,直接把你们全都biubiu了。”沈云心中暗骂,可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为了人身自由玩命的把脑子里的东西往外面掏,此时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自己当年看网文入魔,寻思说不准自己哪天穿越了,于是闲着没事就开始琢磨,如果穿越了该学哪些东西。

唐诗宋词背了一年多,各种小百科看了半年多,谁城想这一毕业工作没找到,还真他娘的穿越了。

事到如今,当真是悔青了肠子,什么都看了,就是没学会造枪,别说98k了,就算是最简单的火药配方都记不清了。

沈云在马车内胡思乱想,一会想怎么才能快速赚到这三千万贯,一会又在想如何才能干掉皇帝和程经。

“程经这孙子,这些天也不知道干什么,让他来再想办法弄点工匠来,他倒是会当甩手掌柜。”沈云嘴中小声嘟囔,一旁的侍女伸出手拿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开了放进沈云的嘴里。

“这他娘的腐败的封建社会。”沈云感受到脑袋上的温软,挪了挪身子,好让脑袋放的更舒服。

身后以胸大闻名长安的清倌人配合着沈云的蠕动调整这身躯。

就在沈云刚找到一个好位置,马车骤然停止,让他措手不及。

就听得马车外自己那帮亲卫队长的声音:“什么人!”

随后“蹦蹦蹦”利箭射在马车木板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刀枪相撞的蹭蹭声,顷刻之间马车外就打成了一团。

甚至有几个箭头刺破木板,冲进了马车内。

沈云睁开眼,见到这种光景,心道不好,伸出手来掀开一旁的橱柜,露出一个把手来。

“蹦”又一声,又一支利箭射来,一箭直穿服饰自己的侍女胸口。

沈云丝毫不敢迟疑,用力的将那把手拉下来。

马车车板突然从中间裂开,躺在车板上的沈云直接掉下去,那木板又顷刻之间合上,从表面来看,沈云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在设计这马车的时候,沈云就想到如今自己树大招风,朝廷之中那帮子和自已一样穿越过来的大佬一个比一个狠。

以防万一,特意在自己这辆马车下安装了一个暗门,外面用铁板,内里用木板打造,只能供一人躺下,专门预防这种万箭齐发射成刺猬的情况。

谁成想刚出作坊没多久,自己就遇上了。

沈云一边暗呼自己考虑周全,一边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是须臾之间,马车外就没有了响声,只听到阿福颤抖的声音:“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听到阿福没死,沈云不由放下心来,随后又捏了一把汗。

程经派给自己的这二十个护卫,听说个个身怀绝技,十分了不得,原本是保护皇帝寝宫的大内高手。

平日里沈云也见过那帮人的身材,不是六块腹肌就是八块腹肌,放在前世随便接受一些专业锻炼都能当健美先生的身材。

这样一个打沈云十个的大内高手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全都被杀了,这帮杀手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你家主人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启禀好汉,我家少爷就在马车内,求好汉饶命,万万不要伤害我家少爷性命,要多少钱,我们都给。”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沈云既担心又有些心暖。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阿福还能为自己着想,也不枉平日自己这般器重他。

可一想到一会这帮人发现自己并没在马车内,只怕阿福绝不会有好下场。

沈云暗中心急,不知是出来还是不出来,看这帮人直奔着自己而来,又有这样恐怖的战斗力,绝不是一般的强盗。

不是为财,自己平日里虽然高调,可并没有和任何人交恶,如今又是朝廷户部侍郎,谁人敢在长安城外不远处干出这种事?

六皇子!

沈云心中闪过一个人来,能有这种魄力和武力的,整个长安城除了六皇子只怕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首领,车内除了一女子,别无他人。”沈云听到马车帘子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检查马车的人汇报道。

“不在?”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随后只听阿福道:“好汉饶命,刚刚,刚刚我家少爷明明是在车内的。”

阿福声音中的哭腔更高了,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

少爷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什么时候,怎么离开马车的,但阿福还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少爷没在车内。

随后又提起一口气,又为了自己性命担忧。

“首领,属下明明看着马车离开作坊,中间没有任何人下车。”

那冰冷的声音冷哼一声,道:“那就烧了马车,杀了这奴仆,撤退。”

沈云一听这话,马车是不怕烧的,自己在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在铁板里面又加了一层木板,还专门做了防火的准备。

可一听到要杀阿福,沈云淡定不下来了,只能咬着牙高声道:“住手!”

这边说着,手中拨动机关,铁板打开。

那人听到声音,冷冷一笑,看着躺在暗盒里的沈云,道:“沈侍郎当真是好手段。”

沈云从暗盒里坐起来,看到那首领的面目一愣,这人居然大胆到没有蒙住脸,而且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好生熟悉,沈云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他,苦苦思索他的身份。

“既然沈侍郎没事,那就跟我走一趟吧。”那人上前一步,将沈云拉了起来,冷声道:“大皇子殿下有请。”

沈云一听,登时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来,失声道:“啊,我知道你,你是大皇子的护卫赵君慕。”

赵君慕看着一脸惊呆的沈云,面露不屑之色。

“若非你来自两千年前之后,也配让我白起亲身而来?”

第二十一章 天王盖地虎

长安城外庄子甚多,五里一小院,十里一大院,城内的达官贵人闲暇时光呼朋唤友,来庄子里吟诗作对、品茗食鲜乃是常有的事。

出了蓝田县下了官道,往西南走十多里地坐落着一座修建别致的院落。

庄园颇大,亭台楼榭,假山绿植应有尽有,院落里的各项布置全都出自长安名家之手。

一条河穿院而过,庄园挖了一个湖,湖水清澈见底,锦鲤丛丛,悠然自得。

湖岸亭边一锦衣男子席地而坐,手持鱼竿,一动也不动。

男子二十七八上下,英武不凡,只可惜一条锦带绑在眼睛之处,显然是身患眼疾。

这人正是炎朝大皇子梁锦。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快步走过来,岸边种满了树木,枯枝树叶落满地,吱吱喳喳被踩的直响。

“殿下,赵将军回来了。”小太监恭敬的站在梁锦身边,轻声道。

梁锦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半晌才缓缓道:“你惊到鱼了。”

那小太监一愣,随后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在你们心中,本王就这样喜欢杀人么?”梁锦抬起鱼竿,一旁侍奉的太监不急不缓勾住鱼钩,又有条不紊的将钓饵换上。

跪倒在地的小太监唯唯诺诺,伏地颤抖,不敢乱说话。

“原本只是惊到了它们,你这一求饶反倒将他们全吓走了。”梁锦将鱼饵抛出去,道:“下去自己领五板子吧。”

那小太监听了,如蒙大赦,连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梁锦道:“这五板子不是因为你吓到了鱼,而是因为你蠢笨。若是蠢笨就不要想着往上爬,不然爬的越高死的越快。”

小太监脸色惨白,颤抖道:“奴婢知罪。”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你的职责应是看守这庄园。如今来报信,无非是想在本王面前博个熟面,想要调回长安。说吧,花了多少钱。”梁锦宛若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小太监见梁锦一个瞎子,仿佛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他,心服口服。

见梁锦愿意和自己说话,又让自己下去挨板子,知道性命无忧,畏惧之心消散许多,低声道:“回殿下,花了五贯钱。”

梁锦微微一笑,道:“张苏又收人钱财了。”这话是对一旁侍奉自己的太监所说。

那太监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子,奴婢回头一定严惩不贷。”

“不用,张苏虽然贪财,可对本王还算忠心。办事得力,若是不贪财,反倒是祸端。”梁锦不以为意,摆手道:“既然花了钱,这钱也不能让你白花。”

那小太监连连磕头,口称不敢。

“周芳。”

“奴婢在。”那老太监躬身道。

“这小太监还算机灵,你便收他做干儿子吧。”梁锦手中鱼竿晃动,显然是有鱼上钩。

“主子,主子,有鱼上钩了。”周芳赶紧拿起鱼篓来,梁锦抬起鱼竿,一只通体泛红的鲤鱼挂在鱼钩之上,周芳眼疾手快,端起鱼篓将它盛住。

周芳看着鱼篓里的红鲤鱼道:“奴婢对主子可真是服气了,满鱼塘里就只有这一条红鲤鱼,偏偏让主子钓上来。”

梁锦面露微笑,道:“这鱼是什么颜色,还不是你说了算。我这个瞎子哪里能看清他是红的还是黑的。”

周芳笑道:“主子说笑了,主子虽然看不到,可这心里却比咱们这些下人们明亮的很。这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子,咱们这些下人个个都是睁眼瞎,就算是钓上一万年,也休想将这红鲤鱼钓上来。”

他说完,又给梁锦换上钓饵转身看着那小太监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赵将军请进来。”

那小太监赶紧告退,不多时,赵君慕带着沈云走了过来。

周芳冲着赵君慕点了点头,随后冲着梁锦道:“主子,赵将军到了,奴婢去把这条鲤鱼拿去厨房,让他们蒸了。”

梁锦点了点头,周芳抬着鱼篓欠身而退。

“殿下。”赵君慕依旧冷面冷语,将沈云往前面一推,道:“末将把沈云沈侍郎请来了。”

沈云看着把后背靠向自己的梁锦,来的路上一直在盘算大皇子找自己干什么。

这大皇子平日里为人做事低调的很,因为是个瞎子,几乎很少上朝。

也很少外出走动,朝廷之中几乎没有官员和他交好。

毕竟这样一个从小就有眼疾的大皇子,不管对于当今皇帝也好,还是其他皇子也罢,几乎没人会注意他,也没有人会得罪他。

当今皇帝最宠的皇子就是这大皇子梁锦,而对于其他皇子甚至太子来说,以后不管谁做皇帝。

身为皇子之首的大皇子,都是他们需要拉拢的人。

没有任何一个皇子会把他当做政敌,相反,有了大皇子的支持,地位会更稳定。

就在沈云纳闷,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大皇子平白无故以这种方式见自己,有什么目的的时候。

梁锦突然开口道:“天王盖地虎!”

沈云浑身一哆嗦,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锦的后背,声音颤抖道:“宝塔,宝塔镇河妖。”

不等梁锦说话,一旁的赵君慕冷冷一笑,道:“难道不应该是提莫一米五么?”

“嗯?我记得应该是小鸡炖蘑菇啊。”梁锦收好鱼竿,转过身来,面对这沈云和赵君慕。

“王上,咱们把沈侍郎该说的话全都说了。”赵君慕手按腰刀,一脸戏谑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沈云。

沈云蹭的一声跳到一旁,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梁锦和赵君慕,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们,你们。”

“沈侍郎,唐朝之后乃是哪一朝?”不等沈云反应过来,梁锦开口问道。

这句话一出,沈云心中翻山倒海:“万万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也是穿越过来的,看样子好像和我同一时代,还都是糗友!”

沈云咽了咽口水,回道:“唐朝之后自然是宋朝。”

“宋之后呢?”

“宋之后乃是元朝。”

“元之后呢?”

“元之后是明,明之后乃清,清之后民国,民国之后自然是我大天朝。老哥,你也是从二十一世界穿越过来的么?”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沈云自打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之后,暗地里就开始找除了皇帝、程经、六皇子外还有谁是穿越者。

这个时候的沈云已经没有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傲慢,自打被乾隆和和珅死死的吃住,又见到六皇子这个唐朝的皇帝建立天策府,带着手下人吊打七皇子这个明朝光杆皇帝。

心中就涌起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穿越者,可看这架势,得团结老乡,齐心协力才能在这绝境中生存。

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和自己一样,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如今听到梁锦和赵君慕俩人一唱一和,说的全都是自己那个时代专属的网络用语,心中激动无比,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老哥,你们,你们俩是从几几年穿越过来的,我从2016年过来的。”沈云结结巴巴,拍着胸脯看着二人急切说道。

梁锦听着沈云所说,点了点头,转向赵君慕,道:“武安君,看来这世界真的有神仙,当年徐福并没有骗朕。”

赵君慕上前道:“王上莫忧,若徐福也来间,下臣必定为王上斩杀此獠。”说罢转过身看着沈云道:“沈侍郎你会错意了,我与王上并非从你那个时代而来。”

“不是!”沈云心一沉,有些搞不懂,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道:“那,那你们如何知道我那个时代的网络用语。”

赵君慕冷冷一笑,看着他道:“因为我们前几日捉到一个和你来自同一朝代的人,他什么都交代了。”

“那,那他呢?”沈云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梁锦和赵君慕问道。

“被我杀了!”赵君慕直截了当,哂笑的看着畏畏缩缩的沈云,脸上挂着鄙视。

沈云瞪着大眼,不敢相信道:“杀,杀了!”

“没错,他自称是死肥宅,什么都不会,既不会像沈侍郎遮掩会吟诗作对,又不能像沈侍郎这般造镜子造玻璃。又知道我和王上身份,据他所说,他只会打游戏逛b站,留之何用?”

沈云头上微微冒汗,看着一脸微笑的梁锦,又看了看满脸冷峻的赵君慕,试探的问道:“不知两位老哥,是,是从哪个时代穿越而来。大家,大家都是穿越者,应该,应该互相照顾。”

梁锦站起身来,面对沈云,微微一笑,道:“今日请沈侍郎而来,就是要与沈侍郎共商大计,为表诚意,自然需要将我二人真实身份相告。”

赵君慕上前一步,看着沈云道:“秦国武安君,白起。”

沈云一听,如遭雷劈。

他娘的,我说怎么一见这大兄弟就感觉浑身难受,如芒在背,原来是史上第一浪灭,比狠人狠上不止一点半点的狠人中的狠人,人屠白起。

一想到白起,又想到刚刚白起叫梁锦王上,沈云的一双眼睛睁的滴流圆,恨不得掉下来。

“那,那你是!”

梁锦微微一笑,面对沈云道:“根据你那位自称死肥宅的同乡所说,后世叫朕祖龙、秦始皇。”

他语速极其轻缓,不急不躁,像是在说别人一般。

“朕自称始皇帝,赵氏,姓嬴名政。”

说罢,冲着沈云露出一个阳光无比,宛如春风拂面的笑容。

这笑容看的沈云浑身冰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神呆滞,口中喃喃自语:“秦,秦,秦始皇。”

“正是在下。”梁锦抬头面天,笑语盈盈,道:“你也可以叫朕嬴政。”

第二十二章 打乡绅,分田地(两章并一章)

“嬴政!”沈云听了这话,眼皮直打颤,心中叫道:“乖乖,我就知道,唐宗来了,秦皇还能不来?”

嘴上说话都不利索了,看着梁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整个脑子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沈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什么疯,张嘴就冒出来这一句。

梁锦还好,锦缎遮住眼睛,看不清他面目表情,一旁的赵君慕听了这话,差点一个踉跄没站住。

这孙子憋了半天,赵君慕以为他会说什么,怎么也没想到沈云张嘴来了这一句。

“别别别,我也不知道为啥来了这句,纯粹是无心之失,别打。”沈云一见赵君慕蒲扇大的巴掌冲着自己扇过来,赶紧躲开求饶道。

这边一站起来,躲过赵君慕的巴掌,还没站稳,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了。

赵君慕还要打,梁锦笑道:“武安君,莫要吓他。”

“你小子还是陈胜吴广转世而来么?”赵君慕一双虎目凶光闪闪,看着沈云像是要把他吃了。

沈云双手举起,放在胸前道:“白将军,小子乃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绝对和陈胜吴广没有一丁点关系。”

梁锦和赵君慕自打来了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就是读史书,但凡是能找到的,不管野史还是正史记,君臣二人没日没夜的翻看,赵君慕一字一句的读给梁锦听。

这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谓是二人读完所有的史书之后印象最深的一句。

就因为这句话,老秦人奋斗百年创建的大秦王朝土崩瓦解,白起读《史记》的时候恨不得把陈胜吴广生吞活剥。

沈云还敢当着他说这句话,真是不知死活。

若不是梁锦拦着,赵君慕能大耳光抽死他。

“沈侍郎,起来吧,你如今乃是堂堂户部天官,这般跪着让人看到不免又有闲话。”梁锦面冲沈云笑道。

沈云一愣,这梁锦不是瞎子么,如何能够知道自己又跪下了?

一想到这,只觉得膝盖处有东西咯的难受,低头一看,乃是枯枝碎石。

想必梁锦是听到了枯枝折碎的声音,才判定自己又跪了下来。

沈云一边防着赵君慕的巴掌,一边咬着牙想要起来,可挣扎了三四次,这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说什么都站不起来。

“殿下,不是下官不愿意起来,实在是殿下王霸之气太重,下官心中敬畏,想起也起不来。”沈云看着梁锦苦笑道。

梁锦一愣,听到这话,起身道:“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这世间早就换了天地。朕只不过是小小皇子,如何能有王霸之气?”

他轻声细语,声音中不仅没有一丝气愤,反而让人心生亲近,让沈云听了镇定起来。

“不会是遇到个假秦始皇吧,怎么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霸气啊。秦始皇不是那种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埋人的么?”沈云一边揉着膝盖一边看着梁锦猜测。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虽然用锦缎遮着眼睛,可看脸盘和鼻子嘴巴,绝对是貌比潘安的存在。

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平和之气,和往日在朝堂上听到的传闻略有不同。

沈云探着头去看梁锦的双手,只见他一只手上疤痕遍布,可显然都是老伤,并没有新伤。

想来秦始皇魂穿之后,改掉了之前大皇子爱捏酒杯的嗜好。

“改掉好,改掉好,不然哪天玩意破伤风了,依着现在的水平可就麻烦了。”沈云喃喃自语。

赵君慕看着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道:“你在说什么。”

沈云一机灵,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狠人,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膝盖缓和过来,沈云慢慢的站起身。

“不知殿下额,陛下,这个,始皇帝陛下。”沈云站起身就开始对如何称呼眼前这位迷糊。

梁锦负手而立,道:“沈侍郎叫本王殿下即可,此间只有炎朝大皇子梁锦,本王亲卫赵君慕和户部侍郎沈云,并没有什么陛下、皇帝。”

沈云赶紧点头称是,道:“不知殿下召下官来,有什么吩咐。”

梁锦上前一步,赵君慕赶紧走到他身边,唯恐他失足落到湖中。

“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闲聊。”梁锦笑道,随后面冲赵君慕道:“君慕,请沈侍郎来,可有人知道?”

赵君慕道:“回殿下,程经派来保护沈侍郎的士卒,全都被我杀了,除了沈侍郎随身奴仆外,无人知晓。”

言语之中,好像是杀了几只蚂蚁一般,沈云听了直咋舌。

亲娘来,果然是人屠白起,这心理素质简直都不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梁锦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笑道:“杀了就好,杀了就好。沈侍郎来这里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沈云听着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这俩人,不愧是史上留名的大佬,这一唱一和,简直就是冷血二人组。

“沈侍郎,你那奴仆,不若一并杀了吧,若是走漏风声,只怕让沈侍郎为难。”梁锦依旧是那平淡可亲的语气。

沈云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此时对眼前这位就是秦始皇是确定无疑了。

“好,臣遵陛下旨意。”赵君慕听了,一本正经的点头转身就走。

沈云赶忙拦住,满头冷汗拽着赵君慕,看着梁锦道:“殿下,殿下,使不得,那奴仆忠心耿耿,与下官情同手足,万万杀不得。”

“也好,既然沈侍郎不怕麻烦,本王自然不愿意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梁锦说着,拿起身边的拐杖,道:“外面天冷,还请沈侍郎随着本王到房内说话。”

“好,好,殿下先请。”沈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赶紧让出路来。

三人到了庄园书房内,小太监端上茶水赶上了房门,整个书房内温暖如春,沈云坐在一旁却如坠冰窖。

一旁的赵君慕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他往那边一站,都不用说话,就像是一个开足马力的大冰柜。

沈云暗暗的挪动了身子,等着梁锦说话。

梁锦也不着急,反而是坐在一旁细细的品着香茗,十分享受。

一杯茶喝完,梁锦才慢悠悠的道:“这茶叶,当真是不错。听说只有珍宝斋才有,想必这是出自沈侍郎之手吧。”

大炎朝也有茶道,只不过延续了前朝喝茶的方法,往茶水里还要放葱、姜、盐等佐料。

沈云前世对茶道并没有什么研究,只知道泡茶要用茶叶,好茶全在水上,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茶叶还是程经实在受不了炎朝的茶水,亲自带人炒出来的。

只不过这茶叶只有珍宝斋有,而沈云又是众人皆知的珍宝斋老板,因此全都以为这茶叶乃是沈云所创。

对方对虽然是秦朝穿过来的,可对自己知根知底,饶是沈云脸皮厚如城墙,也不敢再卖弄,只得实话实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茶叶并非下官所创,而是程经程大人所创。”

“程经?”梁锦有些意外,一旁的赵君慕插嘴道:“这程经乃是何人?”

沈云知道他这是在问程经是谁穿过来的,他也不知道那个死肥宅同道究竟给这两位说了啥,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不要说眼前这两位可是说杀人真敢杀人的主,沈云哪里敢隐瞒,慌忙道:“回殿下和赵将军,程经乃是清朝和珅。”

梁锦没有任何反应,赵君慕面色有些缓和,道:“还算你识相。”

“这死肥宅,到底说了什么。”沈云心中暗呼侥幸,这种情况下,自己被动无比,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心狠,一个比一个聪明。

手里掌握的信息自己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些,连谎都没办法撒。

相对于冷面冷言的赵君慕,沈云更害怕一直微笑的梁锦,毕竟自己对他的了解并不全面,仅有的印象还是历史书上那种脸谱化秦始皇。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沈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脱身的好办法,只能认命,他们问什么自己回什么。

“清朝,清朝。”梁锦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而后又道:“沈侍郎,今日请你而来,确实有要事请教。”

沈云赶紧起身,苦笑道:“殿下折煞下官,不管从哪方面说,下官哪有资格让殿下请教?”

梁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下,道:“沈侍郎莫要谦虚,你乃是两千年后之人,这见识自然是非同小可。光是这珍宝斋里的珍奇物件,便是有大学问在。”

这倒也是,沈云听了,心中稍微有些平衡,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套在梁锦和赵君慕身上正合适。

秦始皇真伟大,一辈子没见过大哥大。

沈云想到此,有些得意,斜着眼看着赵君慕,心道:“白起你再牛逼,可曾听说过bb机?”

赵君慕转头看他,见沈云一脸贱样看着自己,冷声一哼。

“殿下说笑了,这珍宝斋能瞒过旁人,可在殿下眼中,不值一提。”沈云不去理会赵君慕,冲着梁锦恭敬道。

梁锦摇了摇头,道:“本王前世追寻长生不死,今世算是明白。天威难测,不可强求,本王虽曾富有四海,可这天道之机,却不可强猜。”

他这番话像是感慨,又像是感悟,沈云不知道是什么事触动了这位大佬内心,也不敢问,只能点头称是。

梁锦忽而问道:“沈侍郎,本王有一世不明,还请侍郎赐教。”

沈云连道不敢,心道:“正事来了!”不由得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的看着梁锦。

梁锦将茶杯放下,问道:“侍郎曾在骊山给太子说,有一顶白帽子要送给太子。本王想知道,沈侍郎的这顶白帽子可还在?”

沈云一愣,没想到梁锦会说出这话,有些骇然。

当时自己和梁俊说话,周围并没有闲杂人等,这种话如何能够传到梁锦的耳朵中。

只是这时候沈云心里纵然百般不解也不敢发问,心道:“难不成大皇子也想当太子?是了,他乃是天下第一个皇帝,就算这辈子是个瞎子,对皇位也不会说没有想法。”

此刻的沈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就是主角的沈云了。

现在想想当初说的那番话,沈云都觉得臊得慌,有些尴尬的道:“殿下说笑了,当初下官不知道天高地厚,说了些狗屁不通的话,让殿下见笑了。”

梁锦摆了摆手,笑道:“沈侍郎莫要误会,本王并非想要侍郎手中那顶白帽子。而是想问一下侍郎,华夏千百年来,可有长盛不亡的王朝?”

沈云心里咯噔一声,寻思:“果然是秦始皇,虽然嘴上说看开了,可心里却老实的很。如今转世重生,也算是变相的长生不死。这一稳定就想着自己那个二世、三世,乃至万世的理想。”

想到此,沈云刚想说哪里有万世不灭的王朝,忽而又想:“旁人还在想着如何当上太子,这位大佬一上来就要想着如何再弄个万世王朝,仿佛这皇帝位置一定是他坐一般,光是这气魄,千古一帝,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思罢,开口道:“回殿下,中华历史五千年,并没有哪一朝哪一代可以万世。”

梁锦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知道沈云会这样说一般。

沈云话一说完,脑中灵光一闪,又道:“倒是下官前世所在的天朝,倒有开辟万世之基的可能。”

“嗯?”梁锦难得露出疑惑的神情,道:“这天朝皇帝是谁?如何能够开辟万世?”

沈云一见,知道这位是起了好胜之心,打从一见到这俩人,自己就一直被压着,如今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沈云顾不得许多,也不去管那位死肥宅道友到底说了啥,开口道:“天朝并没有皇帝。”

“果然没有皇帝么?”一旁的赵君慕也陷入的了沉思。

一看二人表情,沈云明白过来,估计那个死肥宅就是这样挂的。

沈云豁出去了,自己乃是户部侍郎,当今皇帝和程经眼中无比重要的人物,就算梁锦和赵君慕再牛叉,也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

既来之,则安之,沈云也有自己的打算,接着道:“没错,下官认为,陛下若是想开万世基业,皇帝是无论如何不能有的。”

“若是这般,如何让天下归心?”

沈云看着赵君慕和梁锦,有心给他们来点猛料,道:“打乡绅,分田地,得民心者得天下。免农税、不纳粮,种田还能拿补贴。住有房、行有车、穿有衣、食有肉、病有医,千世万世,也是易事。”

沈云这番话一说出口,梁锦和赵君慕登时愣住了。

半晌,噌的一声,赵君慕拔出腰刀,怒声道:“妖言惑众之徒!”

沈云见了那明晃晃的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口中赶紧求饶:“白将军,饶命,这可是皇上让我说的!”

第二十三章 商鞅和梁启超

“君慕。”梁锦出声拦住了抽刀霍霍向沈云的赵君慕,而后又道:“沈侍郎此言必有高论。”

沈云连忙道:“是是,陛下说的极是。”心中却道:“我哪里有什么高论,只不过是当键盘侠习惯了,这些事全都是论坛上的大佬们怼人时候的经典语句。”

赵君慕凶神恶煞的在一旁,沈云赶鸭子上架,哪里敢说自己就知道这些。

梁锦接着道:“若是凭口胡说,你再动手也不迟。”

赵君慕听了点头回刀站在一旁,手按刀柄盯着沈云,似乎只要说的不对,这刀子马上就插在他身上

沈云冷汗连连,道:“有,有,有。”

脑中急速旋转,记忆里的桥段翻着花一样闪现。

知乎的大佬怎么分析,临高启明是怎么写的,王莽老哥是怎么失败的,生产力是怎么一回事。

前世这些一闪而过,并不在意的资料在脑海里慢慢的清晰起来。

沈云调整一下呼吸,想好了说辞,躬身道:“殿下,要想做到万世基业,须得民富国强”

“放屁!”赵君慕冷冷的打断沈云,让沈云始料不及。

按理说拜赵君慕前世乃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军神,城府和心智应该较之常人高的很。

看这样子,怎么感觉不像是沉着冷静的军神,反而像是前世动不动就喷人的暴躁老哥。

到底还让自己说不说了,沈云刚刚一冷静下来,也察觉出不对劲。

这君臣二人先是大刀阔斧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护卫杀了,然后见了面就自报家门。

里里外外怎么寻思,都感觉是故意为之。

如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把自己吃的死死的,问啥说啥。

沈云总感觉被套路了,可又不敢胡乱试探,虽说梁锦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可面对一个以坑杀四十万人出名的人屠,一个以残暴闻名的祖龙,沈云哪里敢去命去赌。

“不知下官哪里说错了,还望赵将军指教。”沈云赶紧冲着赵君慕行礼,恭敬无比。

赵君慕见沈云对自己毕恭毕敬,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这沈云从前虽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看他此时样子不像是假装,向来入了长安吃了不少苦头。”

见已经达到了自己和梁锦所期望的目的,赵君慕也不再装着,收回按在刀柄上的手,正色道:“商君言,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我秦国以商君之策自强,方能扫清六国,一统华夏,奠定万世之基业。若依着沈侍郎之言,民富则国必乱。”

赵君慕这一番话,听的沈云脑子大,这是他妈的什么狗屁逻辑。

从来都是民富国强,民弱了国家怎么可能会强大起来?

还有这个商君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大放厥词,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赵君慕就这种水平?怎么就能把赵国打成那样,难不成赵国的人全都是智障不成?

梁锦听了赵君慕的话,深以为然,微微的点了点头。

沈云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白起没脑子,难道秦始皇也没有脑子么?

靠着这种思想觉悟治理国家,难怪秦朝就传了两世就玩蛋了。

可转念又一想,不应该啊,若白起和嬴政就这种觉悟,怎么能够一统六国?

左思右想想不通,可沈云也不敢直接开怼,指着赵君慕说他这番话狗屁不通,只能绞尽脑汁想一些迂回之法。

半响抬头道:“我这有一诗词,想请殿下和赵将军鉴赏一番。”

梁锦哈哈一笑,道:“早闻沈侍郎才思敏捷,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那日斗诗会上,本王甚是佩服。若有新词,尽管说来。”

沈云骚的面红耳赤,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日当文抄公,直接撞在了铁板之上。

当着历史上产量第一,视写诗如呼吸一般重要的乾隆写水调歌头,简直是伸着脸让人打。

沈云轻声咳嗽一声,尴尬道:“这诗词非是下官所写,乃是清朝一位改革家所做。”

一听改革家这三个字,赵君慕和梁锦来了兴趣,梁锦道:“清朝的改革家?本王倒是有些期盼了,沈侍郎,莫要卖关子,尽管说来吧。”

“殿下,这诗词乃是《少年中国说》,全文很长,下官记性差,记不全,只能记住文中精髓所在。”沈云穿越过来,头一次不偷别人的诗词,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

当下朗声道:“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洋洋洒洒数百字,沈云声情并茂的背诵下来,等到最后一句,“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沈云已经深入其中,声音高昂向上,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

赵君慕也深受感触,此时的沈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国之重臣,前途不可限量。

加上这《少年中国说》为背景,赵君慕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殿下,这就是下官所说的民富国强。”沈云朗诵完这篇文章,整个人像是加了鸡血buff一样,看着梁锦和赵君慕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惧。

腰板挺的笔直,仿佛天地都在心中,别说是秦始皇,就算是阎王爷来了,沈云也有信心和他怼上一怼。

梁锦若有所思,将遮住眼睛的锦缎摘下,放在一旁,微微皱眉。

“妈耶,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还真是一个大帅逼。”沈云见到闭着眼睛的梁锦,心中莫名想到前世看的《圣斗士星矢》中处女座黄金圣斗士撒加,平白无故的有些嫉妒,却又感觉有些惋惜。

炎朝这些皇子之中,有一个算一个,沈云也见过不少,四皇子梁济,温文尔雅,见谁都是三分笑,可惜身子骨弱,加上信佛信有些魔怔,年纪轻轻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

披上袈裟,估计比当年勾引高阳公主的辩机和尚还要有魅力。

太子梁俊,虽然长的也算是英俊,上次天牢交谈之后,沈云总感觉这太子像是出鞘的宝剑,虽然太子极力遮掩,却也让沈云感觉到了那种有些夺人眼目的锋芒毕露。

六皇子梁羽,俊武非凡,棱角分明,像是头成年的豹子一般,让人一见心生畏惧。

七皇子梁植,整天一副道士打扮,英俊有余,可惜阳刚不足,像是一条毒蛇,让人见了唯恐躲避不及,被他伤到。

至于八皇子梁凤皇,虽然没有见过,可能在长城守卫军中靠着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地的主,能差到哪里去?

更不要说皇室这强大的颜值基因,相貌绝对不会差。

而唯独大皇子梁锦,虽然是个瞎子,可配上这副面孔,却如画龙点睛。

也许是因为看不到眼睛,无法猜到这位大佬的真实想法。

加之梁锦眼盲,很多的时候遇到任何事,都是不说话只认真听。

这就让人感觉深不可测,锦缎遮眼,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谁面对他都倍感压力。

“清朝当时有几国共世,周遭乃是什么环境,沈侍郎可否告知?”梁锦沉吟许久,开口问道。

沈云一愣,已经准备好和赵君慕在嘴上刚一波了,听到梁锦问话,想了想,从那段开始说呢?

清末那会子的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一边想一边说。

断断续续半个时辰,沈云将自己对清末为数不多的知识全都说了。

说完之后,赵君慕和梁锦全都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可这二人还是有些晃神,千年之后居然发展成这种模样。

“废物,泱泱大国竟让蛮夷之地欺辱至此。”赵君慕一想到沈云和那个死肥宅所说的清末屈辱历史,不由得怒从心生。

沈云悄悄打量梁锦,只见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天地当真是圆的不成?”

许久,梁俊又道:“民强国富也好,民弱国富也罢,君慕,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晓阴阳,不明兵势,庸才也。为君者,不辨贤庸,不懂天势,不解官意,不体民情,昏君也。当日商君变法之言,合我秦国国情。可千百年后,万事则变,这《少年中国说》应势而生,民强国富,也有几分道理。”

赵君慕点头称是,问道:“沈侍郎,作《少年中国说》之人,变革可让清朝延其国祚?”

沈云有些尴尬,轻声咳一声道:“这倒没有,不仅没有帮助清朝续命,没多久清朝就灭亡了。”

“由其可见,民强国富不过儒生误国之言。”赵君慕摇头说道:“若想强国,还需用商君之法。”

沈云听他俩左一句商君,右一句商君,心中涌现出一人来,开口道:“将军嘴中商君是?”

“乃是你们史书上记载的商鞅。”赵君慕冷声道。

“商鞅变法。”沈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他,能让这两位大佬如此推崇,除了商鞅还有何人?”

第二十四章 城门谈改革

“商鞅变法不行。”

凉州城上,刘文静看着城门下络绎不绝排队进城的运梁车,摇头道。

犹如长龙一般的运粮车队沿着官道延伸到远方,仿佛看不到头。

梁俊身着太子盛装,站在城墙之上,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这让忐忑不安,从雍州各地赶来的灾民放下心来,全都放下了手中断了把的锄头、掉一半的镰刀。

安静又有序的站在道路两旁,一边排队领粥,一边看着路上的粮车,冷风虽然还在吹,身子依旧不暖和,可人人眼中都充满一种叫做希望的目光。

刘文静看着为了筹备粮食,这些日子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连忽悠带哄骗从霍家粮行那儿又借来五十万石粮食,整整瘦了一圈的梁俊。

心中有些迷茫,他不明白,梁俊为什么要这样做。

召他回京的圣旨已经到了,隐瞒身份擅杀况让的事也四海皆知,囚禁七皇子,擅自整编锦衣卫的事他也没有丝毫隐瞒。

这一条条一件件,哪一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起来,都对梁俊这个太子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更不要说他擅自作主筹粮救灾,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更是让原本就对太子并不满意的朝廷百官更加排斥。

就因为这事不符合官场的规矩,历来救灾哪里有让受灾当地官老爷们出钱出粮,穷哈哈泥腿子坐享其成的事?

就算雍州新上任的百官不介意,但是这规矩一旦坏了,天下其他州县若再有灾害,是不是也要学雍州一样,不需要朝廷出面,自己自救?

若是这样的话,官老爷们吃什么?豪族士绅靠什么赚钱?官府的颜面何在?被救灾的百姓到底是感谢朝廷,感恩皇上,还是对了当地官府感恩戴德?

这会不会造成地方政权尾大不掉,从而脱离朝廷的把控?

刘文静想不通,梁俊也不是一个傻子,为什么总爱干这种事情。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为啥还兴冲冲的去和霍家粮行谈生意。

拿一个至今都没开动的丝绸之路一成收益去换取人家一百万石粮食。

你回去之后,估计还没到长安城,就被拿下,剥去太子的身份了,还给别人画饼呢。

若是这样,刘文静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霍家粮行都能同意梁俊这种百害无一利的方案,心甘情愿拿出一百万石粮食和梁俊做交易。

这种要钱不要命的疯子都有,梁俊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梁俊这会子在城楼上,顶着寒风作秀,还不忘和自己探究日后回到长安之后,应该如何变法改革。

大兄弟,你回去之后,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都是没准的事呢,咋心那么大呢?

又是学商鞅变法,又是要打土豪分田地,走什么玩意炎朝特色资本主义路线。

商鞅当时候变法,那是根据秦国国情来的,商鞅恨不得把秦朝所有的商人全部都弄死。

你这刚和霍家粮行做了交易,明个回到了长安就学商鞅弄商人,知道的你是要改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赖账呢。

商君的驭民五术: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国家方可长盛久安,富强稳定。

先说这变革适不适合现在的炎朝,可就算适合,那也和你口中打土豪分田地,藏富于民的思想相违背啊。

梁俊一听刘文静否定自己的想法,也不着急,反正也是闲聊天,接着又详细的把打土豪分田地的想法详细的说了一遍。

“太子爷,您是要造反么?”刘文静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得不止住梁俊。

梁俊乐呵了,道:“这怎么能叫造反呢?我这是在给规划未来。”他说着一本正经的看着刘文静,道:“咱们俩的赌约我可是做到了,可说好了,你得跟着老子回长安,我这复兴计划里面还有你呢。”

刘文静一脸的不屑,道:“殿下,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用您常说的话。这就是花样作死,您说您在雍州都干了什么事?”

若是冷静如刘文静,也被梁俊弄的有些崩溃了,也顾不得什么名士风范,世外高人气度,掰着手指道:“我给你算一算,杀况让、当山贼头领、敲诈雍州官员、蒙骗商人捐粮、到现在炎朝七皇子,你亲弟弟还在刺史府的柴房里关着。这些事哪一件不是灭九族的大罪,朝廷为啥没人给你算账,你要粮反而给你粮,还催促你赶紧回去。”

刘文静说到这里,梁俊不以为意,更让他感觉有些对牛弹琴,气道:“人家那是怕现在算账,你就真反了,毕竟现在你在雍州,天高皇帝远,又顶着太子的名号,手下有粮有人,雍州官员又刚上任不久,根基不稳。朝廷害怕逼急了你,你若真挑起来反旗,刚平定的河北道和江南道再反了,更不要说山蛮人突破长城了,此时朝廷更不敢把你怎么样。都等着你回去,给你拉清单呢。”

梁俊听了,看着刘文静露出一丝鄙夷,道:“怎么,你怕了。”

刘文静学的就是用谋士计,天生就是在各大势力之中走钢丝的人,如何会害怕?

听到梁俊这样一说,冷声一哼,以表达自己的态度。

梁俊道:“我杀况让,你说况让是不是该死,他犯错在前,坏了大炎律,我杀他乃是名正言顺,谁敢说个不字?”

刘文静不以为意,也懒的哼哼了,梁俊接着道:“我当山贼头领,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雍州稳定?如今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分钱,整个雍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山贼强盗全都下了山做了良民,这事朝廷那帮人谁又敢说什么?依着大炎律,老子还有功劳呢。”

刘文静皱了皱眉,感觉梁俊这种胡说八道还有点道理,细细想了想,还真是。

梁俊接着道:“你说我敲诈雍州官员?谁能作证?谁看到了?明明是马昌他们自愿捐出,我不要都不行,有马昌他们的亲笔签名的声明书在此,回到长安谁敢说个不字,老子嘴给他撕烂。”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张递给刘文静,刘文静有些意外,这是什么玩意。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乃是说雍州官员为了百姓,自愿捐粮,与太子无关。

下面还有以马昌为首的大大小小雍州新任官员的签字。

“根据大炎律,这样做是一丁点毛病都没有的。”梁俊一把将那纸张夺过来叠好放在了怀中,冷哼道:“蒙骗商人捐粮更是没有的事,霍家商行和我签订了合约,日后丝绸之路重启,他们商行下的所有车队免掉一年内的过路费用不说,还有各种好处,怎么能是敲诈?这都是按照大炎律制定的合同,谁敢质疑?”

他说到这,又抖出一份合约来,刘文静想要伸手去拿,梁俊赶紧收回,道:“这都是商业机密,你不能乱看。”

说着将这合约贴身藏好,道:“至于七皇子,他试图谋害本太子,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不过他乃是皇子,大炎律上并没有规定,所以我暂时把他关起来,等到回到长安再让三司定夺,有毛病么?”

刘文静一脑门子黑线:“他什么时候要杀你了,就算有过暗杀失败的经历,可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乃是七皇子所做啊。”

刚想出口反驳,可一想到梁俊这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他能说出这话,就算没有证据,现在估计也罢证据造出来了。

“可你杀常玉这事,总不能说是按大炎律来的吧,大炎律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像常玉这种级别的大官,要想定他杀头的罪,须得押解到长安三司会审之后才能定夺。”刘文静见梁俊侃侃而谈,有心和他抬杠。

梁俊冷声一哼,转头看向城门下,双眼盯着下面的灾民百姓,许久,低声问道:“文静啊,你看下面这些人,像是什么?”

刘文静一愣,这还是梁俊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他也恢复过来,走上前顺着梁俊的视线看下去,只见城门下灾民无数,排着长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只不过是蝼蚁。”刘文静想了想,虽然不愿意这样说,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极其罕见的露出无奈的神色。

梁俊听了,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道:“是,你说的没错,他们是贫民,是蝼蚁。当官的可以剥削他们,我们可以吃的比他们好,穿的比他们暖。走在路上,他们必须给我们让道。你问我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事做了,回到长安会举步维艰,为什么口口声声大炎律,却还要杀了常玉。”

梁俊说到这,转过头看着刘文静的眼睛,正色道:“我刚刚说的那些,都不长久,我们若是想要生生世世都高他们一等,就要给他们希望。至少,在律法上,要让他们有希望,要让他们相信,恶人有恶报,而且正义不会迟到,所以常玉必须死。”

刘文静听了,愣了半响,点头道:“这边是商君所说的愚民之术,殿下能够明白这一点,这帝王之术算是入门了。”

他说道这,又有些疑惑,道:“既然殿下什么都明白,可为什么还要执意去招惹乡绅,要分他们的田地给这群灾民?不是自相矛盾么?”

梁俊看着他,刘文静也看着梁俊,想要听一听他的高论。

许久,梁俊转头看着天边,缓缓的道:“文静。”

刘文静此时也恢复了正常,拱手道:“学生在。”

“刚刚我说的那番什么给他们希望的话。”梁俊缓缓的道:“是忽悠你的,老子其实就是想让炎朝的百姓学会从精神和经济上武装自己,让你们这帮坏东西,以后永远也不敢去欺负他们。”

梁俊说着,终于憋不住了,露出一丝得意又戏虐的笑容:“虽然这条路很长,可是老子想试一试。”

刘文静心里强压住打爆梁俊脑子的冲动,咬着牙忍着。

只听梁俊又道:“只怕咱们不先打土豪,长安那边就要先打了。”

“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和你一样脑残的人么?”刘文静牙都快咬碎了。

第二十五章 凉州夜色

长安城内有没有开始土改,梁俊不得而知。

就在两个人讨论不下去的时候,马昌走上城门来。

“殿下。”马昌走上前来,面带微笑。

“马别驾。”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马昌最近几日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很大。

梁俊很是满意现在的效果,只是简单的反间计,就让雍州官员内部不稳,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来自己是有些高估马昌这帮人了。

马昌最近也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总感觉雍州内部官员里面有人暗中使坏。

自己做什么事,好像背后有一双眼睛。

雍州官员以他马首是瞻,大事小事全都过他的手,可对付梁俊的每一件事虽然说全都按计划进行中。

可事实总感觉和设想的有那一丁点不同,也就是这一丁点不同,导致马昌很不舒坦。

“今日能有这些粮食进城,雍州百姓暂时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准备过冬,这事全是马别驾的功劳啊。”梁俊打着哈哈,冲着马昌又是鞠躬又是赔笑。

吓得马昌赶紧上前跪地道:“殿下折煞下官了,折煞下官了。”

梁俊让他跪了几下,随后才扶起来他,道:“马别驾这是如何?你乃是功臣,如何能行这般大礼。”

马昌道:“殿下折煞下官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前为何不给梁俊粮食,现在又巴不得给梁俊粮食,这其中的关键全在马昌手里。

梁俊如今暗暗点自己,马昌如何敢大意,更不要说自从前几日答应梁俊给粮之后。

马昌又暗示这雍州刺史的位置,就差和梁俊明说,自己想要当这雍州刺史。

梁俊一边拍着马昌的肩膀夸他大仁大义,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粮食也到了,可梁俊答应马昌的事却一点谱也没有。

马昌原本也不指望着靠这点粮食,就能换来雍州刺史,可素来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梁俊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最后又收了自己这几十万粮食,怎么屁都不放一个。

这一届的太子,太不讲规矩了吧。

可私下里埋怨归埋怨,明面上马昌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过来试探试探梁俊的底。

“哎,马别驾应该的。”梁俊知道马昌过来干什么,不给他开头的机会,直接问道:“如今粮食入城,四方百姓涌到凉州,别驾大人不在府衙支持大局,如何有空来这里。”

马昌赶紧点头哈腰道:“殿下容禀,虽然今日入城,好在前几日殿下已经派人将收粮流程安排清楚。凉州的各大官仓和义仓也都打扫干净,如今粮食一到,全都按部就班来做,没有一处出错,全赖得殿下指挥得当。”

刘文静一听这俩又在商业互吹,手摇羽扇看向一边,以表示对二人的不屑。

梁俊点头道:“非是本王一人之功,而是大家伙辛苦了。”

他说到这,忽而想起一个事来,哎呀一声,道:“粮仓里可放了挡鼠板么?”

刘文静和马昌一愣,二人面面相觑。

“挡鼠板?”

“敢问殿下,这挡鼠板所谓何物?”

马昌一副虚心好学的表情,满脸好奇的看着梁俊问道。

梁俊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马昌道:“这就是挡鼠板,放到粮仓里,可以减少一到两成的损失。”

梁俊也不知道这挡鼠板具体能给减少多少损失,反正马昌也不知道这挡鼠板干嘛用。

更没有那么好的数学,因此为了让马昌重视起来,信口胡诌了一个数据。

“一到两成的损耗!”马昌张口结舌,这玩意那么神奇的么。

梁俊很满意这种效果,点头道:“若是操作得当,甚至更高。”

马昌激动的抖开那张图纸,仔仔细细的将图纸上的画和文字看了一遍。

最后不住的点头,喜笑颜开,转身冲着梁俊行了一礼,说是要广而告之,马上让人去各个官仓和义仓安置挡鼠板。

“哎?”梁俊刚想叫他,你来着是不是关注错事情了。你好像不是来要挡鼠板,而是来要雍州刺史的。

可这话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其次梁俊也没叫住他。

“看来这个马昌虽然热衷权势,可依然还算个为国为民着想的好官。”梁俊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哼,好官?”刘文静哂笑道:“那是他还没有尝到权力的好处。”

梁俊站在城门上,又累又饿,可又不好意思说去吃饭。

刘文静也难得像是修仙一样,一口水也不喝,一顿饭也不吃。

梁俊又冷又饿,哪里有功夫再和刘文静抬杠,听他说这话,也不搭理,转过头去看向城下的粮仓望梅止渴。

到了半下午,粮车终于全部进了城。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万里长征第一步,终于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梁俊轻松下来,今天一天没出什么乱子,诸事皆顺,也不枉自己在这里杵了一天。

正打算下了城门,回去好好吃喝。

谁知马昌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堵在城楼下没人注意的地方,身后三台娇子候着。

一见到梁俊和刘文静下了城楼,赶紧走上来。

“马别驾,有事?”梁俊这会又困又饿,又累又渴,只想着回去睡觉,哪里有功夫和马昌闲扯。

于是见了马昌,也不客气,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所谓不打偷的不打懒得,专打不长眼的的。

马昌也听出和看出梁俊的劳累,可既然来了,决计不愿意空手而归,耐着性子躬身道:“殿下,今日雍州同僚百官特意在凤来楼为殿下备了一桌酒宴。”

来之前,一帮人思来想去想到了好几种办法,非得要把太子请过来,共商大事。

这事须得马昌亲自来请,才显得庄严隆重。

谁知道自己刚说完开场的邀请词,就等着梁俊客气,然后自己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万没想到太子连愣都没愣,直接掀开马车前帘子,一屁股坐在了轿子上。

“走吧。”梁俊探着头看着有些回不过神儿的马昌,道:“马别驾,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吧。”

“唉唉唉。”马昌赶紧很上,一边夸梁俊那挡鼠板的图纸确实有效,一边寻思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对了,马别驾,去凤来仪,咱在那吃。”梁俊忽而嚷嚷道。

这凤来仪乃是凉州最大的青楼,名气甚是大。

昨日刘文静难得喝多了酒,自己爆料说,人生最大的痛苦便是至今没有感情。

梁俊一听他还是处男,来了兴趣,说啥也要让人把他清白祸祸了。

谁成想,瞌睡了送枕头,梁俊刚想带着李文静去逛青楼妓院,马昌九要约饭。

“让凤来楼的头牌凤来仪准备好接客。”梁俊喝了一口水,冲着刘文静嚷嚷道。

第二十六章 扑空

凉州的大小官员全都在酒楼中等着,马昌原本是打算请梁俊到凉州最大的悦来酒楼,邓正心中一边暗骂缺心眼,一边劝道:“别驾万万不可,如今圣旨召太子回京,太子因为灾民的事情敢抗旨不遵,今日又因为粮食进城,亲自在城门口待了一天。若是在悦来酒楼中摆宴,殿下见了,心中如何看待我等?”

马昌寻思也是这么一回事,拍着脑袋直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不是老邓,险些误了大事。

一帮人选好了既不奢华、又不寒酸的地方,一个个安分守己的等着梁俊的到来。

邓正如今是马昌面前的红人,此时马昌不在,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众星拱月一般将邓正围在周围,说着讨好的话。

“长史大人,如今圣旨都到了,山蛮人也是虚惊一场,太子殿下为何还在咱们凉州不愿意走。”

邓正捋着胡须,笑道:“这山蛮人突破长城,进了中原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此事本来就蹊跷,有没有这事还是一说。就算有这事,太子回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圣旨虽然到了,可圣旨上说了什么,除了太子谁人知道?就算是让太子回京,可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执意不回,谁能奈何了他?”

周进年轻气盛,道:“太子若是抗旨不遵,只怕储君位置不稳,咱们这些日子百般布置,全都打了水漂。”

他与凉州司马王舒交情匪浅,马昌一旦做了雍州刺史,这凉州别驾按理来说自然是王舒的。

可看最近的苗头,邓正在马昌心中份量越来越重,大大小小的事情马昌都要习惯性的问一问邓正。

原本和马昌私交甚好的王舒最近反而有些冷落,这让王舒一派对邓正敌意日增。

自打邓正入了马昌的眼,里里外外出的主意,虽然打着为凉州百官着想,可怎么算都是太子占了便宜。

只是邓正的建议也还算是周全,挑毛病挑不出来,最后还都是马昌拍板。

周进官卑言轻,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明里暗里拿话怼邓正。

邓正久经官场,任由周进蹦跶,丝毫不去理会。

“敢问诸君,在太子没来雍州之前,大家听到的太子风评如何?”

邓正不紧不慢问道,众人听了,低声讨论起来,一官员道:“长史大人,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殿下风评,一言难尽。”

“什么一言难尽,我看是不为人君。”周进本着敌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邓正这孙子胳膊肘子往外拐,明里暗里给太子说好话,又强行拉着马昌并整个雍州百官要上太子的贼船,心中对梁俊也没什么好感,冷声哼道。

邓正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周司功此言甚是,此话虽然忤逆,可事实确实如此。在此之前太子风评并不甚好。”

周进还想说话,邓正接着道:“闻名不如见面,如今太子到了凉州,诸位再看,太子可是如风评之中那般不堪?”

众人暗暗点头,心道:“都说太子性格懦弱,没有人君风范,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哪里像传闻中那般?”

邓正起身道:“太子微服出巡,手刃况让、收拢山贼、结交魏家、诛杀常玉,威慑张角、筹粮救灾,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有一丁点传闻中的样子?”

他一边说,众人一边点头,就连一旁不愿意和邓正说话的王舒也皱眉道:“邓长史所说不错,太子殿下确实与传闻中丝毫不同,这也是老夫十分不解的地方。”

邓正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朝廷之中暗潮涌动,几位皇子摩拳擦掌,咱们雍州如今因为常玉被诛,也焕然一新。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诸位既然以马别驾马首是瞻,那就莫要朝三暮四。“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在场的这些人也都深以为然,就算是周进也无话可说。

常玉虽死,余党也树倒猢狲散,可常玉一党在雍州毕竟经营多年,他们这帮上位的新贵,若是不在朝中有所依靠,根基不稳。

用不了多久,等形势一稳定,朝中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佬能放下雍州这块肥肉?

邓正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便多说,看着众人心中颇为不屑。

自己隐忍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搭上太子的线,能让这帮废物乱了计划?

“既然咱们认定要跟着太子走,那边跟到底,太子爷想要赈灾,那咱们便赈灾。太子爷不喜欢随风附雅,那咱们也艰苦朴素。太子爷不喜欢铺张浪费,那咱们也不能花天酒地。”邓正看着周围简朴的环境,甚是满意。

“长史大人说的是啊。”周围官员也都笑呵呵的附和着,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

“启禀诸位大人。”正说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邓正一见,赶紧起身上前,道:“马伯,如何,是不是太子殿下已经动身来这边了。”

周围官员也都跟着站起来,一脸询问的看着这老头。

老头乃是马昌府上的管家,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往屋里请。

马伯连连摆手,道:“老爷让我过来告诉诸位大人,殿下不来这了。”

“不来这了?”一帮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可是够破的了,别说是侍女,就连小二也只有一个。

难不成马别驾因为这事挨骂了?

邓正也在纳闷,这种地方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路边摊了。

太子是真不懂官场,还是说对自己不满意?

精挑细选的这种破地方还不满意?

自己都安排好了,一会太子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帮本地住民前来此处,亲眼目睹太子爷是如何体恤百姓,连吃饭都来这种简陋的地方。

里子面子都安排好了,让太子惩恶扬善的无知地痞流氓也都就位了,甚至英雄救美的桥段早就排练多时,万事俱备,就等太子登场了。

他怎么能不来了呢?

“诸位大人,赶紧去凤来楼,太子爷说要在那里。”马老头见众人一脸懵逼,赶紧催促道。

“凤来楼!?”

他娘的不是说太子不喜欢铺张浪费么?白天在城门口被风吹了一天,这不吃不喝一下来就要去逛青楼?

“走,走,走。”王舒一马当先,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往外面走,其他官员也都反应过来,快步跟着走了上去。

邓正也回过神,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排下人道:“赶紧将凤来楼的人全部清走,太子爷今天逛窑子的事,不准任何人知道。”

手下人见邓正说的十分郑重,也不敢迟疑,赶紧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对了,把那个整天在凤来楼里招摇撞骗,满口胡言,整日疯疯癫癫的疯子赶走,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太子爷今晚去凤来楼。”

那奴仆一愣,有些晃神,疯子?

凤来楼还有这号人物么?

“就是那个叫什么柳七的疯子!”邓正一巴掌扇在奴仆的脑袋上,嚷道。

第二十七章 逛窑子

凉州有一个怪现象,越是大灾大难的时候,城内的风月行当越是红火。

凤来楼是凉州数一数二的风月场地,之所以能够力压群芳,这凤来楼的老板傍上了常玉。

楼中不仅有自愿入行的民间女子,还有不少府娼。

这些府娼不仅容貌清秀,更为独特的是多才多艺,不仅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楼内府娼一半来自犯了法官员家中的大家闺秀,一半是专门培养。

大炎朝青楼乃是合法买卖,这凤来楼有官府背景,楼内女子素养颇高,每年的收入有一半入了凉州府库。

凉州城内老少爷们,达官贵人也乐得捧场。

时间一长,凤来楼越来越红火,甚至不少西域诸国的王孙公子也甘愿受舟车劳顿,来凉州做入幕之宾。

马昌在雅间中一边给梁俊介绍,一边端茶倒水,殷勤无比。

“也就是说,咱们凉州一半的gdp都是凤来楼贡献的?”梁俊毫无风范顿顿顿喝完杯中水笑道。

马昌哪里听得懂什么事gdp,可也不好意思问,点头称是。

“呵呵,真是可笑。”梁俊面露讥讽,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场景摇头道:“靠着一帮女子做皮肉生意赚钱,这钱你们凉州也收的心安理得。”

刘文静撇着眼看着梁俊,青楼妓馆,依法纳税,自古以来可不都是这样么,太子这是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的。

就这见识还要带着自己逛窑子,看他这样子咋看咋像是个雏,多半是自己想来吧。

太子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铁打的储君位置也得被撸下来。

别的太子哪个不是如履薄冰,这梁俊怎么就那么不把太子当回事呢?

抗旨不遵本来就是要命的大事了,这还来逛窑子,论作也没有这样作的啊。

刘文静也不相劝,反而来了兴趣,打算看看梁俊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临死之前爽一把,还是别有杀招?

拭目以待吧,反正打赌输了,接下来的日子是跟定他。

既来之则安之,刘文静也不去管梁俊怎么忽悠马昌,四处打量凤来楼,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莺莺燕燕,心中对凤来楼的头牌,号称雍州第一美人的凤来仪来了兴趣。

马昌一听梁俊这话,脑门上的汗又流出来了,太子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也好,反正孤也有事找你,粮食到了,孤也要回长安。接下来如何安顿灾民,重开丝绸之路的事,咱们也该说一下了。”梁俊见刘文静看着楼下出神,忽而想到了铁牛,赶紧招呼一旁的随身侍卫,道:“你去把你们家统领,还有我手下吃喝嫖赌四大金刚全都叫来。”

马昌一听,倒水的手差点没把杯子滑掉,浑身一哆嗦,面带苦色,道:“殿下”

“怎么了?”梁俊一脸好奇看着马昌,这马别驾不像是一个毛躁的人啊,怎么还能把水洒了。

“亲娘来,上了贼船了。”马昌心中叫苦,太子来凤来楼原本就是什么不光彩的事,自己带着他上来的时候,都是走的侧门,唯恐让人看到。

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这太子又要把那四个祸害叫来。

这些日子马昌跟着跑前跑后,和太子口中所谓的四大金刚没少打交道。

王保、铁牛、二驴、三猪,这四人确实都有些才干,做起事来玩命的很,对太子交代的事简直是比圣旨还管用。

今天三猪跟着入库,恨不得一粒一粒粮食过称,少一丁点都不愿意。

王保宣传太子的好和太子的政策,喉咙都快喊哑了。

这吃喝嫖赌四大金刚,虽然对太子忠心耿耿,可各个都是个大喇叭,梁俊在凌云寨那点事,这四个人这些天一天恨不得说十遍。

太子给他们说了什么故事,给他们做了什么吃的,给他们多少钱让他们去逛青楼。

把灾民听得两个眼直发光,一个个拍着胸脯支持太子,甚至不少灾民恨不得太子马上登基做皇帝。

好像太子坐上皇帝,跟着他的人全都能过上吃喝嫖赌的生活一样。

就这四个大喇叭来了,还不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全都抖落出去?

“殿下,人多眼杂,若是让城外百姓知道咱们今日在此,只怕传出一些话来,对殿下不利。”马昌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笑道。

刘文静一听,呦,这还有个明白人呢。

梁俊大手一挥,让那侍卫下去了,还催促让他快点走。

等那侍卫噔噔噔快步下了楼,梁俊转脸问道:“马别驾,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马昌面如死灰,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俊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道:“放心好了,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前方吃紧,咱们后方紧吃,传出去确实不好,今天一切费用我来出。放心好了,王保他们嘴巴严实的很,不会说出去的。毕竟忙活了这些天,如今粮食到了,也该让他们休息休息。”

马昌什么话也说不出,刘文静冷冷一笑,就王保那嘴漏的像是个裤腰带似的,他还不会说出去?

只怕明天一早,太子逛青楼的事连城外的狗都知道了。

这边正说着,噔噔噔,雍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身穿便服全都上了楼来。

好在凤来楼里姑娘嫖客们见多识广,别说是十几个人组团来,就算是整个兵营排队来也不是稀罕事。

邓正走在最前面,一进了房间,赶紧行礼。

王舒、周进等人鱼贯而入,梁俊赶紧制止道:“今日咱们微服出巡,不讲究那些,诸位大人劳累多日,辛苦辛苦,赶紧入座。”

好在雅间足够大,一帮人坐下也不显得挤,邓正向着马昌投去询问的目光,马昌微微谈了口气,轻轻摇头。

邓正见木已成舟,无可奈何,只能听安排。

刚刚受命前来请场子的奴仆走到门口,刚想找邓正汇报任务失败,被邓正两眼凶光瞪了出去。

“今日粮食全部入仓,可喜可贺,诸位大人辛苦了。”梁俊见众人全都坐下,知道今天这帮人是来找自己摊牌来了,开口笑道。

“殿下言重了,本就是卑职们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倒是殿下这些日子辛苦操劳,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共鉴,让我等汗颜。”邓正接口道。

这一接口,所有人都一愣,没看出来啊,一项刚正不阿的邓大人,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马昌面色有些难看,这邓正是怎么了,这是自己的台词,他平日挺懂规矩,还没喝酒呢,怎么这般没大没小。

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邓正,又看了看一旁蒙在鼓里的马昌,哈哈一笑,赶紧打圆场道:“都辛苦,都辛苦。来诸位大人,今日孤作东,咱们不醉不归。”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十八章 有凤来仪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喝了几杯酒,菜肴也都一并上来。

凤来楼虽是风尘场所,可酒菜也是雍州一绝。

不少人慕名而来,一半奔着寻欢作乐,还有一半是冲着这里的美味佳肴。

按照马昌来的路上安排:寻个僻静简陋的地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趁机把雍州刺史和接下来如何重启丝绸之路的事说了。

可谁知道梁俊一到凤来楼就挑选了这间最靠近大堂的雅间。

雅间位置绝佳,打开窗户,整个凤来楼里上上下下一览无余,绝非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一连喝了几圈酒,梁俊越喝越嗨,周围又莺莺燕燕,吵闹非凡,马昌几次想去关窗户都被梁俊制止。

眼瞅着梁俊喝的满脸通红,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事,只能不断的冲着邓正使眼神。

邓正原本比马昌还着急,圣旨来了,粮食也到了,距离梁俊回长安的日子越来越近。

刘三刀前日给他交底,知道梁俊最近几日要和马昌算一算总账,看架势应该就是今天。

邓正见马昌冲自己挤眉弄眼,着急火燎,邓正反而不着急了。

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胡须,给马昌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举着酒杯冲着梁俊道:“殿下”

还没说完,突然从大厅外传来一阵喧哗。

梁俊转头看过去,只见三楼下来一个龟公,捧着双手做喇叭状,扯着脖子冲着楼上楼下的吆喝道:“诸位爷,凤姑娘来了。”

这一说完,底下人叫嚷声音更大,楼内像是热锅里泼进来半杯凉水。

梁俊探着脑袋看过去,只见一身材高挑的紫衣女子款动莲步,从三楼缓缓走到二楼的平台之上。

二楼平台之上地方宽敞,不管楼下还是楼上的人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平台正中间放着一桌一椅,桌上摆放一把古琴。

这紫衣女子走到正中央,微微一笑,看向四周,施了一礼,随后端坐在椅子上。

梁俊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看到了那女子的面目。

不由得心神一荡,连连点头,一边的刘文静也有些失神,轻声赞道:“人丽如花,妙鬘如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凤来仪。果真不愧是雍州第一美人。”

梁俊一听,哈哈笑道:“怎么,刘先生动了春心了?”他看着那紫衣女子,微微摇头道:“这女子美则美矣,可若说是雍州第一美人,还谈不上。”

说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想起李大当家来。

这紫衣女子不管从身段容貌上来说,满炎朝扒拉估计也找不出几个胜过她的。

只是让梁俊来看,她照着李大当家还是差上一些,虽然这女子气质绝佳,可与李大当家那种英姿飒爽,好像天地都在心中的气势比起来,又落了下乘。

一想到李大当家,梁俊也没有胃口,心中寻思:“这几日来,只为了忙着安置灾民,也没顾得上和大当家的亲近。哎,安阳这没良心的,我不去大当家那看她,她也不说来找我。”

转念一想,皱了皱眉:“哎,折腾了这些日子,大当家叫什么还不知道,回长安之前得想办法让大当家亲口告诉我。”

梁俊一想到这,心里不由得痒痒,寻思花霜曾经说过,连她都不知道大当家的姓名,想来若是能让大当家把自己名字相告,那两人的关系定然能更上一层。

古代这女子的闺名和脚丫子好像只能让自己丈夫知道,只能让自己丈夫摸,这要是能让李大当家亲口告诉自己闺名,啧啧啧,美的很。

梁俊哪里知道,那天在白虎山上自己没去之前,李秀宁为了怼曹破山,当着所有的面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等下了白虎山,草上飞和其他人给梁俊汇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全都把这一段省略过去了,而梁俊之前刚上凌云寨的时候,问过所有人一遍,大当家真名叫什么。

整个山寨,从前山看门的,到后寨烧火做饭的铁牛,一问三不知。

梁俊也就再也没问过,以至于现在除了梁俊外,谁都知道李大当家的姓名。

而所有人包括李秀宁都以为,梁俊知道自己的名字。

梁俊正在那想着没事,一旁的马昌见梁俊神游天外,低声道:“殿下,殿下。”

“啊?”梁俊回过神,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咳嗽了几声,道:“怎么了,到哪里了?”

邓正赶紧上前道:“回殿下,凤来楼的凤来仪姑娘,今日要义演,所得银钱全都用来救助灾民。”

“义演?”梁俊有些意外,看过去,只见凤来仪轻启朱唇,道:“如今太子殿下心系百姓,凉州衙门官爷体恤灾民,凤来仪虽是风尘女子,却也愿为雍州百姓尽己所能,今日凤来楼所有收益全都捐赠给凉州灾民。”

底下人听了,高声叫好,不少人跟着吆喝道:“凤姑娘高义!”

“这女子倒是有心了。”梁俊看着二楼平台上的凤来仪,轻声道。

随后又感觉有意思,自己出了长安遇到的女子,苏柔也好,李大当家也罢,还有眼前这个凤来仪,怎么都是心怀天下之人。

一个个操着圣母的人设,干着朝廷该干的事。

反过来再看这帮子官,不是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就是想着怎么才能排除异己。

倒还不如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用心。

又不由得佩服起来凤来楼背后的老板,在凉州百官彻底倒向自己之后,当天晚上就安排这一场义演。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给自己看,还是给马昌他们看都无所谓了。

反正不管是自己还是马昌,绝不会和他为难。

相比凤来仪,梁俊对这个幕后老板反而更有兴趣。

马昌在一旁道:“殿下,此女子便是凤来楼的头牌姑娘,凤来仪。”

“先是有凤来仪,还是先有凤来楼啊?”梁俊来的路上就纳闷这个问题,这凤来楼听说有好多年的历史,可看凤来仪也只不过二十岁出头。

马昌道:“殿下有所不知,凤来楼在凉州经营多年,自然是先有楼后有人。凤来楼每三年会选一次花魁,这凤来仪的名字就给这花魁。”

梁俊恍然大悟,原来这凤来仪与其说是人的名字,不如说是一个称号。

随后梁俊看着马昌笑道:“别驾大人看来没少关注凤来楼。”

原本以为马昌会惭愧的说没有没有,谁知却一本正经道:“殿下所言极是,凤来楼乃是凉州纳税大户,连带着的影响的行业甚多,卑职不敢懈怠。”

梁俊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咋想咋别扭,毕竟是长在红旗下的人,对于炎朝靠女子出卖肉体赚钱的方式怎么不适应。

这边说着,大厅中更加热闹,凉州城内大大小小公子哥全都聚集于此,高声吆喝起来。

只听那身材丰满的老鸨子道:“今日诸位爷来捧场,那真是给足了老身脸面。”她一边说着,手下的龟公仆从走路如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招呼着公子哥们落座。

“这救助灾民本就是积德行善的好事,自打太子爷来了咱们凉州城,大老爷忙前忙后,为太子爷筹备粮食,咱们邓家那是头一个响应的。”一个年轻公子哥站起身来,冲着凤来仪道:“可咱邓家给,那是家里老爷子的心意,我邓要民也是好脸面的人,一直想找机会响应响应太子爷他老人家的号召。今日凤姑娘说了这话,那是再巧不过。”

他一边说一边捋着袖子,看着周围人,从怀中抽出三张金叶子,晃了晃,高声道:“这是霍家商行十足真金的叶子钱,正好一两,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四片金叶子一出,周围人纷纷喝彩,凤来仪冲着邓要民施了一万福,轻起莲口,道:“多谢郑公子慷慨解囊。”

“不碍得,不碍得。”邓要民哈哈大笑,冲着凤来仪回礼,眼角余光不时冲着梁俊所在的雅间瞟去,只是他举止隐蔽,谁也没有发现。

梁俊一听这邓要民左一句太子爷右一句他老人家,弄的哭笑不得,看着诸官道:“这位公子倒是有趣的很,啊,他自称姓邓?”梁俊转过脸来,看着邓正疑惑道:“这位公子也姓邓,不知和长史大人是什么关系?”

邓正赶紧道:“殿下抬爱,这邓要民正是下官犬子。”他面上严肃,言语中也没有丝毫得意,像是说完这话,回去就得把邓要民教训一顿。

“要民,要民,好名字。”梁俊看着邓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对他倒是有些佩服。

自己刚一进城,马昌想尽一切办法想见自己,都被挡在门外。

谁知这邓正倒是神通广大,居然和刘三刀有些旧识。

借着刘三刀的门路搭上了自己的线,一见面也不客套,直接上干货。

把凉州城内现在什么状况交代的一清二楚。

马昌手里有多少粮食,打算靠这些粮食怎么要挟梁俊,也都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了底。

最后也不藏着掖着,告诉梁俊自己就是想要当雍州刺史。

不仅要当刺史,还决定把宝压在梁俊身上。

甘愿当梁俊这个太子门下走狗。

梁俊见他准备充足,又真心诚意,顺手推舟也就应了邓正。

今日听到邓要民这番话,梁俊对邓正更是满意。

不管这邓要民故意为之,做给自己看。还是邓正在家洗脑工作做得好。

办事能力强,说话好听,能让领导舒坦,这样的手下对于梁俊来说,当然是越多越好。

马昌在一旁不说话,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邓正,心里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二十九章 一唱三拍案

凤来楼中人声鼎沸,邓要民起了头,其他公子哥也都不甘人后,凤来仪说是要义演,这演出还没开始,观众们打赏的热情高涨。

你十两银子,他二十贯铜钱,老鸨子龟公们忙上忙下,一旁有人提着笔跟着跑来跑去。

“城北赵家赵公子赏钱五贯!”这人一记下来,跟着的龟公就高声叫一句。

此起彼伏,这边赵公子五贯,那边刘公子七两,数目都不大,但是架不住人多。

梁俊端着酒杯,听着声音,心中默算着,马昌收回心思,看着梁俊,不知道他在干嘛。

邓正等人脸露纳闷之色,太子这是在干什么?

刘文静看了梁俊一眼,微微一笑,道:“殿下,多少钱了?”

梁俊回过神,看着刘文静,笑道:“不算太多,折合起来,约莫有一千五百多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万没想到太子刚刚居然在算钱。

“看来太子的传闻里,也就只有这个算术之法名副其实,其他的全都是谣言。”邓正看着梁俊,隐隐有些期待。

他隐忍十多年,终于等到太子来凉州,并顺利搭上梁俊的船。

这艘船好也好,坏也好,邓正既然决定了要跟着梁俊走,自然希望梁俊能够坐稳太子之位。

随着对太子了解的越多,邓正心中越踏实。

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今日那从龙之功好似唾手可得,邓正更坚定自己选择是正确的。

“殿下神算,下官佩服万分。”马昌端着酒冲着梁俊笑道。

梁俊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倒是让马别驾见笑了。”

周围的官员也都跟着上前拍马屁,梁俊来者不拒,这种低浓度酒,对于梁俊来说,不值一提。

这边正说着,只听得大厅内忽而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都看向窗外。

“嗡”

一声清脆的琴音从二楼传来,只见凤来仪正襟危坐,手抚古琴,平台两边乐师或抱着琵琶,或吹着笛箫。

一场炎朝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梁俊也是第一次见,心中好奇,放下手中酒杯认真的看起来。

马昌见梁俊一脸轻松,不像是有什么事要针对自己,自嘲想多了,微微安心下来,将注意力放在凤来仪身上。

凤来仪的团队显然都是顶尖的乐师组成,光是前奏,就让梁俊这个五音不全,并不是很喜欢音乐的人听的连连点头。

“好听,好听。”梁俊搜光肚子也没搜到几句有逼格的话,只能自嘲一笑:“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好听行天下。哎,只可惜弹的是琴,若是琵琶,我还能绉两句《琵琶行》。”

梁俊看着凤来仪喃喃自语,周围的官员支着耳朵想听清太子在嘟囔什么,只可惜梁俊说的又快,声音又低,让人听不清楚。

前奏弹完,只见凤来仪轻启朱唇,缓缓唱道:“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梁俊闭着眼睛,只觉得这声音当真是天籁之音,婉转清脆,说不出的好听。

他随着调子轻轻打着节拍,鼻子低声哼哼着,二郎腿跃跃欲翘。

“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凤来仪情真意切,声情并茂,唱着唱着眼角微红,让人我见犹怜。

一曲罢,全场喝彩。

凤来仪站起身,冲着一楼观众施了一礼。

梁俊好不容易想起一句诗,想要卖弄卖弄,还没开口,马昌面色不善道:“胡闹,此情此景,如何能唱这般粗鄙之语?”

“额”

梁俊一愣,要说的诗词咽回肚子中。

咋了这是,虽说梁俊没听懂凤来仪唱的什么玩意,可也没听出这诗词之中有哪些不能说话的啊。

一想到古代很多大佬们写词喜欢开黑车,没有一定文化的人听不出来,梁俊不由得有些纳闷。

难不成?这凤来仪的词曲里暗中开车了?

梁俊也不好问这词啥意思,见马昌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得,也别夸了,省得别人知道自己没文化。

“也不能这么说,凤姑娘毕竟是风尘中人,以色侍人,以艺娱人,想来也有不少苦楚。这曲子好,词更好,若是旁人来唱不成,须得凤姑娘唱来,当是天作之合。”刘文静在一旁摇头晃脑轻声说道。

马昌一说玩,邓正等人也都点头称是,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刘文静,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当着太子的面直接怼自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刘文静身份特殊,如今又颇受梁俊器重,马昌也不敢直接怼回去,只等强颜欢笑,道:“刘先生说的也是,倒是老夫孟浪了。”

刘文静一摆手,道:“哎,文静只不过是山野村夫,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只不过是粗鄙之语,别驾莫要往心里去。”

马昌连道不敢不敢。

梁俊在一旁听着二人打嘴炮,满脑子郁闷,凤来仪到底唱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就没有个人出来解释解释么?

邓正一直暗中观察梁俊,见他满脑子黑人问号,误解了梁俊意思,开口道:“凤姑娘唱得好,这词写的也是绝妙之极。”

周围官员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刚刚凤来仪唱的时候,不少人听了词眼前一亮,此时邓正夸了,也都跟着附和。

周进皱眉道:“这词好像是新填的,往日里凤姑娘唱的词曲里没有这首。”

他是凤来楼的常客,更是凤来仪的铁粉,对凤来仪经常唱的曲子熟悉无比,这首词却是头一次听到。

梁俊在一旁听的脑子大,什么玩意粗鄙之语,什么玩意又绝妙之极,到底有没有人来解释解释,凤来仪唱的到底什么意思?

倒是有几个人见梁俊有些纳闷,心中也在猜测太子哪里不懂,可一桌子人思来想去,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当今太子殿下居然没有听懂词的意思。

只听得厅内龟公叫赏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这一次的赏钱普遍比上一次高了。

邓公子五十贯,赵公子八十贯,刘公子一百贯。

之前还是一片和谐气氛,只是一曲唱罢,底下的粉丝们之间开始硝烟弥漫,火药味十足。

只是短短一会,打赏的钱就到了五千两之多。

这帮子公子哥宛如梁俊前世看直播时候刷火箭游艇的土豪们。

一个个暗中较劲,一个比一个出的多。

琴声又响起来,凤来仪接着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梁俊听了微微皱眉,感觉有些熟悉,绞尽脑汁去想,又想不通在哪里听过。

可雅间里的诸位却一个个面带惊讶,尤其是刘文静,难得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听到了不得的事情。

“好词,好词!”邓正不由拍手叫好。

就连刚刚说粗鄙之语的马昌也跟着点头,面色有些诧异,道:“确实是好词。”

梁俊脑子又大了起来,听着倒是不错,可这他娘的唱的是什么意思,就没有一个人来解释一下么?

哪里好?好在哪里?

就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么?

不去管一头雾水的梁俊,整个凤来楼中所有人听的如痴如醉,周进更是听的站了起来,激动异常,手微微颤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外的凤来仪。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一曲又罢,整个凤来楼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喝彩和掌声犹如潮水海啸一般,扑面而来。

满堂喝彩像是要将屋顶掀翻。

梁俊不明就里的也跟着鼓掌,邓正激动无比,忍不住拍案叫好:“当真是好词,能写出此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好听,好听。”梁俊跟着应和两句。

窗户外的大厅内简直是像要疯了一般,邓要民高声道:“一千两!”

那边龟公听了,愣了愣身,随后扯着脖子叫道:“邓公子赏钱一千两!”

那边一个龟公高声道:“北凉魏家魏公子,赏钱两千两。”

一听北凉魏家,梁俊探着脑袋向着那魏公子看去,只见那公子哥柔柔弱弱,十八九年纪,与自己结义大哥魏都眉宇之间倒是有些许相似。

想来这人应该是魏家分支。

整个打赏瞬间进入了白热化,只是盏茶功夫,这帮人就打上了上万两。

“这帮狗东西,城外灾民饿死都不舍得出一毛钱。如今一歌妓随便唱两首歌,刷刷刷玩了命的掏钱。”梁俊一想到前几日筹粮救灾时吃的各种软钉子,记恨起来。

邓正一见梁俊这番脸色,心中叫糟,刚想让人出去制止邓要民,只听得琴声又响起,凤来仪要唱第三首了。

凤来楼的公子哥们全都摩拳擦掌,准备凤来仪唱完之后,正儿八经的把礼物刷起来。

梁俊连听两首都没听懂,这第三首听的极其认真,恨不得拿起笔记下来。

只听得前奏一过,凤来仪唱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嗡”的一声,梁俊脑子等时炸了起来。

“蹭”的一声,梁俊站起身来,张大嘴巴,瞪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下的凤来仪。

“这,这!”

按理说梁俊这般反应,周围人应该第一时间发现。

可此时此刻,马昌和邓正等人的反应也不比梁俊好到哪里去。

马昌看着凤来仪,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邓正也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凤来仪满脸不敢相信。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凤来仪唱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面带愁容,让人见了,如痴如狂,不可自拔。

梁俊颤抖着嘴唇,看着凤来仪,跟着她的嘴唇喃喃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凤来仪将这首词唱完,手中琴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越来越小的回音。

“这他娘的,这句诗词,老子会背!”梁俊心中狂叫:“一直都是政坛大咖、军事大佬穿越过来,如今文坛终于也有大佬过来了么?大炎朝这是要文武两开花的节奏啊!”

整个凤来楼安静无比,众人连喝彩都忘记了,一个个回味着凤来仪唱的词,心中百感交集。

不少人被最后那一句词勾起隐藏在心中最深的事来,面色黯然,由衷叹息。

就在此刻,只听凤来楼门外,一声怒喝叫醒了众人。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乃是凤来楼姑娘们的好友,你们为何要拦我?”这人说话,声音虽大,却含糊不清,显然是喝多了。

邓正心中一紧:“不好,是那个柳疯子!”

他想到刚刚安排的事情,不由得叫糟,这柳疯子来了,若是一会太子爷按耐不住,露了身份,可就糟糕的很了!

第三十章 万花丛中过

“门外是何人啊?”梁俊探着头就要往外瞅,邓正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上前拉住梁俊道:“殿下莫要现身。”

“咋了?”梁俊看着有些失态的邓正。

怎么了这是?邓正的对头来了还是怎么了?

一项稳重的邓正为何这样的表情。

“殿下不宜在此处露面,若是传到长安城内,御史参上一本。”

梁俊哈哈一笑,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御史台的都是我的人,知道了也不怕。”

他平日大大咧咧,虽是个精明的人,却不拘小节习惯了。

这种事原本该是秘而不宣,御史台乃是国之重器,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虽然炎朝门党光明正大,可御史台从来属于任何党派。

梁俊当着凉州百官说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拿这句话做文章,梁俊这太子之位

所谓关心则乱,邓正原是个精明城府之辈,一遇到梁俊整个人就乱了手脚。

看梁俊干什么事什么事不对,说什么话什么话不对,都会危及太子的位置。

邓正见梁俊满脸不在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退回位置,道:“回禀殿下,门外是个疯子。”

“疯子?”梁俊一脸纳闷。

合着这还是个花疯子?都疯了还要来凤来楼,难不成为情所困?

梁俊前世也见过很多钢铁直男被绿茶婊伤的疯疯癫癫,也看过电视剧里,赶考书生遇到青楼名妓。

不是性感名妓,在线伤人,就是渣男书生,玩弄感情。

反正这世间最能看到人性丑恶的地方就四个,青楼皇宫赌场医院。

“这疯子姓什么?”梁俊忽而想到刚刚门外疯子说的话,问道。

邓正一见这架势,心里一咯噔,道:“姓,姓柳。”

“快,快,快请进来。”梁俊一听姓柳,兴奋的快跳起来,手脚并用就要出门。

马昌也明白太子一旦现身青楼,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赶紧上前拦住。

“殿下稍安勿躁,下官叫人把他请进来,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如何能够亲自前往。”邓正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梁俊听了,也不着急了,坐下来等着邓正去请人。

邓正见稳住了梁俊,松了口气,快步走出雅间,噔噔噔快步走到大门外。

不多是邓正领着一个醉眼朦胧,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走进雅间。

那男子二十五六岁,清瘦无比,生了一副好面貌,胸前插着一朵花,手中拎着一个酒壶,走路有些晃悠。

喝多了,离多远就能闻到一身酒味。

马昌皱了皱眉,刚想出口训斥,被梁俊伸手拦住。

梁俊走上前,上下打量这年轻人,年轻人也睁开眼睛看着梁俊。

刘文静见梁俊状态和平常不一样,心中也有些好奇。

这年轻书生是何许人也,能让梁俊这般。

“先生贵姓?”梁俊打量了两圈,轻声问道。

那年轻人轻轻一笑,也不客气,摇头晃脑坐在了酒桌前。

凉州百官也都听说过凤来楼里有个疯子,常年待在凤来楼里,虽然没什么钱,不知为何却深受凤来楼里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喜欢。

周进嫌他身上有味,站起身躲在一旁,满脸的嫌弃。

年轻人看了看周围大大小小官员,又看了看梁俊,忽而哈哈一笑,高声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梁俊语文虽然不是很好,这句话也没听懂,可听到这话里庄周,有蝴蝶,知道说的是庄周梦蝶的故事。

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寻思:“姓柳,又能说出这番话,看来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大佬了。他娘的,说啥也得把这位大佬带回去,以后斗诗会谁还敢叫板,老子玩死他不可。”

“先生高论。”梁俊哈哈笑道:“喝酒喝酒。”

说着也不嫌弃柳疯子身上的味,拍走刘文静,坐在柳疯子身边,恭敬的给他倒了一杯酒。

周围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怎么玩意就高论,这是《庄子》里的话,怎么就高论了。

这边邓正等人正纳闷着,柳疯子一愣,他虽然喝多了,可并不傻也不疯。

雅间中的这些人自己虽然不认识,可看面相和气质,绝非等闲之辈,更像是官家之人。

而这个年轻人被众星拱月围着,显然是这帮人的头。

这样的人对自己如此客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疯子也不在意这些,自己不知如何来到此地,孑然一身,奸盗又何妨?

“多谢公子。”柳疯子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眼睛瞪大了,看着梁俊道:“好酒!”

“好酒就好,既然先生喜欢,那就多喝点。”梁俊也不着急,又给他倒了一杯。

柳疯子既来之则安之,又见梁俊英武非凡,面带正气,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来者不拒。

一连喝了三杯,柳疯子打了个酒嗝,冲着梁俊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款待。”

“哪里的话。”梁俊又给他倒了一杯,想起眼前这位的生平,又高兴又有些悲伤。

刚想说话,见他胸前的花刚刚施礼的时候掉在地上,弯下腰捡起来。

一旁的邓正见了,面露慌色赶紧要去替他捡,被梁俊一眼瞪回去。

梁俊将花捡起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随后要亲自给柳疯子插头上。

柳疯子见他行为举止不像是常人,眼神言语之中对自己颇为尊重,赶紧接过来道:“不劳公子。”

梁俊也不强求,把花递给柳疯子,道:“我见旁人戴花都是戴在头上,先生如何戴在胸前?”

柳疯子别好胸前花,听到梁俊问这话,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柳某人浪荡不羁,流连勾栏,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贪图美色之徒。戴此花有个名堂,为的是时刻提醒自己。”

梁俊啊了一声,道:“愿闻其祥。”

“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戴花不摘花,摘花人可杀。”柳疯子干笑两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竟说不尽的寂落。

梁俊听了这话,心中舒坦了。

娘的,终于听到一句能听懂的了,不愧是大佬,说话就是有水平。

“嗯,有道理,风流不下流,先生当真是我辈楷模。”

梁俊虽然不喜欢语文,可对于古代诗词却喜欢的很。

只可惜喜欢归喜欢,能背下来的没有几首,全都是半段一句。

唐宋之中这些大佬,最让梁俊喜欢的,一个李白,一个苏轼,一个辛弃疾,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大佬了。

“让公子见笑了。”柳疯子面色红润,虽然喝了不少酒,酒量却好的很,见梁俊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心有戚戚焉,对他颇有好感。

梁俊摇头摆手,道:“能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谁人敢笑话先生?”

周围的人听到这俩人的对话,直嘬牙花子,殿下怎么感觉比柳疯子还疯。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能写出这种千古流芳词句之人,如何能这般模样。

周进却皱了皱眉,想起平日里的一些传闻,感觉还真有点可能。

柳疯子摇头苦笑,心中有万般言语却无话可说。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奴仆,正是邓正家中仆人。

刚刚邓正安排他的事,他一件也没做好,此时迎着头皮进来,也不敢看邓正,只能进来低声道:“老爷。”

邓正见了他心烦,寻思:“不打憨,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还有脸进来。”若是在平常,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

此时马昌等同僚皆在,邓正本着脸,沉声道:“什么事?”

那仆人赶紧跪下磕头道:“凤来仪凤姑娘求见。”

这场凤来楼大型义演晚会,凤来仪开唱三曲,压轴一曲,中间一个多时辰没她什么事,舞台交给凤来楼里其他姑娘。

柳疯子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

别人不认识邓正,凤来仪乃是凉州风月场里的头号人物,放在今天,也是顶级流量花旦,她如何认不得邓正?

如今常玉身死,邓正这个凉州长史乃是实实在在的凉州二号人物,这样的人身着便服,亲自带着柳先生进了雅间。

那雅间被周进常年包下,寻常人谁也去不了。

今日又是长史,凤来仪刚刚演奏的时候,余光一撇,好似看到了马昌也在。

这样的阵势,凤来仪冰雪聪明,自然明白那雅间之中,宴请的必定是在凉州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

凤来仪唯恐柳疯子不懂规矩,太子面前失仪,那可是死罪。

这边一唱完,自己一个人在后台着急,思来想去,一边派手下贴身丫头去搬救兵,一边换了便装壮着胆子去救场。

邓正看了看梁俊,梁俊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扇扇子的刘文静。

刘文静上下看了看自己,道:“怎么了殿下?”

“凤姑娘求见,咱们是见还是不见?”

刘文静笑道:“佳人上门,岂有不见之礼?”说着收回扇子,昂州挺胸道:“小生亲自去请。”

梁俊不去管刘文静,看了看一旁的柳疯子,见他面色不改,对他更加佩服。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着容易,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这位大佬前世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果然非比常人。

刘文静走出雅阁,柳疯子摇头叹道:“佳人如梦,如梦如幻。”

梁俊见他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知道他的心病所在,微微一笑,探过身,凑到柳疯子身边。

马昌看着直皱眉,太子怎么那么不挑,这疯子都臭成这样了。

“柳先生,庄周梦蝶也好,黄粱一梦也罢,旁人不知你,我可知你。”他声音低沉,周围官员见梁俊这样说话,知道是不想让他们听到,一个个赶紧侧身避嫌。

柳疯子浑身一阵,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原本浑浊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梁俊的手沾了沾他酒杯中的酒,放在柳疯子桌前,轻轻写了个“永”字。

柳疯子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给任何人说过自己叫什么,旁人来问,只说自己姓柳。

眼前这年轻公子如何能够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柳永瞪着眼,眼中又是激动又是惊恐,看着桌上慢慢消失的永字,又看了看梁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适何必曾相识。”梁俊见柳永这般模样,心中得意非凡。

老子终于也能抄诗装一次逼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位宋词大佬的面。

柳永如遭雷劈,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公子哥也和自己一样!

看着梁俊,又看了看周围人,探过身子,声音激动,低声道:“可是醉吟先生白居易白乐天当面?”

我特么!梁俊一脸黑线,忘了这首诗是白居易写的了,柳永是宋朝人,知道这诗。

“不,不是。”梁俊端起酒杯,尴尬的喝了一口。

得,自己这辈子看来是没有抄诗的命了。

“喝酒喝酒,这里人多眼杂,一会再说,一会再说。”梁俊咳嗽一声,柳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三十一章 第一届雍州全体联合大会开幕式

凤来仪跟着刘文静进了雅间,见柳永全须全尾的坐着,其他人全都站在一旁,放下心来。

走起上前去,看着梁俊万福行礼道:“民女凤来仪,见过太子殿下。”

柳永此时酒已经醒了,听闻凤来仪这般称呼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露出一丝惊讶,而后释然。

他打进来就一直猜测梁俊身份,凉州百官虽没见过,周进看着眼熟。

只是他莫名奇妙来到这个朝代,也弄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借尸还魂,脑子转不过来弯。

整日里浑浑噩噩,凭着本能从操旧业,白天在成门外领粥溜达,晚上在凤来楼留宿,倒也是潇洒。

梁俊也不舔着脸去问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哈哈一笑,道:“久闻凤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凤来仪终究是从基层一步步杀到青楼顶端的花魁,虽然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雍州刺史。

可这会子见了梁俊,也不胆怯,道:“殿下说笑,民女何德何能,能入太子殿下眼。”

一番话说的千娇百媚,说不出的诱人,周围人见了,一个个心跳加速,功力浅的当即面红耳赤起来。

“凤姑娘心怀百姓,可敬可佩。”梁俊说完,马昌连忙向邓正使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凤来仪见也见了,话也说了,赶紧让她走吧。

太子爷要是想睡这凤来仪,一会再安排,别让他俩再说了。

当着凉州这些个官员的面,聊骚也不合适,不聊又尴尬,让凤来仪陪酒更不行。

邓正接到马昌示意,刚想说话,只听凤来仪道:“民女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梁俊呵呵一笑,看着凤来仪道。

凤来仪一愣,这太子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刚刚还夸自己,话锋一转,咋像是变了一个人。

梁俊最烦旁人对他说对不起和当讲不当讲。

对他说对不起的,肯定是做了让梁俊吃亏的事了。

当讲不当讲的,一定是让梁俊去做可能会吃亏的事。

凤来仪见梁俊不像是开玩笑,饶是她乃凉州城内第一交际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场面一时很尴尬,邓正赶紧上前到:“殿下,凤姑娘听闻殿下前来,感恩太子殿下为凉州百姓操劳,特意前来敬酒。”

说着眼神暗示凤来仪,凤来仪见柳永安然无恙,心中石头落下来,听到邓正给自己台阶下,赶紧上前端起酒杯,道:“民女斗胆,敬殿下一杯。”

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又瞅了瞅一旁心如止水的柳永,心道:“哎,这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大佬不愧是大佬,到哪都是百花追捧的存在。”

他也知道凤来仪的心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凤姑娘,柳先生在这里没受委屈,尽可放心。”

凤来仪见梁俊点破她心思,也不尴尬,反而躬身行了个万福,道:“殿下仁厚,柳先生乃是当世奇人,于民女而言,犹如兄长。唐突而来,冲撞殿下,万望殿下海涵。”

“客气,客气。”

邓正见他俩喝完酒这还聊上了,正要再说话,却见梁俊冷眼撇了他,邓正浑身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话说回来,今日来凤来楼,孤还真有事情要麻烦凤姑娘。”梁俊微微一笑,看着娇艳可人的凤来仪,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柳永。

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打算。

朝廷那帮子人,这样火急火燎的要让自己回去,秋后算账倒是没什么可能。

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前世历史上的大佬穿越而来,大炎朝又不太平。

皇帝老子只怕日子不比自己好过多少,虽然顶着个皇帝名号,可拜炎朝那位德贤皇后所赐,皇权被大大的限制。

乾隆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根基不稳,他估计也发现了朝堂上虎狼环饲。

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不仅不会不稳,反而比之前更加坚固。

不管皇帝再怎么厌烦自己,这时候只有把自己立住了,成为其他大佬的活靶子,他的皇位就高枕无忧。

毕竟不管李世民也好,嘉靖也罢,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谋朝篡位,拿皇帝下手。

那么自己这个太子则是他们争夺的目标,让自己回去,无非是朝堂上那帮大佬唯恐自己在雍州太久,将雍州经营成自己的根据地。

到时候想要扳倒自己就千难万难了。

这个时候以储君不可离京太久为名义,把自己调回去。

皇帝有了挡箭牌,其他人趁着自己羽翼未丰更好下手,里里外外只有梁俊一个人吃亏。

梁俊自打接了圣旨,就一直琢磨,找刘文静商量,这人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说啥都是太子英明。

李大当家忙里忙外,见不到人,更没时间听梁俊唠叨。

干脆一咬牙,这雍州的果子成熟了,都想来摘,那你们就来试试。

梁俊思前想后,想出了一整套自己离开雍州后,如何还能将雍州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法子。

等粮食一入库,梁俊就借着马昌宴请自己的名义来到了凤来楼,就为了要在这里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动员话。

凤来仪一听梁俊说这话,心中一沉,寻思:“我乃是风尘中人,太子一国储君,如何能够让我帮忙?莫不是?”

自己虽有些钱财,估计太子是看不上,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这副身子。

太子说有事情麻烦她,还能是什么事?这男女之事也是事吧。

帮太子解决身体需求,说好听的也算是麻烦自己。

想到此,凤来仪面色有些红润,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更不要说凤来仪此时换了便服,身上蒙了一层轻纱,把自己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她虽说是清倌人,可常年在凤来楼这种场所,耳濡目染之下,男女之事都可以当在场所有人的师傅。

梁俊也不是纯洁少男,见凤来仪这样样子,又闻到一股清淡诱人的体香。

还别说,梁俊这一闲下来,压抑许久的欲望蹭蹭蹭的涌了上来。

duang的一声,裤裆处就起了帐篷。

好在他这袍子宽大,从外面看不出来,可就算如此,当着这一帮老爷们的面失态,梁俊也有些害臊。

“咳咳。”梁俊轻声咳嗽一声,正要说,凤姑娘,你别误会,我可是正人君子,和你有正事商议。

只听着门外传来一声高喊:“都让开,都让开,我们家太子爷在哪个屋子里呢?”

声音极其嚣张,正是梁俊手下吃喝嫖赌四大金刚到了。

说话的是最近在凉州百姓和周边灾民中名气极高的王保。

一听这话,邓正气的恨不得出去把他头给拧下来。

这他娘的,这边太子和凤来仪越聊越暧昧,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外面倒好,直接就把太子给掀了。

马昌苦着脸,今天这可是丢人丢大了。

自己这老官新上任,还没干什么实事呢,就陪着太子来逛青楼妓院。

这传出去,旁人肯定认为是他怂恿储君,这雍州刺史说不准可就和自己拜拜了。

噔噔噔,外面传来急促上楼的脚步声,王保的脑袋从窗户探了进来。

看到了梁俊,眼中精光一闪,心道:“殷诚大哥可真是实在人,哪怕现在成了太子,来逛青楼也不忘了俺们。”口中道:“太子殿下,人我都给带来了。”

说完,也不等梁俊说话,蹭的一声顺着窗户就爬了进来。

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刘文静一马当先,进来也不看邓正,冲着梁俊行了一礼,站在一旁。

二驴三猪紧随其后,铁牛伸手扶着三猪,整个人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

看这个姑娘想睡,看那个姑娘也想睡,一进了雅阁,见了凤来仪。

整个人都呆了,乖乖,这娘们长的可真水灵,这要是睡上一晚上,可不得百八两银子。

抹了抹口水,跟着二驴三猪给梁俊请了安。

“龙头老大,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青楼妓馆,今天您老邀咱们来逛窑子,这一次可没什么姓华的姓花的来搅兴了吧。”一个彪形大汉咋咋呼呼的进了雅阁,说完之后,见气氛不对,赶紧闭嘴,此人正是被梁俊派到别处筹粮的黑胡子。

黑胡子身后跟着一帮人鱼贯而入,打头的曹破山听了黑胡子的话脸色铁青,可却也不好发作,只能跟着进来给梁俊行礼。

曹破山身后,全都是原来各山寨的寨主,如今洪门的各处堂主。

原来走镖的白胡子、曹破山的小伙伴杨威、原朱雀寨寨主孙平、原玄武寨寨主程银,原青龙寨寨主赵冲并着洪门其他堂口堂主管事十余人,进了雅间之中,看也不看雍州这帮官员。

一个个精神抖擞,齐齐半跪于地,冲着梁俊高声道:“见过龙头大首领。”

声音震天,让凤来仪等人吓了一跳。

外面义演的姑娘也唱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冲着雅阁看来。

有不怕死的围观群众高声嚷嚷:“鬼叫什么呢?没见秋香姑娘在唱曲么?惹恼了小爷,小爷让呜呜呜。”

旁边有知道情况的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想死么?没见上去的都是咱们雍州各大山寨的寨主么?”

梁俊哈哈一笑,刚要起身上前让众人起身,只见一个门口站着两个女子。

一人笑颜如花,一脸憋不住笑看着梁俊,正是花霜。

一人冷艳绝美,怀中抱着一个女娃娃,正是李秀宁,那女娃娃正是多日未见梁俊的安阳。

梁俊见到李秀宁,没由来的一阵心虚,浑身一颤,赶紧正襟危坐。

安阳见了梁俊,挣扎着从李秀宁怀中下来,迈着小腿快步跑到梁俊面前。

梁俊赶紧张开手去抱她,刚想说话,安阳张嘴第一句话没把他给噎死。

“太子哥哥,你来逛窑子,怎么不带着安阳一起?”

这是大炎朝的公主?

邓正和马昌等官员一见到安阳,赶紧下跪行礼,可一听这话,各个挤眉弄眼,大炎朝公主如何能说出这般粗鄙之语?

梁俊抱着安阳,抬头瞪了花霜一眼,心道:“一定是花霜这没文化没素质的老娘们瞎教。”

花霜不以为意,把脸转了过去,身后探出来一个小脑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抱着花霜的大腿抬头看着她,一脸真诚的问道:“花姐姐,什么是逛窑子?”

正是太平角的圣徒大师兄、张角的关门弟子张麒麟。

“他怎么来了。”梁俊皱了皱眉,向着窗外看去,张角那孙子难不成也来了?

没看到张角,倒是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梁定昌。

梁定昌一进来,冲着梁俊拱手道:“殿下,楼内闲杂人等,已让卑职清走。”言下之意就是说,太子你就是光着屁股在楼内随便睡,都没人知道。

邓正脸色大变,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梁将军,赶紧把他们全都拉回来。”

娘的,难怪太子这些年风评那么差,有这样一帮子说话不着调,办事不靠谱的主,怎么能有好名声。

事已至此,为了殿下的名声,只能给这帮人下封口令,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好在能逛凤来楼的都是城内的公子哥世家子弟,虽然大多是些纨绔子弟,可这样的人才听话。

这倒好,什么也没说,就把人往外哄,这不是逼着这帮人出去宣传雍州百官陪着太子逛妓院的事么?

“对,对,都叫进来,叫进来,一个都别让他们跑。”梁俊也急了,一会全指望着这帮人开雍州第一届全体联合协商大会呢。

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都在了,凉州这帮子地头蛇要是不在,这大会怎么开?

这帮地头蛇臭流氓不够接受新时代思想的洗礼,完事给自己搞破坏怎么办?

梁俊恨不得扇梁定昌一巴掌,把这帮子牛鬼蛇神聚在一起,有多难你可知道?

第三十二章 凤来楼幕后老板

虽然雅阁很大,但这一屋子人站着还是很挤。

李秀宁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梁俊。

心中矛盾至极:城外灾民无数,梁俊白日里盯着粮车进城。

寒风萧瑟,待在城楼上一天只怕是冻透了。

李秀宁心中不忍,就将铁牛送来的母鸡亲自炖了,等着梁俊回刺史府。

可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来的却是太子在凤来楼的消息。

就在李秀宁又气又纳闷,准备去凤来楼救场。

一出门正遇到黑胡子等人来拜见自己。

李秀宁有些错愕,黑胡子等人被梁俊派到各州监督收拢灾民的事,如今粮食已经筹备完毕,接下里就是分到各州赈灾,这个时候黑胡子等人回来干什么。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梁俊暗中派人叫他们回来的。

李秀宁虽然心中不解,这些日子下来,对梁俊还是有些了解。

这个太子看起来没有个正行,但为人处事却还算让人敬佩。

别的不说,光是杀了常玉,却放过曹破山,不仅没有对曹破山秋后算账,反而让他当了洪门堂主。

这种气魄和肚量,甚至说心机,绝非等闲人所有。

可白天还在城楼上一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晚上就带着凉州官员和手下土匪来嫖娼。

李秀宁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心中又好奇又有些莫名的委屈,转过头来让花霜抱着睡着迷糊的安阳,又拉起来寄宿在自己这边的张麒麟,尾随王保大部队而来。

李秀宁看着梁俊,梁俊也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虚。

面对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又英武娇美的女子,梁俊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梁俊看的有些心虚,轻声咳嗽一声,抱着安阳,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王保。

眼神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怎么把大当家也带来了。”

王保也是纳闷的很,明明没有叫大当家,大当家怎么来了,还把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带来。

有安阳和张麒麟在,这还怎么嫖,还怎么睡姑娘。

“见过副龙头。”黑胡子等人见了李秀宁,赶紧转身齐齐拜道。

一旁的凤来仪上前一步,躬身道:“妹妹卓凤熙,见过姐姐。”

她俩怎么认识?

梁俊有些纳闷,自己带着这一帮人逛青楼,虽然不是来睡姑娘,可被李秀宁这样堵在门口,饶是梁俊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副龙头怎么来了。”梁俊打了个哈哈:“赶紧坐,请坐。”

李秀宁也不坐,看了看凤来仪,又看了看梁俊,露出一脸让梁俊有些毛骨悚然的假笑。

她本想说:“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民女罪该万死。”

可一想到周围不是凉州官员,就是洪门堂主,梁俊既是太子又是洪门龙头,不能落了他的面子。

轻声道:“龙头大首领相召,妾身自当前来。”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外人看来,李秀宁对梁俊是恭敬无比,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梁俊苦着脸,我可没让你来。

一旁的凤来仪见气氛有些不对,她乃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也不敢让梁俊下不来台。

又听黑胡子等人称呼梁俊龙头大首领,称呼李秀宁叫副龙头,心思电转,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凤来楼原本乃是凌云寨的产业,说起来,李姐姐才是凤来楼真正的老板。”

这一句话不亚于一颗深水炸弹,直接把众人炸的头皮发麻。

梁俊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之前好多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明白过来。

常玉谎报灾情,又暗中引导百姓,把雍州旱灾死人的锅全都甩给朝廷。

这其中多少操作,就连马昌这个凉州别驾都不清楚,为什么李大当家却一清二楚。

曹破山要召开天下英雄大会,李大当家为何就敢带着花霜上白虎山。

原来是因为在凉州城按了一个高级情报收集中心啊。

马昌和邓正也都恍然,之前雍州官府各种剿匪行动,不管再怎么隐秘,往往官兵还没有出城,要剿的山寨早就人去寨空或者戒备森严。

合着根子在这里啊。

刘文静眼睛一亮,心中佩服万分,暗自点头。

他师从夫子,学的乃是谋略之策,若想用计,信息的及时性和有效性最为重要。

而如何获取信息,低等的车船店脚牙,每到一城,刘文静就会在这些行当里撒大量的钱财,不到三日,这个城内基本情况,刘文静就能摸个大概。

而中等消息的来源,则是从赌馆妓馆之中获取。

世家子弟,官宦之后不少喜欢赌嫖,若是想知道哪一府哪一族的辛秘,只需安排几个人,在赌桌上给这帮人下了套。

一晚上下去,这一府这一族上到族长扒灰下到马夫偷人,什么事都清清楚楚。

而最高等的信息来源,则是要靠凤来楼这种高级风月场所。

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一城一府的达官贵人。

哪怕这里的姑娘上门服务,去的也是高门大宅。

而男人在什么女人面前,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更不要说是面对床上的女人,往往一些旁人无论如何也打听不来的秘密,一上了床,反倒被当成炫耀的资本,说给姑娘听。

刘文静在其他州城,这上中下三招使出去,全都收获颇丰。

唯独到了凉州,这凤来楼是说什么也渗透不进去。

他还一直纳闷,这凤来楼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闹了半天,这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这。”梁俊张口结舌,李大当家这样一个人物,如何能是青楼妓院的老板?

这和她的人设相反啊。

凤来仪冰雪聪明,见梁俊误会了李秀宁,叹了口气,道:“若非李姐姐三年前买下凤来楼,让我等有个安身立命场所,只怕楼中这二百多姑娘如今也都成了路边枯骨。”

言下之意自然是为李秀宁解释,凤来仪接着道:“这三年来,楼中姑娘但凡有想要离开的心思,李姐姐不仅不阻拦也不要赎金,反而给不少安身钱财。姐妹们也都深感恩德,凤来楼虽是风尘之地,却从未有欺凌辱霸之事出现。”

周进听了,心中哎呦一声,心道:“原来这些年欺辱凤来楼姑娘的那些人,不是疯了就是失踪,原来是这个原因!”

听了这话,不光邓正等人心中敬佩李秀宁,就连曹破山也暗生惭愧。

“哎!”曹破山咬了咬牙,转身冲着李秀宁跪倒,抱拳道:“李大当家,之前姓曹的不是东西,明里暗里没少和大当家作对。自从归了洪门,姓曹的才知道,这些年干的这些事,当真是猪狗不如。副龙头身为女子,做的事哪一件说出来都是响当当,让人佩服。姓曹的给你赔罪了!”

曹破山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李秀宁赶紧上前,扶她起来,道:“曹堂主,如今你我皆是洪门兄弟,过去的事无需再提。日后只需做事心怀百姓即可。”

“副龙头说的是!”曹破山起身,站在一旁,心中感慨万千。

马昌邓正一帮官员一个个咋听咋别扭,自己可是凉州的父母官,一个土匪出身,现在还是绿林道上的人物,当着他们的面说做事心怀百姓,这和打脸有什么区别。

梁俊见曹破山能说出这话,心中宽慰许多,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当初众人都说,要杀曹破山,梁俊本着万寨合一,人多事杂,若是杀了曹破山,只怕有不少之前和自己等人作对的山寨心中恐惧。

这些曾经和凌云寨作对的山寨再唯恐梁俊秋后算账,狗急跳墙,暗中生事,破坏洪门初建的大好形势。

二来梁俊明白,日后自己想要实现自己红旗插满球的计划,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势力,若是全都靠着排除异己,杀伐手段,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改变一切能改变的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只可惜,李大当家能够保得了凤来楼这二百多姑娘周全,可雍州这几百万百姓的周全如何保得,还需咱们齐心协力。”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放下安阳站起身来,目光如电,环视众人。

在场的不管是凉州官员,还是洪门大佬,全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看着梁俊。

邓正更是有些激动:“来了,太子殿下终于要动手了!”

压住心中的兴奋,看了看一旁茫然不知的马昌,露出一丝冷笑。

这冷笑让一旁的周进看在眼中,整个人一愣:“邓正这是要干什么?”

第三十三章 民智初生

连绵不绝的简陋帐篷将整个凉州城围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雍州灾民并没有在吃饱喝足后安心入眠。

不时有年长的灾民走出帐篷,看向庞大黝黑的凉州城,眼中透着迷茫和担忧。

帐篷内

跟着自己奔波多日的孩子已经裹着自己的衣服勉强睡下,手中握着干黄的饼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一墙之隔的城池内,是否有冰冷刺骨的寒风?是否有取之不尽的热水?

明日之后,城内的达官贵人们是否还像今日这般愿意把粮食分给他们这些流民。

这些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

他们在感恩太子和凉州大官门大恩大德的时候,冰冷的寒风吹着身子。

无比清醒的脑袋在身体不再咕咕叫之后,开始思考一些往日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白天那个叫做王保的年轻人说的话回荡在他们的脑海中。

“太子殿下让我问你们,凭什么大灾大难来临的时候,那些地主乡绅、官吏贵族就能够躺在城内花天酒地?”

“太子殿下让我问你们,凭什么你们种了田交了税,旱灾来时,官府不仅不管你们,还要抢走你们最后一口粮食?”

“太子殿下让我问你们,凭什么你们曾经养活了整个雍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他们吃的喝的全都是你们民脂民膏,你们却不能有任何发言权。”

这些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旱灾没来的时候,乡绅恶霸欺男霸女的时候他们没有想过。

旱灾来的时候,家破人亡,吃草根扒树皮的时候他们没有想过。

甚至到现在,他们也不懂,也不明白,也不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们脑子中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回响。

那个叫王保的年轻人,被他们围着,一脸严肃又正经的问自己。

“太子让我问你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个个枯瘦的灾民抬头看着城门上铠甲明亮,全副武装的兵卒,又想起百日里见到的那些肥头大耳的乡绅官吏。

平生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原本昏暗污浊的眼睛,渐渐地明亮起来。

城墙上灯火通明,巡视的士卒全副武装,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眼睛紧紧的盯着城外的帐篷。

显然是把这些灾民当成了潜在的威胁。

他们很多人都相信,不久之后,这帮贪得无厌的灾民会再次扛起锄头对着那位单纯无知的太子露出自己丑恶的獠牙。

到那时,只有他们这些凉州城内土生土长的豪门子弟才是太子最后的依靠。

而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单纯无知的太子却在城内召开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关于自己日后如何发展的第一次正儿八经会议。

梁俊走出雅间,如今的局势,马昌和邓正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知道阻拦不了了。

大厅内,歌舞表演早就停止了。

所有人自动分开站在大厅两边,抬头看着从雅间中走出来的年轻人。

有认识的人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认识的人则是窃窃私语,或者心中暗思,这人究竟是谁。

凉州的官员和洪门中人一左一右,跟在梁俊的身后,不紧不慢。

梁俊站在原本凤来仪站着的位置,看着凤来楼上上下下的人,整个凤来楼中三五百人,却无比的安静。

梁定昌的骁骑卫把守住各个出口和一二楼的窗口,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全都逃不过这些百里挑一精锐士卒的耳朵和眼睛。

梁俊见所有都看着自己,有凤来楼莺莺燕燕的姑娘,也有身穿书生衫的文人墨客。

有凉州城内提鸟玩虫的世家子弟,也有凶神恶煞面色阴冷的地痞流氓。

灾民代表杜老七脸色通红拘谨又严肃的站在门口,躲的众人远远的。

凉州城内,上到士族乡绅,下到凡夫俗子,三教九流差不多全都到了。

“大家好,我叫梁俊。”梁俊伸出手,轻轻弹了弹凤来仪摆放在平台中央的古琴,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太子张开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几个字。

“恭迎太子殿下!”邓要民第一个反应过,上前一步,赶紧跪下高声叫道。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呼呼啦啦的全都有样学样,跪下来跟着叫喊。

梁俊摆了摆手,道:“大家无需多礼,今日在凤来楼一聚,扰了众位雅兴,万望见谅。”

一旁的王保眼疾手快,拎着一把椅子到了梁俊面前,放在他身后。

“殿下为国为民,天地可鉴,草民能见天颜,高兴尚且来不及,如何敢有不快?”邓要民身为邓正的儿子,自小就受邓正调教,平日里在凉州城内的官宦子弟中威望甚高,此时他主动当代表来说话,倒没有几个人觉得不妥。

凤来仪和李秀宁站在雅间门口,凤来仪看着梁俊,心生疑惑,低声问道:“姐姐,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李秀宁摇了摇头,忽而想起某晚喝多了遇到自己时和自己说的那些听不懂的话。

心道:“难不成他那晚说的不是醉话?”想到这里有些忐忑,若那晚说的不睡醉话,梁俊真按照那晚说的去做,只怕好不容易弄好的凉州形势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梁俊可是要打土豪分田地啊,如今整个凉州城内,除了段家段树甲没有在,其他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能在凉州城内排上号的世家,就没有哪一家的公子哥不在这里。

“他真的敢这么做么?”李秀宁看着闲庭信步的梁俊,陷入了沉思。

梁俊道:“可是刚刚捐了三千七百贯钱的邓要民?”

邓要民心中一惊,心道:“早听闻太子精通算术,当真如此。”嘴上恭敬道:“回殿下,皆是因为遵循殿下教导。”

“会来事。”梁俊点了点头,心中对邓要民颇为满意,他没有坐下,反而是来回走了几步,而后看着众人道:“大家不必拘束,坐下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坐这些人也不敢坐,说完之后,径自坐下。

其他人见了,齐声道:“谢太子殿下。”

而后也都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今日能在凤来楼与凉州诸多青年才俊相聚一堂,也算是缘分。”梁俊睁着眼说瞎话,心中想着前世领导说话时候的样子,有心模仿,道:“实不相瞒诸位,过几日,孤就要回长安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知道不应该高兴,可终究是年轻人多,眼中的兴奋之色却掩盖不住。

常玉一死,太子这些日子又筹备了那么多的粮食。

整个雍州各州郡大洗牌,等到梁俊一离开凉州。

雍州这块大蛋糕如何分配,可就是他们这些家族说了算了。

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还不等他们高兴,梁俊接着道:“孤虽然要走了,可若是就这样把雍州交出去,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也觉得是个傻子。”

他说着微微一笑,道:“所以今日一聚,目的只有一个。”

众人看着梁俊,只见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目上快速扫过,淡淡的道:“那就是如何才能够让我把雍州攥在我的手心中。”

邓正一听,整个脸都歪了。

祖宗啊,太子爷您这政治手段太低了吧,哪有这么直接就把自己老底交出来的。

而且还这么的直白,这要是传到长安去,就算有人要告你造反,一告一个准啊。

底下人也都一愣,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梁俊不去管他们怎么看自己,顿了顿,接着道:“我把今天咱们开的这个会定为第一届凉州联合协商会议。就是在临走前想和大家聊一聊,说一说,凉州接下里该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做。”

马昌听了,轻声一哼,心道:“这种事情只需要和我商议就可,干嘛要在这里说。太子爷这是怎么了?这帮子贱民哪里懂什么建设。”

第三十四章 杀鸡儆猴

在场的这些官员中,就连邓正也和马昌一样的心思。

何谓州牧,代天子以牧一州之民众,是为州牧。

虽说我马昌不是州牧,可雍州的州牧这不是死了么。

当然你梁俊也不是天子。

咱们两人都各降一级,这话也是说的同的。

所谓别驾,代太子以驾一州之民众。

如何治理百姓,雍州接下来如何发展,不应该由咱们俩商议。

你身为太子,提出一个规划大纲,然后我身为别驾,把这大纲完善了。

然后扔给底下人让他们去做么。

这些个地痞流氓、强盗山寨、贱民妓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听这治国之言?

马昌刚想上前说话,被身后的王舒拉住,冲着他微微摇头,而后看了看一旁的周进。

王舒和马昌多年好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要让周进去试探。

马昌左右想了想,道:“太子殿下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其霸道的人。虽然不滥杀,甚至有些妇人之仁,可真到了节骨眼上,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老夫乃是堂堂一州之别驾,若是因为此时恶了太子殿下,在这些个人眼前丢了面子,日后如何治理雍州?”

想到此,冲着王舒微微点头,而后向着周进使了使眼神。

周进见了,连连点头,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周进心中对梁俊其实并无多少敬意。

甚至有心在众人面前借着梁俊扬自己的名声,上前一步,冲着梁俊高声道:“殿下,臣有一言,奏请殿下。”

梁俊刚找到感觉,会前废话说的头头是道,被他一打断,脸色有些不好。

可一想到今天这个会议,乃是联合会议,会议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敢说话。

虽然周进这话说的有点早,可自己若是面露不快,只怕其他人更不敢说话。

“周议郎,有话尽管说来。”梁俊也记不清他是什么职位,只知道好像是个管仓库的官,又怕记错了让人笑话。

好在周进乃是进士出身,但凡是进士若是放到地方上当官,按照大炎律规定,至少要在六部之中当半年实习生。

这种实习生统称为参议议郎,基本上就是打酱油的,一丁点权力都没有,但是架不住虚荣高,除了六部堂官,谁也没有权力管他们。

而六部的尚书也好,当朝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也罢,几乎都当过参议议郎。

有这层关系在,因此对这帮人格外在意。

而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这帮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力,可却是他们中大部分人一生最辉煌的时候。

因此梁俊叫他一声周议郎,顿时让周进整个人乐开了花。

太子爷这阵势给足了面子啊,周议郎,哈哈周议郎。

周进看着一旁的马昌和邓正,心中得意无比,寻思:“你二人虽然一个贵为凉州别驾,一个乃是凉州长史。可全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更是没有当过议郎,照着我,可是差远了。”

梁俊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推辞之言,竟然让周进对自己好感倍增。

只听周进道:“启禀殿下,殿下此举,有违礼法,万望殿下三思。”

梁俊一听,皱了皱眉,心道:“狗东西,我给你面子,你这样不给我面子?老子这还没开始打土豪呢,你就蹦出来,一会若是真动了你们的利益,是不是还要动刀动枪?”

“是么?若是如此,周进大人以为该如何?”

梁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下来,声音也和刚刚截然不同。

周进浑身一震,他虽然不知道梁俊今天要干什么,可不会不知道梁俊对这次会议的势在必得。

这些日子里梁俊思来想去。一直在规划如何才能把雍州攥在自己手心中,从而让雍州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发展。

想来想去,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做,能好的了一时,好不了一世。

如果真的想把雍州发展起来,就算自己有完整的工业体系蓝图和材料也没有用。

民智不开,雍州百姓如果不能解放了自己的思想,自己会议开得再好也白搭。

可开化民智,解放思想,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看就算难入登天,梁俊也要去试一试。

因此暗地里,梁俊让王保天天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思想去给那群灾民洗脑。

那是自下而上,乡村包围州郡的基础。

如今又费劲周折,将凉州城内的牛鬼蛇神召集在一起,给他们开会,。

这是自上而下,州郡解放乡村的启蒙。

旁的事都可以商量,谁要是敢在这两件事上面和自己作对。

梁俊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他分得清哪些人可以团结,哪些人必须抹杀。

周进咽了咽口水,又想到刚刚梁俊给自己面子,犯不着因为这事得罪他。

反正马昌给自己使眼神自己也干了,太子不听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回殿下,虽与礼法不符,可如今凉州情况特殊,也不能以常理度之。”周进强压住心中的恐惧,低头躬身道。

梁俊冷声一笑,心道你小子还有点眼神,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个大会就正式开始。这大会进行第一项,就是”

“启禀殿下。”梁俊刚说完,一个满脸正气,面目十分倔强的官员站起身来,冲着梁俊高声道:“此乃风尘场所,楼中又有娼妓贱民之辈,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与我等臣官授以国事,如何能让闲杂人等在此?”

一番话说的是气势如虹,声若洪钟。

整个凤来楼中的姑娘,还有站在门边的灾民代表杜老七听了全都面红耳赤,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缩着脑袋低头不敢言语。

那官员四下看了,得意非凡,腰板挺的更硬了。

梁俊看着他,还真有不怕死的。

“这位大人,高姓大名,位居何职?”梁俊笑着看着他,问道。

那官员听了,下巴恨不得扬天上去,神情极其桀骜,道:“回殿下的话,下官乃是凉州司丞,姓李,叫李露。”

梁俊上下打量他,点了点头,忽而道:“黑胡子。”

黑胡子一愣,而后上前一步,冲着梁俊拱手行礼,沉声道:“太子大龙头。”

洪门的人当着官家的面,全都这样称呼梁俊。

梁俊虽然不止一次纠正他们,可他们依然如此,说是要让那些当官的都知道,如今太子爷乃是洪门的龙头大统领。

洪门的这些兄弟们,全都是正儿八经清清白白的人家,不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了。

让他们莫要狗眼看人低。

时间长了,梁俊也不管了,随他们叫去吧。

黑胡子这边一叫,他虽然长的生猛,可却是个有心机的人,和梁俊又打了这些日子的交道。

这个太子的性子多少他也是清楚的。

“这位大人,刚刚已经把名字和官职说了,墓志铭该怎么写,你应该清楚吧。”梁俊看着那叫做李露的官员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想借着老子来给自己刷名声,这事可以,但也要分场合。

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司丞,就算是邓正敢说个不字,梁俊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杀鸡儆猴。

毕竟一旦今天这帮人不敢开口,以后再让他们开口几乎就不可能了。

今天只要他们开了口,以后哪怕自己不在凉州了,这颗种子埋下了,不管再小,终究会有生根发芽的时候。

黑胡子听了,毫不迟疑,上前一步,都不给李露反应的时间,伸出双手抱住李露的脑袋用力一转。

咔嚓两声,李露脖子断碎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杜老七抬起头,眼中充满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梁俊,嘴巴微微颤抖,不知想说什么。

“如何,还有哪位认为本王开这个会议,不合时宜的。”梁俊露出满脸笑容,上下打量所有人,道:“尽管说出来,今天这个会议,乃是为了在做所有人的利益。谁阻拦就是整个雍州作对,谁阻拦谁就是挡整个雍州的财路。实不相瞒,这第一项,就是关于重开丝绸之路,你们说李露该不该杀。”

众人一听丝绸之路,整个眼睛瞪得滴溜圆。

虽然不少人早有耳闻,说是朝廷动了丝绸之路的心思,可在雍州这种情况下,好像开的可能性不大。

如今梁俊亲口承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呸,这个姓李的,欺名盗世之徒,满口子仁义道德,实际上男盗女娼。死的好!呸!”周围有认识他的世家子弟啐了一口吐沫高声骂道。

紧接着所有人,认识或者不认识李露的,全都破口大骂,甚至有人跳着脚咒骂,明天就把李露的坟倔出来。

梁俊见一提丝绸之路,所有人全都兴奋起来,刚刚自己杀了李露所带来的压抑气氛一扫而光,不由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

伸出手来,冲着所有人虚压,整个凤来楼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的看向梁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三十五章 流血

“可这丝绸之路怎么开,谁来开,这是一件要命的事。”梁俊脑海中想着前世看的资料史,不急不缓的说着。

整个凤来楼的人全都不说话,盯着梁俊看。

丝绸之路自打百年前,大炎朝和西山蛮打十几年仗至今,一直都被荒废着。

虽然这中间不少人也都想重开丝绸之路,可雍州道上匪患不断,不是灾荒兵乱。

山蛮时不时的还侵入雍州抢掠粮草人口。

有这个条件的没钱,有钱的又控制不住局势,因此重开丝绸之路也就没有再提。

如今梁俊提起这事,大家兴奋归兴奋,可怎么开确实是个难题。

“凉州的士农工商,今日齐聚如此,刚刚这位姓李的大人说,这治国之言只要和当官的说就行。马别驾、邓长史、王司马。”

这三人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

梁俊看着三人,问道:“这重开丝绸之路,若是只和你们商议,当着凉州父老乡亲,三教九流的面,你们给我一句准话,你们能不能办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若是私下里给我们说,就算办不成也得说办成。重开丝绸之路,这是多大的利益。可这档口子,满口答应了,做不成,这帮山贼强盗又有你撑腰,到时候还不杀我们全家?”

思量一番,马昌摇头道:“殿下,十几年前,前几任雍州刺史倒是也有不少想要重开丝绸之路,只可惜,有心无力,最后不了了之。如今雍州灾情未定,重开丝绸之路,只是靠着我等,只怕也不成。”

说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洪门众人,意思自然明显不过:

只要这帮人不捣乱,我们应该还是有信心的。

梁俊当做没看到,邓正和王舒见这架势,也跟着道:“殿下,马别驾所言极是,非是我等不用力,只是这重开丝绸之路,不亚于开天辟地的大事,还需雍州上下齐心协力,方才有一线希望。”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三位大人能这样想,还算有些见识。”

他说话不客气,三人也不敢顶嘴,唯唯诺诺口中称是。

梁俊转过身又看着黑胡子等洪门众堂主,道:“胡子兄弟,曹堂主。”

黑胡子和曹破山一愣,上前一步,抱歉道:“龙头大统领。”

“若这事交给咱们洪门兄弟来做,你们可有信心让这丝绸之路重新活泛起来?”

黑胡子和曹破山也互相看了一眼,道:“龙头大统领,这丝绸之路走关过卡上千里路,咱们洪门弟兄虽然多,可终究不是官家人,能保得了一时,护不得一世。”

“好。”梁俊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楼下众人道:“若是官家和洪门弟兄都齐心,这些钱财从雍州上过,你们可动心?”

底下三教九流,地痞流氓,士族纨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是个二愣子,高声道:“回太子殿下,这雍州的路人人走,若是开了,凭什么只让官家来赚钱,俺们就不能跟着发财?”

梁俊点头道:“没错,这也是刚刚我要说的,丝绸之路重开,不光咱们雍州,朝廷上下千万双眼睛都看着呢。”

他抬头看了看楼上,环绕半圈,高声道:“在这楼里,有六皇子的眼线,也有七皇子的眼线,甚至朝廷中那些大人物的门人也不在少数。”

说到这里,不少人暗暗心惊,有些人以为梁俊已经知晓他们身份,接下来要拿他们开刀,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想要随时逃跑。

梁俊接着道:“但是,不管你们是谁的眼线,重开丝绸之路,这事不管谁来了,都不好使。京城珍宝斋的货等着运往西域诸国,等着运往西山蛮。换他们的黄金换他们的牛羊,甚至换他们的马匹。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赚钱,可以。拿本事拿本钱来,随时欢迎,可谁要是敢搞破坏,本王绝不念兄弟之情,君臣之谊。”

众人听了,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放狠话,不是要瓮中捉鳖。

李秀宁见梁俊说的郑重,知道梁俊接下里就是要说重点了,心中对梁俊又高看一分,却又有些担心。

虽然梁俊放了狠话,可今日之事若真被这些探子传到各自的主子那儿,说不准就憋着坏梁俊好事。

心思电转,刚想叫孙平等人过来。

凤来仪凑过来冲着她低声说了几句,李秀宁想了想,见梁俊刚想说话,俏声道:“殿下,楼内共有十六名朝廷眼线。”

梁俊一愣,随后大喜。

他说这话也是无可奈何,毕竟重开丝绸之路这事,虽然瞒不住人,可最开始实施的时候,朝廷里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自己这边安排完,回到长安去当靶子和他们扯皮,把那帮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等过些个日子,丝绸之路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朝廷再插手,那时候已经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能干瞪眼了。

只可惜自己只知道一两个眼线,捉了打草惊蛇,本想随他们而去,谁知道李秀宁这边直接给自己一个惊喜。

他看着李秀宁,见站在一旁的凤来仪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心中明白过来。

一边感慨凤来仪这情报工作干的漂亮,一边惊叹他娘的居然那么多人。

“梁定昌。”梁俊沉住气,低声道。

梁定昌虎目一瞪,上前一步,道:“殿下。”

“让你的人看好出口。”

“是!”

说完,梁定昌看了看身边亲卫,众骁骑亲卫四散而去,紧紧把守住各个出口。

顿时把整个凤来楼守得死死的,谁也别想出去。

那帮眼线顿时慌了,汗如浆下,紧张的看着四周。

自打常玉一党死的死,逃的逃,朝廷中各方势力安插在雍州的眼线十去八九。

剩下的这些如惊弓之鸟,原本都是当初不入流的角色,此时大头目死伤惨淡,他们反倒成了往日里说不上话的朝廷大佬们在雍州的眼睛和耳朵。

一个个想要博得主子欢心,打了鸡血一般,一天到晚全都紧盯着梁俊的行踪。

梁俊自然不知道雍州这些个朝廷眼线,今日全都聚集于此。

他看着楼下楼上众人道:“既然大家伙都知道,想要赚这个钱,须得咱们雍州上下齐心协力。可钱再多也架不住分的人多。朝廷那些人早一天知道咱们要干什么,这钱你们就晚一天赚到。他们若是要插上一脚,你们就少赚一贯。”

说到这,这帮人全都紧皱眉头,不少人心中别有心思,冷冷的看着周围,想要把那些眼线找出来。

“殿下,这是那十六人名单。”凤来仪款动莲步,一阵香风走到梁俊面前,将一张纸交给他。

梁俊看着这张纸上的名字,微微一笑,随后举起来,看着众人道:“刚刚本王说了,此时须得大家齐心协力,既然齐心协力,那这事也用由大家决定。”

他说着走到平台边,伸出手将纸张放在半空中,随手一抛。

纸张晃晃悠悠掉落在一楼地上,众人全都看向那纸。

“这十六人如何处置,大家说了算。可能你们有些人会认为本王疯了。但事已至此,老子也没有不能说的。我今日人五人六,在你们面前是个太子,可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长安城里那帮人,不想让我当着这个太子。我不当这个太子,就是死。我死了,他们重开丝绸之路,你们绝对别想从上面赚一分钱。”

众人听了这话,有些人眼睛涨红起来,重开丝绸之路,能够给雍州带来多少钱,梁俊虽然没有说,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哪怕是跟着喝点汤,那也比现在强上百倍。

“咱们现在就是绑在一起的,丝绸之路咱们开了,我这个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你们也能赚到钱。丝绸之路咱们开不成,我死你们也别想快活。”梁俊说到这,海盗性子上来,道:“雍州大大小小的这些官员,你们原本就是被常玉排挤的,这些年朝廷那些人可把你们放在眼中?这个时候就算你们要抱人家的大腿,人家可愿意让你们抱?”

凉州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知道梁俊说的是事实。

自己这帮人当初为什么被常玉排挤,就是因为朝廷中没人。

如今朝廷有了珍宝斋这个路子,重开丝绸之路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到时候,朝廷里的大佬们会放任把凉州这些肥差交给他们?

想想都不可能,肯定会把一帮人想法设法调走,安排自己人来凉州上任。

调走估计都是奢望,毕竟这些人全都是凉州人,祖祖辈辈生在凉州,长在凉州,自己走了,家族还在。

那时候谁敢保证自己家族这些人不给他们下绊子?

到时候没有梁俊罩着,他们只怕会斩草除根,借着常玉的名头,把自己一窝端了。

想到此,凉州的官员各个脸色惨白,如丧批考。

梁俊不去理会他们,又看了看黑胡子等人道:“老子若是死了,你们还能不能回山寨当山贼强盗?就算接着回去当山大王,朝廷那帮人为了这些钱,还能不能让你们占山为王?”

黑胡子等人各个咬牙切齿,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这帮人这些日子跟着梁俊,一个个不仅光明正大走在雍州各州郡。

手下兄弟吃得饱穿的暖,走到哪里全都是百姓感恩戴德之声。

让他们再回山上过朝不保夕,让人唾弃的山贼日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梁俊又看了看楼下的士族子弟和三教九流,道:“没有了这些土生土长的凉州官员,你们这群地头蛇还能不能过现在这样欺男霸女、花天酒地的日子?”

这会子,这帮纨绔子弟全都派人通知家中长辈,梁俊说着话,凉州城内各大商行的主事,各大家族的族长陆陆续续全都到了。

听到梁俊这样说,也都皱起眉毛,没有了本地官员的庇护,长安城内那些大商行的想要挤垮自己,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梁俊又看了看杜老七等灾民代表,沉声道:“杜老七,若是没有他们,这些粮食还能不能到你们这些受了灾的人手中?”

杜老七虽然不知道朝廷的尿性,却也知道,没了梁俊,没了这帮子官员和拥护梁俊的洪门兄弟。

自己这帮家破人亡的灾民,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活不成,活不成!”杜老七脸色涨红,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那好!”梁俊高声道:“这些探子眼线,如何处理,你们决定。”

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谁都没有说话。

虽然知道梁俊说的是事实,可也知道这是梁俊在逼着自己表态,逼着自己要和他绑在一起。

“这种事还有什么犹豫?”凤来仪忽而高声道:“若是没有了太子,没有了李姐姐,咱们这些姐妹日后是生是死,心里还没有底么?”

她说着,冷声道:“我凤来仪虽然是风尘女子,可也知道,富贵险中求。这些人,全都杀了,才是正道!”

这一说完,整个楼中,不管是凉州官员,还是山贼强盗,灾民百姓也罢,三教九流,商家士族全都齐声道:“杀!”

“杀!”

“杀!”

梁俊见此状,唰的一声,拔出匕首,转身看着早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的凉州司马王舒,沉声道:“王司马,自古以来,凡事变革,均是从流血开始。如今雍州变革,便从你开始吧。”

刚一说完,一旁的杨威上前一步,拔出腰刀,直接一把将王舒杀了。

拔出刀来,手裹着衣袖擦拭腰刀,看着梁俊道:“龙头大统领,杀此鼠辈何须你来动手,您只消说还有谁,姓杨的全都送他们上西天!”

第三十六章 痴迷科学的张角

马昌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对自己必恭必顺、马首是瞻的王舒居然会是朝廷的眼线。

王舒是谁的门下?又是什么时候拜入其门下?

这中间竟然没有半点征兆。

这让马昌刚刚有些放松的心又提了上来,他余光撇了一眼旁边的邓正。

从刚刚开始,马昌就感觉到邓正的不正常。

如果没有他对自己没有什么隐瞒的话,为何邓正的儿子邓要民会多看自己两眼呢?

杨威杀了王舒,纵身跳到一楼,将那纸张捡起来,看了看,随后高声道:“哪个叫金纯?”

三楼上一个身穿锦服的男子啊了一声,杨威抬起头看去。

只是这一眼,就把那男子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

不等杨威上楼,只听啪嗒一声,金纯从三楼跌落下来,趴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学沫,进气没了出气更少。

只见三楼上探出一个人来,冲着杨威道:“不劳杨香主。”

梁俊抬头一看,这人正是张角徒弟,如今已经是太平教大弟子段家段树甲。

自打那日下了白虎山,张角前前后后来了三次,要和梁俊这位仙界正主探讨如何回仙界。

梁俊在白虎山上的时候,原本想一块收拾了张角。

结果被灾民的事一耽误,太平教没了常玉这帮造反党也老实很多。

反倒没有时间和理由再去收拾张角。

张角痴迷修仙,既然认定了梁俊也是仙界来的。

而且肯定是仙界的大德之人,必然知道如何回去。

在张角的逻辑里,他是这样想的,越是仙界里地位高,神通大的人转世重生之后的地位也应该很高。

比如自己,前世大小也算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转世之后这地位就不低。

白虎山上杀的那个邪魔,这辈子就是平头百姓。

梁俊这转世成了太子,前世得多大的造化。

张角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前世也造不了那么大的反,祸祸的大汉王朝间接完蛋。

笨人钻牛角尖还好糊弄,这聪明人一旦钻牛角尖了,谁劝都不好使。

更何况如今张角的地位,平常都没人敢和他说话。

打来到炎朝,两世为人,张角整个人的三观就彻底的变了。

从追求人间富贵到追求飞升成仙。

整个人都魔障了一样。

堵着刺史府非要找梁俊商讨怎么回仙界,什么时候回去。

梁俊原本就被粮食的事弄的糟心的很,张角还跟着闹腾。

实在是被他弄的没法子了,梁俊就说,你拿二十万石粮食,我就给你说怎么回去。

梁俊这本是糊弄张角的话,谁知道第二天张角带着粮食来了。

整整二十万石粮食,摆在刺史府外面。

梁俊一看,得,这粮食拉都拉来了,我这也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拉回去。

可按照昨天说的,收了这二十万石粮食,梁俊得教张角怎么回仙界。

梁俊收了粮食可就愁了,没有办法,让张角在客厅等着,自己回到书房,咔咔咔写了两个多时辰。

张角倒也不急,在客厅喝茶打坐,旁人除了送水也不敢进来。

等到半下午,梁俊拿着一本手写的书回来了,交给了张角。

张角一看书名,乐了。

书名《如何成神仙》。

简单又直白,张角如获至宝,带着书千恩万谢回去了。

梁俊看着被忽悠走的张角,松了一口气。

谁知等到第二天,张角带着书来了,说看不懂,而且话里话外说梁俊忽悠自己。

梁俊也纳闷,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仙界。

这会子,两人正好有空,梁俊也想问问当初那个刘伟的身份,从哪个时代穿越过来的。

张角也不疑有他,有一说一,七哩光啷,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刘伟怎么来的,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全都给梁俊说了。

奥,梁俊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合着张角是被刘伟给忽悠了。

他给张角说的仙界哪里是神仙住的地方,不就是自己的二十一世纪么。

当下梁俊口若悬河,把二十一世纪方方面面说了一遍。

出行的时候百姓都坐什么啊,飞机啊,高铁啊,汽车啊。

打仗的时候都用的什么武器啊,什么ak47啊,什么98k啊。

说的头头是道,听的张角眼睛直冒精光。

梁俊一见,原来张角是想要去二十一世纪,这好办。

明白为啥昨天自己写给他的玄幻小说修炼体系没有吸引住他。

示意张角稍安勿躁,又把张角放在客厅中两三个时辰。

等到天一擦黑,梁俊从书房出来了,又交给了张角一本书。

书名《基础物理学和爱因斯坦相对论浅谈》。

告诉张角,想要回去,必须建造时光机,想要造出来时光机就得精通物理学,想要精通物理学就得从基础物理开始。

欲速则不达,想要一步登天,那是不可能的事。

张角听了直点头,唯恐梁俊又骗自己,当着面翻开看了看,只见这书上和昨天的那本不同。

这本书上又是图又是字,写的很详细。

而且打眼一看,张角的好奇心就上来了。

“真空中,同一高度的鸡毛和石头,同时放开,为什么会同时落地。”张角念念有词,心中产生了兴趣:“鸡毛和石头,怎么能同时落地呢?”

梁俊见张角来了兴趣,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把张角送走了。

自打得到梁俊的这本秘籍,张角如获至宝,直接闭关研究,鸡毛和石头问题,苹果为什么会落地,三棱镜造彩虹。

太平教的事情也不管理了,教中子弟往日里都很难见他一面,现在是更加见不到。

就连张麒麟这些日子也难见到他,张角沉迷于这些物理实验不可自拔。

这些事梁俊自然是不知道的。

张麒麟在总坛待着,自己一个人也无聊,他天资聪颖,学东西快的很,教中没人再能教他。又因为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教中收藏的书籍基本全都倒背如流。

如今张角也不管他,把自己的九节仗扔给了张麒麟就闭关去了。

张麒麟一打听,知道是圣师太子给了自己师傅一本书,才导致师傅如此。

一想到梁俊,张麒麟就想到了安阳公主,小脸一红,回过神之后,叫着人就要去城内找太子。

段树甲如今是太平教大弟子,一听张麒麟要去找圣师,也不拦着,跟着他就去了。

结果去了刺史府,梁俊都是后半夜人都睡着了才回来,天不亮就出去,怎么也碰不到他。

张麒麟和安阳玩的开心,也忘了来找梁俊的目的,就这样在刺史府住了下来。

今日李秀宁带着安阳去救凤来仪,张麒麟这些日子和安阳形影不离,自然是不能不跟着去的。

他跟着去了,段树甲也跟着到了凤来楼。

刚刚梁俊打量这楼下楼上人的时候,看到了段树甲,自己怎么说也是太平教的圣师,这段树甲按照张角给自己的职位,他还得叫自己一声师傅。

段家又是凉州仅此于自己结拜兄弟魏都魏家的存在,这个时候算是自己人,因此梁俊也没有在意。

段树甲此时出手弄死金纯,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是要告诉所有人,段家和太平教要跟着太子一路走到黑。

第三十七章 站队

段树甲一表态,楼下那些世家族长们全都明白过来。

互相看了一眼,得,也别闲着了,交投名状吧。

上去问了杨威,这名单上还有谁,杨威一看也有些郁闷。

我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你们这还截胡,上哪说理去。

可这会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把纸张摊开了,周围的这些个地方豪强,凉州大户们看了。

好,这个张三我认识,四下里一拱手,哥哥们抱歉了,这张三,交给我吧。

说完带着手下人上楼寻人,在四楼找到了,家丁一人架着张三一胳膊,齐齐的给扔了下来。

其他的人见了,有样学样,把剩下的十三个也都找到了。

这有一主,乃是凉州城内专门做当铺买卖的。

在炎朝但凡事做当铺买卖的全都得和官府有交情。

要么是和当官的有亲戚,要么是背后有当官的股。

三百六十行里,就属当铺事最多。

今天一人活不下去了,把祖传的宝贝当了,死当。

过段日子时来运转,怎么想怎么心疼。

祖宗十八代就留下这样一个东西,让我当了,我真不是东西。

越想越难受,凑了钱就想去赎回来。

死当哪能是想赎就赎的,不给赎,那就闹。

当铺隔三差五就遇到这样的主,还有骗当的,闹事的,各种各样。

和官府没关系,当铺开不下去。

凉州大小十几家当铺全都是他开的,原来攀上了常玉的门路,在凉州混的风生水起。

如今常玉倒台,就想巴结马昌。

这开当铺的得势的时候看不上马昌,如今失势了,风水轮流转,马昌也看不上他。

上门拜见了七八回,马昌都没让他进门。

今天一听家里小儿子让人带信说太子今天在凤来楼开大会。

走投无路了,揣了家里的金叶子,带着家里的家丁就奔着凤来楼来了。

有心想在太子面前露个脸攀个交情。

他要找的人叫包玉,这包玉就在一楼站着,一听纸上有自己的名字,等时就吓傻了。

当铺的老板左瞧右看,见了包玉心花怒放,架着屎尿尽出的包玉从一楼跑到了三楼上。

看着梁俊,表功似的吆喝:“一二三。”

直直的把包玉从三楼扔了下去。

不多会,凤来楼里一地的死尸,满楼的人,全都精神抖擞,看着梁俊。

梁定昌让人把死尸全都抬了出去,又让人打了水冲洗。

梁俊看着满楼的人,缓了缓心神,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将妇人之仁的时候。

这帮子人和门人还不一样,这些全都是朝廷那帮人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十六个人身上多多少少搜出来一些还没传出去的信息。

梁定昌将这些记有信息的纸条全都放在梁俊面前。

梁俊打开一看,写什么的都有,方方面面,很多事自己都没在意,他们全都记下来了。

一旁的刘三刀看了,咬牙切齿道:“这帮狗贼,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殿下,这是要把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梁俊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冲着凤来仪笑了笑。

这帮人记录的事无巨细,尤其是隐藏在马昌身边的王舒,身上的纸条最多,全都装好了,就等着记录了今晚梁俊的事迹再送出去。

梁俊最近干了什么,说了哪些无父无君的话。

马昌又是为什么抛弃六皇子,转投太子。

凉州的官员给了太子多少粮食,这些粮食都是哪些人给的,这个官拿了多少,哪个官拿了多少,一笔笔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那边几个没和梁俊打过交道的,全都记录着梁俊手下这些人来到凉州的一举一动。

今天王保和灾民说了什么无父无君的话,明天铁牛说太子殿下让他们干什么。

这些东西要是落在朝廷那帮人手中,梁俊虽然并不害怕,却也知道,自己回了京城必定被动无比。

心中的不忍消逝而去,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等楼内风平浪静,梁俊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宵小已除,接下来也到咱们说正事的时候。”

众人全都看向梁俊,就等着他这句话。

梁俊接着道:“重建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就是路,前几日邓长史给本王出一主意。”

说到这,众人又看向邓正,邓正面不改色,见梁俊没有接着说,明白他的意思。

上前一步,道:“以工代赈,也是寻常赈灾之法。”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以工代赈,也是赈灾的一种法子。

只是这些年来,凉州在常玉的治下,别说赈灾了,天天就是各种征税。

堂下的这些位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一听邓正说要以工代赈,心中松了口气。

把自己这帮人全都叫来,先是给大家伙一下马威,再让杀人站队。

到这会子开始说正是,一张嘴就是以工代赈,也没说要捐钱,看来这太子还是有点格局。

自家人知道自己家事,就算太子格局不大,把大家伙全都召过来,张嘴要钱,这帮人也拿不出来。

这些年来,凉州大大小小的商人和豪强们手里的钱,被常玉刮的也差不多了。

年前刮一次,年中刮一次,年尾再刮一次。

一年刮三次,再厚的底子也禁不住常玉这样刮。

俗话说,拦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常玉这种行为已经是明抢了,凉州不少人对他有意见,只是有太平教给他撑腰,谁也动不得。

这也是太子一放出信在凤来楼,所有人都愿意来的原因。

钱都让常玉刮走了,就算太子让拿钱,也没有多少钱可拿。

这些人心里也都有算计,如今来说整个雍州这些年来,被常玉祸祸的是民不聊生,百废待兴。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一听太子来查常玉,一帮人也都没当回事。

虽然没见过太子,可是常听人说,这太子如何如何,反正一句话,太子是个废物。

当朝的这些皇子中,数六皇子最得人心,以后这太子之位得是六皇子的。

等到梁俊到了雍州,先杀况让再斩常玉,这些个豪门世族全都愣住了。

这是传闻中那个废物太子么?

还没等反应过来,梁俊又想法设法弄来了粮食。

不仅没有增加什么苛政杂税,也没有让他们捐钱,所有人对梁俊的看法都变了。

王保这些人天天又在城里宣传。

梁俊虽然看不上乡绅地主,可也知道,如今雍州禁不起折腾,打土豪分田地那一套不能用。

本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宗旨,让王保准备三种说辞,见了灾民,要给他们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见了寻常百姓,要说跟着太子走,吃喝不用愁。

见了这些个家里有田有地,在凉州有势力的,说的是跟着太子,发家致富。

这些人今日来捧这场,也全都想好了。

如果说一上来,你太子就让我们捐钱,那我们就捐,反正也没有多少,全当破财免灾。

可以后你再说什么我们都不信了,等你梁俊回长安,能不能当你的太子,那是你的本事。

若能坐稳太子之位,哪怕后来当了皇帝,我们也不跟着你沾光。

你梁俊回到长安,被人扳倒了,也沾不到我们。

若你叫我们来,不是逮着蛤蟆攥出尿,而是真能让我们跟着你发家致富,光大门楣,那没说的,咱们就跟着你干了。

打今日起,凉州城内的这些老少爷们就是你太子一党,拼了全家性命也把你推到皇位上。

自古以来,投资什么回报最大?

吕不韦可是给大家打了样,投资皇帝那是一本万利的事。

如今梁俊一开口,就是要以工代赈,楼内这些人全都安心下来,这个太子,值得我们跟。

第三十八章 穿越者的正事

梁俊也感觉到了楼内的气氛,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这边邓正一说完,那边站出来一白胡子老头,上前一步,施礼道:“敢问殿下,如何以工代赈?”

梁俊见他一走出来,周围人全都自动让开,知道这老头德高望重,赶忙回礼道:“敢问老丈高姓。”

那老头也不客气,道:“殿下折煞老朽了,老朽姓段。”

只是这一句话,梁俊就明白过来,这是段树甲族中长辈,可能就是段家族长。

看着架势,周围这大大小小的几家把他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这段家显然就是凉州城内士族的头头。

他能开口说话,那就是真心想要和自己合作,不然就会先派个份量不重的族长来试试路。

梁俊想清楚这中间的环节,高声道:“段老丈问的好,原本的丝绸之路,打长安出来,过雍州出玉门关,而后到西域诸国。这些年来,边境烽烟不断,雍州境内又不太平。丝绸之路荒废多年,虽然也有商队行走,可路途遥远不说,道上不太平,道路也不好走。如今咱们既然要重开丝绸之路,自然要解决道路险阻问题。”

段老头点了点头,道:“老朽年幼之时,也曾跟着族中长辈去过西域,一行人连人带货走了三个月,中途虽无人祸,可道路险阻,去时五十人,回来时不到一半。”

老头一说完,这周围各家都是凉州本地人,跟着连连点头应和。

但凡是凉州的大户,基本上都去西域行过商,听了老头的话,深以为然。

梁俊接着道:“没错,如今雍州初定,灾民众多,以工代赈,这工自然是修路的工程。”

“嗯,原该如此。”段老头点了点头,和自己的想的一样,微微皱了皱眉,却不说话。

梁俊见这状态,知道他有话要说,也知道这种老头的德行。

段老头这辈子商量什么事,习惯了在书房里,把主事的人聚一起,喝着茶品着点心,就把事定了。

事定了之后,下面人去做,就和他没关系了。

如今大庭广众,楼中什么人都有,段老头虽然出来愿意和自己说话,可放不下架子。

梁俊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能办成事,自己让着他也无所谓。

“段老先生有话请讲,今日不比平时。刚刚也说了,这事靠着你我几人是做不成,须得雍州各界人士同心协力。”梁俊直来直去,也不管这话他们听的习惯不习惯。

段老头道:“殿下所言极是,二十年前雍州刺史满德满刺史也曾想过修整丝绸之路,只是这丝绸之路从京师长安,到西域诸国,何止千里,耗费钱财千千万万也难说。但不知殿下要修的是哪里的路?”

梁俊看着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沉声道:“全修。”

此言一出,全楼震惊,一帮人看着梁俊都傻了。

饶是梁俊手下大字不识的四大金刚也都乍舌,乖乖,都修,疯了?

邓正也一脸惊奇的看着梁俊,那天说的不是全修啊,怎么今个成全修了。

“全修?”段老头瞪着眼看着梁俊,心道,太子年纪不大,牛皮吹的可是不小。

这是在城楼上站了一天,让风吹傻了不成?

梁俊点了点头,道:“全修。”

段老头一脸不可思议,颤声道:“从长安到西域诸国?”

梁俊将手中茶杯放到一旁,郑重的点头道:“没错,全修。从长安过雍州,走玉门关,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后面“铺上铁路,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这句话没说出来。

段老头一听梁俊这话,又见他面色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得了失心疯,有些尴尬。

刚想说,太子殿下,修路这事啊,您自己玩吧,我们就不跟着掺合了。

您干的也是为了雍州好的事,给您一百两银子,就算咱们段家的一点心意。

可转念一想,太子来雍州干的这些个事,哪一件都不合常理。

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梁俊能凑齐赈灾用的这一百多石粮食,可他却弄来了。

难不成这修路的事,太子有法子?

可怎么想也想不通,从长安到西域这绵延几千里,全修的话得需要多少钱。

就算是把大炎朝的国库全都搬出来,只怕也修不了多远。

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邓正这帮官愣,黑胡子等一帮子土匪们也都想不通,杜老七等人更是一头雾水。

连李秀宁也转不过弯来,看着梁俊出神,太子这是又犯疯病了?

这些日子里安阳跟着自己,没了之前要替梁俊打掩护,安阳毕竟是小姑娘,虽然是个公主,李秀宁也好花霜也罢,全都没把当成公主对待。

就连最近新认识的张麒麟,对安阳虽然喜欢的很,也没有皇宫里的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对自己的拘禁。

安阳没有了任何拘束,也没人管,彻底放开了。

李秀宁也没有刻意想去了解梁俊,隔三差五问一句,安阳人小鬼大,喜欢李秀宁,有心在她面前夸梁俊。

把记事以来梁俊对自己的好当当当的全都说了,可终究是小,虽然目的是要夸梁俊,可说的顺嘴了,把梁俊干的所有事全都说了。

什么带自己下河,什么太子的侍女告诉自己太子隔三差五会犯病。

李秀宁见梁俊这样子,唯恐他犯了疯病,刚想下楼,替他遮拦一番。

旁边的凤来仪拦住她,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这个姐姐是关心则乱。

李秀宁被凤来仪拉住,也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再看梁俊神情,和平常无异,稍微安下心来。

只听段老头道:“敢问殿下,若是全修,费用几何?”

这话若是问别的官,那是有心找事,这样的工程,谁也不敢说要花多少钱。

可面对梁俊问这话没事,毕竟之前大家都说太子是个废物,可都承认他算术很好。

梁俊沉吟半响,道:“本王算了算,至少需要万万两黄金吧。”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股凉气,万万两黄金,这得多少钱啊。

段老头强忍住心中激荡之情,咬牙冲着梁俊道:“不知这些钱,从何而来?”

这会子段老头心里乱了分寸,连殿下也忘了叫了。

梁俊冲着他微微一笑,冲着楼上楼下众人看了看,站直身子,道:“这也是今日请诸位来此的原因。”

说着朗声道:“有一句话,诸位应该没有听过,本王说了,大家好好想一想。这第一句是,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少种树。”

众人一听,皱了皱眉,一个个点头心道:“太子这话虽然粗俗,可说的在理。”

“所以雍州想富,这路再难修,咱们也得修。”梁俊接着道:“至于这钱,本王没有,诸位没有,就算朝廷的国库里也拿不出这些钱来。”

众人听了,这不是废话么?满天下谁也拿不出这些钱啊,有这些钱,这路还能等到你来修?

“可有一个地有这些钱,咱们可以借用这里的钱来修路。”梁俊心中有些激动,娘的,穿越过来大半年,终于要干一件穿越者干的正事了。

所有人全都好奇起来,一个个全神贯注看着梁俊。

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有这些钱?还能借给太子修路。

“殿下,愿闻其祥。”段老头也好奇起来,拱手问道。

梁俊看着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道:“大炎交通银行。”

第三十八章 银行和股票

“大炎交通银行?”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玩意?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一摇头,那个一摆手,没听说过。

段老头满脸的褶皱全都团到一起,搜遍了整个脑子,也没寻思这大炎交通银行是个什么?

难不成是最近这两年出来的新事物?名声还没传到雍州?

那也不应该啊,能拿出这些钱的主,就算是刚创建,自己应该也有所耳闻。

银行倒是知道,不就是打银首饰的行当么,这大炎交通银行是干什么的?

打银首饰的联盟?这才能有多少钱?

“殿下,这大炎交通银行,是做什么的?”段老头没有说话,一旁的段树甲上前一步,面带疑惑看着梁俊。

梁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楼黑人问好的众人,笑道:“自然是借钱给咱们修路的。”

“但不知,这银行的主事是何方神圣?”段树甲紧接着追问道。

梁俊冲着他神秘一笑,随后把手一扬,道:“这银行主事是谁不值一提,可这银行的东家却在楼内。”

“嗯?”一屋子人又愣了,段树甲看了看周围人,寻思:“在楼内?凉州还有这种人物么?”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黑胡子心中着急火燎,见梁俊不急不缓,道:“太子大龙头,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了吧。”

梁俊哈哈一笑,道:“今日把大家请来,就是为了此事。大炎交通银行今天成立,在坐的各位可以说全都是银行的东家。”

不等众人回过神,梁俊冲着三楼高声道:“霍掌柜,出来吧。”

说完只听三楼站出两人来,一主一仆,正是那日在凌云寨和李秀宁做买卖的霍家商行的霍掌柜。

霍掌柜从三楼走下来,见了李秀宁躬身施礼道:“李大当家有礼。”

李秀宁微微一笑,回礼道:“霍掌柜有礼。”

跟在霍掌柜身后的账房罗先生,二人从三楼下来,周围有认识的,全都一一见礼。

霍掌柜虽然身份非凡,在陇右道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人给自己施礼,虽然大多不认识,可霍掌柜却丝毫不敢怠慢。

今日凤来楼中三教九流人物都有,更不要还有洪门这些个弃暗投明的山贼强盗。

大多数都是豪迈潇洒之人,可气量狭窄的也不在少数。

霍家商行虽然名头大,可干的还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的买卖。

这些年在雍州路上行走,全赖着黑白两道,三教九流朋友赏饭。

此事若是一个不小心向谁少点了一下头,少笑了一下,说不定无意之中就得罪了人。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这种人要是因此记恨起自己,憋着坏要对付商行,后患无穷。

从三楼到一楼,霍掌柜走了五六分钟,才走了下来。

到了一楼先是给梁俊郑重行了礼,又给马昌等官员见了礼,紧接着段老头等人也都互相见了。

最后霍掌柜冲着楼上楼下众人做了四方揖,一躬到底,春风满面。

梁俊见了,点头心道:“这霍掌柜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这一番礼节面面俱到,谁都照顾到。等我回到长安,有他在凉州主持银行之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下道:“霍掌柜,你和大家伙说一说这事吧。”

霍掌柜恭敬点头,往前一步,冲着众人,把自己昨日和梁俊说的事说了一遍。

霍家商行,乃是大炎朝数一数二的商行,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人也都结交过。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身就是吃饭的收益。

这一番话说出来,听的众人慢慢有些了眉目。

这银行是个什么事,主要是干什么的,和在场的诸位有什么关系,这银行和现在的柜坊有什么区别。

当当当说了小半个时辰,段老头一帮人越听眼睛越亮,越听越头点的越频。

等霍掌柜说完,全场不管是段老头这种老奸巨猾的世家族长,还是黑胡子这帮没文化有见识的山贼强盗,就算杜老七这种没文化也没见识的灾民也听明白了。

段老头想了想,捋了捋思路,半晌心道:“弄个银行,然后让我们去存钱,这说到底还是让我们出钱啊。”

合着转来转去,太子还是看上了他们的钱袋子。

可存钱还有利息,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大炎朝柜坊主要在长安等大州郡中才有,主要替人保管银钱。不过却不给存钱的人付利息,相反存钱的主还得给柜坊缴纳租金。

不过因为有柜坊的存在,使得做大生意的人不用携带大量铜钱,方便交易。

霍家商行也有自己的柜坊,不过因为柜坊之后都是民间的商人,没有朝廷背书,信用不坚挺,没多少人用。

在场的除了段家这种大族和一些生意做的比较大的商人之外,对柜坊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解。

其他人不了解也无所谓,光是把钱存进来不仅可以随时取,还有利息这一点,就让在场的人全都来了兴趣。

段老头毕竟老谋深算,捋了捋胡子,看着霍掌柜道:“老朽有一疑惑,请问霍掌柜。”

霍掌柜连道不敢,道:“段世伯有话,但说无妨。”

段老头作为凉州的大族族长,和霍家交情不浅。

霍掌柜每次到了凉州,定然要亲自拜访,霍段两家,乃是世交。

段老头也不客气,道:“按照贤侄所言,这大炎交通银行,咱们凉州有,长安也有。”

霍掌柜点头道:“回世伯的话,不光凉州长安有,日后大炎朝州州郡郡全都会有分行。”

段老头道:“也就是说,若是老朽把一千两存在凉州的银行内,凭着银行凭证,到了长安的交通银行,可以取出一千两银子?”

霍掌柜微微一笑,看了看梁俊,他知道这个时候以自己的身份来说,旁人不一定相信,还得梁俊亲自来解释。

梁俊点头道:“没错,在天下任何一间交通银行存了钱,只要有凭证,到任何一家交通银行都可以取。”

众人听到梁俊亲口承认,各人心中反应不同。

在场经商的众人心中狂喜,平日里他们行走在个州郡中,深感带着一堆铜板做生意的难处。

不光行走不方便,还要提防着山贼强盗,往往辛辛苦苦一年,赚了钱回家,运气不好的,路上遇难,这一年全都白忙活了。

若这交通银行真像霍掌柜说的这般,对于他们来说,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梁俊接着道:“不仅如此,你若是今年在凉州存了一千两,第二年去长安取,取的可就不是一千两,而是一千多两,至于多多少,还得看那一年的利率是多少,但这利率不会太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一想刚刚霍掌柜说的话,可不就是这样么?

众人沉吟一番,都没有说话。

忽听凤来仪高声道:“殿下,刚刚殿下所说,妾身等人也是这交通银行的东家,若只是存钱,如何能称得上东家?”

李秀宁看着梁俊,这话乃是她让凤来仪所说。

旁人一直关注着存钱取钱利息的事,霍掌柜也一直在解释银行到底是干什么的,可这说的再好,却和刚刚梁俊说众人是银行东家没有丝毫关系,因此才有一问。

梁俊看着凤来仪,又看了看李秀宁,笑道:“问得好。”

说着伸手指了指罗账房道:“罗先生,你就和大家伙说一说股票的事吧。”

第三十九章 路彩

罗账房听到梁俊安排,压住心中激动心情,看着众人,恭敬的作了个四方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大炎交通银行成立之日,还有两个机构会成立。”

说到这里,他不由挺直了胸膛,声音之中的激动难以抑制:“这就是凉州证劵交易所和长安证劵交易所。”

众人又是一头雾水,这俩又是干什么的。

当下,准备多时的罗账房口若悬河,将这两个机构是干什么的,股票又是干嘛的全都解释了一番。

台下的人听着皱眉,梁俊表面上虽然镇静无比,可心里却明白的。

这证劵所和股票,自己估计是弄不出来的。

大炎朝这种情况下,能把银行搞出来就千恩万谢了,这证劵所想要弄出来,那是千难万难。

之所以今日要搞这些,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要给他们画大饼。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是行商的大商贾。

虽然是古代人,可全都聪明的很,他们虽然没听说过这些名词,可若是解释清楚,自己琢磨,应该能明白对他们有好处还是有坏处。

第二个是因为刘文静的一句话。

虽然刘文静被自己绑在身边,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这些日子里,自己遇到一些事弄不明白,想要找人合计合计,给自己出出主意,这孙子一直装聋作哑。

时间长了,梁俊也懒得问他。

前几天一吃完饭,刘文静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根据我在长安的眼线来报,户部侍郎沈云拟了一个折子,折子上写着六个字,打土豪分田地。”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放下碗一脸严肃的看着刘文静。

刘文静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扒拉着碗里的饭,道:“我那天听太子爷一直念叨的,好像就是这六个字吧。”

一边说一边夹菜,也不知道是说给梁俊听还是自言自语:“打土豪分田地,太子爷要造反,这沈侍郎这是要造反么?若是打了土豪,这炎朝还是能不能姓梁呢?他这折子只怕不是给皇帝看的吧。”

梁俊深以为然,这折子一定不是给乾隆那孙子看的。

打土豪分田地,这是要砸朝廷的碗,和天下士绅为敌啊。

如今天下虽然有了乱世迹象,可终究还是没有乱起来。

炎朝治理天下,全靠着这些地主老财,朝廷没有了这帮子人,政令都不可能出长安。

这沈云敢把这个折子交上去,早上交了,都不等下朝就得被拉出去千刀万剐。

可他不给皇帝,这折子是给谁的?

他自己用?不可能,他若是自己用,没必要写下来。

而且他只是户部侍郎,朝廷里不大不小的一官,又是平民出身,虽然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可他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给别人?朝廷中哪个人敢接这个折子?

梁俊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沈云好生生的写这玩意干嘛。

左思右想不成,看着刘文静风轻云淡的样子,梁俊寻思,别是这孙子听到我说这六个字,编了瞎话来忽悠我的吧。

刚想试探,刘文静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开口道:“十五日,寅时三刻起床,洗漱,早点油条两根包子三个”

梁俊一把抢过来,只见那张纸条上记载着沈云从起床到睡觉一天干的所有事。

“十六日,寅时一刻起床”刘文静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接着念到。

梁俊这时候再无疑惑,将手中的纸条扔给刘文静,心中好奇,道:“你这天天和我在一块,什么时候接到的这些信息。你在长安到底有多少眼线,是怎么送过来的?”

刘文静收好纸条,看着梁俊,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然后接着投入剿灭碗中食物的战斗中。

打那天起,梁俊就开始规划自己接下里的发展。

沈云打自己离开京城,被程经从天牢里捞出来之后,就开始了穿越者造玻璃造肥皂的发家致富日常。

如今珍宝斋风生水起,自己可以说是晚了他一步。

不管这打土豪分田地是给谁写的,若是他们把这个大杀器祭出来,一旦成功,撇下自己可就不是一步两步的事了。

梁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结合自己的长处和刘文静提供的各种信息。

终于制定下来自己要干的事情。

总结下来就四句话:开银行,修公路,做物流,办报纸。

工业这块由沈云来做就行,自己不擅长,也没必要去做。

自己若是想赶超沈云的步伐,回到长安之后还能坐稳太子之位,须得把这四件事做好。

开银行不用说,当年做海盗,抢了那些个钱要想办法洗白,自己那个倒霉催的上司陈寒明里暗里没少帮自己的忙。

梁俊也借着这个机会没少和世界各大银行打交道,对于银行这一系统还算是有些了解。

修公路自然不用说了,梁俊出身工程世家,家里的亲戚不是包工程就是干路桥,以往暑假没少往工地上跑。

金桥银路这话听的耳朵根子都快磨烂了,如今又在凉州,丝绸之路就在眼前。

只要打通了长安到西域诸国的道路,光是珍宝斋这一头,不用十年,自己就能靠着他把修路的钱赚回来。

至于物流,只要丝绸之路修好了,手中有了钱,就能继续修路,以修养修,有生之年把全国的路全都修一遍。

不说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大事,光是收过路费和走物流都能慢慢的把工业体系建立起来。

至于办报纸,生在新世纪,长在红旗下的梁俊可是深知舆论的重要性。

又有陈帆的例子在前,自己若是能够掌握了天下的舆论,那时谁忠谁奸,谁好谁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至于股票证劵所、彩票这种东西,只怕到时候自己不做,沈云也会建立起来。

就算沈云不建立,谁知道有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学博士也跟着穿越过来?

反正这种事也没什么本钱,谁先提出来谁赚便宜,做出来放那也没什么损失。

梁俊出神回想的这会,罗账房已经把证劵所和股票说完了。

楼上楼下的人听完罗账房的话,不少人脸色凝重起来,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懵逼。

为啥?因为没听懂。

什么玩意就买交行的股票,然后就等着他涨价,然后卖出去就能赚钱。

罗账房也有些纳闷,自己说的挺清楚啊,怎么就听不懂呢?

得,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当时太子说了半天,自己也琢磨了很久才明白过来。

股票听不懂没关系,太子也说了,这玩意就是个彩头,成不成都无所谓,后面还有一个票。

当下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这股票不着急,就算证劵所开了,股票也不会马上发行。但是接下来的这个,本月就会施行,到时候诸位可以参与进来。”

众人一听还有,脑子都涨了,刚刚说的还没明白了,怎么又来了。

只听罗账房声音有些嘶哑,高声道:“本月会发行一期,叫做丝绸之路彩票,简称路彩。”

第四十章 散财童子

临近十二月,自打太子离开长安,整个京师过的都不太平。

大炎朝九五之尊梁三爷把自己关在大明宫内的朝阳殿中,已经有十天没有见任何人了。

文武群臣战战兢兢,这些日子里,谁也不敢生事端。

这一日,寒风萧瑟,天空中漂着一些寒雨,打在脸上,有些作疼。

若是眼疾手快去摸,能摸到雨水中混杂着细小的冰块。

守门的兵卒抬起头看着天,喃喃道:“今年若是下了雪,那可就是天恩浩荡了。”

旁边的伙伴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若是再不下雪,明年关内定然是有蝗灾了,到时候老天爷还不知道要收多少人去。”

两个人说着,打远处来了一点灯火,知道是来上早朝的官员到了。

连忙站直了身子,风吹雨打不动分毫

建福门外那一点灯火越来越大,离了近了,这两个兵卒看了看。

这是左相的轿子。

到了近前,轿子落定,左相家的管家打着灯笼到了建福门口。

见了两个士卒,施了一礼,道:“廖兄弟,张兄弟,哥俩,辛苦辛苦。”

这看门的一个叫做廖忠庭,一个叫张云起,见了这管家也赶忙回礼,道:“方管家辛苦。”

管家也姓方,叫做方正,乃是左相方护的族中兄弟。

虽然有俗话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可见了看门的这两人,却没有宰相门人的架子。

往日里天天陪着方护来上朝,建福门前的这些守卒全都熟悉了。

三人站在门口说着话,方护的轿子停在一旁。

“要不请阁老进待漏院去吧,眼瞅着这雨越来越大,阁老上了年纪,受不得风寒。”张云起性格活泛,看着远处的轿子说道。

待漏院就在一旁,那是为早来的官员设置的,若是下雨下雪来早了,进去等着上朝。

方正摆了摆手,摇头道:“不用,阁老说了,就在门口等着。”

张云起道:“也不知道今日这门能不能开。”

方正也不以为意,道:“已经十天了,按理来说,今日该有早朝。”

三人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零零散散的又有早来的官员打了。

见到方护的轿子停在门口不远处,全都上前请了礼,站在轿子后面等着。

整个朝廷中,能够把轿子停在建福门外的屈指可数,方护自然是其中之一。

其他官员原本打算到待漏院里避雨,可见到方护在外面,哪里有军机首辅在外面,他们在里面的道理。

一个个强打着精神,在雨中淋着。

炎朝御前议事,也就是早朝,需得等到五更三点,皇宫正门城楼上的鼓点响了,建福门才打开。

在此之前,前来参加早朝的百官必须提前到达大明宫南的望仙、建福门外,排班站好。

与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可有方护在前,谁也不敢去待漏院里,全都依次排好。

好在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开始下了,随从也都带了伞,油布大伞盖着,虽有些风却也不至于淋雨。

左右无事,相熟的官员聊起天来。

礼部的官员低声道:“也不知道今日圣人来不来,若是不来,再有一个月可就要过年了。”

“怎么,今年年礼的折子没呈上去么?”旁边的官接口道。

那礼部官员叹了口气,道:“三天前就呈上去了,可一直没有回信。往年里,这事都是太子殿下主持,这折子交到东宫就行。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圣人的旨意都走了半个月了,想来殿下应该动身了。”那官员从手中拿出一包点心,轻轻打开,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开,引得人食指大动。

说着拿起点心,分给旁边的官员。

不少人围了上来,吃着点心,一人劝那礼部官员道:“不要着急,我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动身了,而且好像带了不少钱回来。”

“殿下带钱回京?”身后一人凑上前来,声音有些高,引得周围众官侧目。

这几人转过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御史台的官员,横眉竖眼看着说话的那官。

那官员一愣,寻思自己多嘴,怎么没看到他在身后。

可话已出口,再往回收也不可能了,只得道:“我也只是听说,不过这钱来路清白,绝不是雍州官员孝敬。”

那御史眉头紧皱,道:“不是雍州官员所赠?那就是民脂民膏了?太子殿下乃是仁义君子,国之储君,如何可能做这种事?你诽谤太子,目无君上,等到早朝,看我不参你一本!”

那官员连连叫苦,旁边人也都赶紧散开,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心道:“你说你说啥不好,非得说太子的事,如今六皇子在长安城内如日中天,在场的各位谁不知道,等太子回来,必然会有一场神仙斗法。御史台的人这些天全都憋着劲等太子回来,好好和天策府斗上一斗,这个时候招惹他们,那不是找死么?”

“钱御史,冤枉我了!”那官员心道哎呦妈妈我的姥姥也,怎么让这御史台的疯狗缠上了,赶紧解释道:“殿下带来的钱财乃是光明正大所得,没有一分来路不明。”

“你如何知晓?”钱御史横眉冷对,风雨冷,他的脸更冷。

“你不知道?殿下在雍州发行了一个叫彩票的东西,这些钱全都是靠这彩票所赚,只是三天,听说就赚了一百五十万贯,五十万贯留在凉州赈济灾民。一百万贯带回京师。”那官员赶忙解释,道:“听说这些钱是要用来给城内各部衙门发俸的。”

说到这里,钱御史的脸色宽松下来,周围人也都探过身来,问道:“此时当真?”

那官员道:“殿下的公文昨日到的户部,说的明明白白,让咱们户部的官员们都做好准备。殿下到了京城,年前就发。”

一番话说的众人心中暖和不少,钱御史也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激动,道:“殿下当真是有仁君风范。”

今年河北道,江南道两处造反,加上雍州大旱的事情已经确实,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国库彻底亏空下来。

虽然户部撑起来一个日入万贯的珍宝斋,可对于四处都是窟窿的大炎朝来说,远远不够。

更不要说这钱有一大半都进了新建的内务府,户部里早就没有了银子。

长安城内各部衙门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发俸禄了,这个年怎么过,所有人都发愁。

如今听到太子带着一百万贯回京发俸,原本因为天气心情糟糕的百官,心中敞亮起来。

钱御史一边欣喜殿下的变化,一边脸色更加沉重起来。

太子殿下还未回京,就造出这样大的声势,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不知道六皇子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天策府中会有什么反应。

正说着,一顶轿子缓缓而来,正是户部尚书程经到了。

众人纷纷前去见礼,忽听有人道:“下雪了。”

所有人头抬起头来,看着天上。

果不其然,雨越来越小,雪越来越大。

程经打开轿帘,探出头来。

只见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顷刻之间,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

第四十一章 瑞雪兆丰年

不多时,整个皇城被大雪笼罩,狂风在宫殿之中犹如呼啸,吹得呼呼作响。

朝阳宫内的一间值房中,四个烧的旺盛的铜盆将整个屋子里暖的宛如初夏。

屋子内六个小太监垂手而立,站在一旁,候着坐在正堂位子上的人,随时等着吩咐。

那人身穿红色锦衣,闭目养神,一旁的香炉升起淡淡香气,周围的小太监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唯恐打扰他休息。

突然之间,厚厚的门帘子被人掀起,一股刺骨的寒风打着旋夹杂着些许雪花涌进房内。

寒风让所有人都微微一颤,只是知道外面冷,万没有想到居然这般寒人。

端坐着闭目养神的常欣微微睁开眼,看着进来跪倒在地上的太监没有说话,想来是圣人传了旨意,只是不知这太监为何这般兴奋。

“启禀老祖宗,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那太监激动异常,指着门外高声道。

其他的小太监也都跟着跪下贺喜,长安已经两年没有下雪了,若是今年再不下雪,只怕来年更加不会好过。

常欣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那报信的太监伏地而跪,不敢抬头,轻轻的喘着气。

“知道了,什么时候了?”常欣面无表情,问道。

一旁的小太监恭敬道:“回禀老祖宗,五更了。”

“圣人有旨意么?”

另外一个小太监道:“回禀老祖宗,还没有。”

常欣嗯了一声,许久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天这早朝也开不成了。”说罢站起身来。

周围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又有一个小太监将狐皮披风拿过来,给他披上。

常欣缓步走出暖阁,早有小太监上前将暖阁的帘子拉起来。

“好雪啊。”常欣抬起头来,看着满天的飞雪,由衷感慨道:“只是不知道这场大雪下来,长安城内又有多少穷苦百姓无家可归,生死不知。”

旁边的小太监轻声道:“老祖宗宅心仁厚,心怀百姓,当真是他们的造化。”

“去建福门吧,今天这大雪,估计够让方首辅头疼的。”说着将双手抄在袖筒中,只是在雪中站一会,他的双手就已经冰冷无比,一插入袖筒之内,舒适无比。

刚走了没几步,忽而停下道:“多拿几个袖筒,给军机处几位大人备着。”

随身伺候的小太监赶紧回屋,将多余的袖筒全都拿上。

又有太监抬着软轿过来,道:“请老祖宗挪步。”

常欣摇了摇头,道:“不用轿子了,这大雪天咱们走着去吧,到了那,估计也到开门的时候了。”

说完迈起脚步,冲着建福门走去。

前后四个太监打着灯笼,常欣在中间,左右两个小太监紧紧跟随,唯恐路滑时刻准备着防止常欣跌倒。

七个人缓步向着建福门走去,这雪当真是罕见的大,只是片刻功夫,地面上就已经结了冰,蒙上白白的一层。

当值的太监早就让人开始扫雪,常欣一路走来,巡视的侍卫见了全都避让行礼。

前面的太监宫女见了灯笼也都早早的跪在两旁,恭迎着常欣这位掌握无数人生死,位高权重的大内总管。

走了不久,建福门就在跟前,守门的统领见到常欣到了,赶紧下了城门迎接。

“该开门了?”常欣看着眼前恭敬的侍卫,轻声问道。

那统领点头道:“回常公公的话,卑职正准备开门。”

“那就开吧,今日这又是雨又是雪的,倒是让他们在外面好等。”常欣面带微笑,问道:“方阁老没去待漏院里吧。”

那统领眼神一亮,心生佩服,接着点头道:“回常公公的话,方阁老在外面等着,并没有去待漏院。”

“嗯,去开门吧。”

统领应了一声,快步上了城门,只听得城楼上鼓点响起,建福门缓缓打开。

守在门外的百官全都精神起来,一个个理了理朝服,看着打开的城门。

不知道今日这早朝是开还是不开。

只见城门中阴影绰绰的走出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常欣。

“诸位大人辛苦了,圣人没有旨意,大家伙都回吧。”常欣走到前,冲着百官行了一礼,高声道。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又白等了,冲着常欣回了一礼,转身各自打道回府,准备吃些早点,各回各衙,处理事务。

建福门旁的城墙旁,依次排着七八个轿子,常欣自然知道能把轿子抬到这里的,只有朝中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和开府建衙的六皇子梁羽。

轿子的主人站在一旁,打常欣一出来他们就知道今个早朝不会召开了。

可常欣说完话,他们却并没有离开。

常欣满面春风,上前一步,躬身道:“辛苦方阁老了。”

“常公公才是辛苦,这大雪天如何走着前来?”方护一张老脸看着常欣乐开了花,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环境,方护和常欣说话的时候永远是面带微笑。

常欣摘下袖筒,顺势递给方护,亲自给他戴上,道:“刚刚底下人还说,这场雪下来,来年定然是有个好收成。咱家却给他们说,咱们大炎朝的百姓倒是好过了,可却是要为难咱们方阁老了。”

身后的小太监赶紧把袖筒递给方护身后众人,常欣又赶紧给身后官员见了礼,见了梁羽更是要下跪拜见。

梁羽上前一步赶紧把他拉起来,道:“常公公无需多礼。”

此时方护身后官员也都围了过来,接过袖筒全都套在手上,全都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

程经也跟着道:“若想不让阁老犯愁,只怕得让这大雪换成银子。”

方护听了,摇头苦笑,程经这个户部尚书这些日子倒是弄来不少的钱,可还是给自己哭穷。

他自然知道,就算这大雪全都换成银子,自己这个军机处首辅军机大臣该愁的一点也不会少。

若真是下银子,必然得有一大半进入圣人的内务府。

最近这几个月来,国库越来越空,圣人的内库却是越来越充足。

常欣微微一笑,看着站在最后面的沈云,意有所指的道:“程尚书有沈侍郎这位财神爷在,还愁没有银子?”

沈云听到这话,讪讪的笑了笑,却不敢开口。

他被破格以准军机处议郎的身份能够入军机处听政,已经成为朝廷内天大的新闻,无数人为之眼红。

如今在场的这些大佬不说全都他娘的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大佬,但说是外在的身份,也没有自己说话的地。

第四十二章 让人头疼的太子

“阁老,咱们去军机处说话吧。”常欣看着众人开口道:“这大雪下完之后该怎么办,只怕圣人那儿还等着咱们的折子。”

方护点了点头,身后众人也都赞同,一行人上了轿子,奔着设置在大明宫内的军机处而去。

到了军机处,常欣最先下了抬舆,军机处台阶上的雪已经被人打扫一遍,可雪越来越大,这边打扫完,那边马上又盖上一层。

常欣快步上前,方护一处了轿子,他就顺手扶住方护的手臂。

方护也不客气,任由他扶着,二人缓步上前。

身后的吏部尚书左典、兵部尚书韩励、户部尚书程经还有被破格入军机处听政的沈云全都站在一旁,等着六皇子梁羽先走。

七人进了军机处内,各自找位置坐下。

这边有小太监上了茶,常欣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笑道:“阁老,咱们议事吧。”

方护点了点头,缓缓道:“是啊,这场雪下下来,不知要下多久,若是成了灾祸,长安城内百姓如何安置,是要好好议上一议。”

沈云坐在最下首,微微抬头看了看暖阁内的局势,对一脸微笑的常欣露出一丝怜悯。

“哎,这常太监也真是悲催,身在狼窝还不自知。这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霍光、王莽、曹操、李世民、和珅,再加上我,全都是穿越过来的,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得亏你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吓死。”

打上次朝会,沈云和程经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朝廷之中这些人大佬好像个个都不对劲。

暗地里撒下钱财去调查一番,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

结合着搜集的信息和这帮人平日言论,沈云和程经看着调查结果欲哭无泪。

合着整个军机处内,以方护为首,全都和自己是同行。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让二人心中咯噔一声的是,好像这些大佬们像是被李世民感染了一样。

一个个全都没有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身份,只要一调查,都不带对不上号的。

沈云心中对常欣怜悯,他哪里知道,这一屋子人,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在坐的诸位也都心知肚明,皇帝为啥不上早朝了。

这帮大佬自从不再刻意隐瞒身份之后,前世的那种性子不由自主的就表现出来。

一上早朝,说的好听叫做御前议事,说的难听就是奸臣开会。

乾隆再说自己是千古一帝,可朝堂之上,自己的首辅大人是霍光,户部尚书是和珅还好点,吏部尚书是王莽,兵部尚书是曹操,自己这个状元郎还是清朝之后的人。

朝廷之中又隐藏了哪些不知名的大佬,梁三爷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饶是再心宽,天天盯着这帮人也受不了,而且一说话,明里暗里全都冲着他去。

尤其是六皇子梁羽,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说起话来呛呛的梁三爷一句话也说不出。

干脆直接不上早朝了,把自己关起来,就等着太子这个挡箭牌前来。

梁三爷也看出来了,这帮子人倒是对自己的皇位没有什么兴趣,对太子之位却是眼红的狠。

方护说完话,兵部尚书韩励却开口了:“阁老,城内若是真因为这场大雪,出现了灾祸,无非就死钱粮棉衣之事。咱们还是议一议太子殿下之事吧。”

韩励一说完,其他人全都沉默不语,常欣的脸上挂着尴尬笑容,点头道:“韩尚书说的也是,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不日就要回到长安,这事却是该好好商议一番。”

他说到这,心中对七皇子这位老主子担忧不已。

打这位主子和眼前的天可汗撕逼,三五个回合就被打出去长安城去,到现在为止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陈飞倒是回来了,可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七皇子被太子软禁,是生是死?

陈飞除了给圣人说了,其他的一句话都不多说,从御书房出来之后,直接抱病在家,谁也不见。

左典端着茶水慢慢品着,他并不着急,看了看一旁老神在在的梁羽微微一笑喝了口水。

“太子的雍州之行,确实有些让人头疼。”梁羽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无奈之下,只能起个头。

太子的事,早几天程经在军机处内就说该商议一下了。

毕竟大家伙都知根知底,我是谁,你是谁,他是谁,军机处的几位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刚开始大家还都心生戒备,可时间长了,也都释然了。

虽然各位都是曾经青史留名的人物,但到了这个朝代,哪怕您韩励就是曹操,又能如何呢?

这里可没有汉献帝,炎朝也不是三国乱世,你就算是曹操,除了能发挥发挥慰问寡妇的特长,还能干哪些实事?

想明白了也都坦然了。

可对于太子,众人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这孙子才是大家伙真正的敌人。

大家都是借尸还魂来的,这个时候军机处这帮人全都一致认为,太子也绝对不再是原来的太子,肯定和自己一样。

可大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全都本本分分谋发展。

可他倒好,直接出了长安去雍州打根据地。

不光如此,先杀了常欣的狗腿子况让,得罪了内侍省。

又弄死了常玉,把原本属于梁羽的雍州纳入自己麾下,这算是得罪了天策府。

紧接着又非要插手雍州赈灾的事情,一连写了三封信来骂程经为啥不给粮食,这又算是把户部得罪死死的。

这还不算,还擅自做主,把吏部安排的去雍州上任的官员全都赶回来,擅自作主布置好了雍州各级官员。

这又把吏部尚书左典没放在眼里,左典是谁,那可是最会隐藏的王莽。

最要命的是,那杀了高南太守高凤的贼人文渊还是他的结义兄弟。

如今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又是什么洪门的龙头。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若是有心操作,都能把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可偏偏他去了一趟雍州,摇身一晃,从没有什么根基的废物太子,成了作用雍州,手下势力颇为强大的朝堂新势力。

而且看梁三爷的意思,不仅不打算罢免太子了,反而更加坚定了梁俊的太子位置。

“太子私自制作彩票这种东西,与民争利,不是好事。”梁羽说了话,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左典自然不能让他唱独角戏,开口接着道。

“彩票都弄出来了,这老哥当初还和我装,哎,老奸巨猾啊。”沈云摇了摇头,想起当初和梁俊说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最多十日,太子殿下就会到长安,诸位以为应该如何迎接?”常欣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方护,问道。

一提太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知道对方心中怎么想的,可谁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咱们齐心协力把太子弄死吧。”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就在此刻,门外闯进一人,举起手中的信件,高声道:“报,雍州急报!”

众人心里一咯噔,他娘的昨天晚上才来了一封,怎么又来了,梁俊这次又搞了什么事了。

常欣快步上前,一把拿起急报,拆开了递给方护道:“阁老。”

方护接过纸张来,看了之后,眉头紧皱。

左典一愣,心中一紧,见方护脸色不好看,试探问道:“阁老,怎么了?”

方护将信件递给梁羽,面色阴沉,有些不解的道:“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动身了。”

“啊,这是好事啊,阁老为何如此?”

梁羽将信件递给左典,沉声道:“太子临走之前,把雍州七十二个贪污赈灾粮款的官员全都杀了。”

第四十三章 临走杀人

凉州的寒风早就已经刮起来了,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凉州就进入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城外的帐篷越来越多,早就已经得到凉州城内有大量粮食消息的灾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古老而又坚实的城墙,见证过无数的悲欢离合。

可今天这样的场景却在凉州城内从未有过。

成千上万的灾民衣衫褴褛,咆哮的寒风阻压不住他们心中宛如悲愤的怒火。

七十二个身穿官服,被摘掉官帽的人五花大绑,齐齐的跪在城门前的空地上。

已经被寒风吹透了的脸毫无血色,不少人的发髻在捆绑和挣扎中被打散,随着肆意的狂风飞舞。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七十二人没有吃一口饭,没有喝一口水。

身上身下沾满了灾民的唾沫,冷风一吹,全都成了冰块,浑身上下的衣服邦邦硬,像是铁皮打造而成。

太子殿下的命令只是让灾民不得伤害他们,看护这些官员的骁骑卫们恪守命令,没有让任何一个灾民触碰任何一个官员的身子。

可唾弃这种行为,骁骑卫是绝对不会管的。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可凉州这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了,天气忽暖忽冷,即便今日冷的这样刺骨,可终究还是没有下来一片雪花。

原本就已经在雍州上下蔓延的天怒之说,没有了常玉的镇压更加肆无忌惮的传播。

天生异象,必有灾祸。

城外天寒地冻,城内的别驾府里却温暖如春。

从长安城内快马加鞭运来的珍宝斋上等无烟煤,堆满了暖阁中的铜盆。

靠着铜盆近了,周进甚至感觉整个人烤的难受。

绕是如此,这炙热的火源却烤不暖马昌等人的心。

“大意失荆州啊。”坐在上首的马昌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花白的头发似乎更加多了。

自打那一日太子在凤来楼中开完大会后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国不可一日无君,雍州自然也一日不可无主,如今雍州刺史空置多时,本王认为凉州长史邓正邓长史性行淑均,晓畅军事。便暂由他来暂作雍州刺史,待到本王回到长安,再与吏部商议最终人选。”

马昌才如梦初醒,原来邓正早就搭上了太子的线了,原来太子压根就没有把他马昌当回事。

原来太子这些日子真的一直在忙赈灾和发展雍州的事情,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对手来看待。

树倒猕猴散,花花轿子众人抬。

马昌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真正亲自面对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临了才知一死难。

“太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周进咬着牙,看着失魂落魄的马昌,心里恨极了梁俊。

就算这刺史之位不是马昌,可马昌毕竟是凉州别驾,凉州官员无不对他马首是瞻。

整个雍州各州郡的现任官员,全都是通过马昌才坐上了这个位子。

就算邓正靠着太子当上了雍州刺史,可面对这样的马昌依然不够打。

大会看完之后的第四天,太子就要动身回到长安。

等太子一走,那时候邓正没有了依靠,更何况他这个刺史没有吏部公文,只是太子临时授予,根本斗不过实力雄厚的马昌。

马昌一党全都暂避锋芒,准备梁俊一走再开始对邓正发难。

这三天里,这个凉州重新焕发出生机,城外的灾民见到足够多的粮食,官府又在四城外贴满了安抚告示,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已经成为太子背后财团的霍家商行,一边大力的推广银行和彩票,一边把各州郡的霍家商行的白银黄金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凉州来。

新官上任的邓正彻底抛开之前的伪装,全身心的按照太子的指示投入雍州的建设中去。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挂牌了珍宝斋的牌匾。

前去长安的与长安珍宝斋洽谈到凉州开分行的人天不亮就动身了。

整个雍州像是大病初愈的巨人,各行各业的人在官府的调动下,火力全开,为重开丝绸之路奔波着。

马昌虽然和邓正撕破了脸皮,可雍州的发展却是不管谁当刺史都必须抓起来的。

因此马昌手下的人和其他官员没有任何的不同,全都在邓正的调配下,严格的按照梁俊的要求,参与到重开丝绸之路的建设中。

在一片繁荣的景象下,暗潮云涌,邓正和马昌的角斗,就等到梁俊一离开凉州就开始。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梁俊离开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晚上。

马昌手下各州郡前来凉州押解粮食的官员,前脚从别驾府中跪拜出去,后脚还没到驿馆就被梁俊抓了起来。

掌管雍州大大小小三十六个州郡的七十二个官员。全部被梁俊一声令下拿下。

全副武装,面无表情,宛如杀人机器的骁骑卫将自己在凉州这些年的积累,当着马昌的面压到了凉州城外。

回想起梁俊骑在马上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马昌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坐在暖阁中,始终想不通,梁俊为什么要这样帮助邓正。

救济灾民的那些粮食,是自己筹备的。

邓正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鹦鹉,那批粮食,不是给六皇子,就是给他太子。

那种情况下,就算没有邓正,马昌和梁俊也都知道,粮食一定是给梁俊。

“他要粮食,老夫给了。他要重开丝绸之路,老夫也让手下门人全力配合。太子究竟为何如此?”倍受打击的马昌精神恍惚,喃喃自语。

周围仅剩的几个铁杆官员见了,心中不忍,上前道:“别驾”

“也许太子是害怕,别驾成为下一个常玉吧。”火红的光照在周进的脸上,让他原本就略有狰狞的面孔更加骇人。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恐惧到了极点,人就会变的愤怒。

愤怒到了极点,也会心生恐惧。

此时的周进才明白过来,往日里那个不拘小节,和灾民土匪说说笑笑的太子和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光是自己,就连活了几十年的马昌也被梁俊迷惑住了。

随和的行为和粗俗甚至有些低俗的言语,让凉州的官员对太子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长久以来,太子是废物的传闻不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的思维。

可当太子真正要决定整治自己的时候,马昌和周进才发现,竟然是那么的容易,就像人可以不费吹呼之力摧毁一群蚂蚁那样轻松。

老仆走了进来,看着憔悴的马昌,擦了擦眼角心疼的泪水,轻声说道:“老爷,太子殿下就要出城回京了,刺邓达人派人通知您,前去送驾。”

第四十四章 愚蠢而又胆大包天

“哒哒哒”

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从凉州城门内传出,一身穿光鲜盔甲的骑士从凉州城内出来。

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的骁骑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紧跟左右。

太子出行,自有很多规矩。

可是在凉州这里,没有礼部的人,更没有东宫的属官。

梁俊想怎么弄怎么弄,没人可以干涉。

可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梁定昌拍马上前,不等他高喊:“太子驾到。”

周围的灾民这些日子里全都认得梁俊的模样,见到梁俊出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高呼太子千岁。

不少灾民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鲜衣怒马的梁俊心中不断祈祷:“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太子殿下一路平安,长命百岁。”

身后的凉州官员、洪门堂主、陈帆、李秀宁等人见到这番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太子在雍州这几个月里,短短的时间就能够受到雍州百姓这般拥戴。

尤其是陈帆,看着前方梁俊的背影心中感慨:“太子变了,原本以为在长安城中我虽然身份比他不上,可在江湖上应该他比不上我才是。可见今天这情形,只怕以后自己再想超越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等回到长安,也不知道苏家妹子会不会”

想到此陈帆一愣:“不对,太子好像从来都没说过对苏家妹子有什么想法,反而是对李大当家。”他忽而转头看向一旁盯着梁俊看的李秀宁,只见李秀宁的眼神中虽然没有什么情意,却带着些许欣慰。

“好像苏家妹子最初看文渊那小子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陈帆心中咯噔一声,他原本就是聪明人,只是心思单纯。

留在凉州之后,不是被梁俊整日里使唤的跑来跑去,忙的不可开交。

就是和凉州的这些江湖好汉们喝酒吃肉,醉生梦死。

连苏柔都被抛之脑后了,如今凉州的事告一段落,陈帆被冷风一吹,脑子清醒起来。

“娘的,又被梁俊给骗了,狗东西当初让文渊那孙子护送苏家妹子,原来不是自己看上了她,而是要撮合自己的义弟!”陈帆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恨不得上去冲着梁俊就给他一巴掌。

这孙子真是损到家了!不对,苏家妹子那是什么样的人,整日里走南闯北,见过的英雄豪杰何止千万。

连我这样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之人都没有动心,如何会对文渊那武夫动心。

陈帆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归心似箭。

梁俊让所有人都站起来,摘掉头盔,看了看四周。

“乡亲们!我梁俊不会说什么客套的话。”梁俊看着众人高声喊起来。

一听这话,梁定昌直皱眉头,他就知道一到这种场合,太子爷肯定又要犯浑。

堂堂大炎朝太子,国之储君,以军伍中的规矩当自己的出发仪式,原本就掉价。

这个时候又胡说八道,直呼自己的姓名,传到长安城,还不知道那帮子御史会怎么骂呢。

刚想上前阻止一下,转念又一想,自家太子爷好像从来到雍州,就没干过几件御史不会骂的事情。

像这种人前失仪的事情和那些事比起来,反倒不值一提。

也懒得装样子去劝,反而拉住身边想要上前的邓正,道:“你上去干嘛,太子殿下能听你的么,这个时候你惹他不开心干什么。”

邓正一听,刚想反驳,可见梁定昌丝毫没有再和自己说话的欲望,叹了口气,止住了脚步。

只听梁俊接着道:“今天,我就要回京城长安了。可能有的父老会问,为什么要回去,我回去之后你们还能不能领到粮食。”

梁俊说完,不少灾民自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太子对他们是大恩大德。

可这大恩大德和粮食相比,当然还是粮食更加重要。

梁俊当了那么多年的海盗,不敢说深谙人性之卑劣,却也知道鸟为食亡的道理。

压根也不奢求灾民对他如何感谢,自己无愧于心,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就成。

“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是我走了,这粮食也绝对不会少你们一粒的。”梁俊手中挥舞着马鞭声音越来越高。

灾民一听,全都欢呼起来,甚至有人口称太子万岁。

邓正和梁定昌把脸别过去,装作没有听到。

一边的王保跟着兴奋,见刘三刀微微皱眉,道:“三哥咋了这是,殷大哥这般得民心,你怎么哭丧着脸。”

说着看了看一遍的刘文静,用胳膊肘用力的捅了刘文静腰眼,笑道:“你看人家刘先生,你们俩都是姓刘,可咋人刘先生那么高兴。”

刘文静被王保这猝不及防的一肘子怼的差点差了气,面上的标准笑容消失,看着一脸傻笑的四大天王,冷声道:“我笑是因为不在乎你们家太子的生死。刘三刀愁是因为太在乎你们家太子的安慰。”

王保一愣,随后摆摆手道:“听不懂,听不懂。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随后也不去管一脸铁青的刘文静,摇着手臂跟着欢呼起来。

梁俊拿着马鞭抬手虚压,众人的欢呼声慢慢平静下来。

“别人给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没有不贪的。这话我是信的,常玉这狗东西,欺压凉州百姓多年,他这种人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我以为杀了常玉,有我这个太子在,雍州的这些个官员会收敛一些,我从来没有想过让这帮当官的不贪,可我也曾不止一次说过,要想贪,先想办法让百姓吃饱过好。”梁俊伸出马鞭,抬起来,狠狠的抽打在距离自己最近跪着的官员身上。

已经被寒风冻透了的身子,几乎没有一丁点热气,这官员已经被动迷糊了。

这一鞭子下来,直接让他顺势而倒,一头扎在地上,身子本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直身子。

“可这帮狗东西呢?老子好不容易弄来了粮食,让咱们雍州的父老乡亲们把这个冬天熬过去,甚至说过一个好年。咱们凉州这边是吃喝管够,可雍州其他州郡那些还在忍受饥饿的百姓呢?”梁俊收回马鞭子,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跪着的一帮人。

“老子让他们来凉州来运粮,运回各州郡去解燃眉之急,好的很,他们干了什么?直接要把粮食拉回自己的府衙里,甚至有人居然要拉到自己的老家!”梁俊说到这,整个人怒火中烧。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帮子新上任的官员究竟是有多么贪,自己都还没有走,他们就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干这种事。

更加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何这样的蠢,贪污居然敢这样正大光明。

直接就让运粮队拉到自己老家中去,还在粮仓之中丝毫不避讳任何人,好像有玉皇大帝给他们撑腰一样,全然没把负责监督的刘三刀和自己手下四大金刚放在眼中。

第四十五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梁俊说完这话,王保跟着义愤填膺,拍着胸脯看着周围人道:“这事是我发现的,这帮子狗官,居然当着我的面让运粮队拉到祁连城去。多亏我长了个心眼,问了他一嘴,是哪个州县的,他说是昌松县的。一个昌松县的官,为啥要把粮食送到祁连城去?”

灾民对王保熟悉无比,听到他大嗓门嚷嚷,全都明白过来,原来是找到这些贪官污吏是王大人的功劳。

不少人暗中道:“太子殿下乃是上天大帝转世,王大人自然是一同转世保驾的星宿。”

王保说的这话,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周进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想说话,却被马昌拉住。

马昌冲着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事已至此,他们就算罪也得死,太子想要民心。”

周进虽然年轻,却也知道马昌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周围群情激奋的灾民,咬着牙齿,心中冷笑:“这时候就遂了你们的意,等过几天,再看计较。”

跪在地上的那帮官员中,有年轻力壮的,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听到王保说的这话,突然放声高呼道:“冤枉啊!”

只是他一夜没有吃东西,又喝了一肚子冷风,使出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昏厥过去。

其他官员一听,仿佛溺水之人摸到了根稻草,也都跟着道:“冤枉啊,太子爷冤枉啊。”

声音却不如刚刚那人洪亮。

梁俊刚想接着说,没成想还真有见了棺材不落泪的,心道:“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劲,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淘换出来赈灾的粮食。又顶着回去大出血的压力让马昌帮你们上位,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嘴硬。”

想到这,梁俊冷冷一笑,既然你喊冤枉,那就当着这些百姓,杀鸡儆猴。

让邓正和后来的官员心中有个数,老子虽然离开了凉州,可不代表你们就能无法无天,继续鱼肉百姓。

“来人,把他弄醒。”

骁骑卫的人上前一步,打开随身的水袋,冰凉的冷水打在那昏厥官员的脸上。

受了一激,那官员打了一个冷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把他扶好说话。”梁俊接着道:“雍州的父老乡亲们,本王做事,向来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说着指了指那口喊冤枉的官员,道:“他既然说冤枉,那就让他来说一说,咱们倒地是怎么冤枉了他!”

梁俊这个时候在这帮子灾民心中,早已经是再生父母一般。

哪怕梁俊这会说父老乡亲们,长安城里的皇帝不是个好东西,若是我当了皇帝你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跟着我打入长安城活捉狗皇帝。

这帮人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扛起锄头就会跟着梁俊去打长安。

听了梁俊这话,灾民们全都应和起来,一个个如狼似虎看着那官员,像是要把他吃了。

那官员浑身哆哆嗦嗦,抬头看着梁俊,嘴角因为缺水风吹,咧开了。

骁骑卫的冷水撒在他的脸上,留到他嘴角。

那官下意识的去舔,点滴冷水的丝丝甘甜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苦楚。

太子梁俊愿意让他说话,又点燃了他心中求生的欲望。

这官员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官场中的规矩。

自打投入马昌门下之后,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雍州这些年来,被常玉把持,所有不归顺常玉或者和常玉关系不好的官员全都被排挤出雍州权利中枢。

外人看来,常玉势大,好像整个雍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只有雍州官场中人才知道,常玉手下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太平教众,朝廷委派的正儿八经的官员几乎很少能入了他的眼。

这就导致,反对常玉的大有人在,之前只是被常玉的庞大实力遮盖住。

如今常玉倒台,太平教不知什么原因又当了缩头乌龟,不仅不和杀了常玉的太子死磕。

反而把圣师这顶帽子扣在梁俊头上,主动把当年那些靠着常玉进入雍州官吏体系中的教众驱逐出教。

导致这些人彻底没了依靠,死的死跑的跑,平白空出大部分的职位。

这才马昌乘这个机会收拢雍州官员。

可也就是这样,他才会心中生疑。

常玉一死,雍州权利中空,原本闲散的官员此时按理来说差不多处于同一水平线。

若是其他州郡,必然会出现一场你死我夺的政治资源抢到战。

但凉州城内不仅没有发生这种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不管是长史邓正还是司马王舒全都倒向马昌。

这绝对不合理。

可这官员只是一个小官,能搭上马昌的线已经是烧高香了,这种猜测怎么可能有机会给马昌说。

就算有,他也不敢。

自打上任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在得到通知三天之内来凉州运粮的政令,又知道凤来楼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人和马昌争,是因为长史邓正攀上了太子的大腿,司马王舒找到了朝廷内的上家。

全都打算让马昌当这个出头鸟,等到雍州平定之后再作打算。

这官员颤颤惊惊,不敢有丝毫迟疑,来到凉州之后,见到地方官员全都按照老规矩分粮,他就感觉到了危险。

还没等他说话,骁骑卫的虎狼之军就带着人冲了进来,把所有人都拿下。

而他听了梁俊说的那些话,心中又涌起一丝恐惧:

刺史大人没有向殿下解释,马昌也没有打算出手救他们。

太子更有可能要杀了他们,以树其威,自己这帮人依然成了雍州政治争斗的牺牲品!

此时此刻,梁俊给了他说话的机会,这人再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高声叫道:“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等人并没有任何的贪赃枉法之举!”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整个人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梁俊冷眼看着他,哂笑道:“喝多的人永远说自己没醉,贪污受贿的人哪怕证据确凿也要说一句冤枉。若是你们冤枉,那雍州这些年来因为天灾人祸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卖儿卖女的百姓冤枉不冤枉?”

梁俊一说到这里,胸腔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这怒火像是要把他烧干净一般。

从长安到雍州,这一路以来,他见过太多的人间惨剧。

他忘不了那群饿的骨瘦如柴的野狗因为啃食同样身形伶仃的尸体而通红的双眼。

他忘不了因为饥饿,千里无绿色树皮草皮全部啃光,最后吃观音土暴毙而忘的人,因为痛苦和绝望死后狰狞的面孔。

他更忘不了丈夫用卖掉亲生闺女换来的些许钱财,忍着饥饿买来劣质的胭脂水粉,流着眼泪笨拙的给自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妻子化上浓妆,然后亲自背着送到富人帐内,供人淫乐时,丈夫麻木无助,事后跪在地上对淫辱妻子之人的赏赐感恩戴德、涕泗横流的场景。

这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雍州,让梁俊对这些鱼肉百姓的官员,对常玉领导的太平教恨之入骨。

更让梁俊真真正正的让他彻底的死了躲避的心,坚定了一定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心。

明白那句前世一直不以为然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真正的含义。

在他看来,李世民也好,和珅也好,曹操也罢,那些朝堂上和自己一起穿越而来的青史留名之人,对于自己来说早就已经褪去了那层神秘的光环。

那个无数人要把自己置之死地的长安城,也早就不再让他害怕。

乾隆的那道圣旨,在其他人看来,是召自己回京师的诏令。

在梁俊看来,那是一道战书!

一道推翻炎朝,建立新华夏的战书!

第四十六章 贪污

“殿下,常玉治雍州,生灵涂炭,百姓受虎狼之苦、天灾之妄。万幸天降殿下于雍州,救黎民于倒悬之患,百姓纵有冤屈,却终究有拨云见日之时。”那官员抬起憔悴的面孔看着梁俊,带着些许倔强。

梁俊阴沉着脸,冷声道:“说人话。”

文人的性子,梁俊再熟悉不过,说事之前不埋五六个伏笔不算晚。

山路十八弯一样,就不直奔主题。

这种节骨眼上来了,还和自己来这一套。

话里有话,什么玩意。

那官员唯唯诺诺,道:“是,是,殿下。”

“你的意思是,百姓受冤枉,本王还能给他们出头,你们受冤枉就活该么?”梁俊看着他说道。

这官员连道不敢,梁俊抬头看着身后众人,高声道:“本王来雍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雍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雍州境内,士农工商,自当一视同仁,百姓受了冤屈,本王会管,官员受了冤屈本王更会管!”

说罢,看着那官员道:“站起身来回话,你叫什么名字,乃是哪里的官?”

那官员跪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见他挣扎着,梁定昌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一站起来,他就觉得头晕脑胀,眼前一黑,耳边嗡的一声,世界仿佛要离他而去。

过了好一会,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梁俊颤巍巍行礼,舔了舔嘴角的干皮,道:“回殿下,下官赵学,乃是武威县的县令。”

“原来是武威县的老父母。”梁俊上下打量他,道:“邓刺史发了公文让你们前来领粮赈灾,你的粮食运到了哪里?”

这会子,赵学也缓过神来,理了理思路,道:“回殿下的话,自从接了刺史衙门的公文,下官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夜赶往凉州。下官到了之后,赈灾的粮食正在装车,原本昨日晚上就该动身回去。”

周边官员还有能喘气的跟着道:“殿下,殿下,俺们,俺也一样。”

“是啊,你们若没有贪念,今日就该押着粮车回去,怎么会在凉州这城门楼子喝西北风?”梁俊前世最痛恨贪官,上辈子没有机会惩治,这辈子有了,如何会放过他们?

“殿下,下官并没有贪念。”赵学满脸委屈,急的都快哭出来。

梁俊冷声一笑,寻思:“不见棺材不掉泪。”冲着王保招呼道:“王保,你来说说昨晚上看到了什么。”

王保听了,昂起胸膛走过来,叉着腰看着这帮跪着的官员。

心里得意,他打小就是登州城内的流氓世家子弟,见了官府人心中就打怵。

后来跟着梁俊上了山当了山贼强盗,虽然快活可对于官府还是打心里畏惧,要是哪天真被逮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如今往日见了就躲的官家老爷一个个跪在这,王保说不出的舒坦。

“你这贪官,还敢胡说八道,昨日晚上小爷我亲眼看着你让人押着粮车出北门。若去武威县该是走南门,哪怕你走东门也说得过去,为何偏偏要走北门?”王保前前后后都调查清楚了,这人押着的粮车也是要往老家中运。

赵学听了没有反驳,转头看着梁俊道:“殿下,那粮食乃是耗损,运到武威的粮食下官可是一粒也没敢动。”

“耗损?”梁俊一愣,随即皱了皱眉,忽而想到一个问题。

要说世间有要钱不要命的主么?那肯定是有的。

雍州经过这种大清洗,这种人肯定还是存在的,但是不可能所有的官员全都是这种人啊。

昨天王保一和自己说这事,当时人多,自己今天就要回京很多事还得安排。

昨晚一夜没睡,又是和邓正确定接下来如何发展,又是和霍掌柜商议银行的事情。

等到忙完天光都大亮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准备出去咔咔咔把这帮贪官全杀了,自己直接回京。

这会子冷风一吹,梁俊脑子也清醒下来,尤其是听到赵学说损耗,心中一咯噔。

赵学见了梁俊这个样子,心中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赶紧哭嚎起来:“太子殿下明鉴,百姓疾苦我等官员也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如今殿下发粮赈灾,咱们是心中,既敬佩又感激,刺史大人和别驾大人也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误了殿下的大事。这个关头,谁也不敢大意”

梁俊心烦意乱,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说正事,损耗这事是怎么回事。”

赵学抹干净眼泪,赶紧道:“回殿下,旁的道下官不知道是什么规矩。咱们雍州多难,往年朝廷也拨粮赈灾。可粮食在运输过程中自然有损耗。咱们武威县是大县,合该分到十万石粮食。下官只要运十万石粮食回武威,便是完成了刺史大人的安排。”

王保等人听了也都点头,粮食运输有损耗,这是常理。

只是他们这些山寨里的头目往日里运粮食,多少不过几千上石就了不得了。

运送的距离也短,最多天亮出发,天黑就到地方了。

就算有损耗,也是少的很,谁也没有放在心中。

赵学见众人脸色松了一些,赶紧接着道:“十万石粮食全都装好,就等着往回运了。殿下,那些救命的粮食,下官是万万不敢动的。”

他说着,周围的人跟着哀求道:“是啊,殿下,那粮食咱们是不敢动的。”

“那你们运到自己家中的粮食是哪里来的?”梁俊看着这帮跪在地上的官员,心中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则历史上的故事,心中动了杀机。

赵学道:“回殿下,那是损耗。”

“损耗?凉州府给你拨了多少粮食?”

“殿下,刚刚下官说了,十万粮食,一粒也不少。”

“我是说一共给你武威县拨了多少粮食?”梁俊脸色阴沉,看着以为劫后余生的赵学问道。

赵学见梁俊这个样子,心中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只得道:“回殿下,凉州府批了二十万石粮食给下官。”

“批了二十万石粮食给你,为何只有十万装车?”

赵学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梁俊怒喝一声,道:“看什么,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第四十七章 规矩

赵学浑身一激灵,赶紧道:“回殿下,咱们雍州的规定,损耗归当地官员所有。”

“是么?”梁俊转头看向一旁的霍掌柜,高声道:“霍掌柜,你霍家粮行乃是咱们雍州数一数二的大粮行,你来说说,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霍掌柜上前一步,赵学冲他投来求助的目光,霍掌柜不去理会他,施礼道:“回殿下,不光雍州,大炎朝各道均有此规矩。古人云运粮千里,无一年之食,二千里,无二年之食,三千里,无三年之食。一来说的是运粮之弊,二来便是运粮之难。粮食在运送过程之中,损耗颇多,我朝赈灾轻易不运粮,多是户部拨发钱款,让当地州郡自行筹备粮食,然后再下发到各受灾州县。”

梁俊等人听了直皱眉,让你说有没有这事,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可也不好打断他。

只听霍掌柜接着道:“既便如此,这中间也多有损耗,因此在粮食在还未出州府之前,多是定好下拨多少,到了下面应该多少。其中的损耗,粮食还未出库便已经定好。若是实际情况损耗超出,需由当地官员自行凑齐。若是多出,则归当地官员所有。”

梁俊皱眉道:“也就是说,老子的这些粮食,实际上到灾民手中,并没有那么多?”

霍掌柜道:“没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均是如此。”

赵学等人感激万分,磕头如捣蒜,道:“殿下,殿下,我等皆是按照规定来做,绝没有任何私心。”

梁俊冷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们了?”

众官员皆道不敢,心中的石头却放了下来。

都觉得自己肯定是得救了。

雍州历来是这样做的,只要粮食按数到了地方,那些损耗全都是归他们所有。

大家提前把损耗所得的粮食提前运回家里,虽然面上说的不好听,可也不算是什么大错。

想到此,所有官员都放下心来。

合着太子爷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闹出来这样的误会。

也不怪他,太子爷乃是国之储君,往日里接触的都是国家大事,这种基层的芝麻谷子的事情他老人家怎么能知道。

就在众官员都以为这一劫过了的时候,梁俊忽而道:“那这耗损一般是几成?”

霍掌柜道:“回殿下,一般是三成左右,不过还得因地制宜,若是山路险阻,又遇到下雨下雪,也有可能到四成的损耗,甚至更多。不过草民从商多年,所闻所见顶多是三成。”

众官员听到这话,心里一沉,要坏事。

果不其然,只听到太子冷笑道:“那咱们雍州是几成?”

霍掌柜没有说话,赵学见梁俊看向自己,赶紧道:“殿,殿下,五成。”

“五成,哼哼,五成的损耗,你们倒是真能吃。凉州到武威不过百十里地,就需要五成的损耗么?”

梁俊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粮食,你们这帮狗东西敢这样干!

“邓正!”

邓正也跟着一哆嗦,旁边的马昌和周进心中冷笑,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向邓正。

邓正心中叫苦,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

其实这事怪不得邓正,他虽然是个聪明机警,城府颇深之人,可自打上任以来就被架空了。

基本就没有碰过凉州的政务,更不知道这其中的花花道。

其次这几天邓正忙的几乎连觉都没有睡,一直盯着银行的筹备和彩票的发行。

又是新官上任,各衙门的事全都堆在刺史府等着他处理,就算知道这规定,也忙的记不起来。

这个时候,谁敢把爪子伸到梁俊的碗里刨食吃,因此负责发粮的官员找自己审批的时候,邓正大体扫了一眼就直接批准了。

谁知手下的粮官居然不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给自己说清楚。

“殿下,下官在。”不管如何,当着这些人的面邓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梁俊看着他,道:“负责发放粮食的粮官是何人?”

梁俊说完,邓正转过身冲着刚刚自己站着的身后怒声道:“陶典,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扒拉开人群,满头冷汗,晃晃悠悠的跑了出来。

走到邓正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卑职,卑职凉州,凉州粮官陶典,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梁俊见这大胖子,说番话说的是气喘吁吁,腮帮子上的肉不住的颤抖。

想起“硕鼠”这两个字,心中恼恨之极,手中鞭子落下,道:“你这狗东西,城外的灾民没有饭吃,你倒好,吃成这个样子,还有脸当粮官!”

陶典肥胖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殿下,殿下,卑职从小就胖,长成这样,绝没有偷吃库里的粮食。”

天下就没有不吃腥的猫,梁俊压根就不信他这话。

粮官这等肥差,若是你没占老子的便宜,他们能让你当这粮官?

不过梁俊也知道水至清而无鱼的道理,只要还是人当官,就不可能没有不贪的。

不坏了自己的事,梁俊也不想去管太多。

更何况这个时候,雍州发展是重中之重,想治贪腐,至少得等五年之后才行。

可这种光明正大从自己碗里抢东西,可是触碰到了梁俊的逆鳞了。

“别那么多废话,陶典,我且问你,这粮食可是你分的?”

陶典和王保一样,都是祖传干这行买卖的,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是个聪明的人。

平生也没见过什么世间,听到梁俊这般问自己,顿时没了主意,心中想到什么说什么。

“回殿下,这粮食是卑职发的。刺史大人还吩咐卑职,不能有丁点错误,卑职在发粮食的时候,全都是一个一个过的,不敢有任何怠慢。”

“粮食如何发也是你来决定么?”

陶典吓得赶紧磕头,道:“回殿下,卑职哪里有这个权利,乃是遵从刺史府中的公文发放。”

他虽然人不聪明,可祖辈都是干粮官的,这其中的机关诀窍他爹当年天天嘱咐,因此一涉及到他本身的业务,陶典说话也不喘了。

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中拿出刺史府给他的派梁文书,递给梁俊看。

梁定昌接过来交给梁俊,梁俊打眼看了,只见公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哪一州哪一郡该分多少石粮食。

看到武威县,正是要分二十万石。

公文最后还有邓正的亲笔签名合着刺史的盖印。

“陶典,这上面写着武威县二十万石,为何你只给了武威县令十万石?”

陶典听了一愣,高呼冤枉,道:“殿下冤枉啊,卑职确实拨给了武威县令二十万石粮食,一石不多,一石不少。这二十万石中间包括五成的损耗,卑职专门盯着,绝不会出错。”

众人一听五成的损耗,全都瞪大了眼睛。

王保更是张口结舌:“妈妈我的亲姥姥,五成的损耗!”

第四十八章 能吏

对于在自己临走之前出了这种“贪污”的事情,梁俊刚开始是很生气的。

可是听到赵学说到损耗,梁俊反而镇静下来。

看着王保等人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梁俊反而想起另外一件事。

基础教育要赶紧做起来了,最起码扫盲班要提上日程。

刚刚都说了十万石装好给武威县百姓,赵学弄走十万石回老家。

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一除就可以得出结论,损耗是五成。

王保等人在陶典没有说具体几成的时候,梁俊观察到除了李秀宁和刘文静等少数几人直皱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

也就是说他们连这种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

“也许不是不会做,可能是没有养成习惯了。”梁俊心中替他们找了个理由,可转念又想:“不应该啊,王保号称赌王之王,这种数学知识不会的话,怎么叱诧赌坛?”

梁俊左思右想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抬手示意围观群众收整好自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转过脸看着陶典笑道:“五成的损耗,你倒是真敢给。”接着问霍掌柜道:“霍掌柜,可有五成损耗这一说?”

霍掌柜恭声道:“回殿下,我朝军粮运输之中,五成的损耗倒是常见,前些年山蛮侵犯我云州边境,连天大雨加上道路险阻,运粮的损耗达到了七成。”

周围人一听,脸上又露出没见识的样子。

乖乖,七成的损耗,这是打仗去还是祸祸粮食去了。

霍掌柜这个人做事的性子,梁俊算是有点清楚,他说话喜欢欲扬先抑。

虽然不是文人,可却有文人说话拐弯抹角的习惯。

周围的官员听到霍掌柜说这话,一个个感恩戴德,看着霍掌柜恨不得上去亲他一口。

梁俊看着这些官员的样子,心中冷笑,暗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等着老霍的但是吧。”

果不其然,梁俊心中刚说完,那边霍掌柜不紧不慢,微微皱眉道:“但是”

所有人的人猛然一提,赵学更是咽了咽口水,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才想起一件事:霍家商行现在可是太子的什么合作伙伴,也就是目前为止公开支持太子的金主,现在双方正处在蜜月期。

太子摆明了要拿自己等人祭天,霍掌柜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说话!

“除了军粮运输之外,税粮和赈灾之粮,一般不会超过三成。户部虽然没有给各州明确标准,可草民这些年来主要负责我霍家商行中的粮行,倒也经常为朝廷运送粮食。据草民这些年所知,各州郡好像都没有超过三成的损耗。”霍掌柜说到这里,歉然一笑,向跪着的官员行了一礼,转身又冲梁俊抱拳道:“殿下,这只是草民一家之言,当不得准。”

娘的,还当不得准,你这和刀子捅人又撒盐有什么区别。

赵学等官员心中叫苦,等霍掌柜说完,陶典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酸的膝盖,看着坐在马上的梁俊。

这会功夫,陶典已经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紧张感一消失,他人虽然不聪明,可是架不住祖传的粮官经验多,心中有了计较。

“太子殿下,卑职就是一个小小的粮官,虽然吃的胖,可吃的全都是自家的粮食。”陶典指着邓正道:“这事和刺史大人没有任何关系,是卑职失职,要罚您就罚卑职吧。”

黑胡子等人一听这话,心中对这个胖子不由高看一眼。

往日里见多了贪生怕死,一遇到事就甩锅的狗官,今天见这胖子其貌不扬,竟能说出这等有义气的话,是个汉子。

梁俊看着他也来了兴趣,笑道:“是谁的错,本王自然会查清,这事也会给雍州百姓一个交代。”

陶典赶紧点头,道:“殿下英明。”

“英明不英明暂且不说。”梁俊摆了摆手,道:“我且问你,给你的公文上只说了哪一州,哪一县该多少粮食。可并没有说该有多少损耗,你擅自按照五成损耗来算,该当何罪?”

陶典听了这话,嚎啕大哭,肉球一样的身子扑倒在地,说不出的滑稽。

众人听他哭的撕心裂肺,又想到他刚刚说的那话,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

陶典边哭边道:“殿下饶命,这五成的损耗不是卑职擅自作主,而是有朝廷的公文。”

“朝廷的公文?”梁俊一愣,朝廷内谁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在这个时候插手雍州的事?

户部的程经?还是军机处那帮孙子?

不应该啊,就算他们想插手,自己应该知道才对。

正疑惑着,陶典从随身带着的公文袋中掏出一张纸,恭敬的呈给梁俊。

梁俊接过来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是前几年的公文。

只听陶典道:“回殿下,这是十年前户部批给雍州粮损五成的公文,这些年来,卑职再没有收到更改粮损的公文。因此只能根据老规矩来办,不敢擅自更改。”

梁俊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大胖子,心道:“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看不出来,这个陶典还是个心细之人。”

王保等人也都绝对这胖子非比常人,十年前的公文到现在还能保存的十分完整不说。

还能随身携带,随需随拿,光是这一点,就足能说明这胖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刘三刀心中有了计较,探过头来看着黑胡子,低声道:“胡堂主。”

黑胡子一愣,赶紧凑过头去:“三爷,什么吩咐。”

这些日子来,梁俊把权利下放,许多事都让刘三刀去做。

刘三刀年纪虽然不大,可终究是在外面闯到死几年的老江湖。

加上他之前干的就是察言观色,迷惑人心的买卖。

这种组织工作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不管是面对新上任的雍州官员,还是性情如火,受了招安打算好好表现的洪门兄弟。

刘三刀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尽量让各方满意,时间一长,颇受众人爱戴。

称呼也由最开始的刘哥变成了现在的三爷。

刘三刀刚开始还挺不好意思,可被叫的次数多了,慢慢的也习以为常了。

“这陶典是个人才,等我们走后,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争取过来,让他成为咱们洪门弟兄。”刘三刀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向着一旁大冷天还轻摇诸葛扇的刘文静一眼,寻思:“等到了长安,看来也得买一把扇子。”

第四十九章 要有一个思想觉悟很高的小组织

打开了凤来楼会议,这几天晚上梁俊也忙得没时间和手下这帮人交流。

临睡之前的说书活动也取消了,改成了半个时辰的思想教育培训会。

王保手下的四大金刚、凌云寨里那帮以草上飞为首,常年不在寨子的能人异士,包括洪门这帮子堂主,大大小小五十多口子人。

吃完晚饭全都搬着凳子在梁俊住的院子里上课。

梁俊既然决定要把红旗插满世界,手下这帮星星之火的思想就得跟上自己的节奏。

什么叫人人平等,哪个叫团结农民,为什么要救助灾民,除了为名之外,还得怎么做。

好在梁俊前世上学的时候也好,卧底海盗之后也罢,一直没有放下对信仰的学习。

这几天的培训虽也不指望能给他们造成什么翻天覆地的转变,可这种子得埋下去。

最后确立了以洪门为主,大力发展帮众,深入百姓之中,为民造福的同时传播先进思想为主要工作的计划。

梁俊更是着重表扬了进步最快,思想觉悟飞速提高的曹破山。

让底下这帮人暗暗憋着一股劲,尤其是刘三刀这个梁俊亲自任命的洪门思想监督官,心中更是卯足了劲,要把梁俊交给自己的这个洪门内部负责帮众思想教育的工作做到更好。

这第一步就是要让更多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加入洪门之中,刘三刀忙里忙外,在凉州城内挖人才。

今天见到陶典这个颇有能力的粮官,如何能够放手?

现在凉州百废待兴,梁俊虽然确定了大方向,可到底能不能成还得靠底下的人给不给力。

灾民的这个事好不容易弄来了粮食,若是在这个上面出现问题,那么银行也好、彩票也罢,全都会分崩离析。

因此这条线上就要保证全都是自己人,陶典是粮食这条线执行人员,把他争取到了,一箭双雕。

黑胡子也明白其中关系,冲着刘三刀点头道:“三爷你尽管放心,等你们走了,我一定会让这胖子进咱们洪门。”

刘三刀皱了皱眉,看着他低声道:“注意态度,以后陶典就是咱们自己兄弟,别这胖子那胖子的说。洪门之内,人人平等,龙头大首领三分五次叮嘱,一定要改掉高人一等的心态,才能深入百姓,和百姓打成一片。”

黑胡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三爷说的是。”

这边二人说着,只听陶典接着道:“殿下,刺史大人上任以来,公务繁多,卑职做事糊涂,忘了询问此事。殿下,这公文乃是十年前户部所发,那时刺史大人还未来凉州上任。前任刺史常玉又不准卑职声张,因此犯下今天的大错。”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高声道:“千错万错都是卑职的错,还望殿下责罚。”

梁俊看着眼前这个涕泗横流的胖子,心中对他也颇有好感,哈哈一笑,将那公文收好,道:“这公文从今日起作废,你身为粮官,按照规矩办事,无可厚非。这事和你无关,你且站起来说话。”

陶典也不矫情,挣扎着起了身,站在一旁。

梁俊也不去看邓正,任由他在身后跪着,转头看向赵学,脸色瞬间变了,道:“赵学。”

赵学不知道梁俊还想干什么,心虚道:“下官在。”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请殿下明示。”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此言一出,周围人表情各异,赵学皱眉苦死红薯是个什么玩意。

人群之中一直围观的柳永看着坐在马上的梁俊,心中想了很多。

自从那日知道梁俊这个太子也和自己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柳永先是又惊又喜,后来和梁俊长谈一夜之后,柳永大体知道前世自己那个所在宋朝最后的结局,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知道后世自己在历史上的评价,心情又高兴起来。

整个人的心情起起伏伏像是过山车一样。

最后问梁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秘密说给自己听?

毕竟梁俊和他柳永不一样,梁俊这一世乃是太子,自己虽然没有多少当官的经验,可也知道一国之储君所在的环境,那是多么的糟糕。

这种秘密若是被旁人知道,稍有不慎,梁俊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梁俊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是这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穿越过来,还则罢了。

打死自己也绝对不会给任何人透露穿越之事。

可这个世界穿越之人多如狗,朝廷之上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再藏着掖着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说。

梁俊从梁植和张角的反应上来看,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帮子穿越而来的人,好像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拼个你死我活。

反而隐隐有一种互相认同,甚至要抱团发展的感觉。

张角见到自己那种老乡见老乡的激动神情,梁俊到现在都不会忘。

梁植前些日子在柴房中,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也颇有把梁俊当成一类人的意思。

甚至梁羽在长安城内放梁植一马的行为,也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天策府那位,可是敢杀兄逼父的狠人,对于这种政治斗争可是没有丝毫的底线。

他能这样让梁植带着兵来雍州,完全可以看成一种变相的和解。

梁植嘴上虽然不说,可梁俊知道,这孙子心里也清楚的很。

因此柳永问起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梁俊哈哈一笑,给他了一个并不让柳永十分满意的回答:“长安城内有一个穿越过来的家伙,叫做沈云,这孙子有种行为十分的欠揍,那就是抄你们唐宋八大家还有其他文人的诗词。我要带着去打他的脸,让他知道哪怕穿越了,也得尊重版权。”

柳永当时听了这话,翻了翻白眼,道:“那你抄杜甫诗词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觉悟。”

万没想到梁俊厚着脸皮道:“读书人的事,能叫做抄么?再说我就是引用,就引用了其中一些片段,沈云那孙子呢?在斗诗会上一篇接着一篇,还舔着脸说是自己写的。”

柳永这几天每次想到梁俊当时说这话一脸无赖的表情,心中又无奈又有些期盼。

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觉有了目标,也对即将来临的长安之行充满了期待。

他甚至在想,到底那个叫沈云的孙子,记住李白的诗词多,还是自己的诗词多一点。

第五十章 动了杀心

“殿下,红薯是什么?”就在围观群众各有所思的时候,赵学大着胆子问道。

梁俊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心中一边想着红薯土豆这些玩意不知道沈云那孙子有没有想办法去弄,一边道:“红薯是什么并不重要,本王问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为什么当官,你当这个官是为了什么?”

在场的官员一听,心里泛起嘀咕来,为什么当官,当然是为了名利。

当官又为了什么,还能为什么,还是名和利啊。

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邓正身后也有不少官员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为国为民。

这种人也不在少数,可在场的大部分官员心中还是觉得当官无非名和利。

“殿下,下官出仕,乃是为国为民。”赵学一脸的正气,看着梁俊。

“好!”梁俊哈哈大笑,看着其他跪着的官员厉声问道:“你们也是这般想的么?”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还用问么?

当着这些人的面,当官除了为国为民,还能干什么?

不少官员心中知晓梁俊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坑等着自己,可话到这个份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个硬着头皮道:“回殿下,下官等人也都一样。”

梁俊看着一边的陶典道:“陶典。”

陶典慌忙应声:“殿下。”

“你当官是为了什么?”

陶典心思电转,想到了老爹临死前给自己说的话,赶紧道:“回殿下,卑职当官全是因为俺爹让俺当,俺不知道当官是为啥,只知道要忠心朝廷,忠心太子,忠心刺史大人。然后把自己的事做好,不拿府库一粒粮食。”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赵学道:“赵大人”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梁俊要出杀招了,何况是赵学这个县令。

“殿下殿下面前,卑职不敢称大人。”赵学潜意识里吓得称呼都跟着陶典学起来。

梁俊接着道:“虽然户部关于雍州赈粮的损耗是有明文规定,你们按照规定来办,原本无错。”

赵学心里自杀的心都有了,太子爷不带这样玩人的,你要杀要剐直接说,别玩这种欲抑先扬的手段成不成?

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赵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口道不敢。

梁俊道:“虽有朝廷政策所在,可这些年来雍州为何成为这个样子?你们心中就没有想过么?是,前有户部公文,后有常玉作乱,你们之前也都是受害者。赵大人,本王想问问你们,当初常玉做凉州刺史之时,带着手下狗腿子把整个雍州弄的乌烟瘴气,你们心中有何作想?”

不等赵学说话,有官员高声道:“殿下,下官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赵学一听这话,心里哎呦一声,暗道不好,这他娘的猪一样的队友。

太子铺垫那么多,就是等你这句话啊。

赵学虽然不知道太子接下来要干什么,可却知道这个问题不能这样回。

抬头看了梁俊一眼,见到梁俊脸上露出微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他大人是不是也这般想呢?”

“下官也都一般心思!”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说?赵学只能接着硬头皮跟着应和。

“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屠龙者,等到常玉这条为祸雍州的恶龙被屠杀之后,你们摇身一变,成了各州郡的父母官。反而继续做常玉做的事,成了继续祸乱雍州的恶龙?”梁俊收起微笑,看着众人厉声道。

这帮子官员全都噤若寒蝉,虽然有心辩解,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少人也都明白梁俊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个个不敢说话,低头不语,知道梁俊是要开刀了。

梁俊也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五成的损耗,这是十年前的文书,陶典作为粮官,只要干好发粮收粮的事情就行,那是他的本分。就算是九成的损耗,他身为一个小小的粮官,也没有任何更改的能力,可你们呢?乃是雍州各州郡最高行政长官,哪一个没有上书朝廷的权利?”

梁俊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在场的这些没什么文化,脑子转不过来的洪门中人和围观灾民也都慢慢的明白过来。

太子嘚吧嘚嘚吧嘚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凉州到武威县,不过百里之距,二十万粮食两天就能到,赵大人,你需要多少人运粮,需要这么多的损耗?”梁俊再也不和他们玩套路,直接露出厌恶的表情。

赵学汗如雨下,从刚刚开始,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

“十年前的一张公文,早就不再适合现在的雍州。常玉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把整个雍州的官场弄的乌烟瘴气,陇右道上的百姓苦不堪言。你们知道么,你们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呢?你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是因为常玉如何的罪大恶极,而是因为在那个位子上敲骨吸髓的不是你们!”

梁俊说到这,看着这帮跪着浑身颤抖的官员再无任何的怜悯之心,高声道:“五成的损耗,就因为有这一张过时的公文在,你们就拿的心安理得。你们身为雍州的官员,治下百姓嗷嗷待哺,全都在等着这些粮食过活。你们呢?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心中却是男盗女娼。你们为的哪个国,为的谁的民?”

王保站在一旁,见到周围的灾民大多明白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愤怒看着赵学等人,他身为灾民最信任的王大人,此时不发声何时发声。

思罢,站出来看着赵学等人高声道:“狗官不得好死,人人得而诛之!”

灾民平日里跟着王保吆喝养成了习惯,王保那边一喊,像是星火炸到干柴上。

一个个高声喊道:“狗官不得好死,人人得而诛之。”

喊了七八声,梁俊示意王保停止,王保赶紧伸出手摇晃道:“乡亲们,大家安静下来。听太子殿下说,太子殿下一定会给咱们一个满意的说法。”

灾民们这段时间简直就把王保当成了梁俊的代言人,就没有一个不听他话的。

王保让他们干嘛他们干嘛,一听王保这样说,赶紧安静下来。

刚刚整个城门口因为灾民们跟着叫喊还显得有些嘈杂。

可这个时候一停下来,宛如死一般安静。

整个城门口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周进等官心中骇然:“只知道太子深得人心,万没想到竟然能让百姓这般!”

第五十一章 欲成大事

“为官之道,本王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也不能教你们如何做一个好官。”梁俊叹了一口气,有些痛心疾首,道:“可雍州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正是需要从上到下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哪怕当真有五成的损耗,你们尽心尽力的去做了,二十万粮食损耗了十万在路上。甚至说你们把二十万粮食全都拉回去,然后再把十万损耗拉回家,不让本王看到,本王也就认了。”

他说到这,心中觉得又荒唐又好笑又心凉,凄然一笑道:“可你们呢?粮食都还没有出凉州城呢!你们就要开始分了!”

最后这一句,梁俊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吼完之后,梁俊失望至极,叹口气道:“邓正新任刺史,对雍州事务并不熟悉,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给他提过一句醒么?哪怕你们说了一句,本王都觉得情有可原。”

被梁俊这一吼,场面更加安静。

刘文静忽而哈哈一笑,道:“殿下,你那日曾说只有背叛利益的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如何这般伤怀。”

梁俊自知有些失态,自己这愤青性格又没收住,老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想别人。

殊不知,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邓正听了,面带愧色,叩头道:“太子殿下,这五成的损耗下官曾有耳闻。此番闹成这样,全在于下官玩忽职守。邓正有负殿下厚望,望殿下革去下官雍州刺史之位,以儆效尤。”

梁俊并没有理会他,冷眼看着跪倒在一旁的邓正。

日头不早了,得赶紧把这件事了解,及早启程、

心中不由得琢磨起来:

自己离开雍州回到长安之后,雍州刺史这一职说重要极其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毕竟有洪门这帮子人深扎在凉州,北凉那边又有自己的结义大哥魏都镇着。

邓正也好,马昌也罢,根基尚浅,哪怕没有自己镇着,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这并不是梁俊想要的局面,雍州的新政必须要强有力的执行下去。

若是只有一家独大,哪怕邓正再是自己的狗腿子,时间长了难免懈怠。

雍州新政一旦失败,或者不成功,梁俊在长安内就成了无根之萍,谁想拿捏就拿捏。

因此城内必须要维持一种平衡的同时,还要让邓正有所畏惧,不敢有丝毫懈怠。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一打他的势头,同时再把马昌扶起来。

而马昌的根基太深,若是扶起他来,时间一长,邓正再聪明,城府再深,也绝对不会是马昌的对手。

马昌的根基又是什么呢?无非是靠着他起来的这些雍州各州县的基层官员。

这些官员此时全都跪在自己的面前,并且把柄也在自己手中。

问题又回来了,梁俊看着赵学等人陷入了沉思。

从昨晚让梁定昌捉了这帮人之后,到现在,梁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杀,还是不杀?

雍州现在的局势,梁俊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不容易把常玉弄的烂摊子收拾的有点模样,这些年遗留下来的弊端却也跟着显露出来。

如今雍州百废待兴,各州县不光需要粮食,还需要能够执行自己意志的基层人员。

这些基层人员就是跪着的这七十二人。

他们若是不忠于自己,雍州新政就算是玩出花来,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杀了他们简单,上哪里找这些基层执政官呢?

一个县令相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芝麻绿豆的官,但恰恰是这样的官,才是新政的基石。

梁俊有些拿不定主意,缓了缓心神不去管邓正,看着心如死灰的赵学道:“赵学,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学还想争辩几句,抬起头刚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反驳太子的话,说那么多只会让太子更加反感。

“哎。”赵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伏地认罪道:“卑职无话可说,任凭殿下发落。”

不等梁俊发问,剩下的官员也都知道大势已去,一个个有样学样低头认罪。

“马别驾。”梁俊突然转过身看着马昌问道。

这突然起来的一声呼唤,让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马昌有些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赶紧出列,施礼道:“殿下。”

“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梁俊已经恢复平常模样,言语之中没有异常。

马昌心中奇怪,心想自己着了邓正的道,又被太子如此打压,不说惶惶如丧家之犬,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等着太子回到长安,吏部一封公文下来,自己就回家做个平头百姓了,太子如何还要问自己的意见?

他心中虽然没有想明白,嘴上却不能不回,道:“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朝自有法度,这些官员犯了渎职之罪,罪有应得。”

刘文静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这马昌虽然有些智慧,可官场上的这些门门道道却不怎么懂啊。

马昌没有看到刘文静这样,一边的周进却看在眼中。

周进本身就是进士出身,又做过六部议郎,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刘文静和梁俊的关系,谁都知道,俩人那就差睡一张床上了。

太子对这位丘山八奇之一,镇南公的首席谋主可是青眼有加的很。

刘文静听了马昌的这话,微微摇头,那自然是说太子想要不是这个答案。

周进心思电转,忽而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其中的关键,心中狂喜:“原来太子对邓正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啊!”

想到此他伸出手微微拉了拉马昌,示意他改口。

梁俊道:“马别驾的意思是说,将他们革职查办,然后发送三千里?”

马昌不明白周进的意思,点头称是。

听到马昌和太子这样一问一答,跪着的官员全都心如死灰,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批考。

赵学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这会更像是僵尸一般。

梁俊看了看马昌,心道:“当真是关心则乱啊,马昌啊马昌,这帮人虽然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你自己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要想办法保住他们,就算保住了,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刚想抬手让他退下,那帮跪着的官员之中忽而有人高声厉声道:“殿下,殿下不可啊,我是交了议罪银的,我是交了议罪银的,你不能这样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赵学等人脑子也都嗡的一声,身体好像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对啊,老子们可是交了议罪银的啊,这时候犯了罪,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此,所有人都像是吃了万艾可,瞬间腰板硬起来!

第五十二章 议罪银

议罪银这三个字一出,在场的除了当官的之外,其他人全都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这是?

怎么一下子让这帮官员像是吃了春药打了鸡血一般。

王保也跟着纳闷,挠着头嘀咕:“议罪银?什么东西?”

梁俊的脸见那官员说完之后,要挣扎着站起身来,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

梁定昌快步上前,一脚把他踢到在地,怒声道:“殿下没有让你起来,你这狗东西,反了天了!”

那官员有了依仗,所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都到了要把他们全都革职发配的份上来,这帮盼着当官盼了多年都快魔怔的人好不容易如愿以偿,怎么舍得再回去当平头百姓。

那人也是心狠,跪了一夜,腿都快废了,被梁定昌踢了一脚,还咬着牙要站起来。

“呦呵!”梁定昌心道孙子,给你脸了这是。

伸出手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往他头上招呼,梁俊出口拦住道:“定昌,住手,让他起来。”

梁定昌赶忙收回手掌,看了那官员一眼,冷声一笑,站在一旁,手按住腰刀刀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心道:“孙子你有种就再干点不要命的事,老子不把你狗头砍下来,是你孙子!”

那官员也知道深浅,强咬着牙站起身来,豆大的汗珠啪啪顺着脸庞往下流。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几欲昏倒,好在他平日身子骨强健,晃了一会,反而站住了。

“殿下,臣交了议罪银,按照律法,就算犯了过错,您也无权过问。”这官员狠了狠心,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准备和梁俊刚一波正面。

太子虽然看起来和传闻中不同,可他在雍州能够耀武扬威,到了长安是什么样还两说。

其他官员见到这人如此胆魄,受他感染,也都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惧梁俊。

也都想到了其中的关节,梁俊在雍州干了那么多事,朝廷里就没有人记恨么?

怎么可能没有,今日梁俊就要回长安,所谓法不责众,常玉被梁俊杀了,那是因为常玉公然打起了要造反的旗子。

梁俊杀了也就杀了,可自己这帮人只是被太子强行扣上渎职的大帽子,并没有触犯大炎律法,太子还能真敢把自己这些人全都处置了么?

这样做,先不说回到长安,他如何给皇帝和吏部解释。

没了自己,太子所谓的新政谁人去给他执行?

想明白这些,议罪银的条子在怀中,又有人当了出头鸟,一时之间,所有的官员全都换了面貌。

互相看了看,身上的疼痛和麻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对于生的渴望。

一时之间,竟有了隐隐抱团对抗梁俊的趋势。

“没想到这还有一个不怕死的,不知这位大人叫什么名字?”梁俊听到议罪银三个字,自己心中刚刚无法决定的问题有了答案。

杀机一起,有了主意,事情就没那么难处理。

那官员也不敢太放肆,毕竟眼前这位太子耍无赖威胁七皇子手下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整个雍州那是无人不知不认不晓。

唯恐再被他给自己来这一出,当下又跪了下来,恭敬道:“回殿下,下官窦有容,乃是甘州知州。”

梁俊一听,脑中闪过一个成语,笑道:“窦有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好名字。”

周围官员,尤其是窦有容听了直皱头。

柳永见了也跟着皱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话倒是不错,可这人名字显然是从《尚书》中所取,有容,德乃大。太子不会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过吧。”

转念有一想,明白过来,这八个字应该是太子不知道抄的前世哪位文人的话。

梁俊难得装一回有学问的,自然不知道众人怎么皱眉,看着窦有容问道:“窦知州,你刚刚所言,是为何意?”

窦有容见梁俊好像有些缓和,还夸自己的名字,以为蒙对了,心中欣喜,暗道多亏自己机智。

嘴上道:“回殿下,朝廷有制,只要交了议罪银的官员,若是犯了过错,应由当今陛下圣裁。”

他说到这,鼓起勇气道:“若有违背,视同造反。”

造反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洪门这一帮子人可是不干了,像是触碰到他们的逆鳞。

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尤其是最近思想觉悟高速提升,让梁俊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曹破山站出来怒声道:“造反又如何?若是通过造反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便是造反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说的洪门众人连连点头,一旁的李秀宁看着曹破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频频侧目。

心中思索,梁俊私下里是不是又给曹破山这帮人开小班了,怎么把一个人的想法能改变成这样样子。

此时的曹破山哪里有当初那个一门心思想要当陇右道绿林盟主的样子,简直就是梁俊口中说的那种为了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甘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英雄。

赵学、窦有容这帮人听了这话更加高兴,看着梁俊不说话,眼神分明再说:“太子你看看,你看看你手下的人,你想靠着这帮山贼土匪帮你管理雍州,简直是做梦。他们等你走了就会反天你信不信,要想治理雍州还得靠我们。”

梁俊对曹破山的表现十分的满意,对周围的百姓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也很欣慰。

王保这些日子上窜下跳的发动百姓,果然还是有效果的。

开启民智这种堪比登天一样的难事,算是有了一丁点的眉目,这是好事。

“窦知州,本王虽然不在长安,却也知道这议罪银一事,但不知窦知州交了多少银子,拿到的是什么等级的免死金牌。”

你要和老子刚正面,那咱们就刚,我梁俊要是不把你们全都咔嚓了,老子跪下来叫你们爸爸。

窦有容也知道议罪银之事在这种场合说十分不合适,但这会他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性命要紧。

这帮子贱民爱怎么看自己怎么看自己,老子做的是大炎朝的官,领的是朝廷的俸禄,何必在乎这帮贱民的看法。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窦有容道:“回殿下,下官交的是天级。”

“奥,地级。”梁俊点了点头,和珅把议罪银制度带到这个朝代之后,稍微做了一些修改。

这其中就是设置了多少个等级,官员了私下把这些等级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每个等级,交的钱不同,天级最高,黄级最低。

梁俊刚知道这些细节的时候,就对程经动了杀心。

没有其他的,就是因为交了天级的议罪银,哪怕是谋反也只是杀了造反之人,不祸及家人。

梁俊头一次听到这规定的时候,整个人感觉十分的荒唐,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程经为何要这样干。

可一看到天级的价格,五百万贯,梁俊就释然了。

果然是青史留名的天下第一大贪官,这捞钱的本事和胆子当真是大的没有边。

第五十三章 杀给皇帝看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地级的议罪银,门槛好像是五十万贯。”梁俊口中念叨,心中却在计算。

这个朝代一贯购买力合200块钱,五十万贯,那就是差不多是一亿了。

窦有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一上任居然能弄来这些钱,而且还能在这样短的时间把钱运到长安,当真也是个能人。

算好了这笔账,饶是梁俊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对这帮官员敛财和办事的能力佩服万分。

这种能力要是放在正道上,何愁雍州五年发展计划不成?

只可惜啊。

梁俊叹着气摇头,窦有容以为梁俊不信,赶忙道:“太子殿下,臣有内务府开的公文,就在身上,殿下若是不信,可让这位将军拿出,一看变知。”

梁定昌看了看梁俊,得到了梁俊的回应之后,快不上前从窦有容怀中拿出一个密封好的油布袋子。

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张纸,梁定昌江那袋子扔在地上,快步把纸递给了梁俊。

只见那纸张上正写了,窦有容交了多少钱,日后若是有偶有犯错,从轻处罚。

纸张最后还有内务府的大印,绝对不是伪造。

梁俊看着这样一个荒唐无比的东西忍不住的发笑,周围的官员见了,纷纷高声道:“殿下,我们也有,我们也有。”

说着纷纷跪着往梁定昌身边去,让他帮忙把自己的议罪银证明拿出来。

梁定昌看了看梁俊,不知如何是好。

梁俊冷声道:“都给他们拿出来,也让咱们长长见识。”

众官员以为梁俊怕了他们,只能说些气话,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可各个神采飞扬。

甚至不少人知道了窦有容乃是地级议罪银,想到自己的玄级的议罪银,悔恨不已,当初为何就不舍得那些银子。

不多时,梁定昌就把众人的议罪银条子全都收好,不多不少七十二张,一人一张。

当梁定昌把厚厚的一沓议罪银纸张的递给梁俊的时候,梁俊整张脸铁青铁青。

他原本以为,这七十二人好歹得有一个是真的冤枉或者被迫随了大流无奈之下才跟着领了损耗。

毕竟大部分人可以拒绝诱惑,别人给你东西,你可能会不要。

可让你出血,给别人东西,总是有人会心疼,或者没钱吧。

但是这七十二张议罪银的条子却打的梁俊脸疼:梁俊以为的最低标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拿着这沓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梁俊大体扫了一下,几乎看不到黄级的议罪银,最多的就是玄级。

玄级就是要交十万贯钱,十万贯,大约两千万人民币啊。

哪怕这七十二张议罪银的条子全都是玄级的,那也是大约15亿人民币啊。

饶是前世以打劫为工作的梁俊面对这些钱也是心肝在颤。

海盗山贼虽然可恶,但也是靠着玩命才能维持生活,有些海盗打劫一辈子,临死被ak47突突了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这帮雍州的官员,刚刚上任,他们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钱。

他们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

原本以为经历过信息大爆炸,又是海盗出身,自己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

可当真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梁俊才发现,自己还差的远。

他不敢往下面想,这还只是一个雍州,还只是一个以穷出名的陇右道。

而那些以富甲天下闻名的江南道、淮南道德官员们手中又有多少民脂民膏。

一往深了想,梁俊头皮都开始发麻。

“和珅啊和珅,弘历的弘历,你们当真是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梁俊攥紧手中的议罪银条子,牙齿咬的咔咔响。

窦有容等官员看着梁俊这般模样,误会了梁俊的想法,以为梁俊因为拿自己等人无可奈何而发泄不满,心中有些得意:“就算你是太子又如何,这议罪银乃是当今圣人所创,所有钱财只进内务府,不进国库。你太子敢杀常玉,敢不把吏部放在眼中,可那都是朝廷的事。你若是敢破坏议罪银,那可是断了当今圣人的财路。到时候圣人一怒,诏书一下,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像上一次那样保住可就难说的很了?”

这帮人甚至想着,只要送走了梁俊这尊瘟神,直接改头换面,投靠六皇子,只要支持六皇子登上皇位,就算太子再记恨自己,也拿大家无可奈何。

围观的洪门中人和灾民们见了这番景象,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议罪银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梁俊的脸色和举动,皆说明这议罪银让太子很不爽,甚至是痛苦愤怒到了极点。

而却是这帮贪官污吏救命的稻草。

洪门的人看了看刘三刀和李秀宁,黑胡子甚至走到李秀宁身边低声道:“副龙头,事到如今若是放了这帮贪官污吏,只怕咱们这些日子做的事全都打了水漂,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说着冲着李秀宁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不等李秀宁表态,一旁的杨威唰的抽出刀子,朗声道:“副龙头,我姓杨的打小就没了爹娘,乃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爹娘是受灾死的,那些施舍我饭食让我活下来的乡亲们是让常玉和他们手下的狗官逼死的。当初我杨威就发过毒誓,谁若是能杀了常玉为乡亲们报仇,我这条命就是他的。如今太子爷杀了常玉,又要带着咱们雍州百姓过上好日子,谁让他不舒服,就是让我杨威不痛快。”

他说的极快,走的也快,说到这已经走到了窦有容的身边,抬起手中腰刀,手起刀落,窦有容的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一边。

“谁要是让我杨威不痛快,老子就要杀了他!”说这反手又是一刀,直接砍在窦有容旁边官员的脖子上。

那官员死死的抓住杨威的腰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殿下,擅杀交了议罪银的官员,那上面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视同造反!株连九族!殿下回到长安,如何”赵学吓得刚刚有点血色的脸瞬间又变的惨白,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殿下若是什么还没有说完,赵学只觉得后背一疼,低头再看,一把冰凉的腰刀刺穿自己的胸口,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赵学转过头看着杨威,眼中也是不可思议。

杨威冲着他露出鄙夷之色,道:“老子造反和太子爷无关,杀了你们,老子就跟着太子爷上京城。让你们那狗皇帝剐了老子,灭老子九族,老子但凡皱一皱眉头,便是你孙子!”

说完用力一拔,将腰刀拔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事了拂身去

此时场景,其他的官员哪里还有刚刚嚣张的气焰,一个个呆若木鸡,不少人反应过来,口头求饶。

“殿下!”马昌脑子一嗡,失声叫道。

邓正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的鼓励。

周进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马昌厉声道:“姑父!”

看着马昌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再说。

马昌突遭变故,又被周进这一嗓子当头棒喝,慢慢的反应过来。

他能爬到这个位子上,身为凉州二号人物,却只是被常玉排挤,没有罢官丧命,自然也绝非庸才。

只是这电光火石的功夫,整个人豁然开朗,明白了梁俊的心思,呆呆的看着梁俊,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杨威。”梁俊出声制止住了还想杀人的杨威。

杨威收回了刀,刚刚连杀三人,身上全都是鲜血,披头散发,宛如地狱里来的凶魔。

梁俊看着马昌,淡然道:“马别驾,这些官员乃是你所保举,如今出了这种事,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他说着将手中的议罪银扔在地上,哂笑道:“本王这些日子低三下四,求爷爷告奶奶才弄来这点粮食。你手下的这些官倒是有本事的很,轻轻松松就给程经送了这些银子。”

马昌恢复了理智,虽然梁俊的这番话听的他是心惊肉跳,可一旦恢复过来,明白了梁俊的意图,他反而是不怕了。

上前一步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捡起来,路过站在一旁的杨威身边,那刺鼻的血腥味更是激起来他埋藏心中很久的血性。

“吴进。”马昌拿起看着手上议罪银上面的名字,沉声叫道。

话音一落,跪着的官员之中,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纤瘦的男子跪着走出来,颤颤抖抖的晃着身子,磕头道:“别驾大人。”

马昌看着他,笑道:“你是安定人,说起来和我还是有些亲戚。我记得十五年前,你来凉州求学,身无分文,脚上穿的鞋子早就破旧的不成样子。”

那叫做吴进的官员听到马昌这样说,想起自己当年求学的日子,恐惧的心中燃起一丝别样的情感,泣不成声道:“当初若不是别驾,吴,吴进就饿死在了凉州城外。别驾的,别驾的大恩大德,吴进,吴进一辈子不敢忘。”

马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道:“当年你在我府中住了七日,我曾对你说过不少为官之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高中之后,吏部让你到凉州来上任,我对你说的什么话么?”

吴进听到这番话,已经泣不成声,鼻涕一把泪一把呜咽道:“别驾大人将德贤皇后写给北凉王的话送给学生。”

“你可还记得?”马昌笑着问道,仿佛回到了当年吴进来凉州上任的那天。

自己闲赋在家中,春风得意,二十多岁的吴进意气风发站在自己面前,恭敬而又得意向着自己炫耀着自己取得的成绩。

那年是夏日的一个午后,门外蝉鸣,树荫下初入官场的吴进是那样的有活力。

他向自己一遍又一遍说着自己的想法和要为百姓做什么事。

仿佛一切发生在昨日。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吴进说完,整个人崩溃了一般,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昌点了点头,喃喃道:“还记得就好,还记得就好。我常听人说,一个人死前若是一直念叨一句话,哪怕喝了孟婆的汤,下辈子也不会忘。”他轻轻的摸了摸吴进的头,道:“吴进啊,我虽然也曾为了目的做过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可却不敢碰粮仓里的一粒粮食。你若是还把我当做老师,就一直念着这句话。”

吴进听了,哭的更是声嘶力竭,一边哭一边高声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马昌欣慰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说着转身看着一旁的杨威,恭敬施礼道:“这位壮士,手中兵刃可都借老朽一用。”

杨威抬头看了看梁俊,梁俊轻轻点了点头。

“给。”杨威对马昌倒是没有多少敌意,这家伙倒是没有说错,眼前这官虽然拿出来不少粮食给殿下,可这些粮食全都是他和凉州官员私产,这一点上,让杨威有些佩服。

马昌接过刀来,道了声谢,转身要走,杨威道:“你年老力衰,莫要砍头头颅,我这腰刀虽然锋利,只怕你也砍不下来。若是想给他一个痛快,直接冲着心窝去就行。”

杨威说的话像是教马昌如何杀鸡,马昌可笑一声,走到了吴进面前。

吴进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口中机械的念叨:“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马昌点了点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手持腰刀,按照杨威所说,直接捅进了吴进的心脏。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欺字说完,吴进一口鲜血吐出,抬头看了看马昌,忽而冲着他露出无比轻松欣喜的笑容。

身子前倾,倒在了马昌的怀里。

死了。

马昌缓缓抽出腰刀,转身恭敬的还给杨威。

“殿下,这些官员贪墨在前,不敬殿下在后,数罪并罚,当为死罪。”

梁俊听到马昌说这话,点了点头,看着邓正道:“邓刺史。”

邓正浑身一激灵,赶紧道:“殿下。”

“马大人已经表态了,你的意思呢?”

邓正听到梁俊称呼马昌马大人,叫自己邓刺史,知道这是要敲打自己,同时要把马昌扶持起来。

赶紧道:“卑职认为,这帮人上愧对殿下,下无颜面对百姓,该杀!”

最后两个字该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

邓正明白,若是不杀这些人,邓正还有机会把他们收买到自己麾下,马昌就算天大的本事,也慢慢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若是杀了这些人,马昌虽然没有了根据,却得到了太子梁俊重新的认可。

自己除了雍州刺史这个名头,和马昌相比再无任何优势,想要在凉州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咬着牙把梁俊的雍州新政彻彻底底的落实下去。

“好,邓大人深明大义,雍州交给你,我在长安也能睡踏实了。”梁俊微微一笑。

邓正听到邓大人三个字,舒了一口气,知道过关了,道:“殿下谬赞,卑职惶恐。”

“惶恐就不必了。”梁俊摆了摆手,看着杨威道:“杨威,把你的腰刀借给邓大人一用。”

邓正一听,浑身一颤,他娘的,太子居然玩这一出。

梁俊看着邓正这幅面孔,心中冷笑道:“上了老子的船,就死了下船的心吧。这雍州刺史一职,老子回到长安不知道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给你换来。不绝了你的后路,万一哪天你又抱上其他人的大腿怎么办?”

邓正自然知道,自己一旦杀了这帮子官,就是彻底上了太子的船。太子活的好自己就活的滋润,太子若是倒台,自己肯定比他还惨。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邓正一咬牙,接过杨威的刀,快不上前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官员杀了。

连杀这些人,周围的灾民纷纷叫好。

“杨威、黑胡子,将剩下的贪官污吏全都枭首挂在凉州四门上,让他们的接任者好好看看,敢在雍州抢百姓一粒粮食,这就是下场!”

杨威黑胡子等人听了,应声而出,一个个兴奋无比,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咔咔咔,人头像是西瓜大丰收一样,咕噜噜乱跑。

“马别驾,这重新选人押送粮食之事就交给你了,若有差池,我拿你是问。”梁俊看着马昌高声叫道,而后勒马转身,冲着梁定昌道:“梁定昌,启程回长安!”

“是!”

“恭送太子殿下!”周围的灾民一个个热泪盈眶,齐齐的跪倒在地,目送梁俊回长安。

直到梁俊的太子依仗消失在官道之上,灾民们仍然不愿起身,不少人跪着冲着梁俊消失的方向爬去,哭的声嘶力竭,响彻天地。

第五十五章 打野小分队

出了凉州城,太子仪仗丝毫不停歇,一路疾奔,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谁跟着自己回长安,谁留在凉州,早在三天前梁俊就已经安排好了。

李大当家是不能跟着自己回长安的,自己这个小团队中,要说梁俊最信任谁,那就只有李大当家。

两个人交流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时候就是梁俊晚上回到刺史府,

李大当家要么一晚鸡汤一晚热粥,自己喝着茶等梁俊回来。

等到梁俊了,两人也很少说话,多是梁俊这边来一句,这鸡汤真好喝。

李大当家那边嗯一声。

梁俊又来一句,这粥有点淡,那边李大当家起身去厨房拿了盐放在一边,嗯也不嗯。

皓月当空,寒冷冬日,还能有什么比大晚上回到住处,一个倾国美人亲手做了饭等你回来,更让人感动。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梁俊肚子里的那些骚话全都要反了天,争先恐后的往嘴边跑。

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强行就着鸡汤或者米粥返回肚子。

等梁俊吃完,李大当家看他一眼转身就回去睡觉。

留下想扇自己耳光的梁俊在那边懊悔不已。

一边想面对苏柔的时候,自己的骚话怎么就那么多,面对大当家就是没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几天,梁俊发现李大当家好像就会煲鸡汤或者作粥,其他花样梁俊从来没有见过。

梁俊给鼓足勇气,终于憋出了一句骚话:“大当家,你这样天天给我做饭,是不是喜欢我。”

在梁俊忐忑又漫长的等待后,李秀宁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为了雍州百姓,辛苦奔波,妾身乃是为雍州百姓替殿下做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第二天晚上梁俊兴高采烈的回到刺史府才发现,今晚没有鸡汤了。

从那以后的两天里,鸡汤套餐也没了。

纵然如此,李大当家在梁俊心中依旧是最信赖的人,更不要说大当家本身能力非凡,众人没有不信服的。

李大当家坐镇凉州,又有洪门中人辅助,邓正和马昌也被自己敲打一番,梁俊心中踏实很多。

留在凉州的基本上都是洪门的兄弟,跟着梁俊回长安的可是什么人都有。

以王保为首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自然不用说了,铁牛、二驴、三猪,这都是对梁俊最忠心的。

刘三刀也不用多少,这是梁俊现在的首席军师,虽然刘三刀并不是聪明绝顶之辈。

可架不住他心细,做事稳重,又会察言观色,说话周全。

陈帆,这位长安城百姓最欢迎的人物,自然也要跟着梁俊回长安。

长安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榜单因为这位爷的失踪,已经断更很久了。

在前世那种信息大爆炸的情况下,断更都是一种极其让人读者们痛苦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这种娱乐方式极其匮乏的时代。

长安城的百姓们、地痞流氓们天天到陈府中催更。

更何况这位老哥,还是梁俊阵营里日后抗舆论大旗的代言人,早日回到长安,把报纸办起来,早日掌握大炎朝的舆论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梁俊又看了看一眼身边的刘文静,这个差点让陈凡彻底断更太监的始作俑者。

刘文静这种天生不安分的人,不能为我所用杀了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个时候的梁俊身边能拿出手的谋士型人才只有刘文静一人。

而且刘文静这种谋士还是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谋略型人才。

出身高贵,天下四大书院丘山书院中的高徒。

未出道名声就吹出去了,丘山八奇之一。

如果说曹破山当时是绿林道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那么就名气而言,刘文静差不多也就是他们军师道上或者谋士道上的曹破山。

只要了解这一行的,就没有不知道人家大名的。

这种人当年刘备都得亲自三顾茅庐去请,如今自投罗网到了梁俊身边,就算再一计不出,梁俊怎么舍得杀他。

不就是洗脑么?等自己组织建立起来,还怕他不从自己?

梁植和他的那俩跟班,一个江烽火,一个前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要跟着梁俊回长安。

柳永这个梁俊从凤来楼挖来的诗词大杀器也是要跟着回去的,有了他在,拿下长安城内各大青楼还不是手到擒来?

安阳自然不用多说,自己到哪,必须跟到哪的尾巴。

只不过这次回长安,安阳身后也跟了一个尾巴,那就是太平教的圣徒张麒麟。

自打上次梁俊按着自己前世记忆写了本关于物理的书籍,万万没想到张角居然如获至宝。

回去之后按照梁俊书上说的,做了几个简单的试验之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也不怪张角,毕竟张角前世也好,这辈子也罢,全都是靠着江湖上的伎俩哄骗愚夫愚妇,让他们信教。

比如什么挖个坑,放一桶豆子,埋下一个自己的雕像,天天浇水,然后石像就破土而出,让人以为是张角真是神仙。

再比如什么一抖黄纸就凭空起火等等江湖上常见的骗人把戏。

张角身为太平教的头头,这些把戏他要说玩的第二,绝没人敢说第一。

给梁俊表演几次之后,梁俊都认为,张角要是穿越到自己那个时代,上春晚的肯定得是他,不会是刘谦。

可张角玩了两辈子魔术把戏,却并知道这中间的原理,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自打梁俊给了他那本书,可算是为张角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对啊,水为什么往低处流,苹果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重的东西落的快,轻的东西落的慢,为什么梁俊说轻重物体落在真空中下落速度一样。

真空是什么?空气阻力又是什么?

等到张角按照梁俊书中所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珍宝斋中的琉璃做成三棱镜,放在阳光下出现彩虹之后。

别说是张角那帮徒弟了,就连张角整个人都惊呆了。

亲娘来,原来老子真是神仙,彩虹都可以造出来。

打那以后,原本就痴迷飞升仙界的张角彻底丧失了理智,整个人带着手下那帮受他影响的徒弟沉迷探索物理和化学不可自拔。

梁俊倒也乐得张角和他的徒弟如此,毕竟太平教说到底是一个极端的不合法宗教团体。

教中主要人员如果痴迷造反,那么这个教肯定整天就憋着要和官府对着干。

可这个教要是执着于科学研究,那简直就成了炎朝的研究院。

无心插柳柳成荫,梁俊心中也期盼着张角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就这样,张角和梁俊在背后达成了肮脏的交易:梁俊亲自培养张麒麟,要把张麒麟培养成一个合格优秀的科研人员,然后回到凉州帮助张角做成时空穿梭机。

而张角也答应梁俊,好好在凉州待着,绝对不惹事生非,必要的时候还得帮着李大当家。

第五十六章 北凉魏都

王保、铁牛、二驴、三猪,吃喝嫖赌四大金刚。

刘三刀、刘文静、陈帆,脑力工作者三人组。

梁植、江烽火、原锦衣卫指挥使周进,阶下之囚三人组。

安阳公主、张麒麟、段树甲,平均年龄未成年三人组。

再加上整编了梁植的锦衣卫,改组之后足有三千人的骁骑卫。

梁俊带着自己这几日苦心经营,盘出来的班底,雄赳赳气昂昂冲着长安杀来。

走了一日,刚刚出了凉州地界,一名骁骑卫快马来报:“启禀殿下,前方三里,有人求见。”

刘三刀上前一步,道:“不是说了么,不准沿途官员迎送,快快把他们赶走。”

这些日子来,刘三刀处理各种事情,也慢慢有了点大管家的威严。

那骁骑卫听了,刚想转身走,梁俊拦住道:“且慢,那人是什么模样?”

梁俊这一路走来,推走了十几波前来要和自己拉关系的人。

有当地的官员,大多是听说了昨天凉州城外太子爷一波带走雍州各地官员,全都跑来求个官做。

梁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见了一两个,剩下的全都给推了。

也有绿林道上的江湖好汉,要前来拜见梁俊这位新晋的江湖大佬。

更有不少人从幽州甚至福州慕名而来要加入洪门。

梁俊也都耐着性子一一接待了。

拦路更多的是从凉州离开,走在回老家路上的灾民。

这帮人一听说太子的仪仗到了,一个个堵在路上说什么也要见太子一面,给梁俊磕头。

算上这一个,应该是今天第十三个拦住梁俊去路的人了。

梁俊一问,那骁骑卫将来人的面貌说了一遍。

刘三刀越听这描述越觉得眼熟,忽而想到一个人,赶紧道:“莫不是魏二爷?快去请。”

梁俊拦住道:“魏大哥是我结义兄弟,自当我前去拜见,哪里有让他来见我的道理。”

说着一拍马,疾驰而去。

行了三里路,只见前面路口有一家小店,店门口站着几人,打头的正是魏都和狄信。

二人见到梁俊,下马相迎。

梁俊勒住了马,魏都和狄信停下脚步,倒地就要跪拜,口称见过太子殿下。

“哎呀!”梁俊慌忙下马,将二人搀扶起来,道:“大哥,你我乃是生死兄弟,搞这些虚礼是来羞辱我么?”

说着也要下跪,把这个头还给魏都。

魏都见梁俊面色严肃,言语诚恳,赶紧将他扶助,心道:“我这个兄弟果然没有交错,他如今乃是堂堂太子之尊,还能这般对我,可见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口中道:“既然如此,二弟,大哥也就不再客套。你毕竟是太子,这一礼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还的。”

魏都这个人乃是标准的北凉汉子,身材高大,性情豪迈,身上的草莽之气甚重。

拉倒二十一世纪,跟着梁俊上船,活脱脱一个叱诧海洋的海盗。

正是因为这股气质和性子,颇对梁俊的胃口。

二人说了番话,魏都拉着梁俊到了路边的小店里。

小店之中空无一人,跟着魏都的仆从赶紧从一旁拿出酒菜,放在桌上。

梁俊看着店铺好奇,道:“这家店主人倒是好眼光,在这样一个三岔路口上开店。只是这掌柜的去了哪里,连个人也没有?”

魏都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兄弟回长安必然要经过此处,我与兄弟说话,若是旁人在也不方便,因此将这家店买了下来。”

梁俊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道:“这倒是我这个结义大哥能干出来的事。”

心里更是越看魏都越顺眼,只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能结识到魏都这样的人,端的是一件幸事。

魏都端起一碗酒,冲着梁俊道:“兄弟,此番回长安,山高路远,虽有骁骑卫的兄弟护着。可如今世道不太平,长安城内那些个人更是对兄弟恨之入骨,一路之上,定要万分小心。”

梁俊也端起来一晚酒,看着魏都道:“多谢兄长挂念,不过我这次回长安也是准备十足,那帮人要想害我,那就让他们来试一试。”

魏都听了哈哈大笑,狄信也在一旁端起酒碗,三人一饮而尽。

“太子爷,你在凉州这些日子里,我和二爷也都没有闲着。”一旁的狄信放下碗,看着梁俊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虽然大哥没有给我说,可我梁俊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若是没有大哥在后面替我擦屁股,凉州这样让我折腾,早就完蛋了。”

这话是客套么?还真不是,打从下了白虎山,魏都、梁俊还有文渊三人大喝一夜,就各自离开。

文渊护着苏柔回长安,魏都回北凉,梁俊去凉州入主刺史府。

从那以后魏都就再也没有联系梁俊,可暗地里梁俊却明白魏都从到了北凉是一日也没有闲着。

凉州北边是北凉,西面是西凉,形成掎角之势将凉州保护起来。

北凉驻军三万,西凉驻军一万,这些军队都是魏家的私军。

当年北凉王发配到雍州来,明面上是贬,实际则是让他这一脉守住炎朝的西面。

陇右道上和其他粥不同,军政分的十分清晰,雍州刺史权利再大,能调动的兵丁屈指可数。

整个陇右道上的官兵基本上只听从魏家的调遣。

可魏家又因为祖训和国法在,不得插手雍州任何政务。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雍州刺史在任上过的都十分不痛快的原因。

也是常玉为什么要投靠太平教的原因,手中无兵,做什么事都被魏家掣肘。

与其说是常玉被苏柔逼反,倒不如说是魏家这些年来,温水煮青蛙,把常玉逼疯要造反的。

这样的背景下,梁俊在凉州城内搞那么大的动静,雍州本地的这些乡绅地主,还有常玉躲掉的余孽怎么可能会让梁俊过的这般舒心?

雍州民风之彪悍,闻名天下,当年孙策号称其乐无穷小霸王,尚且被三个刺客搞死。

梁俊掘了人家的根基,断了人的财路和仕途,这帮人能不恨么?

为什么没有人来刺杀他?为什么没有常玉余孽暗中使坏?

这背后就是因为有魏都在,打回到北凉,魏都带着狄信领着五千北凉轻骑,几乎快把雍州翻了个遍。

就为了找常玉的余孽,为梁俊在凉州搞事保驾护航。

那些虽然不是常玉余孽,却被梁俊新政损伤到自身利益的人,原本也想买几个刺客暗杀梁俊。

可他们却忘了,梁俊可还是洪门的副龙头,洪门是干什么的?

乃是整个陇右道上,甚至说整个炎朝最大的黑道组织。

你要杀他们家老大?

消息刚放出去,那领了定金的杀手转头就要去凉州报告此时。

半道上遇到魏都,那几个刺客当然知道魏都和梁俊的关系,咔咔咔把这事一说。

魏都赏了几人钱财无数,转身带着狄信直接把那几家谋划要刺杀梁俊的,全都灭了族。

更不要说梁俊要筹集粮食,话更传出去,不到两天,魏家的大管家就拉着二十万石到了凉州。

一问之下,说乃是二爷魏都临出门前安排,说若是梁俊缺粮食,就将这二十万石粮食送去凉州。

那大管家,饭都没有吃,转身就接着回了北凉。

第五十七章 又见山蛮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魏都不说,梁俊可都记在心里。

此时狄信说起来,梁俊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两位兄长为了小弟,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十分辛苦。更不要说大哥那救命的二十万石粮食,我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魏都摆手道:“你我乃是结义兄弟,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魏都与你结交,乃是图你这个人,非是图你太子的身份,这二十万石粮食乃是救助雍州百姓用的,分什么你我?”

说到这里,魏都想起伤心之事,面色有些失落,却也是转瞬即逝。

端起酒碗道:“来来,喝酒。”

梁俊的性子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

刚刚魏都那失望神色更是看在了心里,男人之间的感情么,有的时候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梁俊也不是矫情的人,更不是能把感谢的话放在嘴边的主。

当下端起碗来,正色道:“兄长,话虽如此,可兄弟毕竟是太子。你以诚待我,若我梁俊狼心狗肺,心安理得受了,那是什么兄弟。”

他说到这,将那一碗酒干了,啪的一声将碗放在桌上,道:“我知道兄长心中所痛,待我回到长安,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必将那北凉王的爵位给兄长争回来。”

听到梁俊这样说,狄信眼睛一亮,他一直想旁敲侧击说这话,全都被魏都用眼神拦下。

在魏都心中,他与梁俊相交结义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

如今知道了,就要让梁俊为自己完成夙愿。

不管旁人怎么看,魏都心中是一万个不乐意。

即使失掉北凉王这个爵位一直是魏家的痛楚。

当年德贤皇后将魏都的祖辈发配到凉州来,给了个北凉王爵位。

虽是两字王却享受一字王的待遇,在亲王之中更是地位尊崇。

只可惜没过几十年,朝廷就无端将北凉王这个爵位撤掉。

从此魏家虽有王爵之实,却无亲王之名。

名不正言不顺,魏家在雍州官不官,匪不匪,地位十分尴尬。

魏家到了魏都这一辈,长房嫡孙只有魏拓和魏都两人。

他二人又是魏家这几十年来少有的杰出之辈。

自然以恢复当年魏家荣耀为己任。

这荣耀就是把北凉王的爵位再要回来。

可这些年魏家远离朝廷中枢,魏都和魏拓虽然在雍州势力非凡,可越是如此,朝廷越对他们疏远。

甚至魏都有时候有种错觉:朝廷是要逼着魏家造反,然后连根拔掉魏家在雍州的势力。

直到现在,朝廷之中很多人都只听说过北凉魏家,却从没听说过魏都和魏拓的名字。

如今梁俊亲口答应要帮魏都争回原本属于自己家族的荣耀,这让魏都如何不激动?

魏都道:“二弟。”这两个字说完,整个人激动的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梁俊赶紧又端起酒碗,道:“兄长,你我乃是没有血亲的亲兄弟,矫情的话不要多说,都在酒里面。”

魏都端起碗来,吨吨吨喝完,虽有一碗接着一碗,三人连喝了五六碗,方才尽兴。

梁俊刚想在再说一说自己打算在雍州干什么,需要魏都如何配合,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两人。

一个骁骑卫的士兵,一个看穿着和魏都手下一样,想来也是魏家人。

二人进了小店,跪倒在地,那骁骑卫道:“回殿下,前方出现七八人,虽是我炎朝百姓打扮,看模样是山蛮人。”

“山蛮人?”三人一愣,随后又释然。

虽然山蛮和炎朝一直是死对头,可山蛮人也分好几种。

甚至有不少山蛮人和炎朝关系很好。

比如被称作炎朝称作中山蛮的山蛮人,就曾送王子到长安为人质,边境之上和朝廷贸易往来很频繁。

只不过这一支山蛮人人数不多,住在差不多在前世蒙古那个地方,乃是地地道道专心致志放牧为生。

是山蛮人中难得喜好和平的一支。

梁俊刚听说这支山蛮人的时候,还纳闷,北方游牧民族还有爱好和平的?这上哪说理去。

除了这一支外,其他的山蛮人对炎朝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不好了。

比如长城外的北山蛮,也就是住在前世差不多东北那块的山蛮人。

好像他们生下来就三件事可做:吃饭繁衍打炎朝。

一天到晚和长城守卫军死磕,哪天不在长城下送一波人头,他们都感觉这一天白活。

而且思想之倔强,性格之固执,就是要突破长城入侵中原。

西域的西山蛮对炎朝的态度就很暧昧,魏家驻守雍州,主要就是对付西山蛮。

西山蛮人数不少,和炎朝,确切的说和魏家就像是谈恋爱一样。

今天关系甜如蜜,你好我好大家好,明天就抄起家伙打一波。

这边还没打完呢,又来讲和。

因此雍州虽然和西山蛮关系时好时坏,可并没有决断双方百姓之间的通商。

在雍州境内见到山蛮人也不算稀奇。

只是这些西山蛮的人大多都是在雍州边境或者凉州西边活动,凉州境内的山蛮人都少见。

梁俊在凉州待了这些天,零零散散也就见过几个。

如今已经出了凉州境内,再走两日就出了雍州了,山蛮人到这里干什么。

那骁骑卫点头道:“回殿下,正是山蛮人,卑职见他们形迹可疑,已经让人将他们扣住,正往这边押来。”

“好,你先下去吧。”

梁俊一听,你们都把人逮住了,见了面再说吧。

魏都看着另外一人道:“魏五,有什么情况么?”

魏五抱拳道:“回二爷,从会州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约摸有二三百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山蛮狼骑。”

“山蛮狼骑?”梁俊三人又一愣。

魏都和狄信愣是因为他们知道山蛮王手下有一支只有不到五百人的亲卫,乃是山蛮人中最最精锐所在。

这帮人无一不是山蛮士兵万里挑一选出来,更可怕的是,他们骑的不是寻常马匹,而是山蛮某山中特产的巨狼。

梁俊愣是因为,狼骑倒是听说过,前世玩魔兽争霸的时候,狼骑拆家流是梁俊拿手好戏。

可这玩意,当真存在么?

难不成魔兽争霸的元素也穿越过来了?

不会吧,梁俊心中泛着嘀咕,随即又说服自己。

蚩尤当年打仗听说都是骑着熊猫,孟获还骑老虎大象,这些非中原民族总是喜欢骑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算是怪事。

再说了,上辈子梁俊手下一个海盗,土生土长的非洲黑哥哥,都能把一直哈士奇训成警犬那种水平,山蛮人骑狼,设定上也说得过去。

“回太子殿下和二爷,确实是山蛮狼骑,属下虽然没有见过,却看得清清楚楚,和传闻中山蛮狼骑一般模样。”那人信誓旦旦的说着。

三人眉头紧皱,梁俊和魏都看了对方一眼:山蛮狼骑是怎么突破长城,突破长城只有,为啥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

第五十八章 杀才

山蛮狼骑突破长城的急报,一到长安,就被朝廷封锁。

梁俊和魏都在长安没有自己的情报系统,自然是无法得知这一情报。

刘文静虽然知道,可并没有在乎,二三百个山蛮狼骑而已,就算再怎么精锐,灭他们易如反掌。

因此刘文静也没有告诉梁俊这一消息。

此时突然听到前面有山蛮狼骑,三人如临大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打还是怎么着?

若是打的话,好说,骁骑卫三千人全都是轻骑,就算十个打一个,还多出来一群围观的。

更不要说魏都身边还有一百多北凉铁骑。

北凉铁骑一向以勇猛著称,就算两个打一个,也能对付五十多山蛮狼骑。

可这帮山蛮狼骑出现的太突兀了,简直是没有任何道理。

你说这帮人是入侵炎朝的,可这百十个狼骑就算扔到长安里能造成多大的损失?

打游击也不应该跑那么深入打吧。

再说朝廷能不知道这事?

知道不派人来追?

任由他们在炎朝境内胡窜?

不可能啊,梁俊再看不上朝廷那帮人,可也知道,现在的大炎朝的配置,可以说是上下五千年,前世和这世里最豪华的顶尖君臣配置。

这帮子人不去打山蛮就已经是好事了,还能让山蛮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帮山蛮狼骑不是敌人,在炎朝境内行动是得到朝廷的许可的呢?

梁俊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魏都和狄信也都觉得有可能。

魏都道:“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帮山蛮人须得慎重对待。”

他说着看了看梁俊,接着道:“二弟这些日子在凉州,做了不少事。此番回到长安,少不得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

梁俊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大哥放心,我心中自有计较。”

魏都点了点头,道:“兄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想必兄弟也有准备,只不过这山蛮与我朝之间关系杂乱,此时兄弟又要重开丝绸之路,再好还是不要和山蛮人有什么冲突。这山蛮狼骑来路不明,到了雍州境内,本就是哥哥来处理。不如你先走,我带人跟着他们。”

梁俊沉思一番,魏都说的话是有道理,可梁俊心中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刚想说要不然我先陪兄长看一看,在做打算。

还没张嘴,之前的那个骁骑卫走了进来,门口影影绰绰能看到不少人在晃悠。

“殿下,这些人我全都带来了。”

来了人,就不再方便说刚刚的话题。

“让他们进来吧。”梁俊冲着他点头道。

那名骁骑卫走了出去,把门外站着的七八个人全都领了进来。

这几人一进来,狄信就抄起一旁的长枪,站在魏都和梁俊身前。

梁定昌也跟着走了进来,手按刀柄,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七八个人。

这几人看穿着打扮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看一看面貌就知道绝对不是炎朝人。

梁俊暗暗数了数,一共八个人,这八人一进来,其余七人将一人围在中间,小心谨慎的看着梁俊和魏都。

这七人手指粗大,虎口处老茧厚厚一层,太阳穴鼓着,显然是常年练武,身怀绝技之辈。

再看被他们围住的是个年轻人,年纪不大,约有二十岁上下。

山蛮人不管男女,皮肤都比较粗糙,可这个年轻人细皮嫩肉,比炎朝一般的大姑娘还水灵。

再看气质和眼神,就知道绝非普通人。

梁俊和魏都在打量他,这年轻人也在看梁俊。

虽然能明显看出他十分紧张,却咬着牙强行撑住。

“见到当朝太子,还不下跪!”梁定昌最注重梁俊的排面,见这帮人进来之后啥也不说,直瞅着梁俊看,心中恼怒,说着就要拔刀:“面视储君,莫非是有意刺王杀驾不成?”

话音刚落,那七人气势一变,齐齐看向梁定昌,眼中露出凶光。

梁定昌吓了一跳,不等他说话,门外手持弓箭的骁骑卫蹭蹭蹭全钻了进来。

一个个张弓搭箭将这八人团团围住,本来就不大的小店瞬间人满为患。

有一个没眼神的骁骑卫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立功心切,站在梁俊面前,直接把梁俊挤到了桌子上。

“哪凉快哪呆着去。”梁俊挥手把梁定昌赶到一边,从桌子上跳下来,扒开人群全围着这帮山蛮踱步转了一圈。

看这帮人落魄样,梁俊心中涌起一个想法。

有没有可能后面那帮山蛮狼骑是奔着他们来的?

他看了看魏都,魏都也不傻,自然明白梁俊的想法。

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寻思,这帮人和那帮山蛮人是什么关系。

“定昌,先让弟兄们出去。”

“殿下!”梁定昌面露急色,这时候出去,这帮山蛮人若是突然发难,挟持太子该怎么办?

“出去,出去。”梁俊有些不耐烦,梁定昌什么都好,就是太轴,还没什么眼神劲。

在梁俊一再催促下,梁定昌不甘心的挥手让骁骑卫撤退。

等弓箭手全都退出门外,梁定昌唰的拔出一刀来,凶神恶煞的看着八人。

梁俊吓了一跳,转过头瞪着梁定昌,口中道:“你能不能稳重一点?就不能跟狄大哥学学,学谁不好,非要学杨威。”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门口钻出来一个人来。

瘦高个子,蜡黄的脸,囧囧的大眼睛好像透露着让人不敢对视的光芒。

正是杨威。

梁俊和梁定昌全都愣住了,这大杀神怎么跟来了。

“太子爷,你叫我啊。”杨威满脸真诚,笑眯眯的看着梁俊道。

“你,你怎么跟来了。”在回长安的队伍中,梁俊并没有安排杨威跟着,怎么他到这来了。

杨威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胡子哥说我在凉州没什么用,让我来追赶太子爷。我想了想也是,长安城内那么多下三滥,太子爷是个宅心仁厚的性子,若是在长安城内受了欺辱该怎么办?”

“好,好!”梁定昌高声叫好,上前一步,拍着杨威的肩膀道:“兄弟,你来我卫中做个统领如何。”

梁定昌原本就对杨威十分有好感,见他对梁俊如此忠心,更是开心。

杨威咧着大嘴笑道:“全听梁将军的。”

梁定昌皱眉看着他,不满道:“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

说着把手上腰刀递给杨威,道:“杨兄弟,你拿着,就在这屋中与我一起保护太子殿下的周全。”

杨威点头称是,手上一握着这刀,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嘻嘻哈哈的面皮瞬间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眯着,呼吸缓慢下来,像是一条毒蛇,死死的盯着那八个山蛮人。

这八人被杨威这样一看,整个后脊梁一凉,尤其是那中间的公子哥,打了个冷颤,不敢和杨威对视。

“太子爷,先杀哪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从杨威嘴中蹦出来。

第五十九章 叛乱

“滚滚滚。”梁俊听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瞪着梁定昌和杨威,示意他二人不准再乱说话之后,转过身子看向这帮山蛮人。

那年轻人看着梁俊身后两尊凶神恶煞,像是随是要把自己吃了的哼哈二将,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相信,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真的是炎朝太子。

从被骁骑卫捉到之后,年轻人就示意手下人一定要小心谨慎。

一边猜测捉自己的人是谁,刚听梁定昌说眼前这人乃是炎朝太子,年轻人还不敢相信。

炎朝太子怎么不在长安城内,跑到这犄角旮旯干什么?

自己虽然是山蛮人,可是也知道炎朝的规矩:太子不可离京师。

杨威这样一闹腾,倒是做实了梁俊太子身份,当下这年轻人再无疑惑。

“怎么,不会说炎朝话么?”梁俊上下打量着他。

年轻人抬起下摆,恭敬的冲着梁俊跪下道:“外臣耶律英见过上国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这八个人,尤其是自称耶律英的年轻人。

“你,你叫什么?”梁俊张口结舌问道。

年轻人皱了皱眉,若是在往日,身为山蛮王族的他怎么可能会给炎朝太子下跪。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自己不过是丧家之犬,更不要说对面手握重兵,他如何敢摆山蛮王子的架子。

耶律英咬着牙道:“外臣耶律英,见过上国太子殿下。”

耶律英这样说,其实也对。

德贤皇后年间,中山蛮曾经一统整个山蛮族,建立国家,国号位辽。

那时炎朝国富兵强,万邦来朝,辽国和炎朝刚了几波,送了上万人头,眼瞅着再刚下去就得退出诸国混战的舞台,得,也跟着俯首称臣。

山蛮虽然仍有一小撮好战分子偶尔到炎朝边境打草谷,可大环境还是一片和平。

当时一统山蛮的山蛮王对德贤皇后统治的炎朝俯首称臣,只是百十年过去了,辽国一分为三。

只有中山蛮和炎朝还保持着当年的关系,但这关系这几十年来也不怎么好。

其他两处与炎朝关系更差,北山蛮更是与炎朝势同水火。

可辽国虽然一分为三,但西山蛮和北山蛮名义上还属于中山蛮。

时至今日,辽国皇帝仍然是中山蛮王。

西山蛮和北山蛮的头只是王爵。

只是炎朝官员唾弃山蛮背信弃义,加上中山蛮实力太小,辽国名存实亡。

炎朝人也就不再称他国号,直接以山蛮这种带有侮辱性的名词称呼。

但话说回来,如果真研究起来,耶律英这样称呼梁俊是一点毛病也没有。

可这事耶律英心里明白,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山蛮皇族,炎朝和自己国家的这些恩怨情仇他打小就耳濡目染。

但是梁俊却不知道,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山蛮王子,梁俊有些得意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会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山蛮的王姓是耶律,这一点梁俊是知道的。

听到耶律英说这话,梁俊和魏都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山蛮内部是真的出问题了。

“坐。”梁俊招呼耶律英坐下。

耶律英赶紧道:“上国太子殿下在前,下国外臣不敢擅坐。”

“哎,该坐还是要坐的,来来来。”

如何处理和山蛮的关系,早在凉州的时候,梁俊半夜睡不着,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脑子里看过的那些网文中主人公是怎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桥段,在梁俊的脑子里像是电影一样翻来覆去的回放。

最后梁俊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帮主角都是靠着杀,靠着征服,让周边国家臣服归顺。

可一旦自己在现实里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梁俊感觉这些不靠谱。

仗还是要打的,毕竟真理之存在大炮覆盖范围,这话梁俊是深有体会。

可只是一味的欺压,一味的打压,真的能解决问题么?

不行,前世那些朝代,汉朝吊打匈奴,没多久,到了西晋,又来了五胡乱华。

唐朝统一天下,突厥又来了,突厥打服了,到了宋朝,契丹又崛起。

紧接着完颜阿骨打和铁木真又等上舞台,最后大明赶走元朝,清朝又来了。

历史上那么多大佬,谁也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光是靠打,不是长久之法。

那几天晚上梁俊想了很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

自然是有的,两家成一家,把炎朝和山蛮的矛盾转换成人民内部矛盾,这就很好解决了。

尤其是梁俊看到耶律英这样的态度,心中更加坚定了,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这个想法。

打还是要打,可最后不能光靠打。

想到此,梁俊看着一脸小心谨慎的耶律英笑的更开心了。

耶律英在梁俊热情的拉扯下,提心吊胆的坐了下来。

“把酒撤了,定昌,上茶,上好茶,把珍宝斋的上好铁观音泡上一壶。”梁俊也跟着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耶律英,指着魏都道:“我来给耶律王子介绍一下,这是我大炎朝的北凉王魏都,乃是本王的结义大哥。”

北凉王?耶律英一愣,整个心提了起来,思然疑惑北凉王这个爵位不是没了么,但北凉王吊打西南蛮的事他可是从小听到大的。

这时候耶律英也有点懵了,赶紧站起身施礼,口中道:“大哥,大哥好。”

魏都不明白梁俊要干什么,可也知道自己这位太子兄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此番这般热情,必有所图。

配合着梁俊冲着耶律英露出善意的微笑,道:“王子殿下无须多礼,请坐。”

“对对,别客气,赶紧坐下。”梁俊拉着耶律英坐了下来,一张脸乐开了花,拉着耶律英肩膀的手顺势一滑,握住了耶律英的手。

耶律英一哆嗦,妈耶,这孙子要干什么,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一国太子这种轻浮的举动,他真是炎朝太子么?

就在耶律英提心吊胆,担心梁俊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企图的时候,梁俊开口说话了。

“不知王子殿下,如何会到此地?前方不到三十里的五百贵国狼骑想必是王子殿下的亲卫吧。”

耶律英眼睛猛然瞪大,心脏砰砰砰直跳,浑身唰的一下,冷汗将贴身的衣服打透。

乖乖,那帮狼骑卫速度居然这么快!

更可怕的是,为了捉到自己,完颜阿骨打那个叛臣,居然把狼骑卫全都派了出来!

第六十章 完颜阿骨打

“太子殿下”耶律英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看着梁俊。

此时此刻,耶律英才发现梁俊握着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眼前这张英俊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眼。

梁俊看着耶律英的表现,更加确定的心中的判断。

一张脸笑开了花,活像是居委会里关心大龄未婚男青年婚姻问题的大妈。

慈祥的目光让耶律英慢慢的放下了警戒,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要不是眼前这个太子从天而降,把自己和七个小伙伴捉过来,

这个时候只怕自己的脑袋,早就被那帮狼骑卫割掉回去邀功了。

这是上天不亡我耶律皇族啊。

“咋还哭上了呢?”梁俊看着眼角泛着泪光的耶律英,虽不知道这位王子刚刚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可梁俊却明白,眼前这小子算是对自己有了一个初步的信任。

山蛮攻略的第一步,炎朝人民大团结的开始,就要从你这位小老弟身上撕开口子啊。

“王子殿下,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以咱们这个小屋为中心,方圆好几十里地全都是我大炎朝的好儿郎,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也动不得你分毫,”

梁俊信誓旦旦,无疑让耶律英心中更加踏实。

耶律英听了这话,其实也想了很多,他年纪虽小,可终究是长在帝王家中。

人又不傻,打小就是山蛮王室的王子,见多了尔虞我诈,遇到事想的就更多。

更何况这些日子,突遭变故,国破家亡,一路逃窜,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对人性的感悟更深刻。

他也怕这边一说山蛮发生了什么事,梁俊非但不帮自己,反而转手把自己卖了,以结好完颜阿骨打那逆贼。

可到了这个地步,想这些没有用。

人在屋檐下,耶律英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自己不说,梁俊有心想知道,身后这七人谁能保证不泄露?

得了,还是自己说吧,生死由命,看梁俊这样子应该不会干那种事。

当下把山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山蛮中一个叫女真族的族长是怎么密谋造反,怎么在百族大聚会的时候把自己亲爹和一帮山蛮王室杀了,自己坐王位的事说了一遍。

自己又是怎么在老臣的帮助下逃离山蛮,翻过长城跑到炎朝的。

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

说到最后自己要去西南蛮投靠自己应该叫伯父的西南蛮王,希望他能发兵助自己复国。

耶律英哽咽的都说不出话来。

梁俊和魏都对视一眼,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山蛮出了大乱子了!

也搞清楚为什么山蛮王的狼骑亲卫为什么越过长城,孤军深入炎朝图什么。

山蛮乱了好啊,乱了好。

梁俊点着头站起身,正好此时梁定昌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过来。

“喝茶,喝茶。”梁俊亲自接过茶壶,给耶律英亲自倒上。

耶律英这个时候深陷在巨大的悲痛中,也没在意这些细节,伸出手将茶杯端起。

这大半天心惊肉跳,耶律英又一直说,早就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清淡甚至有些苦涩的茶水让耶律英精神一震,愣住了。

低头看了看茶杯中微微发黄的茶水,心中好奇,这是什么水,怎么这个味道?

自己身为山蛮王子,这天下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吃过,什么样的酒水没有喝过?

可这样的茶水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创伤,耶律英这些日子来,早就没有刚开始突遭变故时候那样,一想起来就悲痛的心肝疼。

今天把这些话全都说给梁俊听,耶律英反而没有之前那样伤心。

也就是一哭,完事注意力全都被这茶水吸引住。

梁俊见耶律英看着茶水出神,心道:“果然茶是游牧民族们天生的克星,这才刚一接触,就迷成这样。丝绸之路打开西南蛮,这北南蛮这边看来也得再开一条通商的大道。”

他心里这边琢磨着这事,和耶律英说话也没了之前那般专注,脑子里回荡着刚刚听到女真两字,端起茶水,顺嘴问道:“那个造反的族长叫什么啊。”

耶律英回过神来,一听到梁俊问这话,清秀的面目有些狰狞,咬牙切齿道:“那逆贼乃本是卑贱的女真族长,原来叫完颜成。”

“完颜成?”梁俊想了想,没印象,女真确实是姓完颜。

看来这个世界上灭辽国的也应该是女真族,正想说话,耶律英接下里的话让梁俊愣住了。

“那完颜成狗贼夺了我族王位,改名叫完颜阿骨打。”

“噗嗤!”梁俊口中的茶水没咽下去,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刚刚还寻思,这姓完颜的,梁俊可就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完颜阿骨打。

结果这大佬还真来了,上哪说理去。

之所以梁俊能记住完颜阿骨打,还得拜前世上学时候学历史所赐。

完颜阿骨打,灭了辽国建立金朝。

亲娘,上辈子是这大佬完成了灭辽壮举,这辈子看样子还得是这大佬。

看来辽国怎么都逃不过他的手掌。

想到此,梁俊又一愣,要真的是这样天道循环,那灭了金朝的铁木真大佬有没有过来呢?

此时的梁俊和刚到这个世界的梁俊思想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完颜阿骨打的名字,也就是有些意外,早就没有了刚开始发现个同行就一惊一乍,好像天塌地陷般。

现在哪怕耶律英对他说,他其实叫耶律阿保机,梁俊都不带惊讶的。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长安城内还有一帮子大佬等着梁俊完猜猜看呢。

你山蛮就算全都是穿越过来的,梁俊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

“殿下,认得这逆贼?”耶律英面色凝重,心底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难不成这炎朝太子和完颜阿骨打那叛逆暗中相识?

要不然一年前这完颜阿骨打还只是一个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小族长,如何一年之后就有泼天的胆子造反?

而且还能说服其他族的族长支持他,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

这完颜阿骨打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个懦弱的人变成这样?

耶律英想了一路都搞不懂怎么回事,再看到梁俊听到完颜阿骨打失态的样子,心中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不成是炎朝人暗中支持完颜阿骨打,这才让那狗贼有所仪仗?

人就是这样,苦思冥想一件事,怎么都想不通,一旦有那么一丁点眉目。

不管对错,他都会无限的把这件事扩大,自己越想越觉得有理。

最后认为自己脑补的这些全都是事实。

好在还没等耶律英脑补完整,梁俊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王子殿下,如今之势,你还打算西进么?”

第六十一章 五年一统山蛮

耶律英一愣,缓过神,回味着梁俊说的这句话。

他是什么意思?

自己千辛万苦突破长城,穿过大半个炎朝,眼瞅着过了雍州就到了西南蛮。

千里之行就差着一哆嗦,不继续一路向西,难不成折回去送死?

还是说?

耶律英摸不准梁俊的性子,犹豫着不敢说话。

这太子和传闻中略有不同啊。

耶律英好歹也是山蛮王子,和梁俊算是同一阶层的人,都是太子这一道的人物。

长那么大,也见过不少太子道上同行,皇族王族子弟见的更多,可从来没见过梁俊这样的。

一点太子架子没有不说,见人面还拉手,说话有一道没一道,想问哪出是哪出。

“王子殿下,按你所说,如今你和完颜阿骨打算是灭国破家之仇。”

上天把耶律英送到自己面前,梁俊就算是傻子也不能放他走。

耶律英点了点头,道:“等见了我伯父,求他借兵于我,必定将那叛贼碎尸万段。”

梁俊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摆手道:“你可曾见过你这位伯父?”

西山蛮王也姓耶律,和北南蛮王虽有兄弟之名,可并没有兄弟之实。

耶律英摇头不语,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表情,许久叹道:“不光连外臣没见过,外臣的父王也只是在年幼时见过他一次。”

梁俊听了耶律英这话,哈哈一笑,道:“有句话叫做,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更何况在你我皇家之中,同室操戈的事还少么?你们连西山蛮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去投奔,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这道理耶律英能不明白么?可在遇到梁俊之前,耶律英除了去投奔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伯父,还有什么办法?

投奔炎朝耶律英也不是没有想过,可炎朝和北山蛮百年仇恨,你杀我来我杀你。

自己去长安城,估计还没见皇帝,就得被人砍死在街头。

可此番见到梁俊,耶律英心里活泛起来。

先不说没有梁俊,自己能不能躲掉狼骑亲卫追杀。

单说梁俊这炎朝太子的性子,耶律英就寻思,西山蛮看来是没必要去了。

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只得道:“依着殿下的意思是?”

梁俊见他年纪不大,倒也颇有城府,这会子功夫就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也不隐瞒,笑道:“跟我回长安,我帮你复国。”

梁俊这个提议在耶律英看来无疑是目前最靠谱的选择,刚刚耶律英也期望梁俊说出这话来。

可真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耶律英还是有些犹豫。

“殿下,敝国与贵国,这百十年来”

后面的话耶律英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全都明白。

北山蛮和炎朝在长城边界打了小一百多年的守卫雅典娜副本。

两国普通百姓之间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和仇恨,可大炎朝廷每年往长城守卫军花的军费,可是让大炎朝上下对山蛮人恨之入骨。

如今北山蛮被完颜阿骨打谋朝篡位成功,这守卫雅典娜副本算是可以暂停两年。

朝廷上下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帮自己的仇敌复国?

“此一时彼一时。”梁俊不以为意,看着耶律英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话。”

平日里谁敢这样吊胃口的和耶律英说话,早就拉下去剁了喂狗了。

可如今耶律英沦落到此,连狗都没有,一边寻思这炎朝太子怎么骚话那么多,一边配合道:“愿闻其祥。”

“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魏都在一旁听到这话,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耶律英愣了愣,随后咀嚼着梁俊这话的意思,不久也跟着点头,认为梁俊说的对。

“如何说服朝廷里那帮老顽固,那是我的事情,殿下不必操心,只要你跟着我回长安。我梁俊保证殿下三年之内一定可以复国。”梁俊语气坚定的向着耶律英许诺道。

“三年。”耶律英瞪大了眼睛,身后七名亲卫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没错,三年。”梁俊加重了语气,看着耶律英的眼睛道:“明人不说暗话,留给王子殿下的时间不多了,你的选择好像也并不多。虽然我不知道北山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不仅可以保证三年之内可以帮你复国,五年之内,我还可以帮你一统整个山蛮族!”

如果说刚刚三年复国对于耶律英来说是一道晴天霹雳,那么梁俊这五年一统山蛮的话,简直和在他头上扔颗核弹没什么区别了。

吹牛逼啊大兄弟。

耶律英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梁俊,寻思着炎朝太子可别是个疯子吧。

五年统一山蛮族,打山蛮族第一个猿猴进化以来,压根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统一山蛮族。

当年的辽国也只不过是做到了表面上的统一,实际上很多山蛮王对辽国皇帝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偌大的辽国直接分崩离析。

魏都也明白梁俊这是在拉拢耶律英这落魄王族,可用这种吹牛逼的手段拉拢,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啊。

对方又不是傻子,再说旁人不知道山蛮族的性子,魏都这位打小就和西山蛮相爱相杀的北凉王后裔还能不清楚?

那帮人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吊打他的时候,他嘴上说服了服了,背地里依旧不少小动作。

你一旦稍微不注意,他们就抄起家伙咔咔咔给你来波惊喜。

西山蛮尚且如此,北山蛮号称山蛮中的山蛮,而且北山蛮下各族众多,内部关系之复杂,连耶律英都捋不清。

五年内一统山蛮族,耶律英都想对身后七个人说,要不然咱们走吧,出去和跟在后面狼骑卫拼一波吧,死就死,也比跟着这疯子太子最后咋死的都不知道。

小店里众人的反应,梁俊都看在眼里。

他也懒得和众人解释,这种事怎么说?

雍州的五年计划一旦成功,自己就有发动经济战的实力了?

对付西山蛮不用一兵一卒,单靠着经济制裁就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

这话给他们说了,他们信不信是一说,关键是听得懂听不懂是关键。

得,梁俊也知道不说点干货,这倒霉催的王子估计是不会踏实的跟着自己走。

估摸着连魏都也会怀疑自己的智商。

第六十二章 这世界是没有人能拒绝奶茶的

梁俊拿起手中的茶杯,看着耶律英道:“殿下,这茶和平常煎茶之法不同,乃是用炒茶之法制作,炮制的时候不需要葱姜盐这些佐料,你喝起来觉得如何?”

耶律英有点跟不上梁俊的节奏,愣愣道:“好。”

“如何好法?”

耶律英想了想,不知道梁俊想要说什么,皱眉思索,看着茶杯中的茶水道:“若是传至我族内,只怕再无人吃煎茶。”

煎茶?以山蛮为主的北方游牧民族,原本是没有喝茶的习惯的。

德贤皇后当政,炎朝和山蛮人通商,在此之前,以山蛮为主的北方游牧民族虽然也有跟着中原喝茶的。

可喝茶这种习惯,也只存在山蛮一些贵族之间。

普通的山蛮人几乎很少知道还有茶这种东西。

德贤皇后当政,加大了和山蛮人之间的贸易,尤其是着重向山蛮推广茶。

山蛮人平日里主要以牛羊的肉或者副产品为食,这些大多是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

茶进入山蛮之后,山蛮人发现自打有了这玩意,身体好像上了红蓝buff一样。

腰不疼了腿不疼了,上厕所更舒畅,打起架来也不费劲了。

于是整个山蛮族彻底接受了茶文化,中山蛮之所以和炎朝关系不错,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炎朝对中山蛮在出口茶这块并没有任何的限制,只要拿马来换,有多少换多少。

北山蛮食用的大部分茶就是从中山蛮买的。

只不过山蛮族内饮用茶的办法和炎朝一样,也是弄成粉末,加上各种佐料。

耶律英身为北山蛮王子,对茶自然是不陌生。

今日一喝到这种新式茶,他就感觉到和之前喝的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嘛,有了泡茶喝,自然是不用再煎茶了。以后你们不仅不会再煎茶,还会有奶茶喝。”梁俊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待在书房中了解到的山蛮情况。

好像这个世界的山蛮人并没有点亮奶茶这项技能。

果不其然,梁俊一说奶茶,耶律英一脸好奇,奶茶是什么玩意?

梁俊也懒得和他解释,毕竟这玩意一看就知道,说再多也没用。

等回到京城,找到沈云,看这孙子对奶茶有没有研究。

“奶茶是什么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王子殿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完颜阿骨打说服你手下的族长跟着造反。可自古以来,只要有人造反无非就是一个原因,他想重新分配利益,而跟着他造反的人,无非也就一个原因,他能跟着得到比之前更多的利益。”梁俊循循善诱的说道。

耶律英点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从龙之功自古以来便是谁也拒绝不了的。也是天下最划算的买卖。”

梁俊见耶律英有这种觉悟,心里对他更是满意,耶律英越聪明,自己的山蛮攻略越容易做到。

“所以你要想复国,或者说一统山蛮,说到底,无非是要给你手下各族族长更大的利益。只要这个利益超过了完颜阿骨打给他们的,都不用你动手,他们就会亲自杀了完颜阿骨打迎接你回去当皇帝。”梁俊虽然是太子,可这一世并没有多少执政的经验。

可前世自己能当上亚丁湾的海盗,靠的是什么?

靠武力?靠脑子?

靠武力,海盗的武力能对抗的了长枪大炮的正规军?

靠脑子,自己再聪明,能和各国那么多精英相提并论?

无非是让跟着自己的人也好、自己顶头上司也罢,甚至说那些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各国海军们都从自己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自己在雍州搞东搞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杀谁就杀谁,靠的是什么?

绝非是所谓的太子这个头衔。

而是他能给雍州灾民们活下去的希望。

能给马昌、邓正为首的雍州这些新任官员更好的仕途,更高的官位。

能给雍州的山贼强盗一个清白身家和光明的前途。

能给朝廷扫清重开丝绸之路的障碍。

甚至他能给魏都一个重夺北凉王爵位的希望。

方方面面的利益,梁俊都照顾的到了,并且给了他们,谁也给不了的利益。

因此他杀况让、杀常玉、囚梁植、治马昌、杀贪官,这一件件看起来哪一件都能让他这个太子倒台的事情。

对于雍州百姓也好、雍州官员也好、山贼强盗、包括朝廷,谁也不会在明面上拿这些事打击自己。

梁俊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这时候回到朝廷,还能帮狗皇帝老子当挡箭牌。

因此旁人越觉得梁俊回长安是羊入虎口,梁俊越安全。

相反如果自己不这样折腾,把各方利益全都拴在自己身上,梁俊能不能出凉州都是个大事。

毕竟,谁都愿意去欺负一个圈外的老实人,也不愿意去招惹可能会损害自己利益的圈内人。

耶律英虽然不知道梁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梁俊这番话却让他茅塞顿开。

在耶律英的计划中,他原本打算到了西山蛮,借兵之后杀回去,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可他没有想过,今天有一个完颜阿骨打,明天会不会再出来另外一个人?

更不要说,那些嘴上忠于自己的族长,在自己逃亡过程中虽然没有派兵追杀,可也没有对自己施以援手。

自己真的带兵回去之后,他们会不会帮助自己?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耶律英这个时候虽然对梁俊刚刚的五年一统山蛮依然并不相信,但对梁俊这个太子的能力却有了基础的信任。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嘛,复国不一定要打打杀杀。比如我大炎朝出口到你们山蛮所有的茶叶全都在你的手上,你觉得你那些族长们是更愿意跟着你,还是跟着完颜阿骨打?”

梁俊见耶律英开了窍,继续诱惑道。

耶律英皱了皱眉,道:“只怕光是茶叶一项,份量还不够。”

梁俊摆手道:“我只是举个例子,光是茶叶自然不行,不然大炎朝还年年花在长城那么多钱干什么,直接掐断你们茶叶供应不就行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有句老话不知王子殿下有没有听说过?”梁俊看着耶律英,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耶律英已经无力吐槽了,这炎朝太子是说书的出身么?怎么那么喜欢吊人胃口?

“愿闻其祥。”

“这句话就是,天下没有任何事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个镜子,如果镜子还不行,那就来香皂,如果香皂还不行,那就来青霉素和意大利炮。”

“更不要说,这世界上是没有人能拒绝奶茶的,不信有机会等张角造出时空机,你去问问周杰伦。”

第六十三章 诸葛夕

耶律英不知道张角是谁,也不知道周杰伦是谁,但听了梁俊这一番话,心中莫名奇妙的踏实起来。

正在思考和消化着梁俊说的这番话,门外进来一个骁骑卫。

那骁骑卫进来之后,半跪于地,道:“殿下,按照刘先生的指示,我们已经将山蛮狼骑包围住,刘先生让卑职来问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什么玩意?

端茶茶水,一脸淡然心中却一副吃定你看着耶律英的梁俊听了这话,整个人没有反应过来。

刘先生,哪个刘先生?

包围住山蛮狼骑?谁让你们招惹山蛮狼骑去了?

“哪个刘先生?”梁俊一时没回过神来,张嘴问道。

话一开口,他就恨不得派脑袋,刘先生,还能是哪个刘先生,当然是刘文静这孙子了。

刘三刀可是没有这个胆子。

“刘文静刘先生啊,说是奉了殿下的钧旨,要将山蛮狼骑擒住。”那骁骑卫有些奇怪的看着梁俊,心中直嘀咕。

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见了山蛮人第一时间不应该就是要干掉他们么?

为什么让两千骁骑卫并着魏都手下的轻骑将那队山蛮狼骑围而不杀?

“他敢假传圣旨!”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梁俊蹭的站了起来,自己这边什么时候下过要围住山蛮狼骑的命令。

魏都在一旁咳嗽暗示梁俊,梁俊听到魏都提醒,转过身看着他。

“兄弟,你还不是皇帝,这假传圣旨四个字不是你能说的。”魏都面色有些尴尬,低声道、

梁俊被刘文静这一手弄的有些猝不及防,经过魏都这一提醒,算是彻底冷静下来。

得,刘文静那边裤子都脱了,自己若是不强硬起来,倒是让耶律英小看了。

既然如此,刚刚说这些话是给耶律英的甜枣,那就再给这帮狼骑卫几个大嘴巴,让耶律英心里别有什么小心思。

“好,你回去给刘先生说,本王马上就到。在此之前,不要再有任何动作。”梁俊沉声道。

刘文静难得主动干些事,今天虽然瞒着自己搞事情,可也算是好的进步。

梁俊冷静下来,对这事反而有些高兴。

那骁骑卫应了一声,刚要起身离开,又问道:“殿下,若是山蛮狼骑反抗,想要突围,又该如何?”

梁俊想了想,对这个骁骑卫能够想到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欣慰。

不怕手下士卒遇到事情多想,就怕他们死脑筋,让干啥就干啥。

梁俊道:“就让刘军师自己决定,便宜行事。”

刘文静你小子既然主动要挑事,那就别怪我给你挖坑了。

其他人也听出梁俊对刘文静称呼上的变化,尤其是梁定昌,心中一愣,看着梁俊出神。

看来殿下这次回长安,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

一想到梁俊开始对自己太子之位认真起来,期盼已久的梁定昌整个人不由得有些兴奋。

那骁骑卫得到了梁俊准确命令,应声转身而出。

梁俊看着耶律英和魏都道:“王子殿下、大哥,咱们去会一会这传说中的山蛮狼骑吧。”

魏都点了点头,道:“正有此意,我在凉州与山蛮交手多次,对这狼骑卫只问其名,未曾见过真容,今日就瞧一瞧这山蛮狼骑究竟是何等模样。”

耶律英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也要看一看,这帮对自己父王忠心耿耿的狼骑卫,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穷追不舍,追了上千里地,就为了把自己置于死地。

一帮人出了小店,上了马,奔着山蛮狼骑的方向而去。

快马加鞭,梁俊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面,魏都、狄信一左一右紧紧跟随。

耶律英紧随其后,周围是一千骁骑卫。

没多久,梁俊就见到前面旗帜招展,骁骑卫两千多士卒围成一个圈。

早有接应的士卒前去通报梁俊到了,刘三刀骑着马带着四大金刚前来接应。

“刘军师呢?”梁俊见了刘三刀,见身后只有自己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并没有见到罪魁祸首刘文静,出口问道。

这一问,刘三刀可是皱了皱眉,挠着头不知道如何解释。

王保早就听到刚刚报信的骁骑卫回来说梁俊称刘文静为刘军师,还不相信,听到梁俊亲口承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会也不是问这话的时候,王保上前道:“刘军师在下面和山蛮人下棋呢。”

下棋?

此言一出,梁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看了看魏都又看了看身边的耶律英。

耶律英也纳闷,怎么梁俊手下的军师还和自己的山蛮狼骑卫熟悉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梁俊开口问道。

刘三刀哭笑不得,道:“殿下还是来看看吧。”

梁俊听了点头下马,一行人走上前去,要看看刘文静玩的什么幺蛾子。

骁骑卫围着的这个圈,居高临下,圈内是一处山谷。

山谷只有一个入口,此时已经被人用干柴堆满,五六个骁骑卫士卒手举火把站在一边,随时准备点火。

站在高处的骁骑卫一个个拉弓搭箭,不少人的箭头上绑着浸满猛火油的麻布。

只要点着了,射出去的就是火箭。

周围的士卒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山谷之中,不少人紧张无比,汗水啪啦啪啦的往下流。

梁俊站在高处,向着谷内看去,只是这一看,整个人的汗毛就立了起来。

只见谷中约莫有二三百头巨大无比的灰狼,个头看起来比成年马匹还要大。

灰狼之上坐着身穿轻甲的山蛮人。

“真他娘的够玄幻的。”梁俊看着那些巨狼乍舌,心道:“这他娘的最后别是个魔幻世界,老子可是感觉不到任何魔法元素的。”

魏都见了,也是一愣,见到梁俊这幅面孔,笑道:“这些狼也只不过是比寻常大一些,这世间万物何其繁多,西域沙漠之中有一种蚂蚁,最大的有鸡崽那般。若是人被咬上一口,非死即残。”

梁俊点了点头,前世看动物世界,也算是见过不少稀奇的动物。

这巨狼虽然看起来可怕,可终究也只是个头大一些,看习惯了,也倒不觉得有些稀罕。

这些山蛮狼骑一个个手持利刃,也围成一个圈,抬着头恶狠狠的看着站在坡上的骁骑卫。

在这狼骑围住的圈子里,有两个人,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青衣。

二人对面而坐,中间摆放着一个棋盘,正下的津津有味。

那身穿青衣之人正是刘文静。

“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谁?”梁俊的视力还算不错,虽然看不清白衣人的面孔,可观其外形和气质,绝非凡人,更不想是山蛮人。

耶律英见梁俊问自己,也搞不清那白衣人是何方神圣,刚想说不知道,身后仆从忽而叽里呱啦的用山蛮语说了一堆。

耶律英听完那仆人说话,恍然大悟,道:“那人是我父王手下的一个侍从,好像是个炎朝人,两年前到我族内,颇受我父王赏识。只是平日里外臣与他并无交流,因此没有认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梁俊一愣,去山蛮做官的炎朝人,还和刘文静认识,这人莫非是?

梁俊心中猜测着白衣人的身份,耶律英道:“这人叫诸葛夕。”

第六十四章 你说老朱会扇谁

“诸葛夕!”梁俊还没说话,一旁的陈帆失声叫起来。

“怎么,陈少都知道此人?”梁俊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的陈帆问道。

陈帆一脸鄙视的看着梁俊,微微一笑,得意道:“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江湖上但凡有名号的人物,我如何不知?”

梁俊也不愿意搭他话,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管关系再好,可谁人不给他梁俊面子?

唯独这个排榜小能手,死过一回的陈帆陈少都那是对自己一点尊重都没有。

隔三差五还惦记自己洪门龙头的位置,不止一次说让梁俊把洪门龙头禅让给他。

梁俊好说歹说,拿水浒传忽悠住他,让他也在洪门中给黑胡子等人排一排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这才让陈帆消停下来,没有时间去烦自己。

临走之前,陈帆终于把天罡地煞排出来,也都给众人起好了外号,学着自己说的水浒传中里的桥段刻了一个石碑埋在凉州城内。

又自导自演了一出百姓挖河挖出天降石碑的桥段,这石碑上头一个天魁星就是他陈帆。

让他在洪门和陇右道上的绿林豪杰面前大大的出了风头。

从此以后,陈帆再也看不上梁俊这洪门龙头的位置,而且越来越膨胀。

说是回到长安要排天下江湖好汉榜,问梁俊愿不愿意上榜,想要上榜就要叫陈帆一声大哥。

梁俊忙里忙外,哪有时间理会他,拿话挤兑一顿陈帆,打那之后陈帆再也没给过梁俊好脸色看。

可梁俊还拿他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这孙子是唯一一个不尊重自己,却又深受自己这帮手下人拥护的主。

此时陈帆说知道这白衣人是谁,梁俊若是张嘴一问,这孙子百分百会当着所有人面来一句,想知道,你求我啊,叫声大哥就告诉你。

陈帆见梁俊不敢接着和自己说话,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也不卖关子,道:“诸葛夕乃是丘山八奇之一,与刘文静乃是同门师兄弟。传闻这诸葛夕乃是诸葛武侯的后人,奇门遁甲、阴阳八卦、排兵布阵。天文地理无一不精。”

听到诸葛亮这三个字,梁俊有些意外。

自己可是诸葛武侯的铁杆粉丝,心道:“诸葛大佬有没有穿越过来啊,若是诸葛大佬也穿越过来,谁他娘的敢跟自己抢,老子非得弄死他。”

陈帆见梁俊听到自己的话,一愣一惊又一喜,微微点头,对梁俊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诸葛夕和山蛮狼骑卫有什么关系?”梁俊看着耶律英问道。

耶律英转身看向刚刚说话的仆从,那仆从又叽里呱啦说了一番。

“回殿下,狼骑卫统领去年获罪当斩,曾被诸葛夕救下。”耶律英紧接着翻译过来给梁俊说道。

丘山八奇之一的毒狼刘文静投入镇南府里做谋主,诸葛夕去山蛮,是有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呢?

梁俊看着远处下棋的师兄弟,心中盘算着。

“这诸葛夕有号么?”梁俊突然问道。

“什么号?”耶律英一愣,不知道梁俊问什么。

陈帆接嘴道:“刘文静号独狼,诸葛夕号葬龙。”

“葬龙。”梁俊口中喃喃念叨。

看不出来,丘山的那位夫子还挺中二,给自己的徒弟起这样的号。

陈帆好像能看出梁俊在想什么,道:“这号都是他们自己起的,和丘山学院没关系。也只有丘山八奇有号,剩下的弟子并没有。”

打从梁俊从长安出来,这一路上常听到丘山八奇的名声。

可这丘山八奇到底怎么个奇法,却没有任何人说过。

更没有人详细的说过这八奇到底是哪八个人。

此时这二百多山蛮狼骑卫被骁骑卫团团围住,谷口也被干柴堵死,对于山蛮狼骑来说,这就是绝境。

不用猜,梁俊就知道,这准是刘文静用计把他们赶进来的。

可这师兄弟俩是干什么,下棋什么时候不能下,非得这时候,两军阵前装这个逼。

“军师说什么了么?”梁俊又问道。

旁边的亲卫也都知道刘文静成了梁俊的军师,不敢怠慢,道:“回殿下的话,刘军师只说下完棋就回来。安排属下给殿下说,不要放箭不要放火。”

“那若是放火放箭呢?”梁俊一听乐了,他刚刚还真有让梁定昌射一波箭的想法。

这刘文静倒是挺了解自己的。

“也罢,那就等等军师。”梁俊说完,身后骁骑卫搬来几个马扎似的凳子。

梁俊几人坐了下来,等着刘文静下完棋。

说了这会子话,再去看那巨狼,也没刚开始那种惊骇。

梁俊反倒觉得,狼就该如此,狼要是如狗一样大小,反而让人惊奇。

狂风吹来,卷起风沙,打着旋从谷底往上面来。

一排身穿披风的骁骑卫快步上前,站在梁俊身前,手遮披风将风沙挡住。

“去,把七皇子请来,也让他放放风。”梁俊干等着也有点无聊,伸手让一个骁骑卫去叫梁植。

不多时,梁植带着仅有的两个手下江烽火和周进来到梁俊身边。

“来啦,老弟。”梁俊听到回报也没转头,开口道。

梁植这些日子被梁俊囚禁起来,中间两人简单的谈了几次,虽然每次都以十分不愉快的结果结束,但梁植的思想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起码知道不能和梁俊抬杠,这个太子哥哥骚话又多,还不讲理,说不过耍无赖还打人。

尤其是喜欢打梁植的脸,刚开始梁植受不了,自己堂堂皇帝之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心里想了无数种怎么杀梁俊的法子,可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难受,最后,哎,物极必反,最后看到梁俊反而没有不再生气。

毕竟自从遇到梁俊以来,自己就没有占过任何便宜,处处被梁俊压一头。

时间一长,梁植潜移默化,不能说认命了,也差不多了。

梁植嫌弃的看了看梁俊推给自己的马扎子,不愿意坐。

梁俊也不理会他,爱坐不坐,不坐就站着。

“来来来,耶律王子,本王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炎朝七皇子,叫梁植。”梁俊冲着耶律英道。

耶律英一惊,赶紧就要起来见礼,被梁俊一把按住。

“别客气,本王这皇弟最烦虚礼,你看这不还穿着道服呢么。”梁俊把耶律英按住了,看了看梁植笑道。

梁植哼了一声,拿起马扎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耶律英,寻思这人是谁。

他一过来就看到了身穿炎朝百姓衣服的山蛮人,到了地方,看下面也看到了谷底的山蛮狼卫。

这巨大的灰狼并没有让梁植多吃惊,毕竟前世当了那么久的皇帝,什么罕见的玩意没见过,几百个大个的灰狼不算是稀罕。

“这位是山蛮的王子,耶律英。”梁俊说的风轻云淡,也不看梁植的表情,接着道:“北山蛮被人灭了,你猜灭北山蛮的这位英雄好汉是谁?给你个提示,灭辽的。”

耶律英面色尴尬,刚想说我那不叫灭国,只听耳边梁植说话了,这话一出口,耶律英直接就愣住了。

谁给他说的?太子一直和自己在身边,也没时间给别人说,这七皇子如何知道的?

只听梁植道:“莫不是完颜阿骨打?”

梁俊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看着梁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位。”

梁植的脸上也很淡然,毕竟一接受这个事实,谁再转世过来,梁植也不惊奇了。

梁俊一看,心道:“成啊孙子,现在心里素质挺强的,待我再试一试你。”

当下看着梁植假装思索道:“我前几天得到一个信,好像是说江南道还是河北道,有人造反,造反的头是个和尚。”

说到和尚,梁植浑身一震,咽了咽口水看着梁俊。

“叛军好像被叫做红巾军,也叫做香军,头上裹着红巾。”梁俊端详着梁植的表情,心道孙子我看你能撑多久。

梁植面色一变,强压住心中的惊骇,手臂微微颤抖,没有怎么失态。

梁俊见了,点了点头,寻思再给他来点猛料。

“你说如果大明的都来了,老朱看着这些子孙,他这大巴掌得扇在谁脸上啊。”梁俊笑眯眯的抬起手转了转,看着梁植道。

第六十五章 对弈

梁植很是尴尬,道:“皇兄玩笑了。”

梁俊假装没听到,继续说道:“我若是老朱,这大巴掌得从头扇到尾,从朱棣一直扇到朱由检,大好的河山祸祸成这个样子。”他转头看向魏都,道:“大哥,你听说过这世上有二十年不上朝的皇帝么?”

魏都愣道:“古往今来,未曾所闻。”

梁俊哈哈大笑,说道:“可这世界上偏偏有这种的事情,有一个王朝,有两个皇帝乃是祖孙俩人,全都不喜欢上朝。当爷爷的二十年没有上朝,当孙子的也跟着二十年不上朝,可是苦了那个当爹的,还有后世子孙。“

魏都听了,奇道:“那这王朝后来如何?”

梁俊余光看了梁植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不知在想什么,梁俊不去管他,道:“后来自然是国破家亡,被农民起义打入京师,末代皇帝杀妻杀子,最后上吊而死。“

魏都在一旁听着啧啧称奇,叹道:“如果是这样,那也是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天下的百姓。”

梁植惊怒交加,心道:“魏忠贤可是没有说这一点,他只说皇帝。是了,魏忠贤说他死的时候,朱由检才刚当上皇帝不久,自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梁俊转头看向他,笑道:“七皇弟,这事你怎么看?”

梁植心道:“旁人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你这欺人太甚,大明朝二十年不上朝的皇帝不就是我么?”想到此,心中对梁俊倒不再多恨,对自己孙子反而有些恨铁不成钢。

面上却恭敬道:“回太子殿下,小王不知这世间还有这等王朝。“

梁俊哈哈一笑,也不再拿这话头去惹他,这人毕竟号称历史上最聪明的皇帝。

自己能够处处压着他,无非雍州乃是他梁俊的主场,梁植纵然再聪明,无兵无权没有根基,自己更没有给他接触雍州官员的机会。

只怕梁植心中此时恨死了自己,回到长安肯定要报仇。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爱记恨就记恨吧,反正只要自己当一天太子,就算处处讨好别人,他也绝对不会买自己的好。

梁俊也不再去管梁植,将注意力放在了谷底下棋的两人身上。

不多时,只见刘文静站起身来,梁俊道:“看来是下完了。”

当下站起身来,周围人见梁俊起身也都不敢再坐着。

刘三刀道:“殿下,是否请刘军师回来。”

梁俊刚想说话,只见刘文静又坐了下来,看那架势像是又开了一局。

梁俊皱了皱眉,抬手示意刘三刀退下,无奈只能继续坐下来。

众人见了,也都跟着坐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梁俊见天色有些晚了,站起身来道:“耶律王子,跟本王下去一观。”

周围人赶忙拦住,魏都急道:“二弟万万不可。”

梁俊转头看向他,笑道:“兄长且宽心,这山蛮狼骑被咱们团团围住,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那白衣公子显然是山蛮狼骑头目,又和刘军师乃是师兄弟,刘军师一介书生尚且不怕,我若是怕了,岂不让人笑话。”

魏都自小就在凉州长大,凉州民风彪悍,纵然是小孩在荒野中遇到猛兽,也敢斗上一斗,听到梁俊这样说,心中对他更有好感。

狄信上前道:“我陪着太子殿下前去。”

魏都知道狄信的本事,道:“既然如此,我也随兄弟一同前往,若是这帮山蛮狼骑敢有歹心,便将他们全都杀了。”

梁俊直摇头,道:“不不,若论带兵打仗,在场的谁也不如兄长,有狄二哥陪着我,那自然是万无一失。兄长你在此压阵,看护好耶律王子。”转过头又看着梁植道:“七弟,你跟着我下去转上一转。”

梁植猝不及防,旁边的江烽火听了,快步上前道:“我陪着殿下一同去。”脸上露出兴奋神色。

“也好。”梁俊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江烽火,转身顺着坡,走到谷底。

谷底的山蛮狼骑神经绷了一天,加上这些天来日夜兼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今天平白遇到骁骑卫,观其军容乃是炎朝官军,人数众多,一个个如临大敌,心道这回算是完蛋了。

这帮山蛮狼骑自从破了长城,进入炎朝境内,身后不时有追兵追赶。

当地官府的捕快也好,驻军也罢杀了不少,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那队紧追不舍的长城守卫军。

谁知跟在屁股后面的长城守卫军没有见到,反而遇到了骁骑卫。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自家诸葛先生却老神在在,邀着骁骑卫里一书生来下棋。

众人只知道诸葛先生神通广大,却谁也没想到到了炎朝境内,遇到这些强敌,诸葛先生仍有退兵之法,对他更加钦佩。

此时看到梁俊四人下来,这帮山蛮狼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早有人禀报了诸葛夕,诸葛夕道:“让他们进来。”

山蛮狼骑让开路,梁俊带着梁植三人大摇大摆走到了刘文静和诸葛夕身旁。

走到近前,看清楚诸葛夕面貌,梁俊心道:“这诸葛夕倒是生了一副好面孔。”

梁植也听说过丘山八奇的名声,见到刘文静和诸葛夕,暗中观察。

刘文静长相虽不如诸葛夕让人侧目,但却胜在气质非凡,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二人都是让谁也不敢小瞧的俊杰。

梁俊道:“下棋呢。”说着走到旁边看着棋盘。

刘文静眉头紧锁,手中捏着一枚黑色棋子,看着棋盘犹豫不决。

诸葛夕道:“太子殿下恕罪。”他见梁俊身穿太子服饰,气质非凡,敢带着三个护卫而来,心中佩服不已。

有这种胆气,这个太子非比寻常。

梁俊笑道:“何罪之有?”

诸葛夕道:“不能起身恭迎,自然有罪。”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梁俊哈哈一笑,道:“你是山蛮族的臣子,就算不见礼也不是罪过。”

诸葛夕上下打量梁俊,半晌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和传闻中一般,是个妙人。”

梁俊也看着诸葛夕,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我账下,等我日后做了皇帝,封你个丞相来坐。”

梁植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心道:“梁俊去了一趟雍州,忘乎所以到了这种地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来。”

“可惜炎朝并没有丞相一职。”诸葛夕心中一动,万没想到梁俊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梁俊不顾丝毫风范,蹲在两人中间,见刘文静迟迟不肯落子,道:“刘军师,你要是不会下棋,就让我来帮你,等你下完,咱们还得赶紧回长安。”

刘文静仿佛没有听到,诸葛夕道:“既然如此,殿下,不如你我对弈一局,若是赢了,小生便陪着殿下回长安走一遭。”

说完,诸葛夕转头冲着一旁山蛮狼骑叽里呱啦说了一番山蛮话。

那山蛮人听了,恭敬的点头转身从随身取出一副棋盘交给诸葛夕。

诸葛夕摆好棋盘,道:“我自小喜欢下棋,因此随身所带多副棋盘。”

梁俊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帮着诸葛夕摆弄棋盘,忽道:“围棋我是不会下的,不然咱们下一盘五子棋吧。”

第六十六章 杠精遇到杠精

“五子棋?”诸葛夕徒听此话,有些好奇。

梁俊把棋子分好,自己是执黑,让诸葛夕执白,又把五子棋的规矩说了一番。

诸葛夕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五星连珠棋。”

“奥,是么?原来你们叫五星连珠。”梁俊有些意外,这个时代就有五子棋了么?

看诸葛夕这个样子,好像对五子棋很是熟悉啊,看来自己想靠着五子棋装一波的计划是落空了。

好在经历了雍州之行,梁俊对装逼一事也不在意那么多,刘文静还在皱眉苦思下一步该怎么走,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诸葛夕玩上两局。

怎么说自己前世靠着五子棋杀遍整个亚丁湾无敌手,要不是海盗不能参加国际五子棋比赛,梁俊觉得靠着自己深厚的五子棋功力,拿个国际奖杯回来不成问题。

两人摆好棋盘,梁俊从旁边搬来一块大石头,坐南朝北面对诸葛夕。

刘文静则是坐西朝东,面对诸葛夕。

诸葛夕伸手道:“殿下为尊,尊者先行。”

梁俊哈哈一笑,道:“果然让领导先走,到哪里都是这个规矩。”说完也不客气,手捏棋子放在棋盘之上。

黑棋刚一落下,几乎在一瞬间,白棋也跟着落在黑棋旁边。

梁俊一愣,心道:“好快的速度,五子棋虽然简单,可你想也不想,有点不把我放在眼中吧。”

暗中和诸葛夕较劲,丝毫不迟疑,第二棋子快速落下。

梁俊下的快,诸葛夕下棋的速度更快,几乎是黑子一落棋盘,白子第一时间就紧随其后。

梁俊棋力深厚,并没有被诸葛夕吓到,诸葛夕下棋速度虽快,却没有占到梁俊任何便宜。

二人你来我往下了八九回合,谁也没有占上风,一时之间竟进入了胶着状态。

诸葛夕啧啧称奇,万没有想到太子五子棋的功力竟然这般高。

又下了两三子,诸葛夕速度慢了下来,手中白子抬在半空,犹豫不决。

梁俊见状,笑道:“不着急,诸葛先生好好想一想。“

诸葛夕道:“殿下果然是个妙人。”说完手中白棋放下,看着梁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咦?”梁俊看到白子位置,皱了皱眉,随后认可的点了点头,道:“这步棋走的妙,让我好好想一想。”

说着手拿黑棋,沉思起来。

诸葛夕道:“殿下,听闻炎朝近日有一种新式泡茶之法,小生期盼多时。此次回中原,便是奔着这茶而来,不知殿下军中可有此物?”

梁俊眉头紧皱,看着棋盘发愣,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听到诸葛夕说这话,头也不抬,道:“狄大哥,烦请你去取一壶茶水来。”

狄信听了,有些犹豫看了看周围山蛮狼骑,诸葛夕道:“洛州银枪,忠义无双,这位壮士想来就是闻名天下的狄银枪吧。”

“啊。”狄信有些意外,赶忙道:“不敢。”

诸葛夕哈哈一笑,道:“狄壮士尽管前去,有小生在此,无人可伤太子殿下。”

狄信看了看梁俊,见梁俊眉头紧锁,心思全都放在棋盘之上,只得拱手行礼快步而走。

不多时,狄信身后跟着两名骁骑卫,一人端着茶壶,一人端着茶具。

诸葛夕见了,面露喜色,伸手接过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赞叹道:“好茶,果然是好茶。”

狄信见梁俊安然无恙,依旧保持着刚刚自己离开的姿势,安下心来,道:“先生若是还想喝茶尽管吩咐。”

诸葛夕点了点头,倒了一杯茶转身看着站在一旁的梁植笑道:“七皇子,小生借花献佛,殿下莫要嫌弃。”

梁植接过茶杯,慢慢喝了,道:“诸葛先生,不知你我再来对弈一局如何?”

诸葛夕一愣,笑道:“正有此意。”说着招手又让人拿来一副棋盘。

梁植道:“咱们不下围棋。“

诸葛夕笑道:“也好,殿下想下什么棋?只可惜小生自小痴迷围棋,随身所带也只有围棋。”

梁植微微一笑,道:“无妨。”说罢转身看着一旁侍候的江烽火道:“去将本王随身携带的那盘棋拿来。”

江烽火听了,转身而走。

梁植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梁俊,心道:“看我如何胜他。”

他处处被梁俊压一头,如今梁俊在棋道之上被眼前这白衣男子困住,若是自己能够赢了诸葛夕,也算是找回一点颜面。

不多时,江烽火抱着棋盘走了下来,诸葛夕看去,正是一副象棋。

梁植道:“先生对此棋可有研究?”一边说一边将棋盘摆好,大有诸葛夕不下也得下的意思。

诸葛夕笑道:“回殿下,略懂一二。”

梁植哈哈一笑,又看了一眼梁俊,见梁俊坐在石头之上,心道:“朕也和他一般,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当下看了看四周,搬来一块石头,径自坐了下来。

诸葛夕看了看两个皇子,心中有些好笑,太子是个妙人,七皇子也是个妙人,但不知那位天下闻名的六皇子究竟是何等样人。

梁植坐好,看着诸葛夕道:“先生请。”心道:“梁俊先行,朕偏偏让这书生先走,方能看出朕的本事。”

人一旦有了执念,越是聪明越难回头,这个时候的梁植被梁俊欺负的已经有些魔怔,铁了心要让梁俊不敢再小瞧自己。

诸葛夕也看出梁植心境不稳,又见贵为皇子,身上衣物却有些破旧,大体猜到应该是太子所为。

也不点破,客气道:“殿下为尊者,尊者先行。”

梁植摇头道:“先生执黑子,棋道之上无长幼,自当先生先行。”

诸葛夕见这位皇子性情执拗,心中不由生起孤傲之气。

老子走南闯北下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先走,从没有我先走的道理。

诸葛夕正色道:“殿下为尊,自当先走。”说着将棋盘抬起来,调了个,黑棋冲着梁植,白棋冲着自己。

梁植见了,暗中生怒:“梁俊身为太子,小瞧朕也就算了,你一介平头书生也敢小瞧于朕,当真该死。”

也不说话,抬起棋盘又转了过来,道:“先生为黑子,先生先行。”

诸葛夕也上了头,心道:“夫子在棋道之上尚且不敢如此,你小小一个皇子就敢这般欺我?”

也不说话,提起棋盘又转了过来。

第六十七章 变身,鬼手刘!

如此这般又把棋盘转了三四次,梁植冷声道:“先生若是不敢与本王对弈,尽管直说,这般惺惺作态,不免让人笑话。”说完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十分不屑的看着诸葛夕。

诸葛夕微微一笑,并不辩解,伸出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棋盘中间,把将往上推了一格。

先走将!

梁植眉头有些紧皱,心道:“这人竟敢不把朕放在眼中,当年李开先于朕对弈,尚不敢如此张狂。”

他心中生怒,手指放在自己的帅上,也跟着往上走了一步。

李开先乃是嘉靖朝有名的象棋高手,终其一生没有对手,梁植也曾痴迷过一段时间棋道,棋力也算高深,最起码在皇城之内,下遍群臣无敌手。

自从天下无敌之后,梁植就很少再碰象棋。

诸葛夕见梁植和自己走的一样,苦笑不语。

七皇子让自己先走,这对于下遍天下各种棋类未曾有败绩的诸葛夕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

原本想走一步将,将优势变成劣势,这样子赢了也算光彩,可谁知眼前这位皇子并不领情。

无奈之下,诸葛夕只好让将回来,稳坐中军。

梁植见了,面露笑容,冷哼一声,也把自己的老帅挪回了原处。

棋盘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诸葛夕低声道:“得罪了。”正色起来,伸出手指,抬起自己的炮,直接把梁植的马吃了。

梁植见了,也不迟疑,飞起炮来也把诸葛夕的马吃了。

一旁的狄信和江烽火看了连连皱眉,这俩人到底会不会下棋,怎么像是俩顽童一般。

先是互相转着棋盘玩,玩完了棋盘又开始互相走自己的将帅,玩完将帅,这边又你吃我的马,我吃你的马,互相换子吃。

二人对棋道虽然并不精通,可是也知道,只有顽童才会这样。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朝皇子,一个是名满天下的丘山八奇之一,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荒唐,饶是狄信和江烽火两个武夫都替他们脸红。

诸葛夕和梁植互换了马炮之后,认真起来,整个棋盘之上顿时杀机四起。

梁植大开大合,几步下来让诸葛夕不敢小瞧,心道:“看不出,这七皇子竟有如此功力。”小心谨慎起来。

诸葛夕一认真,梁植的压力倍增,暗思:“这人气势竟比当年李开先还要强上三分。”心中也不敢大意,死死的盯着棋盘,唯恐输了让梁俊笑话。

又走了两三步,诸葛夕飞马过河,道:“将军。”

梁植环抱双手,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忽听身后梁俊欢喜道:“我知道该怎么走了,哈哈。”说完,用力将棋子落在棋盘之中。

梁植和诸葛夕对弈,乃是坐北朝南,因此诸葛夕需得转身才能看到梁俊。

“好棋。”诸葛夕见到梁俊下子位置,赞叹点头,沉吟一番,手捏白子,啪,落在了棋盘之上。

梁俊点头赞道:“我就知道你会下在这里,若是我下在这,不行,刚刚已经推演过了,下在这里必死无疑。只能下在这里,也不行”梁俊自言自语,看着棋盘又陷入了沉思。

诸葛夕微微一笑,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的刘文静,心中颇为得意。

此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周围的山蛮狼骑点起火把,将谷底照亮。

王保等人站在谷上,看着谷底下棋的四人,道:“说是去找刘军师,怎么自己反倒坐那下起棋来。”

他见到刘文静、梁俊和梁植坐在北、南、西三个方向和诸葛夕对弈,一边抱怨一边对诸葛夕心生敬畏。

果然不亏是刘军师的师兄弟,竟然能够同时和三人下棋,看样子人家还处于上风。

魏都见了,笑道:“稍安勿躁,太子殿下自有分寸。”

“咕噜噜。”三猪的肚子发出一串声音。

刘三刀站起身来,道:“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二爷,您在此稍后,小人去去就来。”

说完站起身,也不拿武器,一路小跑顺着陡坡出溜下去。

走到近前,山蛮狼骑见他一人前来,也不禀报自动让开了路。

刘文静看着周围巨大无比的灰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一阵惶恐。

小心翼翼的走进圈内,见梁俊看着棋盘愁眉不展,刘文静和梁植也都和他一样,连忙问狄信到底怎么回事。

狄信看着刘三刀苦笑,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刘三刀靠近看了看三人模样,心道:“太子和刘军师,还有七皇子应该是知道自己赢不了,却又不甘心输,让旁人小瞧,多半是假装思索。实际上是比谁先撑不住。”

梁俊早就听到刘三刀的声音,却不敢抬头和他打招呼。

这个时候梁俊才明白刚刚刘文静这孙子为啥不理自己,反而一副如痴如狂的模样。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输了,恰逢自己前来,不想在自己面前输给师弟。

梁俊这个时候和刘文静一般心思,刚刚梁植和诸葛夕下棋的时候,梁俊就知道自己没有赢的希望了。

可他这些日子里,事事都压着梁植一头,如今若是当着梁植的面弃子认输,这脸面上实在是过不去,因此只能在这强撑着。

梁植也是一般心思,他既然决定要在棋道上强上梁俊一头,纵然是赢不了诸葛夕,也要撑着不认输,等梁俊认输之后自己再弃子投降,没有赢诸葛夕,可也不比梁俊差。

刘三刀弄明白当前局势,心中有了主意,看着诸葛夕道:“诸葛先生,不知小人可否与先生对弈一局?”说着躬身行礼。

狄信和江烽火一听,得,以为来了个劝的,谁知道又要下棋。

诸葛夕道:“先生无需多礼,小生只不过是一介白身,当不得先生这般大礼。”

说着拱手回礼道:“不知先生是要下围棋、五星、还是象棋?”

刘三刀心道:“围棋我不懂,五星也不会,象棋更是只见过没玩过。”脸上苦笑道:“实不相瞒,这三种小人都不会。”

诸葛夕奇道:“那先生想下哪种?”

刘三刀道:“诸葛先生稍安勿躁。”说罢转身离开,不多时扛着自己走南闯北玩三仙归洞的箱子走了过来。

诸葛夕见了,心道:“看这人说话身形,应该是久在江湖中人。这一路走来,听闻太子梁俊做了陇右道上三山五岳绿林好汉的总瓢把子,手下不少江湖草莽英雄,想来这人便是其中之一。”

刘三刀将箱子放在诸葛夕面前,诸葛夕坐西朝东看着他,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不敢当诸葛先生问,小人贱姓刘,叫刘三刀,早年在江湖中飘荡,靠着手上功夫讨生活,江湖上的兄弟们抬爱,给小人起了个外号,叫做鬼手刘。”

诸葛夕笑道:“刘先生客气。”心里却谨慎起来,他打离开丘山,不怕官不怕匪,不怕官府不怕山贼,唯独怕遇到这种走南闯北靠一技之长吃饭的人。

这种人可能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就会一门手艺,靠着这手艺吃饭,诸葛夕早年没少在他们身上吃过亏。

一听鬼手刘这三个字,童年阴影涌上心头。

当年在丘山脚下,八九岁的诸葛夕可是在一个叫做鬼手张身上吃了大亏。

那鬼手张玩三仙归洞,把自己浑身上下赢的精光,最后自己光着屁股回到了山上,被师兄弟们耻笑了半年。

第六十八章 王保和诸葛夕

刘三刀将箱子盖翻转,露出一副棋盘来。

诸葛夕见了,明白过来:“这是要和我下双陆棋。”

双陆棋乃是炎朝比较流行的一种棋类,棋子的移动以掷骰子的点数决定,首位把所有棋子移离棋盘的玩者可获得胜利。

虽然玩双陆棋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策略仍然十分重要。

每次掷骰子,双方都要从多种选择中选出最佳的走法。

刘三刀平日里练习手速,玩小球烦了,就拿骰子来练,加上炎朝民间盛行打双陆,于是顺带着在箱子里做了一副双陆棋盘。

刘三刀道:“诸葛先生,不知双陆棋可否?”

诸葛夕笑道:“自然可以。”

两人说完,摆好了棋子,你来我往下了起来。

走了有七八步,刘三刀就觉得压力倍增,可也只是一晃并没有放在心里去。

按照他的打算,和诸葛夕下局双陆棋,不论如何自己是不能赢的,若是赢了,梁俊三人脸面过不去。

只消的和诸葛夕下一盘棋,然后高呼一声,诸葛先生棋力当世罕见,小人自愧不如,我输了。

给这三位一个台阶下,两全其美。

可谁知诸葛夕咔咔咔几步下来,骰子摇的总比自己要好上一些。

刘三刀虽然平日里没有练习过玩骰子,但三仙归洞也是手上的功夫,自己想要什么点数,摇十次总能有六七次摇中想要的点数。

他原本以为诸葛夕再神通广大,可终究是凡人,自己与他缠斗,怎么也能拖上一会。

谁知短短时间,眼瞅着诸葛夕就要赢了。

刘三刀心中叫苦:“哎呀,这样轻易输了,只怕他们不仅不会认为我再帮忙,反而会觉得我在捣乱。”

正在苦恼的时候,又有一人从谷上走下来,近了身嚷嚷道:“太子殿下,你饿不饿,咱们等着你回去吃饭呢。”正是梁俊吃喝嫖赌四大金刚之首王保。

王保咋咋呼呼走到了刘三刀身边,哎呦一声,道:“刘三哥,让你来叫太子爷回去吃饭,你怎么也跟着坐下来了。”

待看到诸葛夕和刘三刀之间箱子上的物件时,王保一拍手,笑道:“咦,双陆棋子,我说你们怎么不愿意回来,原来是在这里赌钱。”

一边说一边凑近了看着棋盘,王保脸色变了,道:“哎呀,刘三哥,你要输了啊。”

转脸看向诸葛夕道:“诸葛小先生,你们赌多少钱的?”

诸葛夕道:“我与刘先生是君子之交,只是戏耍并无赌钱。”诸葛夕听到王保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寻思:“这人满身市井之气,万没想到太子颇有孟尝之风。”

王保噗嗤笑了,道:“你哄骗我,玩双陆棋子怎么能没有赌注呢?那玩他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推了推刘三刀道:“三哥,你让我来玩一把吧。”

刘三刀知道王保嗜赌如命,更是知道王保手下功夫如何,当下起身道:“好,王保兄弟,这局我输了,你来吧。”

他声音故意很大,说给梁俊三人听。

梁俊微微皱眉,见刘文静和梁植都没有动,也装作深陷棋盘之中不去搭理他。

王保拿起装骰子的扣碗,端起来晃动,只听到哗玲玲哗玲玲骰子在碗里翻滚的声音,说不出的动人。

刘三刀见他这番模样,放下心来,道:“我怎么忘了王保兄弟,当真是失误。”

王保放下碗来,笑道:“诸葛小先生,咱们重新开始吧。”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诸葛夕笑道:“乐意奉陪。”见王保这般样子,知道这人乃是个十足十的赌徒,不由得谨慎起来,手掌微微冒汗,竟有些紧张。

王保将棋盘复位,拿起扣碗哈哈一笑,道:“诸葛小先生,我是个粗人,你是个文人。我是个无名小卒,你是丘山八奇,咱老王虽然不知道这丘山八奇到底是什么玩意,可听他们一说起来就唏嘘的厉害,想来那也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诸葛夕心道:“丘山八奇可不是什么玩意,若是让我师兄们听到,少不得让人吃些苦头。”可也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眼前这个人浑浑噩噩,看起来和普通地皮流氓无异,但眼神飘动,一双贼眼灵活无比,显然是个九窍玲珑之人。

王保道:“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在咱们赌注上,自该是小人物先走。”他说完啊了一声,放下扣碗,转头看向刘三刀道:“刘三哥,我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钱,你借我一些,等会赢了,换给你。”

刘三刀摇头苦笑,道:“我身上也没带钱。”

旁边的江烽火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放在桌上,道:“我借给你来。”

王保看着他,将钱拿起,道:“小兄弟,我听你口音是雍州人,也有一身本事,为啥跟着这废物七皇子。不如投奔咱们洪门,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到哪里还不让人欺负。”

梁植在一旁听了,心中冷笑:“无知之辈,在雍州自然没人敢动你们,到了长安再看一看,他梁俊可能护得住你们这帮乌合之众?”

江烽火皱眉道:“七皇子殿下于江某有知遇之恩,如今殿下正是用人之际,江某人如何敢离去?”

王保笑道:“看不来倒还是个汉子。”说着将那一贯钱放在桌上,道:“诸葛小先生,我王保是个混人,打小就没读过书,可也知道玩双陆棋子没有赌注那就是外行,让孔夫子他老人家也是笑话的。”

诸葛夕心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不玩这双陆棋,如何能笑话你。”面上笑道:“王兄弟有话尽管说来,小生奉陪到底。”

“好,爽快。”王保哈哈大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赌点大的如何。”

诸葛夕道:“怎么个大法。”

王保道:“我吃子一字,你给我一贯钱,你吃我一子,我给你一贯钱,最后我赢了,把你十五个棋子全都吃光,你便输给我150贯,如何?”

诸葛夕哈哈一笑,道:“好,王兄弟既然有此雅兴,诸葛夕奉陪到底。不过若是王兄弟输了又如何?”

王保也跟着哈哈大笑,道:“咱老王这辈子玩双陆棋子还没有输过,诸葛小先生就别痴心妄想了。”

诸葛夕吃了一瘪,又好气又好笑,遇到这样的混人,除了打一顿外,饶是聪明如诸葛夕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

“好好,若是我输了,也给你这些钱。”王保见诸葛夕脸色古怪,心想这书生莫不是在心里骂我?

读书的人骂起来人最是阴损,咱老王好不容易跟着太子,这气运可不能让这书生骂没了。

第六十九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诸葛夕见他不再胡搅蛮缠,笑道:“既然如此,王兄弟先下吧。”

王保道:“自然是该我先下,你是丘山八奇,多大的名声,若是还要先下,那不是欺负人么?要我说,你还得让我三子,咱们才算是平等哩,不然传出去,旁人知道你丘山八奇那么大的名声欺负我一个无名小辈,江湖道上的朋友们还不笑话死你们。诸葛小先生,你说是这个道理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诸葛夕的棋子。

诸葛夕赶紧伸手拦住,急道:“王兄弟这是做什么?”言语之间再无刚刚那般淡然。

王保疑道:“不是说让我三子么?”

诸葛夕听了恨不得让山蛮狼骑将这孙子脑子剁下来喂狼,无奈道:“王兄弟,莫要说笑,若是不玩还请换刘先生来。”

王保收回手,嘴上嘟嘟囔囔道:“还是什么丘山八奇,丘山八奇就这种气度么?刘文静刘军师也是丘山八奇,平日里和咱们玩钱也没见这般小气。丘山八奇那么大的名声欺负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诸葛夕脸色铁青,只当是没有听到。

“我要来了啊。”王保口中嘟囔完,抬起扣碗,哗啦啦晃动,啪的一声放下来,打开盖,只见两个骰子各是一点。

王保拍手笑道:“一点,哈哈,我先走了。”

诸葛夕面色沉下来,刚刚他留意王保手势,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有些本事。”

当下也跟着摇了起来,打开完一看,两个六。

王保一愣,瞪大眼睛,轻轻咦了一声,拿起自己的扣碗,看着诸葛夕道:“准备钱喽,这就要吃你的子喽。”

这是他在赌坊中和别人赌博时常说的话,每次摇动骰子前都要高喊一句,让对方心中胆寒,在气势上先赢过来。

果不其然,诸葛夕一愣,看着棋盘,心道:“他如何能吃我的子?”

王保见诸葛夕露出疑惑神色,放下心来,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原来这个诸葛小先生只是个摇骰子准一点的老里羊牯。”

老里是绿林道上的黑话,乃是说这人不是道上的人,乃是个门外汉。

这老里羊牯在雍州的赌场上就是指那些只会干瞪眼不会耍花招的赌徒。

哗啦啦,扣碗中骰子滚动,发出悦耳的声音,王保将扣碗放下,打开来也是两个六。

二人你来我往走了几步,王保也只吃了诸葛夕一个子。

王保寻思:“怎么回事,这诸葛小先生不像是经常在赌桌上厮混的人,如何这摇骰子的手段比我插不上多少。”

他打小就在赌场中玩耍,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阵势没有见过,心中起了疑心,见诸葛夕又要晃骰子,抬手道:“别急,别急。”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诸葛夕的扣碗。

诸葛夕皱眉道:“怎么了?”

王保道:“咱们俩换一换扣碗,这是咱们雍州的规矩,你到了雍州,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就算诸葛夕聪明绝顶,也不知道雍州有没有这规矩,有心不从,谁知道王保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把就将自己手中的扣碗夺了过来。

诸葛夕伸手急道:“你这”

王保掀开扣碗,将诸葛夕的两个骰子拿在手里。

骰子一入手,王保恍然大悟,看着诸葛夕坏笑道:“没想到诸葛小先生还是同道中人。”

刘三刀和狄信三人听不懂王保说什么,诸葛夕心中却明白的很,自己碗里的骰子早就在刚刚趁着刘文静不注意换成了灌铅的骰子。

刘三刀手速虽然天下无双,可并不代表眼睛也如手一般灵敏,加上他怎么也想不到诸葛夕这样和刘文静齐名的丘山八奇弟子,会使出赌坊中老千赌徒们坑人的手段,因此并没有发现诸葛夕扣碗中的骰子已经被换掉了。

诸葛夕见王保发现自己的小伎俩,也不脸红也不尴尬,假装没事人一样看着王保笑道:“王兄弟,可有问题?”

王保一愣,笑道:“没有没有。”说着又将扣碗还给诸葛夕,道:“咱老王又想了想,诸葛小先生来到咱们雍州,那自然是客人。有句话不是说叫什么客随主便么,我是主,我觉得还是不换得好,不换的好。”

说着将扣碗按在诸葛夕手里,只是这一入手,骰子滚动,诸葛夕就发现了猫腻。

自己碗里的这俩骰子被王保换了,听声音靠感觉,好像是换成了灌水银的骰子。

常言道骰子灌铅,一准赢钱;骰子灌银,日进斗金,诸葛夕虽然没听说过赌场上这句话,却也知道灌铅的骰子要比灌水银的骰子更容易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只不过骰子里灌上铅,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说,你能扔出来大点,别人也容易扔出来。

一旦灌上水银,要想扔出想要的点数,非得有七八年苦练的功夫不可。

诸葛夕哪里练过灌水银的骰子,往日这副骰子几乎没怎么用过。

平常和自己来往的,不是王孙贵胄就是豪门大户,偶尔有赌局,对方也都只是懂摇骰子并不懂其中机关的门外汉。

就比如刚刚和自己对局的刘三刀,虽是江湖中人,却没有赌场经验,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

可这王保乃是赌坊里滚大的主,一眼就瞧出来自己骰子有诈,偷天换日换成了灌铅的骰子。

诸葛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将扣碗一推,笑道:“王兄弟说笑了,自古以来便是入乡随俗,既然咱们雍州有这种规矩,那就按规矩来。若是坏了规矩,对你我也都不好。”

说着把扣碗放在王保手中,伸出手把王保放在箱子上的扣碗拿过来,一脸微笑的看着王保。

王保也没有想到诸葛夕会来这一手,愣了愣神,道:“好啊,就按诸葛小先生的意思来。”

说罢,要起骰子,吆喝起来:““准备钱喽,这就要吃你的子喽。”

啪的一声,扣碗放在箱子上,打开碗盖一看,一个四点一个五点。

王保哈哈大笑,将自己的棋子按照点数走了,又把诸葛夕的被吃掉的棋子拿走,伸出手看着诸葛夕道:“拿钱拿钱。”

诸葛夕面露不解,一边取出钱来递给王保,一边伸手去拿自己的扣碗。

扣碗中的骰子一晃动,诸葛夕的血都凉了,看着王保心道:“乖乖,我说着孙子怎么那么淡定,原来他把自己的骰子也都换成了水银骰子。”

第七十章 殿下,我不瞎(为lin老猪万币打赏第一更)

“吃你一子!”

“再吃你两子!”

“吃你两子!你的子不多啦!”

王保吆五喝六,越说越兴奋,刘文静和梁俊三人也都装不下去,站起身来看着两人下棋。

只见王保摇动摇动扣碗十分有节奏,诸葛夕的扣碗摇的叮当乱响,每被王保吃一子,诸葛夕眉头就皱一下。

不多时,整个棋盘之上诸葛夕的棋子只剩两个,王保的棋子却一个未少。

“在下输了。”诸葛夕把扣碗一放,开口说道。

王保喜笑颜开,伸出手,道:“拿钱拿钱。”

梁俊也跟着笑道:“哈哈,诸葛先生莫要灰心,五子棋本王自愧不如,输给你了。”说着拍了拍王保肩膀,翘起拇指来。

梁植面色也缓和很多,道:“本王也输了。”

刘文静知道自己这位师弟棋道高超,十岁以后整个丘山书院再无一人是他对手,下山以来也未曾听说有败绩。

今日竟然栽在王保这样一个地痞流氓手上,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刘文静道:“师弟,既然胜负已分,还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诸葛夕道:“师兄,好像你们输我四局,只赢了我一局,如何算是你们胜,我输了?”

梁俊推了推王保道:“来来,别数钱了,你继续和诸葛先生下,赢了钱我双倍给你。”

王保眼睛一亮,道:“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的也是。”王保嘻嘻哈哈将诸葛夕给他的金叶子收好,把吃掉的棋子放到诸葛夕面前,催促道:“来诸葛小先生咱们继续,这一局让你先下。”

诸葛夕聪明过人,自知摇骰子不是王保的对手,如何还会自取其辱,站起身来道:“算是我输了,师兄我跟你走便是。”

王保道:“什么叫算是你输了”梁俊赶忙冲他使眼色,让他闭嘴。

这诸葛夕乃是丘山八奇之一,聪颖如刘文静,在棋道之上都不如他,这等人才让自己碰上了,如何能放手?

王保收到梁俊传递给自己的眼色,当即不再说话,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念叨什么。

梁俊道:“诸葛先生是刘军师的师弟,那就是自己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谷再说。”

刘文静皱眉道:“小生什么时候是殿下的军师了?”

梁俊奇道:“若不是我骁骑卫军师,如何能指挥得了三千骁骑卫?”

刘文静哭笑不得,虽然知道梁俊有时候无赖之极,可身为一朝储君,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耍无赖,还是刷新了刘文静对梁俊的认知。

诸葛夕看着二人,笑道:“师兄,太子殿下与你秉性相同,要我说来,你下山时答应镇南公的事情已经做到,不如转头太子殿下门下,荣华富贵不说,也不枉你跟随夫子学艺多年。”

刘文静皮笑肉不笑,看着诸葛夕道:“师弟还是关心下自己的安危吧。”

诸葛夕哈哈一笑,道:“莫不是师兄舍不得镇南公?也是,镇南公被称作山南第一美人,师兄有经天纬地之才,舍不得也是正常。我听说师兄出山南的时候,楚国公还赠给师兄一把羽扇,可是师兄手上这一把?”

“你!”刘文静破天荒脸色微红,见梁俊等人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将手中羽扇收回,大袖一挥:“休要多言。”转身而去。

梁俊见诸葛夕几句话就把一向稳中的刘文静挤兑的面红耳赤,又听到刘文静男女之情的八卦,好奇道:“刘军师当真和镇南公有一腿?”

“对啊,刘军师睡没睡那什么国公?”王保也跟着起哄道。

就连梁植也凑过身来,想听一听刘文静的八卦。

诸葛夕心道:“这太子有点不着调啊,既然有心收我师兄为臣子。这臣子的私密之事如何能打听的?”

“玩笑,玩笑。”诸葛夕哈哈一笑,遮掩过去。

梁俊也不再追问,看着刘文静的背影心道:“若是能撮合他和镇南公两人,到时候一箭双雕,岂不是美事。”

想到刚刚诸葛夕说镇南公楚秋九乃是山南第一美女,心中一动:“也不知楚秋九和李大当家谁更好看。自然是李大当家好看,这世间若是还有比李大当家好看的女子,那还是人么?”

梁俊心里一想到李秀宁,整个人不由得燥热起来,叹道:“梁俊啊梁俊,你和李大当家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么久,也只是摸了摸人家的手,哎”一回想到李秀宁凝脂如玉的双手,梁俊心中一荡:“早知道那天该趁着机会好好摸一摸的。”

诸葛夕道:“殿下,如今我和手下狼骑卫已是殿下俘虏,敢问太子殿下,做殿下的俘虏管饭否?“

梁俊回过神来,看着诸葛夕,脑子里产生一个疑惑:“这诸葛夕如果真如陈帆所说,精通兵法,为何能被刘文静困在这样一个绝境山谷之内?还是说他另有所图?”

诸葛夕见梁俊面露疑色,又看了看四周,笑道:“我率狼骑卫到此山谷,转为等殿下而来。”

你就吹吧,梁俊也不揭破他,自己回到长安,正是用人的时候。

这诸葛夕既是丘山八奇之一,又能以一敌三,同时和刘文静、自己还有梁植这个号称史上第一聪明的皇帝对弈,不仅没有落败,反而大获全胜。

如此人才就是不想跟自己走,梁俊也得想方设法将他留住。

当下道:“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还请诸葛先生随我到军中一叙。”

诸葛夕拱手施礼,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转身看着一个壮硕的山蛮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

那山蛮人听了,恭敬点头而后冲着其他人大声吆喝。

吆喝完毕,所有人的山蛮狼骑明显一愣,但也只是一愣,紧接着全都将手中兵刃扔在地上,又将身上轻甲了。

梁俊见了,心道:“诸葛夕果然是个聪明人。”

诸葛夕笑道:“殿下,烦请前面带路,咱们见一见山蛮王子耶律英去吧。”

梁俊奇道:“诸葛先生如何知道耶律王子在我军中?”难不成这诸葛夕当真能掐会算?

诸葛夕微微一笑,看着梁俊道:“回殿下,小生虽然愚笨,可并不是瞎子。”

“咳咳咳。”梁俊吃了一瘪,道:“诸葛先生请。”

第七十一章 军师祭茶

出了谷骁骑卫早将帐篷扎了起来,进了太子中军大帐篷,分宾主坐了。

梁俊叫道:“刘军师”

刘文静应声道:“太子殿下。”

“坐,坐。”梁俊哈哈笑道:“诸位,今日起刘文静便是东宫军师祭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文静也是直嘬牙花,东宫什么时候有军师祭酒了。

梁定昌正色道:“殿下,东宫有三师三少、六傅,宾客,詹事,庶子,家令,左右卫率府,左右司御率府,左右清道率府,左右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太子旅贲中郎将,太孙官属,却并无军师祭酒这一官职。”

梁定昌知道太子爷大病一场之后,忘了好多东西,这事万万不能让别人知晓,提醒道。

诸葛夕道:“军师祭酒乃是曹操专为郭嘉所设,以示曹操对郭嘉之赏识,自东汉之后,历朝历代再无此之位。”

梁俊心道:“原来如此,既然老曹能为郭嘉设置,我就不能专门为刘文静设置么。”看到坐在身边的柳永在一旁喝茶,心中一动,开口道:“此事孤自然知道,今日孤得文静犹曹操得郭嘉,刘备得孔明,高祖得张良,如鱼得水。既然曹操能为郭嘉专门设置军师祭酒,那孤今日就为刘军师设置军师祭茶。”

刘文静听前面梁俊把自己比作郭嘉、诸葛亮和张良,他自小学的就是谋士之术,听到此类比,自然高兴。

可一听梁俊随口说了个军师祭茶,皱了皱眉毛,怎么感觉那么糊弄呢。

刘文静道:“殿下,这”他刚想说这还不如叫军师祭酒呢,梁俊以为他推辞,赶紧阻止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以后刘文静就是东宫太子祭茶,谁敢怠慢,必斩无赦。”

帐内众人听了,对刘文静投去羡慕的目光,军师祭茶虽然听起来有些滑稽,但能让梁俊如此重视,可不是谁都能有此福分。

诸葛夕心道:“师兄向来以贾诩贾文和为榜样,贾文和死前不过官封太尉,如今得太子垂青,日后太子登基为帝,师兄必为文官之首。得运如此,和气幸灾!”

梁定昌问道:“敢问殿下,不知这军师祭茶在东宫之中是何品级?”他知道梁俊此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刘文静这种运筹帷幄的文人。

想要回到长安占据主动,须得有刘文静这种顶尖谋士型人才辅助不可。

七皇子梁植已经给梁俊敲了警钟,手下没有几个像样的文臣根本不是天策府的对手。

梁俊沉吟一番,道:“自然是正一品了。”

“噗嗤。”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柳永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喷了梁俊一身水渍。

柳永顾不得失仪,看着梁俊,差点脱口道:“殿下,也给我个官当吧。”

不光柳永失态,就连诸葛夕整颗心也都碰碰直跳,乖乖,正一品,师兄一出山就是正一品,亘古未有的待遇啊。

梁定昌面色尴尬,道:“殿下,这正一品的品级,须得上报朝廷,由吏部审批,军机处复审,最后由圣人召集文武百官决议此行。”

刘文静也苦笑道:“殿下心意,小生心领,只是这正一品级实在是要把小生架在火上烤啊。”

梁俊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回到长安再说吧。”忽而又道:“如此说来先生是愿意任着军师祭茶官职了?”

众人看向刘文静,刘文静起身上前,从未有过这般严肃,撩起衣摆,半跪于地道:“愿为太子殿下驱使,效犬马之劳。”

梁俊心中大喜,赶紧起身上前把刘文静搀扶起来,道:“文静无需如此,你我虽是君臣,却是好友。”

刘文静起身道:“可有一事,还需给殿下说明。”

梁俊也没想到今天能让刘文静归心,朗声道:“军师有话,尽管说来。”

刘文静看了看诸葛夕,道:“下臣曾是镇南公府中幕僚,今转投殿下宫中,若是旁人知晓,以为刘文静见利忘义,因此特求殿下一事。若殿下不允,文静当自裁于殿下面前。”

诸葛夕听了这话,恨不得开口道:“太子你别听他的,让他死,你看看他舍得舍不得死。”

梁俊在兴头上,道:“文静尽管说来,无论什么事,本王我都答应。”

刘文静道:“只求日后殿下登基为帝之后,莫要为难镇南公。”

一旁的梁植听了鼻子都快气歪了,什么玩意就日后登基当皇帝,过几天回到长安你们这一帮子能活还不能活都是一回事呢,一个个关起门来做大梦。

梁俊正色道:“好,我答应你。”说罢握住刘文静手掌看着众人道:“大哥、梁定昌、柳先生、耶律王子、梁植、狄大哥,大家伙都听着,日后镇南公就算是谋反,本王也绕她性命,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众人听罢无不乍舌,万没想到梁俊为了刘文静居然敢发这样的毒誓。

刘文静听了浑身一震,赶紧双膝跪地,冲着梁俊一拜到底,朗声道:“丘山刘文静,愿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心道:“镇南公,太子一心待我,乃是不出世的明主。我答应你的事已全部完成,今日又为你山南一脉保得一世富贵,日后你的路该如何走,万望好自为之吧。”

刘文静打被镇南公楚秋九请下山以来,经过两年接触,自然了解她的性格和她的野心。

楚秋九美么?美,在刘文静看来,楚秋九和李秀宁比起来,各有千秋,绝不比李秀宁、苏柔差。

刘文静喜欢楚秋九么?美丽又有有权势、刘文静一说话她就知道刘文静想说什么的女子,能不受人喜欢么?

美是事实,喜欢也是事实,但更大的事实是,刘文静掌控不了楚秋九的野心。

就连楚秋九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楚秋九不知道,她只知道要更进一层,才能保住镇南公的爵位,才能不重蹈当年先祖被朝廷无端赐死的覆辙,

但楚秋九不知道,这样的野心会给楚家带来灭顶之灾。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女皇帝,以前不会有,现在不会有,以后就算有,她和她的子孙下场一定会很惨。

刘文静不想让楚秋九去争夺那虚无缥缈的皇位,他更不希望待自己如亲人的楚家子弟日后落的家破人亡。

梁俊是自己在丘山时想要辅佐之人么?最开始的时候刘文静并不认为他是,单从性格和能力上来说,梁俊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梁俊心狠手辣却又有妇人之仁,见识卓绝却又有些鼠目寸光,梁俊做事太凭着感觉走,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该有的品质。

但梁俊身上有两点,是让刘文静决定放弃六皇子梁羽而选择梁俊的原因。

第一点,在梁俊身边做事,刘文静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谁,梁俊都没有拿出太子的身份仗势欺人。

六皇子梁羽虽然也是礼贤下士,但无形之中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让刘文静无法忍受。

第二点,梁俊不管干什么事,用什么计,全都摆在明面上,堂堂正正的阳谋。

这是刘文静缺失的,这也是自己的老师夫子常给自己说的王道。

六皇子虽然也从不使用阴谋诡计,可给总给人一众摸不透的感觉,他的笑绝不是开心,他的哭绝不是伤痛。

这和梁锦截然不同,梁俊虽不是心里有什么就表现出来的傻子,但他不开心的时候绝对会让你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不开心。

不需要你去揣摩,不需要你去猜测。

梁俊开心的时候,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悦绝对会感染任何人。

比如现在,咧着嘴笑的像是个傻逼的梁俊拉着刘文静举着酒杯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老子有了刘文静,还他娘的怕什么李世民。”

虽然在场的除了梁植以外,谁也不知道李世民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太子殿下高兴成这样还念念不忘。

第七十二章 误会(为lin老猪万币打赏第三章)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你来我往喝了几杯之后,各自坐下。

梁俊笑道:“耶律王子”

耶律英起身道:“太子殿下”

“坐坐坐。”梁俊赶紧示意他坐下,指着刘文静道:“这是我东宫军师祭茶刘文静刘先生,你是知道的。”

耶律英赶忙敬酒,梁俊指着梁植道:“那是我炎朝七皇子,也就是本王的皇弟,你今日也见了。”

耶律英又赶紧给梁植敬酒,梁俊哈哈一笑,指着坐在身旁的柳永道:“这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乃是凉州城内有名的大词人,姓柳,名叫柳永。”

耶律英赶紧又上前敬酒,柳永慌忙迎上来,不等这边俩人喝酒,那边只听叮当一声,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七皇子梁植手中酒杯掉落在地上。

梁植见众人向他看来,赶紧从江烽火手中接过酒杯,笑道:“小王不胜酒力,不胜酒力,醉了醉了。”

眼睛却向着柳永看去,看完柳永又看着梁俊,面露询问神色,好像再问:“柳永?就是那位宋朝的柳永?”

梁俊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他喝下江烽火给他倒满的酒杯中的酒。

显然是回答他道:“是,是,就是那位奉旨填词柳三便,你猜对了,赶紧喝酒压压惊。”

在凉州那些日子,梁俊经过和梁植几次夜谈,双方都知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

如今又见到一位同行,还是一位历史上著名的大词人,这让喜欢写青词的梁植如何不惊讶。

柳永见梁植表现异常,先是有些疑惑,但见到梁俊和梁植毫不掩饰的肢体交流之后,脑子里顿时想起一个可能。

喝完酒也看了看梁俊,伸出手指暗暗指了指梁植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那意思自然是说:“他知道我是谁?他和我一样?”

梁俊赶紧点头,也示意他喝酒,那意思自然是说:“对对,你也才对了,这位是咱们同行,这个世界上咱们同行可多了。地方上按个数,长安那边都是论群,赶紧喝酒压压惊。”

柳永那日和梁俊回到刺史府之后,梁俊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的告诉柳永咱们是同行,你别害怕,像咱们这样的不少,比如张角,你们俩就是一个路子。

别人穿越过来之后,都是用穿越过来的名字,就你们俩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说无知,直接张角柳永这样叫。

柳永知道梁植也是穿越过来的人之后,心有余悸,再喝酒不像刚刚那般洒脱。

一边喝一边拿眼去看梁植,暗道当真是造化弄人。

梁植也拿眼来看他,寻思柳永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骚话那么多,惹的天下女子爱他死去活来,自己前世反而差点被女人勒死。

两个人眼神一碰撞,赶紧做贼心虚的躲开,这边一躲开,没多久,又悄悄的去看对方。

梁俊不去管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转身看着诸葛夕道:“耶律王子,这位我想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这位诸葛先生乃是你们山蛮的臣子,他身后站着的你的族人应该就是狼骑卫的统领吧。”

耶律英看着诸葛夕和他身后的壮汉咬牙切齿,壮汉从进了门就想往耶律英身边靠,几次被诸葛夕制止住。

如今梁俊把话头扯到二人身上,那是再也不可避免了。

耶律英道:“殿下,这二人外臣自然认得,呸,卖主求荣的逆贼。”他咬牙切齿,满脸狰狞之色。

诸葛夕哈哈一笑,道:“王子殿下,你这话可是伤人心了,你且说一说,小生如何卖主求荣?”

耶律英怒道:“你乃是我父王帐下属官,当日完颜阿骨打密谋造反,你不仅没有助我父王诛灭反贼,反而助纣为虐,带着狼骑卫千里迢迢追杀本王,你不是卖主求荣的逆贼是谁?哼,我早知你们南人多是薄情寡义之徒,果不其然。”

这一番话说的帐内众人频频侧目,太子爷让你说冤屈呢,你这怎么还骂起街来了。

耶律英也反应过来:“啊,刚刚气急之下竟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当真是疏忽大意。”赶紧冲着梁俊道:“殿下,外臣见了此贼,国恨家仇涌上心头,一时间难以自己,万望殿下恕罪。”

梁俊道:“没事,没事,情有可原,可以理解。再说了你说的这话也不算错,男人可不都是薄情寡义,要不然怎么能有渣男一词呢。”

帐内众人:Σ(°△°|||)︴Σ(°△°|||)︴Σ(°△°|||)︴

刘文静道:“殿下,此南人非彼男人。”心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能收回么?太子是挺豁达,可有时候豁达的缺心眼啊。”

梁俊哈哈一笑,道:“本王自然知道,南人么。说的是咱们炎朝人,哈哈,就是替耶律王子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你看,现在这气氛不就缓和了很多了么?”说罢转头看向耶律英道:“耶律王子,说事就说事,不用开地图炮,有本王在,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诸葛夕道:“王子殿下,小生并不担任你山蛮任何官职,而是以你父王治病的医者身份入你山蛮,因此你说卖主求荣,小生既非你仆,何来卖主一说?更不用提求荣之事。”诸葛夕侃侃而谈,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羽扇,扇了起来,梁俊一时恍惚,感觉眼前这年轻人竟与自己心中诸葛亮形象如此相似。

刘文静见诸葛夕手中羽扇,一愣之下才发觉,自己的羽扇不知何时被他摸去。

不由的叹道:“大意了,忘记我这师弟还有妙手空空的手段。”

耶律英面色一滞,张口结舌:“我父王,父王身强体壮,如何需要医官。”

诸葛夕连连摇头,道:“你父王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病入膏肓,若不是小生为他续命,只怕两年前就驾鹤西去了。”

耶律英听到这,如遭雷劈,万没想到自己父王竟然隐瞒的这样深,自己对这事居然浑然不知。

诸葛夕接着道:“王子殿下,你可想一想,自两年前到你父王被杀,你与他见过几次面?”

耶律英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道:“不过两三次。”忽而又面露狰狞,厉声道:“就算你不是乱臣贼子,可站在你身后的乌力拓,他乃是我山蛮狼骑卫统领,狼骑卫当日不仅没有诛杀逆贼完颜阿骨打,反而跟着你追杀本王,不是卖主求荣又是什么?”说完叽里呱啦又说了一番山蛮话。

只见那壮汉听了,面露委屈,偌大的汉子跪倒在地,冲着耶律英连连磕头,抬起头来,竟然泪流满面。

诸葛夕手持羽扇,挡住壮汉乌力拓的视线,冷眼看着耶律英笑道:“敢问王子殿下,完颜阿骨打造反当日,你可在场?”

耶律英一愣,愤恨道:“若是本王在场,必将那贼碎尸万段。”

诸葛夕哂笑道:“敢问王子殿下,狼骑卫共有多少人?”

耶律英道:“五百狼骑卫,乃是祖制,山蛮之中谁人不知。”他言语之中颇为不耐烦。

梁俊看了看诸葛夕,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乌力拓,又看了看没明白过来的耶律英,心道:“这山蛮王子虽然不傻,可看这样子,政治智商简直为零啊。”

第七十三章 可怕的狼骑卫(为lin老猪万币打赏加更第四章)

诸葛夕道:“王子殿下,狼骑卫共有五百人,乃是山蛮族内一以当百最为忠心的一卫,今日狼骑卫还有多少人,你应该知晓。”

耶律英反应过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诸葛夕道:“如今狼骑卫只剩下二百多人,王子殿下,你认为以完颜阿骨打之精明,他能让你从山蛮跑掉?”

说到这诸葛夕冷声一哼,道:“若非这些狼骑卫拼命阻拦,只怕殿下还没到长城,就被完颜阿骨打捉走去找你父王了。”

说罢将羽扇收回,冲着那跪倒在地的壮汉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番山蛮语。

梁俊侧身看向刘文静,低声道:“诸葛先生在说什么?”

刘文静道:“他给那山蛮狼骑统领说,你看清拼死护卫的王子是什么人了吧。”

梁俊点了点头,道:“和我猜的差不多。”

耶律英整个人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紧追不舍的狼骑卫是要杀了自己向完颜阿骨打邀功,可谁知道竟然是护卫自己安全离开山蛮的忠臣。

“这,这,这。”耶律英身子僵硬,不知说什么好。

事情向来就是如此,人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想法往往就很偏激。

尤其是耶律英一个养尊处优的山蛮王子,平日里只是吃喝玩乐,虽有机智却只是小聪明。

突然遭遇这种国破家亡的大事,周围原本对自己毕恭毕敬,俯首帖耳的人一个个瞬间变成青目獠牙想要把自己吃掉的魔鬼。

这个时候他是谁也不敢信任的,旁人向他伸手,哪怕是援助之手,他也会以为这手是要掐断他的脖子。

更不要说是山蛮王的狼骑亲卫,按照常理来说,若有人造反,山蛮狼骑卫要么跟随山蛮王一同战死,要么倒戈叛臣,绝无派出的理由。

而此次一反常态,自己逃出长城,就见到狼骑卫死命冲破长城守卫军向自己追来。

早就已经风声鹤唳的耶律英哪里还有理智去考虑是来杀自己的,还是来救自己的。

进入炎朝之后,耶律英东躲西藏,一路狂奔,更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

此时遇到梁俊,方才安下心来,一听到诸葛夕这样说,整个人转不过弯来。

梁俊赶紧打圆场,哈哈一笑,道:“误会消除了就好,消除了就好,耶律王子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你三年内复国,五年内一统山蛮,绝对不会食言。如今有了这二百狼骑卫,更是如虎添翼,你应当高兴才是。”

梁植和诸葛夕头一次听到梁俊向耶律英的许诺,俩人面面相觑,太子疯了?

让耶律英三年复国,五年一统山蛮,你能不能在长安活过五年还是两说,就敢这样给人保证。

耶律英听到梁俊这话,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乌力拓身边,一把将他扶起来,两人看了一眼,抱头痛苦。

叽里呱啦又说了一番话,乌力拓一愣,随后赶紧冲着耶律英砰砰砰磕头。

“他又说什么了?”梁俊凑过脑袋看着刘文静低声问道。

刘文静道:“他说要赐乌力拓姓,以后乌力拓就叫耶律拓了。”

梁俊一听,赶紧摆手,道:“不行不行,让他改个名字。”

刘文静一愣,人家叫什么名字碍着你什么事了。

梁俊伸出手看着耶律英道:“耶律英,本王结义大哥的亲兄长叫魏拓,你这仆人既然改名了,如何能和我结义大哥的兄长同名,不可,就叫耶律乌。”

魏都在一旁,心中一暖,道:“二弟往日虽然大大咧咧,却是个心细之人,他如此待我,我魏都定不能辜负了他。”转念又一想:“不知三弟文渊在长安城内过的如何。”

耶律英听了梁俊的话,又赶紧转头看向乌力拓,叽里呱啦说了一番话,乌力拓听了又磕了三个响头。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梁俊向来最敬重舍生取义的好汉子,这耶律乌能带着山蛮狼骑,突破长城天险一路追随少主,真乃是一等一的好汉,梁定昌,拿酒来。”说罢将系在头顶的头盔摘下来,伸手拿过梁定昌抱着的酒坛。

顿顿顿,不多时,头盔被酒坛倒满,梁俊将酒坛扔到旁边,双手捧着头盔大步向着耶律乌走来。

众人被他这举动所困惑,不知道梁俊要干什么。

梁俊走到耶律英二人面前,道:“我来说,你翻译给他听。”

耶律英连连点头,梁俊道:“我乃是炎朝的太子,虽然你山蛮和我炎朝平日里不对付,你们平日里也杀了不少长城守卫军,好在并没有伤及过寻常百姓。那帮长城守卫军也都是平日里十恶不赦的罪犯,杀了也就杀了。”

梁俊一边说,耶律英一遍翻译,耶律乌听了呆愣愣的看着梁俊。

梁俊接着道:“如今你们国家有难,我答应你们王子要帮助你们复国,你是山蛮人中的勇士,忠心耿耿为了主上不顾性命,我梁俊平生最敬佩你这种人,本王的骁骑卫里的兄弟个个也都如你这般,你若是不嫌弃我,就喝了这碗酒,日后跟着我和你家王子杀回山蛮,必为你家人报仇。”

耶律英一遍翻译一遍皱眉,刚想解释,只见梁俊端起手中的头盔,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耶律乌。

耶律乌听了耶律英的翻译,愣一愣,随后看着梁俊露出恭敬的神色,等到耶律英说完,他已经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紧接着半跪于地,恭敬的举起手把梁俊的头盔接过来,张开大嘴,两三口将头盔中的酒喝完。

梁俊哈哈大笑,接过来头盔戴在头上,周围的骁骑卫见了,个个心中澎湃:“殿下对一个山蛮人尚且如此,日后对我们还能差了?咱们跟着这样的太子殿下,日后定能建功立业。”

刘文静见了也微微点头,心道:“殿下虽然有时候说话让人云里雾里,可是做起事来,当真是让人钦佩,只是这用头盔敬酒的法子,当真让这山蛮狼骑卫心服口服。”

诸葛夕也跟着暗暗点头,心道:“常听说太子殿下不是仁君,今日见了,才知道世间之传闻,十有八九是不能信的。”

梁俊看着激动异常的耶律乌,有些纳闷,道:“耶律乌将军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有句尽管说来,我虽然听不懂,但是你家王子可以为我翻译。”

诸葛夕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狼骑卫全部都是哑巴。”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万没想到闻名天下的狼骑卫居然全都是哑巴。

“啊,哑巴?”梁俊一愣,道:“是天生如此还是?”

耶律英叹了口气道:“乃是人为所致,不仅如此,狼骑卫全都是奴隶出身,无父无母,从小就被阉割,接受残酷的训练,狼骑卫只有五百名额,每年大约有三千训练合格的士卒。这三千士卒要想加入狼骑卫,需得杀掉原来的狼骑卫士卒,还要杀掉多余的同伴,三千五百人只留最精锐的五百人。”

帐内众人:(°ー°〃)(°ー°〃)(°ー°〃)

第七十四章 紫衣卫来袭(为lin老猪万币打赏加更第五章)

听到耶律英这话,除了知道内情的诸葛夕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难怪这帮人敢骑着狼,难怪只是死了一半就能护着耶律英从山蛮逃出来。

难怪这帮人突破长城守卫军进了炎朝境内如入无人之境。

原来这是帮怪物啊!

往日只知道山蛮人野蛮,但是从没想到竟然野蛮到这种地步。

“梁定昌!”梁俊突然大叫一声,帐内所有人全都一愣,不知太子爷又抽什么风。

梁俊看着他,高声道:“去,杀猪宰羊,犒劳所有所有狼骑卫的山蛮兄弟!”

梁定昌一愣,看着梁俊,心道:“我的太子爷,那可是山蛮人,咱们炎朝和山蛮人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梁俊见他不动,瞪着眼道:“怎么,有什么疑问么?我且问你,咱们杀过北山蛮人么?”

梁定昌点头道:“自然是杀过。”

梁俊道:“那北山蛮人杀过咱们的人么。”

“也杀过。”

“那北山蛮人杀过咱们炎朝的百姓没有?”

“这,自从有了长城,未曾听说过我朝百姓被北山蛮人杀害的事情。”

“那咱们杀过山蛮百姓过么?”

梁定昌有些尴尬,梁俊厉声又问:“杀没杀过?”

梁定昌赶忙道:“倒是杀过一些,那些长城守卫军大多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倒是有不少人翻过长城去打北山蛮百姓的草谷。”

“哼,两国交战,士兵与士兵之间,从无正义不正义之说,既然咱们他们没杀过咱们的百姓,咱们的兵卒反而杀过人家的百姓,为何不愿意给山蛮勇士杀猪宰羊?”梁俊怒声道:“若是都如你这般,咱们如何能够帮助耶律王子三年复国,五年一统山蛮?”

梁定昌被梁俊骂的狗血淋头,唯唯诺诺道:“是,是,我这就去准备。”说着仓皇而出帐篷。

梁俊坐在位子上,转过脸来看着耶律英哈哈一笑,道:“坐,坐,咱们继续喝酒。”

刚说完,梁定昌又走了进来,不等梁俊问又怎么了,面色一沉,道:“殿下,咱们被人包围了。”

此言一出,帐内的人一愣,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包围三千骁骑卫?

不知道这是太子的仪仗么?包围太子仪仗,视同谋反。

刘文静心中一动,看向诸葛夕,诸葛夕轻摇羽扇,冲着刘文静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好像再说:“师兄,你又中计了。”

梁俊听了,不仅没有心慌,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奥,可知道是什么人?”

梁定昌道:“是长城守卫军紫衣卫。”

紫衣卫!帐内的炎朝人全都愣住了,梁俊眯着眼睛,心道:“紫衣卫,这是八皇子梁凤皇的嫡系,难不成那个号称皇族雏凤的八皇子也来了?”

如果说狼骑卫是山蛮的杀手锏的话,那么在炎朝,在名气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有三支军队,其中长城守卫军梁凤皇率领的紫衣卫便是其中之一。

梁俊站起身来,异常冷静道:“刘文静。”

刘文静站起身来,躬身道:“太子殿下。”

梁俊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紫衣卫虽是我朝军队,可长城守卫军向来是听调不停宣。古时有诸葛博望一把火,卧龙出山天下惊,今日你刘文静任东宫祭茶,能否把这新官上任的头把火烧起来,就看你的本事。”

刘文静道:“是。”

梁俊道:“魏大哥,耶律英,梁植。”

三人一愣,尤其是梁植,不知梁俊叫他干什么,但见魏都二人全都站起身来,也只能跟着走到帐中央。

“你三人麾下任由军师调遣。”梁俊一副命令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耶律英和魏都赶忙道:“谨遵殿下钧旨。”

梁植看了看旁边的江烽火,自己手下能拿出手的就这一个,帐篷外的周进勉强算一个。

梁俊道:“我先去看一看,来者是何方神圣。”说罢带着梁定昌快步走出营帐。

早就在外面等候的梁俊亲卫队紧紧跟上。

待梁俊走出营帐,刘文静走到营帐中间,看着众人,缓缓道:“诸位,我这人号独狼,做事向来是斩草除根,希望诸位能够听从调遣”

梁定昌在前,梁俊在后,一百多亲卫紧紧跟随,出了临时搭建的营地,就看到前方火把无数,围城一个圈,将营地团团包围。

“去,叫话。”梁俊勒住了马,看着前方的黑影道。

梁定昌听了,快步上前,高声道:“炎朝太子在此,谁人胆敢放肆,还不赶紧速速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嘹亮,加上此处地势广袤,黑夜之中寂静无比,因此梁定昌这一嗓子,对面也好,营地也罢,几乎全都能听到。

他一连喊了三声,只见对面的火把耸动,一队骑兵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待到走的近了,梁俊接着火把看清走在最前面的三个人。

中间一骑三十岁上下身材魁梧,目光如炬,被火光映着的古铜色脸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整个人冷静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左边一骑身材矮小,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环手而抱,手臂粗大,爬满了刀疤,脸色如血,离着老远就问道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右边一骑,二十岁上下,身材纤瘦,却精神无比,后背一张大弓,一双眼睛如鹰似电,小心谨慎的看着梁俊。

这三人全都身披紫色披风,披风周边用金线勾勒,竟是说不出的潇洒和帅气。

梁定昌怒声道:“你们乃是何人?见了太子殿下为何不跪,是要意图谋反么?”

那矮子冷声一笑,道:“你说是太子便是太子?太子从来都不出长安,这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太子。”

“放肆!”梁定昌唰的一声,掏出腰刀,凶神恶煞的看着三人。

几乎是在梁定昌拔出刀的一瞬间,那背着大弓的年轻人飞快的拉弓搭箭,不等梁定昌抽出腰刀,羽箭稳稳的对准了梁定昌的面目。

这么短的距离,只要那人一松手,梁定昌必死无疑。

饶是胆大如梁定昌,此时也有些害怕,有些畏惧的看着那泛着寒光的羽箭,咽了咽口水。

“定昌,退下。”梁俊冷哼一声,道:“你们可是梁凤皇的手下?”

“正是。”

“梁凤皇是打算一辈子待在长城,还是过几年要回到长安?”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梁俊要说什么。

“殿下自然是要回长安的。”中间那男子冷声道。

梁俊听了,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敢见了老子这般放肆。信不信日后老子做了皇帝,召梁凤皇回长安,你们今日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就多剐梁凤皇一刀!”

三人听了这话,浑身一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中间那男子道:“可是太子殿下?”

梁俊忽而厉声道:“既然知道老子是太子,还不赶紧给老子跪下!”说罢唰的一声,梁俊抽出腰刀来,指着那拉弓搭箭的男子道:“太子面前张弓,你是嫌命长了,还是你爹生的多了!”

他娘的,这真是太子么?怎么比自己这帮罪犯还像是罪犯。

那拉弓搭箭的年轻人被梁俊这一嗓子吓得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把弓箭放了下来。

“我数到三,要么你们下马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要么你们射死我,然后我身后一万骁骑卫加三百山蛮狼骑卫和一千北凉铁骑把你们什么狗屁紫衣卫杀的干干净净。”梁俊伸出手指,慢慢的数起来:“1”

三人愣住了,一直以为太子是个怂货,没想到居然是比自己还狠的人物。

一咬牙,三人下了马,半跪于地,道:“卑职赵无极(吴响、典荣)参见太子殿下。”

梁俊看着跪地的三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娘的,和老子玩狠,你们还嫩的很。”

第七十五章 改变主意

三人站起身来,看着梁俊,赵无极道:“不知太子殿下在前,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梁俊道:“这种客气话就没必要说了,说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吧?袭击太子行辕可是死罪。”

要是普通人听到这话,不吓的魂飞魄散也得屎尿尽出,可这三人是谁?

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判了死刑被罚去长城守卫军戍卒。

能站在这里和梁俊说话的,全都是踏着敌人和同伴尸体爬上来的杀神。

还能被梁俊这句话吓住?

赵无极道:“所谓不知者不罪,殿下,我等奉命追杀山蛮狼骑卫,一路跟来,得知山蛮狼骑卫就在殿下行辕之中,还请殿下将人交给我们。”

见赵无极开门见山毫不客气,丝毫没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中,梁俊笑道:“奉了谁的命,可有凭证?”

赵无极道:“殿下,在下奉的是长城守卫军紫衣大统领的口谕。”

长城守卫军按照衣服着装和颜色区分,共分七卫,分别为紫衣卫、青衣卫、红袍卫、白袍卫、黑甲卫、玄甲卫、赤焰卫。

赤焰卫的大统领姓秦明朗,乃是先皇的义子,当今皇帝的义兄。

若是按照民间的辈分来算,梁俊得叫人一声伯父或者大爷。

赤焰卫的秦朗乃是长城守卫军的总统领,整个长城守卫军全都听他一人调遣。

当年德贤皇后当政,命秦家世代守卫长安,因此这赤焰卫的统领全都姓秦,秦朗死了秦朗的儿子自动成为长城守卫军大统领。

每一任大统领上任前都要当着所有长城守卫军的大小统领的面宣誓,一生一世不出长城边界,除非皇帝下诏,永世不入炎朝境内。

这七卫之中,赤焰卫实力最强,紫衣卫实力最弱,可自打梁凤皇隐姓埋名去了长城,几年下来,硬生生把紫衣卫打造成长城守卫军中仅次于赤焰卫的存在。

原因也很简单,想在长城守卫军里活下来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狠。

长城守卫军从上到下的人都狠,但梁凤皇比所有人更狠。

你打架不要命,他比你还不要命。

山蛮人这边打过来,别人都是在城墙上守卫,梁凤皇单枪皮马扛着长枪就下去了。

杀的是昏天暗地,枪挑断了就捡山蛮人的刀,刀砍断了就用手,手断了就用头。

多少次杀退山蛮人,守卫军下去救他,梁凤皇早已力竭昏迷,却站立不倒,周围全都是山蛮人的尸体。

靠着这股子不要命和强悍的实力,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长城守卫军,上到各卫统领,下到普通士卒,见了他就没有服的。

年轻的梁凤皇就这样,破了长城守卫军最年经的大统领的记录,以十六岁的年纪成为紫衣卫大统领。

到那一天,秦朗和长城守卫军的人才知道,这个年经的大统领原来是炎朝八皇子。

此次以后,梁凤皇成为了长城守卫军里的传说,紫衣卫成为仅次于赤焰卫的存在。

当头的这样,下面人自然也差不了哪去。

赵无极三人乃是梁凤皇手下得力干将,各有绝技在身不说,性格和梁凤皇也差不了多少。

全都是不怕死的主。

没见到梁俊之前,这三人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在他们心里,太子之位应该是自家大统领的。

可一见到梁俊,心里那股不服气咽了下去,不因为什么,就因为梁凤皇和梁俊长的有点像。

毕竟是亲兄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可眉宇之间,脸盘也好,二人很是相似。

一看到梁俊,三人条件反射的想起被梁凤皇训练的恐怖时光。

梁俊听完赵无极说话,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撤了吧,这山蛮狼骑已经被我俘虏了。回去告诉我那弟弟,等他回到长安,我请他喝酒吃肉。”

三人一听,愣了一下,寻思,这俩人不愧是亲兄弟,不光长的有点像,脸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相似。

其实梁俊打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压根就没见过梁凤皇,梁凤皇长什么样,怎么说话,梁俊是全然不知。

实际上二人说话并没有相似之处,只是这三人先入为主,一见梁俊的长相,就想起梁凤皇。

之后梁俊说话,三个人脑子里全都是梁凤皇说话的语气,潜移默化之下,就觉得是梁凤皇站在自己面前。

这边听到梁俊让自己撤,脑子一抽,直接代入了梁凤皇下令,刚转身要走,三人反应过来。

不对啊,大统领给我们的命令是不杀了这帮山蛮狼骑不准回去。

可没说太子俘虏了之后任务就结束了啊,别说是太子俘虏,就算是皇帝老子把山蛮狼骑俘虏了。

只要梁凤皇没改口,这些山蛮狼骑必须死完,他们才算完成任务。

梁俊见三人转头就走,心中还纳闷,怎么那么听话,自己是有主角光环了么?

王霸之气一散,对方落荒而逃?

正纳闷呢,三人又转过头来,赵无极铁青着脸道:“殿下,我们得到的口谕是要将这帮山蛮狼骑斩草除根一个不剩。”

梁俊皱眉道:“梁凤皇亲口给你们说的?”

三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梁俊道:“若是没杀完呢?”

赵无极冷声道:“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跟上,不死不休。”

梁俊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没有。”

梁俊道:“山蛮狼骑是怎么着你们了,非要赶尽杀绝。”

赵无极道:“殿下,山蛮狼骑杀了我长城守卫军九百三十七个兄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卧槽!”梁俊瞪大了眼睛,道:“多少?九百多人?你们杀了他们多少?”

赵无极恨着声道:“二十三人。”

乖乖,梁俊整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二十三比九百三十七,这是一比四十的战损啊。

靠,这帮山蛮狼骑的战斗力那么吓人么?

一想到这,梁俊不由的有些后怕。

长城守卫军的战斗力在炎朝之中那是数一数二的,骁骑卫虽然是精锐,可和长城守卫军比起来,还是差上一截。

就算一个长城守卫军能打俩骁骑卫,这样换算下来,下午围困住的那二百多山蛮狼骑,要想全部将他们干掉,必须得需要

梁俊掰着手指头算着,一比四十,一比八十,就算二百个狼骑,二百乘以八十

“一万六,乖乖。”梁俊咽了咽口水:“我说刘文静怎么如临大敌,又是火箭又是干柴,围住了不仅不打,反而过去和诸葛夕下棋,这帮子人山蛮狼骑简直就是冷兵器人形核弹啊。”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的。”梁俊问道。

赵无极道:“两千紫衣卫。”

梁俊道:“你们紫衣卫不是和山蛮狼骑齐名么?怎么追二百多山蛮狼骑要那么多人?”

赵无极寻思,这太子会不会聊天啊,一会问自己死了多少兄弟,一会又问这种让人尴尬的问题。

赵无极沉默不语,难不成要告诉太子,和山蛮狼骑齐名的紫衣卫是梁凤皇亲率的亲卫队,也只不过三百五十人。

自己这只是紫衣卫的中层领导,手下的兄弟都是普通紫衣卫士卒。

这会子梁俊被风一吹,又听到赵无极说这些,整个人冷静下来,没了刚刚出营帐那般心血澎湃。

之前自己在营帐中高调怼梁定昌,说了一番亲山蛮的言论,其实是做给耶律英看的。

无非就是想让耶律英安心的跟着自己,为日后自己的山蛮攻略冲锋陷阵。

如今明白了山蛮狼骑真实的实力,梁俊计上心头。

第七十六章 这个太子有点怪

这边正说着,忽听周边杀声四起,远处传来叫喊的声音。

显然是刘文静开始动手了。

赵无极身后飞快跑来一个紫衣卫士卒,气喘吁吁道:“报统领,四面八方杀出无数兵马,已经把咱们团团围住。”

赵无极三人一愣,齐齐看向梁俊,唰的一声就把腰刀抄出来。

梁定昌也紧跟着抽出腰刀来,护住梁俊。

梁俊见对面一脸凶狠,好像随时都可能一刀砍死自己,气乐了。

你们带兵包围老子,老子还没和你们算帐呢,你们倒是来劲了。

即便如此,梁俊对眼前这三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敌意。

一来虽然梁俊在营帐中对山蛮人礼遇有加,又是敬酒,又是气势磅礴忽悠刘文静应击长城守卫军。

无非是逢场作戏,让耶律英安心。

二来眼前这帮长城守卫军是罪犯出身也好,是其他出身也罢,可这些人现在干的乃是保家卫国的事。

更不要说他们身上的气质让梁俊很是熟悉。

当年自己手下那群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海盗,就是这般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气质。

因此,这帮人对自己虽然不敬,却反而让梁俊好感倍增。

尤其在听到那群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山蛮狼骑卫恐怖的实力之后,梁俊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刚开始他还寻思,为了彻底安稳耶律英德心,这山蛮狼骑卫就交给他。

但现在梁俊重新做了一个决定:这支山蛮狼骑卫必须一个不少的握在自己手中,哪怕杀掉耶律英也在所不惜。

可底线终究是底线,能不碰触最好还是不要碰触。

最好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耶律英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又能让山蛮狼骑卫纳入自己麾下。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不要舞刀弄枪的。”梁俊哈哈大笑,随即下了马走到赵无极身边,道:“赵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们家统领是亲兄弟,你是他们的属下,自然也就是我的属下,别这么紧张。”

赵无极愣住了,手中的腰刀被梁俊按住,梁俊转身看着梁定昌道:“定昌,干什么,腰刀怎么能向兄弟伸出呢?快收起来,收起来!”

梁定昌也被梁俊这突然的变化弄的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在梁俊怒气冲冲的注视下,梁定昌收回了腰刀。

赵无极三人心里一咯噔,尤其是梁俊说我和你们家统领是亲兄弟的时候,三个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可不是亲兄弟咋滴,不仅长的像,连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是一模一样。

刚刚还气势汹汹让三人下跪,这会子又满面春风亲切无比,自己可是被你的骁骑卫包围住了。

梁俊满脸堆笑,道:“不就是要山蛮狼骑卫么,好说好说,用不着动手动刀,伤了和气不说,传到朝廷里,参你们个目无太子,以下犯上,就算是我那八弟脸上也过不去不是,收起来,收起来。”

周围这几人全都迷糊了,尤其是赵无极还一脸茫然的看着梁定昌。

太子这是怎么了?疯了?

梁凤皇虽然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可也没太子这样变化巨大啊。

“赶紧的,告诉紫衣卫的兄弟们,都把武器收起来,咱们是自己人,快去,快去。”梁俊走到那报信兵面前,和颜悦色道。

传令兵见梁俊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他虽然不认识太子穿什么衣服,可刚刚包围住他们的人嘴上喊的话可是听清楚了。

“擅闯太子行辕,再进一步杀无赦。”

传令兵抬头看了看赵无极,梁俊道:“你看他干什么,快去,就说是太子钧旨,让骁骑卫的兄弟们也别伤了和气。”说完冲着传令兵的屁股踢了一脚。

梁俊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传令兵半跪于地,纹丝不动。

“就按太子殿下所说。”赵无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要是梁俊气势凌人逼着他们放下武器,赵无极铁定不从。

可如今梁俊整个人像是个和事佬一样,说话客客气气,这就让赵无极整个人没了主意。

传令兵得到赵无极的指令,快步转身离开。

不多时,只听得杀喊声慢慢消失,显然是传令兵将自己说话的通知到了。

梁俊上了马,道:“来,三位将军,跟我到营帐一叙,本王这里有好茶给你们尝尝。”

话音一落,三人马上紧张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又按住了武器,赵无极道:“殿下,卑职几人都是粗人,喝不惯什么茶水,还是请殿下将山蛮狼骑卫交给卑职,也好让卑职早日回去复命。”

梁俊心道:“想走?可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嘴上笑道:“哈哈,赵将军既然不喜欢喝茶,那也无妨,咱们这还有酒,走,走,去营帐。”

赵无极又道:“殿下,卑职等人都是粗人,住不惯殿下的营帐,还是在外面舒坦。”

“放肆!”梁定昌见梁俊以太子之尊,连邀请赵无极两次,都被拒绝,怒从心来,叫道:“太子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就算是你们大统领见了他也不敢这般无礼。你只不过是小小的长城守卫军统领,狗一样的东西,如何敢这般目中无人?”

赵无极冷冷一哼,此时紫衣卫收拢队伍,缓缓的向着赵无极等人靠拢。

骁骑卫也紧跟着缩小了包围圈,一队人马向着梁俊奔来,正是刘文静等人。

刘文静等人一露面,赵无极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手中腰刀唰的一声抽出来,双腿一夹马腹,奔着刘文静身后的一壮汉而去。

这壮汉正是狼骑卫统领,被耶律英赐姓的耶律乌。

耶律乌人高马大,虽然没有骑马,可站在人群之中分外显眼。

赵无极看到了他,他自然也看到了赵无极。

赵无极追赶了耶律狼骑卫上千里,中途双方有过简短的交战。

此番在这里相遇,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赵无极呼啸着冲着耶律乌杀来,耶律乌双脚站定,摆出防御姿势,整个人像是一座小山般,两只眼睛瞬间血红。

如此造型让梁俊想到了一个人物,绿巨人!

此时的耶律乌浑身上下涂满绿颜料,直接就可以去片场演《复仇者联盟4》。

就在此刻,一道银光拦住了赵无极的去路。

当啷一声,长枪挡住赵无极的腰刀,只听一人冷声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太子面前卖弄。”

说话之人,正是洛州银枪狄信。

第七十七章 千万别招惹六神装的肉

赵无极的腰刀一碰触狄信的银枪,整个人浑身一震,心惊:“这人力气竟然这般大。”

手中猛然用力,谁知对面的长枪竟然纹丝不动。

狄信大喝一声,随手一挑,银枪架起赵无极的腰刀,迫使他连人带马后退一步。

“这人是谁?太子身边竟有如此猛将?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紫衣卫乃是梁凤皇的嫡系部队,自打梁凤皇公开自己皇子身份之后,紫衣卫从上到下的人全都多了一个心思。

那就是从龙之功!

梁凤皇乃是当今圣人的皇子,按照大炎朝这些年来皇位争夺战来看,梁凤皇是完全有可能有实力登基坐皇帝的。

而梁凤皇在长安几乎没有什么根基,他所有的仪仗就是长城守卫军,就是紫衣卫。

谁愿意在长城那苦寒之地过一辈子?

当紫衣卫上上下下想到此事的时候,全都疯了。

长城的生活是无比枯燥的,这给紫衣卫足够的时间去搜集长安的情报。

虽然不能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可每天都有大量的新人从中原来到长城。

这些新人就是紫衣卫打探消息的唯一来源,因此所有人对长安城内的消息了如指掌。

哪怕没见过梁俊,却也知道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是如何的无能,太子是如何的废物,太子身边又如何的被皇帝架空,全都是废物点心。

这种消息充斥着紫衣卫上下,让他们更加坚信现在的太子肯定会被废掉,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梁凤皇回长安最佳实际。

因此这帮紫衣卫对太子的了解,简直比梁俊还清楚。

今日遇到梁俊,赵无极本来就有些迷糊,太子怎么和传闻中不同呢?

可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他看到耶律乌的时候,本能的就要杀了他。

其实就是平日里那些错误的太子信息让他做的错误的决定。

他想杀了耶律乌给梁俊这废物太子一个下马威,其次想当然的认为,太子身边没有拦得住自己的人。

此时和狄信一交手,只是这一个回合,赵无极就知道,自己绝非眼前这人的对手,稳住心神,才发现太子身后站着一排人。

这群人中有文有武,还有一个人,穿着道袍打扮,气质非凡,绝非常人。

耶律乌见狄信挡住了赵无极,庞大的身子向前一步,伸出手来就要去抓赵无极。

只听得破空之声,一支羽箭直奔耶律乌而来。

梁俊一直在观察赵无极身后两人,见到典荣张弓搭箭射向耶律乌,心道:“可别伤了老子日后杀手锏头头!”开口提醒道:“小心!”

耶律乌不等梁俊提醒,整个人猛然定住,脑袋一歪,伸出手来,这么短的距离,那奔着他眉心而来的羽箭竟被他伸手抓住。

魏都等人眼前一亮,高声叫好。

耶律乌看了看手中的羽箭,努了努鼻子,整个人散发出恐怖的气息,随手将羽箭扔在地上,快步冲着典荣冲过来。

速度之快,就连赵无极都没有反应过来。

典荣毫不畏惧,身子后仰,手指一松,又射出一支羽箭,随后顺势滑下马匹。

耶律乌庞大的身躯灵活无比,闪身又将这羽箭躲过,脚步慢了下来。

典荣从马上下来,原地打了一个滚,起身后,半蹲于地,刷刷刷冲着耶律乌连射三箭。

这三箭奔着耶律乌的眉宇、脖子和下阴而去,去势凶猛,正是典荣的拿手绝技--三星连珠。

耶律乌喉头发出宛如怪兽一般的呜呜声,挥起手臂,侧身一抓,便将那三支羽箭依次抓在手里。

速度之快,梁俊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将箭抓住的。

“好!”众人见了,高声叫好。

周围的骁骑卫也好,紫衣卫也罢,虽然与山蛮乃是生死仇敌。

可这山蛮人徒手抓住三支箭的手法,惊世骇俗,谁人见了不得不钦佩。

长城守卫军里信奉强者为尊,士卒又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被派到长城去,虽和山蛮人厮杀,可心里并没有多少为国为民的想法。

此时赵无极没有下令让他们动手,依着长城守卫军的军法,哪怕典荣被耶律英撕成两截,他们也绝不会出手相助。

赵无极见山蛮狼骑只有一人,也不愿在梁俊这个太子面前弱了长城守卫军的名头,省得日后这不以常理出牌的太子再拿这话挤兑自家大统领。

因此也不去追赶,看着典荣和耶律乌相斗。

典荣见耶律乌破了自己这三箭,微微一愣,紧接着站起身来,双足发力,躬着身子疾步如飞,顷刻间和耶律乌拉开距离。

梁俊一愣,心道:“这还是个带疾跑的adc,按照套路,他是想放风筝打肉。”

耶律乌接连接住典荣的羽箭,梁俊放下心来,也想看一看这山蛮狼骑卫统领本事究竟如何,当下也不再出言提醒,定睛观察。

耶律乌扔下手中羽箭,迈起来两双结实的大腿,冲着典荣奔去。

典荣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脚下丝毫不敢停歇,提起一口气来,手如闪电,唰唰唰唰唰唰唰,一连七射,直奔耶律乌周身要害。

众人见了,齐声叫好。

耶律乌左挡右闪,躲过去五箭,剩下的两箭,直直的插入他的腰间和大腿处。

典荣面露喜色,随手又抽出箭来乘胜追击。

耶律乌被这两箭射中,激发出血性,用力拔出两支羽箭,这次没有扔掉,反而使出浑身力气,冲着典荣扔去。

这两支羽箭来势更猛,赵无极心里一提,唯恐典荣被自己的箭射中。

典荣微微一笑,他是射箭的高手,耶律乌这两支箭虽然看起来来势汹汹,可终究不是使用长弓射出,准头可是差的远了。

自己就算站立不动,这两支箭也射不中自己。

典荣有心在梁俊等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本领,原本打算射向耶律乌胸口,箭头一转,射向了这两支箭。

唰唰两声,耶律乌抛来的羽箭被典荣射落,众人又高声叫好。

典荣面露微笑,颇为得意。

梁俊在远处虽然没看到他脸上表情,却见到他射掉耶律乌抛过去的箭,心道:“这adc真是作死啊,肉的技能全都q歪了,你还闪现过去接住,这不是给肉近你身的时间么。”

果不其然,典荣刚刚射箭的这会功夫,脚下放缓,耶律乌几乎在抛箭的同时,开足了马力冲着典荣奔去。

等到典荣反应过来的时候,耶律乌已经距离他不到十步之距。

典荣一惊,转身快步就跑,他虽然跑的快,可耶律乌速度也不慢,更何况此时耶律乌身上加持了血怒buff,顷刻之间就追上了典荣。

“呜呜!”耶律乌伸出手来,向前一抓,典荣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提起来,双脚瞬间就离开地面。

耶律乌右手一把抓住典荣,左手顺势拉住典荣德脚踝,只要一用力,就能将他撕成两半。

就在此时,耶律英忽而高声叫道:“!@#¥%……&*”

反正梁俊等人也听不懂说的啥,就见到耶律乌听到这话之后,抓住典荣后背的右手松开,左手攥住典荣的脚踝从左到右,以自己左手手臂胳肢窝为中心,手臂和典荣身高为半径,画了一个异常标准的圆圈。

噗通一声,典荣被耶律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冒金星,黑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晕晕乎乎就昏了过去。

耶律乌看着晕倒的典荣,鼻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口里不知怎么吐出一口唾沫,冷声一哼转身回到了梁俊身后。

赵无极目瞪口呆,和吴响二人快步走过去,将典荣扶起来。

梁俊看着又是搓典荣前胸又是揉典荣后背的二人,心中吐槽道:“我说什么来着,adc打肉就得不停的位移射击,位移射击,一旦让肉靠近了,再牛逼的adc都得歇菜。”

第七十八章 设套

这一番折腾,让梁俊更加坚定了不能把山蛮狼骑卫交给耶律英的决定。

魏都走上前来,贴身道:“二弟,这山蛮狼骑乃若是不为你所用,迟早是个祸患。”

梁俊心道:“大哥竟与我一同想法,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嘴上道:“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边说着,赵无极搀扶着悠悠醒来的典荣走了过来,耶律乌的伤口早就处理好,他身材高大,皮糙肉厚,那两箭射的位置也不是要害之处,因此并无大碍。

站在耶律英身边,像是铁塔一般大小,噗噗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俊转身看去,只见山蛮狼骑卫骑着偌大的灰狼排成队列,手持武器,瞪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紫衣卫。

梁俊身下的马匹感受到灰狼的血腥味,烦躁起来,周围其他人的马也都有了反应,一个个刨蹄点头,十分不安。

梁俊道:“军师”

刘文静还在纳闷,自己刚刚在营帐了排兵布阵都安排好了,怎么不打了,耳听的梁俊叫他,应声道:“殿下。”

梁俊摆手道:“去,让耶律乌把狼骑卫带到后面。”

耶律英一愣,按理来说这种翻译的事该是自己来干的,怎么让刘大军师这般大材小用。

心中生疑,感觉到一丝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从哪里来。

刘文静听了,猜到梁俊改变主意要干什么,点头道:“是。”随后冲着耶律乌用山蛮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番话。

耶律乌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诸葛夕,刘文静见状,厉声呵斥,吓得耶律乌一哆嗦。

别看刘文静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乃是丘山八奇之一,自幼跟随夫子修行学习,在他心中普天下之人能让自己心服口服的屈指可数。

更不要说他下山之后,略施计策,就将大炎朝半壁河山,数百万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时间一长,举手抬足,说话之间就有了一股子让人心生敬畏的气势。

这就好比杀狗的屠户,哪怕换成西装革履,野狗见了他打心眼里仍然害怕一样。

耶律乌被刘文静如此呵斥,缩了缩脑袋,也不再去询问耶律英,转身带着狼骑卫离去。

诸葛夕看着一身戾气的刘文静,微微一笑,手中羽扇轻摇,心道:“师兄啊师兄,你和太子的算盘倒是打的叮当响,可这事成不成,还得看我的手段。”

赵无极这会再看梁俊的时候,就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虽然如此,可见梁俊让山蛮狼骑卫撤走,张嘴就要梁俊把狼骑卫交给自己。

梁俊依旧笑眯着眼,看着赵无极道:“赵将军,就算此时本王将狼骑卫交给你,可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还是两说。”

赵无极道:“不劳殿下费心,哪怕紫衣卫剩下一人,也在所不惜。”语气虽弱了下来,但神情比刚刚还要坚定。

梁俊哈哈一笑,道:“既然赵将军如此坚持,本王若是强留反倒显得小气,日后我那皇弟回到长安,又来找本王说理,也显得本王理亏。”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梁植道:“你说是吧,七弟。”

梁植一愣,不知道梁俊为什么突然扯上自己,一愣神,道:“皇兄说的是。”

赵无极一见,得,既然太子这样给面子,自己身为梁凤皇的属下,若是没有礼数,八皇子面上也不好看。

当下赶紧上前,典荣和吴响也紧随其后,走到梁植马前,三人躬身半跪,齐声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梁植终究是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梁俊为什么要高抬自己的身份,但这些日子来也习惯了梁俊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点头道:“起来吧。”

三人起身又道了谢。

梁俊道:“既然如此,三位将军舟马劳顿,不如到营帐内一叙,也好给本王和七皇弟说一下八弟在长城的情况。”说着看向梁植,感慨道:“当年若不是你打了老八一顿,他如何能离家出走,跑去长城?”

赵无极一听,抬头看着梁植,还有这档子事呢,大统领可没说过和七皇子有仇啊。

只在某次喝醉之后说打小就天天被大皇子打,没说离家出走是因为七皇子啊。

可皇家的事他们又怎么知道,又见梁植点头称是,不再生疑。

赵无极看了看吴响,吴响又看了看典荣,三人寻思,是不是答应梁俊,毕竟太子打着要听一听自己弟弟的情况为由,自己若是不答应,实在是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还不说,更像是给脸不要脸了,如果只是刚刚太子和几个骁骑卫侍卫,赵无极也敢怼回去,硬要梁俊现在就把山蛮狼骑交给自己。

可这会自己被骁骑卫团团包围,太子身边又那么多奇人异士,不管怎么来,自己来硬的都占不到便宜。

无奈只得道:“谨遵殿下钧旨。”

梁俊听了,眉开眼笑,道:“既然如此,三位将军请吧。”

梁定昌听了皱眉,心道:“殿下怎么像是青楼里的龟公接客,实在有失君仪,这三个狗一样的东西,值得殿下这般礼待,哼,莫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让你们好瞧。”

耶律英一听梁俊要把狼骑卫交出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心中着急,这狼骑卫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仪仗,没了他们,自己如何复国?

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诸葛夕拦住:“殿下,稍安勿躁。”

梁定昌在那正盘算着如何给赵无极三人下马威,只听梁俊道:“定昌,去准备好酒好菜,好好款待一下长城守卫军的弟兄。”

赵无极三人不情不愿跟着梁俊等人进了营帐,分宾主坐了之后,好酒好肉流水席一般端了上来。

刚开始时三人还放不开,几杯酒下肚之后,陈帆陈少都从营帐外走了出来。

他一早就睡下了,并没有参加梁俊之前的会议,门外杀声震天都没有把他吵醒,反而是阵阵酒香和肉香勾着他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赶紧问贴身侍卫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一五一十的说了,陈帆一听长城守卫军梁凤皇的紫衣卫来了,兴奋的穿衣服起来,问了侍卫人现在在那,直奔着梁俊的中军营帐而来。

第七十九章 诱惑

一进门,陈帆嚷嚷起来:“凤皇在哪里?梁老八人呢?”一边说一边向营帐中来回看。

陈帆打小就和梁凤皇关系最好,两个人年纪虽然有些差距,陈帆要比梁凤皇大上几岁。

陈帆小的时候,柔柔弱弱,和他年纪一般大的世家子弟也好,皇子王孙也罢全都喜欢欺负他。

陈帆又打不过人家,还经常被年纪一般大的公主揍,时间一长陈帆就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

梁凤皇打小没了娘,一直是陈帆的姑姑陈贵妃抚养,加上他年纪小,见了陈帆哥哥长哥哥短的,陈帆也愿意和他一块玩。

后来发现梁凤皇这家伙年纪虽然小,可打起架来猛的很,七皇子带着五六个狗腿子欺负陈帆,被梁凤皇揍的嗷嗷乱跑。

陈帆更加喜欢和梁凤皇一块玩,长大之后,陈帆开始了排榜的人生,梁凤皇更是成为长安城内最能打的。

一天到晚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朝廷百官参梁凤皇的本子每天都有一箩筐。

今天把礼部尚书家的儿子打了,明天把兵部尚书家的公子揍了,后天又把江安王的孙子裤子扒了游街。

整个长安城的公子哥见了他就没有不怂的。

某天陈帆又在家中排榜,排的是天下十大将军,梁凤皇见了,问自己在长安城内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排第一的秦朗又是谁。

陈帆说这是排的十大将军,梁凤皇不是将军,秦朗是长城守卫军的大统领,御封天下威武大将军。

梁凤皇倔性子上来了,问怎么才能当将军上陈帆的榜,陈帆说打赢秦朗就能上榜。

陈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梁凤皇就消失了。

急的陈帆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他也没往这上面想,寻思难不成是因为和人打架被人杀了?

皇帝也跟着着急,找来找去找了一年都没有找到梁凤皇的影子。

过了几年当长城守卫军紫衣卫大统领的名字报到长安的时候,陈帆才想起当初给他说的那句话,后悔不已又庆幸不已。

今日听闻紫衣卫来了,陈帆那叫一个高兴,进了营帐左看右看,也没有见到梁凤皇的影子,顿时十分失望。

梁俊不知道陈帆和梁凤皇的关系,见他神情失落,问了一句:“陈少都找谁?”

陈帆道:“不是说紫衣卫的人来了么,梁凤皇呢?”

梁俊一指赵无极三人,道:“八弟没来,不过他手下来了,这三位将军就是。”

赵无极三人一听陈帆,全都赶紧上前行礼,自家大统领平日里可没少念叨这位排榜小能手是自己的铁哥们。

陈帆见了赵无极三人,热泪盈眶坐下来就问梁凤皇在长城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赵无极三人心道梁凤皇那人型人命收割机还能让人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了。

当下赶紧把梁凤皇日常生活说了一遍,怎么杀山蛮人,怎么坐上的紫衣卫大统领的位子。

听的陈帆是一会欢喜一会流泪,一旁的耶律英听的是直皱眉。

合着炎朝的八皇子杀了自己那么多族人,一想到族人难免想到国破家亡如今寄人篱下的窘迫,如今刚刚到手的狼骑卫还要被梁俊送出去,悲从心来,一杯接着一杯,最后抱着酒坛顿顿顿。

陈帆之健谈,就连梁俊都望尘莫及,刘文静更是敬佩无比,这人好像往上数十辈子都是哑巴。

这一辈子算是敞开来欢,不管和谁,不管什么场合,哪怕和耶律乌陈帆都能秉烛夜谈。

一边说一边喝酒,你来我往,没多久四人就喝了十坛子酒,赵无极三人奔波数日,往日里也都是十分谨慎的人。

进了营帐处处小心,虽然知道梁俊绝对不会杀了自己,可也怕这阴晴不定的太子使诈糊弄自己。

原本抱着一口酒也不喝的打算,谁知遇到陈帆这聊天收割机,说着说着,赵无极三人就蒙圈了,直接被陈帆带着走,整个节奏崩的是一塌糊涂。

再加上这些日子追踪山蛮狼骑,实在是辛苦,赵无极和典荣滴酒未沾,还要天天闻着不喝酒就得死的吴响满身酒气,一听陈帆唠叨,警惕性全无,一坛接着一坛,一杯接着一杯。

梁俊目瞪口呆的看着喝的不省人事的陈帆四人和把酒化作解愁雨,东倒西歪的耶律英,脸上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

站起身来道:“这,我刚刚还说怎么把这几人灌醉,结果都没等我出手,自己就解决了。”

又道:“也好,省去很多麻烦。”说着看向梁植,道:“老七,跟我出去一趟。”

梁植一愣,江烽火也跟着站起身来。

梁俊走过来,拉着梁植道:“愣着干嘛,有好事。”

说完拉着梁植就往门外走,江烽火抬起脚就要跟出去,被梁俊喝止道:“你,在这等着,军师,来跟我来。”

刘文静放下酒杯起身跟着走出门外,走到诸葛夕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把诸葛夕手中的扇子夺了过来,冷哼一声,走出营帐。

诸葛夕不以为意,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师兄,一会你就得求着把扇子给我。”

梁俊带着梁植走出营帐,刘文静跟在身后,冷风一吹,三人全都精神很多。

梁俊道:“文静,你先在此等候。”说着拉着梁植走到一边。

周围守卫的士卒见了太子和七皇子,施礼躲到一边。

不远处升起篝火来,紫衣卫的士卒围着篝火取暖,两千人鸦雀无声,宛如幽魂一般。

夜空中繁星密布,辽阔的平原上传来野狼引颈嚎叫的声音,忽近忽远,让人恍若隔世。

梁植看着梁俊,等着他说话。

半响梁俊道:“老朱,你恨不恨我。”

梁植道:“朕不恨你。”

梁俊有些意外,看着他道:“别朕朕的,不爱听你们这些封建社会的迂腐名词。我这样打你,你上辈子可是明朝的嘉靖皇帝,怎么能不恨我?”

梁植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夺天地造化之人,你虽是皇帝,可李世民也是皇帝,你能打我,我也能打你,我若是打了你,你恨不恨我呢?”

梁俊道:“我自然是不恨你,因为我会杀了你。话说,是你小子派人在洛州追杀我的吧。”

梁俊和梁植在凉州谈过几次话,可哪一次梁俊都没有提到过这事,此时忽然提起,倒是让梁植有些措手不及:“这确实是我派人所为,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和我一般。若是知道,自然不会。”

梁俊哈哈一笑,道:“你别怕,我若是想杀你,早就杀了。”

梁植一愣,随后露出善意的笑容,他能感受到梁俊最近对自己的变化,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种变化对于现在的梁植来说都是好的。

梁俊道:“不管你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愿意吃亏的,你派人杀我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梁植皱眉,没有说话,梁俊道:“你派人要我性命,按理来说,我须得杀了你才算公平。可回到长安,咱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天策府,我之前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些日子以来,我打了你不少耳光,今日再要你一条腿,你派人杀我的这事,咱们一笔勾销,如何?”

梁植看着梁俊,见他不是在说笑,心道:“勾践尚且有卧薪尝胆,韩信曾受胯下之辱,今日之耻,朕记下来,等灭了李世民,咱们再算今日的账。”嘴上道:“好。”

说着闭上眼,道:“你动手吧。”

梁俊看着他,道:“不是现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瘸子,顶多是让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动。”说着拍了拍梁植的肩膀。

梁植睁开眼,不明白梁俊要干什么。

梁俊看着远处的紫衣卫,忽而笑道:“回到长安之后,我有骁骑卫,你却是光杆司令,咱们如何对付天策府?”

梁植脸色铁青,心道:“你有个屁的骁骑卫,那是老子的锦衣卫!”

梁俊道:“我夺了你的锦衣卫,今日再换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要。”

梁植猛然一愣,看着梁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

梁俊微微一笑,道:“咱们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八弟,若是久在长城,迟早是大患啊。”

梁植聪明绝顶,梁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如何不明白梁俊想要干什么?

梁俊道:“咱们俩只见的恩怨算是两清了。

第八十章 同盟

两清了?梁植看着梁俊,道:“殿下”

梁俊摆手道:“别,现在就咱们俩,你知我的根底,我知你的根底,咱们俩没必要玩这虚的。”

梁植心道:“你知道我的根底,可我并不知道你的根底啊。”嘴上不能这样说,道:“也罢,那你的意思的是要我把这紫衣卫收编?”

梁俊微微一笑,道:“形式我也给你分析了,你是因为什么从长安出来的?不需要我多说,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天策府挤兑出来的。”

梁植点了点头,梁俊接着道:“你出来前,最起码身边还有锦衣卫,可回去之后呢?就剩江烽火和周进,这江烽火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而且你对他又有知遇之恩,到了长安多半不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背叛你。可这个周进就说不准了。当然周进估计你也不打算要他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到长安之后除了只有一个皇子的身份,还有什么?”

梁俊说的这些话,梁植怎么可能不清楚?长安的局势他最清楚不过,如果说之前自己尚有一拼之力,现在到了长安,差不多就是光杆司令。

别说天策府了,佛系如四皇子想弄他都易如反掌。

梁俊道:“再说这皇子之位以前还成,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可现在,那狗皇帝和咱们一样,他乃是清朝皇帝穿越过来的,说到底还是你的仇敌,你大明是被清朝灭的,知道么?”

梁俊点了点头,道:“此事朕我知道。”

梁俊一拍他的肩膀,道:“对啊,你觉得他能放过你么?就算他能放过你,你能放过他么?你也是聪明人,多余的话不必我说,没有皇帝的信任,这皇子的位置就是空话。李世民为什么能在长安城里搞东搞西,就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权不说手下还有人。而且我估摸着唐朝凌烟阁上那帮人也过来不少。”

梁植听到这话,脸色阴沉起来,梁俊见了微微一笑,道:“人家君臣是千古楷模,是,魏征后来被咱们老六掘坟了,可生前人家可是好的很,魏征如果也过来了,能不帮他么?房玄龄过来了能不帮他呢?你呢,我估计你的那些大臣过来,不倒戈老六都是万幸了。”

梁植想要反驳,可这事自己之前也想过,梁俊说的是一点也没有错,在这上面自己确实比不上老六。

“不过你也别灰心,所谓有枪就是草头王,你之前敢去雍州的底气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有锦衣卫么?如今咱们老八把肉送到你嘴边了,你若是不吃,可是让别人吃了。”梁俊循循善诱,他知道这番道理梁植比自己清楚,可人就是这样,当局者迷。

越是聪明人有时候越爱钻牛角尖,更何况梁俊马上就要回到长安,自己在雍州干了那么多事,不能让朝中那帮出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把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

该给梁植挖的坑还得挖。

梁植微微一笑,他明白梁俊要干什么,笑道:“太子那么好心,愿意为臣弟着想?”

梁俊也跟着笑道:“你是聪明人,也知道我不爱耍什么阴谋诡计。说破天,回到长安,狗皇帝肯定会把我当成靶子,让我去对付老六和朝中那帮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有几斤几两这些日子里来,想必你也摸的差不多了。你前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一手打压文官扶持太监玩的是出神入化,我没有你这本事,因此有些事还得你去做。”

梁植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不少,若是旁人说,梁植肯定嗤之以鼻,老子还需要你夸么?

但这些日子来,梁俊打的梁植是一点脾气没有不说,打心里梁植已经认可了梁俊的能力。

梁俊道:“咱们那八弟梁凤皇如果真如传闻中那样,早晚有一天他会从长城回来,来争夺这太子之位。说实话,一个李世民我都够呛对付过来,要是再来个老八,多少命也不够他们俩玩的。更何况朝堂上霍光、曹操、和珅,当然你不知道和珅是谁,清朝的大权臣,反正不管怎么说,必须有人替我吸引火力。”

梁俊说到这,玩味的看着梁俊低声道:“你不替我吸引火力,那你就得死。不光我要和你算暗杀我的事,老六和狗皇帝也不会让你好过。”

梁植思来想去,考虑着梁俊的提议,真的要把紫衣卫变成自己的锦衣卫么?

现在摆在明面上的,皇帝和老六是和自己刚上了,差不多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自己手中没有依仗,回到长安是九死一生。

可若是把紫衣卫收为己用,虽然暂时有了保障,可又得罪了那个未曾见过面的梁凤皇。

等他回了京城,自己三面受敌,到时候只怕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梁俊看着他也不说话,路已经给你指出来了,坑也已经挖好,跳不跳就是你的问题了,

梁植心中一横,抬头看着梁俊道:“若是按照太子所说,我将紫衣卫收了,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梁俊点头道:“对,只要你收了紫衣卫,我就当你暗杀我的事没发生过,不仅如此,三年之内咱们俩结成同盟,相互之间绝不算计。”

说完梁俊又补充道:“当然,你还欠我一条腿,这事不能拉了。”

梁植缓缓的点了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条腿就一条腿,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就算梁俊真卸掉他一条腿又有何妨?

“皇兄此话当真?”梁植虽然聪明,却也多疑,主要是被梁俊欺负惯了,心里有了阴影。

梁俊一脸正色,道:“长安城内咱俩的实力最弱,你不信我不要紧,可我要是骗你,有什么意思呢?弄死你,然后我独子面对李世民和狗皇帝,你觉得我傻么?”

梁植道:“话虽如此”

梁俊道:“你别废话,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前世你什么祸国殃民不要脸的事没干过。遇到这点事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哪有点皇帝的样。”

梁植满脸通红,怒道:“朕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

梁俊面露讥色,笑道:“你要是不祸祸宫女,那帮宫女吃饱了撑的想要勒死你?一天天就知道修仙问道,你知道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么,就是吃那些铅丸子。别那么多废话,外面那么冷,我就问你,这事干还是不干。”

梁植道:“那帮贱婢死有余辜,刺王杀驾罪灭九族”

“你早吵吵”梁俊伸出手来就要打,梁植本能的一缩脖子,见梁俊巴掌没有招呼自己的脸,心里屈辱和悲愤都快溢出来了。

“老子干了!”

梁俊收回巴掌,面带喜色,道:“这才像话。”

梁植道:“如何才能把这帮人收入麾下,皇兄可有计策?”

梁俊神秘一笑,心道:“只要你上钩,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刘文静高声道:“军师,来。”

第八十一章 剑走偏锋

刘文静听到梁俊叫他,不急不缓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刘文静冲着梁俊和梁植行了一礼。

这兄弟俩在一旁嘀咕半天,刘文静早就纳闷了,俩人商量什么呢。

梁俊道:“军师无需多礼,如今有一件事需要军师给出出主意。”

刘文静看着一脸兴奋的梁俊,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每次梁俊只要出现这个表情,一准没存什么好心眼。

“此乃臣的本分,殿下但说无妨。”刘文静脑中飞速旋转,猜测着梁俊想要干什么。

这事一定和梁植有关系。

“是这样,七弟想要收编这两千紫衣卫为己用,重建锦衣卫,你有什么法子么?”梁俊压住心中激动,低声道。

刘文静一愣,梁俊这句话彻底点开了他刚刚的疑惑,梁俊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和好处是什么,一瞬间刘文静的脑海里就脑补出全部的信息。

心中不由的想给梁俊点个赞,自己这不靠谱的太子干事果然不喜欢阴谋诡计,就喜欢直来直去。

挖了一个大坑给七皇子,七皇子还不能不跳。

梁植脸色铁青,看着梁俊心道:“什么叫朕想要收编紫衣卫,这不是你的主意么?”

这话梁植不敢说出来,只得笑道:“先生有何良计?”

刘文静沉吟半响,抬起手正色道:“让耶律英将营帐内那三人全都杀了。”

“果然不愧是毒狼。”梁俊和梁植看着刘文静,心服口服。

果然不愧是靠着一张嘴就能说动河北和江南两道叛乱的主,一出手就直奔问题根本。

梁俊倒是也想过将赵无极杀了,可是没有想到让耶律英动手。

刘文静一提这茬,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耶律英乃是山蛮王子,按理来说和长城守卫军是生死之仇,他若是把紫衣卫统领杀了,理上说得过去,而且还能让耶律英更加不敢有二心,只能闷着头跟自己走到黑。

一石二鸟,是个好计策。

“那这两千紫衣卫怎么办?”梁植出口问道。

刘文静羽扇轻摇,道:“若想让他们归附,无非两点:威逼利诱。”

梁植心道:“废话,让谁归附都离不开这两点,具体该怎么做。”嘴上道:“如何威逼利诱?”

刘文静想了想,道:“长城守卫军虽然不受大炎律约束,可一辈子不可离开长城。长城生活坚苦,又在穷山恶水之间,这帮紫衣卫哪一个愿意一辈子窝在那里?”

刘文静说的这些事倒是事实,长城守卫军虽然不受大炎律约束,可规矩却多的。

若是有人犯了这些规矩,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简单点说,长城守卫军战斗力为什么那么强,就是因为从上到下,包括士卒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

操练迟到,杀。值班偷懒,杀。换班迟到,杀。

有人敢私自逃离长城,长城守卫军会派出专门的追击队,哪怕这人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捉来。

手脚四肢全都砍了,挂在长城上示众。

给吃给喝,一旁还有神医治疗,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你死。

挂上七七四十九天,所有刑罚在他身上都用尽了,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扔到长城外,让野兽吃了。

因此,想要策反长城守卫军那是难上加难。

刘文静接着道:“只不过是畏惧秦朗,畏惧长城守卫军的刑罚,因此没人敢叛逃。所以这事着急不成,须得慢慢的来。这帮紫衣卫当年大多是炎朝普通百姓,犯了罪才被发配到长城戍守。这帮百姓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强行劝降,只怕会激起哗变,所以须得让他们知道两点此事才可为。”

“哪两点?”梁植若有所思的问道。

刘文静道:“说的俗气一些,第一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殿下有肉吃有酒喝,还有盼头。第二,要让他们相信,殿下有能力保得他们的周全。”

梁俊和梁植齐齐点头,道:“军师说的没错。”

梁植道:“这第一点简单,无非是钱财而已,这第二点却有点难了。”

刘文静低声道:“光是做到这两点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够让他们跟着咱们到长安。只要到了长安,再磨掉他们的性子就简单了。”

梁俊点头道:“没错,这才是最重要的,赵无极这三人敢带着两千紫衣卫来追杀山蛮狼骑,可见这两千紫衣卫实力绝对不弱。如今咱们骁骑卫只有三千人,加上我大哥的人,也不过三千五,只怕是拿不下这两千紫衣卫,就算拿下了,也是两败俱伤。”

刘文静哈哈一笑,道:“此事简单,殿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二千紫衣卫完好无缺的拿下。”

梁俊眼前一亮,看着刘文静道:“军师有什么办法?”

梁俊实在是想不出来,如何才能在不死人的情况下让这帮人乖乖的跟着梁植回长安。

逼迫着赵无极,让他下令?

现实不现实先不说,看赵无极那样,那就是个不要命的主,说不准刀子一架他脖子上,这孙子都不用梁植动手,自己就抹了脖子。

那帮紫衣卫还不给自己玩命?

刘文静道:“臣没有办法”

梁俊听了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皱着眉看着刘文静,没办法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自己好不容易忽悠住了梁植心甘情愿的往坑里跳,这第一步你都没办法解决。

刘文静道:“殿下莫要着急,臣虽然没有办法,可有人有办法。“

说着拿着羽扇指了指营帐,露出一丝坏笑。

梁俊两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啊,营帐里还有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主呢。

虽然和他接触不到一天,但梁俊和梁植都看出刘文静和诸葛夕的不同。

这师兄弟俩,一个是谋定而后动,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

一个是聪明绝顶,善于利用常人看不到的角度行事。

如果非要找两个人类比,那么刘文静是阴险狠辣的毒士贾诩。

那他这个号葬龙的师弟就是剑走偏锋天马行空的郭嘉。

梁俊道:“既然如此,烦请军师把诸葛先生请来。”

话音刚落,诸葛夕的声音传来:“不用劳烦师兄,小生不请自来。”

三人转过头去,只见诸葛夕一脸微笑,站在三人身后。

“额”梁俊一脸黑线,这孙子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梁植也愣住了,他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诸葛夕微微一笑,道:“就刚刚,我师兄说要杀了赵无极的时候,我就过来了。见两位殿下和师兄正说到紧要关头,小生不敢打扰。”

三人:“emmmmm”

得,刚刚三人的小秘密全都被他听去了,也好,省得再复述一遍了。

梁俊道:“诸葛先生可有计策。”

诸葛夕微微一笑,道:“自然有。”

梁植面色一喜,道:“还请先生赐教。”

诸葛夕笑而不语,眼睛盯着刘文静手中的羽扇。

刘文静一愣,赶紧把羽扇收好,诸葛夕道:“对不住,两位殿下,小生记性差,如何能够兵不血刃拿下紫衣卫的办法,小生给忘了。”

“给他给他,等回到长安,让七皇子给你买一车。”梁俊无可奈何催促着刘文静道。

刘文静一脸嫌弃的将羽扇递给诸葛夕,道:“一天。”

“成。”诸葛夕一把拿过羽扇,学着刘文静的样子扇起来,满脸得意之色。

梁俊道:“先生可以说了吧。”

诸葛夕道:“殿下乃是洪门龙头,这种事情何必来问小生。一包蒙汗药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何须动刀动枪?”

“嘶。”梁俊、刘文静和梁植恍然大悟,虽然知道诸葛夕思考问题的角度刁钻,可没想到居然刁钻到这种地步。

“一包只怕不够吧。”梁植看着远处成堆的紫衣卫愣神道。

“一包不够,那就两包。”诸葛夕说着,从坏了掏出两包油纸包裹的物体,道:“一千贯一包,就算是一群大象也能麻翻了。当初我带着狼骑卫从山蛮中庭逃出来,全靠这玩意。”

梁俊看着诸葛夕手上的两包东西,整个人直嘬牙花子,他这哪是剑走偏锋,这剑都偏到姥姥家了。

第八十二章 组团忽悠

梁俊从诸葛夕手上接过来那两包东西,心中感慨万千,诸葛夕冲着他点了点头。

“殿下,这东西百试百灵,当年小生下山的时候,夫子送我的。”

诸葛夕侃侃而谈,梁俊直纳闷,看了看刘文静,寻思这怎么回事。

绿林之中最不耻的就是用蒙汗药,丘山书院天下闻名,这夫子乃是丘山之首如何会给自己徒弟这玩意。

诸葛夕把超强蒙汗药给了梁俊,摇着扇子转身回去了。

刘文静道:“我这师弟杀心虽不重,可好胜心太强。遇到事情,总想要压人一头,事事不愿意吃亏,若是吃了亏想法设法也要争回来。”

梁俊心说这是年轻气盛,吃点亏就长记性了,人生哪有事事顺心的。

“要是争不回来怎么办?”

刘文静道:“若是争不回来,他就得想法设法把人弄死。殿下今日见识了他的棋道,以为如何?”

梁俊和梁植纷纷点头:“棋道了得。”

刘文静苦笑道:“我这师弟用毒之术比之棋道更胜一筹,我师父知道他的秉性,也劝不住,临下山之前送了他一箱蒙汗药。让他吃了亏就下药,别寻思把人毒死。”

原来如此,梁俊二人恍然大悟,看不出来这位诸葛先生还是个那么狠心的主。

梁俊一愣,哎呦一声道:“王保白天可是得罪了他,可万万别把王保害死。”说罢将手上的蒙汗药抛在梁植怀里,飞一般的冲进了营帐。

刘文静看着怀抱蒙汗药的梁植,微微一笑,道:“殿下,依计行事吧。”

梁植看着消失不见的梁俊,也不知道他是真担心王保,还是找个借口离开。

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植一狠心,高声道:“江烽火!”

江烽火在营帐守候,见梁俊快步钻进营帐中,正纳闷自家七皇子呢,耳听得梁植叫自己,赶紧寻声走过去。

梁植把两包蒙汗药交给江烽火,正要安排江烽火准备酒水,就见梁定昌带着一队骁骑卫,手里抱着酒坛走了过来。

梁定昌道:“殿下,太子殿下让卑职听从殿下调遣。”

这狗太子果然是借着这个功夫跑了,说好的同盟,转眼这脏活就要交给自己干。

等到哪天梁凤皇到了长安和自己当面对质,这孙子完全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可到了这会,梁植也没有别的选择,说到底这毕竟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当下安排江烽火和梁定昌将那超强蒙汗药依次放在了酒坛中。

一切安排妥当梁植带着人奔着那帮饿了一天滴水未沾的紫衣卫走去。

人未到酒味先到,紫衣卫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就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碍于长城守卫军军法在前,一个个瞪着眼看着酒水,舔着舌头不说话,也不敢动。

梁植哈哈一笑,道:“诸位兄弟辛苦,太子殿下命小王带来酒食犒劳诸位。”

说着一抬手,身后的江烽火和梁定昌带着骁骑卫抱着酒肉四散开来,招呼众人食用。

这一帮紫衣卫闻到酒香看到吃的,一个个馋的都不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手。

梁植正纳闷,一个紫衣卫小头目行礼道:“敢问七皇子殿下,我家三位统领现在何处?”

梁植笑道:“三位统领此时正在太子营帐之中,太子已经答应明日就让诸位押解山蛮狼骑回长城。”说罢招呼江烽火道:“烽火。”

江烽火放下酒坛回头快步走来,道:“殿下。”

梁植指着刚刚发问之人道:“去,带着这位兄弟到太子营帐,拜谢太子赐酒。”

心中冷笑道:“梁俊啊梁俊,这事乃是你出的主意,如今你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那紫衣卫一听,心中已经信了一半了,可以前终究是老江湖,什么手段没见过?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七皇子这样说了,自己前去看一看,一来谢太子赏赐,二来讨来统领允许吃喝的命令。

站起身来,冲着梁植拱手行了一礼,跟着江烽火奔着大帐走来。

“怎么样了?”

营帐内划破了一口子,王保透过这缝隙向着外面看去,梁俊站在一旁催促着。

“七皇子带人过去了,酒菜也都放下了,可是那帮紫衣卫却没人动手。”

“没人动手?”梁俊心中纳闷,不应该啊,怎么能没人动手呢,这酒肉都是魏都派人从周边各处买来的上等酒席。

闻着这酒香肉香,莫说是他们这一天没有吃喝的,就算吃斋念佛的和尚也憋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长城守卫军里有规定,他们三不说吃喝,这帮人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喝一口水,吃一点东西。”摇着羽扇的诸葛夕仙风道骨,指着一旁早就被陈帆灌的不知东南西北的赵无极三人说道。

梁俊吓了一跳,寻思这小子又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王保忽而道:“老大不好了,七皇子手下那叫江烽火的小子,带着一个紫衣卫奔着咱们来了。”

梁俊一听,拉开他顺着缝隙看去,果不其然,就见到江烽火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大汉冲着自己营帐走来。

诸葛夕笑道:“殿下,七皇子这是要将你的军啊。”

梁俊:“本王知晓。”心道:“好你小子,我好心好意给你弄点人,你还要拉我下水,那就别怪当哥哥的不讲情面。”

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这边一坐下,门外有人道:“太子殿下,卑职江烽火求见。”

“进来吧。”

一说完,营帐门帘被人撩开,江烽火带着那紫衣大汉走了进来。

整个营帐中酒气熏天,喝完的酒坛子,打翻的菜碟,撒了一地。

陈帆还拉着赵无极三人在那边絮叨,说的正嗨。

“奥,这位是?”梁俊装作丝毫不知情的看着江烽火。

江烽火拱手道:“回殿下,此人乃是紫衣卫百长。”

那百长上前一步,半跪于地,道:“见过太子殿下。”

“啊,原来是紫衣卫的兄弟,怎么样,本王叫人送过去的酒菜可还合胃口?”梁俊哈哈一笑,问道。

那百长一愣,有些尴尬,道:“回殿下,卑职还未曾食用。”

一见到营帐内的场景,这百长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整个营帐中气氛很好,自己三个大统领和一个年轻公子抱在一起,喝的是烂醉如泥,一边喝嘴里还说不清话,看那状态就知道没有任何逼迫,乃是自己主动喝的。

再看营帐一角,那个山蛮王子也喝的没有人样,浑身上下五花大绑,脸上悲痛欲绝。

显然在喝醉之前,这王子内心一定经历了伤心欲绝的历程。

第八十三章 好臭的屁

“奥,没吃呢。”梁俊一脸疑惑,看着这百长道:“怎么没吃呢?是酒不胃口还是菜不和胃口?”

这百长没到长城之前,是个祖传三辈杀猪宰羊的屠夫,只因当地官宦人家的大管家在集市上调戏自己媳妇,这主怒上心头,一把抄起来杀猪刀把人捅死,犯了官司,判了刑被发配长城。

他久在市场上卖肉,平日里什么人没见过,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天生就会。

察言观色更不在话下,见太子和颜悦色,赶紧慌忙跪倒。

“殿下所赐,小人怎敢挑剔,只是这军中有规矩,小人们不敢坏了规矩。”

梁俊道:“什么规矩啊,怎么连吃酒喝肉都管。”说完打了声酒嗝。

百长一听,吃酒喝肉?知道太子这是喝多了,指着赵无极三人道:“回殿下,须得三位大统领下令方可。”

梁俊奥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这是你们长城守卫军的规矩,本王也不好擅专,传到我那八弟你们总统领耳里也不好听。你们三位大统领全都喝多了,你也看到了,说话都费劲。这样,这酒菜就先放你们那,等他们三人酒醒了再说。”

梁俊说完这话,百长就算是有一万个心眼,此时也没有任何怀疑。

“别介啊,我们这都一天没吃没喝了,外面又这么冷,喝点酒吃点肉正好暖和暖和身子,等三位统领醒来,只怕得明天早上了。”百长面色着急,道:“殿下”

梁俊道:“怎么了?”

百长道:“殿下,小人可否与统领说句话。”

梁俊摆手道:“说吧,说吧。”说着装模作样侧身躺着,醉眼迷离打着哈欠。

那百长听到,千恩万谢,走上前去,扶起赵无极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赵无极已经喝的没有了知觉,陈帆为了排榜,打小就要深入群众,和三教九流打成一片。

到了凉州之后,天天和凉州的这些绿林道上的英雄好汉们把酒言欢,早就把酒量练出来了。

赵无极三人早就喝的不省人事,他还有些知觉,感觉到有人靠近,一把拉过来就要讲自己和梁凤皇小时候干的事。

这百长一听,奥,原来这人是自家大统领的好友,依稀感觉曾经听梁凤皇说过,更加放心。

他凑到赵无极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谁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只见赵无极没什么反应,那百长又贴过身,在赵无极耳边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他探着耳朵伸到赵无极嘴边,随后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礼,高声道:“尊令!”

梁俊在旁边侧着身看的清楚,这赵无极的嘴巴就没动,他遵的是毛线令。

没成想这百长还是个妙人,自己想吃肉喝酒,还得把锅甩到赵无极身上。

只是整个营帐中,只有梁俊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刚刚两个人的动作,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以为赵无极真的下了什么命令。

百长恭敬的走到梁俊面前,喜笑颜开,行礼道:“谢殿下赏。”

梁俊赶紧摆手道:“没事,没事,快去吧,一会有时间,本王给兄弟们去敬酒。”

百长千恩万谢,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他这一出营帐,梁俊蹭的一声翻身坐起来,把旁边看热闹的诸葛夕吓了一跳。

梁俊快步走到割开的缝隙前,扒拉开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喃喃道:“霍,这孙子跑的是真快。”

那百长出了营帐,撒开腿就往回跑,速度之快,兔子见了都得叫爷爷。

等他回去喝起酒来吃起肉了,江烽火才跟上。

梁植看了看江烽火,主仆对视一眼,明白事情按照计划进行中。

梁植看着这帮训练有素的紫衣卫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自己日后复起的根本啊。

越想越有奔头,也顾不得皇子身份,上前让这帮人多吃多喝。

紫衣卫里的人,大多都是像刚刚那百长一般的老江湖,吃喝之前全都下意识的闻了闻酒碗中的酒。

寻常的蒙汗药撒到酒水里,酒水浑浊不说,还会有淡淡的味道。

只要仔细分辨,一准就能认出来。

可诸葛夕的超强蒙汗药,无色无味,撒到酒水里,丝毫不会有浑色,就算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绿林豪杰,也休想从表面上看出任何端倪。

喝吧,紫衣卫连吃带喝,一帮人在梁植的相劝下是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

并不是所有紫衣卫都撒开了欢胡吃海塞,仍然有一二百人面对酒食一动不动。

梁植看着他们,有没往心里去,这一二百人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诸葛夕的这蒙汗药多久见效。

“你这蒙汗药过期了吧,他们怎么没反应啊。”梁俊扒拉着帐布道。

诸葛夕伸出扇子指着远处那一二百不吃不喝的紫衣卫道:“殿下,小生这药最迟半个时辰之后才会有效果,专门对付那种特别谨慎的老江湖。自从小生下山以来,就没有见过不着道的。”

梁俊点了点头,心中对那练药的夫子好奇无比,能弄出来这种药效的,妥妥是炼药师宗师级别的人物啊。

正寻思着,只听王保口叫哎呦,随后噗嗤一声,打裤腿顺着大腿根流下来一股子淡黄色液体。

一股恶臭从他身上传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和恶臭让梁俊猝不及防,差点没吐出来,再看诸葛夕,鼻子上系着一根丝带,显然是早知道王保会来这一会,已经准备好了。

“你!”梁俊捂着鼻子指着诸葛夕,心中明白,这不愿意吃亏的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王保下药了,以报王保白日里赢他之仇。

诸葛夕脸带微笑,轻轻点头。

王保按着屁股就往外跑,一步三屁,噗嗤噗嗤连拉带响窜到营帐外。

“殿下放心,拉上个半个时辰就好了。”诸葛夕道。

梁俊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得了,以后让手下人少招惹这位爷吧。

再看营帐中的这群人,一个个东倒西歪,除了陈帆,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屋子里的气味变了。

“什么味这是。”陈帆晃动着晕沉沉的脑袋,摇晃着站起身来。

梁俊上前一步将他扶住,梁定昌从营帐外进来,刚想禀报,就听梁俊着急火燎的叫道:“陈帆啊,可不得了了,梁植那狗东西造反了,他要杀了赵无极他们,要强行霸占紫衣卫为己有。”

陈帆听了这话,脑子嗡的一声,他酒量虽然不错,可喝的实在是太多,这时候梁俊在他旁边一声炸雷般。

连带着满营帐的臭味,哇的一声,陈帆就吐了一地。

第八十四章 风紧扯呼

梁定昌听到梁俊这一嗓子,心里一紧,暗道来了,上前一步扶住陈帆,高声道:“太子殿下不好了,七皇子和耶律英带着人杀过来了,说是要杀了赵无极赵统领和陈帆陈少都。”

陈帆脑子又嗡了一生,口齿不清道:“谁,谁要杀老子,报上名号来,让老子看看是哪路的英雄好汉。”

梁俊在陈帆耳边大声道:“陈少都,快醒醒,七皇子造反了,要杀了赵无极他们。”

陈帆一摆手:“早饭?把早饭端上来。”

自打跟着梁俊以来,这帮人改了之前一天两顿的习惯,全都是一天三顿。

梁俊见自己这一摇晃,本来还有些清醒的陈帆,反而更加迷糊,挥手让一旁的刘三刀赶紧弄一盆凉水来。

刘三刀快步走出营帐,从外面提来一桶水,梁俊抄起桶里的瓢,口中暗道:“陈兄弟得罪了。”手里用力,哗啦一声,满瓢水全都倒在四人身上。

陈帆一激灵,恢复了一些理智,可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看着梁俊傻乐呵。

赵无极也摇摇晃晃站起来,咣当又倒在地上。

“我是在哪里?”

“哎呦,还在哪里,你们快死了!”

只是这一句话,赵无极三人浑身一激灵,他们对死这个字特别敏感,耳边听到这话,酒醒了一大半。

想睁开眼却又睁不开,想站起来又觉得一双腿好像有千斤重,动一动都十分困难。

耳朵边乱糟糟的什么声音都有,仿佛进入了养鸡场,眼冒金星,耳边嗡鸣。

诸葛夕凑过来,掀起鼻子上的白布,道:“殿下,别费劲了,他们醒不了。”

“怎么,你在他们酒里下药了?”

“小生见殿下好像十分希望他们喝醉,于是就加了一点。”诸葛夕微微一笑,又赶紧把白布放了下来。

梁俊看着地上八九个空坛子,直为陈帆心疼,都喝成这样了,还要给人下药,是人不是人了。

赶紧把赵无极搀起来,奔着营帐外就走,刘三刀和刘文静也都有样学样,拖起来这典荣和吴响跟着走。

一出了营帐,冷风一吹,赵无极算是多少有些意识,吴响和典荣也好了一些。

可也不知道是酒劲太猛还是诸葛夕的药太给力,三个人东倒西歪,勉强能够站住了。

这边早有梁定昌安排好的骁骑卫牵着马过来,接着就把三人扶着上了马。

“绑上,给他们绑好,把他们身上的钱财全都没收,水袋也给他们扯下来,长弓兵器也全都卸下来。”梁俊这边指挥,骁骑卫那边按照指使把迷迷糊糊的赵无极三人摸了个遍。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也把三人绑好了,梁俊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远处还在陪着紫衣卫的梁植乐开了花。

“老朱啊老朱,不是当哥哥的对不住你,实在是你先对我下死手。这事你得把锅全都被起来,咱们才能推倒了重新玩。”

“殿下,全都准备好了。”梁定昌走过来低声道。

“好!”梁俊快步上前,在赵无极耳边又默念了几遍,七皇子要杀我,是太子救了我,紫衣卫都死完了,赶紧回长城搬救兵。

一连说了好几遍,最后梁俊问道:“记住了么?”

赵无极晕晕乎乎点头,口中喃喃道:“记住了,七皇子要杀我”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跑到吴响和典荣耳边依次说了。

最后拿起匕首,冲着三匹准备就绪的马屁股,狠狠的扎下去。

马一吃痛,撒开了欢疯狂的跑了。

梁俊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三匹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刘文静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殿下好手段。”

梁俊拍了拍手,谦虚道:“没有没有,都是军师指点的好,哈哈哈。”

刘文静面露微笑,诸葛夕走上前道:“殿下刚刚为何要在赵无极耳边说那些话?”

梁俊难得有能为人师的时候,笑道:“这叫心理暗示,人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心里戒备最松懈,这个时候只要你给他一些暗示,等他醒过来就会变成他的记忆。”

诸葛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梁俊道:“好了,改挖的坑也挖了,这里是是非之地,咱们也赶紧走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位太子爷要干什么。

梁俊道:“看着我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等那边药效一来,咱们赶紧走。三爷,去看看王保怎么样了,定昌,你赶紧去把二驴三猪,铁牛呢,铁牛!”

铁牛一听梁俊叫他,赶紧从营帐中跑出来:“老大,怎么了。”

“去,把大爷叫起来,还有狄大哥也都叫起来,小心点,让他们来营帐中算了,我这营帐是不能进人了,让他俩来这里,快。”

这边吩咐完,没多久,柳永、魏都、狄信、二驴、三猪全都被叫了过来。

魏都刚刚陪着梁俊也喝了不少酒,他知道明天两人差不多就该分开了,心中感伤,又担心梁俊回到长安不好过,三说两说一杯接着一杯,没多久脑子就晕晕沉沉起来。

梁俊一出去商量事,他也就和狄信一块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中休息。

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看着梁俊这帮人一个不少全都站在营帐外,直达出事了。

赶紧上前一问,这不问不要紧,一问之下,梁俊就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说了。

魏都道:“二弟,这事”

梁俊哈哈一笑,道:“兄长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为今之计,咱们兄弟是要分开了。”

魏都也跟着爽朗一笑,道:“二弟乃是太子,迟早要回到长安,所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我都是好汉子,不必如此介怀。”他说着眼角微红,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语气中浓浓的对梁俊的不舍。

刘文静上前一步道:“殿下,大爷,咱们若是决定今晚就动身,宜早不宜迟。”

梁俊点头,道:“大哥且放心,到了长安,若是他们逼的紧了,大不了我这个太子不当了,反了他娘的。有三弟在,我们去北凉投奔你去,当一个天不管地不管的土皇帝。”

周围人听了这话,全都低头不语,刘三刀心道,回到长安之后,得提醒殿下,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了。

魏都连连点头,梁俊又到:“兄长,还有一事要麻烦你。”

魏都道:“你我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尽管说来。”

梁俊道:“好,兄长你今晚还在这里,等到明天一早,老七差不多也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赵无极他们回来了,你就想法设法拦住他们,要是不回来,你就托话给老七,就说我在长安等着他。让他做好断腿的准备。”

魏都道:“兄弟放心,今晚就我在这里待着,明天一早再走。”

“好。”梁俊这边安排好了,只听远处隐隐传来哎呦咦的声音。

寻声看去,只见远处紫衣卫的黑影东倒西歪,显然是诸葛夕的蒙汗药,药效发作了。

第八十五章 回长安

“殿下,药效发作了!”江烽火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欢喜道。

梁植满面笑容,刚刚那不吃不喝的一二百人,见众人喝酒吃肉之后没什么异常,也都大口大口的跟着吃喝起来。

其他人一倒,那一二百人蹭的一声就站起身来,这一站不要紧,血液一上涌,原本得过一会才能发作的药效等时就涌了上来。

一个个头晕脑胀,只觉得天旋地转说不出的难受,看着梁植和江烽火主仆二人,想说话说不出来,想抬刀,咣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赶紧把他们绑起来。”江烽火哈哈大笑,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冲着这群人走去。

刚刚被江烽火叫起来的锦衣卫光杆指挥使周进也捡起来地上的绳索,加入了绑人的队伍中去。

梁植看着教骁骑卫如何绑缚的江烽火,脸上挂起满意的微笑。

心情好久没有那么舒畅了,梁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冰冷的空气窜入五脏六腑,竟说不出的舒坦和开怀。

这些人就是自己日后复起的根本啊,有了他们,长安城内那帮人就轻易不敢对自己动手。

今天能有这两千人,明日就能有两万人,等到后日,这炎朝皇帝的位置鹿死谁手,尚且不知呢。

哼哼,只要再让耶律英杀了赵无极,这两千人就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里。

梁俊啊梁俊,日后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

梁植又恢复了前世那种目中无人,天下万物皆在朕掌中的气势。

转头向着太子营帐看去,只是这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营帐呢?

什么情况这是!

太子的营帐哪去了,刚刚还在呢。

太子人呢?那帮骁骑卫人呢?

忽而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哨声,这哨声划破漆黑的夜空,更像是打破了梁植的美梦。

梁植转身寻声望去,只见远处火把点点,朦胧间一队人马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再看自己身边这队正在捆绑的骁骑卫一听到这哨声,一个个全都停止手上的动作。

为首的骁骑卫百长高喊一声:“归队。”

剩下的几十个骁骑卫放下手上的绳索,迅速冲着营帐跑去。

不等江烽火反应过来,这帮骁骑卫已经跑了好远,不多时,营地里响起一阵马蹄声。

刚刚还在帮忙的骁骑卫骑上马,一溜烟的奔着哨声消失的地方狂奔而去。

紧接着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冷风一吹,仅剩的营帐随即而倒。

整个营地里只剩下梁植主仆三人。

“这”梁植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太子好像把我们拉下来。”周进咽了咽口水,说道。

“这哪里是把咱们拉下了,这压根就是没打算带咱们一起走。”

梁植恨的牙直痒痒,狗曰的太子,说好的同盟,这还没到长安,转脸又把自己给卖了。

江烽火走上前,看着梁植道:“殿下,事到如今咱们先把这帮紫衣卫收拢好,等回到长安,再说也不迟。”

梁植也冷静下来,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看了看手拿绳索的江烽火下来马。

“把绳索给本王,教本王如何捆绑”

“殿下”周进赶忙上前。

“废什么话,靠着你们俩,到什么时候才能绑完。”梁植这话差不多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进吓得话也不敢说,直接把绳索递给了梁植。

梁植看着不远处成堆的绳索,有了些安慰:“狗太子还算有良心,绳子倒是留不少。”

主仆三人拿起绳索,投入了绑紫衣卫的工作中。

等到天光大亮,梁植三人才把这两千人绑好,串成一串。

绑完了,梁植站起身,活动活动早就酸疼的腰,向着四处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鼻子都气歪了,远处魏都几十人也正骑着马看着自己。

魏都见梁植发现了自己,骑着马走到了梁植面前,看着被串成串的紫衣卫啧啧称奇。

心道这主仆三人倒是好手段,两千人硬是忙活了半夜。

他还寻思梁植发现被梁俊耍了之后,会向自己等人寻求帮助,可谁知道这三人如此倔强,不吭不响,硬是自己完成了这浩大的工程。

两千个紫衣卫被三人排成一条线,浑身上下捆的结结实实,一个连着一个。

魏都一到,这帮紫衣卫也都醒了过来,看着自己和同伴浑身上下被五花大绑,知道着了道了。

再看周围一片狼藉,骁骑卫不见了,太子也不见了,更重要的是自家三位大统领也都没了踪影。

只剩下昨晚给自己送酒食的七皇子,不用问了,肯定是这七皇子给自己下的套。

这帮紫衣卫身上的武器匕首全都被梁植主仆三人卸下,堆在一旁像是一座小山。

“殿下”魏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眼前累的没有丝毫风范坐在地上的梁植。

梁植现在是恨极了梁俊,恨屋及乌,连带着魏都这梁俊的结义大哥也没有好脸色,转过脸去不理会他。

魏都见梁植这个样,也不多说,抱拳道:“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七皇子,说他在长安等你。”

说完也不等梁植说话,转身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哎!”梁植伸出手想要叫他,魏都马快,手下又都是轻骑,一转眼的功夫就走远了。

算了,这时候靠谁都不好使,还得是靠自己啊。

梁植认命的站起身来,看着自己一夜的成果,之前的烦恼和忧愁一扫而光,不论如何,人还是留下来了。

走吧,也不知道赵无极三人是被梁俊杀了还是被梁俊放了,留在这里夜长梦多,赶紧动身回长安再说吧。

好在梁俊走之前,给他们留了两匹马,算上梁植自己的那一匹,主仆三人一人一匹,正合适。

收拾好吃的喝的,三人上马,梁植在前,周进牵着绳子头,江烽火握着腰刀在人群前后来回盯着,鹰一般的眼睛防止有人解开绳索。

走了小半天,终于见到了人烟,早有周边州郡的捕快发现了这帮人的异常,赶紧上报。

梁俊一不在梁植身边,梁植往日里七皇子的做派又来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路边茶馆中,周围的百姓全都被周进赶走,江烽火站在一旁护卫。

身后跟着一串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紫衣卫,整个场面让闻讯赶来的州官目瞪口呆。

被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操作吓坏了。

进了茶馆验明了梁植皇子的身份,州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梁植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他要了五十兵丁,让他们跟着自己回长安。

州官不敢怠慢,挑选了五十个身强力壮的壮小伙划到了梁植的麾下。

有了这五十兵丁的护卫,江烽火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吃喝完毕,梁植带着自己的大部队出发了。

但凡遇到州府,一律又要五十兵丁,走走停停十几天,手下护卫的兵丁就有五百多人,终于到了长安地界。

梁植看着远处熟悉的景色,整个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到长安了!

第八十六章 长安城下

“终于到长安了!”翻过一个高丘,巨大的长安城出现在梁俊视野中。

远处的长安城,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但不管是谁。

刘文静也好、诸葛夕也罢,就算是段树甲,眼中的激动之色难以遮掩。

尤其是柳永,一连奔波了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让原本身子骨就不强健的柳永疲惫不堪。

但一看到长安城,满身的疲惫和劳累一扫而光,内心的激动难以按捺。

这就是古城长安啊,这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被誉为神都的长安啊!

“前面就是长安了么?”张麒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手持着比自己高一头的九节仗,眼睛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长安,长安,长安,自己日思夜想的长安终于到了。

这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来说,简直如梦如幻。

“对,前面就是长安。”梁俊下了马,一把抱起睡眼朦胧的安阳公主,摸了摸张麒麟的脑袋。

这些日子可是苦了这个小丫头了。

“太子哥哥,我怕。”安阳公主扬起雪白的脸蛋,看着梁俊,大大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恐惧和害怕。

梁俊知道她害怕什么,更知道她为什么浑身颤抖。

因为长安城内那个原本无比宠爱她的父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对她没有丝毫情感甚至无比厌烦的她的皇帝。

梁俊紧紧的抱住安阳公主,此时此刻,不管梁俊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安心。

毕竟哥哥只是哥哥,哪怕这个哥哥再宠爱她,这种宠爱和来自父亲的溺爱决然不同。

“对不起,哥哥没有能力把原来的父亲还给你。”梁俊摸了摸安阳公主的脑袋,心中无比愧疚。

“殿下,咱们是现在就进城,还是先派人禀报?”刘文静站在一旁,轻声道。

梁俊道:“军师以为如何?”

如果说当初在凉州,梁俊对于孤身回到长安还有些忐忑,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站在身后的这些人,梁俊再无任何恐惧。

刘三刀、铁牛、王保、二驴、三猪、杨威,这些人虽然不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但胜在各有一技之长,胜在对自己忠心耿耿。

柳永、段树甲、耶律英、陈帆,这些人虽然不是自己的下属,可全都是一时之才俊,除了柳永这个词作大杀器之外,其余三人背后皆有自己需要的战略资源。

段树甲是自己与凉州士族豪门只见联系的关键人物。

耶律英是自己凉州攻略必不可少的王牌。

陈帆更不要说了,虽然他至今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他样子好像并不在乎。

这人是自己接下来内定的宣传队大队长,乃是极其重要的一张底牌,即使这位陈少都此时此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梁俊绑上了贼船。

至于诸葛夕和张麒麟,这两个一个是成熟型谋士一个成长性全才,即便现在还没有上了自己的战船,日后也绝对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更不要说刘文静这个被梁俊彻底绑上战船,并且已经开始掌舵的军师。

现在的梁俊有信心靠着这帮人和凉州那群班底与长安城内这群大佬斗上一斗。

刘文静想了想,道:“殿下,如果咱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进城了,是否有些狼狈?”

梁俊看着众人脸上的疲惫,又闻了闻自己身上三天没有换的衣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军师的意思来办,咱们先就地休整。也不用去通知,城里的那帮人肯定得到了信,进城后是打是和,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梁俊说完,刘文静安排众人安营扎寨,就在此处休整。

骁骑卫一听不进城,虽然有些疑惑,可刘文静这位东宫军师祭茶发话了,谁也不敢发问,赶紧动起手来。

三千骁骑卫护卫着太子穿州过府,如今又到了炎朝的国都长安,纵然梁俊轻车快马,可这么大的动静,长安城内但凡有点耳目的人全都知道了。

太子爷已经到了长安城下。

一封封急报也在梁俊到达长安城之后送到了军机处内。

“报!太子仪仗已经过了会州!”

“报!太子仪仗已经过了原州!”

“报!七皇子仪仗已过了会州!”

“报!太子仪仗已经岐州!”

一连三日,军机处的几位军机大臣全都没有离开,一个个坐在值房内喝茶品茗。

身份最低的沈云一边给诸位大佬续茶,一边心惊肉跳的听着门外的报告。

梁羽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来的好快啊。”

紧靠着梁羽而坐的户部尚书程经面带微笑,将手中关于梁俊行程的奏折放在一旁,点头道:“是啊,太子殿下接了圣人旨意,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速度就算是行军也不过如此。”

沈云心道:“太子要是对皇帝心里有一点敬意,就不会在凉州搞出来那么多事。更不会在接到圣旨之后磨磨蹭蹭那么多天才动身。”

这些日子里来,沈云简直是度日如年,一边要应付程经和梁三,一边还要和大皇子梁锦保持联系。

整个人像是踩钢丝一般,唯恐出现任何纰漏。

赵君慕杀死的那些程经派来的护卫,沈云好说歹说才把这件事给圆回去。

不等自己这边放松,那边又收到了雍州的急报。

太子在雍州成立了银行了!而且还搞起来彩票!更要命的是还要发行股票!

沈云看到这熟悉的套路,整个人都蒙圈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失误啊!

同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自己还苦哈哈的造玻璃弄肥皂,下一步更是想着如何把炎朝变成基建狂魔。

整天活在被程经和大皇子的威亚中,沦为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这狗太子倒好,直接一上来就搞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沈云心里骂完之后,又各种羡慕嫉妒恨。

哎,老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平白让梁俊这狗太子占了便宜。

这种埋怨打沈云知道梁俊搞的这些事之后,隔三差五就得翻出来想一想。

一想就容易入神,只听得程经高声道:“满了,满了。”

沈云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收起水壶,看着程经面前已经溢出来的茶杯赶忙道歉。

程经擦了擦身上的水,看着沈云道:“沈议郎今日好像有心事啊。”

可不,马上就要老乡见老乡了,能不有心事么?

梁俊在凉州这些异常的举动,程经自然看在里,有了沈云的例子在前,程经马上就明白太子一定有问题。

当天晚上拉着沈云一吃饭,果然,沈云就说了,咱们这位太子八九不离十是和我一个朝代的人。

梁俊的这些手段自己也会搞,只是忙着手头的生意忘了。

程经一边埋怨沈云是个废物,一边否定了沈云要复制梁俊在凉州的这些举动。

第八十七章 一个胸罩引发的血案

为什么不能复制呢?

现在长安城内没有彩票,没有银行也没有股票,趁着梁俊没回来直接复制过来,狠狠的赚上一笔,岂不美哉。

程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云,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这些玩意是太子搞出来的,虽说太子这种行为肯定是有违礼节的。

可到了这种情况,满朝文武大臣各有心思,谁还去管太子违没违礼法。

御史台的那帮御史见太子靠着这些手段拉拢起自己的班底,有了让皇帝不敢轻易废黜的资本,就算有违礼法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程经虽然没有像天策府一样,把文武群臣的底细调查个清楚,哪些是借尸还魂过来的,哪些是疑似借尸还魂过来的。

但他心里大体也有个数,现在整个长安城内风头最胜的不是六皇子,而是靠着珍宝斋为皇帝赚了大把银子的自己和沈云。

沈云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进入军机处做听政议郎,这就相当于半个脚踏入了炎朝最高行政机关。

过个几年,等他三十多岁,靠着这些年的人脉积累,摇身一变,成为军机大臣不是不可能的事。

三十多岁的军机大臣,说出去谁敢信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官场上沉浮一辈子最后倒在这句话上的程经可是倍加小心。

太子回到长安,不知道是敌是友,自己本身就已经被架在火上烤,成为文武百官最羡慕嫉妒恨的靶子。

这个时候再去把太子的那一套复制出来,这简直就是寿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太长。

经过程经一番解释,沈云只能打消了心中要和梁俊一较高低的打算。

梁羽也看出程经和沈云两人心中有事,笑了笑,道:“听闻昨日珍宝斋又出了新式衣服,乃是专门为女子设计,一上市就被抢光,现在预订都要排到三个月后。沈议郎当真是好手段啊。”

梁羽这话显然是讽刺沈云堂堂军机处听政议郎又是新科状元,却把心思放在女子衣服上。

值房中的这些大佬谁听不出来?

程经哈哈一笑,道:“沈议郎,殿下这是给你立功的机会啊。”

沈云道:“殿下说笑,学生已经将那帮不长眼的奴仆腿都打断了,昨天晌午的时候就派人挑了各种样式三十件,贱内亲自送到天策府内。”

珍宝斋的名气在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城内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喜欢的很。

不管是一品大员的夫人还是王侯公爵的女眷,全都是珍宝斋的死忠粉丝。

只要珍宝斋有什么新品上市,这帮疯狂的铁粉们就派手下人连夜去排队。

今天新上市的胸罩,沈云更是命人打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广告,吊足了这帮贵妇们的胃口。

整个长安城内的女子都疯了,上到公主皇妃,下到平民女子,全都对珍宝斋即将推出的新产品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男人让女人好奇上,不睡到不罢休。东西让女人好奇上,不得到不罢休。

秦王王妃也不能免俗,自从用了珍宝斋的东西,就再也不想用别家的东西。

胸罩上市的前一天晚上,她就命人前去排队。

只是没想到,长安城内比她疯狂的人更多,丫鬟到的时候,珍宝斋前的队伍都快排到朱雀大街上了。

次日一开门,三万件胸罩不管大小,一炷香内全部卖完。

秦王妃派去的丫鬟别说买了,连胸罩什么样都没看到,气冲冲的也忘记秦王妃吩咐不准暴露身份的嘱咐。

小丫头憋着一股气上前就把珍宝斋里的人骂一顿,这珍宝斋里的销售人员知道自己背后站着的是谁,这珍宝斋又是给谁赚的钱,还能怕你一个小丫鬟?

刚上来好声好气解释一番,谁知道这丫鬟也是昏了头,说什么也不罢休,骂了几句,结果就被打了。

打了之后才知道这丫鬟是天策府的人,更是秦王妃的贴身侍从,顿时就慌了。

小丫鬟回去之后呜呜哭,打狗还得看主人,恰逢梁羽进屋子遇到丫鬟哭,一问之下,恼羞成怒,转身出去就要派人去叫沈云,被秦王妃劝了半天才劝住。

今日见沈云魂不守舍,梁羽连讥讽带暗示,就把这话说了。

沈云知道这事之后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他刚来到长安的时候对梁羽还是心怀敬畏的。

等到融入军机处这个圈子,熟悉了长安城,又知道了其他大佬的真实身份,心中那种敬畏也就消失了。

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你李世民是了不得,可我天天工作的环境里哪个是等闲之辈?

祖龙秦始皇老子都见了,还长谈一番,你李世民也就是那么回事。

梁羽也是察觉到沈云对自己的变化,因此才打算借着这个事打算敲打一下他。

谁知道沈云表面上恭恭敬敬,可言语之中并没有丝毫敬意,梁羽有些不乐意了。

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反正太子还没到,先拿沈云开开刀,试一试皇帝的反应。

打定了主意,梁羽道:“让沈议郎费心了。”

沈云赶忙道:“殿下说的哪里话,王妃能看上珍宝斋的物件,那是沈云的福气。”

梁羽哈哈一笑,道:“沈议郎,听说这珍宝斋之中的这些香水、香皂全都是出自沈议郎之手?”

沈云一愣,周围的这帮大佬们也都看向梁羽。

六皇子今个是怎么了?沈云是珍宝斋总设计师,这事虽然没有明说,可整个长安城高层谁人不知?

沈云道:“让殿下见笑了。”意思自然是默认了。

梁羽连连点头,笑道:“沈议郎诗词歌赋不仅是前无古人,没想到还有如此才华,当真是让人钦佩。”

听到这话,沈云老脸一红,自打上次斗诗会被皇帝关进天牢之后,沈云就再也没有提笔写过一句诗。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自己诗词真实水平如何,旁人不知道,你们这些知根知底的同行心里还没数么?

可梁羽非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沈云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说笑了,学生惶恐。”

“哎,沈议郎年纪轻轻就能入军机处,千古以来,未有此例。沈议郎若是惶恐,那满朝文武岂不是更无地自容?”梁羽说的轻巧,沈云可是吓了一身冷汗。

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己还不得被人记恨死?

“殿下,学生知错。”沈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梁羽赶紧扶起他来,道:“沈议郎这是如何?说的好好的,怎么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沈云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到底他娘的想干什么,直说成不成,别搞这种先吓唬再说事的桥段行么?老子这些日子都快被你们这样玩疯了。

第八十八章 军机处一个土著和七个穿越者的故事

沈云站起身来,看着老神在在的梁羽,道:“殿下,学生才疏德浅,能够忝作军机处听政议郎,乃是圣人和诸位大人提携。”

梁羽笑道:“沈议郎妄自菲薄了。”

沈云连道不敢,梁羽若无其事的道:“不知沈议郎对珍宝斋日后打算?”

有何打算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沈云心中嘟囔,再说了珍宝斋以后还能有什么打算?

自己把肚子里那些玩意全都掏出来,完事争取在有生之年吧,让珍宝斋在炎朝遍地开花。

沈云道:“殿下,珍宝斋只不过是奇淫巧技,等不得大雅之堂。”

炎朝并不限制当官的不能经商,可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这些事情。

更不要说是在军机处里,梁羽突发此言,显然是故意为止。

沈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小心陪着,梁羽听了,摆手笑道:“沈议郎谦虚了,前些日子长安百姓还说,沈议郎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些日子本王可是又听说百姓们都改口了,不再称沈议郎是文曲星下凡。”

一旁的兵部尚书韩励捋了捋胡子,笑道:“不叫文曲星还能叫什么?”

梁羽道:“财神爷,如今长安可是有不少百姓,在家中立了沈议郎的牌位,祈求能够沾沾沈议郎这位活财神的运气。”

梁羽这话说的其实一点也没有错,自打珍宝斋问世以来,整个长安城的百姓见证了它飞一样的崛起。

先不说它里面的东西如何的稀奇,就说它三天一小花样,五天一大惊喜,长安城内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注意的。

正常人都会用的镜子、香皂,专门为女人准备的香水、新式胭脂,老人用的老花镜,平头百姓用的各种农具。

珍宝斋里是应有尽有,何止是日进斗金,简直就是日进万金。

不光长安百姓们疯抢,各地的商人也都托人求找关系,希望取的经销权,可不管谁来求,沈云全都咬着牙拒绝。

珍宝斋全炎朝暂时只有长安一家,其他的全都是仿冒。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珍宝斋明面上的拥有者沈云,自然成了长安城内备受瞩目的人物。

再加上他又是新科状元,又才又有财,年轻又帅气,最重要的是二十出头就进了军机处,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长安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恨不得沈云比前世脑残粉见到偶像还疯狂,沈云的车子打朱雀大街过,回到家一收拾,这车子上面得有半车各种女式衣服,肚兜、袜子、裤子,是应有尽有。

照这种情况下去,三年之内,大炎朝明面上的首富非他沈云莫属。

沈云冷汗涟涟,尴尬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说笑了。学生何德何能,如何敢比天上星宿。”

梁羽一摆手,哈哈大笑,道:“沈议郎莫要谦虚,有才如此,乃是朝廷的福气。”

大佬,你转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到底要说什么呢?

热锅上的蚂蚁和现在的沈云比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个老头,胡子眉毛花白,腰板挺的笔直,满脸正气。

常欣在一旁搀扶着他,满脸堆笑。

老头不是旁人,正是新任礼部尚书苏德芳。

苏德芳进了军机处,径直奔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走到沈云和梁羽身边,冷声一笑,道:“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乃是低贱之民,沈议郎乃是新科状元,如何能够操持这等营生!哼,简直是有辱斯文!”说着将手中捏着的奏折重重砸在了桌上。

显然是听到了梁锦和沈云二人的说的这番话。

常欣低声冲着梁羽道:“老头在门外站了半天了。”

苏德芳假装没听到,冷声一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沈云道:“有辱斯文!”

沈云不仅不生气,内心反而欣喜无比,终于出来个能把话题岔开的主了。

刚刚兵部尚书韩励那话,明显就是看出殡不嫌殡大的。

苏德芳乃是三朝老臣,在朝中威望甚高,其母高寿,一直活到一百多岁才在三年前去世。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整个炎朝上下将其示为祥瑞。

能活一百多岁,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人。

加上苏德芳三朝老臣,今年八十二岁,眼不花耳不聋,七十五岁的时候还纳了一个小妾,身体倍棒。

眼瞅着再过几年又是一个活祥瑞,梁三爷对他极其器重,朝廷上下所有人更是都把这老头当祖宗供着。

三年前老太太去世,苏德芳丁忧三年,所有人都以为这老头守完孝之后就顺势告老还乡了。

谁知道太子一离京,这老头子又跑回了京城。

丁忧之前他就是干的方护的活,现在方护乃是文官之首,老头来了也不能让方护让位置。

毕竟方护干的很不错不说,老头今年都八十二了,虽然看起来无比硬朗,可谁知道糊涂没糊涂。

可他主动要求要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护也不敢怠慢。

各个部门算过来算过去,礼部尚书一看,得,之前老爷子就兼着礼部尚书,他走了我才上来的。

这算是我的老上司,如今老头回来了,我接着还是干我的吏部侍郎,这礼部尚书让老爷子干吧。

老头也不客气,礼部尚书一卸任他就毫不客气的接管了礼部。

上任头一天就把参了三十二本奏折,其中参太子的就有十二本,把梁俊骂的里外不是人。

又参了六皇子梁羽开府建衙于礼不符,参了七皇子私建锦衣卫,违背祖宗规矩。

上任三天,整个朝廷上下但凡有点名头官员都被他骂了一遍。

可不管是谁,都不敢和他怼一句,哪怕奏折里有些事属于扑风捉影,当事人见了他的面也跟着赔礼道歉。

梁三爷一见这老头越老战斗力越强,不仅战斗力强,而且还油盐不进,自己说错一句话,苏德芳轻则吹胡子瞪眼,重则就要以死相逼。

梁三爷直接大笔一挥,得了您来,进军机处出吧。

于是老头上任第四天就进了军机处,晋身之快,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老头现在死了,必定是能得一个文正谥号的主,他不进军机处谁进?

这一进军机处可是要了方护这帮人的老命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一天天把这帮军机大臣训的给孙子似的。

而且你还不能反驳他,这老头把大炎律倒背如流不说,炎朝皇子和官员的礼节大部分还都是人年轻时候订的。

沈云见老头骂自己,赶紧躬身道:“老尚书说的是,老尚书说的是,晚辈回去之后一定把《礼集》抄上十遍。”

苏德芳听了这话,脸上才好看些,转过脸看着梁羽道:“六皇子殿下。”

梁羽赶紧起身,恭敬道:“老尚书请赐教。”自己活两辈子都没人年纪大,梁羽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第八十九章 入股珍宝斋

苏德芳看着梁羽道:“殿下,你乃是皇子之尊,此处乃一国之军机所在,须得注意仪态。”

梁羽一愣,点头道:“老尚书教训的是,梁羽知错。”

沈云心中暗喜:“这老头不偏不依,倒是挺公平。”

苏德芳不以为然,道:“你既为皇子,说话做事应有的放矢,你若想要入股珍宝斋直说就好,何必拐弯抹角。”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纷纷看向苏德芳,不知这老头为什么说这话。

梁羽也是一愣,自己虽然有这种想法,可谁不知道这珍宝斋背后真正的东家乃是当今皇帝。

梁老三虽然这些日子龟缩在太极宫内不出来,朝事也都交给军机处打理,自己做了甩手掌柜,可梁羽却清楚的很。

珍宝斋这些日子赚的钱有八成都进了梁老三的内库,也就是内务府中。

这些钱花在了哪里,谁人也不知。

根据搜集来的消息,梁羽隐约能察觉到,皇帝这孙子在悄悄的搞事情。

尤其是前些日子梁老三不通过军机处和吏部,直接把威武大将军陈飞贬到了幽州做刺史。

说是陈飞惹到了梁老三,被盛怒之下的皇帝一撸到底。

朝廷文武百官还感慨,可怜陈飞对梁老三忠心耿耿,鞍前马后那么多年。

一朝被贬到幽州那破地方当刺史,说是封疆大吏,可幽州北边就是长城,长城那边就是山蛮。

自古以来又是兵家必争之地,长城没有建好的时候,天天打仗,最高记录三年死了俩刺史。

现在虽然不打仗了,可终究不是个好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陈飞这次是被皇帝变着法的弄死,可梁羽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发现这几天去幽州的商队比以往多了,车队之上装的满满登登,用油布盖着,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梁羽一直想找机会试探试探梁老三,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苏德芳说了这话,梁羽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哈哈哈”梁羽先是一笑,随后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沈云道:“沈议郎,小王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既然老尚书说了,那小王也就直说了吧,小王愿出五十万贯入股珍宝斋,不知沈议郎意下如何?”

五十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谁也没在意梁羽要拿出来的钱。

毕竟以梁羽的身份拿出五十万贯并不稀奇。

刚进来的常欣更是别有用心的向着程经看去,这珍宝斋可是皇帝、程经和沈云的买卖。

朝廷之中不少人都眼红珍宝斋,可谁也不敢提入股的事。

毕竟和皇帝嘴里争食吃,这是嫌命长了?

方护等人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羽,心道:“六皇子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珍宝斋真正的东家乃是当今皇帝,他既然知道还要在军机处内当着我们的面说这话。虽然是苏老尚书起的话头,可难保六皇子之前没有这个心思。”

又回想起刚刚梁羽和沈云的对话,越想越觉得梁羽是故意为之,哪怕没有苏德芳这一茬,他也会找个理由说出来。

六皇子在太子马上回京城的节骨眼上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想要和当今圣上?

程经脑子飞速旋转,当今圣上想要干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陈飞已经打从雍州回来之后,就被梁三爷发配到幽州去,旁人不知道幕后的事,他程经还不知道么?

现在的幽州是哪里?那可是后世的京城,梁老三早就想着要跑了。

陈飞去幽州的目的就是要带着钱把幽州经营成前世的京城,一边修建一边练兵。

现在珍宝斋赚的没一分钱一入内务府,都不会进内务府的府库,直接装车连夜运往幽州。

长安是不难再待着了。

最开始程经和梁三爷想的还很好,朝廷上下这么多能人,自己只要稳坐钓鱼台,隔山观虎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事情也是像他们想的方向发展,李世民和嘉靖斗起来了,没多久七皇子就被赶出来长安。

梁三爷那就一个兴奋,梁俊没有因为雍州的事和六皇子斗起来,七皇子和六皇子斗起来也算好的。

正准备看大戏呢,谁知道方护也好,兵部尚书韩励也罢,这些已经知道身份的大佬们却一个个都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全都打算坐山观虎斗,六皇子一下子没了对手,梁三爷又放了权,没多久的功夫,整个长安就被天策府经营的像是铁桶一样。

六皇子没了对手,也不会闲着,太子不在京城,天策府的矛头瞬间调转,对准了龟缩在后面的梁三爷。

梁老三这个时候开始慌了,虽然梁羽并没有出什么杀招,只是试探试探,梁老三就发现自己和千古一帝之间的差距了。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啊,这还只是一个李世民,朝堂上的霍光、曹操、王莽这三人至今都还没有动静,更不要说那些隐藏的更深,自己至今都不知道的大佬们。

他们若是全都把矛头对准自己,他梁老三就算是百全老人也得完犊子。

得,跑吧,先去自己熟悉的地方,后世的京城,现在的幽州。

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保住性命,到了幽州再说。

难不成梁羽已经察觉到梁三爷要移都?因此才有刚刚的试探?

不应该啊,这件事就连沈云也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程经百思不得其解,梁羽到底有没有知道自己和梁老三的计划。

这边沈云更是心惊肉跳,这话该怎么回到?

梁羽都把话怼自己嘴上了?说不行?天策府接下来还不得玩了命的搞自己?

说可以,梁老三还不得马上把自己头拧下来?

沈云只能不住的干笑,向程经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经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找我也没用啊,按理来说,能当着这帮人的面说出要入股珍宝斋的话,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五十万贯看起来挺多,都不够珍宝斋一天的收入。可梁羽就是明抢你,你能怎么办?现在圣上连和梁羽扳手腕子的心都没有,一心就是要跑,东家都要跑了。梁羽要抢你,那就只能让他抢了。”

程经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沈云心中这个气啊。

狗东西和珅,平日了把自己当狗一样使唤,恨不得让老子住在作坊里出新东西,现在有事了,又要把自己去扛。

沈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面色极其尴尬。

一旁的兵部尚书韩励笑道:“所谓见者有份,既然六皇子殿下提了,不知下官是否也可以入一支股呢?”

梁羽一愣,看着满脸微笑的韩励,微微一笑,心道:“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曹孟德,为了钱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来。”

嘴上却道:“哈哈,韩尚书,此时还得问沈议郎。”

韩励转头看向一头想撞死在墙上的沈云,面带微笑,可是这笑在沈云看来是无比的渗人。

“这,这”沈云面色通红,心中无比后悔,你说穿越过来老老实实的在乡下当个土财主,没事养两个恶奴欺男霸女多好,非闲着没事要跟网文主角什么考科举进京城,如今成了入了狼群的小肥羊,瞪着眼等着别人吃干抹净,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奏!”

方护一愣,回过神来,常欣道:“报。”

门外侍卫得了准,进来之后恭敬跪在地上,道:“报,太子殿下的仪仗已经到长安城外,殿下命人前来,有话要给诸位大人说。”

沈云激动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亲梁俊几口,哥哥啊哥哥,你真是我的活救星啊。

当下个不顾的自己只是议郎的身份,冲着那侍卫道:“快请。”

那侍卫一愣,见是沈云说话,抬头看了看坐在正堂的方护,方护摆了摆手,道:“请进来吧。”

侍卫应声转身而去,不多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嚯,你看这就是皇宫啊,你看那家伙,可真气派。”

“可不是是,保哥,这可比咱们在凉州逛的窑子气派多了。”

“谁说不是,这要是改成青楼,弄一百个姑娘,一天还不得赚老些钱了。”

“那得是天下第一大妓院啊,什么凤来楼都得靠边站。”

“三猪,撒手,那玩意不能吃,赶紧的,殷大哥安排咱们的话可别都忘了。”

军机处这一帮人听了门外这越来越近的声音,个个脸色铁青。

他娘的太子派来的是一群什么人,怎么像听起来是来逛窑子的。

帘子打开,闪进四个人来,正是梁俊手下吃喝嫖赌四大金刚到了。

第九十章 歪打正着

一进了军机处的值房,王保四人就觉得一阵暖风吹来,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

三猪把嘴边的梅花咽了,看了看四周,只见房间里坐着的人全都怒目而视,心里咯噔一声,身子往后一缩,小心谨慎的探出头来。

铁牛也有些胆怯,毕竟没来过皇宫,更何况这屋子里的人个个气场十足,他一个山贼出身的平头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二驴感觉到了铁牛的胆怯,也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身子有些僵硬。

再看王保,没事人一样,进了房间就觉得热,脱了梁俊给他的貂皮披风,放在一旁,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眼神不屑的打量着屋内众人。

在王保的认知里,天下皇帝最大,太子第二,自己四人乃是太子的特使,又是来安排如何迎接太子回京的,眼前这帮人是太子的手下,自然不用客气。

不等方护发问,王保仰着脖子看着站在一旁穿着和众人都不同的沈云,傲然道:“你就是宫里管事的大太监么?”

王保也没见过太监,只听梁俊说的书里说,太监都是没胡子的,在宫里全都得站着。

自己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和梁俊平日说的一样,底气更足,唯恐让人看出自己是头一次进宫,给梁俊丢了面子,让人笑话。

沈云一见来了四个活宝,心中欣喜万分,今天这一遭自己算是躲过去了,明天如何再说明天的事。

看着王保四人亲切无比,指了指身后的常欣,赶紧让到一边。

那意思显然是告诉王保,我不是,那人是。

王保顺着沈云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常欣站在方护身边,模样打扮更想梁俊嘴中所说的大太监、

心道原来自己认错了,赶紧道:“你就是宫里的大太监?”

“放肆!”常欣两辈子加起来什么时候让人这样叫过,脸色一变,冷声道:“来人,将这四人拿下!”

不等侍卫进来,王保一见常欣这种反应等时就急了,从怀里顺着裤裆掏出来一把长剑,唰的就拔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孙子是变戏法的么?身上怎么还揣着一把剑?

问声而进的侍卫也都愣住了,心里叫糟:“哎呦,刚刚明明检查过了,没有兵刃,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进宫不准带任何武器,这是死规矩,若是检查出来,带武器的人死,若是没检查出来,检查的侍卫死。

见到王保拔出剑来,这几个跟着王保一路过来的侍卫脸都白了。

“此乃太子殿下御赐的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殿下,谁人敢放肆!呔,你这没卵子的阉人,是要造反不成,来人哪,把这个狗贼拉出去满门抄斩。”王保临行前得了诸葛夕的嘱咐,底气不仅足,胆子更是大的可怕。

此言一出,常欣整个人的脸都快扭曲了。

自己没有听错吧,眼前这孙子要让人把自己满门抄斩?

常欣倒是想让他满门抄斩,自己没爹没妈更没有儿女,哪里来的满门。

常欣气极而笑,周围的侍卫听了也都吓得不敢上前,看着常欣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保见常欣不仅不害怕自己,反而在那笑起来,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王保怒声喝道:“笑什么笑,见到尚方宝剑还不下跪,你这太监眼中是没有太子不成?”

什么玩意就尚方宝剑,朝中倒是有尚方司,太子当年立储君的时候梁三倒是赐给他一把宝剑和文房四宝等一些御用之物,可那柄剑按理说应在东宫放着,也和这把剑完全不一样啊。

这是闹的哪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梁羽正要呵斥王保,让侍卫把这四人压下去,只见苏德芳站起身来,走到堂中,一本正经的撩起来衣摆,恭敬的冲着那剑跪了下去,朗声道:“臣苏德芳跪见太子殿下!”

嚯,这一跪不要紧,整个值房中的这帮人,连梁羽带方护,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保,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跪倒在自己面前,整个人直愣愣的站着。

苏德芳跪完,低头怒道:“方军机,你乃军机大臣之首,见了太子殿下如何这般无礼?”

方护心里恨不得骂出声来,我无礼你大爷,死老头子打一回来就不安生。

这地痞无赖样的人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剑在这瞎扯,你还当真了。

可气归气,苏德芳都跪下来了,自己若是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四人说到底是太子派来了,又说拿着太子的信物,按理来说还真的跪下。

方护咬着牙走出来,紧跟着跪地行礼。

其他人见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云一马当先扑通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户部侍郎,军机处听政议郎沈云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经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扇在沈云脑袋上,这孙子的骚话是真的多,可事到如今,不跪也不行。

值房内外瞬间跪倒一片,铁牛三猪和二驴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扑通也都跟着跪下了。

王保一见,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见众人都跪下了,扑通一声举着宝剑自己也跟着跪下。

一时之间,整个军机处再没有站着的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跪了好一会,苏德芳寻思这样一直跪着也不是个头,他早就看出来王保这四人什么也不懂,之所以下跪就是要治一治军机处这帮人。

打老头回到朝廷之后,就感觉不管是皇帝也好,文武百官也罢,好像全都换了一个人。

尤其是皇帝,不仅不上朝了,还开设珍宝斋与民夺利,这简直就是亡朝之兆。

老头乃是三朝重臣,送走了两任皇帝,先帝爷临死之前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要看护好祖宗基业,老头如何能让梁老三把自己拼搏了一辈子的大炎朝祸祸了?

可自己现在只是礼部尚书,方护也显然没有把首辅之位还给自己的意思,无奈之下老头只能另想他法。

刚刚他撺掇梁羽入股珍宝斋,就是要警告皇帝,你这样与民争利是不对的,你手里不能有钱,就算要弄珍宝斋,这钱也得是进国库,而不是入内务府。

此番又领头跪地,就是要警告六皇子梁羽,你最近做的有点过分了,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只不过是个皇子,炎朝正儿八经的储君太子回来了,你得老老实实的。

同时也要警告军机处这帮大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有什么花花肠子,现在拥护皇帝,以后拥护太子才是正路。

其他人对苏德芳这老头恨的是牙痒痒,跪在地上也不抬头,个个恨不得老头直接一头撞死在地上。

“接下来该怎么做?”半晌,王保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苏老头低声问道。

“敢问尊使,太子殿下有何口谕?”老头提示道。

“口谕?”王保脑子嗡的大了,口谕是什么玩意。

苏德芳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这孙子不知道口谕是什么意思,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王保解释道:“就是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嗷嗷嗷”王保一拍脑袋,手中的剑划拉一下,差点看在一旁的常欣身上。

常欣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看着王保,心道:“狗东西,咱家日后非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直接说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还口谕。”王保恍然大悟,道:“殿下说让那个太监通知文武百官到长安城外十里迎接。”

常欣听了恨不得起来一把捶爆王保的脑袋,哪里有这种规矩。

太子这是要造反么?先是弄什么尚方宝剑,这又要百官出迎,还有没有把皇帝放在眼中。

“放肆!”常欣刚想说话,苏德芳好像猜到常欣要说什么,低声道:“常公公,我大炎建朝以来,太子回京师确有先例。如此不算违制。”

常欣一句话没说出来直接被憋回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炎朝建国以来有祖制,没有圣旨,太子不准离京师。

梁俊算是炎朝为数不多离开过长安又回长安的太子,常欣不清楚炎朝发生过什么事,活了八十多的苏德芳却是清楚的很。

得,既然梁俊要让百官出迎,苏老头也力挺,他又是礼部尚书,那就按照太子说的办吧。

“小哥,可以让大家起来了。”苏德芳冲着王保微微一笑,低声道。

“好好好,大家都起来吧,起来吧,大家都去准备准备,准备出城迎接太子殿下回长安。”王保回过神赶紧招呼众人起身。

心中得意道:“这事也没刘三哥说的那么难嘛。”

梁羽站起身,看着一脸得意的王保,忽而露出笑容,心中不由有些兴奋和激动。

“太子,你终于回来了”

第九十一章 鲤

“殿下,他们四个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刘三刀在临时营帐中走来走去,面色焦急。

他不光是担心王保四人,其实更是担心自己到了长安之后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梁俊有帮助。

梁俊意识到刘三刀的反常,放下手中的糕点,笑道:“不会,在我没有进城之前,他们四个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刘三刀面前,接着道:“长安城今非昔比,这一次回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三哥帮忙,咱们若是乱了阵脚,还没进城就败了。”

刘三刀看了看梁俊,他不知道梁俊为什么这样的肯定,也不知道长安城如何的今非昔比,心中的忐忑始终平复不下来。

只得点了点头,心道:“希望如此吧。”

诸葛夕站在一旁,手中的扇子早就还给了刘文静,他看了看梁俊,忽而笑道:“殿下好像知道长安城内发生了什么。”

梁俊转过头来,一旁的刘文静看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长安地图出身,手中的羽扇不时的指指点点。

诸葛夕走近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梁俊,道:“长安城最近好像有些动静,小生以为,殿下应该早做打算。”

梁俊结果诸葛夕递过来的纸张,看了看上面写的字,皱了皱眉。

“每日子时会有商队出长安北门?”

梁俊不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反而有些奇怪的看着诸葛夕,又看了看一旁入神的刘文静。

从认识刘文静以来,梁俊发现,不管长安发生了什么事,身在千里之外的刘文静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这消息是从何而来?梁俊没有问过,刘文静自然也没有主动提及过。

如今同时丘山书院出身的诸葛夕,这些日子也一直在自己身边,长安城内的消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什么意思?”梁俊看着诸葛夕问道。

诸葛夕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是知道每天晚上就有一队商队从北门出,具体这商队是从何而来,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梁俊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诸葛夕又道:“这消息真假还不一定,是六皇子的天策府里传出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天策府的消息?”梁俊更想不通,诸葛夕怎么会和天策府扯上关系。

诸葛夕冲着一旁的刘文静努了努嘴,道:“刘师兄之前是六皇子的暗探,从天策府中得到些消息还不算难事。只不过从这条消息上来看,估计天策府那边也猜到师兄叛变了。”

“我从来不是六皇子的暗探,只不过是在某些时候和他有过合作罢了。”刘文静走了过来,看了诸葛夕一眼,道:“这消息也不是从天策府得到的。”

诸葛夕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欣喜道:“师兄是说?”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没错,要不然你觉得那人能把信息交给你么?”

诸葛夕试探道:“夫子将鲤给你了?”言语欣喜更胜,别有一丝羡慕。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并没有。”

“我就说,夫子之前天天说鲤乃是准备给大师兄的。”诸葛夕如释重负。

梁俊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这俩师兄弟在说什么呢。

“军师,这鲤是什么?”

刘文静道:“殿下是否一直好奇,为何我远在雍州,却一直能够知道长安的事情?”

梁俊道:“因为你是老六的探子么。”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不光如此,我与六皇子之前,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天策府虽网罗了不少江湖人士,专门在各州郡收集刺探信息。可终究成立时间太短,势力只在长安周围,因此还帮不上什么忙。”

梁俊心道:“老六果然是搞大事的料,天策府成立还不到半年,这情报系统就构建起来了。”又想到梁羽前世处于那种情况下,都能把整个长安经营的铁桶一块,暗地里更是收买了玄武门的守卫,这收集情报乃是他的看家本事。

刘文静道:“常言道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当年诸葛亮身在隆中就知天下三分,夫子早年游历天下,更是明白信息的重要性。因此我丘山书院几十年前就有了专门打探各州最新消息的人员。”

梁俊听了这话,明白过来,道:“莫非你们这个专门搜集情报的组织叫做鲤?”

好在刘文静等人也都习惯了梁俊说话的方式,更习惯了他隔三差五发明些新词。

刘文静点头道:“殿下猜的没错,我这些日子在雍州便是通过鲤组织的细作得知长安的一举一动。”

梁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刘文静和诸葛夕的这位老师更加的好奇,这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培养出来刘文静和诸葛夕这种顶尖的乱世必备军师型人才。

还未雨绸缪,在几十年前就先知先觉的成立了这样一个间谍机构。

莫非这老爷子也是自己的同行?

梁俊心中胡乱猜测,口中却道:“这鲤组织实力如何?军师可否告知呢?”

说到底,前世的梁俊乃是卧底身份,倒也算是间谍的一种,对于这种组织他倒不是很排斥,反而对古代这种类似军情六处的机构十分好奇。

诸葛夕道:“只怕师兄也不知道鲤究竟有多少人,之前夫子曾说过,天下人人皆是鲤。”

“难不成咱们之中也有?”梁俊看了看四周,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刘文静点头道:“骁骑卫中就有,只不过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鲤的一员。”

梁俊见刘文静如此诚恳,知道他开始慢慢的进入了自己军师的身份,不再隐瞒自己一些事情。

这是一个好现象,梁俊也不怕触碰他的忌讳,难得刘文静对自己如此开诚布公,道:“刚刚听诸葛先生说,这鲤乃是给贵院大师兄准备,不知贵派大师兄尊姓大名?”

刘文静和诸葛夕对视苦笑,道:“殿下,我们也不知道,这世间除了夫子之外,无人知晓大师兄真实身份。我从八岁入丘山,从未见过这个大师兄。”

“是么?”梁俊想起之前听到关于丘山八奇的传闻,道:“这位大师兄想必就是那位传闻中丘山八奇奇首了吧。”

诸葛夕点头道:“没错,夫子曾说,天下兴亡,全在大师兄身上,可这位大师兄是谁,老头子却从来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

“只是说过一点,我丘山一派大师兄有一点和殿下倒是有些相似。”诸葛夕看着梁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奥?”梁俊一愣,心道:“和我有关?”

刘文静道:“夫子曾说,我丘山大师兄算术之法,独步天下。若非殿下乃是太子,我都怀疑殿下乃是我丘山大师兄。”

“没错,之前我和其他师兄也曾猜测,老头子口中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兄,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夫子说天下兴亡,全系大师兄一人身上,又说大师兄精通算术之法,这两点都很符合殿下。”诸葛夕说到这,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殿下并不是。”

梁俊心道:“我当然不是,但是不知道当初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我又没继承他的记忆,如果这小子真是你们的大师兄的话,那可真是久违的穿越大礼包了。”

嘴上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也许我也不知道呢,夫子打算给我一个惊喜也说不准。”

刘文静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梁俊,道:“我们倒是都希望殿下是我丘山大师兄,这样我丘山一派诸位师兄下山,也都有了依靠。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

诸葛夕接口道:“只可惜前年老头子寿辰之日喝多了,拿着鲤送来关于诸位殿下最新情报看了。对其他皇子颇为赞赏,尤其是六皇子,更是赞誉有加。可看了太子殿下的情报,老头子却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说殿下不是仁主,日后若是做了皇帝,便是炎朝灭亡之日。”

老子招他惹他了,前年,那时候我还没穿过来了,那些混蛋事都是之前太子干的,和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梁俊面色尴尬,干笑道:“见笑见笑,当年年少无知,干了不少错事,让夫子他老人家见笑了。”

刘文静道:“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当时鲤送来的情报上,关于太子殿下那张纸上,什么事都没有写,乃是白纸一张。”

“白纸一张?”

“对,其他皇子的情报写的极其详细,到了殿下这里白纸一张,夫子因此才”刘文静虽然性格洒脱,可梁俊如今终究是自己要辅佐之主,一些比较伤他面皮的话,以前能说,现在再说就有些不合适了。

诸葛夕却毫不在乎,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无为而治,前几年关于殿下的情报事无巨细,可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老头子当时就说,这种什么时辰睡觉,什么时辰看书,什么时辰吃饭的事以后就不要报了。于是第二年老头子就收到了太子白纸一张的情报。”

梁俊也不能给他们俩解释,之前这位太子干的事和自己无关,只能尴尬的赔着笑。

忽而想到一件事,张口道:“若日后军师知晓了这位大师兄的身份,假如他是老六,军师会不会转投其门下?”

说罢一脸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看着刘文静,刘文静一愣,笑道:“殿下放心,文静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梁俊稍微安了安心,道:“那就好。”

诸葛夕道:“殿下也不要担心,其实我师兄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不然也不会投在殿下门下。”

“什么主意?”

诸葛夕道:“我们家那个老头子,上了岁数,脑子里事太多,经常迷糊,做事不着调,说话不靠谱。尤其是再喝点酒,就开始胡说八道,因此他说我丘山大师兄身系天下兴亡,八成是骗人的。我丘山上下那么多弟子,基本上每个人都得到过老头子这样的评语,老头子还说贾诩是他徒弟,刘师兄乃是贾诩转世。”

刘文静听了这话,难得有些尴尬,道:“夫子是喝多了,喝多了。”

诸葛夕道:“老头子说大师兄算术之道独步天下也信不得,三年前刘师兄作了一首诗,夫子看了之后惊为天人,又说刘师兄是天上诗仙转世。每次一喝酒,老头子就给我们算命,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年来,丘山书院的这些弟子们差不多都快把天上星宿占完了。”

梁俊听了这话,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夫子更加好奇,这老头倒是有趣的很,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丘山亲自拜访拜访,看看自己是天上哪个星宿下凡。

诸葛夕道:“所以说殿下还是有可能是我丘山大师兄的,老头子虽然一喝酒就爱胡说八道,可我丘山大师兄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徒弟一事,乃是他在讲学时说的,这话肯定不假。”

梁俊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刘文静心中的主意。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老头子说这话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丘山书院乃是天下四大书院之首,老头子经营多年,这些资源显然都是给这位神秘的大师兄准备的。

如果鲤真的像刘文静所说这般强大,那差不多也可以是天下第一间谍机构。

这一明一暗,一文臣班底,一情报系统,乃是专门为皇帝准备的。

夫子隐瞒丘山大师兄的身份,有没有可能他压根就没有这样一个徒弟。

而是在下一盘大棋,看到天下有大乱的趋势,提前几十年准备好这两手资源,坐山观虎斗。

一旦天下大乱,炎朝灭亡,新登基的皇帝上来之后,他直接把丘山八奇奇首,自己大弟子的名头甩在新皇帝头上。

新皇帝不仅不会拒绝,反而会配合他演戏,这样又能抱上新朝的大腿,又可以又一个帝师的头衔,让丘山一派更加壮大。

简直就是十全十美的套路!

梁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那老头就是这样打算,刚想开口,只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梁定昌着急火燎的从营帐外走进来,道:“殿下不好了,王保他们被大皇子打了!”

梁俊听了咯噔一声,心中叫糟:“怎么把他给忘了!王保他们四个就算闹翻了天,长安那帮人也绝对不会动他们分毫,可若是惹到大皇子梁锦,他可是不会管那么多。我怎么把这个狠人给忘记了。”

心里暗自后悔,着急问道:“伤的如何?”

梁定昌道:“就在后面,四个人被大皇子一人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之后大皇子还派人送了过来。”

“他还敢派人来,派谁来的,给我拿下!”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自己让王保四人去长安,本身就是想打草惊蛇,试探一下长安城内各方的反应,自己虽然没有考虑到梁锦的存在。

可梁锦就这样把他们打了,和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边刚说完,那边营帐帘子打开,走进一人来,身后跟着一队士卒,抬着四个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正是王保四人。

再看那进营帐之人,正是大皇子梁锦的亲卫队长赵君慕。

赵君慕见到梁俊,躬身施礼,脸上却没有丝毫敬意。

“臣赵君慕,参见太子殿下。”

第九十二章 未入长安,先见争端

赵君慕这个人年纪不大,二十七八上下,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面色严峻。

梁俊听到赵君慕的话,微微一笑,简简单单轻轻的嗯了一声。

赵君慕站起身来,气宇轩昂,整个人如一支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让刘文静和诸葛夕随之一愣。

长安城内居然有这般人物!

诸葛夕心道:“常听夫子说,天下英雄卧虎藏龙,我下山前还不以为然,如今来看老头子说的是一点也没有错。”

诸葛夕从丘山书院下山之后,这两年在山蛮王庭之中也算见过不少世面,虽谈不上阅人无数,可见过的英雄好汉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能给他留下印象的,除了那个造反的完颜阿骨打之外,就数眼前这侍卫了。

赵君慕并不英俊,普普通通的长相,可周身上下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气质。

这样的人站在哪里,不管穿成什么样,一眼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营帐内的人打量着赵君慕,赵君慕站在一旁也打量着梁俊几人。

梁俊总感觉赵君慕看自己几人,像是看死尸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说,好像丝毫没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中。

你还不能说他高傲,敏感如梁俊也没察觉到赵君慕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看不起。

仿佛自己就是空气一样,在他心中没有丁点分量。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梁俊就有所察觉,这个侍卫不一般。

只是当时赵君慕和大皇子梁锦在一起,气势全都被梁锦压住。

赵君慕侧身一让,身后的亲卫抬着王保四人走了进来。

这四人趴在担架上,个个屁股开花,鲜血直流。

梁俊见了,心里一阵心疼。

这可是老子心腹中的心腹啊,吃喝嫖赌四大金刚,本打算回到长安城之后,这四人就是自己和百姓打成一片的代言人啊。

梁俊上前一步,王保抬起头来,咬着牙看着梁俊,从担架上艰难的拿起宝剑道:“殿下,王保幸不辱命,那什么军机处说城外十里百官迎殿下回长安。”

那宝剑不知为何已经断成两截,王保拿着断剑看着梁俊,说不出的凄惨和可笑。

“殿下,此人冲撞了大皇子殿下的仪仗,原本是死罪,王前亮剑更是罪加一等。大皇子知道这四人乃是殿下心腹,因此只是命卑职各打了他们二十大板。”赵君慕在一旁冷声道。

王保转过头看着赵君慕,话从牙缝中挤出来,道:“打的好。”

身后的铁牛等人也跟着叫道:“打的好。”

至于为什么打的好他们却不明白,只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掉了价,要是向梁俊告状,反而让赵君慕和那什么大皇子看笑话。

梁俊抬起头看了看赵君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赵君慕既然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梁俊心里也就明白过来,肯定是王保在长安城中得瑟,正好遇到了大皇子。

军机处那帮子人包括梁羽没有这个胆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自己派去的特使,可大皇子那个瞎子却百无禁忌。

之前当着自己的面杀了四个小太监,那雷厉风行的手段自己可是亲眼所见。

如今只是打了王保他们板子,说起来还算给自己留面子了。

可这个面子自己接着还是不接着?

“嘿,我说大个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王保乃是登州城内有名的大流氓,从小到大挨的打不计其数不说,但说想在登州城内成为人人敬佩的大流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年王保的爷爷在登州城内扬名立万的时候,就是靠着一手捞铜钱得到了登州大小流氓地痞的认可。

那一年王保的爷爷带着村里人到登州城讨生活,开了家早点铺子。

炸油条卖包子,生意十分红火,结果被当地一伙流氓欺负。

王老爷子架起一口油锅,把那群流氓叫过来。

当着那帮人的面,伸出手把油锅里的油条捞出来,一边吃一边往油锅里扔进去一把铜钱。

吃完了油条伸手去捞铜钱,三十枚铜钱捞干净,手都炸出肉香了。

然后看着流氓,意思很明显,再来找茬直接把他们下油锅。

一帮流氓你看看我看看你,直接投到王老爷子门下,王家从此在登州城流氓届发迹。

王保的爹长大成人,也要在登州城里立万,到了登州最大的酒楼。

这酒楼的老板也是登州城里有名的大流氓。

他爹进去,直接把酒楼老板的小指头和自己的小指头绑在一起。

二话不说,咔嚓一刀下去,老板咬着牙不认他。

王保的爹二话不说,又把自己的手食指和老板的食指绑在一起,手起刀落,俩人手指又没了。

再绑中指,老板服了,直接请了王保的爹进酒楼,亲口许诺,这酒楼开一天,就有王保的爹一天的份钱。

王保成人之后也要继承家族优良传统,他不舍得炸自己,也不舍得砍自己的手。

光着膀子到登州最大的赌坊,上去一把将赌桌上的钱用布拢在起来抱在怀里。

而后往地上一趟,让赌局的人打,但凡叫一声,或者有一文钱撒出来,王保就当不成流氓。

赌局的小伙子三大五粗,上来五个人叮当五四打了王保半个时辰。

直把王保打的血肉模糊昏死过去,王保也没出一声,更是死死的抱怀里的银子,一文也没掉下来。

打从那天起,王家破了登州流氓地痞届流氓不过三辈的老话。

旁人若是被打了板子,那是呼天抢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可到王保这里,二十板子不算事。

赵君慕两辈子都是上层人,也见过不少不怕死的壮士,可哪曾见过王保这种臭流氓。

忽听他问自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愣道:“自然是米饭长大。”

王保一听,乐了,道:“米饭长大?我还以为你是吃屎长大的呢,打老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赵君慕听了这话,脸色难得变了,但是碍于梁俊在前,不好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梁俊知道王保的秉性,又气又乐,刚想让他闭嘴,赵君慕道:“殿下,人已送到,下官告退。”

说着转身就走,王保在后面道:“孙子,你别走,有种你弄死我。”

赵君慕不去理会他,梁俊忽而道:“赵将军。”声音之冰冷,就连赵君慕也有些皱眉。

“殿下。”赵君慕转过身来,看着梁俊。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太子和没离开长安之前大不相同,心中也有些纳闷,梁俊叫自己干什么。

梁俊转过身来,坐在营帐正堂的椅子上,看着赵君慕道:“赵将军,梁锦为何要打他们四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皱眉,尤其是诸葛夕,更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后退一步。

他虽然和梁俊认识时间不长,可对眼前这个太子却有了基本的认知。

平日里这太子虽然做事说话有些荒唐,也没有个太子样,可一旦严肃起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赵君慕也察觉到梁俊的变化,心里提起提防,可身后退路被梁定昌堵死,自己的亲卫也都被骁骑卫堵住去路动弹不得。

“冲撞大殿下仪仗,王前亮剑。”赵君慕只能硬着头皮道。

梁俊冷声一笑,道:“王前亮剑,冲撞仪仗?也就是对梁锦不敬了?”

听到太子连续两次直呼大皇子的名讳,赵君慕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梁俊玩真格的了。

可他心里也只是一凛,随即就恢复过来,自己什么阵势没见过?还能怕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

“是。”赵君慕也不废话,点头直视梁俊,沉声道。

梁俊看着王保道:“王保,可是如此?”

王保道:“我就是一没见识的乡下野人,不知道什么叫有礼无礼。咱们弟兄传完太子殿下的话就打算回来,路上遇到这什么鸟大皇子。这人问我们是干嘛的,我说了,他还让我们给那破轿子磕头,呸,老子长那么大亲爹也就是死的时候才给他磕了三头,这大皇子算什么狗东西,让咱们给他磕头。”

王保跟着梁俊那么长时间,自家老大的性子他最清楚,见梁俊这般模样,王保更加没有忌惮,口中连骂带说,听的赵君慕暗中起了杀心。

这杀机一起,营帐中人个个打了个冷颤,尤其是刘文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君慕,手中的羽扇微微握紧,轻声一咳。

梁定昌听到刘文静咳嗽,神经瞬间绷紧,想起之前刘文静安排自己的话,手按腰刀,只等着刘文静羽扇一落,他就抽出腰刀一把将赵君慕的脑袋砍下来。

赵君慕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冷静异常,心底更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来到这个朝代那么久,终于又让自己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刺激。

这个太子有点意思。

梁俊看着眼前的赵君慕,感受着他身上那犹如实质的杀气,手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一股从内心最深处涌起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胸。

可这恐惧不见没让梁俊害怕,反而将他前世里纵横大海时的心境激发出来。

整个人感觉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对赵君慕更加的好奇。

这人究竟是谁,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气场。

他一定不是炎朝人!梁俊脑子里这个年头一闪而过。

紧接着不知道为何,直觉里出现一个人名。

梁俊道:“赵将军,我这位兄弟说的可是事实?”

赵君慕冷声道:“殿下,他这话可是犯了忤逆之罪。”

忤逆之罪在炎朝并不单单指儿女对父母不孝顺,向王保这种以平民身份张嘴鸟大皇子,闭嘴狗东西,乃是对梁锦的大不敬。

按大炎律法来说,这属于仅次于谋反的罪过,若是让梁锦或者朝中御史听到,王保铁定得被凌迟处死。

“忤逆之罪。”梁俊呵呵一笑,道:“对皇子不敬便是忤逆之罪,那该如何处置?”

赵君慕道:“罪该凌迟。”

梁俊点头道:“好,那就凌迟。王保,你可心服?”

王保一愣,随后看梁俊不像是开玩笑,祖传的血性上来,哈哈大笑,道:“太子爷,姓王的跟你出了雍州,这条命就是你的。莫说是凌迟,就算是五马分尸,姓王的但凡皱一皱眉叫一声惨,便是乌龟王八养大的。”

赵君慕听了,心里对王保倒是有些钦佩,这人虽然没有礼数,可看他说话做事,倒是一条汉子。

梁俊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说完看着赵君慕道:“赵将军,既然对皇子不敬乃是凌迟之罪,那么对太子不敬,又该当何罪?”

赵君慕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梁俊,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梁俊道:“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是谁让你站起来的?”

赵君慕听了这话,心道疏忽了。

他平日里原本是十分谨慎的人,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赵君慕自打来了这个朝代,基本上和梁锦形影不离,时间长了,慢慢的养成了这种习惯。

不管遇到谁,行了礼之后,有大皇子在场,对方恨不得上前把自己扶起来。

久而久之,赵君慕潜意识里就养成了条件反射,这边一跪,行完礼,紧接着就站起身来。

听到梁俊这话,赵君慕才想起来,梁俊刚刚好像没有说让自己起身,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这嗯一声,可并不是让自己起身!

上位者没有明确让下属起身,下属自作主张,严格来说也属于大不敬之罪。

再回想刚刚太子的动作和神情,赵君慕脊梁上的汗唰的起来了。

这狗太子是故意的!打从自己一进营帐,他就给自己设了套!

赵君慕心中感慨万千,老子往日里小心谨慎一辈子,千算万算,常年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

梁俊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一些慌张的赵君慕冷冷一笑,道:“赵将军,刚刚是谁让你站起来的?”

赵君慕冷汗流了下来,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道:“臣万死。”

“本太子不要你万死,也不让你凌迟,梁锦不是喜欢替人教育手下么?可我也没见你这条梁锦的狗怎么懂规矩啊。”

梁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赵君慕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君慕,感觉心中那个猜测愈加准确。

赵君慕回过神来,毫不畏惧,整个人如顽石一般,单膝跪地一动不动。

梁俊缓缓的弯腰,将嘴巴靠近赵君慕的耳旁,轻声说道:“不知赵将军的赵,可是被坑杀几十万士卒赵国的赵?”

此言一出,赵君慕整个人如遭雷劈,饶是他心性如磐石,也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赵君慕愣神的功夫,梁俊站直了身子,厉声道:“王保?”

王保挣扎着起身,道:“太子爷,王保在。”

“还能站起来么?”

王保咧着嘴嘿嘿冷笑,咬着牙,豆大的汗啪嗒啪嗒顺着脑门往下流:“这点小伤,还伤不了我王保。”

“好,你不懂规矩,冲撞了大皇子,自然该打。可大皇子的狗冲撞了本太子,那也得打。去,拿板子来,教教赵将军如何做狗。”

王保站起身来,冷声一笑:“殿下放心好了。”转头看着梁定昌,道:“梁大哥,帮忙把这位爷请出去吧。”

梁定昌点了点头,来了两个骁骑卫,将赵君慕架了出去。

沉闷的板子声从营帐外传来,刘三刀上前一步,看着梁俊道:“殿下,如今咱们还没有进城,就和大皇子交恶,会不会?”

梁俊道:“他若是在打王保之前能这样想,事情就不会到这种地步。”说着郑重的看着刘三刀道:“三哥,咱们这次回长安,不是来请客吃饭的,也不是吟诗作对的,更不是来交朋友的。在你们跟着我下白虎山,在我当着凉州官民的面杀了那些贪官的时候,咱们就没有了退路,官和民我们只能选一头。”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刘文静摆放的长安地图前,低声道:“选了民,那么对面的,不管是谁,都是咱们的敌人,咱们这还没有碰他们的利益呢,他们就要给我们颜色看。若是日后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转过身来,看着刘三刀。

“既然他们吃肉,就该把他们当虎狼对待,对待虎狼,不把打疼了打怕了,虎狼是不会听你的。”刘文静走了过来,道:“太子,不如将这赵君慕杀了,小生总感觉此人日后定是心腹大患。”

梁俊听了这话,咽了咽口水,看着刘文静寻思,我以为自己就够狠的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狠。

梁俊微微摇了摇头,道:“若是杀了,就彻底的被动了。别着急,这只是小菜,好戏还在后面。”

说到这,梁俊喃喃道:“老七你可要准时来啊,哥哥还等着拿你杀鸡儆猴呢。”

第九十三章 绝望的宿命

长安的雪早就已经停了,雪下了三天三夜。

关内已经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是在刚进十二月。

文武百官纷纷上奏表,这是祥瑞,代表上天护佑大炎。

这让憋屈了好久的梁三爷心情难得舒畅很多。

雪后赏景本就是梁三爷的一大爱好,赏完雪景之后再吟诗三首,对于梁三爷来说,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尤其是在得知太子已经到了长安城下的消息后,梁三爷哈哈大笑,板了好久的脸终于露出笑容,挥毫泼墨,又作了第四首诗。

“陛下,太子殿下让百官出城相迎。”

梁三爷并没有搭理跪在一旁的小太监,最后一个字勾写完毕之后,梁三爷看着今天自己作的第四首诗无比满意。

“太子雍州一行,劳苦功高,百官出迎原是应该。”说着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印章,盖在已经被他写满诗词的《快雪时晴帖》上。

周围的太监宫女见皇帝今天久违的心情大好,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心情阴晴不定,已经赐死了七八个做事不仔细的宫女太监。

今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太子殿下一回来,圣人终于笑了。

这帮太监宫女对太子心里感激万分,那跪着的小太监见到此时此景,也不敢多说话,恭敬的跪在一旁。

不多时,从园子外走来一队人,打头的女子身披猩红色火狐披风,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虽然穿着冬衣,可依旧能看出傲人的胸围。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国母徐皇后。

梁三爷抬起头来,看着翩翩而来的丽人,一股子邪火打小腹下三寸蹭蹭蹭的往上冒。

饶是自己已经来到这朝代半年多,可每次见到徐皇后,梁三爷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最原始的冲动。

这女子简直就是红颜祸水的代名词,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可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更不要说那股子熟透了的女人味,让梁三爷既迷恋又害怕。

“妾身见过圣人。”徐皇后走到进前,冲着梁三爷盈盈施礼。

梁三爷快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道:“天寒地冻,梓童如何到此?”

徐皇后打量着桌子上的字帖,没有回答梁三爷的话,笑道:“圣人这帖子是赝品吧。”

梁老三一愣,反问道:“此话怎讲?”

这快雪时晴帖是程经亲手交给自己的,以程经的眼光,还能有书画古玩瞒过他的眼睛?

徐皇后道:“快雪时晴帖臣妾虽没有见过,却也知道这帖子不过二三十字,圣人的这帖子字数如此多,岂不是赝品?”

梁三爷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知道徐皇后这是拐着弯的夸自己字写的和王羲之不分上下。

虽然知道这是徐皇后的恭维,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这马屁还是出自此等丽人之口,梁三爷只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好几十岁。

“梓童这是捧杀朕了。”梁三爷面带微笑,道:“太子已经到长安城外了。”

他说完这话,伸手将帖子卷起来,若无其事的暗中观察着徐皇后的反应。

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确实让自己心动不已,可梁三爷却不敢对她有任何的轻视。

那种近乎来自本能和直觉的不安,让梁三爷对徐皇后既不敢太过亲近又不舍得疏远。

他两世为君,见过的奇女子何止千万,但像徐皇后这样聪明绝顶又城府极深的女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皇后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笑颜如花,恍然大悟状,道:“妾身刚刚还在想,究竟是什么喜事让圣人如此开心,原来是太子回京师了。”

梁三爷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直犯嘀咕:“她难道真的不知道太子已经到了长安城外?还是故意为之?”

徐皇后的很多操作,梁老三都看不懂。

她身为六皇子梁羽的生母,又是堂堂皇后,按理来说应该想方设法扶六皇子当上太子。

可这半年以来,徐皇后不仅一次都没有为六皇子说话,反而在自己刚来的时候,莫要废黜太子。

为了说服自己打消罢免太子的心思,徐皇后费劲心机,动之以情晓之以义。

形真意切,完全不像是假装。

难道她就不知道日后如果真的是梁俊登上皇位,她虽然也顶着太后的名义,可这太后终究不如梁羽当皇帝来的稳固。

“是啊,太子在雍州为朝廷解决了大患,有功于社稷,朕心甚慰啊。”梁三爷也是满脸微笑,看不出说这话是真是假。

若是程经在此,听到梁三爷说这话,肯定暗翻白眼。

你可快拉倒吧,每次雍州一有八百里急报,你就气的摔奏折砸茶杯,恨不得插上翅膀生吃活剥了梁俊。

徐皇后道:“太子回京师,乃是大事,礼节之上不可疏忽。”

梁三爷点头道:“没错,梓童说的是。”说罢转身看着跪在一旁的小太监道:“刚刚你说太子要让百官如何?”

那小太监躬身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让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梁三爷转头看着徐皇后道:“梓童以为如何?”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陛下,后宫不可干政,此乃祖制,妾身如何敢擅言?”

梁三爷道:“哎,无妨,此事与朝政有何干系,梓童但说无妨。刚刚朕也没拿定想好,你替朕拿拿主意。”

此言一出,周围的宫女太监头低的恨不得碰到地,唯恐让徐皇后看出端倪。

他们的动作虽然轻,可依旧没有逃过徐皇后的眼睛。

徐皇后马上明白过来,只怕皇帝已经准了太子的要求,此番这般说,多半是要试探自己。

“陛下,储君乃是国本,如今又有功社稷,若让妾身来说,光是百官相迎尚且不足”说到这里,徐皇后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

梁三爷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见她并不打算接着说话,猜到自己这位皇后已经知道自己是在试探她。

梁三老爽朗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梓童的意思去办。”

“张青。”

“奴婢在。”

“去,告诉常欣,让城中百姓也去迎接太子。”

“遵旨。”一旁的贴身太监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庭院。

张青刚走,庭院外迎面快步小跑走来一太监,进前之后跪于地躬身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徐真人求见。”

“徐真人?”梁三爷听到这话,整个人愣住了:“她来干什么?”

徐皇后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妹妹平日请她进宫她都不来,今天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想到这,徐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一旁的梁三爷。

当今皇帝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漂亮的妹妹,可是垂涎已久。

妹妹二十出头就带发修行至今没有嫁人,就是为了躲着他,

往日里梁老三亲自去观里见她尚且常常吃闭门羹,今日主动上门,难不成是想通了?

徐皇后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梁老三喜笑颜开,忙道:“快请进来。”

太监问声遵旨转身离开,梁老三看着徐皇后笑道:“梓童,你这妹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猜一猜,她来见朕,乃是为了何事?”

徐皇后微微皱眉,想了想,笑道:“陛下说笑,妾身又不懂占卜之法,如何能知?”

梁老三有些得意,道:“你不知道,朕心里却有了计较。”

正说着,只见刚刚的太监去而又返,身后跟着穿着一身道袍,与徐皇后模样有些相似,却比徐皇后容貌更胜一筹的女子迈着莲步款款而来。

周围的太监只是看了她一眼,全都面红耳赤,一个个把头低的更深,唯恐让皇帝看到自己这般模样,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梁老三看着慢慢向着自己走来的女子,一时之间晃了神,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儿。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女子,可每次见她,梁老三就觉得整个人的魂都散了。

那道姑打扮的女子走到亭子里,冲着梁老三和徐皇后行了一礼,轻声道:“贫道徐妙锦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只是这莺莺燕语,莫说是梁老三,就连同为女人的徐皇后整个人都酥了。

第九十四章 三个穿越者一台戏

徐妙锦是谁,现在她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已逝赵国公徐不弃的二女儿。

只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朝代。

一觉醒来,从大明来到了大炎。

自己还是叫徐妙锦,自己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自己的姐姐依旧是皇后。

有变化的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变了,自己的父亲变了,哪怕她并没有对这一世的父亲有任何印象。

虽然自己还是叫徐妙锦,可此徐妙锦已不再是彼徐妙锦。

自己的姐姐依然是皇后,可姐姐的名字变了,模样变了,连性格都变了。

唯一没有变得是皇帝依旧对自己垂涎三尺,只不过这一世的皇帝并不像前世的朱棣。

自己上一世拒绝了朱棣,青灯古佛一生。

这一世难道也要寄身修道过完余生么?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么?

可这一世自己安心修道也能和上一世那样躲过是非么?

徐妙锦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乐观。

前世里朱棣看自己的时候好歹还有帝王的风范,而这一世的皇帝看自己时,眼中充满了露骨的欲望。

即使自己的姐姐,当朝皇后,他的妻子在一旁,也是如此。

这样的皇帝能否让放过自己,徐妙锦对此不抱任何的希望。

“真人来了快,赐坐。”梁老三笑盈盈的看着徐妙锦,身旁的小太监赶紧搬来一个绣凳,放在亭子里。

徐皇后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比前些日子更瘦了,看你这幅模样,姐姐心里难受,你难得出门,这次进宫需得多住些日子,陪姐姐说说话。”

徐妙锦道:“让姐姐挂念了”

不等她说完,梁三爷插嘴道:“皇后说的极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要朕说,妙锦就住在宫中。”

徐妙锦轻声道:“陛下,贫道道号青云。”

梁三爷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徐妙锦对自己这样说话而生气。

自从知道徐皇后的妹妹叫徐妙锦之后,梁三爷心里就一直好奇,这个徐妙锦和前世自己知道的那个徐妙锦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前朝那个敢于拒绝永乐皇帝的奇女子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皇帝想干什么事,那是再容易不过,更不要说想见一个女人。

可就在梁三爷找个借口传徐妙锦进宫的时候,小太监回来禀报,她已经带发出家了。

凭白碰了一个软钉子,让梁老三对她更是好奇。

这个徐妙锦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一要见她,她就成了道姑?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好奇心大起的梁三爷说什么也要见徐妙锦一面。

你不愿意来,那朕就过去看你。

见了之后,梁三爷惊为天人,他本以为徐皇后就已经是人间绝色了。

可谁知道自己皇后这位妹妹比姐姐更胜一筹。

自从见了徐妙锦一面,梁三爷心里就惦记上了她。

若不是朝中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事,让梁三爷无暇更无心情,只怕这位皇姨已经被他纳入后宫了。

“青云妙锦都是你,无需分的那么清。”梁老三面带笑容,坐了下来,道:“皇后和妙锦也都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徐皇后拉着徐妙锦坐在一旁,笑道:“妹妹今日来宫中,可是找姐姐有事?”

徐妙锦道:“此番进宫,乃是觐见陛下。”

徐皇后一愣,看了看二人,心中升起一丝防备。

狗皇帝对自己这个妹妹可是喜欢的很,自从见了徐妙锦,连到她宫里过夜的次数都少了。

若是徐妙锦进了后宫,只怕对自己颇为不利。

徐皇后心思电转,在自己这些日子的经营下,如今整个后宫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自己,若是被徐妙锦破坏了现在的局面,可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徐皇后看着徐妙锦笑容更灿烂,道:“妹妹来找陛下,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和陛下说话,姐姐去给你准备准备。今晚就不回去了,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说着起身要走,徐妙锦赶紧一把将她拉住,道:“姐姐不用麻烦,妙锦说完就走,不再宫中停留。若是姐姐有空,到我观中来,妹妹还有些事要向姐姐讨教。”

徐皇后顺势又坐了下来,道:“好,好,过些日子姐姐就到你观中去。”

心中对徐妙锦的反应颇为满意,若是徐妙锦不说这话,徐皇后心中绝对不会容她。

哪怕她是自己所谓的妹妹。

旁人不清楚,可徐皇后自己却清楚的很。

眼前这个徐妙锦只不过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妹妹,和自己没有任何的感情。

自从徐皇后睁开眼,发现周围环境变了,自己更加年轻之后。

徐皇后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弄清楚,这是哪里,自己是谁,现在是什么朝代。

弄清楚这些的徐皇后在佛前跪了一天,感谢佛祖让自己重来一世。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仙界一般。

不需要经历前一世的那些坎坷,自己睁开眼就是本朝的皇后,而且地位稳如泰山。

更不需要经历生育的痛苦,自己就有了成年的皇子。

而且这个皇子与自己没有任何的感情,日后自己若是入主太极宫,对付起他来不需要任何的纠结。

皇帝对自己依旧言听计从,朝堂上党派林立,自己娘家出身高贵,兄弟个个手握军权。

自己又有前世治理国家、处理朝政的经验。

这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就在徐皇后兴奋的难以自己,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无比恐惧的事情:

自己的这个儿子,当朝的六皇子好像有些问题。

当得知六皇子被封为秦王的时,徐皇后心里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而这一丝预感在自己这个儿子创建天策府那日彻底的变成了深深的不安。

李世民!自己这个儿子是李世民!

冤孽啊,这哪里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简直就是上天对自己颠覆李唐的惩罚。

打那日起,徐皇后再也不敢见六皇子,原本要做的事全都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待在后宫之中,暗中派人观察着六皇子的一举一动。

无数个夜晚,徐皇后从梦中吓醒,梦里自己的这位儿子提着刀凶神恶煞的不停的逼问自己。

好在六皇子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为了皇位弑兄逼父开创贞观之治的狠人,知道自己乃是坏了他李唐江山的武才人之后,会做出如何的举动。

徐皇后也曾想过,六皇子并不知道前世在他死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想随即就打消了,上天既然这样安排,六皇子就一定会知道。

即使不知道,徐皇后也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当朝皇帝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原本以为高枕无忧的徐皇后渐渐的改变了刚来到这个朝代的想法,目前来看,还是按兵不动隐入幕后最为安全。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陷入沉思的徐皇后身子被人轻轻摇动,徐妙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皇后一愣,回过神来,笑道:“啊,姐姐想起你小的时候的事了,一转眼你都成了大姑娘了。”

徐妙锦低头不语,这种话题十分的尴尬,是万万不能接话的。

毕竟自己不是眼前这位皇后原来的妹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她的存在。

徐妙锦也十分害怕,自己说错哪句话,就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无比精明的女人发现端倪,从而发现自己并不是她的妹子。

那时候自己不光要面对皇帝的觊觎,还要防着皇后的怀疑,对于如今徐妙锦的境况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妙锦找朕所谓何事,但说无妨。”梁老三也发现了皇后的异常,只当她是意识到了自己对她妹妹的心思,因此并没多想。

朕就算把徐妙锦纳入后宫又如何?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敢阻拦不成?

徐妙锦道:“陛下,长安城内三日大雪,城外不少百姓受了雪灾,饥寒交迫,这些日子以来,贫道观中收留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贫道观小,收容不下,今日受难的百姓越聚越多,贫道派人去告知京兆尹,可却得到京兆尹说朝廷有令,只管城中灾民,因此特地进宫求陛下让户部拨粮,救助长安城外流民百姓。”

梁老三一听连连皱眉,军机处那帮人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弄不好?

下雪的头一天军机处就制定了雪后赈灾的奏折啊,长安城外怎么还能有百姓受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有人知道自己想要迁都幽州,故意试探,想要借着灾民动自己内务府?而后一探自己的想法?

第九十五章 葬龙病虎入营来

“殿下,赵君慕已经被送回去了。”骁骑卫走进营帐恭声道、

“大皇子有什么反应?”梁俊小心翼翼的帮三猪敷着药,好在大皇子并没有下死手。

王保四人的屁股看起来皮开肉绽,并没有伤筋动骨,休息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大殿下说等太子殿下回到长安,他在府中设宴请殿下过府一叙。”

“知道了。”梁俊摆了摆手,骁骑卫转身离去。

“辛亏大皇子患有眼疾啊。”刘三刀感慨道。

刘文静道:“世人皆道大皇子乃是帝王之相,若不是身患眼疾,必为大炎储君。只怕此话也不真实。”

有炎一代,从太祖算,没有哪个皇帝有那么多皇子。

而且这一代的皇子个个都称的上人中龙凤。

哪怕是一心向佛最没有存在感的梁济,其佛法之精深,传闻连大相国寺的当代主持都甘拜下风。

梁俊回到长安之后,不说朝廷众臣,就算是他这几位兄弟,也不是好对付的。

“军师的意思是?”

刘三刀努力跟上刘文静的思路,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诸葛夕走上前,指着梁俊道:“在没认识太子之前,你对太子是什么印象?”

梁俊脸色一红,道:“你们说话就说话,别带上我好不好。”

刘三刀眉头紧锁,并没有把梁俊这句吐槽的话放在心上。

“在此之前,只听江湖上和官场上一些人说,太子殿下略有欠缺。”

刘三刀尽量委婉的阐述之前对梁俊的印象。

诸葛夕哈哈大笑:“只是有点欠缺那么简单么?世人都说太子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简直是丧尽天良。”

梁俊在一旁咳嗽,刘三刀连连点头。

“小生虽然和太子殿下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可却也知道,殿下绝非传闻那般不堪,相反,若说谁最能做皇帝,在我看来,唯有太子殿下。”

梁俊见诸葛夕欲扬先抑,心中舒坦很多,好奇道:“诸葛先生何出此言?莫不是故意恭维本王?”

诸葛夕正色道:“不,非是小生恭维殿下。小生自下山以来,走过大半个炎朝,穿州过府,又越过边境长城到山蛮。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如今炎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长安城内歌舞升平,可河北道江南道已经烽烟四起,哪怕没有师兄从中斡旋,这两道起兵造反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刘文静哪怕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逆天而为的能力。若非这两道民怨鼎沸,就算再如何奔走,也绝对不会说的他们造反。”

诸葛夕道:“炎朝已经到了乱世前夕,六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罢,哪怕算上大皇子,虽然他们都是一时之俊杰,和太子相比,终究还是少了一份为民的心。”

“为民的心?”

“敢在雍州为了普通百姓,斩杀如此多的官员,不是谁都有这种魄力。丘山书院为什么被人称作天下四大书院之首?那是因为其他三个书院和丘山相比,缺了一种东西。”刘文静端起一杯茶,放在梁俊面前。

梁俊擦了擦手,接过茶水,刘三刀问道:“什么东西?”

“尊重和平等。”刘文静说的极其郑重。

刘三刀恍然大悟,说的没错,尊重和平等。

雍州各山寨的寨主为何愿意推举梁俊为大龙头,自己等人为什么心甘情愿追随梁俊。

荣华富贵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梁俊贵为太子,可不管和谁相处,不管和谁说话,从来没有摆太子架子。

王保为什么敢和梁俊打闹,并不是因为梁俊交代,不要把自己当成太子梁俊,而是梁俊自己从未把自己当成太子。

刘三刀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梁俊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骨子里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等级观念几乎没有,待人接物全都按着本性。

这也算是从新世纪穿越来的好处吧。

六皇子虽然贵为千古一帝,能力上自然是没有问题,可终究是封建帝王,再怎么平易近人心里还是高人一等。

可能有些人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奴性的框架,但对于刘三刀这种混迹江湖之人来说,这种奴性虽然可以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

而对自由惯了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压抑和缚束。

至于刘文静二人,他们习惯了丘山书院特有的环境,相比六皇子,更喜欢真正平易近人的梁俊。

这边正说着,一名骁骑卫快步走了进来,高声道:“太子殿下,门外来了一个和尚,求见殿下。”

“和尚?”

自己记得没有和和尚有过来往啊,难不成是没穿越前太子的朋友?

“这和尚叫什么?”刘文静下意识开口问道。

“回军师,这和尚没说自己法号,只说是庆寿寺的主持。”

“庆寿寺的主持?长安周围有这样一个寺庙么?大相国寺倒是听说过。”梁俊这边正纳闷,诸葛夕急道:“速速有请。”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梁俊看着刘文静,刘文静摇了摇头,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庆寿寺的主持。

“梁将军,你可知道庆寿寺在哪里么?”刘文静看着一旁的梁定昌问道。

自己这个师弟年纪虽然不大,可性子却绝不轻佻,他一听到这和尚的名字就这般急切,由此可见,这和尚绝非凡人。

“庆寿寺?”梁定昌先是一愣,随后高声道:“啊,是徐真人修行的寺院!”

徐真人?听起来像是个道士的称号,怎么道士和和尚成了好朋友?还在一个寺庙里修行?难不成寺里还有师太不成?

梁俊原本想问谁是徐真人,可见梁定昌一脸的兴奋,好像这人的名气很大,自己若是不知道反而让人怀疑。

反正已经回到长安了,日后有的是机会打听。

营帐帘子打开,诸葛夕欢声笑语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走了进来。

只是一照面,刘文静见到和尚,整个人犹如被惊吓的猫,神经不由自主绷紧了。

和尚很瘦,说不上皮包骨头却也差不多了。

精神头很好,一双眼睛如雷似电,夺人眼目,整个人犹如一只病虎,让人不敢轻视。

“师兄,你看这是谁?”诸葛夕笑嘻嘻的看着刘文静,道:“这位就是夫子所说的道繁大师。”

“道繁大师?”刘文静脑子里飞速搜索关于这两个字的信息,忽而想起去年收到夫子的一封信里提到的一个人。

这人独身去丘山,与夫子论道三天三夜,最后虽然败于夫子,却让夫子赞叹有佳。

夫子专门在信中说,收了此人为记名弟子,让丘山学子全都知道,日后见了他要以师兄之礼待之。

“刘文静见过师兄。”刘文静上前躬身行礼。

道繁和尚上下打量了他,笑道:“毒狼文静,果然名不虚传。师弟无须多礼。”

诸葛夕引着和尚走到梁俊面前,道:“道繁师兄,这位就是太子殿下。”

梁俊打量着和尚,和尚一双眼睛也在观察着梁俊。

半晌,和尚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恭敬道:“贫僧参见太子殿下。”

梁俊见这和尚居然是丘山夫子的弟子,刘文静的师兄,大是意外,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两位师弟在自己这里,赶忙上前回礼道:“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跳出三界外,不在无形中,毋须多礼。”

一旁的王保趴在地上,道:“太子爷,这话不是说猴子的么。”

刘三刀一巴掌拍在王保屁股上,王保哎呦一声,知道说错了话,小声嘀咕起来。

“来人,上茶!”梁俊高声道,最后看着和尚道:“大师,上座。”

众人落座之后,梁俊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大师今日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当,殿下言重了,贫僧今日而来,乃是有一事相求太子殿下。”道繁不紧不慢道。

不是来找刘文静和诸葛夕叙旧的?来找自己办事的?难不成要敲自己竹杠,让自己捐款修庙?

“大师有事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做到,断不推脱。”

诸葛夕点了点头,对梁俊更有好感,太子能对一个不认识的和尚说这种话,显然是看在刘文静的面上。

自己师兄能得太子这般信任,当真是十分难得。

道繁连道不敢,开口道:“殿下,长安大雪,城内城外压坏了不少房屋,百姓无家可归,不少人身无遮风之衣,口无充饥之食,冻死饿死不计其数。贫僧素问殿下爱民如子,因此特来求殿下救一救受难的灾民。”

长安大雪造成了灾难,这事不归自己管啊,这事归京兆尹的管辖范围啊,户部拨粮就行,哪里轮到自己插手?

梁俊微微皱眉,刘文静知道梁俊心中疑惑,自己也有些纳闷,道繁乃是和尚,这救助灾民的事也和他没有关系啊。

要找也得去找京兆尹,再不济去找朝廷户部军机处,来找一个还没进城的太子有什么用。

“师兄,难道京兆尹没有开仓救民么?”

梁俊怎么想也想不通,按理来说,朝廷里那么多爱民如子的大佬,就算京兆尹不管,六皇子能放过这种刷好感度的机会?

太子和自己这位师弟心里怎么想的,道繁一清二楚,苦笑一声,解释道:“大雪刚下第一天,军机处就有了救灾的规章,京兆尹也全力救灾。可救灾的范围也只限城内,城外的百姓却不再救灾范围之内。这批灾民全都聚在小寺之中,无奈贫僧寺院收留不了这么多灾民,寺中存粮也只够灾民一日之食,如今寺里已经断粮,万般无奈,只能舍下一张老脸来求太子殿下。”

“朝廷为何不管城外百姓?难道城外百姓就不是我大炎子民么?”梁俊听到这话,对梁羽等人十分不满。

好歹是千古一帝,这种事情还分不清轻重么?

旁人手里没有粮食,六皇子手里可是有很多。

别人可能不知道,梁俊却一清二楚,常玉在锦波积攒准备造反用的粮食最后全都被张角送给了六皇子。

难道梁羽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攥着粮食养兵也不愿意救助灾民?

道繁道:“非是朝廷不愿救助城外百姓,而是城外百姓之中有不少是白莲教的信徒。借着受难之名,混入百姓之中,一来为了消耗朝廷钱粮,二来打算暗中蛊惑百姓。朝廷投鼠忌器,不敢救灾,任其自生自灭。”

白莲教!梁俊一愣,原来如此。

白莲教在前世历史之中算是鼎鼎大名的造反组织,打从唐宋以来,白莲教就已经存在,到了元明清时代更是愈演愈烈。

前世历史上北宋方腊、南宋钟相杨幺、元末韩山童刘福通、明代赵全徐鸿儒全都是借着白莲教的名义起事,可以说算是一个极其顽固又有破坏力的组织。

难怪朝廷投鼠忌器,原来根在这里。

一想到这,梁俊看向诸葛夕,刚刚他说的那些话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大炎朝果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连长安城附近都有白莲教活动,而且动作之大,已经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道繁说完,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事很严重,若是一个处理不好,白莲教借着赈灾发展壮大从而威胁长安,一旦造成影响,对于大炎朝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刘文静和诸葛夕陷入了沉思,若说行军打仗、治国安邦,他们俩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可若是面对这种问题,两人全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救还是不救,都很棘手。

救了,养虎为患。

不救,丧失人心。

京兆尹不敢作主,军机处更没有这个魄力,着实是一件让人无比头疼的事情。

杀又杀不得,放也不能放,救又救不得,不救也不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向着梁俊看来。

别人头疼灾民的事,可对于梁俊这个救灾小能手来说,这事应该不难。

从雍州救灾上就能看出,自己这位太子殿下对于政务可能不怎么精通,对于官场更是两眼漆黑。

可在处理灾民问题上,那可是行家里手。

半响,梁俊打定了主意,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看着道繁道:“大师不用担心,您先回去安顿好百姓,就说明日不,今日下午就开仓救灾,让所有的灾民都到你寺院中去。我这就让人准备粮食,告诉百姓,有本王在,绝不会饿死一人。”

此言一出,不光是刘文静,连道繁也有些意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梁俊,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恭敬离开。

王保张着嘴道:“太子爷,咱们真救啊。”

太子爷这哪里是太子,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走到哪钱撒到哪。

梁俊冷声一笑,道:“救一定得救,不仅救,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做。我要让白莲教那群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九十六章 混乱的军机处

军机处内,大佬们喝着茶,梁羽也没有继续和沈云聊入股珍宝斋的事情。

迎接太子的事已经准备好,按照宫里传来的指示,皇帝给太子的定性是功臣。

听到这两个字,常欣也就知道,自己手下的太监况让是白死了。

自觉的安排下去,谁也不准再提起况让这两个字,把况让在宫内存在过的所有信息清理干净。

常欣转头也把手里搜集来关于太子的黑历史全都一把火烧了。

皇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太子当成挡箭牌。

自七皇子被天策府赶出长安,常欣之前的决定有些动摇。

老子前世给你们朱家当牛做马,最后反而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你朱厚熜不近人情更是出了名的,自己还要不要跟着你干,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刚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常欣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常欣慢慢的平静下来,随后有些新的想法。

军机处里,和常欣的心路历程相似的不在少数。

如今局势越来也明朗,身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隐藏自己的身份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从一开始就十分高调,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份的六皇子反而成了军机处内谁也无法撼动的存在。

常欣在一旁胡思乱想,随身服侍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小太监转身离去,军机处其他大佬抬起头看了看他。

“太子殿下去了寿庆寺。”常欣轻声道。

“寿庆寺?”

太子好端端的去寿庆寺干什么,那不是徐真人修道的场所么?

难不成太子和徐真人有什么关系不成?

方护见众人露出猜想的表情,开口道:“城外的白莲教余孽全都聚在了寿庆寺附近,刚刚徐真人还进宫面见了圣人。”说罢,看着无比头大的奏折,整个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个朝代和自己前世所在的大汉朝相比,朝政的处理方法截然不同,手下各司衙门更是比汉朝多。

自己虽然依旧是百官之首,名为左相兼着首席军机大臣,可手中的权力和前世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堂堂首辅大臣居然没有丝毫兵权,没有兵权在这种环境下十分的吃亏啊。

这操淡的炎朝官员体系!

“徐真人现在依然在宫中,刚刚陛下传来口谕,让户部准备二十万石粮食,以备不时。”程经说话不急不缓,二十万石粮食是小事,他现在最头疼的是等太子回来之后,该如何给太子解释户部只给了他雍州十万石粮食的事。

虽然这是军机处的决议,皇帝御批,可这个锅这群人稳稳的得让他户部尚书来背。

原本程经还想推韩励出去挡一波火力,毕竟骁骑卫不是太子的中军护卫,名义上归韩励这个兵部尚书管。

梁定昌带着骁骑卫护送太子回到长安后第一时间应该回兵部报道,将骁骑卫收拢归营。

而不应该驻扎在长安城外,毕竟三千骁骑全副武装蹲在长安城外,本身就不合规矩也有谋逆的嫌疑。

可韩励假装看不见,皇帝又亲口说太子乃是有功之臣,这个节骨眼上作为太子的铁杆支持者,御史台那帮往日官员纳个青楼女子就抱团弹劾的疯狗也全都成了睁眼瞎。

依着现在的局势来看,太子回长安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开刀。

“二十万石粮食,下官已经准备好了,运粮食的调令也已经拟好,只要方相审批,下官便让人送过去。”程经说着,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调令,递给了常欣。

常欣上前拿过调令看也不看,直接从一旁拿起毛笔,写了个阅字,恭敬的放在方护案前。

如今梁老三不上朝也不和百官见面,常欣就成了皇帝的移动印章。

军机处任何奏折,拟好了方案交上去,皇帝准了送回来,最后都由常欣代表皇帝签一个阅字,

方护脸上笑嘻嘻,心里早就骂开了。

这事要是那么简单,还用得着现在调运粮食么?

前天一帮人商议了半天,最后也没商议出来什么好办法,今天徐真人一进宫,太子一去寿庆寺,结果皇帝马上传来口谕。

一没下诏二没制令,连个手谕都没有,就只有一句口谕,你户部尚书粮食都准备好了?

办完事再等着自己签调令,这是要干什么?还要军机处干嘛,还要自己这个左相有什么用?

合着这还没什么样呢,你们君臣就要把我当屎盆子?

一旦这二十万粮食发下去,养饱了白莲教的信徒等他们打进长安城之后,你们再把老子拉出来,说资助粮食全是我的主意?

方护看也不看那调令,转身道:“六皇子殿下”

梁羽听到方护叫自己,心中叫苦,方护这是要祸水东移啊。

“大相”

“当初殿下围剿白莲教总坛,如今那些余孽全都汇聚在长安城外,与受灾百姓混成一起,反倒成了祸患。殿下对白莲教最为熟悉,这二十万石粮食,殿下以为该不该运往寿庆寺?”

方护说完这话,其他人听的眼都直了。

皇帝和程经这一手看来真的彻底惹毛了方护,让方护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

梁羽也很头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码归一码,当初要不是自己出兵围剿,白莲教早就成了气候。

如今只不过是些许残余闹不出什么花样,顶多就是恶心恶心朝廷,可朝廷自上到下就没有人敢捅这个马蜂窝。

昨日梁羽在天策府中和手下谋臣商议,商议过来商议过去也觉得只能冷处理,任由其自生自灭。

闹的梁羽也有些大象捉苍蝇,无从下鼻。

最主要还是这个节骨眼实在太尴尬。

眼瞅着就要过年,如果二十万粮食运出去,让这帮余孽撑到了除夕,谁能保证这帮人不在过年这段时间大闹长安城?

哪怕放点火杀个人,对长安没有任何实质影响,就为了恶心恶心你,如今自己风头正胜,不少人暗中支持自己做太子。

自己若是处理不好此事,梁俊已经回来了,他这个正牌太子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就算他不拿这个做文章,军机处这帮人能放过自己?

长安城外那帮真真假假的灾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

白莲教虽然战斗力不强,可蛊惑人心的手段却一定一的厉害。

一一盘查灾民身份,然后再发粮,救了真灾民弄死白莲教余孽,这个方法昨天也都商议了。

可工程量巨大不说,这个过程中难保白莲教余孽不会鼓动百姓造反。

一旦这两万多灾民在长安城脚下造反,又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昨晚众人商议,粮食还是给,但是要假托寿庆寺的名义发粮,粮食不能多,既让灾民吃不饱,也不让他们饿死。

等过了年天一暖和,这帮人也就散了。

梁羽虽然知道这绝不是正经朝廷该干的事,可目前形势如此,让他不敢多有想法,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可谁知道徐真人昨天晚上知道了这事,第二天早上就进宫去要粮。

皇帝和程经又暗中玩了这一手,显然是皇帝没有过了美人关,又想讨好徐真人,又不想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

方护更是拉下脸直接把球踢给自己,梁羽此时此刻当真是哭笑不得。

“此事应由军机处再行商议。”梁羽前世天天和门阀地主百官斗智,这种打太极的手段炉火纯青。

程经在一旁道:“陛下已经下了拨粮的口谕,就算没有陛下的口谕,依着下官想,一会太子殿下也会派人前来催要粮食。”

方护的整张脸铁青,满肚子怒火强行压下去。

苏德芳在一旁看来看去,老头心里此时是门清。

程经和皇帝这是打算要动方护的心思啊。

老头三朝臣子,什么阵势没见过?

自然知道方护被撸下来之后,军机处首席大臣的位置也轮不到自己。

皇帝这是要把首席军机大臣位置空出来,逼着军机处这几位站队。

要么铁了心跟着皇帝,要么投向几位皇子。

铁了心跟着皇帝,好处自然不用说,军机处首席大臣的位子多半是他的。

可军机处自此以后就成了摆设,整个朝堂之上再也没有能够把皇帝逼成现在这种窘迫的势力。

德贤皇后为了限制皇权的布局付之东流。

投向几位皇子更不要说了,朝堂上自此门派分明,为了一个首席军机大臣位置,几方肯定你争我夺,撕破脸皮,再也没有功夫和精力放在皇帝身上。

到时候几败俱伤,皇帝出面收拾残局,那时候几方为了各自利益不得不向皇帝妥协。

德贤皇后百年前为了限制皇权的布局也算是彻底失败。

不管怎么来弄,炎朝只怕距离灭亡不远了。

苏德芳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搞不懂,自己只是离开朝堂三年多,朝堂上这帮人怎么变化那么大。

皇帝现在为了聚拢皇权连与民争利和二桃杀三士的手段都使了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一旦破坏现在的格局,面对如今炎朝的局势,梁炎王朝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老头分析清楚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心里一咬牙,炎朝绝不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

不然自己以后如何面对托孤的先帝,如何面对炎朝列祖列宗?

嚯的一声,老头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看着众人,还不等他说话,门外闯进一人。

这人五大三粗,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骁骑卫统领梁定昌。

梁定昌进了军机处,手拿被大皇子掰断的长剑,高声道:“太子殿下钧旨,户部速速调拨五十万石粮食到庆寿寺,不得有误。”

若是在平日,方护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就得让人把梁定昌脑袋砍下来。

皇帝还在宫中,太子又不是监国,敢派人到军机处这样说,和通知他们太子要造反有什么区别?

可此时此刻,整个军机处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寂静。

梁定昌心里也捏着一把汗,他当然知道自己干这种事和谋反差不多,可架不住刘文静下的死命令,还告诉自己稳稳没事。

这帮人不会是吓到了吧,梁定昌咽了咽口水。

声调低了很多,道:“太子殿下有旨,命户部调粮食去庆寿寺。”

方护回过神,转头看向程经。

孙子,这个锅你敢不敢背着?你若是敢骂梁定昌,我马上批文让你逮他。

你若是敢听他的,我马上派人把你捉起来,再把梁定昌关入死牢。

程经的脑袋也跟着大起来,这狗太子是不要命了么?这种事也敢的出来?

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程经整个人脑子飞速旋转。

梁定昌一见众人不仅没有呵斥自己,反而都看向户部尚书程经,心里对刘文静是佩服万分。

“军师真是一个好东西,以前没有军师,他奶奶的太子吃了多少亏。如今咱们也有军师了,看谁还敢欺负太子殿下。”当下想起刘文静的吩咐,心中担忧一扫而光,高声道:“怎么,太子殿下的话也不听了么?城外百姓饥寒交迫,你们军机处却视若罔闻,如今又目无储君,难不成是要造反么?”

娘的,梁定昌你小子过分了,谁要造反?怎么去了雍州一趟,这浓眉大眼的也梁憨子也学会了乱扣帽子?

方护上前一步,拿起手中毛笔,唰唰唰,在程经的调令上写了一个字,意思很明显,这调令我批了。

“程尚书,你往寿庆寺调运二十万石粮食的调令,本相批了。”

程经见方护这样不要脸,逼着自己表态,又落井下石,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如今这么强势,正符合皇帝把他当挡箭牌使的节奏,只要太子不起兵逼宫,皇帝是绝对放权,任由他胡闹的。

可一旦自己接了方护的调令,那就得给梁俊二十万石粮食。

梁俊派人来要五十万石,而且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只要皇帝不追究,谁也拿他没有一丁点办法。

要五十给二十,梁俊还不得把自己活剥了?

狗皇帝都想着跑路了,还能顾上自己的死活?

怎么办,怎么办?

程经冷汗唰的冒出来,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侍卫更是不知道出了何事,看了看方护又看了看梁定昌。

梁定昌见事情结果和刘文静说的差不多,也不敢太放肆,高声道:“殿下说了,出了任何事由他一人承担,这是殿下所写,程大人,既然你有调令,那就赶紧把七十万石粮食运往庆寿寺吧。”

“庆寿寺?不是寿庆寺么?”

当下也没人较这个字眼,程经上前,见到梁俊写的东西,喜笑颜开。

第九十七章 无毒不丈夫

“寿庆寺”梁俊抬着头看着寺庙上的牌匾出神。

明明是寿庆寺,为何道繁给自己说他是寿庆寺的主持?

“庆寿寺,庆寿寺,怎么感觉那么熟悉?”梁俊心里一边念叨,一边奔着寺内走去。

寿庆寺四周围满了灾民,和雍州的灾民不同的是,长安这帮灾民普遍要比雍州的灾民胖一些。

当然这种胖也是骷髅和皮包肉的对比。

全副武装的骁骑卫将灾民挡在外面,梁俊也没有想要和灾民近距离接触的打算。

雍州救助灾民多日,梁俊对于赈灾也有了一些心得。

灾民一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良,虽然他们属于受害者,可能在天灾人祸之中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二来自己的性格也不适合多和灾民接触,一旦说的尽兴起来,满嘴跑火车,许给他们这许给他们那。

听起来你好我好,可真去实现可就千难万难了,

大多时候,灾民们只记得你给他们许诺了什么,并不是很在意你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一旦达不到给他们的许诺,往往好心办坏事,造成灾民不满,得不偿失。

经过雍州这些日子救灾,梁俊手下以刘三刀为首,建立了一支专业和灾民打交道的救灾任务。

只要自己搞定粮食,确定了救灾方向,剩下的交给他们做就行了。

寿庆寺不大,进了山门就是大殿。

旁的寺庙里要么供奉着佛界的大佬们,要么供奉着道教三清,可寿庆寺不同。

大殿之上有三尊神像,分别是佛道儒三教圣人。

这种寺庙很少,梁俊前世也只是听说过,如今见佛道儒三家圣人一字排开,一边上着香一边寻思:“三位大佬可别一言不合打起来。”

道繁和尚听闻太子到了,领着弟子快步跑来。

“阿弥陀佛,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殿下恕罪。”说着就要磕头。

梁俊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起来,道:“大师莫要多礼,救灾如救火,岂能有半点迟疑。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能将受灾百姓尽早安置,也算是大功德。”

道繁深以为然,心中暗道:“太子与传闻之中大相径庭,看来其中必有蹊跷。”面上感激万分,道:“殿下所言极是。”

说罢看了看四周,他从前门进来,只看到随行的骁骑卫并没有看到粮车,太子不跟着粮车一起来,这是想要干什么?

梁俊笑道:“大师稍安勿躁,本王已经派人前去催粮,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到此。”

“贫僧着急了,殿下莫要见怪。”

梁俊摇头道:“大师心怀百姓,小王敬佩的很。”又道:“大师可曾通知周围百姓,到贵寺来?”

道繁连连点头,道:“刚刚已经通知下去,周围的灾民听了,均道太子殿下万岁。”他说完,暗中观察梁俊表现。

听到道繁这话,梁俊一愣,这和尚有问题啊。

不由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安城下不比雍州。

雍州的灾民别说叫嚷太子万岁,就算说他梁俊比现在的皇帝强上百倍都没有问题。

可在长安城脚下,若是百姓真这么说,可是置梁俊于死地啊。

梁俊明白梁老三着急火燎的把自己召回长安,是给他当挡箭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一些。

并不代表他对自己容忍度没有底线,一旦自己让他觉得对皇位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

老头子一收权,暗中指派一些官员挑自己的毛病,就算梁俊浑身都是本事也难保不陷入被动。

这老和尚看起来也是一个精明强干之人,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刘文静站在一旁也在打量着道繁和尚,自己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师兄,此时说这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灾民不懂事,叫嚷太子万岁,情有可原,有可能是混入其中的白莲教余孽混淆视听。

但道繁乃是得道高僧,自己老师夫子都夸赞有佳的人物,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么?

“通知到了就好。”梁俊也不打算接这个话茬,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等忙完灾民的事,有的是时间摸一摸道繁和尚的底细。

“刘先生。”梁俊在人前不能称呼刘三刀叫三哥,如今称呼刘文静为军师,之前刘文静的称呼就落在了刘三刀身上。

刘三刀赶紧应声:“殿下”

“鸽子放出去了么?”

临走之前,李秀宁把自己喂养的三只信鸽全都给了梁俊,这三只鸽子乃是李秀宁精心喂养,从长安飞到凉州没有任何问题。

“三只全都放出去了,最迟后日就可到凉州,算上来回时间,最迟七日。”

因为有外人在,刘三刀说的模棱两可,梁俊等人是能听懂他的意思。

“好,那咱们就在这这里等七天。”梁俊对刘三刀的办事能力还是认可的,打从营帐出来之后,梁俊就把自己的计划给刘文静等人说了。

刘文静听完之后连连点头,心想太子这个机灵鬼果然不愧是救灾小能手,朝廷上那么多人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到了他手上,三下五除二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刘三刀更是佩服万分,几人商议了一路,完善好计划之后,一到寿庆寺刘三刀就依照计划行事。

道繁隐约猜到了梁俊想干什么,心里对梁俊更是好奇。

“也不能干等着。”梁俊抬头看了看天,转头道:“咱们还有多少干粮?”

从凉州出发,梁俊带着三千骁骑卫轻装简行,并没有带多少粮食,好在半路上遇到了魏都,省去了两顿饭。

刘三刀将剩下的粮食数目说了,梁俊沉吟半响,道:“去,让人把粮食全都拉到寺院门口,等灾民来的差不多了,开锅就煮。这一次不要按照之前的规矩来,让他们有口吃的就行。告诉百姓,大头在晚上,让他们稍安勿躁。”

“全部都煮了么?”刘三刀有些担心,梁俊没有说话,刘文静道:“既然殿下发话了,刘三哥就去照办吧,骁骑卫没有那么金贵,少吃一顿没什么打紧。”

梁俊点了点头,挥手让刘三刀赶紧去办。

刘三刀转身而走,刘文静快步上前拦住他,刘三刀道:“军师还有什么吩咐?”

刘文静看了看四周,抬起扇子挡在二人一侧,低声道:“此事让陈帆陈少都去办,务必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

刘三刀郑重点头,道:“明白,这是咱们的看家本领。”

早在梁俊动身之前,刘三刀的宣传队就已经先走一步,伪装成受难百姓,混入了灾民之中。

刘文静道:“不需要遮掩,也不用去管分辨哪些是白莲教余孽,只管让人知道殿下把骁骑卫的口粮全都拿来给灾民了。”

这种舆论控制,刘三刀经过雍州救灾的洗礼,已经是轻车熟路。

“军师放心好了,这些兄弟都是从凉州跟来的,有几个人口音可能不对,我又从骁骑卫中借来二十几个兄弟。他们之前在雍州也见了不少,绝不会出问题。”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军师还有什么吩咐么?”

刘文静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告诉手下兄弟,要引着百姓们去说太子万岁,说的人越多越好。”

“啊!”刘三刀一愣,没有明白刘文静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置梁俊于死地么?

若是旁人,刘文静无须解释,可对于刘三刀这个宣传队大队长,刘文静不敢不让他明白:“军机处为什么不敢救灾,因为这灾民中有白莲教余孽。他们想趁着太子回长安,让朝廷甚至皇帝对太子心生芥蒂,到时候他们好趁乱取利。若是说的人不多,反倒让他们成了事,可百姓若全都说了,那就不攻自破了。”

刘三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刘文静接着道:“告诉手下的兄弟们,如果发现白莲教余孽鼓动百姓,千万不要阻止,不仅不要阻止,还要跟着去说。他们说太子万岁,你们就说太子万万岁,如果他们说朝廷无道,不管他们死活。你们就说,是太子救了大伙,皇帝昏庸,只有让太子殿下当皇帝,百姓才有好日子。他们若是跟着你们一起说,你们就怂恿百姓造反!”

刘三刀目瞪口呆看着刘文静,张口结舌道:“这,这,军师的意思是?让他们以为咱们和他们是一路人?”

刘文静冷冷一笑,摇头道:“不,我要让他们全都变成反贼,这样太子的计划才会万无一失。最好能死几个百姓,把灾民彻底鼓动起来。再告诉骁骑卫的兄弟,只要有人敢动手,格杀勿论,不用心软。事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这两万人今天晚上就能反。”

刘三刀看着眼前面露凶残之色的刘文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亲娘,军师这是要把外面的百姓往死路上逼啊。

第九十八章 御史台的戏精们

刘文静安排的话,除了刘三刀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梁俊见俩人在门口嘀咕半天,刘三刀脸上表情丰富,一会迷茫一会惊喜一会又震惊无比。

刘三刀得了军师的安排,不敢怠慢,带着手下人快步走出寺庙。

此时寺庙外被受难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虽然闹了灾荒,可这帮灾民底子厚,家没了粮食没了,可过冬的衣服还都在。

更不要说有些灾民纯粹是冬天闲着没事,跟着凑热闹。

长安城附近有一个小县,是出了名的乞丐县。

一年四季里,春夏秋三个季节老老实实在家里种地。

只要到了冬天,尤其是快下雪的时候,整个县的人全都把家里最破的衣服找出来。

全家老小,乡里乡亲组团到长安城来乞讨,也不图要多少钱,反正冬天在家里也没事,出来要饭就为了省下一个季节的饭。

这帮灾民里不少抱着这种心思的人,尤其是道繁和尚让人宣传说太子让大家伙来寺庙,管饭,不让人饿死。

周边没有受灾的百姓听了眼睛都直了,一个个捯饬的比乞丐还惨,拖家带口的奔着寿庆寺而来。

等刘三刀派人勉强维持和秩序,让灾民排好队,简单的一算,灾民已经达到三万出头了。

“不对啊,明明是只有两万左右,怎么突然多出来那么多人。”刘三刀毕竟是第二次救灾,哪能想到天子脚下还能有这般刁民。

雍州毕竟是大旱三年,但凡还能有力气跑过来喝粥的,都算是一等灾民了,这种灾民之前家里多少有点储蓄,甚至不少是地主。

那些真正靠种地过活的扑通百姓,早就死的差不多了。

有懂行的骁骑卫知道这中间的缘由,附耳给刘三刀说了,这把刘三刀气的。

“我说这帮灾民怎么气色那么好,感情把太子爷当傻小子了。”

刘三刀最开始还觉得刘文静刚刚的计策实在是太损了,可现在却没有了怜悯之心。

咬牙切齿的吩咐下去,严格执行军师的安排。

等到晚上一擦黑,梁定昌押着户部拨下的第一批粮食到寿庆寺的时候,整个寿庆寺方圆十里乌泱泱全都是人。

程经站在寺庙前的高坡上借着火把往下看。

“这哪有两万人,五万人也有了啊。这帮子刁民!”

他心里一边恨,一边为太子默哀。

军机处那些大佬们为什么不敢救灾,白莲教余孽混在其中虽然是主要原因,可次要原因就是这种情况。

不管是方护还是梁羽,哪一个不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还猜不到这种情况么?

这种事发生在别的地方还好,派来官兵,杀一批混吃混喝的刁民基本上就能解决问题,哪怕逼反了百姓,顶多再多杀些人。

自古以来赈灾哪有不死人的?不死人这帮灾民得祸祸多少粮食。

可这种事偏偏发生在长安脚下,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皇帝里没办法交代,朝堂百官也都得把锅甩在赈灾人的头上。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这个节骨眼上,太子爷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主动把这个锅扛起来了。

“万幸啊万幸,太子殿下这一次可真是要栽个大跟头了。”程经心里一边庆幸一边又为梁俊幸灾乐祸。

其实不光是他,满朝文武知道太子要救灾,所有人都翘起大拇指。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爷出去一趟看起来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归根到底还是原来那个傻太子。

御史台的人更是着急火燎,一个个捶胸顿足,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劝阻太子爷不让他干这事?朝廷上那帮天天被御史台弹劾的百官还不得咬住不放,把御史台的御史们脊梁骨戳烂?

太子爷爱民如子,亲自救灾,你们这帮人不仅不上表陛下,请陛下下旨褒奖,反而还要劝阻,这是忠臣所为么?

再说就算想去劝阻,御史台这帮人也没有机会。

军机处确定了明日早晨,长安百官和百姓出城迎接殿下,今天所有的官员全都聚在宫中,礼部的苏德芳盯着排练欢迎仪式。

谁也走不脱,想劝阻也没有机会。

可要说不去劝阻殿下救灾,眼瞅着太子爷出去一趟,成长不少。甚至用改头换面形容都不为过,如今一回长安,六皇子等人还没有给太子下套,他老人家就主动钻进了一个大坑中。

让一直支持太子的御史台懊悔不已。

“我的中丞大人啊,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御史台三号人物张淼在大殿之中踱来踱去,脸色着急,看着一旁自家老大老苏头正襟危坐,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上前一步一把夺下苏信的茶杯。

苏信茶杯被夺走,也不生气,转过身又把坐在自己下首的御史台二号人物赵恒没动的茶杯端起来,细细品着。

“哎!”张淼一愣,叹气道:“我的中丞大人啊,这茶什么时候喝不行,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下去茶。”

苏信心满意足的喝完茶,抬手道:“洪泽啊,你别这样晃来晃去,晃的我眼疼。”

张淼性格暴躁,为人嫉恶如仇,那是御史台中出了名的大喷子。

整个长安城,上到大相方护,下到城门官,就没有他没参过的。

得罪的人太多,家里大堂之上摆着一副棺材,出门前拜一拜,告诉家里人,时刻准备着给自己办丧事。

这棺材是铁的,乃是怕自己死后,那些被他参倒的人怀恨在心,挖坟掘墓。

因此长安城内人人称他“铁棺御史”。

张淼道:“中丞大人,下官听人说,太子爷在那什么寿庆寺里待了半天了,还没出来,他这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办到底啊。”

苏信道:“太子殿下此举乃是为了救助灾民,乃是件好事,洪泽着急什么?”

“下官着急什么。”张淼整个人像是一根马上要爆炸的炮仗,给点火就能把这宫殿炸平:“这是普通的救灾之事么?您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啊,城外那群灾民就是一个个火坑啊,太子爷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引火烧身啊。”

苏信点了点头,道:“是啊,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不等陛下开口,太子殿下储君的位置只怕要换人了啊。”苏信说完,又端起刚刚被张淼夺走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破茶有什么好喝的。”张淼又给他夺了回来,气急败坏道:“中丞大人,您既然知道,那还怎么这么沉住气,您看看周围这帮人,全都等着看咱们御史台和太子的笑话呢。”

“那你说怎么办?军机处下了令,今晚谁也不准走,谁走摘谁的帽子。老尚书又在旁边盯着,就算你敢不要这官身出去劝阻殿下,老尚书能让你走?”

张淼道:“可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啊。”

苏信微微一笑,道:“就算出去了,见了殿下说什么呢?既然左右都不行,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等着,明日见了殿下再说。”

张淼急道:“见了殿下可就晚了,哎呀!”

一旁的赵恒噗嗤乐了,张淼瞪眼看他,气道:“我在这里干着急,赵之持啊赵之持,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乐。”

赵恒虽然是御史台二号人物,却也不敢惹张淼,赶忙道:“我说铁棺先生,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这不是害怕殿下好不容易坐稳了储君的位置,若是再被废黜,我大炎危已!”张淼声音不由自主抬高了。

惹的周围官员侧目,不少人看着张淼露出幸灾乐祸的讥笑。

往日里御史台怼天怼地,得罪不少人,如今作为太子唯一的铁杆组织因为太子的骚操作着急成这样,让不少人心中高呼痛快。

赵恒连忙示意他稍安勿躁,正色道:“洪泽兄,事到如今,你我着急也没有用,说句肺腑之言,咱们御史台原本应是不该参与到储君之争中,为什么要力保太子殿下?”

张淼低声道:“自然是因为太子乃是国本,我炎朝如今若近正值乱世之秋,若是国本动摇,后果不堪设想。你我皆是为了我炎朝江山社稷。”

赵恒点头道:“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乃是仁王英主?”

赵淼愣了愣,太子是什么人,作为铁杆支持者他自然是清楚的。

听到赵恒说这话,张淼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性行淑均,为人忠厚,可若是为君王,还是差上一些。但有我等辅佐,日后亦不失为有为君主。”这话张淼说起来,底气也不足。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太子什么德行他们清楚的很。

要是说当个王爷什么的,太子的性子绝对合适,但说当皇帝,太子还是差很多。

可太子当了皇帝也有好处,可能不会是英明圣主,但终究不会是成为当今圣上这种虽有雄才大略,却寡恩薄情喜好杀人的帝王。

“那六皇子呢?”赵恒接着问道。

张淼想了想,无奈道:“若是六皇子为储君,日后我大炎必有中兴之日。”

赵恒微微一笑,道:“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就算太子殿下在雍州做了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可我赵恒依然觉得,相比五皇子,六皇子更适合为储君。可今日太子殿下未到长安,便去了寿庆寺,却让赵某改变了看法。”

张淼性子虽然急,但不是蠢人,听到赵恒这样说,脑子一转,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赵恒道:“城外的灾民中白莲教余孽再多,但大部分终究还是我炎朝的百姓。军机处也好,六皇子也罢,往日里这些雄才大略、为国为民的能臣强将们怎么全都畏首畏尾,不敢插手?”

张淼点头道:“自然是因为这件事出力不讨好不说,六皇子如果去做,只怕不出十天,就得被废黜秦王,收回开府建衙的资格。”

“没错,就是因为这事实在太凶险,饶是六皇子也不敢插手,不光六皇子不敢插手,满朝文武,谁也不愿意去趟这趟浑水。”赵恒说到这里,张淼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这是要舍身取义啊。”

赵恒道:“没错,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或许看不出这事背后的凶险。但我听闻镇南公的首席谋主,鼎鼎大名的丘山八奇之一的刘文静如今在殿下麾下,殿下雍州一行,亦有不少奇人异士来投。殿下可能看不清这事,但他们这些人一定明白。你说他们会不会劝阻殿下?”

张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恒道:“他们不仅会劝阻,还会把前因后果和殿下说清。但殿下依然选择要插手,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咱们以前看错了殿下。为君者自然是需要大智大毅,但若是没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如何能收拾我炎朝如今的局面?六皇子不敢插手,军机处不敢插手,满朝文武谁也不愿去管这件事,唯独太子殿下,为了我炎朝百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乃大勇,这样的太子殿下,才是咱们御史台全体同仁哪怕牺牲性命也要辅佐的君王。”

张淼愣住了,许久道:“这边是亚圣所说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吧。”

苏信点头,目光坚定道:“因此老夫和之持已经做了决定,明日之后,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殿下周全。”

张淼认同的点了点头,暗中下了决心,自己准备已久的棺材看来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第九十九章 策反和珅

正如苏信所说,大殿之内,所有人都在准备看御史台的笑话和太子的出丑。

大殿内不少人幸灾乐祸,也有不少人感慨:太子爷终究还是年轻啊。

不管是拥护其他皇子的,还是中立官员,包括御史台内不少人对太子救灾全都不看好。

皇宫大殿内几家欢喜几家忧愁,寿庆寺里气氛也并不怎么好。

程经跪在三圣雕像前已经半个时辰了,整个大殿之中只有梁俊一人,坐在三圣雕像下首的椅子上。

周围安静无比,寺庙外不时的传来远处灾民欢呼的声音,悠远绵长,像是来自从另外一个世界。

冷风打门外卷着旋进来,烛火摇曳,两根灯灭了一根。

大殿内本来就有些昏暗,梁俊手捧着《春秋》,原本能勉强能看清,这烛火一灭,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哎呀,一不小心看入迷了。”梁俊摇了摇有些酸痛的脖子,借着烛火向着大堂看去。

程经面露微笑,抬起头来躬身道:“奴才户部尚书程经,叩见太子殿下。”

在程经的记忆里,自己上一次像这样跪了半个时辰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好在如今正值壮年,虽然跪的下肢已经麻木,却还算能撑得住。

“程经程军机啊,什么时候来的啊,你看我,哎,我这人之前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现在可爱看书了。但凡是有一点时间,就愿意多看点书。”梁俊自顾自说这话,也不让程经起来。

程经点头附和,膝盖缓缓的挪动,以缓解来自腿部的酸麻。

“殿下有此爱好,实乃是我大炎之福,百姓之福。”程经都不用想词,各种各样的马屁话从脑子里蹦出来。

“程军机说笑了,军机大臣乃是国之栋梁,程军机看过的书只怕比孤走过的路还要多。日后回到长安,孤王还得多向程军机学习。”

梁俊从身子里拿出火折,连吹了好几下,才将火折子吹燃,左手护着小心翼翼将熄灭的蜡烛点燃。

昏暗的大堂瞬间亮堂起来,程经应和着:“殿下说笑了,奴才才疏学浅,登不得大雅之堂。”

俗话说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程经在没见到梁俊之前,心中忐忑不安。

旁人只知道梁俊在雍州干了些往日绝不会做的事,可具体细节知道的人不多。

而程经作为户部尚书,皇帝的耳目,梁俊在雍州做的每一件事,旁人不知道,程经清清楚楚。

眼前这个太子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太子了,户部尚书程经和太子殿下梁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交情。

来的路上程经还在想梁俊见了自己会说什么,会不会借雍州赈灾粮的事情拿自己开刀呢?

一路上程经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如今这种情况。

进来之后太子装作没看到,硬是让自己跪了小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程经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不时的抬眼去看梁俊。

一见到梁俊,心里反倒踏实很多,太子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和自己算账。

不仅如此,看梁俊不急不缓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把寿庆寺救灾的事放在心上。

这让程经有些好奇,太子难道就不知道这背后的坑,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哎,你说沈云的珍宝坊稀罕的东西那么多,怎么没造出来一个打火机呢。”

梁俊将破旧不堪的灯罩罩在蜡烛上,火折子收好。

打火机?这是什么东西?程经脑子飞转,搜索着沈云是否给自己说过关于打火机的事。

想了半天,程经也没有想到关于打火机这三个字任何的信息。

“怎么,沈云沈状元没有和你说过这事?”梁俊走到程经身边,有些恍惚。

当年历史书上的人物跪在自己面前,这种画面让梁俊感觉极其的不真实。

程经赶紧低头道:“回殿下,沈侍郎并没有和奴才谈及打火机的事”

梁俊走到程经身后,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人,百感交集,尤其是听到他自称奴才,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愤怒和无力。

前世自己的祖国,就是因为这两个字,脊梁硬生生的压弯,受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屈辱才重新挺直腰板,重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程尚书,孤王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程经赶紧转过身,额头紧靠着地面,轻声道:“殿下请问,奴才”

“你觉得自己和外面的那群灾民有什么区别?”梁俊极其反感这两个字,强行打断他的话。

程经听出了梁俊语气中的厌烦,心里一惊:“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让他突然这般?”

嘴上却道:“回殿下,奴才与外面的灾民都是大炎的子民。”程经想了又想,恭声道。

梁俊冷哼一声,道:“是啊,都是炎朝的子民,不过程尚书和他们不同,你还曾经是大清的子民。”

程经整个人浑身一哆嗦,额头彻底的与地面亲密接触,大气不敢喘,整个人伏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抖。

“哈哈,程尚书聪明绝顶,孤王说这话,你应该早就猜到。为何还要做这般模样?难不成你认为孤王是傻子么?”

程经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生生世世都是大炎的子民。”

梁俊没有说话,被手踱步,在大堂之中走来走去,硬实的鞋底踩在砖石所铺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程经微微抬头,只看到梁俊的脚面,他心里有些后悔前来送粮,却又有些期待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久,梁俊轻声道:“程尚书,你我能来此地,乃是天大的造化。你说是不是?”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程经自然不敢再有丝毫的顾忌,低声道:“上苍怜悯,让奴才能伺候太子和陛下,乃是奴才之福分。”

梁俊道:“和中堂,你抬起头看着我。”

“奴才不敢。”

“议罪银你都敢弄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看我!”梁俊的声音忽而高起来。

程经听到议罪银这三个字,冷汗瞬间遍布脸颊,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一脸冷然的梁俊。

梁俊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一把拎住程经的衣襟,沉声道:“和中堂,你就那么喜欢给人当奴才么?上一世你当了一辈子的奴才,纵然权倾朝野,显赫一世,可到最后落的个什么下场,还需要我来说么?”

程经听了这话,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子悲凉,上一辈子临死前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最后的日子里那种无力的绝望和对生的渴望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沈云有没有给你说过你们那个朝代最后的结果?”梁俊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程经身上散发的那种悲痛和绝望,心中不忍,伸出手将他扶起来。

程经踉踉跄跄,在梁俊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殿下”

“自古以来,权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和中堂,上一世该享的福你也享了,该受的罪你也受了。我也知道,当今皇帝与你的关系。上天既然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你就甘心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么?”

梁俊想了很久,自己回到长安这第一步棋子该怎么下。

雍州那边改革已经开始,而且初步效果很好,但长安不比雍州,自己若是按照雍州那种大刀阔斧的改革,绝对不会成功,自己还很有可能会搭进去。

如何破局,梁俊想了一路,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从程经入手。

眼前这人纵然有着有史以来第一大贪官之称,但他的才华却不容小觑,最重要的,他前世是梁老三的左膀右臂,这辈子更是唯一的仪仗。

自己想摆脱当梁老三的挡箭牌,程经是关键人物。

“有一句话,想来你是没有听过,沈云也绝对不会给你说。”梁俊搀扶着程经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

冰凉的茶水一入口,程经打了个冷颤,让他打起精神来。

“和珅一倒,嘉庆吃饱。”梁俊坐在一旁,看着程经微微一笑,接着道:“可怜程尚书风光一世,想方设法积攒的亿万家财最后全都成了旁人的嫁衣。不仅如此,还在史书之上留下了千古骂名。”

梁俊不紧不慢的说着,反正他有一夜的时间去策反程经,哪怕自己给他洗了一夜,最后程经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但这颗种子埋下去,早晚有发芽的时候。

梁俊今天要做的,只是要把这颗种子埋的更深。

程经沉默不语,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子,程经自然知道。

皇帝依旧是贪婪成性,恨不得把整个国家变成供他私人享乐的提款机。

面对朝堂上的变故和敲起战鼓的皇子们,皇帝没有任何的斗志,只想着逃跑,只想着回到幽州,重建大清的荣耀。

程经能够理解皇帝的心思,也能够明白他这样做的苦衷。

毕竟就算是换作皇帝的圣祖爷,面对炎朝这种局势:内有权臣雄主,外有枭雄霸王,也不敢说有收拾河山的勇气。

尤其是见到如今的太子之后,程经更是坚定了之前某种想法。

皇帝想把太子当挡箭牌,太子还没有进长安就开始要斩断皇帝握着挡箭牌的手了,这样的人若是只有太子一个,尚且不算难对付。

关键问题是,朝堂之上比太子更难对付的人数不胜数。

梁俊见程经陷入沉思,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了效果,乘胜追击道:“程尚书,六皇子曾经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不知道沈云到底给你说了多少关于我们所处的那个世界的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比我更往后的人,这也算是我唯一比你们有优势的地方,那就是我比你多了两三百年的历史经验。”

说到这,梁俊站起身,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这般信心十足。

往日里的提心吊胆和患得患失一扫而光。

“而这两三百年的经验和你们之前的两三百年是决然不同的,我和沈云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在那个时代,每天早晨我们只需要花费半个时辰,就可以了解整昨天,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你并不明白这意为着什么,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相当于昨天炎朝发生的任何大事,今天早上我就能知道,而那个时代每一个普通百姓都具备这种能力。”

梁俊心中感概万千,好久没有摸过电脑了,也好久没看过网络小说打过游戏了。

“而那个时候的朝代,姑且这么说吧,拥有百姓十四亿,也就是十四万万人,你是户部尚书,应该明白这是一种何其恐怖的数字。”

程经目瞪口呆,这种事沈云一句话也没有给自己透露过。

“十四万万”程经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梁俊对自己一上来就给程经上的猛药效果颇为满意。

接着道:“也许你会好奇,为什么我一见面就和你说这些,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

梁俊面露苦色,伸出手指,道:“你看,雍州那边我已经开始改革了,等丝绸之路重开之后,我还会有大动作。长安这边你们又挖了一个这么大的坑给我,皇帝又想让我当挡箭牌,六皇子的天策府已经步入正规,留给我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啊。”

“太子果然猜到了。”程经缓过神来,心里对梁俊又多了一丝敬畏。

沈云虽然和太子都是一个朝代的人,但在格局之上比太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啊。

军机处这帮人拖着寿庆寺的灾民不救,白莲教余孽虽然是主要原因,但最深的原因所有人都没有明说。

那就是故意拖着,等太子回长安,让太子去处理。

程经原本以为梁俊不会察觉,但万万没想到梁俊不仅察觉了,反而还变被动为主动,不等着众人给他下套,他自己反而把事情揽了过来。

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很棘手,但一旦处理的好,对于太子的威望来说,绝对会造成质变的影响。

虽然程经也猜不到梁俊有什么办法,但程经却鬼使神差的坚信,太子一定有办法解决。

“殿下深不可测”这话程经说的十分诚恳。

梁俊不以为然,摆手道:“被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而已。我不愿意做,你们会让我如愿么?”

程经轻轻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梁俊道:“其实不用我说,哪怕没有我这个太子,你也应该知道,皇帝撑不了多久了。程尚书,上天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这无可厚非。可现在的炎朝到了什么地步,你是朝廷的大管家,比我更清楚。炎朝这条船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一旦船沉了,你说谁第一个倒霉?”

程经端起茶杯来,杯子里早就没有了茶水。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见面就和你说那么多的原因,时间不等人,你我的时间并不多了。你是聪明人,我不需要多说,今天的话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也不要求你一定站在我这边,毕竟现在的我并没有让你投靠的实力,但是程尚书,上辈子你要当奴才,那是你没有办法选,这辈子当狗还是当人,全在你一念之间。最后有一句话送你。”

程经抬起头来,梁俊看着他的眼睛道:“当世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果你铁了心跟着皇帝走,这一辈子,只怕你连遗臭万年的机会都没有。”说到这,梁俊感慨起来:“毕竟,这个朝代,耀眼的人太多,如果活的时间太短,史书虽大,却没有写你名字的地方。”

梁俊说完,程经浑身一震。

“你好好想一想吧。”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殿下”

梁俊走到门口,程经的声音传来。

梁俊停止脚步。

“殿下,注意幽州。”

第一百章 无间道

注意幽州?

梁俊站在门前,脑子里思考着程经这句话的意思。

幽州怎么了?

程经并没有接着往下说,显然这四个字已经是他对于自己突击策反他最好的回答。

梁俊也不知道,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再好,程经也不可能马上背叛梁老三转投到自己门下。

但从程经的态度上来看,两人刚刚的对话他是不反感的。

不反感就好,来日方长,前世玩恋爱游戏还得花功夫攻略呢,更何况拉拢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大佬。

程经走到梁俊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低声道:“奴才告退。”

看着程经远去的身影,梁俊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人一旦跪习惯了就很难再站起来,哪怕是程经这种人物也如此。”

程经打寿庆寺出来,顺着山路往下走,周围入目黑压压一片,全都是灾民。

左右的骁骑卫护送这程经,梁定昌见了程经,满面笑容,哎呀财神爷啊。

“程军机有劳了”梁定昌上前扶住程经:“程军机啊,徐真人的这二十万石粮食已经到了,太子殿下的那五十万石什么时候到啊。”

程经道:“明日,明日之后,等军机处批了条子,本官定当催促手下人送来。”

“明日之后?还得等着军机处批条子?”

梁定昌急眼了,怎么着,徐真人说话好使,太子爷说话就不管用是不是。

程经见他急眼了,知道梁定昌是个粗人,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梁将军,二十万石粮食已经到了,灾民越来越多,你还是把心思花在点下的大事上吧。”

说完,程经转身上了轿子,梁定昌在后面喊,越喊程经的轿子走的越快。

“哼,跑的倒是挺快。”梁定昌冷声一笑,转身回到了寿庆寺。

一进来寿庆寺,见刘文静在院子里坐着和诸葛夕下棋。

“军师。”梁定昌走上前,轻声叫了一生。

刘文静捏着棋子凝神看着棋盘,半晌才把棋子放下。

“人走了?”

“走了。”

“宫里的人安排好了?”

梁定昌哈哈一笑,低声道:“军师,早就安排好了,你放心好了。旁的地方不敢说,在长安城这一亩三分地,那就是咱自己的地盘。”

刘文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盘上。

梁定昌在一旁看了小半个时辰,这师兄弟俩也没走几步棋子,得,我还是出去看看帮帮忙吧。

转身就要走,庙门口急匆匆跑进一人来。

这人是梁定昌的心腹亲卫钱三,钱三走了近前,低声道:“统领,程尚书回了宫。”

“回宫了?没有回自己的府邸?”梁定昌一愣,这大晚上的程经去皇宫干什么。

按理来说他也进不去啊。

“回统领,今日百官都在含元殿,军机处下令,谁也不准离开。”

“这是为何?”

“说是明天为了迎接殿下,苏老尚书唯恐百官失仪,连夜排练。”

“奥。”梁定昌点了点头,心说还是老尚书做事给面子,太子都折腾成这样了,老尚书一把年纪还把里子面子给太子留着。

“行,你先下去吧,刘三哥那边有什么事,你跟着帮衬着,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

打发走心腹,还没等他出门,寺门外又走进一个。

进来的骁骑卫年纪不大,倍精神,脚下步快,见了钱三也顾不得行礼,上前一步把嘴贴到他耳朵旁,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话。

说完之后抱拳转身就走,来如龙去如虎,都不等梁定昌看清脸面,人就消失了。

钱三赶紧又折了回来,低声又把刚得来的消息说了。

梁定昌又一愣,吩咐他不要声张,转身快步进了大堂,见了梁俊,把这事说了。

梁俊也是一愣,心里直犯嘀咕,程经这小子不是要玩无间道吧。

且说程经从寿庆寺出来,一路直奔到了长安城下,表明了身份,这边城门官开了城门,恭敬的把他请进去。

程经改轿子换马,直奔玄武门。

到了玄武门之后,城门官让人放下吊篮,把程经吊进了皇城之内。

进了皇宫内,程经让小太监带着自己去找梁老三。

宫内的这些太监宫女谁人不知道程经程尚书乃是当今圣人最宠爱的臣子,旁人大半夜说想见皇帝,那是痴心妄想,可程经不同。

太监们不敢迟疑,一边领着程经,一边派人去告诉梁老三。

也正巧,今天晚上梁老三见了徐妙锦之后,整个人感觉年轻好几岁,先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折腾了小半天,实在是睡不着,诗兴大发,站起身来去了书房,咔咔咔一连写了三首诗方才尽兴。

这边正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自己写的诗,寻思李白当年夸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吧,只听得书房外有人轻声走动。

伺候皇帝的人规矩大,尤其是这个时候,深更半夜的,更是不准发出一点响声。

前日里有个太监站在书房外,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冷不丁的放了一个响屁。

都不等梁老三发话,常欣上前冲着他就是一大嘴巴,紧接着就让侍卫拉出去把这放屁的小太监杖毙了。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梁三爷侧目看去,心里也是闲的无聊,胡乱猜测。

脚步听了下来,随后就见贴身时候的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低声道:“陛下,程经程军机求见。”

“程爱卿?这大半夜的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梁老三皱了皱眉,旋即想到今日答应了徐妙锦二十万石粮食的事。

依着程经办事风格,肯定得是他亲自运送过去。

想到此,梁老三心里有些欣慰,还是程爱卿这个自己人办事让人放心啊。

“传。”

小太监得了信,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程经步快,小太监前脚进去他后脚就到了。

这边见到小太监一出来,程经理了理官服,上前一步。

“程尚书,陛下召您进去。”小太监微微一笑,侧身让到一旁。

“有劳小公公了。”程经拱手还礼,说罢,左手摸出一锭金子顺手按在了这小太监的手心里。

小太监眉开眼笑,赶紧收好,低声道:“陛下这会子心情很好,刚刚还作了诗呢。”

程经是这帮太监宫女最喜欢的大官,没其他的原因,就因为人程经只要一见面,不仅没有一品大员的架子,对自己客客气气,而且出手极其大方。

谢了小太监,程经缓步走进了书房内。

“程爱卿来了,来,来,看看朕今日作的三首诗如何。”梁老三见了程经,整个人更加的开心,招呼他来看自己写的诗。

程经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稳了稳心神,走到桌案前看去。

梁老三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撵走了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程经看着诗词出神,而后连连叫好,赞道:“便是李太白在世,见了万岁爷这三首诗,只怕也不敢去写《清平调词三首》。”

梁老三一改之前的谦虚,面带微笑,走到近前,拿起书桌上的宣纸,越看越喜欢。

半晌才道:“程爱卿刚从寿庆寺回来么?”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尊着主子的话,将二十万石粮食亲自押送交给了太子。”程经后退一步,弓着腰站在梁老三身后。

“太子怎么说?”

“这二十万石粮食,太子殿下并没有说什么。”程经说完,抬起头暗暗看了看梁老三的反应,接着道:“倒是其他的说了不少。”

“其他的?”梁老三心中一动,将宣纸放下,坐下来,伸手示意程经坐下。

程经拱手谢恩,坐在一旁,道:“太子殿下好像并没有把寿庆寺的事放在心上,似乎有解决的办法。”

梁三爷道:“看来太子这一番雍州之行,长了不少本事。他能应付过来那是最好,若是应付不过来,反倒是朕的麻烦。”

程经点头称是,徐妙锦美么?美,程经活了这两辈子见过无数倾城倾国的美女,可没见过一个像徐妙锦这样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

梁老三好色么?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好色?梁老三自然是喜欢美女的。

可程经知道,就算徐妙锦是天仙下凡,梁三爷也不会昏了头为了博美人一笑,就把二十万石粮食给她。

之所以要给寿庆寺粮食,无非是梁老三知道梁俊主动把这事扛起来了,唯恐梁俊手里无粮处理不好,还没进城就落了下风。

这才顺水推舟给了徐妙锦二十万石粮食的许诺。

要不然徐妙锦早上入的宫,为什么到了下午梁三爷才打算给粮食?

就是因为中午才得了梁俊进寿庆寺的信。

“太子还说什么了?”梁老三接着问道。

程经道:“太子还说了臣的身份。”

“身份?”

“太子和沈云一般。”

只是这一句话,梁老三就明白过来,太子上辈子和沈云是老乡。

这原本就是梁老三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得到了正实,他并没有多少惊讶。

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朝堂上现在找一个土生土长的官员都是件难事了,太子要不是借尸还魂,梁老三反倒觉得奇怪。

“这就说得通了,他弄银行和彩票,向来也是他们朝代特有的。”梁老三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道:“太子还说什么了么?”

程经想了想,低声道:“回主子万岁爷,太子想要拉拢奴才,让奴才背叛主子万岁爷。”

当下程经把梁俊给他说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当当当全都说了。

梁老三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听到最后反而满脸笑容。

“主子,太子说这些,奴才一句话也没有接。”程经说道最后,站起身来跪倒在地,道:“奴才无能,让主子受委屈了。”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圈泛红。

梁老三摇了摇头,道:“这算什么委屈,你我君臣只需暂且忍耐,等回到幽州之后,再来收拾这些乱臣贼子。”

“主子说的是。”

梁老三站起身来,走上前,将程经扶起来,道:“倒是爱卿你,为了朕受这些委屈,这一世朕定当保得爱卿一世荣华富贵。”

程经感动的热泪盈眶,梁老三把他扶起来,程经道:“陛下,我观太子不似凡人,咱们想让他对付朝堂内这群狼子野心之人,只怕他也想借着陛下为他扫清障碍。”

梁老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太子真能将寿庆寺的事处理好,确实是个祸患。”

自从六皇子梁羽的天策府正式运转起来之后,满朝文武和梁老三全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尤其是梁老三,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无比的忌惮。

虽然自己若是铁了心要拔掉梁锦这根钉子易如反掌,毕竟长安城内一半的军队控制权在自己手中。

可一旦除了六皇子,朝中那些被六皇子压住的人没有了阻碍,势必会借着这个机会做大,到时候自己再去杀?

梁老三不敢试,毕竟梁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什么底牌。

自己一旦动了他,会不会造成鱼死网破的局面?

“不管如何,太子若是真能把寿庆寺的事办好,最该担心的不是朕。最后不管这个太子的位置是梁俊还是梁羽的,都和咱们没有关系了。”

梁老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北撤幽州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没有想到,梁俊居然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还没有进长安城,就敢和爱卿说这样的话。”梁老三看了看程经,疑心病又起来了。

虽然程经第一时间把梁俊给他说的话说给自己听了,可梁老三心里还是不踏实。

因为梁俊所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事实,程经如今乃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更是自己建造幽州的印钱机,他若是真跟着梁俊走背叛自己,那对梁老三老说,不亚于釜底抽薪。

“想来他也是被逼无奈,狗急跳墙,无奈之下才出此低劣的离间计。”

梁老三点了点头,确实,在自己的安排和部署下,梁俊现在面对的局面可以说是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若非是没有办法了,向来他也不会在还没有进城的第一天就和程经说这种话。

“既然太子给爱卿出了离间计,那爱卿给太子回的什么计策?”

梁老三忽而摇头晃脑,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

程经了解梁老三,梁老三又何尝不了解程经?

更何况此间就他君臣二人,梁老三在他面前轻松很多,不用一直端着皇帝的架子。

“回主子,奴才不才,临走之前只使了一出反间计。”

程经喜好听戏,见梁老三押着戏文的语调问自己,紧跟着配合道。

梁老三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憋的难受,找了几个唱歌跳舞的搭了个戏班子,正教他们唱《空城计》。

今日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嘴就把学着戏文里的语调说了出来。

“计将何出?”

程经拱手道:“回主子万岁爷,奴才临走之前只给太子说了四个字。”

梁老三恢复了正常,端起茶杯来,心中好奇,问道:“哪四个字?”

程经面上露出一丝诡笑,低声道:“小心雍州。”

“小心雍州?”梁老三慢慢品着这四个字,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道:“雍州可有事?”

程经摇了摇头,道:“雍州并无事。”

“那为何要让太子小心雍州呢?”

程经道:“关心则乱,无事也成了有事。”

梁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程经心里放下了些许戒备。

“看来。程爱卿看来并没有受太子的蛊惑。”

梁三爷心中喃喃道。

第一百一十章 硝烟弥漫

程经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中天。

整个皇宫内安静无比,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不时的从远处传来。

“呼!”程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整个后背全都是汗水。

这是他来到炎朝之后第一次欺骗梁三爷,自己这位主子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在见梁俊之前,程经就有自己的打算。

这半年来,程经想了很多,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自己的未来。

今天主动去找梁俊,其实就是投石问路,即使梁俊没有主动和他说那些话,程经也会向他示好。

程经最了解梁老三,作为炎朝的大管家,他更明白此时的炎朝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像梁俊刚刚和自己所说,当世潮流浩浩汤汤,顺之则生,逆之则亡。

整个王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满朝文武皆是庸才,大炎朝还有恢复元气的可能。

只可惜入目之处,个个都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将相,这一帮子人的出现,直接把炎朝推到了不可挽救的边缘。

船快沉了,程经不想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他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小心雍州,注意幽州。”程经抬着头,看着圆月,口中喃喃自语。

许久,程经才恢复心神,转身走向含元殿。

苏德芳一眼就看到了程经,殿中百官纷纷向程经见礼。

程经笑脸相迎,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程尚书这趟寿庆寺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信看着程经向自己走来,赶紧起身相迎。

殿中百官全都安静下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注意力放在了程经身上。

“程军机辛苦了。”

苏信官职虽然略低程经一级,但终究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又是御史台的扛把子。

程经作为后辈也不敢放肆,赶忙上前见礼,哈哈笑道:“为国为民不敢言辛苦二字,苏中丞请坐。”

赵恒赶紧起身,把位置让给程经。

二人坐下之后,周围百官心中生疑。

“太子到底和程军机说了什么?往日里程军机虽然和太子关系不错,可现如今太子来势汹汹,程军机前些日子更是摆了太子一道。御史台的这帮疯狗没少参程军机的本子,怎么一进来程军机反而先去找苏中丞?”

苏信没有说话,一旁的张淼有些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问道:“程军机,殿下安好?”

程经看着张淼,这孙子弹劾自己的本子最多,程经对他有一种本能的厌烦和抗拒。

只是如今周围那么多眼睛盯着,程经也不好表现,笑道:“殿下一切安好,张大人无须牵挂。”

张淼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无所畏惧,性子又直,接着道:“太子殿下将那二十万石粮食如何处理的?”

程经皱了皱眉,寻思张淼真对得起他铁棺御史的称号,头不是一般的铁。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话也能问出来。

此言一出,不光是张淼,苏信和百官,甚至坐在大殿之中的方护和梁羽几人也都看向程经。

程经微微一笑,道:“本官没去之前,太子殿下就让骁骑卫将口粮拿出,熬粥救灾。二十万石粮食一到,殿下就让人开始赈灾了。”

“什么?军机的意思是殿下把粮食全都拿来赈灾了?”

程经点了点头,张淼整个人脸色大变,就连苏信神情也凝重很多。

百官之中更是不少人露出不屑的笑容,之前还意为太子有什么办法,因此才大包大揽找户部要粮,这知也不过如此。

要是直接发粮食就可以,还轮到上太子露这个脸。

“不应该啊。”梁羽百思不得其解,从太子处理雍州问题上来看,他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苏信悠悠的叹了口气,有些强颜欢笑,道:“殿下体恤百姓,可以理解啊。”

程经跟着点头,没有接着说话,张淼心急如焚,踱来踱去,看着苏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御史台众人也都跟着垂头丧气,眼瞅着太子爷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原本还想等他回到长安,大家伙齐心协力保他坐稳太子位置。

谁知还没进长安城,殿下就自掘坟墓,干了这一出。

救灾哪里有这样救的,一旦粮食发下去,只怕明日那帮白莲教的余孽就得有动作。

一旦寿庆寺的灾民暴乱,后果虽然不严重,就怕六皇子或者其他人趁火打劫,借着平叛的名头大军镇压灾民。

那时候太子爷救灾不成反而落个败事有余的名声,朝堂之上,哪里还有太子立足之地?

不少官员看向梁羽,眼神之中充满期盼。

梁羽斟酌半响,抬头看向方护,道:“大相”

一旁的韩励插嘴道:“方相,应早做打算,以防灾民作乱,到时候措手不及反成大患。”

若是梁羽说这话,御史台的人无可厚非,哪怕心里再有气也不好怼他。

毕竟梁羽身为六皇子,乃是太子之位第一继承人,梁俊一倒台,他自动上位。

在百官眼中,他天生就是太子的对头。

这种情况下,六皇子不落井下石,御史台的人都看不起他。

可韩励不同,这孙子乃是兵部尚书,于公你是太子的臣子,于私你和哪个皇子交情都不深,储君之争你一直谁也不站。

这个时候就算落井下石也轮不到你来,当着百官的面说这种话,是欺负御史台没人么?

“韩奋志,你说这话是何居心!”张淼上前一步,怒目金刚状看着韩励高声喝道:“太子殿下一心为国救助灾民,灾民如何能乱?”

谁都知道张淼是御史台战斗力最强的疯狗,这人嫉恶如仇,性子刚烈,最要命的是辩才无双。

是个无理还能占三分的主,和他抬杠纯属自找无趣。

百官听到张淼上来就直呼韩励的字,知道这是要撕破脸皮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后退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御史台这帮人有扔鞋子打人的习惯,一会二人呛呛起来动起手,可别伤及了自己。

韩励转过头去不理会他,张淼满腔子怒火无法可发,如今好不容易捉到韩励如何能够轻易放手?

“哼,我大炎朝如今是多事之秋,你身为兵部尚书不想着如何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反而说出这种无父无君的话来!”

张淼这边一撸起袖子,身后的御史们一扫之前的阴霾,自动进入战斗状态,不少人暗暗脱下靴子,只等着张淼一声令下,就往韩励身上招呼。

方护面色难看,却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张淼和韩励。

韩励还是不说话,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德芳。

今日彩排时苏德芳撺掇的,老头又是礼部尚书,如今这种局面当事人之一不说话,方护这百官之首也不愿跟着掺合,显然是逼着自己出面。

“苏信”老头子也知道御史台官员的性子,这群疯子一旦较起真来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自己三朝老臣,如今只是礼部尚书,原本就让苏德芳觉得有些失脸面。

张淼不过是御史台三号人物,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和他说话的。

想要制止这场闹剧,还得是找御史台的头。

苏信听到苏德芳叫他,站起身来,恭敬道:“老尚书”

“今晚聚于此,乃是为了明日迎接太子而排练,其他的事明日之后再说。”

按理来说,苏德芳德高望重,三朝老臣,又和苏信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按照辈分来讲,苏信还得尊称自己一声伯父。

往日里,他一开口,苏信无论如何也是要制止张淼的。

谁知道苏德芳说完这话,苏信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呵斥张淼,反而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来放到一旁。

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苏德芳一眼:o( ̄ヘ ̄o#)

百官面面相觑,震惊无比,苏信这御史台老大玩的是哪一出?

第一零一章 开撕

赵恒身为御史台二把手,深知自家老大的性子。

苏信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正统儒家君子模样,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这位老哥性格之飘逸,连赵恒都把握不准。

当初就因为自家闺女长的好看,长安城内提亲的人踏破他家门槛。

老哥一怒之下带着闺女云游四方,嘴上说体察民情,一年多没来上朝。

整个御史台就扔给了自己。

打从军机处说今晚不能回家,所有人都要在含元殿排练,赵恒就发现苏信有了小情绪。

只是碍于百官都在,御史台的下属们也都看着,苏信不好发作。

如今张淼开喷,正合了苏信的意思,苏德芳还没等张淼预热完毕,就要让苏信把人拎回去,怎么可能?

苏德芳见苏信摘下官帽,饶是他为官多年,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张口结舌道:“苏中丞你,你这是”

苏信不去理会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顿顿顿一饮而尽。

身后的这些早就斗志高昂的御史们见了自家老大这种态度,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

张淼更是再无禁忌,炮口一转,指着苏德芳高声道:“老尚书,这般袒护兵部尚书,难不成你们军机处要凌驾百官之上么?”

军机处事实上确实是凌驾百官之上的机构,可在名义上,军机处只不过是皇帝的秘书处,在办公场所和官员设置上并没有正式的规定,军机大臣也无品级和俸禄。

百官原本就对军机处的设立颇多怨言,尤其是御史台更是当众大骂军机处的设置是对德贤皇后改制的侮辱。

再加上程经暗中操作,让沈云年纪轻轻就入军机处做了听政议郎,让更多官员不满。

凭什么沈云就能进军机处?凭什么六部之中,户部、吏部、礼部、兵部这四部尚书也可以入军机处做军机大臣,刑部和工部的尚书就只能干瞪眼。

军机处设立的根本在于皇权的绝对集中,军机处才能发挥巩固皇权的作用。

如今的炎朝,皇帝的权力原本就被德贤皇后改制弄的四分五裂,梁老三强行设立军机处,虽然成功了,却也埋下了不可调和的隐患。

只是这一句话,大殿之中的局势瞬间就变了。

之前看热闹的不少官员看几位军机大臣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是刑部和工部两位尚书,脸色极其难看。

苏德芳面色一沉,道:“张淼,无礼之极。”老头毕竟上了年纪,又是礼部尚书,当着百官的面,犯不着和张淼这小小的御史对喷。

可张淼却并不打算放过老头,上前一步,怒视苏德芳,高声道:“老尚书,你心里想的什么,下官一清二楚。你身为三朝老臣,如今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先帝爷?”

张淼说其他的话,苏德芳肯定不会接嘴,直接把锅甩给一边老神在在仿佛事不关己的方护就行。

可张淼是谁?十几年的老御史了,拿手好戏就是打人打脸骂人揭短,和人撕逼专爱挑别人痛处说。

苏德芳正人君子又上了年纪,旁的不在意,对自己的名声那是重视的很。

一听张淼说这话,原本十分理智的老头,怒火顿时就鼓了上来,颤颤巍巍抬起手指,高声道:“竖子,安敢出此无礼之言!”

张淼冷声一笑,也不怕气死老头,张嘴道:“老尚书自己心里明白,还需让下官明说么?”

“老夫明白什么?你且说来,若是平白污蔑,明日老夫定要向陛下奏上一本。”

苏德芳八十高龄依然还要回朝做官,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对得起先帝当年临终前的嘱咐。

若张淼说别的,哪怕破口大骂,苏德芳也绝不放在心上。

可一旦触碰道苏德芳的禁忌,老头往日里的精明和理智全都抛之脑后。

张淼道:“老尚书,非是卑职目无上官,而是老尚书误国之举,卑职身为御史,职责所在,不可不说。明日就算老尚书不参卑职,卑职也有本要参老尚书!”

“好,好,好!”苏德芳连叫三声好,气的坐了下来,颤颤巍巍的捋了捋胡子,指着身旁的属官道:“给他记下来,记下来。”

属官赶紧点头,快手抄起毛笔。

梁羽见老头气成这样,心中不忍,又怕老头一下子再嘎嘣躺地上,赶忙上前将他扶住,转身怒斥张淼道:“张御史,休要多言,赶紧退下。”

张淼冷声一哼,看着梁羽道:“六皇子殿下,你若觊觎储君之位,那就明刀明枪和太子殿下争上一争,哪怕输了,也让人敬佩。使这些下三滥手段,就算让你得逞了,又如何让百官信服。”

疯了!张淼这是疯了么!

周围的官员一个个下意识的往后退,唯恐距离张淼近了,让人误会自己和他是同党。

赵恒被张淼这话吓得三魂六魄离了体,恨不得上前将张淼拉下来,把他这张破嘴给缝上。

再看苏信,整个人像是没有听到张淼说的话,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手指在椅子把上轻轻点动。

梁羽没成想张淼这孙子胆子这般大,这种话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饶是梁羽养气功夫到了极点,此时也不由得动了真怒。

“既然如此,张御史有话尽管说来。”梁羽声音冷到了极点,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若是说不出个缘由,休怪本王无情。我朝虽没有杀御史的先例,可大炎律上可是有一条专为御史所设。张大人,这一剐可千万别落在你身上。”

张淼哈哈一笑,道:“秦王殿下没必要拿这话来吓唬卑职,卑职自从做了御史一职,就为自己买好了棺材,将生死置之度外。”

梁羽冷声一哼,想起了张淼家中的铁棺材,自己虽未亲眼所见,可却早就有所耳闻。

这张淼的性子,竟比魏征还要刚硬三分。

张淼道:“寿庆寺之事,军机处的几位大人最是清楚。那是救不得也不能不救的难题,为什么救不得,皆是因为白莲教余孽作祟。为什么不能不救,乃是因为城外百姓皆是我大炎子民。军机处议来议去,也没有商量出万全之策,是也不是?”

军机处几位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梁羽道:“你接着说。”

张淼道:“不过是两万灾民,为何能难倒我炎朝的皇子和军机大臣们?无非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不少人是希望太子回来之后去赈灾,到时候不管如何,太子爷难免落一身不是。”

这原本是官场上不该说的秘密,张淼此时将这事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众人面前,饶是他们活了两世,见过不少大江大浪,此时也有些尴尬。

第一零三章 造反

张淼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储君之争本就是残酷至极,就算使些阴谋诡计也无可厚非。可苏老尚书,你身为三朝老臣,先帝的托孤重臣。储君乃是朝廷根本,太子殿下宅心仁厚,雄才大略,有古之仁者之风。实乃是我朝之幸,陛下之福。太子殿下初回长安,爱民之心深切,若遇寿庆寺之事,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苏老尚书明知此事会陷储君于不义之地,假借排练之名,限制百官出宫,让太子殿下一心为民最后却落的一身骂名。老尚书,若是储君移位,国体不稳,社稷动荡,百年之后,你有何颜面见我炎朝历代先帝!”

“你,你!”苏德芳指着张淼半天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梁羽见了赶忙手抚其背为他顺气,好一会功夫,老头才缓过来。

“张淼,你们御史台对太子殿下就这般没有信心么?”

张淼的话说的对么?肯定对啊,因为大殿中这帮和太子不对付的官员全都是这样想的。

甚至天策府里众人谋划了半天,都认为这个办法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

既让太子吃瘪,又不会让六皇子卷入其中,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德芳自然知道,张淼说的话乃是事实,老头的做法看起来确实是与太子作对的帮凶所为,可实际上,老头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比张淼更清楚如今太子稳定对炎朝的好处,哪怕梁俊并不适合做太子,苏德芳也绝对是第一个支持太子的人。

老头今天强行把百官困住,目的就是张淼所说,不让御史台的人通风报信。

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御史台的人去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梁俊身为太子,只要有心人让他知道寿庆寺的事,梁俊就只有一条选择,那就是去救灾。

老头能拦住百官,但是能拦住让太子知道灾民信息的人么?

第二个原因则是老头相信梁俊绝对能处理好这件事,虽然苏德芳并不知道梁俊靠什么办法能够将这件事完美解决。

但根据梁俊在雍州所作所为的判断,加上梁俊麾下还有丘山八奇等能人异士,这种配置梁俊还处理不好,干脆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换太子得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以来,苏德芳发现,整个朝堂之上,好像除了自己和御史台的御史们,其他官员并不支持梁俊做太子。

这是一件让苏德芳感觉到很恐怖的事情,太子不得人心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苏德芳发现,不是太子不得人心,而是这些官员的心全都变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苏德芳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万万不能让这帮变了心的官员得逞。

太子一定要保住!

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当今陛下都已经被这帮人逼迫成那种处境,窝在后宫不上朝多日。

更何况是远离长安已经小半年的太子呢?

苏德芳思来想去,反正太子回到长安之后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与其让他们占据主动,不如让太子殿下给百官来个下马威。

寿庆寺这件事则是最好的跳板。

第一这事不是任何人故意为之为难太子的。

第二此事朝廷上下谁也不愿意处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

第三太子刚把雍州灾民之事完美解决,对付这种事,满朝文武谁也没他有经验。

这三个原因导致了苏德芳要冒险一试,赌太子一定可能处理好寿庆寺灾民。

只要这件事处理好,有自己给他架足了势作铺垫,太子的名望和威信会在段时间内超越所有人。

让六皇子和其他官员心生畏惧,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和太子作对。

只要腾出时间,苏德芳有信心帮助梁俊坐稳储君的位置。

可这一番苦心,苏德芳是谁也不能给说,尤其是御史台这帮人。

这些人站在太子这边,乃是因为德贤皇后定下的祖制。

今天梁俊当了太子,他们死命拥护梁俊,明天一旦梁羽当了太子,他们又会像拥护梁俊一样拥护梁羽。

就因为御史台这帮人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会获罪。

哪怕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帮人也会雷打不动,谁也换不了。

除非他们参与谋反,可话又说回来,御史台这帮人要权没权力,要兵没兵,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厉害,谁谋反愿意带上他们呢?

苏德芳说完你们御史台对太子殿下就这般没有信心么,苏信转过头看向苏德芳。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德芳居然是这种人!还对太子殿下这般没信心?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苏信冷声一笑,道:“苏老尚书,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尚且需要三个桩,太子殿下初回长安,什么也不知道,寿庆寺灾民之事,军机处都没有办法处理。你让太子殿下如何处置,还是说不管太子殿下如何处置,你们军机处都会赞同?”

“那是自然。”苏德芳一听苏信说这话,也不生气了,脸上舒缓很多。

“苏尚书,国有国法,我大炎自有律法所在。”一旁的韩励冷冰冰的插了一嘴。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苏德芳别乱说话,你刚刚说的我们不承认,太子干砸了这件事,铁定德背锅。

百官纷纷点头,心生疑惑:韩尚书今个这是怎么了。

梁羽也跟着纳闷,韩励怎么好像比自己更恨太子,这是要和太子不死不休的意思啊。

张淼脸色铁青,看着韩励,正要开喷,苏信上前一步,伸手拦住,道:“韩尚书,我大炎有何律法,烦请韩尚书赐教。”

苏信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觉到稀奇。

作为御史台的扛把子,苏信平日里极少说话,喷人和怼人的事全都交给赵恒和张淼。

因此百官几乎谁也没见过苏信这般模样,就连苏德芳也有些意外。

距离上一次苏信动了真怒,好像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韩励不以为意,道:“真龙天子自有神明护佑,太子殿下为国为民,灾民一事,对于我等来说十分棘手,可在太子眼中不过小事尔尔。苏尚书又何必如此?”

嘶,在场百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看不出来,韩尚书往日里也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关键时候说出话来,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真龙天子自有神明护佑,这话一点也不假。可谁也不信这玩意,要真是如此的话,炎朝何止落的这般田地?

最要命的事,韩励把这话抬出来,只要太子搞砸了这件事,就会被扣上不是真龙天子的帽子。

他都不是真龙天子了,这太子的位置还能坐稳?

就在此时,殿外忽而急匆匆走进一侍卫,进来之后,跪倒在地,冲着方护朗声道:“启禀相爷,急报。”

“念。”

“寿庆寺急报,灾民造反了。”

“咣当”刚刚被张淼这样骂都没事的老头,听到这个消息,一头栽倒在地。

第一零四章 大壮和大强

深宫内院,世间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又有多少人进来之后后悔莫及,想出去已经由不得自己。

徐妙锦很不喜欢皇宫,冷冷清清没有人味。

寿庆寺虽然也冷清,自己住在后山院子里,平日除了随身时候的一个小丫头,再也没有人去。

按理来说,自己住的地方和皇宫相比,更是冷清,但徐妙锦并不觉得孤单。

后山的院子不大,三间瓦房,几处篱笆围起来,算是院子。

篱笆院里种了些常见的蔬菜,隔三差五有只野狗来后山晃悠。

徐妙锦两人饭量少,每天做饭做的也不多,伺候的丫头是个打小吃惯苦的主,抱着宁撑死一个人不占着一个盆的宗旨吃饭,更是一点也不剩。

狗转悠半天见这家也没有剩饭,饿极了,钻进篱笆墙吃菜。

自此以后,徐妙锦就让丫头多做一人的饭,时间一长,这狗也不愿意走了,成了后山的看院门神。

一主一仆一狗,在后山小院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仿佛世外桃源。

可徐妙锦知道,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因为长安城内有人惦记着自己。

她坐在窗前看着圆月发呆,徐妙锦并没有恋床的习惯,皇宫内的床比自己的要舒服百倍。

可徐妙锦却睡不着,皇宫内的床不如家里的床睡的踏实。

脑子里想了很多,自己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徐妙锦和前世明朝的徐妙锦到底什么关系。

为什么只有自己和姚师傅两个人来到这里,前世里其他的人有没有和自己一起来?

一想起姚师傅,徐妙锦有些安心,那是位有着大智慧的人。

姚师傅乃是朱棣的重臣,所谓靖难首功之人。

而自己是建文帝的臣子,前世两人虽然不对付,世事难料,如今到了这个世界,两个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却成了互相的依靠。

如果不是寺外那些灾民,如果不是姚师傅劝说,自己绝对不会踏进皇宫半步。

“姚师傅为什么要让我进皇宫呢?以他的手段,救助这些灾民虽谈不上易如反掌,也不算什么难事。”

冷风吹来,徐妙锦裹紧了衣服,一旁的小丫头依着床边打着盹。

“啊球!”小丫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觉啊。”丫头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揉着眼睛向徐妙锦走来。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徐妙锦露出宠溺的笑容,这小姑娘名字很有意思,叫做大壮,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家,爹娘却给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大壮说之前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叫做珍珠,结果长到三岁就死了。

自己一出生,爹就给起了个大壮的名字。

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可大壮却活过了自己的爹妈,当年奄奄一息的躺在寿庆寺门前,是寺里的大和尚救了她。

徐妙锦原本想给改名字,可听了大壮名字背后的故事,也察觉出大壮并不希望改名字。

因此这大壮二字就一直跟着小姑娘,只是徐妙锦平日里能不叫她名字就不叫。

“小姐,你是不是想大强了。”

大强就是那只被主仆二人收养的狗,名字自然是大壮给起的,说是希望狗能够一直强壮的活着。

徐妙锦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壮努了努嘴:“小姐,你放心好了,我给大强留了饭了。”

“嗯。”

“小姐,你不喜欢待在皇宫里面啊。”大壮人虽然小,可不是傻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壮童年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当过流民当过叫花子,一双眼睛滴溜乱转,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徐妙锦在她面前也不可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大壮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变化。

徐妙锦微微一笑,道:“皇宫太大了,我不喜欢。”

大壮也跟着道:“是啊,我也不喜欢,刚刚我还做梦,咱们离开这里回到了家。这里冷冷清清的,一到晚上什么声音也没有,怪渗人的。”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裹紧衣服,凑过脑袋看着徐妙锦道:“小姐,我听人家说,皇宫里面不干净的地方很多。你说咱们待的这个地方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冷宫啊。”

徐妙锦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莞尔一笑,道:“你又听从哪里听来的。”

小丫头看着她,瞪着大眼睛道:“小姐,你真好看,难怪圣人一见了你就让朝廷里的大官放粮了。”

徐妙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手抚着大壮的后背,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

两人正说着,忽听隔壁传来一阵低沉又急促的敲门声。

徐妙锦将大壮放开,主仆二人寻声望去。

她们俩住在皇后的寝宫,毕竟徐妙锦乃是皇后的亲妹子,难得进一次皇宫,姐俩聊了小半个时辰,徐皇后拉着徐妙锦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睡。

徐妙锦哪里敢和徐皇后睡在一张床上,自己乃是人冒牌的妹妹,徐皇后本身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两人聊天时徐妙锦心中就提心吊胆,唯恐哪里说的不对,让她起疑心。

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徐皇后同床共枕的建议,好在皇后的寝宫房间很多,就安排了主仆二人住在徐皇后隔壁。

因此那边一有动静,夜深人静,二人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晚了,这是谁在敲门?”徐妙锦心生疑惑,皇宫内院之中规矩极多,更何况是后宫之主皇后寝宫里,那是全天下规矩最多的地方。

这个时辰如此急促的敲门,若是把皇后吵醒,那可是死罪。

徐妙锦上前一步,借着灯笼的光亮,影绰绰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太监模样的站在门外。

那太监敲了几下,心急如焚。

屋内值班的宫女听到响动快步走到门前,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低声呵斥道:“你要死啊,这样敲门,若是惊醒了皇后娘娘和徐真人,看不把你的皮扒了。”

徐妙锦走到自己门前,隔壁就是徐皇后睡觉的房间,因此只要稍微打开一点门,就可以看到那宫女的模样。

小太监着急火燎,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十万火急的大事,皇后娘娘可是吩咐过,谁敢耽误!”

那宫女啊了一声,随后捂住嘴巴,朝着徐妙锦房间看了一眼,转头低声问道:“可是寿庆寺那的事?”

一听到这三个字,徐妙锦心里咯噔一声。

“好端端的徐皇后怎么那么关心寿庆寺?寿庆寺发生了什么事?”

那太监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寿庆寺的灾民造反了,你快去禀报给皇后娘娘,娘娘可是吩咐了,只要一有寿庆寺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她老人家。”

“啊,灾民造反了!”小丫头浑身一颤,整个人吓傻了:“打进城里没有。”

小太监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脸上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低声道:“你是想死么?这种话也能说得?”

正说着,忽听一声懒洋洋的女子声音想起:“门外怎么了?”

正是徐皇后听到响声醒了,屋内的两个小宫女听到徐皇后声音,刚忙上前伺候。

门口的那宫女稳住心神,心道:“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掌嘴掌嘴!”

随后拉着小太监快步走到床帘前,扑通跪倒在地。

“启禀娘娘,常顺有要事禀报。”

皇后皱了皱眉,扭动着懒散的腰肢坐了起来,胸前的睡衣包裹不住伟岸的白兔,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小太监常顺赶紧道:“启禀主子刚刚奴婢从含元殿得到消息,说是寿庆寺的灾民造反了,太子殿下被灾民围困在寿庆寺内,户部下午刚刚送到的二十万石粮食被灾民抢光了?”

徐皇后听了这消息,倒没有多少意外,却有些皱眉,疑道:“二十万石粮食全部被抢光?太子手下那三千骁骑卫呢?”

“回主子,奴婢不知。这消息还是含元殿里传来的,军机处的几位军机们正在商议对策,具体的情况,得等到明天早上开了城门才知道。”

徐皇后又问:“灾民有多少人?”

小太监道:“回主子,现在具体多少不知道,只是听说傍晚刚黑的时候就有五万多灾民了。”

“五万多灾民?”徐皇后一愣,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灾民。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原本只有两万左右的灾民,怎么他一到还不到一天,就凭空多出那么多灾民来。

隔壁的徐妙锦心中也是震惊不已,怎么明明粮食已经到了,灾民却还要造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徐妙锦脑子里忽而想起一个可能!

“姚师傅!”

姚师傅让自己来皇宫,是不是就预料到今天灾民会造反,害怕伤到自己,因此才派自己进宫!

还是说灾民造反,就是姚师傅故意安排的?

徐妙锦想起前世关于姚广孝的传闻,这位姚师傅可是造反的大家,朱棣当年造反就是靠着他的谋划,最后赶走了建文帝,自己坐上皇帝的位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妙锦心中着急,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寿庆寺,找姚师傅问个清楚。

第一零五章 我猜到了开头

皇城里乱成一锅粥,长安城四门增强了一倍的守卫,所有人的心都放在了城外的寿庆寺内。

御史台的人更是叫嚷着让军机处赶紧派兵去解救太子殿下。

军机处老几位有苦说不出,长安城内的兵权有一半在皇帝手里,剩下的一部分在六皇子手里,还有一些在军队的各位大佬手中。

可这些人和太子一派关系并不怎么好,这个节骨眼上,是绝对不会前去营救的。

找的理由也正大光明让御史台说不出话来,长安内调兵需要经过皇帝的同意,不然就是谋反。

御史台气的牙痒痒,朝堂之上谁不知道,自打德贤皇后兵权改制之后,长安城内兵权四分五裂,皇帝手中的兵权虽然是所有人最大的,但已经没有了绝对的压制优势。

如果说皇帝有四成兵权,那么皇室宗亲就有两成,军方将领再占两成,最后的两成零零散散的又分成了十几份分散在长安武官手中。

六皇子将七皇子赶走之后,皇室宗亲的两成兵权大部分落入他的手里,往常御史台的人没少因为这事弹劾六皇子。

整个含元殿原本就乱乱哄哄,常欣带来消息,皇帝睡了谁也不见。

更是让大殿里炸开了锅,御史台的人面面相觑,知道皇帝这是放弃了太子。

悠悠醒来的苏德芳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他本就八十的高龄,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老头呆呆愣愣的坐在位子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大炎完了。”

苏德芳的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太子在长安城外被乱民挟持,这是动摇了国本啊。

哪怕最后太子殿下被朝廷救回来,又有何颜面何尊严在朝堂上立足?

老头看着大殿上吵吵闹闹的众人,凄然一笑,我大炎朝朝堂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含元殿里很乱,百官们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着寿庆寺此时发生了什么。

有的人认为这个时候太子已经被乱民捉住,被五花大绑捆住,正严刑拷打。

有的人认为叛民对太子应该会很客气,毕竟太子爷可是他们未来荣华富贵的保证。这帮灾民造反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发财么?

还有的人认为太子应该在骁骑卫的掩护下杀出重围,已经脱离了危险,至于为什么还没回长安城,是因为其他原因。

梁羽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在他的意识中,早就做好了梁俊回来之后,和他一决雌雄的打算。

上辈子他弑兄逼父才坐上皇位,这是梁羽怎么也解不开的疙瘩,如今上天给了他一次从来的机会。

而且这个朝代皇子争夺太子的位置乃是天经地义,如果自己不争,反而让人看不起。

梁羽有一种错觉,这是上天专门让自己弥补上一辈子的遗憾,成就一番完美帝业的安排。

自己耗费无数心血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梁俊打擂了,谁知竟出现这种情况。

太子和自己还没有见面,就被一场意外打倒了。

梁羽感觉这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他难以置信。

可若说不去相信又有点自欺欺人,自己换成太子的处境,梁羽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五万多灾民,太子手里只有三千长途跋涉劳累不堪的骁骑卫。

别人不知道寿庆寺灾民的情况,梁羽可是一清二楚。

寿庆寺灾民里的那群白莲教余孽,可是在自己三万精兵强将围剿下逃脱的白莲教最精锐的反贼。

这帮人不仅能够突破自己的围剿,更是以溃败之军将自己派去追杀的五百士卒杀了个落花流水。

更有胆子在长安附近活动,蛊惑民心,段时间内就成了气候。

这种人正大光明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一旦他们隐下去,想要彻底铲除,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更不要说陷入他们的布置之中了。

梁羽皱眉思索着梁俊的破局之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于是又顺着思路往上捋,灾民怎么能在今晚造反呢?

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这时候造反对他们几乎没什么好处。

毕竟程经今天可是送去满满二十石粮食过去,有了粮食,在,按照常理来说,灾民段时间内断无造反的可能。

这帮白莲教余孽究竟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能说动灾民刚看到希望的灾民跟着一起反的?

不光梁羽想不通这件事,寿庆寺外的树林里,还有十几个人想这原因想的脑子都快炸了。

寿庆寺不大,但占地却很多,当初徐妙锦执意要来此地带发修行,原来的徐皇后是个宠妹狂人,直接让人把寿庆寺附近的地皮买了过来。

方圆十五里内不准有人家。

嘴上说是以防止有那些心怀不轨或者靠山吃饭的猎户樵夫上山来误打误撞打扰了徐妙锦的清修。

实际上是皇帝不想让其他男人靠近寿庆寺。

寿庆寺里的和尚也都是四五十岁,敲了一辈子木鱼,名声在外的老和尚。

因此整个寿庆寺周围保护的很好,树林茂密,盛产竹子。

灾民们在骁骑卫的带领下,就地砍伐搭建起一个个竹棚,虽然并不暖和,但总归是有个歇息的场所。

寿庆寺北边的树林稀松,刘三刀把大部分灾民安置在此地。

新搭的竹棚井然有序,三五个竹棚之间搭着一个大篝火,刘三刀让灾民安排好值班,保证篝火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

一来防止篝火引燃周围树木,二来防止篝火熄灭。

这边最靠里的篝火旁围坐着十五六个人,再往北就是悬崖峭壁。

这帮人高矮胖瘦都有,男人居多,只有三个女子,不像其他棚子里像是孩子窝,这棚子内一个小孩都没有。

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干瘦老头,个字不高,一米五左右的身材。

穿着打扮和普通庄稼汉一般模样,可面上的阴沉加上一双如秃鹫寻尸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这帮人全都看着老头,营地外不时的跑来人,径直来到老头身边,在他耳边轻声念叨两句随后转身就走。

消息越来越多,来报信的人时间间隔也越来越大,直听的老头眉头紧锁,双手插在袖子中,看着篝火出神。

因为这棚子在最里面,并不引人注意,更不要说这会灾民全都聚集在寿庆寺门口,整个营地里除了病的不能动的外再没有其他人。

烈火燃烧劈柴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着,老头干咳了一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本座不是给你们下令,三日之内不准再有任何行动么?”老头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第一零六章 没猜到结尾

老头话说完,周围更安静了,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话啊,你们平日里的能耐哪里去了?不是说自己是教中元老么?当年跟着教主在河北道如何覆手为云,在江南道如何翻手为雨。怎么今日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老头伸出手,拿起一旁的枯枝,挑了挑篝火,冷风吹进去,火烧的更旺盛了。

“虎王,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老头抬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乃是白莲教四大护法之一,姓王名虎,因为脑袋比一般人大上很多,因此人称大头虎王。

王虎听到老头问自己,也不好再低着头,抬起手挠了挠硕大的脑袋,道:“青阳使,您老安排的事情,俺怎么敢不听,您下午派人给俺们说,俺就让手下的兄弟全都回来了。”

白莲教中以教主为尊,教主之下以三位护教使者为尊,分为为青阳使、红阳使和白阳使。

护教使者之下乃是四大护法:虎王、龙王、朱雀王、玄武王。

前些日子,梁羽带兵平叛,白莲教元气大伤,死伤惨重,教主被梁羽捉住,凌迟处死,红阳使降了朝廷,被关在天牢之中。

白阳使死在乱军里,被梁羽枭首挂在城墙上示众。

四大护法死了两个伤了一个,就剩大头虎王跟着青阳使来长安发展分教逃过一难。

这青阳使自从知道主教被朝廷灭了,就四处派人收拢被梁羽打散的白莲教众,一两个月里收拢了一千多人。

这帮人都是白莲教的死忠骨干,立志要为教主报仇。

只可惜一帮人异乡作战,人生地不熟,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根基再作乱,安心苟了十几天,一边寻找机会一边寻找食物。

整个炎朝烽烟四起,就关中之地还算太平,虽然各处关隘严防死守,可还是让不少灾民逃到长安城下。

长安城外的州县内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灾民,他们混在其中倒也没人怀疑。

这帮人原本就是靠着糊弄活不下去的百姓为生,一进入灾民圈子里如鱼得水,使出浑身解数,竟然还真成了些气候。

大头虎王王虎说完之后,身边这些白莲教骨干也都抬起头,大着胆子跟着迎合道:“是啊,青阳使,接了你的法令,我们是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通知手下的兄弟,让他们全都不要再张扬。”

“青阳使,我是亲自一个兄弟一个兄弟通知的,他们现在全都在自己的窝棚里。”

这帮人你一嘴,我一言,叽叽喳喳说起来,全都说自己最听话,没有擅自做主。

这老头姓项,单名一个义,从小混迹江湖,十三四岁就加入了白莲教,算是白莲教中资历比较深的人物。

他看了看这帮人,心中明白,能活到现在还能被自己聚拢来的,都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主。

大部分都是王虎这样,没有什么手艺,连种地都不会。又有些好吃懒做,除了加入白莲教外再无其他谋生手段的人、

这帮人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容易控制,自己说什么他们做什么,没有二心忠心耿耿。

坏处也很明显,就是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脑子,出了什么事绝对指望不上他们出主意。

项义被他们吵吵的心烦,厉声道:“好了,不要说了!”

众人赶紧闭上嘴,大气也不敢喘,直勾勾的看着老头。

老头见这帮人这副模样,认命的叹了口气,心道:“教主之前曾来信说,教师先生去了雍州,也不知道教师先生知不知道我教惨败之事。若是他在,我教如何能够落得如此田地。”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那个手持羽扇,谈笑间就让白莲教连克七城,被教主尊为师傅的年轻人。

“要是教师先生在就好了。”王虎低着头,神情沮丧,小声嘟囔着。

“是啊,要是他在就好了。”项义也跟着感慨,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青阳使和虎王在说谁。

有几人眼睛一亮,想起那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据说有通天之能的教主的师傅。

“雍州那边还没有来信么?”项义转头看向坐在左边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恭敬道:“回青阳使,派去雍州的兄弟一直没有回信。属下想这一路上山高路远,教师先生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怕到了雍州也难找到。”

“是啊,就算他已经找到了教师先生,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眼前的事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项义将手中的枯枝仍在篝火中,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群百姓难不成是自己要造反么?”

项义说着眼神看向了竹棚里堆着的粮食,心中不由的对寿庆寺里那位太子殿下敬佩又好奇。

这位太子来到寿庆寺之后,什么也不说,直接搭起粥棚来施粥。

一边施粥一边让人通知晚上来寺门口领粮食,一人一石。

这消息一出,一传十十传百,周围的灾民和百姓听到之后疯了一样,寿庆寺门口瞬间就排起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

项义自然也在排队领粮的队伍里,他原本以为这太子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粮食一到,连卸车都不卸,直接一车一车的分给灾民。

一人一石,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灾民,只要排队就有粮食。

项义简单的统计了一下,来领粮食的至少有八万百姓。

长安城附近受雪灾的灾民也就两万多点,剩下的穿着简陋来领粮食的大多是周围的百姓。

太子也不在意,只要穿的破,就给发粮食。

不光发粮食,这边发着粮食,那边还熬着粥。

一人领一石粮食之后再领一碗粥,排队的灾民全都感恩戴德的跪在粥铺前。

不仅如此,听说从明日开始,一直到明年开春,寿庆寺这里天天有粥施。

自己这十几个人也都领了十几石粮食,别的不说,哪怕寿庆寺不再派粥,省着点吃,这些粮食够他们吃到明年开春的。

太子这样的大手笔,连项义这种和朝廷对抗了半辈子的老牌邪教头子心里有起了涟漪。

如果朝廷能一直这样,谁他娘的还去造反?

可偏偏这帮领了粮食的灾民还真的造反了,最要命的是,灾民造反好像和自己这帮人没有任何关系。

要知道,最开始借着这帮灾民搞事情可是自己的主意,为此项义还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亲自深入基层传教。

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效果也好的很,这帮灾民全都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只等着自己一声令下,就敢冲进长安城。

可事情怎么突然就一个大转弯,向着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了呢?

远处传来灾民一声声的怒吼,仔细听的话,依稀可以听清他们在吼些什么:

“打进长安城推翻狗皇帝!打进长安城推翻狗皇帝”

这是自己之前定的口号,在项义的设想里,应该是自己站在万人中央,在万众瞩目下,振臂高呼。

教众们和百姓跟着呼喊,然后在自己一声号令下,两三万百姓冲进长安。

那是何等的威风!

可事实怎么突然不一样了么?

灾民却是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发展了,他们喊的口号也是自己苦思冥想的。

可为什么,原本该站在领导位置的自己和手下这帮教众,此时偏偏坐在这里呢?

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一零七章 是谁偷了我们的果实

“青阳使”

就在项义恍惚思考的时候,王虎突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珠子,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怎么了?”

“俺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虎一扫之前的沮丧,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其他人一听,也都抬头向他看来。

王虎凑近了身子,道:“今天晚上俺带着兄弟们去领粮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面生的很,俺从来没见过。”

项义脸上并无表情,冷冷道:“灾民这么多,晚上的时候约有七八万人,你如何能够全都见过?”

王虎道:“俺肯定是不可能全都见过,但是这个人奇怪的很,一定不是来冒充灾民领粮食的百姓。”

“那又如何?”

“当时俺带着手下的兄弟排队领完粮食回来,那人就凑过来,给俺说这粮食是太子给的,不是朝廷给的。”王虎这人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但记性却不差。

当年在白莲教中,他在四大护法中最受排挤,其他三位护法全都是精明之辈,看不上一根筋的王虎。

明里暗里不少说,如果不是他王虎跟教主跟的早,四大护法根本没他的份。

教主派青阳使来长安开设分教,王虎有心建功,让教中看不起自己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主动请缨要来长安。

自打白莲教总坛被灭之后,王虎跟着项义更是尽心尽力。

四大护法中如今还剩自己这个大头虎王和伤了一条腿只剩下半条命的歪脖龙王。

王虎有心在龙王面前炫耀,此时说起话来一改之前小心翼翼,想起当年在总坛时听说书先生说书时的模样。

撸起袖子,故作深沉道:“那人跟着俺们几个人,还帮着俺抬粮食,和俺说了一路。先是说下了这一场大雪,长安城里城外不少人受了灾,可长安城内的百姓朝廷既给他们搭了房子又给他们粮食,还给他们发棉衣。可咱们城外的百姓不仅什么都没有,还不准咱们进城,他问俺为什么,老歪脖,你说为什么。”

王虎说到这,转身看向一旁侧着身子半躺在地上男子道。

那人叫赵龙,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脖子歪着,加入白莲教之后,五六年内就坐到了四大护法的位子,人称歪脖龙王。

赵龙平日里最看不上王虎,自己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有心为项义做事,等日后项义重振白莲教做了教主,自己也好接他青阳使的职位。

只可惜在逃亡的路上,断了一条腿,找到项义之后别说是为他效命了,平日里还得让人伺候。

这些日子里来,他见王虎上蹿下跳发展了不少教众,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

此刻见王虎得意洋洋的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脖子一歪,不去理会他。

王虎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接着道:“青阳使,你猜那人怎么说。”

项义也很好奇,开口问道:“他怎么说?”

王虎见项义并没有不耐烦,一本正经道:“那人说长安城内的百姓虽然受了灾,可都是有田有产的,等到明年开春,他们就能接着为朝廷交税。城外的百姓原本就是流民,除了有病什么也没有,就算不来这场大雪,也是熬不过年关的。朝廷的粮食发给城外的百姓,那是肉包子打狗。”

王虎故意顿了一顿,目不转睛的看着项义,项义微微皱眉,下意识道:“肉包子打狗怎么了?”

“俺当时也是这样问他,肉包子打狗怎么了,那人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朝廷把粮食发给了城外的百姓,那是收不回来的。他还说这是治标不治本,哪怕发了粮食,城外的灾民还是得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往年来没有这么大的雪,长安城外还得冻死好多人呢。”

“所以朝廷才不会拿粮食给咱们,说是朝廷已经把咱们当成死人了,已经放弃咱们了。”王虎努力的回想着那人说的每一句话,尽量的学着他的口气。

一旁的赵龙听了,冷哼一声,道:“荒唐。”

项义也不以为意,微微摇头。

王虎一见项义摇头,又听到赵龙拆自己的台,蹭的站起身来,看着赵龙怒道:“你个老歪脖子说什么,呸,只会吃白食的东西,你懂什么?”

赵龙见王虎这般模样,又见项义看着王虎露出些许失望,心中一动,也不生气,冷声道:“我说荒唐,这种话骗骗什么也不懂的愚夫愚妇,就是像你这种愚笨的人尚且可以。若是想骗青阳使和我,那简直是笑话。若是那人给我说这话,我一定说的他哑口无言!”

项义听了,看着赵龙微微点头,心道:“王虎虽然忠心,可终究不是可依靠之人,冲锋陷阵尚可,若是说到谋划算计却一点用也帮不上。在这一点上他和赵龙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

项义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赵龙看在眼中,赵龙一见项义听了自己的话微微点头,心中大喜:“青阳使这是认同我的意思,哼哼,老子虽然断了一条腿,不能为青阳使奔波。可现在青阳使缺的不是能为他跑腿的人,而是能帮他出谋划策的。”

随即想到了那位三言两语就让白莲教发扬光大的教师先生,赵龙消极很久的心忽而砰砰砰的急速跳起来。

王虎虽然一根筋,可不是傻子,他见项义和赵龙两个人这般表情,毫不避讳自己,原本满心的得意化作了满腹的怒火。

“狗东西,歪脖子老长虫,你说老子荒唐,今天你不说个明白,老子把你另外一条腿也给你打断!”王虎说着上前就要去打赵虎。

赵虎不为所动,冷眼盯着他,道:“青阳使面前,你敢伤害同门?王虎,你眼里还有青阳使么?当真以为我教教规是摆设么?”

王虎听了,猛然停住了脚步,直愣愣的站在那,抬起来的拳头杵在半空,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十分尴尬。

项义冷声道:“虎王,回来坐下。”

王虎赶紧收回手,转头看着项义,缩了缩脖子,道:“青阳使,俺没有半点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意思。你,你可千万别信这老歪脖子长虫的挑拨。”

项义抬起手来,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你二人身为教中护法,因为为教众做表率。如今正是我教最艰苦之时,更应该抛弃前嫌,团结一致。哎”

项义没有接着往下说,王虎和赵龙都是白莲教的老人,这俩人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二人的积怨不是自己一两句话能解开的。

说那么多也没有用,还不如不说。

项义见王虎一脸的委屈,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百姓乃是一国之基石,不管长安城外还是长安城内,都是炎朝百姓。朝廷如何会放任不管?至于为什么只救助城内的百姓,而不救城外的百姓,一来是城内受灾百姓人数少,二来还是因为朝廷知道咱们在灾民之中,他们也知道咱们咱们的目的。”

“因此刚刚龙王说的话,还是在正点子上的。那人的话只是哄骗普通”

说到这,项义整个人呆愣住,王虎听到他认同赵龙,整个人十分不开心,刚想抱怨,却见项义这副模样,吓得不敢多说。

“对啊,这话是给那群没有见识的百姓说的,不是说给我们听的!而如今那群信了他的话的人,全都在寿庆寺那里准备造反。不信他这种话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项义这才明白过来,他娘的,这是遇到同行截胡了!

而且截胡手段之卑劣,和自己白莲教完全相反!

白莲教鼓动人心,向来是一环扣着一环,通过缜密的逻辑让人心服口服,从而让百姓自此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而那个人,不,那帮人完全就是一帮臭流氓,本着杀鸡取卵的法子,直奔灾民的心理,煽动灾民,把灾民当枪使唤,当炮灰用!

“本地帮会太卑鄙了!”

第一零八章 布局

“青阳使”王虎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你,你怎么了。”

赵龙也跟着纳闷,青阳使这是咋了?

项义铁青着脸,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说道:“王虎,你接着往下讲,那人还说了什么?”

王虎一愣,摸不清项义怎么突然脸色大变,寻思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说,愣着干什么!”项义低声吼道。

他声音本来就难听,此时在气头上,众人心中一凛,油然升起一股畏惧。

“是,是,”王虎连连点头,赶紧道:“那人还说,朝廷不要咱们这些人了,就等着再下一场雪之后,等城外的百姓全都冻死了,拉到城里,埋在城里百姓的田地里当肥料。他还说人埋在土地,第二年的庄稼收成就好的很。”

“放屁!长安城里哪来的田地!”项义听了这话,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他娘的,为了鼓动灾民,简直是没有一丁点的底线了,这种狗屁不通的话也能说出来。

王虎被他这一嗓子的吓得忘了想说什么,呆呆看着项义,张嘴结舌不敢说话。

项义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道:“接着往下说。”

“是,是”王虎胆子虽然不小,可常年在项义手下当小弟,心里早就有了融入股子里的惧怕,如今被项义这么一吓唬,整个脑子成了一团浆糊,那人说的什么,刚刚还记得,这会子却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了?他还说了什么?”项义有些不耐烦,脸色更难看了。

“说,说他还说”

王虎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越着急,脑门上唰唰唰冷汗直流。

“废物!”项义怒声道。

王虎赶紧跪倒磕头,口中求饶:“青阳使饶命,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项义冷声一哼,心里的恨意到了极点。

这帮子灾民自己已经潜移默化影响了很久,不敢说个个都有了造反的潜质,但那么长时间的洗脑,却早就把他们对于朝廷的畏惧之心洗的差不多了。

如今正到收获的季节,还不等自己动手,却被人咔咔咔三下五除二,以极其粗鲁的手段连根拔起。

这种行为,简直比猪拱了自家闺女还要恶劣。

众人见王虎这般模样,又见项义脸如冰霜,谁也不敢说话。

赵龙旁边一个女子平日里和王虎关系不错,这些天下雪,天寒地冻,王虎身为四大护法之一,没少为她暖被窝。

见他在项义面前出了丑,于心不忍,轻声道:“青阳使,属下今天下午的时候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说的话和虎王刚刚所说差不多。”

项义一听,强压住心里那宛如实质,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沉声道:“说。”

王虎抬头向那女子看去,眼中露出感谢的目光。

赵龙歪着脑袋一瞅,心中冷笑:“我倒是谁敢这般大胆,原来是这个人尽可夫的陈三娘。”

陈三娘是个寡妇,三十出头的年纪,翘臀丰乳,颇有姿色,笑起来万种风情。性格爽朗,十分的好客,在白莲教中好朋友无数。

“那人也是这般和我说,说是等城外的百姓冻死了,拉去给城里百姓当肥料”陈三娘虽然性子泼辣,可项义身居高位多年,在白莲教中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不苟言笑,谁见了都惧怕三分。

如今为了王虎强行出头,一开口,心里就后悔了。心中暗骂王虎:“老娘真是让你x迷了心窍,早晚得死在你那祸根上。”

“怎么了,你也忘了么?”项义微眯着眼睛,看着陈三娘。

这寡妇的名声项义有所耳闻,此番她为王虎出头,不用说,王虎肯定是没有管住自己裤裆,入了她的套。

陈三娘赶紧道:“没,没”稳了稳心神,咽了口口水,一双玉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行镇定下来,道:“回青阳使,那人说完,接着说,如今城外的百姓能活命,全都赖得太子殿下救命。整个炎朝上下,只有太子殿下才是心里面装着百姓的人,太子殿下听说长安城外百姓受了灾,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心急如焚,从雍州快马加鞭,一路之上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到长安。”

王虎刚刚虽然说的声情并茂,可声音和项义一样难听,周围这帮听众没有任何的代入感。

陈三娘三十出头,正是熟透了的年纪,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诱人。

再加上她多年游走在白莲教各位大哥之间,自学成才,通过大量的实战练就了极其接地气的媚术,说出话来,让人听了无比的舒服。

围观听众只觉得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舔挑。

“那人说到这里,旁边有个小伙子插嘴说,朝廷里都是坏人,蒙蔽了圣听,若是让当今圣上知道,一定把这帮狗官的头砍了,再给咱们发粮食。”陈三娘渐入佳境,不再紧张,缓缓道来。

项义皱了皱眉,念叨着:“蒙蔽了圣听?他当真这样说的?”

陈三娘想了想,点头道:“回青阳使的话,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一旁的王虎也跟着连连点头,道:“是是,青阳使,给我说的那人也是这样说的,蒙蔽了圣听,没错,就是这样说的。”

“哼,哼。”项义连连冷笑:“好啊,这还是组团来的。”

说罢看向陈三娘:“这人说完,那人是不是接着说,赈灾这种大事朝廷做不了主,必须得皇帝亲口下旨才行。长安城内百姓发了粮食,城外的百姓没有粮食,不是朝廷的主意,而是皇帝的旨意?”

项义一说玩,陈三娘面露惊奇,王虎更是哎呦一声,道:“青阳使,你也遇到这人了?”

“哼,雕虫小技,还用见才知道么?你们这些年跟着我,连这点伎俩都没学会么?”项义这个时候已经气过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两万真正的灾民已经被人煽动起来,剩下的那些滥竽充数的百姓被这帮人气势一裹,这会也忘了自己是谁了。

哎,当真是失算啊!

陈三娘见项义唉声叹气,不知道接着说好,还是不说好,愣在一旁。

“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要干什么。”项义终究是混了大半辈子教派的老江湖,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可像今日这样粗暴的煽动手段还是头一次遇到。

嘴上虽然十分鄙视这帮不按常理出牌的同行,可心里却佩服的五体投地。

反其道而行之,在所有人都以为粮食到了,灾民至少能安稳两天的时候釜底抽薪,煽动灾民造反,这种手段莫说是自己,就算教主也使不出来啊。

项义心中忽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惧,他总觉得这背后之人自己认识,毕竟敢这样大开大合,将人心在手中随意揉捏的人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教师先生!项义的眼睛忽而瞪大,脱口而出四个字。

太子从雍州来,教师先生之前也在雍州!

难不成教师先生现在就在寿庆寺中!

一想到那个书生单薄的背影,项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若是教师先生真的在太子身边,那真是一件可喜又可怕的事!

就在此刻,忽听竹棚外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青阳使,好久不见啊。”

项义整个人如遭雷劈,缓缓的转动僵硬的身躯闻声看去。

只见竹棚外一个年轻书生骑着一头驴,手中摇着一把羽扇,笑眯眯的向着自己走来。

此人正是前镇南公谋主、白莲教教师,如今太子东宫军师祭茶刘文静。

第一零九章 收网

“教师先生!”王虎一双大眼瞪的好像要掉下来,看着从驴子上下来,站在眼前的年轻书生,满脸不可思议。

“呼!”刘文静将羽扇插在腰间,捧着双手呼了一口气,随后旁若无人的走到篝火旁,伸出手张开五指。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刘文静浑身上下无比的舒服。

项义赶紧起身,激动的走到刘文静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又掐了掐自己的手掌,确定不是在做梦。

“教师先生”项义百感交集,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此情此景说起话来居然有些哽咽。

王虎更是没有丝毫遮掩,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刘文静的大腿,哀嚎道:“教师先生,教师先生啊,咱们圣教被朝廷剿灭了,教主他老人家死了,教中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死了。”

这群人中最属王虎性子直,刘文静在白莲教中时间虽然不长,普通的教众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可王虎身为四大护法之一,可是亲眼见证白莲教在刘文静的指点下,一个月内攻城略地,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举奠定了河北道第一大教的地位。

众人往日里听到王虎说起白莲教的惨败,无不触景生情,泪如雨下。

可今日见了刘文静,听到王虎再说这种话,一个个不仅不悲伤,反而有些兴奋。

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刘文静。

在场众人,大多没见过刘文静,但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王虎也好,赵龙也罢,就算是青阳使项义一提到教师先生,全都异口同声说,若是教师先生在,我教如何能落得这般田地。

时间一长,这位从未谋面的教师先生在这帮人眼中早就成了超越教主存在的人物。

赵龙见了刘文静,也跟着泪眼朦胧,当初若不是刘文静临走前给自己了一个锦囊,自己早就死在了乱军之中。

“先生”赵龙强撑着腿站起身来,看着刘文静说不出话。

“腿断了就好好的躺着,站起来干什么。”

刘文静收回手,将赵龙按在地上。

“坐,坐,青阳使,你也坐,虎王,你也别愣着了,大家都坐下吧。”刘文静毫不客气,按住了赵龙招呼着众人坐下。

项义见刘文静满脸微笑,心中莫名的踏实起来,脸也不难看了,难得露出开怀的笑容。

一坐下,再看刘文静,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

“把酒菜端上来。”等所有人都坐好了,刘文静转身冲着刚刚来的方向招呼一声。

话音一落,梁定昌带着三个骁骑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推车。

车上放了几坛酒和几食盒饭菜,食盒里的肉香随之散开。

项义等人自打来到长安之后,就没怎么吃饱过,更不要说喝酒吃肉了。

一闻到酒菜的香味,所有人眼睛都直了,王虎的肚子更是咕咕直叫。

项义和赵龙一脸谨慎的看着梁定昌等人,骁骑卫的制服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一眼瞧出来,这是朝廷的官兵。

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谨慎和不安。

梁定昌将酒菜搬到地上,拍开了酒坛的封泥,一股浓烈的酒香迸发而出,让人闻之而醉。

“军师,卑职在外面等候,有什么事您叫我就行。”梁定昌说完,抬起头来冷眼扫了众人,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但凡敢对刘文静无礼全都不得好死。

刘文静无奈一笑,摆手让他退下道:“我说不让你来,你非跟着来。来的路上我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吓唬他们,你非要如此。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不会害我。”

梁定昌冲着刘文静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王虎站起身来,抱起一坛子酒,大大咧咧道:“俺们教师先生说的没错,俺都是教师先生的兄弟姐们,怎么可能会害他?”

梁定昌一离开,项义看着刘文静不说话。

他刚刚注意到了梁定昌对刘文静的称呼,军师。

项义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梁定昌和那几个官兵衣着打扮不像是一般的官兵,光是那料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不便宜。

能穿这种衣服的官兵,只有长安十六卫。

长安十六卫背后的主子不是王公大臣就是皇帝皇子,如今太子就在寿庆寺,这帮人的来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称呼刘文静为军师,太子又从雍州来,刘文静之前也在雍州。

刘文静和太子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王虎将酒菜和众人分了,一帮人围着篝火喝着酒吃着菜好不快活。

项义端起王虎端过来的一碗酒,顿顿顿一饮而下,喝完之后,大呼过瘾,随后将碗扔在地上。

“教师先生,您是高人,我项义败在你手上心服口服。”

周围人一听项义说这话,全都放下手中的酒碗,看着二人。

他们刚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几个官兵为何对自家教师先生言听计从。

教师先生不是在雍州么?怎么突然出现在长安了?

而且还给自己带来酒菜,他怎么知道大家伙在这里?

只是这帮人实在是抵挡不住美酒美食的诱惑,这些问题一遇到酒肉全都被抛之脑后。

刘文静看了看项义,忽而露出微笑,伸出手将项义扔下的碗捡起来,王虎赶紧上前倒满酒。

刘文静端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喝罢,看着项义道:“青阳使,你并没有败啊。”

项义一愣,不知道刘文静为何说这话。

“向来今日在灾民之中散布那些话的人乃是教师先生安排,如今灾民已经成了教师先生手中棋子,项义无法为教主和教中兄弟姐妹报仇,如何不是败了?”

刘文静淡淡一笑,道:“青阳使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你就能为教主报仇么?”

“这这”项义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尴尬道:“这个,还是有一线希望。”

“不,一线希望也没有,你们之所以要这样做,实际上是因为你们只会做这个,你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聚拢百姓,然后和朝廷作对,你们并没有想过,为什么和朝廷作对,如何和朝廷作对。”

“教师先生,您说的话,俺听不懂。”王虎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项义和赵龙却若有所思,心里琢磨着刘文静说的话。

“哎!”刘文静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当日我和教主说,若想夺天下,一不能心急,要抱着十年二十年的打算。二是要明白为什么要夺天下,是为了权还是为了名,还是为了百姓过上好日子。只可惜教主急功近利,并没有听进去我这两句话,才落的如今的下场。”

项义听到刘文静这样说,无奈的点了点头,教主确实是太心急了,白莲教被灭的时候自己虽然不在教中,可却也听说了教主的所作所为。

攻下的州郡还没有巩固就着急想要攻下更多的城池,导致白莲教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散开来,最后让六皇子不费吹灰之力各个攻破。

朝廷的大军都打到总坛了,教主在前线却被官兵咬住,两面夹击,草尽粮绝,不攻自破。

“如果是你是想为教主报仇,我可以告诉你,你没有败,虽然灾民在我手上,但我要做的事其实和你要做的事殊途同归。”刘文静拿起酒坛,给项义倒满。

项义端起酒碗,看着刘文静道:“先生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刘文静放下酒坛,道:“不瞒你说,如今我乃是太子东宫军师,太子最大的敌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嗯。”项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事还是要提前给你说清,想要为教主报仇,你也得抱着十年二十年的打算。六皇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刘文静扇动着手中羽扇,淡然道。

项义没有说话,许久,开口道:“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姓项的当了一辈子的贼,如今先生已经是官身,官贼不两立,先生若是要拿姓项的这颗人头去给太子请功,只管拿去。只要先生能完成刚刚说的话就行。”

刘文静道:“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若是青阳使答应,我不仅答应青阳使重建白莲教,还送青阳使一场富贵。”

说罢,刘文静拿起酒坛,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项义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气场实在是可怕至极。

“若是,若是我不答应呢?”项义装着胆子问道。

刘文静抬起酒碗,高举过头,仰着脖子看着随手缓缓转动的酒碗,缓慢而有力的道:“那么这酒,就是诸位的送行酒。”

刘文静说完,转过脸来,冲着项义露出宛如春风抚柳般温暖的笑容。

一阵冷风吹过,整个营地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没有人敢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更没有人心生反抗,好像他说让自己死,自己就觉悟可能活一样。

许久,项义按住颤抖不已的手,道:“我,答应先生,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姓项的也绝不皱眉。”

刘文静将酒碗放到嘴边,缓缓喝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递给王虎道:“放在水里,一人一碗,速度最好快点,不然你们可能都得死,刚刚你们吃的那酒菜里有剧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煞白,王虎一愣,啪嗒,那包药掉在了地上。

陈三娘快步上前,一把抓起,打开了撒在酒坛中,伸出手指用力的摇动起来,随后抬起酒坛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周围人也都吓得赶紧爬过来,你争我抢。

刘文静又拿出一小包,打开了放在酒碗中,递给项义,道:“青阳使,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的命。”

项义端过那碗酒,一愣。

第二次救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刚想发问,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项义赶紧将碗中酒顺着嘴巴倒进肚子里。

依稀之间想起一件事,来长安建立分教,好像就是刘文静给教主出的主意,而教主制定自己前来,好像也是刘文静的意思。

而王虎前些日子还说,他之所以毛遂自荐跟着来长安,是因为刘文静临走前当着他的面和教主说,王虎若是跟着自己去长安,只怕分教建不成。

王虎听了这话,死活要来长安。而事实上,分教确实没有建立成,自己这帮人反倒成了一枚棋子。

而这枚棋子,如今好像派上了用场。

项义看着刘文静,打灵魂深处涌上来一股子恐惧。

他到底是人是鬼!

第一一零章 万事俱备

梁俊上学的时候,曾对一段话记忆犹新,时至今日才有了切身体会。

这句话是鲁迅说的,大体意思是: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隔壁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一直以来,梁俊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冷血。

可时至今日,长安城内的王公大臣们为了寿庆寺的事寝食难安,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白莲教余孽百思不解。皇城里的帝王沉默无言,必然有人因为听到灾民造反而欢喜,也有人心忧不已,寺庙外的百姓义愤填膺,叫嚷声响彻天地。

梁俊坐在大殿内,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摸了摸因为惶恐,不知从何处狼狈钻入大殿内的黄狗,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

黄狗是刚刚钻进大殿内的,一见到梁俊吓的扭头就跑,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殿内的柱子上。

梁俊将桌上给自己准备的饭菜放在地上,黄狗好像极其通人性,见梁俊并没有恶意,大着胆子爬过来舔食起来。

“狗啊狗啊,有些话有些事,我也只能给你说了。”梁俊很喜欢猫狗,前世在亚丁湾,自己的手下就有一个小弟,养了十几只狗。

其中一只哈士奇还被他训练的有模有样。

黄狗慢慢的安静下来,抬着头看着梁俊,灵动的眼睛像是听懂了梁俊说的话。

看着对自己露出善意的黄狗,梁俊心中莫名的踏实起来。

对长安城内那帮人的恐惧虽然没有任何减少,可梁俊这会却真真正正的安静下来。

他拿起笔,看着有些泛黄的宣纸,愣愣的出神。

脑子里飞速的思考,思考着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和自己下的每一道命令。

如何处理寿庆寺灾民,这是自己回到长安面对的第一件事,梁俊不敢掉以轻心。

长安城内有谁?乾隆、和珅、李世民

这些都是上一世青史留名的人物,更是创造历史的帝王将相。

往日里自己在雍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梁俊想起他们的时候心里只是有些恍然。

可当他真的到了长安城外,梁俊害怕了,不管准备的再充实,梁俊始终无法打消心中的恐惧。

程经离开的两个时辰内,梁俊无比的冷静。

这个时候越是害怕越是要冷静,他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明日发生的事。

等天亮了,长安城内的各方势力会做出如何的反应,自己又该如何达到想要的目的。

二十八种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被梁俊写在二十八张之上,大殿内点着一根牛油蜡烛,地上放着一个铜盆。

二十八张纸,梁俊依次拿在手里,不断的思考着发生纸上的事情之后自己该如何应付。

大殿上供奉的三教教主神像在烛光的映衬下,露出狰狞的一面,让人看了有些毛骨悚然。

梁俊每想完一张纸的对策,就将它点着,放在低声的铜盆里。

而后点燃三根香放在神像下供桌上的香炉里,而后极其虔诚的拜上三拜。

黄狗老老实实的爬在一旁,梁俊的晚饭和宵夜被它吃个精光,歪着脑袋看着表情极其严肃的梁俊。

等到梁俊将最后一张纸烧干净的时候,大殿外传来悠悠的鸡叫声,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灾民的喊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疯狂的一夜终于安静下来。

“吱呀”梁俊打开了殿门,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

殿门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行人,左边为首的是自己如今的依仗,东宫军师祭茶刘文静。

刘文静身后站着柳永,还有拄着拐棍硬撑着的王保几人。

右边为首站着的人见自己出来,满脸的欢喜,走上前来,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二哥。”

正是得知寿庆寺灾民造反,唯恐伤到梁俊,连夜翻长安城墙前来支援的文渊。

早在梁俊没到长安之前,就派人送信给文渊不要主动前来迎接自己。

毕竟文渊在雍州擅杀高南太守,又杀了不少的官兵,刑部虽然知道文渊就在御史中丞苏信府中,可还是假装看不见,正儿八经的下了海捕公文,要捉拿钦犯文渊。

梁俊唯恐到时候文渊在自己身边,人多眼杂,再出什么乱子。

可这会子见到自己的结义兄弟,那些担忧全都被抛之脑后。

“三弟,你怎么来了!”梁俊见到文渊,发自肺腑的开心。

这是自己来到此间第一个交心的朋友,更是烧了香的把兄弟。

梁俊十分喜欢文渊的性格,自己前世孤身一人,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心里就把他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

文渊激动的眼眶有些湿润,道:“我听说二哥到了没有进城,反而到了寿庆寺就一直担心。可二哥有吩咐,文渊知道二哥是为我好,因此不敢出城想见。夜里我心里想念二哥,怎么也睡不着觉,听到苏姑娘说寿庆寺的灾民造反了,因此连夜赶来,唯恐二哥有什么闪失。”

说着上下打量梁俊,见梁俊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有些憔悴,心疼道:“二哥,您消瘦了好多。”

梁俊哈哈一笑,又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子,用力的拍了拍文渊的肩膀,只觉得像是排在一块石头上。

心里那叫一个安心,高声道:“有你在,二哥我是什么都不怕了,谁还能伤到我不成?”

文渊听了,将背上的白龙云滚枪攥在手里,正色道:“二哥放心,只要有文渊在,谁敢对你不利,我必杀之。”

梁俊只觉得文渊杀气比之前更重,向来这些日子里跟着苏柔在长安,没少见那些让他看不惯的事。

此时天刚蒙蒙亮,冬日的早晨又下了一层薄霜,梁俊看着文渊和众发梢泛白,显然是在门外站了不少时间。

虽然熬了大半夜没睡,梁俊被这冷气一打,整个人精神百倍,说不出的舒坦。

“都别站着了,来进来坐,正好有事找你们商议。”梁俊拉着文渊,叫着众人进了大殿。

进了大殿,黄狗不知何时跑了,梁俊也不在意,安排众人坐下,寻思这帮人在门外估计站了很久,尤其是梁定昌这些骁骑卫,应该是一直站在门外。

赶紧叫人准备做饭,话音刚落,就见从山门外涌进来大大小小七八个和尚,大的四十五岁,小的七八岁。

提着桶端着食盒,快步走进了大殿内。

“回太子殿下,主持方丈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吃食,只等着殿下吩咐。”为首的和尚,恭恭敬敬的合十行礼,打开了食盒,将一叠叠精心烹制的小菜放在桌上。

五个食盒,大大小小二十多道素菜,伴着桶里的粥香,让人食指大动。

“道繁大和尚有心了。”梁俊一边回礼,一边招呼众人来吃。

刘文静等人也不客气,毕竟都跟着忙活了大半夜,不见粥饭还不觉得饿,一见了粥饭个个忍不住了。

一口一碗粥,一筷子半碗菜,再塞一个馒头,顷刻之间,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

梁俊见众人狼吞虎咽,心中有些不忍,这些人都是自己在这个朝代最信任的人,也都是最信任自己的人。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这帮人个个奋不顾身,就连挨了打的王保四人也跟着忙活。

吃完收拾干净,众人依次坐好。

梁俊道:“耶律王子和诸葛先生人呢?”他刚刚数了数人,发现这俩人不见了踪影。

第一一一章 收白莲

梁俊的团队,现在才初见规模,不再是当初光杆司令的模样。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刘文静,刘文静是梁俊亲口封的东宫军师祭茶,在众人心里那就是太子这一派中仅次于太子的存在。

更不要说刘文静丘山八奇的名头,光是这些日子以来,刘文静对太子鞍前马后的付出,已经让人心服口服。

刘文静道:“回殿下,我唯恐灾民或者长安城内有人发现山蛮狼骑,节外生枝,因此让他们驻扎在长安城外三十里一处山庄内。”

梁定昌高声道:“殿下放心,那庄子乃是卑职家中产业,寻常没人去,庄子也大的很,莫说是二三百山蛮人,就是咱们都过去,也宽敞的很。”

梁俊点了点头,有个军师果然是省心很多啊,自己再谨慎,人力终有尽。

光顾着想怎么对付长安城那帮老少爷们,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若不是有刘文静,险些出了大错。

“好,刘先生做事小心谨慎,能得先生相助,实乃梁俊之大幸。”

众人也都跟着点头,昨天晚上太子不在,那种阵势下若不是有刘文静,只怕灾民早就打到长安城下了。

“殿下谬赞了,文静愧不敢当。”

文渊坐在一旁,看着对面的刘文静,心中五味杂陈,当初就是他设计让中山蛮的金帐将军吕柯劫走了陈帆,若不是自己反应的快,只怕早就死在此人手下。

刘文静一个文弱书生,带给文渊巨大的压力。

文渊自诩还算有些本事,可面对刘文静时候,不知为何打心里对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如今此人成了自己二哥,当今太子手下的军师,日后自己少不得要听他的号令。

世事无常,险些杀了自己的人成了自己人,文渊心中感慨万分。

这边梁俊和刘文静当着众人面演了一出君贤臣谦的桥段,梁俊接着道:“昨日寺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谁能想到身处寿庆寺这漩涡中心的梁俊,居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寿庆寺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文静轻摇羽扇,道:“昨日里全都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灾民如今全都成了反民,白莲教余孽也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梁俊听到这话,有些意外,自己自打知道寿庆寺灾民之事,脑子里就涌现出一个疯狂的计划。

这计划第一部分就是要让灾民造反,梁俊对自己手下这帮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让他们治理州县事务,他们可能不尽人意,可是要让他们鼓动造反,不管是刘三刀还是王保,甚至是站在自己身后的杨威,各个都是行家里手。

再加上刘文静这位专业造反大师,想要挑拨寿庆寺这帮灾民造反,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梁俊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刘文静就把长安城内谁也解决不了的难题搞定了。

寿庆寺的灾民朝廷为何不敢管?爱民如子如梁羽为什么也不敢轻易碰这个烫手山药,无非是因为藏在这帮灾民里的白莲教余孽。

这帮人常年从事违法蛊惑百姓的事业,行军打仗不行,治理州县不行,可说道忽悠百姓,那是个顶个的在行。

长安城那帮子贵族出身的大佬若是敢贸然动手,随时都可能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

刘文静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搞定了白莲教余孽的呢?难不成是靠着他师门那个所谓的鲤组织不成?

刘文静见梁俊面露意外,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这些白莲教教徒原本是河北道上的白莲教的分支,之前小生在河北道的白莲教中待过一些日子,因此和他们也都认识。”

梁俊恍然大悟,想起来江南道和河北道那两处烽火都是眼前这位挑起来的,白莲教的这帮人如今逃散到了长安,能满的过别人,自然瞒不过熟悉他们内部的刘文静。

刘文静接着道:“也多亏了有他们这些日子里来一直游说百姓,让这些灾民早就有了反心,不然光是靠小生那些手段,绝对不可能达到昨晚那种效果。”

梁俊点了点头,忽而道:“这些人可靠么?能不能为我所用?”

在梁俊的计划中,白莲教这些人,梁俊本打算借着他们的基础,把百姓们全都忽悠反了,逼着这帮人站队。

要么混入百姓之中跟着造反,要么脱身事外,等自己处理完灾民的事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如今刘文静说已经尽在掌握之中,梁俊心中的计划又增加一环。

刘文静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看向了梁定昌,低声道:“梁将军,麻烦你将他们叫进来。”

“遵令!”梁定昌抱拳行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会,带着项义、王虎和赵龙三人走进大殿内。

“启禀军师,三人带到。”梁定昌交了令,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的盯着三人。

项义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可当今太子却还真是平生第一次所见。

又见刘文静坐在左边第一个椅子上,摇着羽扇看着自己,心中一凛。

抬头向着坐在供桌左边的年轻人看去,只见那年轻人身穿华服,样貌英俊,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望之生畏的气势。

项义下意识的低头往一边看去,心儿一颤,只觉得坐在刘文静对面的年轻将军如狼似虎一般看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一口吃掉。

心中暗惊,这小小的庙宇中竟然这般卧虎藏龙,自家教师先生和这二人相比,反而并不怎么可怕。

“草民项义见过太子殿下!”项义终究是白莲教的青阳使,之前又得了刘文静的吩咐,稳了稳心神,跪倒在地高声道。

赵龙紧随其后,歪着脖子跪在地上跟着高声呼喊,道:“草民赵龙,见过太子殿下。”

王虎刚刚在庙门口,先是被凶神恶煞赛张飞的梁定昌一吓唬,进来之后又被文渊凌厉的眼神一瞪,整个人就懵了。

直愣愣的站在大殿中间,和跪倒在地的项义赵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呔,那汉子,见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是想要造反么?”王保最重太子的脸面,谁要是不尊重太子,那简直比打他耳光还要让王保恼怒。

见王虎这般傻样,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呵斥。

王保不能坐着,倚着拐棍站在刘文静身后,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没把王虎吓醒,倒是吓了刘文静一跳。

“休要喧哗。”刘文静转过头满脸嫌弃的瞪了王保一眼。

项义赶紧转身伸手去拉王虎,王虎反应过来,见项义和赵龙跪在地上,哪里管发生了什么,扑通一声跟着跪下来,嘴里也不知道该喊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第一一二章 小巫见大巫

梁俊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老实人,不以为意,抬手道:“三位既然是军师引荐,那就起来坐下说话吧。”

项义一听军师引荐,心里一阵狂喜,恭敬的起身谢了礼,连道不敢。

刘文静道:“太子殿下让你坐你就坐,无需多言。”

项义听了,心里更是欢喜,躬身坐在了刘文静那一排最后一个位子。

这一坐下,项义再看周围众人就没有了刚刚那般害怕。

他常年身居高位,坐到白莲教二号人物青阳使的位置,没遇到教主之前,项义还坐过山寨的寨主。

吃的盐比常人吃的饭还多,他一听太子这话,再看刘文静让自己坐下,心里可是明白过来。

太子帐下也是有派系的,如今自己沾了刘文静的光,能够为太子出上力,简直是天大的造化。

这一路走来,加上和刘文静深谈,项义才知道自己这位教师先生现在是太子门下一等一的大红人。

太子是何等人物,那是日后的皇帝,一旦太子登基之后,刘文静可就是宰相丞相百官之首的人物。

自己和刘文静有一番香火情,若是能够为太子做事,那他项义就是刘文静的班底。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刘文静成了丞相之类的大官,那头一个来投奔他的,还能亏待了不成?

人都是这样,尤其是项义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反贼,活的很明白。

什么白莲教教义,那都是糊弄鬼的。

什么白莲降世,拯救万民,普度众生,这都是混饭吃的口号。

自己根本没想着如何领导着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光他这样想,他这些年遇到的白莲教大大小小的头头,也都和他一般心思。

投身白莲教,在他们看来和种地的农民,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一样,乃是一种职业。

若是能够吃饱喝足,谁愿意去当反贼?

他全然忘记昨天晚上是刘文静威逼利诱才让他投了诚,而不是自己主动找到刘文静。

可这个时候,项义哪里管这些,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就是教师先生的心腹了,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话做事需得给教师先生长脸。

大殿内的这帮人是不会知道项义短时间内这山路十八弯样心路历程的。

梁俊只觉得这小老头打坐下来之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心中啧啧称奇,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般变化。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老头就自动融入了环境,仿佛他和王保等人一样,都是太子忠心耿耿的手下。

不过梁俊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项义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若是这孙子上来就一副宁死不屈,说什么也要和朝廷势不两立的恐怖分子样,只怕自己那个计划还真的再想想。

“三位如何称呼啊?”

梁俊面带笑容,尽可能表现的平易近人,不让三人有什么心理负担。

项义听了,赶紧站起来,冲着梁俊行礼道:“回太子殿下,小老儿姓项单名一个义字。”

赵龙也是个聪明人,他刚刚听到梁俊所说的话,心里和项义想的一般。

等到再听到项义说的话,看他神情语气,更加确定项义和自己想的一样,赶紧也跟着道:“回太子殿下,草民姓赵名龙。”

王虎这会也反应过来,唯恐再出什么差错,也跟着道:“回太子殿下,俺叫王虎。”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听军师说三位乃是白莲教的英雄豪杰,但不知三位在教中担任何等职务?”

此言一出,让自我良好的项义二人有些不自然,毕竟整个大殿之中不是太子就是将军,都是官面上响当当的人物,

自己三人乃是官府眼中的乱民,虽然投在了刘文静门下,可终究是江湖上的草莽,官府里的罪犯,上不得台面,平白比别人矮上一头。

“回,回太子殿下的话,小老儿在白莲教里任青阳使。”项义硬着头皮道。

赵龙也跟着道:“回殿下,草民曾在白莲教中任护法。”

王虎没有赵龙那么多花花肠子,挺着胸脯道:“回殿下,俺也一样。”

梁俊见刘文静把这三人拎进来也不说话,知道是打算让自己表演,让这三人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又听得鸡叫声比刚刚更加频繁,知道天眼瞅着快亮了,放在前世,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虽然冬天天亮的晚,可也不能耽误太久。

一会自己还要和他们说接下来详细的计划,当下将披在身上的披风脱了,看着项义,朗声道:“天王盖地虎!”

项义一愣,整个人如遭雷劈,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太子,只觉得刚刚还英气十足的太子爷摇身一变,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宝塔宝塔镇河妖?”项义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王虎却瞪着大眼睛看着梁俊。

梁俊见王虎一脸的憨厚,心中倒是有些喜欢他,接着道:“五人分头一首诗,身在洪门无人知!”

王虎更是呆愣的不知如何是好,项义整个脸惨白无比,惊讶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赵龙心道:“太子殿下如何知道近日里在绿林道上如日中天洪门中人的切口?”

自打梁俊统一了陇右道上的江湖好汉,组建洪门,洪门一跃成为天下绿林之中排名第一的大帮派。

黑胡子有心让洪门走出陇右道,让其他道的绿林同行们归于洪门之下,因此派人大力宣扬。

陇右道上万寨归一,本来就是绿林道上开天辟地的大事,不用黑胡子宣传,绿林中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传我我传你,短短时间内,整个炎朝在绿林道上讨生活的无人不知洪门的大名。

白莲教虽然干的是忽悠百姓的生意,但能听他们忽悠的百姓身上能榨出来多少油水?

因此但凡是白莲教这种团伙其核心成员基本上都在绿林道上混过,项义之前还干过打家劫舍的山大王。

王虎当年是河北道盐帮的帮众,乃是根红苗正的绿林出身。赵龙在江南道干的是漕帮的买卖,平日里没事还自己划着船,在大江大河里载客,船到河中央,抽出刀子问客人吃馄饨还是吃板刀面。

这也是属于绿林铁饭碗之一的职业。

因此洪门一创建,他们虽然身在长安,却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这事。

更不要说黑胡子为了庆祝洪门创建,派了两千多喽啰到各地广送英雄帖,把洪门的切口写在英雄帖上,只要是绿林中人能对上这切口的,全都是洪门的朋友。

这也是黑胡子将自己想要把洪门发扬光大,特意找梁俊问主意,怎么才能让洪门统一炎朝绿林道。

梁俊思来想去,给黑胡子出了个主意,那就是统一绿林道上的切口,只要所有的绿林中人切口用的是洪门切口,时间一长,洪门潜移默化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这样就有利于发展帮众。

黑胡子一听,直叫太子爷聪明,简直就是天生的土匪命。

连夜和梁俊将洪门切口确定了,随后热火朝天的投入了宣传洪门的大业中。

白莲教被梁羽灭了,项义等人想要复教,光是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还得靠外力。

这外力一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文静,二来就是江湖同道,最好的选择就是刚创建的洪门。

恰好刘文静和洪门都在雍州,因此项义命人一定要记住洪门的切口,日后遇到洪门的兄弟不可失了礼数。

王虎对项义一项是言听计从,加上他记性很不错,因此这洪门的切口他是背的滚瓜烂熟。

如今一听到梁俊说了切口的开头一句,下意识的就把下一句背了出来:

“自此传得众兄弟,后来相认团圆时!”

梁俊一愣,没想到自己随意猜测的还真靠谱,一边暗中夸赞黑胡子办事得力,一边接着道:“初进洪门结义兄,当天明誓表真心!”

王虎越说越顺,梁俊一说完,他紧跟着道:“松柏二枝分左右,中节洪花结义亭!”

梁俊道“忠义堂前兄弟在,城中点将百万兵”

王虎高声道:“福德祠前来誓愿,保国为民洪门英!”

堂中众人皆是洪门中人,对于自家的切口那是再熟悉不过。

王虎本来就是个直性子,虎头虎脑让人喜欢,如今见他对洪门的切口这般熟悉,更是好感倍增。

大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王保等人看着王虎露出亲近的笑容。

尤其是一旁的杨威,见短短时间,洪门的影响力都到了天子脚下,心里那叫一个骄傲。

王虎说完,脸露欢喜,傻愣的看着梁俊接着道:“原来太子是道上的兄弟,不知太子殿下是哪一路的好朋友?”

项义回过神来,赶紧去拉王虎。

自己今天算是被这小子可害惨了,太子爷乃是龙子龙孙,怎么可能是绿林道上的好汉?

其实知道梁俊是洪门龙头的,也就是当日在白虎山的那帮山寨寨主,万寨合一成立洪门之后,黑胡子严令手下兄弟宣扬洪门龙头大当家的身份。

因此众人在宣传的时候只说现在洪门当家的乃是原来凌云寨的李大当家。

凌云寨原本就是天下闻名的大寨子,李大当家在天下绿林中名头极响。

其他人一听洪门是李大当家当家,潜移默化的就认为洪门的龙头乃是李大当家。

宣传的洪门弟子也不解释,有听说太子是洪门龙头的外人亲口来问,这帮人得了黑胡子吩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笑而不语。

旁人见了他们这般神态,也就知道是无稽之谈,太子怎么可能会是强盗头子?

因此梁俊是洪门龙头的事,几乎无人知晓。

项义能反应过来,王虎在兴头上,哪里明白想那么多。

项义来拉他,他还有些不乐意,道:“青阳使你为何拉我,你不还天天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洪门的兄弟,如今洪门兄弟就在眼前,你干嘛拦着我。”

项义气的直跺脚,转头看着梁俊,满头冷汗连连告罪。

梁俊不去理会他,看着王虎道:“门旁有井迈开腿,有水大家一起喝。”

“洪门!”王虎三人听了梁俊这话,全都呆愣住了,要说梁俊能说对出洪门切口这不算什么,毕竟洪门发的那些英雄帖上就明明白白的写着。

可这句切口却没有在英雄帖上,此时洪门只是名气大,并没有多少洪门子弟在江湖上行走,因此很多人并不知道洪门中人自暴家门时候的切口。

这个切口就是梁俊说的这句话“门旁有井迈开腿,有水大家一起喝。”

井字迈开下面的腿,就是共字,有水,那就是个洪水,在门旁,那就是洪门。大家一起喝水,也就是共同喝水,简称共水,也是一个洪字。

不仅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号,也说清了洪门兄弟是有水一起喝,有福一起享的理念。

听得王虎惊声叫出洪门两字,周围人哈哈大笑,均道:“没错,就是洪门!”

项义见众人这般反应,总感觉不像是到了太子帐下,反而像是进了土匪窝,心中也不由的有些疑惑,想起之前有人传闻说太子和洪门的关系,心中暗暗生疑:“难不成那是真的?”

“敢问殿下是哪个堂口,堂上烧了几柱香?”

项义试探性的问道,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梁俊再对上这切口,那传闻估摸着就是真的了。

梁俊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一旁拿起了七炷香,点燃了插在了香炉中,转身看着项义三人道:“洪门正堂上,炉上七炷香!”

“哎呦!七炷香!”王虎一听,赶紧跪倒在地,当当当的直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叫道:“原来是洪门龙头大当家到了,小子白莲教护法王虎见过龙头大当家!”

项义也被弄糊涂了,见太子也不否认,心一横跟着跪倒在地,口中道:“白莲教青阳使见过洪门龙头大当家!”

赵龙也有模有样的跪了下去。

梁俊见三人对洪门颇为认可,知道不用再花费口舌去说服三人,心中开心无比,道:“三位都起来吧,如此说来咱们也都不是外人,这满屋子人全都是我洪门兄弟。”

项义听了,看了看刘文静,刘文静点头道:“没错,我如今也是洪门中人。”

听了这话,看了看太子,再看了看这满屋子开怀大笑的人,项义心道:“我说他们怎么能把灾民这般轻易抢走,光是教师先生只怕还有些费力,原来是造反的祖宗来了!”

洪门能一统整个道的绿林,这在炎朝可以算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

第一一三章 太子疯了

从昨天晚上到这会,项义下辈子的惊都吃完了。

堂堂的太子殿下当真是洪门的龙头大当家,这事说出去谁信呢?

震惊之后,带来的则是安心。

项义能够做到白莲教青阳使的位置,审时度势的本事已经练到家了。

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见自己这个反贼头子,又和王虎对切口,他是闲的没事么?

肯定不是,那是为什么呢?

原因不言而喻,太子这是要让自己知道,在某些方面,他梁俊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太子要让自己安心,太子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白莲教余孽安心?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项义还是懂得。

虽然太子刚刚的举动并不能称得上礼,但对于项义这种随时可以送到长安让太子功劳加一的人物来说,梁俊没把自己打入死牢反而请而奉座,已经是大大的礼了。

想到此,项义站起身来,后退三步,这每一步都是极其讲究,每一步也都有说头。

刘文静见了,暗暗点头,心中对项义高看了三分,能屈能伸,审时度势,是个人才。

项义站直了身子,低头一撩衣襟,左腿向前半步,右腿后撤半步,而后单膝跪地——这是江湖绿林道上晚辈见前辈的跪姿,乃是极其尊重的礼节。

紧接着左手成掌压住右手的拳头,脑袋微低,眼睛看着自己右臂,朗声道:“白莲教青阳使项义不知洪门大龙头在前,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梁龙头恕罪!”

他这么一弄,梁俊倒有些尴尬,他见项义十分的郑重,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却能猜到这是炎朝绿林道上极其正式的礼节。

刘文静走南闯北见识非凡,但对于绿林道上的这些规矩,浅显的还好说,稍微深一点,就不懂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保铁牛四大金刚更是完犊子,铁牛三人虽然是职业强盗,但之前一直都是本行业基层成员,还不到能使用这些礼节的时候。

好在杨威乃是地地道道的雍州道上的扛把子级别人物,见项义自报了家门,一把年纪又上了绿林道上晚辈见前辈请罪的姿势,当下站出一步,高声回道:“红花白莲绿荷叶,走遍天下是一家!项兄弟前来可有拜礼?”

项义抬起头来,目视杨威,心道:“太子殿下身边果然有我同道中人。”

当年德贤皇后治世,曾将天下最有名的六十三位绿林总瓢把子收入麾下。

天下绿林出现了前所未有大一统的局面,只是当时这六十三人都是一时人杰,谁也不服谁,虽然受德贤皇后的调遣,却没有推选出一位真正能够服众的头领。

因此严格意思上来说,炎朝绿林依旧是没有统一,不过那时候这六十三人却定下来不少绿林规矩。

百十年来,这六十三位豪杰虽然全都逝去,但这些规矩却流了下来。

在此之前,因为绿林中顶尖的几位曾经在德贤皇后帐下效过力,全都有官面上的身份,因此混绿林再也不想之前那样,随便找一些人占个山头你就是绿林好汉了。

想当绿林豪杰没有那么简单,不仅需要黑道上的承认,还得得到白道上的认可。

有而久之绿林也就成了改变了其性质,不再是专门和朝廷作对的组织,反而成了灰色职业。

想要吃这碗饭,一般都是需要有老绿林引荐,像是工匠之中师徒关系一般,想要当土匪,得当几年土匪徒弟兼助理。

因此那六十三人定下来的规矩成了这个行业的准则,不懂这些你就算聚拢再多的人,占的山再险峻,也不算事绿林道上的好汉。

这些年来炎朝烽烟四起,朝政混乱不堪,破坏了和绿林道上这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百姓流离失所,导致绿林中人爆发性增长,素质良莠不齐。

原本的规矩也就没有那么多人知道,但越是这样,在绿林道中,谁越懂得这些规矩越能得到旁人的认可。

毕竟哪一行都有三六九等之分,而在炎朝绿林之中,懂不懂切口和规矩却成划分绿林中人的标志。

杨威这一开口,项义心里更踏实,知道这位和自己一样,乃是绿林中根正苗红的好汉。

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双手捧着抬过头顶,高声道:“有家传宝物,情愿奉上!”

杨威上前将匕首接过,看着项义道:“可是情愿?”

“千情万愿!”

这边杨威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梁俊面前,高声道:“大当家,今有白莲教青阳使情愿将家传宝物奉上,还望大当家看在江湖道义上不要怪罪。”

俩人一唱一和,都是根据老绿林规矩走的,项义要赔罪,大当家是不准说话的,一般是旁边的二当家前来对话。

这个时候就得说,有没有赔罪礼,项义就算光着屁股从地上捡起一根草也得说是家传宝贝。

梁俊哪里懂他们这个道道,见二人正儿八经像是举行仪式的样,伸手就要去拿匕首。

杨威手往后缩,冲着梁俊微微摇头。

“奥!”梁俊明白过来,合着这是在演戏呢,得,自己赶紧配合吧,配合完了还得接着说事呢。

梁俊干咳一声,正色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项兄弟家传宝物,梁俊如何能要。传将出去,让绿林道上的好汉们如何看我?所谓不知者不怪,项兄弟既是我同道中人,那便是好朋友,来人,上好茶,项兄弟请上座。”

按照规矩来说,这个时候梁俊没有那么多废话,杨威和项义还得演对话三遍才算完事,可梁俊这样说了,杨威也不好再继续,只能顺着梁俊的话往下说,直接就把匕首还给了项义。

这边梁定昌见到项义身上还有匕首,一双牛眼等着门口的两个骁骑卫,他娘的怎么能让这三人带着凶器见太子,门口这俩小子还想不想干了。

那俩骁骑卫看到项义从身上掏出来匕首,浑身冷汗就出来了,下意识看向梁定昌,见自己统领凶神恶煞的看过来,心中叫苦:“这三人是军师叫进来的,谁敢盘查。”

项义收回了匕首,再坐下来见有侍卫端茶递给自己,整个人是彻底的放心下来。

成了,太子这条船自己算是上来了,只要抱紧太子和教师先生的大腿,日后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整日担惊受怕,没有奔头的日子了。

接下来就是要看太子爷让自己干什么了。

项义从来不怕被别人利用,相反在他看来,在比自己强的人眼中自己没有利用价值那才是最可悲的。

梁俊见整个大殿上没有了刚刚紧张的气氛,轻咳一声,知道到了该给手下人摊牌的时候了。

“诸位兄弟。”梁俊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以洪门龙头的身份来和大家伙说这事。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在场所有人齐心协力,中间出一个差错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若非如此,梁俊也不会对项义这么客气,之前自己在盘算的时候没有把白莲教算上,如今有了项义等人的加入,自己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又提高了三成。

大殿中人一听梁俊说的是诸位兄弟,全都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太子爷要说的事肯定是和洪门有关。

一个个向着梁俊看过去,聚精会神,唯恐漏下任何话。

“大家伙忙了一夜,都很辛苦,项青阳虽然与咱们头一次见面,我洪门虽然成立时间也不长,但诸位都是常年吃绿林这碗饭的,刚刚杨威也说了,天下绿林是一家,我就不再客套,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王保接口道:“龙头大当家有话尽管吩咐,就算是打进长安城,咱们兄弟也绝不皱眉。”他一项是梁俊的忠诚铁粉,最是注重梁俊的排面,旁人不敢接话,他无所顾忌。

众人听了,知道打进长安不现实,却也跟着点头,表示都和王保一般心思。

梁俊接着道:“因为有白莲教的朋友在,因此寿庆寺灾民之事,对于朝廷来说成了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愿意插手。”

“这是为什么呢?”王保等人早就心中存疑,白莲教的人数也不多,长安城内外重兵把守,剿灭叛党大功一件,为什么朝廷里的人谁都不愿意插手呢?

梁俊微微一笑,当下把其中的缘由详细的说了。

王保等人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

明白过来之后,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看着梁俊不由紧张起来。

如今太子爷插手了此事,罪魁祸首项义三人又在面前,梁俊怎么处理这事都不好办了。

把项义交出去?刚刚还说了天下绿林是一家,转手就把人卖了,这事若是传出去,日后道上的朋友如何看待洪门?

洪门兄弟在绿林中行走还不被人戳破脊梁骨?

可如果不交出去,朝廷那边该如何交代?

梁俊见众人面露急色,猜到他们心中担忧,笑道:“所以刚刚我说,这件事很棘手,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才行。”

项义也明白此事的难除,事关自己身家性命,项义不敢大意,壮着胆子道:“大当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哪怕让姓项的脑袋,也尽管摘去。”

杨威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心中暗道:“这姓项的看起来不像好人,可说的话却是让人敬佩。”

他为人虽然精明强干,但遇到这种政治难题也是没有丝毫头绪,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杀了项义梁俊才好交代,至于门外的那帮灾民,军师有办法让他们造反,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不造反。

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腰刀,只等着梁俊点头,就把项义的脑袋割了。

梁俊摇头道:“项青阳使不用多想,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去做。

项义放下心来,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抱拳道:“大当家高义。”

杨威有些失望的将手收回,看向梁俊失落道:“大当家,如果不杀项使又该怎么办?”

项义听了,心里咯噔一声,鼻子差点气歪。

老子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对待,你们就寻思要杀我。

梁俊道:“这事对旁人来说可能是坏事,但是对咱们来说却是雪中送碳,昨日里我听到寿庆寺之事,就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就让军师去想办法挑起灾民的情绪,以便随时让他们造反。这一夜我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要按照之前想的去做。”

刘文静自打昨日接了梁俊的命令,也意识到寿庆寺一事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好,梁俊就十分的危险。

安排刘三刀带着宣传小分队去搞事之后,刘文静一直思索梁俊该如何破局,结合梁俊让灾民造反的命令,隐隐有些眉目,如今听到梁俊终于要说该怎么做,心中有些期盼。

这边说着,门外刚忙完的刘三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眉头紧锁,面色十分的难看。

“殿下。”刘三刀进来之后,也不行礼,直接打断了梁俊的话。

项义见梁俊等人并不在意刘三刀这般无礼的举动,知道此人必定是梁俊的心腹,心中暗暗留神,日后须得和他打好关系。

“刘三哥,怎么了?”王保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刘三刀,心里有些担忧他接下来说的话。

刘三刀看着梁俊,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项义三人,刘文静道:“三哥有话但说无妨,这三位乃是自己人。”

项义心生感激又是害怕,感激的是自己是刘文静引荐的,如今刘文静当着太子的面说出这话,无疑是给自己三人担保,让太子等人对他们不用怀疑。

害怕的是,刘文静说了这话,也相当于给他们三人脑袋上悬了一把剑,只要自己三人敢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刘文静肯定不会手软。

项义绝对不会怀疑,刘文静想让自己三人死,就算大罗神仙来了,自己三人也不可能活。

刘三刀听了这话,再无顾忌,面带愁容,十分的憔悴,沉声道:“寿庆寺方圆十里全都是灾民,刚刚我让人简单的统计了一下,至少有八万百姓。现在还有不少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粮食虽然还够,骁骑卫也能控制的住局面,但只怕天一亮,不到正午,人数就得到十万。”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八万人!”王保更是吓得张大嘴巴:“娘的,那么多人。”

刘文静也有些意外,心中一沉:”原本以为差不多有七八万人,没想到果真那么多人。”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吓傻了,没人去怀疑刘三刀的话。

刘三刀是梁俊让灾民造反的直接执行人,又是发粮的督察官,对于此事谁都没他有发言权。

文渊更是担忧的看向梁俊,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梁俊面露喜色,没有半点担心:“明天正午才十万?”

刘三刀并打知道这个数字之后,整个人像是泰山压顶一般,梁俊乃是自己的贵人。

他刘三刀只不过是江湖上靠着手上功夫讨生活的无名之辈,自从跟了梁俊,就被委以重任,如今更是成了太子一派中名副其实的大管家。

这一切来之不易,刘三刀十分珍惜,这些日子以来,但凡是梁俊和刘文静的吩咐,刘三刀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每日忙完之后回到住处,刘三刀更是废寝忘食的彻夜攻读,就是怕因为让梁俊对自己失望。

“殿下,这些灾民之中大多都是周边州县的百姓,按理来说,哪怕他们知道了放粮的消息,寿庆寺紧靠长安城,这中间步步有关,处处有卡,他们想来也不可能过的来。我怀疑这其中有人故意为之。”刘三刀的怀疑得到了刘文静和梁俊的认可。

刘文静道:“虽然距离咱们放出发粮的消息不到一日,但长安城周围州县百姓众多,能有八万之众也不稀奇,但他们能来的那么快,这中间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军师的意思是?”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柳永突然插嘴问道。

文渊面色冷峻,手握长枪,恨声道:“我和苏大家在府院之中,尚且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寿庆寺灾民造反的事,皇宫内的那些人想必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们巴不得灾民越来越多,让二哥出丑!”

说到这,文渊银牙紧咬:“这帮视社稷为儿戏的奸臣,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梁俊站起身,连连摆手,哈哈笑道:“哎,怎么能这么说,他们这是在帮咱们,这是求也求不来的事。”

“二哥!”文渊一愣,不知梁俊为什么说这话。

这怎么能是在帮忙,简直就是把梁俊往火坑里面推啊。

梁俊见除了刘文静一脸淡定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面带着急,刘三刀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当下再不隐瞒,冷声一哼,朗声道:“若是咱们没有雍州,他们这是要至我们于死地,但大家可别忘了,咱们的根基的在雍州。他们这样做,是在帮我们!”

刘文静听梁俊提到雍州,暗暗点了点头,心中再无疑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居然比自己还要早一步想到这个办法。

“太子殿下说的是啊,咱们的根基在雍州,他们想靠着灾民置咱们死地,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众人见梁俊和刘文静态度反常,全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我刚刚说了,有一个计划需要大家伙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才能完成。这个计划就是东人西调!”

“东人西调?”

大殿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顶着黑人问好。

什么意思这是?

刘三刀像是明白梁俊想要干什么,可那个点怎么抓也抓不住。

“简单点来说,就是要把这帮灾民全都送到雍州去!”梁俊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梁定昌道:“去把前几天你们绘制好的地图带来。”

身为现代海盗出身的梁俊,自然知道地图和海图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那日下了白虎山,梁俊通过草上飞得知凌云寨李大当家手下有一帮奇人异士,擅长打探消息,绘制沙盘。

因此从李大当家手中将这帮人讨要过来,编入了梁定昌的骁骑卫里,让他们只干一件事,那就是绘制雍州和大炎的地图。

恰巧刘文静得知了此事,十分感兴趣,丘山学院中专有这门教学,因此在绘制地图上刘文静也算是个中好手。

临出雍州之前,草上飞就将一副十分简略的炎朝大概地图交给了梁俊。

地图虽然简单,可却是独一份,乃是十分重要的战略物资,因此梁俊让梁定昌好生保管。

梁定昌专门派了两个骁骑卫看守地图,图在人在,图没人亡。

这边梁俊一吩咐,那边梁定昌赶紧让人取来。

地图乃是用羊皮所制,宽大无比,梁俊让人展开,挂在一旁。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一个个好奇无比,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梁俊指着地图上用朱砂标记的红色源泉道:“这是我大炎朝的国土草图,受技术限制,不是很精确,但大体模子还是有的。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这个位置,就是长安,寿庆寺大体就在这个方向。”

一边说,手指一边往下移,众人跟着梁俊的手指移动,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雍州就在这里。”梁俊说着又把手指已到了左上角,道:“凉州在这里。如今雍州改革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效果很明显,但是弊端也很大。归根到底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没人。”

梁俊收回手指,看着众人神情严肃道:“常玉这些年来在雍州为非作歹,天灾加上人祸,导致雍州的人口直线下滑。雍州在我炎朝虽然是面积最大的州,但一直以来就是地广人稀,人本来就少,如今更是百里无村,千里无人,就算我们的银行开的再好,制度再完善,没有人,就什么也没有。”

刘三刀听到这话,算是彻底明白梁俊要干什么了。

他是梁俊雍州改革的第一执行官,打自己这帮人离开雍州之后,李大当家每日都会派一骑将整个雍州的进度送到长安来。

因此雍州什么情况,刘三刀还是比在场众人更加清楚。

“太子居然想出这种法子,当真是不可思议!”刘三刀呆愣愣的看着梁俊,仿佛像是看到一只怪物。

让长安城附近的百姓迁到千里之外的雍州去,这操作简直和杀了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梁俊昨天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法子,而且没有和任何人商议就决定开始执行,刘三刀恨不得打开梁俊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更想刨开梁俊的胸膛,看看他胆子究竟有多大。

“更不要说重开丝绸之路,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财,更需要大量的人力,没有人,就什么也做不得。”梁俊看着众人,郑重道:“所以,十万百姓还不够,要更多。”

大殿中人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梁俊敢碰谁也不愿意碰的灾民,为什么梁俊对那二十万石粮食看也不看直接就发了下去,为什么梁俊要让刘文静想法设法鼓动灾民造反。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

“不是灾民,却要贪图救灾的粮食,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刘三刀心中被这个计划吓到,第一想到的却是寺庙外那群天真无知的百姓。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自己领的那一石粮食背后居然藏着这么大的坑。

“太子疯了!”

第一一四章 梁俊的内阁会议

故土难离,这是炎朝人自古以来的秉性。

哪怕是在前世,华夏人依然还有落叶归根的习惯。

无论是谁,走到哪里,最后大多还是希望回到自己的老家、回到深藏着自己童年时光的祖宅。

这种深刻在骨子和血液中的执念,让大殿中不少人对梁俊的“东人西调”的计划并不看好。

实在是太难了,若是几千百姓也就罢了,关键是寺庙外可是有八万多百姓呢。

这还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而看太子的意思,这八万人都不够零头。

“殿下,这事是不是太冒险了?”刘三刀身为太子一派的大管家,深知此事之艰难。

周围人却不以为然,这帮人以王保为代表,一听刘三刀忧心忡忡说这种丧气的话,当即有些不乐意:“我说三哥,怎么一到长安,你胆子变那么小。太子爷让咱们兄弟去皇宫,咱们不也去了?”

刘三刀气道:“你跟着添什么乱,去皇宫和这事能一样么?”

若是旁人,刘三刀也懒得理会,王保乃是他手下宣传队大队长,要是不和他一条心,工作很难开展。

王保乐了,道:“怎么不一样,咱们去皇宫,太子爷有交代,让拿出抄家灭族的气势来。左右里再难顶多就是脑袋上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他个鸟蛋。”

杨威点了点头,冷声道:“说的没错,长安城那般鸟皇子狗大臣难不成还是三头六臂?也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敢坏龙头大当家的事,姓杨的一刀下去,砍了他们脑袋。”

这边铁牛三人还跟着应和:“王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怕他个鸟蛋,殷大哥让咱们干嘛咱们就干嘛!三哥,你这一当官,不是舍不得了吧。”

刘三刀气的直跺脚,急道:“谁舍不得,我又没说不做,只是说这事风险太大,还得从长计议,铁牛,你这样说我,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么?”

被王保这一激,刘三刀也豁出去了,看着梁俊道:“太子爷,我刘三刀自打跟了你,这条命就不是自个的了,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做。”

梁俊见群情激昂,上前将刘三刀按在椅上,正色道:“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大家稍安勿躁,此事还得咱们一起合计。”

“雍州想要发展起来,要有两个前提,这第一个前提就是稳定,第二个前提就是人口。”梁俊侃侃而谈,刘文静听了暗自点头。

太子不管做什么,都是所有人注意的焦点,雍州的事沸沸扬扬,不敢说整个炎朝都知道,反正长安城内算是尽人皆知了。

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盯着雍州的改革,虽然这种改革对现有的体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雍州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乡绅士豪被天灾人祸祸祸的换了一批又一批,百姓们苦不堪言,只要让他们有口吃的,官府干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因此雍州的事只要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就可以徐徐图之。

但长安城内仍然有不少人见不得太子好,雍州稳定了,更进一步说,雍州如果欣欣向荣发展起来,成为了太子稳固的大后方,那么即便梁俊身在长安,谁也轻易不敢动他。

想要安稳,谈何容易,在雍州的那些日子里,刘三刀和梁定昌暗地里不知道杀了多少长安各大势力派去的探子。

至于人口,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雍州改革,太子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原本就是犯了大忌。

好在雍州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朝廷上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梁俊一旦要开始“东人西调”计划,刘三刀可以想象到长安城朝堂之上那帮人会如何的反对。

梁俊将这两方面详细的给众人说了,王保等人似懂非懂的不明所以,刘三刀和柳永等人却深以为然。

“太子殿下将此事看的如此透彻,还要把关中百姓往雍州迁,想必定有万全之策。”

梁俊道:“古来百姓迁移,无非是天灾人祸或者皇帝迁都,咱们想要把这些百姓调到雍州去,必须做好三方面的准备。这第一方面就是要让长安城内各大势力从中得利。”

众人听了这话,心道:“把长安城周围的百姓弄到雍州去,这好比拿刀割他们的肉,长安城这帮人如何能够愿意?”

项义见梁俊将这等机密之事说给自己刚入伙的人听,心中感动万分。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梁俊虽不是项义知己,但这等信任放在绿林道上也不多见。

他有心在梁俊面前表现,开口道:“龙头大当家,小老儿以为无非是一个利字,只要让长安城里的官老爷们甚至圣人能从中获利,这事就好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绿林道也好朝廷也罢,绕来绕去都离不开一个利字,这一点项义混迹江湖多年再清楚不过。

因为利益,同胞兄弟反目为仇的。因为利益杀父之仇称兄道弟的,这些年来,项义见过太多。

朝堂上那帮人只怕比绿林道上的人更好对付,毕竟绿林道上因为利益往往就是抽刀子拼个你死我活。

庙堂之高的官老爷们再恨对方,也要脸面,顶多出点阴谋诡计,绝不会像绿林道上那般短兵相接。

梁俊点头道:“项青阳使说的没错,只要利益到了,莫说长安城外这几万百姓,就算将长安城六十多万人全都迁往雍州那不是不可能。”

听到长安城内有六十多万人,王保等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寿庆寺周围一天之间聚集了八万人是什么概念。

难怪刚刚刘三刀进来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乖乖,六十多万人!”

“这长安城得多大啊!”

梁俊微微一笑道:“当然城内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的,六十多万是将长安城附近的州县全都算上,京兆府治下人口全都算上,约有八十多万人口。”

“八十多万,那也就是说咱们周围就有京兆府一成的人啊,乖乖!”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寿庆寺周围一夜之间能够聚集起这么多人的原因。去年长安城内有户籍的人口大约在二十多万人,城外各州县加起来约有四十万人口。”梁俊来到这个世界头三个月什么也没干,天天憋在书房中看书,长安城内外多少人口,都在他肚子里装着。

“而咱们的目标就是,想方设法把长安城外这些百姓全都迁到雍州去。”梁俊掷地有声,脸色坚定,周围人全都不说话了。

“可咱们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们。”在王保的认知里,所谓的利益,就是钱。

按照梁俊和项义的说法,那就是拿钱买人。

他一直跟着梁俊,虽然平日里并不在意梁俊有多少钱,但也知道,自家太子是穷的叮当响。

就算一人一贯钱,寿庆寺外面八万人梁俊都买不起。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重开丝绸之路的原因。”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丝绸之路就是咱们的筹码,只要将这条金路拿出来,我想长安城内一定有人有兴趣。”

一听梁俊要拿丝绸之路来换人,所有人都急了。

丝绸之路可是这帮人费了好大的劲,整合了无数的资源才有了重开的苗头,如何能够将这下蛋的金鸡让给别人。

刘三刀心在滴血,之前他和邓正合计过,丝绸之路一开,光是收过路费一年都能收出来个炎朝税收来。

这还不算一路之上各种酒店、赌坊等硬核吸金设施。

如今梁俊说扔就扔,刘三刀那叫一个心疼。

第一一五章 定计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家要记住一句话,地存人失,人地皆失;人存地失,人地皆存。”梁俊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琢磨着梁俊说的这句话。

刘文静更是眼中异彩连连,拍掌叫好:“殿下说的好,当真是精辟至极。咱们初回长安,根基不稳,人心不稳,朝中多半官员皆不站在咱们这边。长安城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丝绸之路的终点,如果这一点打不通,就算雍州的路修的再好,丝绸之路也只是空谈。”

梁俊道:“没错,现在最重要的两点,雍州的稳定和长安城外的人口,至于钱财和丝绸之路,只要雍州发展起来,咱们现在失去了,以后还能再夺回来。”

理是这个理,可众人还是很舍不得。

“难不成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么?”刘三刀满怀希望的看了看刘文静,期盼着这位神机莫测的军师给自己一个惊喜。

刘文静缓缓摇了摇头,自己能够跟上梁俊的思维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更何况超越他。

梁俊知道在这事上必须让所有人的想法和自己统一,哪怕强迫他们也在所不惜。

当下正色道:“此事就这样说定了,我知道在此之前你们对丝绸之路有过不少的想法,这些不怪你们。事发突然,谁也不愿意如此。”

众人听梁俊如此坚定,知道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一个个面露无奈。

刘三刀道:“殿下,就算送,又该如何送呢?”

梁俊沉吟半响,坐回位置,道:“皇帝一份,这是必须给的,如果没有他的首肯,朝堂百官全都赞同也无济于事。”

刘文静道:“此事只能殿下去做。”

梁俊点头道:“这是自然,皇帝那里我来去说。”

众人听了梁俊说话的语气,心中纳闷:“太子殿下说到皇帝怎么这般的无情,好像与当今圣人如同陌生人一般。虽然他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可终究是父子,怎么太子殿下言语之中全然没有父子之情?”

梁俊虽然也发现了众人表情有所异同,也只当他们是心中不舍,没有多想。

刘文静站起身来,道:“六皇子那里也要给一些,虽然咱们回到长安,六皇子和他的天策府必然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可这个时候不能以意气用事,太子殿下曾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希望这些日子之后大家莫要与天策府发生争执。”

他说着着重向着杨威看去,在场的这些人里,王保也好铁牛也罢,梁俊的这吃喝嫖赌四大金刚日后进了城。

和天策府发生什么矛盾,也不会闹到不可开胶,顶多是你打我闷棍我带人堵你。

可杨威这一身武艺的愣种却是刘文静最担心的。

这些日子以来,刘文静对杨威越了解就越感觉到棘手。

如果非要拿一个人来举例,在刘文静心中杨威更像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荆轲、要离这种以为君主效命,刺杀政敌为荣的刺客。

杨威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对梁俊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但凡是对梁俊有任何威胁的人,在他眼中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死对方。

就算搭上他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好像杨威就憋着劲要为梁俊干一出千古留名的刺客事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杨威不仅有这种胆量有这种本事,还有正常人没有的聪明和理智。

自打在黑胡子的杀狗宰熊大会上见到杨威杀人之后,刘文静就发现。

杨威这人平日里虽然沉沉闷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但只要一拿起刀杀了人,他就像换了一个人,越杀人越冷静,杀的人越多,他越聪明。

而且此人对于杀人往往有着极其精准的预判,哪些人该杀,什么时候杀。

他都把握的十分精准。

嗜杀但不滥杀,只要出手必是杀招,这才是刘文静最担心的。

唯恐哪天六皇子坏了梁俊的好事,自己一个没看住,这孙子直接把六皇子宰了。

那可就真的是让梁俊陷入了绝境。

因此刘文静借着这个话茬着重点的人就是站在梁俊身后的杨威。

杨威也不傻,听懂军师话外之音,冲着刘文静露出憨厚的笑容。

刘文静说的话,也是梁俊想说的:“六皇子那里是要交好,此事就拜托军师了。”

“小生定不会辜负殿下信任。”

解决完这两个大头,梁俊又和刘文静商议出还要送给谁。

不多会的功夫,你一成他半成,最后整个丝绸之路的利益差不多都分完了。

刘三刀颤巍巍的抬起手端起新续的茶水,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倒。

“见过败家的,没见过那么败家的啊。丝绸之路,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别人的了。”

分配完丝绸之路的事,梁俊缓了缓神,接着道:“长安城内的事算是解决了,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梁俊打从雍州开始,但凡是开会,都希望手下这帮人勇敢发言,尽量不搞一言堂。

效果也很明显,只要是众人全都发言的会议,执行会议商定的事效率高热情足,效果非常好。

毕竟自己要走的路线不是简单的推翻一个王朝,而是要让炎朝百姓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而让周围这些人日后大多是自己要在东宫组建内阁的成员,如果从一开始不扭转他们的思想,以后再想改就难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三刀咬了咬牙,举起手来,道:“没有异议。”

王保等人也都举起手,高声道:“没有异议。”

项义、文渊几人初次参加这种会议,十分不习惯,见众人都举手,也都跟着举起手来。

刘文静数了数,道:“既然如此,全票通过。殿下,你接着往下说吧,时间也不早了。”

梁俊看了看门外,此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施粥造饭的人员开始忙活起来。

“好,那咱们接着说第二件事,那就是要找一个能把百姓迁到雍州的理由。如果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就算十个丝绸之路送出去,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迁走一个百姓。”

梁俊说到这,面色有些凝重,看着项义道:“说到这,还得感谢项青阳使,若是没有白莲教的兄弟这些日子的努力,这个理由想找也找不到。”

项义有些受宠若惊,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梁俊对自己如此礼遇有加。

原来根子在这上面,太子想要迁百姓到雍州,如果这些百姓是本本分分的良民,就算朝廷同意,百姓们也会抗拒。

可百姓一旦成了灾民,灾民成了反民,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反民可是要诛九族的,炎朝有将犯了罪的人发配到长城的习惯。

只要这帮百姓成了反民,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龙头大当家言重了,小老儿是不敢当,若不是大当家看得起,我教这千百兄弟姐妹只怕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项义这话是真心实意,由衷的感谢梁俊。

若不是梁俊拉自己一把,等过了年,朝廷腾出手来对付自己,自己这帮人少不得千刀万剐而死。

第一一六章 躺枪的张角

“小生也都和白莲教的兄弟们说了,让他们听从刘三哥的调遣。”刘文静开口道。

项义点头道:“没错,我等愿意听从刘兄弟的调遣,如今我教一千余人全都混入灾民之中。”

刘三刀道:“我们的人终究是人生地不熟,工作开展起来起初并不是很顺利,白莲教的兄弟加入之后,才算真正把灾民们调动起来。”

这边说着,就听寺庙外传来一声高喊:“打倒狗皇帝,让太子登基!”

大殿众人听了直皱眉,昨天的口号还是“打进长安城,推翻狗皇帝”,怎么一觉醒来口号升级了。

刘三刀心中一紧,快步走出大殿。

没多会,刘三刀又走了进来,松了一口气,道:“是连夜赶来领粮的百姓,也不知谁给他们说,要想领粮食,必须得喊造反的口号,我已经派人通知下去,这种话不准再说。”

刘文静点头道:“人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一定要盯紧了,千万不能让人从中捣乱。到时候事态脱离我们的掌控,为时晚矣。”

刘三刀道:“军师放心,这些我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了。”

项义跟着道:“没错,刘兄弟着重说过,教师先生请放心,旁的不说,我手下这些兄弟在这上面还是有把握的。”

毕竟是专门蛊惑人心造反出身,项义对自己手下这帮人的职业素养颇有信心。

梁俊道:“看来长安城附近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啊,一石粮食就能让他们敢将这种砍头的话正大光明的喊出来,哎。”

说着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连天子脚下的百姓都到了这种地步,炎朝其他道上的百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想而知。

铁牛高声道:“人饿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都快饿死了,谁还在乎这些事。说两句话就能有一石粮食,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要是前两年殷大哥去雍州也这样放粮,雍州的官都得跟着造反。”

一直不说话的柳永也跟着感慨,道:“关中并无荒年,百姓便已如此,若是有了荒年,只怕长安城外处处烽烟啊。”

文渊道:“我原以为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应是四海升平之景。可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却非如此。”

他说到这,痛心疾首道:“城内官员醉生梦死,城外百姓卖儿卖女,一城之隔,如隔天地。哎!”

大殿中人大多都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对此深有体会,见文渊如此神态,也都跟着摇头不语。

梁俊道:“世事如此,三弟也无须感概。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出逼良为贼的法子。”

文渊赶忙道:“二哥,我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见到百姓受苦却无计可施,心中痛恨自己无能而已。”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文渊的肩膀,安慰道:“三弟,这不是你的错。王保,咱们回长安,是来做什么的?”

王保一听梁俊问他,浑身一激灵,赶紧道:“太子回长安,一不为当皇帝,二不为享荣华富贵,专门是来解放百姓,要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文渊听了这话,呆愣住,一时没有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梁俊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释,收回搭在文渊肩膀上的手,看着众人道:“大道理咱们之前讲过很多遍,我在此也就不多说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让更多的百姓加入造反的队伍,同时还要保证所有的反民全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既不能让长安城感受到威胁,派兵围剿。又不能让百姓散了心,这其中把握,还需军师和三哥还有项青阳使多多费心。“

刘文静和刘三刀连连点头,项义高声道:“龙头大当家放心,若说昨晚咱们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兄弟们做事还有些把握不住分寸。但现在知道大当家的心思,那就再没有什么顾忌,莫说是让灾民造反,就算真带着他们打进长安城,也是一句话的事。”

梁俊听了这话,心中暗道自己花那么多心思收服刘文静果然没有错,关键时候居然给自己送来一个这么大惊喜。

若是没有白莲教这些人,想要把灾民弄到雍州,只怕自己还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这第二件事就交给三位,只要你们这边能够把握住,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就好办的多了。”

梁俊喝了一口茶,王保道:“殷大哥,这第三件事是什么,你就赶紧一块说了吧。”

“这第三件事,如果小生猜的没错,就应该是如何把灾民在最短的时间内迁到雍州。”刘文静不等梁俊开口沉声道。

自己毕竟是太亲封的东宫军师祭茶,若是什么事都让梁俊说了,还要自己这个军师干嘛。

梁俊见刘文静主动开口,明白他的心思,这是好兆头啊,刘文静已经慢慢开始真正的把自己放在了军师的位置上。

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出谋划策。

“军师说的没错,前两件事都不难,这第三件事才是最难办的,如何将这些灾民完好无损的迁到雍州,是件工程量很大活。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前功尽弃。”

刘三刀道:“如何迁过去是难事,迁过去之后该如何安置,又是件难办的事。”

他毕竟是太子党的大管家,说到这种接地气的事,刘三刀最有发言权。

毕竟按照现在太子党中的配置,梁俊负责战略规划,刘文静负责详细的战术,自己则负责将刘文静的战术落地。

如果前期战略规划没定好,自己后期的工作基本上没有办法开展的。

“昨日我已经飞鸽传书通知李大当家和结义大哥魏都,让他们派三万士卒前来长安,为的就是将这些灾民接走。从他们收到信到三万人马开拔,日夜兼程,少则五日多则七日,就能到长安城下。咱们必须在七日之内,将迁徙灾民的事全部解决。”

梁俊说完,众人才明白昨天梁俊放的那几只鸽子是干嘛的了。

原来太子爷早就想好了整件事的对策。

刘文静道:“三万兵马只怕刚一出雍州朝廷就会得知,如何让朝廷同意三万兵马靠近长安城,还需要谨慎行事。”

未得调令,边境军队擅自入京视同谋反。

拱卫长安城的军队约有十三万,常年处于备战状态,武器装备、士卒素质全都是炎朝军队顶尖存在。

而梁俊调来的这三万军队必定是骑兵,这些骑兵不是为了打仗而来,绝不会身披甲胄,手持利刃,辎重甚至都不回携带。

雍州虽能凑出三万匹马,但却凑不出三万骑兵,这些人肯定有不少临时借调而来的其他兵种。

因此这三万兵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若是朝廷中有人算计梁俊,只需在长安城外埋伏几千精兵,就能将这三万士卒一举歼灭。

如果梁俊不在五日内得到兵马入长安的许可,到时候人家杀了你的人,不仅不是犯错,还是有功之臣。

“东人西调”计划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简直就是在钢丝上跳舞,一个环节出错,全盘皆输。

饶是刘文静这种喜欢兵行险招的人,心里也不由的捏把汗。

梁俊道:“此事我来解决,你们不用担心。”他转头看向项义,道:“项青阳使。”

项义恭声道:“大当家”

“一旦灾民开始迁移,你和手下的兄弟须得跟着一同去雍州。”

项义毫不迟疑,道:“这是自然,听从大当家安排。”

“到了雍州之后,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项义一愣,赶紧道:“龙头大当家尽管吩咐。”

“到了雍州后,你要在第一时间在迁过去的这些灾民基础上,重建白莲教!”

“啊!”项义万万没想到梁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这,大当家这”

其他人也都不明所以,不知道梁俊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灾民迁到雍州之后,不应该打乱了划到各州县,然后分土地免三年税么?干嘛要让项义重建白莲教。

白莲教这会子是自己的盟友,可到了雍州,谁知道他们会闹什么幺蛾子?

刘文静拿起扇子来,轻轻摇动,看着梁俊想起来长安的路上自己和梁俊聊的一件事来。

梁俊看着项义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项义呆呆愣愣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旁的王虎满脸兴奋,连连点头,道:“愿意愿意,龙头大当家当真是俺们的大恩人!”

王虎直性子,只知道白莲教重建对他来说那是梦寐以求的事,可在项义心里却不这样认为。

白莲教这种组织就是专门为造反而生的,而雍州刚刚也说了,要稳定的环境,白莲教在雍州重建,就算自己绝无背叛梁俊的心思。

可人多事杂,不管怎么说,新生的白莲教必定是不稳定的因素,梁俊为何还要支持自己干这事?

“不知龙头大当家可否告知小老儿,为何要重建白莲教?”项义一脸谨慎而又疑惑的问道。

梁俊看着他,缓缓的道:“我要让你重建白莲教,三年之内,吞并雍州张角的太平道。然后再打散白莲教,并入洪门之中,到时候,洪门里有你一堂主之位。”

刘文静羽扇轻摇,看着目瞪口呆的项义,想到了自己之前给梁俊的建议:“张角虎狼也,如今自断獠牙,磨平利爪,收起害人之心,以猫犬之态侍人,但曾为虎狼者,当以虎狼待之。”

没想到不到几天的功夫,梁俊就想到解决张角的办法。

不仅想到了解决太平道的办法,也顺便想到了解决白莲教的法子。

能跟着这样的主公,不枉我刘文静丘山苦读八年逐鹿之术。

第一一七章 赵老栓造反记(上)

等梁俊开完自己的内阁会议,已经天光大明。

寺庙外粥棚照旧,领粮领粥的百姓排起了长龙,虽是一早,可人比昨天看起来多了一倍不止。

好在刘文静和刘三刀昨晚就制定好了章程,一切按照规则来办,人虽然多,井然有序。

杨威带着七八个从雍州跟来的江湖好手,换上骁骑卫的衣服巡逻。

但凡是发现插队的、重复领粮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刀。

杀完之后把枭首挂在各个竹棚前,唬的一众百姓见了杨威一个个心惊胆颤,唯恐被这杀人盯上,粮食没领到,性命反而搭上了。

项义又把手下的核心成员召集起来,眉飞色舞的说了白莲教复兴计划。

这帮人听了欣喜若狂,干起活来更是卖力气,搞的不少灾民也跟着兴奋不已,恨不得转头杀进长安城去。

更多昨天听说冤大头太子放粮,来者有份的百姓托家带口跑了一夜,一路之上提心吊胆。

赵老栓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是新丰县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老婆死的早,就给自己留下一个闺女一个儿子。

忙时种地,闲着就去长安城给人打零工,有膀子力气。

赚的虽然不多,但架不住俩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

俗话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子。

自己的儿子和闺女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正是吃的多的时候。

赚的这些钱刚刚能让俩孩子吃饱。

马上要过年了,赵老栓寻思在长安城内多待上几天,赚些钱回去过个好年。

一连等了三天也没找到活,身上带来的铜板快花完了。

赵老栓心里这个着急啊,一边骂老天不开眼一边在东奔西跑找活干。

这边刚找到一个给升迁的官员搬家的活,刚干一天,大雪就下来了。

好在这官人逢喜事精神爽,让赵老栓等一帮苦力在自己老宅子里住下。

还让婆子熬了热粥给他们,赵老栓见雪下的越来越大,心里像是被火煎着。

家里那俩崽子可别出什么意外。

临出门之前,赵老栓给俩孩子留了十天的粮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儿子虽小,却也是十岁的人了,做饭是一把好手。

只要有粮食在家,就不怕他们饿着。

赵老栓害怕的是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平日里外面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

这样的大雪铺天盖地,自家的房子只怕是撑不住。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等到第三天,赵老栓工钱也不要了,急急忙忙往家赶。

回到家中之后,虚惊一场,俩孩子安然无恙,房子也没塌。

赵老栓忙活了几天,把里里外外收拾好了,又准备回长安城去找活干。

不去不成,再不去家里可就揭不开锅了。

走到半路上,天越来越晚,眼瞅着就要关城门了,自己距离长安城还远着。

赵老栓心急如焚,就见道上百姓们成群结队,带着布袋系着麻绳,老头拄着乖张,老太太颠着小脚,逃荒一样往南边跑。

一打听才知道,说是长安城外三十里的寿庆寺,太子发粮食。

先到先得,一人一石。

赵老栓当时就蒙了,还有这种好事?

寿庆寺的周围有灾民,这事赵老栓在家时听从长安城里回来一起做工的人和自己唠叨过。

赵老栓也没放在心上,这年头这世道,长安城里遍地都是乞丐,灾民还算稀罕么?

如今去长安城也来不及了,赵老栓心一横一咬牙,转身跟着大部队就往寿庆寺赶。

一群人抹黑走了一夜,走走停停过了几个关卡,一路上人越来越多,天亮才到地方。

到了寿庆寺见人山人海,赵老栓稍微安下心来,逢人一打听,确定今天还放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得,排队吧,一想到过会就有一石粮食,赵老栓心里那个美啊。

有了这一石粮食,今年过年可就不愁了。

队伍如长龙,一会的功夫,赵老栓转头看去,就见身后密密麻麻都是人,看不到头。

心中庆幸自己来的早。

这边刚庆幸来的早,就见人群里不少熟脸。

细细看去,自己村里来了不少人,拖家带口,连三岁孩子也抱来了。

赵老栓正感慨这大冷的天也不怕冻坏孩子,身边妇女撇着嘴道:“哼,这帮挨千刀的,没断奶的娃娃也抱着来领粮食,也不怕这大冷的天有命领粮没命吃。”

旁边一个汉子接嘴道:“胡二姑子,你看人眼红自己也生一个啊,太子爷说了,不管是老头还是小孩,只要来,就有一石粮食领。只可惜你胡二姑子是不下蛋的母鸡,没有这一石粮食的命。”

“呸,我把你这歪嘴的赖皮,老娘要是能生,还能轮着你来领粮食,老娘生他个百八十万,把粮食全领走。”

旁边人见胡二姑子性格泼辣,颇有姿色,跟着打趣道:“你要是能生那么多,朝廷得把你供起来,给你建个庙来,以后你吃的可不是粮食。”

胡二姑子道:“咋,生的多就不吃粮食了?吃香屁?”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嗨,就见旁边过来一个黄脸的汉子,面无表情,冷声道:“不准喧哗。”

众人见他人高马大,腰间挎着刀,身后跟着几个人,知道是维持秩序的,一个个缩头缩脑不敢说话。

这黄脸汉子正是杨威,奉了刘三刀的命令巡逻。

这边刚一说完,杨威正准备接着往后走,只听队伍最前面一人大叫道:“粮食俺不要了,粮食俺不要了!”

众人歪头看去,就见发粮的桌子前一个身宽体胖的矮冬瓜抬着手一边咋呼一边往外跑。

“这不是孙老财么,他家里那么些地,怎么也来领粮食?”人群里有认识他的百姓小声嘀咕。

胡二姑子一脸的不屑,冷哼道:“这年头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了,下了这三天的雪,瞎巧也得饿死,谁还嫌粮食多。”

那孙老财呼喊着从队伍里跑出去,发粮的文书也不管他,撇了他一眼,直接叫下一个人。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心里暗骂这胖子不识好歹,太子殿下发粮,他还不要,领了粮给我也成啊。

正念叨着,就见杨威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孙老财的前襟,厉声道:“滚回去!”

孙老财面如死灰,摇动着双手想要挣脱,谁知杨威一双手犹如一双铁钳,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衫,动弹不得。

“我我不要了。”孙老财哪里见过这种杀神,连唬带吓,刺啦一声拉了一裤子。

杨威也不嫌他恶心,一双眼睛如雷似电看着孙老财,缓声道:“我给你说了,滚回去接着排队,领走你的粮食。”

孙老财吓得身如抖筛子,脸上的肥肉高速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你们,你们是反贼,我要我要”孙老财看着杨威,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杨威冷声一哼,随手将他扔在地上,唰的一声拔出腰刀。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身后的跟班轻车熟路,上前一步将孙老财的头颅用枪挑起来,插在一旁。

杨威看着被这一幕吓的魂飞魄散的百姓厉声道:“太子殿下心怀百姓,拿出二十万石粮食来救济大家伙,这贼子不识好歹,专门来消遣殿下,当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谁再敢不领粮食,这人便是下场!”

唬得一帮人连连点头,心里暗叫:“哎呀妈呀,只听说过多领粮食杀头的,头一次见这不要粮食还要砍头的。”

也有几个心思活泛的觉得事情不对劲,有粮食不领,这中间肯定有事啊。

可如今已经排上了队,进退由不得自己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杨威一走,众人有叽叽喳喳聊了起来,胡二姑子看着挂在一旁的人头,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转过头去,小声嘀咕道:“这赵老财是吃饱了撑的,不要粮食来排什么队,这下好了,粮食没了命也没了。”

一旁有人低声道:“我听说想要领粮食,得喊一声大逆不道的话。”

旁边的人赶紧凑过来,问道:“什么话?”

“反正是造反的话。”

“胡说八道,太子放粮,如何能说这种话。”

“你们不知道,我听人说,这粮食虽然是太子殿下让人放的,但这会子太子殿下可是被人软禁起来了。”说这话的人正是项义手下的得力干将蒋万。

蒋万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事?”

“可不是,我听人说,软禁太子殿下的乃是白莲教的英雄好汉。”蒋万乃是项义手下有名的影帝,一旦进入角色,就连项义都觉得这孙子估计自己都忘了自己是白莲教的人。

“胡说八道,白莲教的大仙那都是英雄好汉,怎么可能会软禁太子殿下?”

白莲教这些日子以来,在长安城外活动,使出浑身解数,干了不少劫富救贫的事,项义等人有略懂医术,免费救活了不少人,在百姓口中名声甚好。

“对,你可别瞎胡说,若是让那黄脸大汉听见,可不是闹着玩的。”

蒋万一皱眉,道:“哪里是胡说,你们不知道这中间的事,白莲教的英雄好汉们软禁太子,也是出于无奈,是为了咱们大家伙才这么干的。”

这边一撩起来,周围的百姓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来。

一旁有人道:“我好像也听人说,昨天晚上这里闹了一夜,大家伙差点打进长安城里去。”

说这话的是蒋万的搭档,俩人一主一次,把一帮人的胃口全都吊起来了。

赵老栓也好奇无比,恰巧二号影帝在自己身边,忍不住道:“这位大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

二号影帝一瞪眼,道:“还能骗你不成,昨天俺大舅就在这,俺是接了俺表哥信才来的。”

“说说,说说,怎么回事。”

“对啊,这位兄弟,到底是咋回事啊。”

蒋万见火候差不多了,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和白莲教的英雄好汉也都是为了咱们好,都是被朝廷那帮奸臣逼的。”

一提起朝廷官员,所有人都跟着暗骂起来。

蒋万道:“乡亲们,你们知道么,同样是下大雪,为啥长安城内受灾的朝廷又是发粮食又是发棉衣,咱们城外的却什么也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为什么啊。”

蒋万又将刘三刀手下宣传组编的那套城外人没有利用价值,熬不过冬天,救了也白救,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死了拉到城里百姓的田地里当肥料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连赵老栓也跟着对朝廷官员破口大骂。

此时的百姓普遍不认识字,寿庆寺周围这八万百姓,能有人把自己名字写出来就算是高学历人才了。

他们虽然不是傻子,但对这种离谱却又能把他们的仇恨吸引出来的事深信不疑。

蒋万轻车熟路,唉声叹气道:“咱们太子殿下,那是整个朝廷中有名的好人。你们知道雍州的事么?”

众人纷纷摇头,二号影帝皱眉道:“兄弟是说雍州闹灾的事么?”

一经他提醒,不少人都反应过来,赵老栓也跟着道:“啊,这事我在长安城里听人说起过。说雍州三年大旱,雍州的狗官却给朝廷说风调雨顺,没有灾。”

“呸,狗官不得好死!”

一帮人又把常玉骂了一顿,蒋万见赵老栓如此配合,心中更是高兴,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啊,雍州百姓被这狗官祸祸的是家破人亡,苦不堪言,太子殿下知道以后,带着大军去了雍州,明察暗访,搜集了那狗官的罪证。直接就地正法!”

百姓们最喜欢听朝廷大官被杀的事,在他们心里,只要是被杀的朝廷大官,肯定都不是好官,若是好官,如何能够让人搜集出来罪证,如何能够被太子杀头?

“杀的好,太子殿下杀的好!”

蒋万道:“太子殿下解决完雍州的事,丝毫不敢耽误,直接回到了长安,结果刚到城外,就听说寿庆寺灾民的事。太子殿下恨的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朝廷狗官,连忙想方设法调来二十万石粮食,又是熬粥又是发粮,这才让咱们受灾的大家伙活下来。”

不等二号影帝附和,周围不少人跟着感慨道:“我也听说了,太子殿下为了咱们百姓,可是把朝里的人这些狗官全都得罪了。”

“得罪了怕什么,太子殿下乃是日后的圣人,还能怕他们不成?”

“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太子殿下虽然是日后的圣人,可现在不还不是么?只要一天不是,那帮狗官就憋着坏要陷害太子殿下。”

“他们如何敢陷害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怕杀头么?”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日后登基做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帮狗贪官,你说这帮狗贪官能不和太子殿下拼命么?”

“说的也是。”

蒋万一见楼歪了,赶紧周回来,插嘴到:“乡亲们,别的不说,太子殿下这般发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以前没人这样做,以后也没人这样做。”二号影帝赶紧给众人解释。

“奥。”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心道:“说的也是,俺活了那么大,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发粮的。哎,若是以后都能像太子这样,俺们日子就好过了。”

蒋万道:“太子殿下得罪了朝里有权有势的狗官,一旦入城凶多吉少。太子殿下这是为了救咱们才落的这种境地,乡亲们,我知道大家伙有不少不是受了灾的,可咱们摸着良心想一想,谁敢保证日后咱们每个灾没个旱?”

一旁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插嘴道:“这个小哥说的没错,我年轻的时候,关内大旱,一个村里的人最后死的就剩我自己,最后逃荒到长安城才活下来。当年若是有太子殿下在,俺村里的人也不会死。”

老头说着,眼角通红,蒋万看了看二号影帝,用眼神询问:“这不是咱们的人吧。”

二号影帝赶紧轻轻摇头,用眼神恢复:“不是。”

蒋万心中明白,这是自发的演员,这种演员说服力最强。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蒋万趁热打铁,道:“若是太子爷被这帮狗官陷害了,日后咱们受了灾受了难,谁来救咱们?咱们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让太子爷坐稳了,太子爷如何才能坐稳?只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除了几个反应迟钝的,其他人全都明白过来。

赵老栓脱口道:“让殿下当皇帝!”说完赶紧闭嘴,见众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放下心来,看来大家伙和自己想的一样。

蒋万赶紧道:“没错,这就是白莲教英雄好汉们软禁太子的目的,就是要让太子爷当皇帝,只有太子爷当皇帝了,大家伙才有好日子过。”

这种造反的话一说,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第一一八章 赵老栓造反记(中)

其实谁当皇帝,对于这些寻常百姓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在场很多人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叫什么,什么时候当的皇帝,当皇帝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被告知,不准说皇帝的任何坏话。

朝廷无道,那不是皇帝的责任,是有奸臣蒙蔽了圣听。

圣上无论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正确的,任何人不准在心里在嘴上说关于圣人任何的不是。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条准则。

一旦有人说圣人的不是,朝廷的不好,旁边的人要么诚惶诚恐,害怕这人牵连自己。

要么欣喜若狂,向官府检举,会有一笔不菲的赏钱。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蒋万。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说这话,太子爷是日后的圣人,百姓们都知道。

虽然炎朝的太子经常换,住在长安城附近的百姓们也都知道这条皇室潜规则。

可听说皇帝正值壮年,没病没灾的,要想太子当圣人,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当今圣上学尧舜禅让。

第二条,当今圣上突然驾崩。

第三条,当今太子起兵造反,杀进长安城,逼迫皇帝退位。

赵老栓等人虽然都知道,在场的各位都是文盲,但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久住在长安城附近,他们听说了也见到了不少皇室、朝堂之间的政治斗争。

这蒋万是谁?为什么说这话?难不成是白莲教的英雄好汉么?

可白莲教的英雄好汉,向来是杀贪官救百姓,但从来没有说过要造反。

蒋万接着说道:“反正俺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样太子殿下这样的好人,俺已经想好了,领了粮就去投奔白莲教。拼了命也得保着太子殿下当皇帝。”

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声音哽咽起来。

胡二姑子看不下去,凑上前问道:“大兄弟,好好的,你苦哭什么?”

蒋万鼻涕一把泪一把道:“要是早些日子遇上天子殿下,俺爹和俺娘也不会饿死了。”

这是蒋万的杀手锏,一旦祭出这杀气,不管是谁,只要是普通百姓没有不中招的。

胡二姑子听了这话,脸色也跟着悲伤起来,想起了埋在心里的伤心事。

赵老栓这样一个汉子,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是啊,当年要是有太子爷在,孩他娘也不会死。”

周围的百姓们被这句话代入了回忆,这回忆是他们心底最痛的伤。

这些年,贪官污吏遍地都是,天灾人祸横行中原。

百姓家族里找个寿寝正终的容易,但是想找一个普通人家没有过饿死、病死或者被乡绅恶官逼死经历的,无疑于大海捞针。

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蒋万刚刚说的话,人是受环境影响的动物。

若是在长安城内,就算有人这样说,他们也不会深思,更多的是躲得远远的。

可一进了寿庆寺附近,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在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更不要说整个人群好像压抑着一股气,谁都能察觉到,但谁也说不清这气从何而来。

这气犹如浸了猛火油的干柴,只要一个火星子,就能瞬间烧出冲天的烈火。

蒋万说完这话,二号影帝激昂的迎合着:“这位兄弟,俺也有这个想法,一会咱们俩一同去。”

“你不怕么?”蒋万按着台词说道。

“怕个鸟蛋,俺一家老小全都被这狗朝廷祸害死了,如今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什么好怕的。”

二号影帝把光棍汉的洒脱和被逼无奈的气愤表现得淋漓尽致,众人纷纷向他看来。

二号影帝拍着胸脯道:“俺在长安城里找了几天活,一个铜板也没赚到。俺听人说,这狗朝廷过了年要实行什么新法子,咱们这些不在城里住的,日后想要进城要交进城费,找活要交找活费,这不是把老子往死路上逼么?现在要不是太子殿下发粮,再来一场大雪俺是死是活还是两说。可这次有太子爷,等过了年,谁能管咱们死活。”

项义干了大半辈子忽悠人的事,虽然不懂什么叫心理学,但怎么才能引起百姓们的共鸣,怎么才能触动他们的痛处。

以项义为首的白莲教这帮人那是此中行当的大师级人物。

赵老栓听到这话,整个人像是被大锤砸中了脑子:“日后进城要交税?找活也要交税?”

他全指望着平日里打闲工养活俩孩子,若是正向这人所说,年后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在场像赵老栓这种靠在长安城内打零散工过活的人不计其数,听了这话,各个心惊肉跳,拉着二号影帝问道:“这位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二号影帝板着脸冷哼一声,道:“千真万确,这是俺们伙一个在户部一个狗官家里做短工的兄弟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赵老栓依稀的想起自己之前搬家的那家,好像也是户部的小官,他似乎也曾说过税收的事情。

其实这种事情就怕瞎想,户部的官三句话离不开钱财税收,他在旁边听到当时并不在意。

此时结合着二号影帝说的话,越想越觉得那官员是在说年后收税的事。

“狗日的朝廷,变着法的刮地皮,前些日子俺同村一个在城里贩果子的说,日后在长安城里贩果子也要收去皮税。”

“什么叫去皮税。”

“卖果子要削了皮,皮扔在地上说什么影响环境,因此要收税。”

“去他奶奶的腿,这帮狗官,想钱想疯了!”

众人跟着破口大骂,心里更是确定了二号影帝刚刚说的话,看来年后再想去长安城内找零散的工打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这去皮税乃是沈云所创,长安城内几十万人,下水道、排水沟等市政工程极其混乱。

一到夏天整个长安城内不说是臭气熏天吧,但也不怎么好闻。

瓜果皮、驴马粪、随地大小便等情况遍地都是。

苍蝇蚊子成群,城内每年光因为传染病死亡的百姓数不胜数。

沈云也有心发挥一下穿越者为百姓谋福祉的本份,打算好好整顿整顿长安城脏乱差的情况。

一来让百姓们念他的好,二来也让这帮大佬们见识见识自己的软实力。

因此就打算从冬天开始矫正,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来帮助城内百姓们在基础建设不完善的情况下,如何达到最好的生活环境。

这其中一点就是不准随地扔果皮,长安城内不少商贩到了夏天,喜欢把新鲜的水果当场切好,泡在凉水里,让人随买随吃。

更有些小贩为了提高竞争力,瓜果梨桃去皮售卖。

这帮小贩们满长安城溜达,果皮扔的到处都是,滋生蚊虫。

沈云原本是打算从冬天开始,让小贩养成不准随地乱丢果皮的习惯。

因此制定了扔果皮罚钱的规定,本意是好的,只是下面执行的小官懒散惯了。

一听上面说以后小贩扔果皮要罚钱,还有一系列的规定,什么情况罚钱,什么情况只需要警告。

这帮小官一见,嗨,费这个劲干嘛,直接征税多直接。

因此扔果皮罚款就成了但凡卖瓜果的小贩都得交去皮税。

沈云从政时间毕竟短,前世也没有在机关单位里工作的经验,哪里知道事情会照着这种方向发展。

自己弄完这一套设定还美呢,殊不知下面的和尚全把经念歪了。

这帮人又破口大骂起来,骂着骂着,不知谁插了一句嘴,道:“不光是俺们这些不住在城里的人,俺还听说,以后长安城内不准在街上拉屎撒尿,还不准乱倒马桶,以后每天早上有人专门拉车来收。”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什么?这狗朝廷管天管地,还管着俺们拉屎放屁?不在街上拉屎撒尿要到哪里去?”

长安城内人数众多,沈云一到长安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十分难以接受的现象。

那就是长安城入目之处,皆是屎尿。

细细调查才发现,原来城中百姓家里一般都没有茅房,家里有个马桶,早上起来随手就倒在附近的沟渠里。

时间一长,沟渠里满是黄白之物,需要定期掏粪。

而街上有没有公共厕所,偶尔有一个,还收钱。

拉屎撒尿还花钱,这在长安城百姓心中是无法接受的事。

打他们出生记事起来,这拉屎撒尿就是随便找个胡同或者旮旯就地解决了。

不光百姓如此,一些官员走在街上,突然内急,也有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的习惯。

俗话说,眼睛一闭,遍地是茅房。

城内的百姓几辈子都这样过来的,甚至很多偏僻一些的角落旮旯胡同口成为百姓聚众解决的场地。

有人打旁边过,也都习以为常,甚至被勾起来尿意,让人挪一挪,自己顺便解决了。

更有一些药铺门口成为百姓们定点的露天厕所,天一擦黑,还没宵禁的时候,三五成群在药铺门口排成一排。

屁股朝门,脸朝天,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发泄。

这些药铺掌柜的也不干涉,认为这是百鸟朝凤之景,最是吉利。

自己的店铺有了这黄白之物,那就是一等一人气旺盛的“黄金地段”。

因此能不能十分淡定的在大街上随便大小便,成了检验你是不是老长安人的唯一标准。

赵老栓年轻时候头一次进长安城,被尿憋的脸通红,找不到茅房,被一帮人看不起。

这帮人和赵老栓都是周边进城来打零工的百姓,就因为养成了和长安本地百姓一样随地大小便的习惯,就觉得高赵老栓一登。

打那以后,赵老栓也养成了习惯,回去之后隔三差五来三急了,在村子里也不去找茅房,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

若是有人奇怪,赵老栓还一脸的不屑:没见识,城里人都在街上拉屎撒尿。

如今一听说,以后不准在街上大小便,捉到之后罚钱,赵老栓顿时就急了:“他娘的狗官,这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众人反应十分的强烈,不少人刚刚听到干零活要交税都没什么反应,可一听这消息,一个个全炸锅了。

更是有人高声怒喝:“连拉屎撒尿他们都要管,乡亲们,咱们反了吧。”

“对,反了他娘的!”

“没错,不让咱们在大街上拉屎撒尿,难不成到他娘的被窝里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之粗鄙,让蒋万和二号影帝目瞪口呆。

二人对视一眼,心道:“看来得赶紧通知青阳使,让大家把这个消息赶紧传出去。”

众人一边骂,队伍还在排着,依次上前。

走得进了,赵老栓听到前面领粮的人高声吆喝:“打进长安城,推翻狗皇帝,让太子殿下登基。”

有了前面的铺垫,现在赵老栓再听这话,就不再觉得违和,心里甚至无比的赞同此话。

进城要交钱,做买卖药交钱,打零工要交钱,拉屎撒尿还不准,这样的朝廷要他干什么!

等排到赵老栓,赵老栓都不等发粮的文书问他,直接高声叫道:“打进长安城,推翻狗皇帝,让太子殿下登基!”

那文书一挥手,旁边的士卒扛起一袋粮食扔给赵老栓。

一扛起来粮食,赵老栓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可是粮食啊,一石粮食!

“打进长安城!”

“行了,行了,别叫了。”文书赶紧制止他,头也不抬,问道:“哪里人?”

“新丰县人!”

“哪个村?”文书一边问一边写。

“赵家村。”

“赵家村?赵三狗认识么?”文书往前翻自己的记录。

赵老栓一愣,道:“认得,俺和他一个村的。”

“嗯,行,你叫什么?”

“俺叫赵老栓。”

“行,按个手印,去把领粥吧。”文书一推写好的纸,旁边来人握住赵老栓的手指,在一旁的朱砂上按了一下,又按在了纸上。

“去那边领粥,下一个。”那士卒冲着右边一指,赵老栓抬头看去,只见左边是个粥棚。

一见了粥棚,赵老栓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扛着粮食大步就往粥棚走。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爹!”

赵老栓浑身一震,转头头去,就见自己的儿子浑身脏兮兮,满脸的伤痕看着自己,两个大眼睛泪汪汪,说不尽的委屈。

第一一九章 你的好友黑衣宰相上线

“你咋来了。”赵老栓赶忙上前,肩上的粮食恍若无物。

赵老栓的儿子叫赵小栓,年纪不大,十岁出头,此时天寒地冻,赵小栓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不知从哪弄来破烂不堪的麻布衣服。

穿的虽然多,但已经不保暖,小小的人而冻的浑身颤抖。

赵老栓一把将小栓揽在怀里,又问:“你妹子呢?怎么不在家里,来这里做什么?”

赵小栓眼泪哗哗的流,面对老爹连珠炮的发问,小孩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肚子的委屈算是找到了宣泄口,呜呜的哭。

“俺听说这里有粮食领,村里人都来了,俺跟着钱老爹一块来的。”赵小栓一边哭一边回答。

“你妹子呢?”

“小草跟着钱老爹他们呢,刚刚人太多,俺心急领粮食,跑到前面来,再找就找不到了。”

“咱村来了多少人?”赵老栓一听这话,有些心安。

小栓嘴里的钱老爹和他打小一起长大,为人忠厚性格稳重,自家女儿跟着他比跟着自己还安稳。

“村里人都来了。”赵小栓抹了抹眼泪,看到赵老栓肩膀上的粮食,也顾不上哭了,欢喜道:“爹,真有粮食领啊?”

赵老栓缓过神来,看着那一大袋子粮食满心的欢喜,笑道:“是啊,整整一石。”

这边说着,就见杨威带着人走了过来。

“领完之后去那边领粥。”杨威上下打量着赵老栓,赵老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赵小栓也好像感受到了杨威的杀气,躲在老栓身后,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去看他。

孙老财的人头还挂在一边,赵老栓赶紧点头称是,拉着小栓就要往粥棚走。

“站住!”杨威的声音在赵老栓身后响起。

爷俩浑身一颤,赵老栓整个人都要软了,咬着牙转过身,将赵小栓护在身后。

“你们俩人怎么只领了一份粮?谁没有领?”杨威走上前,看了看粮食又看了看俩人。

赵老栓赶紧道:“回军爷的话,俺家大郎没领。”

赵小栓想起一路上听的传闻,对粮食的渴望压住了对杨威的害怕,道:“俺俺没领。”

“既然没领,那就别这这里闲着,快去排队。”杨威脸色蜡黄不威自怒,爷俩听了感恩戴德一顿感谢。

这边说着,赵老栓就要带着小栓去排队,被杨威一把拉住。

“你去那边,领完粥到竹棚那等着。”杨威指着远方一片竹棚冷声道:“你,去后面排队。”

赵小栓见杨威看向自己,直愣愣的应了一声,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看着赵老栓道:“爹,你领完粥到竹棚子那等俺。”

赵老栓面露苦涩:“那粮食你一个人也扛不动啊。”

杨威道:“这不用你操心,你径去领你的粮食,之后自然有人帮他去找你。”说着有些不耐烦道:“莫要耽误事,快去快去。”

赵老栓无奈只能叮嘱赵小栓注意安全,赵小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是亲自领粮食去,应了一声,转头奔着队伍后面跑去。

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赵老栓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奔着粥棚而且。

杨威看了看赵老栓的背景,低声道:“这汉子倒是生了一副好骨架,年纪虽然大些,但若是当兵定是块好料子。”

这边正说着,就见刘三刀带着几个人冲着自己走来,杨威赶紧迎上去。

“三哥。”

“没有出什么乱子吧?”刘三刀忧心忡忡,见到杨威急声问道。

杨威道:“大乱子没有,只不过刚刚有人不愿意领粮,大喊大叫嚷嚷着要走,被我一刀杀了。”

刘三刀一愣,随后道:“可是普通百姓?”

杨威摇头道:“不是,看那模样像是地主老财。”

身后有人插嘴道:“听周边百姓说,那人是周围的地主,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杀的是地主啊,刘三刀暗暗点了点头,将杨威拉到一旁道:“我有急事,你去把项先生请到寺庙中来。”

说完,也不理会杨威,带着人急匆匆的奔着寺庙而去。

一进到寺庙,就见到寿庆寺主持和尚站在门口,笑脸嘻嘻的看着寺中弟子施粥给百姓。

“阿弥陀佛,刘施主辛苦了。”刘三刀还没走到近身,道繁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冲着他道。

刘三刀赶忙还礼,道:“大师傅也辛苦了。”

道繁微微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子殿下为民谋粮,贫僧只不过是尽举手之劳,谈不上辛苦。”

刘三刀没心思和这和尚聊天,简单的说了两句,客套道:“大师傅您先忙着,我还有事。”说着转身就走。

道繁和尚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啊,大师傅。”刘三刀万万没想到这和尚身形如此矫健,面露惊讶,更不知道这和尚为什么拦住自己。

道繁和尚伸手道:“刘施主,烦请借一步说话。”

刘三刀有大事要做,心中着急,原本没心思和道繁纠缠,但一想项义来还得好一会,见这大和尚的状态,看样子是有事找自己商议。

当下微微一沉吟,道:“好,大师傅请。”

二人说着走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道繁看着刘三刀,笑而不语。

刘三刀心中奇怪:“这和尚是怎么了,把我叫过来也不说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没这功夫和和尚打哑谜,既然和尚不主动说,只能自己主动:“道繁大师傅,不知唤在下来,有何指教?”

道繁低声道:“刘施主可是要走了?”

和尚一开口,刘三刀就愣住了。

“啊,你,你如何知道”刘三刀目瞪口呆,他叫项义前来,就是告诉他,刘文静刚刚从长安城内送出话来,让刘三刀带着百姓后撤,去新丰县。

按照刘军师的意思,是要占据新丰县城,把造反的气势摆出来。

这是刘文静刚刚传来的消息,连自己都是刚知道,眼前这和尚如何得知?

刘三刀瞬间提防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道繁和尚,声音不由低下来:“道繁师傅如何知道?”

人家都当面说了,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思,刘三刀也不怕和尚和自己耍花招。

毕竟寿庆寺里才多少和尚,眼前这主持真要是耍什么心眼,自己高声一喊,马上就有一队护卫太子的骁骑卫过来,将他拿下。

道繁和尚示意刘三刀稍安勿躁,低声笑道:“刘施主不要多想,和尚只是凭空胡猜。”

胡乱猜测?刘三刀看着和尚,心里犯着嘀咕。

也是,自己得到刘文静的消息不到一刻钟,就赶紧前来安排,片可不敢耽误,就算有人和这个和尚通风报信,这速度也不及自己。

转念又一想,带着灾民去新丰,这事之前太子开会的时候并没有提起,乃是刘文静根据长安城内的状况临时决定,这和尚如何能够猜到?“

难不成他能掐会算不成?

还是说这和尚比自家军师还要聪明。

随即想到和尚的身份,他乃是自家军师的师兄,心中了然,想到和尚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多半是要提醒自己。

当下赶紧改变态度,恭敬道:“不瞒大师傅说,我家军师刚刚从长安城内传出话来,让我等带着灾民前去新丰县,占了县城。”

道繁听了连连点头,道:“此乃上上之策,新丰距离长安城不近不远,距离正合适。新丰乃是大县,收拢一二十万灾民足够了。”

刘三刀越听越奇,这和尚话里话外怎么感觉好像参加了太子的会议一般。

眼见着远处杨威带着项义等人奔着寺庙而来,刘三刀心思电转,开门见山道:“不知大师有何看法?”

道繁也不客气,沉声道:“想来我那师弟必然也已经安排妥当,本不需贫僧多嘴,只是事到如今,变数极多,贫僧也不敢托大,想问施主一句。”

“大师请说。”刘三刀听到和尚这样说,心里更加确定,这和尚估计不是个正经和尚,不好好念经,非要掺合这种事。

但经过这几句话,也能看出和尚是个聪明绝顶之人,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相告。

道繁正色道:“你家军师可交代,太子殿下如何?”

“太子殿下如何?”刘三刀一愣,反应过来,刘军师只说让自己安排人带着灾民去新丰,可没有说太子殿下去还是不去。

在刘三刀的意识里,太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此时和尚突然问起,让刘文静有些不安。

会议上太子和大家伙商议的是,对外谎称太子殿下被白莲教的挟持,逼着太子造反。

可一旦太子若是跟着去了新丰,这一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毕竟,太子到寿庆寺乃是自己主动前来,白莲教的人突破三千骁骑卫将殿下软禁在此,原本就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太子跟着去了新丰,如何解释?

白莲教的人威逼太子前去?太子愿意去,这三千骁骑卫是干什么的?能让白莲教的人轻易带走太子?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太子一旦跟着百姓和白莲教的反贼去了新丰,不管对外如何说,总是会让人感觉太子是真的想要造反。

这种事情刘文静精明无比,如何料想不到?

他如果料想到了,为什么不安排自己如何做?

道繁见刘三刀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心中明白过来,微微点头,笑道:“看来我那师弟是逼着我出来啊。”

刘三道啊了一声,不明白道繁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罢,烦请施主带着贫僧一起面见太子殿下。”道繁说着,侧身一让。

刘三刀见和尚这般,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好,大师请随我来。”

说罢也不客气,上前一步,走到寺门口。

项义见了刘三刀,道:“刘总管”

刘三刀抬手示意道:“咱们进去再说。”

“好!”说罢,刘三刀一马当先,走进寺庙之中。

大殿内梁俊正在逗那条黄狗,一边逗着黄狗一边心中又把昨晚想的对策捋了一遍。

眼见得刘三刀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梁俊站起身,笑道:“军师可有话传来?”

会议一结束,刘文静就只身去了长安城。

毕竟这边灾民里长安城的眼线再多,一时半会也摸不清寺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这个太子打昨天进了寺庙就再也没有露面,长安城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被灾民挟持了,还是装模作样。

若是长安城里那帮人真借着自己被劫持的理由,发兵围剿寿庆寺,借着就救自己的名头弄死自己,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刘文静一开完会就直奔长安城,找梁羽谈判去了。

只要稳住六皇子,长安城内基本上就会按兵不动。

刘文静虽然是孤身前往,但梁俊知道长安城是丘山学院那个神秘的情报机构鲤组织的大本营。

刘文静想要传出话来,易如反掌。

刘三刀听到梁俊上来就问这话,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一个个消息都那么灵通?

难不成太子爷也算到军师的安排了?

“回殿下,军师来信了。”

梁俊看着刘三刀身后的道繁和尚,倒不是很意外,刘文静临走之前就和自己说,这和尚深不可测,刘文静一离开,和尚多半回来找自己。

果不出刘文静所料,他这边刚走,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和尚就出来了。

“回殿下的话,军师来信了。”刘三刀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梁俊。

梁俊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后撤新丰,占据城池,明为造反,暗壮声势。”

“哎,看来有时间得把密码学鼓捣出来了,这种明文密码若是让敌人破获了,可就坏了大事了。”梁俊将纸条随手撕碎,小声嘀咕道。

刘三刀站在他身边,老坑不放听到梁俊嘀咕,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正想说话,却听梁俊道。

“道繁师傅,本王鸠占鹊巢,当真是罪过。”

道繁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殿下驾临弊寺,敢为人不敢,此乃大智大勇。拯救苍生,此乃大仁大义,何谈罪过?”

看不出来,这和尚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是炉火纯青。

梁俊哈哈一笑,道:“大师里面请。”

说着邀请道繁和尚走进大殿,刘三刀心急如焚,一进大殿,开口道:“殿下,咱们该如何办?”

梁俊看了看他,笑道:“军师已经说明,三哥就按军师说的去做吧。”

刘三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又问:“那殿下去不去新丰?”

梁俊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刘三刀怎么突然问这句?

灾民们都去新丰了,自己不去新丰去哪?

刚想说我自然一同前去,忽而想到其中的关键,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自己若是去了新丰,可就陷入了被动了啊。

聪明如刘文静怎么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为何没有明说不让自己去,还是说他别有安排?

梁俊刚想问军师还有没有其他传言,忽见道繁和尚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

“难不成文静另有安排是在这和尚身上?”梁俊看了看和尚,老觉得道繁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梁俊没有直接回复刘三刀,反而是亲自给道繁倒了一杯茶,大和尚也不客气,端坐在一旁,心安理得受了这一礼。

“大师请喝茶。”梁俊说完坐会了自己的位置,大和尚端起茶水笑道:“有劳太子殿下。”

见和尚这般做派,梁俊心中暗道:“有门。”

既然刘文静临走之前说这和尚会来找自己,想来自己去不去新丰,和尚会给自己出主意。

听人劝吃饱饭,梁俊还真想听一听这和尚能说出什么话来。

当下也不客套,笑问道:“不知大师前来,有何赐教?”

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水,掀开盖来轻轻的吹着。

和尚将茶杯放下,看着梁俊微微一笑,轻声道:“贫僧今日面见殿下,乃是为送礼而来。”

梁俊听了,上下看了看和尚,这和尚消瘦无比,穿着一件百衲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身怀异宝的人。

“不知大师要送什么给本王。”梁俊来了兴趣,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道繁见梁俊如此模样,神秘的一笑,道:“贫僧有一顶白帽,想要送给殿下,不知殿下敢不敢收。”

“噗嗤”

梁俊口中的茶水喷涌而出,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和尚会给自己整这一句。

之前自己刚来没多久,在天牢之中,沈云那孙子就给自己说过这句话,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转到和尚这,又是这句。

难不成你们都是裁缝出身么?怎么都那么喜欢做白帽子?

道繁一脸的错愕,怎么了这是,太子没必要这么大的动静吧。

难不成太子殿下没有明白自己的隐喻么?

不可能啊,太子殿下不像是这种愚蠢的人啊。

一旁的梁定昌也是直皱眉,当初沈云和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

如今旧事重演,让梁定昌都替和尚尴尬。

“殿下,如何这般?可是贫僧哪里说的不对?”饶是道繁聪明绝顶,也想不通太子怎么会突然失仪,更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身后的侍卫听了这话怎么一脸拉不出屎的模样。

梁俊自然能听懂这送白帽子是什么意思。

自己虽然是太子,可终究是王爵这个等级。

王子头上带个白帽子就是皇。

这和尚暗示要帮助自己登上皇位当皇帝。

不是个正经和尚啊,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么说。

梁俊赶紧解释道:“大师不要误会,非是大师说的不对,而是这话曾有人对本王说过。”

道繁一愣,随后怒火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怎么还有人敢剽窃自己的台词!

大和尚定力深厚,轻易不会怒,这一次可是动了真格的。

“敢问殿下,是何人敢开这般海口?”

梁俊见大和尚动了真怒,心中一动,笑道:“乃是当今户部侍郎沈云沈状元。”

“是他!”大和尚凝眉沉思,心中动了杀机,不管此子是何人转世,看来是留不得了,居然敢抢自己的营生。

贫僧费劲了千辛万苦,才促成了此等局面,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一份厚礼,如何能够让那小子捷足先登?

道繁和尚面沉入水,看着梁俊道:“殿下可知,这寿庆寺的灾民是如何而来?”

梁俊缓过身,听到和尚说这话,啊了一声,之前脑子里想不通的疑点全都迎刃而解。

我说怎么感觉寿庆寺灾民之事好像专门为我所设,原来这背后全都是这大和尚在搞鬼。

梁俊心中一动,看着大和尚上正色道:“敢问大师,俗家高姓大名?”

和尚也看着梁俊,许久,缓缓道:“贫僧俗家姓姚,名叫姚广孝。”

“姚广孝?”梁俊心中直皱眉,怎么那么耳熟呢?

突然一个人物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梁俊惊的差点挑起来,高声道:“啊,黑衣宰相姚广孝!”

第一二零章 故人见面

黑衣宰相是谁,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更不明白太子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对面这大和尚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太子的来历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不枉自己前后奔波多日,设下庆寿寺之事。

梁俊对眼前这人的来历并不算了解很多,毕竟前世华夏五千年历史长流中牛人太多。

眼前这位不出意外就是前世历史上以黑衣宰相著名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姚广孝是谁?

前世历史上有两个十分有名的和尚。

第一个和尚叫朱元璋,号称前世历史上得国最正的皇帝,创建了大名鼎鼎的明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第二个和尚则是眼前这位道衍和尚,也是前世历史上了不得的人物。

朱棣以藩王身份争夺天下,最后当了皇帝,要是论功行赏,这和尚得排第一。

大明改朝换代之后,姚广孝并没有接受朱棣的一系列封赏,反而极其的低调。

白天朝服上殿,晚上佛衣相伴,得到的赏赐全都分了亲戚朋友或者手下人。

姚广孝眼睛一闭一睁,那边刚一死,这边就穿越了。

毫无任何征兆,大和尚一觉醒来就发现周围的事全变了。

自己所在的寺庙依旧叫庆寿寺,自己依旧是这家寺庙的住持。

可除了和尚的身份之外,自己之前的身份全都消失了。

京城不再是原来的京城,成为了长安。

当朝皇帝也不是朱棣,而是姓梁。

大和尚终究是万军里杀出的终极阴人王,什么阵势没见过?

左右里看了看,发现问题不大,也不在意。

前世里活的岁数不小,活到八十四岁,在那个朝代能活到这个岁数都算是祥瑞了。

更何况姚广孝乃是除了皇帝之外,当世第一人,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奇珍异宝,在他面前全都视作尘土一般。

可不管怎么样,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姚广孝后十几年,上了年纪,加上又得了病,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

权势再大、钱财再多,皇帝对自己的荣耀尊重再高,也不如能大口呼吸,大步跳跃来的爽快。

呵,这一穿越,大和尚不过是四十岁出头,看起来虽然瘦,但身体特硬朗,倍精神。

姚广孝这个乐呵啊,穿越来的头一天啥也不管,围着寺庙上下跑了十几圈,越跑越精神,越跑越来劲。

全寺的大和尚小和尚一个个全都全都愣了,看着自家住持这一通跑。

跑完之后和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让后厨的做饭和尚弄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洗完澡舒服完了,又是一顿吃,一边吃还一边啪叽嘴,把旁边伺候的和尚都看饿了。

姚广孝那个舒坦啊,前辈子对饭最大的记忆就是流食。

尤其是病重的最后几年,那叫一个难受,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一动浑身疼。

现在可好了,啥毛病没有不说,年纪还不大。

一边吃还一边喝,因为现在这个寺庙是三教寺,规矩不是那大。

这里的和尚也能喝酒,只不过喝的是素酒,姚广孝入乡随俗,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坛子。

吃完喝完接躺了一会,又觉得不自在,紧接着迈开腿出去溜达,溜达到后半夜,和尚也累了。

来到大殿之前,见了自己这寺庙供奉的佛道儒三教圣人,千恩万谢。

别管是哪位大神施展的神通,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先拜了再说吧。

这边点了三根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炉上。

姚广孝虽然是和尚,除了熟读佛家典籍,对道家和儒家研究也很深。

念了一会经书,又念了一会道家的典籍,最后把论语又背了一遍。

这一番折腾,是越折腾越精神,趁着功夫又把寺庙里的藏书看了看。

一连这样上山下山,大吃大喝三天,全寺庙的和尚都疯了。

寻思主持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多么娴静的一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门心思就是在大殿里念经烧香。

这两天是怎么了这是,和尚们也不敢来劝。

这寺庙里和尚大多都是四十多岁或者七八岁的小沙弥,样貌学识都是和尚里垫底的。

谁也没有主意了,有一个机灵的小和尚,丑萌丑萌,法号惠聪,平日里最得大和尚宠爱。

见师父这个模样心里也着急,就说不成让后山的徐真人看看吧。

这寺庙里大和尚都知道当朝皇帝对自己小姨子,也就是后院的徐真人的想法,平日里莫说去后山,看一眼都觉得明天皇帝都得派人把自己刮了。

这帮和尚里还有不少是皇帝派来的,原本是宫里的太监。

时间长了,大家伙也都知道,哪个是太监,剃光了头来干嘛的。

这帮太监四五十岁了,在宫里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被皇帝派到寺庙里当和尚,一个个是心灰意冷。

原本就是断子绝孙,当太监好歹还能吃肉喝酒,这一当了和尚,是什么盼头也没了。

得,在宫里反正也没什么念想了,加上一大把年纪了,全当在寺庙里养老吧。

因此这帮太监和尚和其他和尚倒是相处的不错。

刚开始来的时候,这帮太监和尚隔上个三五天,还往宫里递信,徐真人最近又干什么了,寺庙里的和尚老实不老实啊。

传了一年多,这帮人和皇帝也都明白了,寺庙里的和尚从上到下全都是老实不能再老实的本分和尚。

平日里在山里遇到个什么受伤的野兔,悬崖上摘草药的时候碰到个折了翅膀的小鸟。

这边慈悲心起来,准备要救,那边太监和尚一说,这是个母兔子,那是个母鸟,都能唬的这帮和尚撒手就跑。

摔死了不知道多少兔子和小鸟。

太监和尚们又委婉的提到这帮和尚的颜值,别说是徐真人,就算是山下的村姑也瞧不上他们。

往后这帮太监也就把寺庙当成了自己的养老的地方,山青水秀,也没有宫内的你争我斗,活的十分惬意。

山里的大和尚不到后山去,可这帮七八岁的小沙弥正是人烦狗嫌的时候。

天天在寺庙里憋着不能下山,玩性上来就往后山跑。

徐妙锦平日里在后山修行,徐家不是勋贵之后,这一世的祖上原本是长安城有名的大夫郎中。

机缘巧合之下,治好了梁老三爷爷的病症,因此一跃成了太医院的太医。

加之徐妙锦这一世的爹喜好舞文弄枪,与先帝从小一块长大,成年之后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凭着功勋做了国公。

徐家的医术反倒被徐妙锦继承下来,前世里徐妙锦在道观中修行,闲时对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

到了这一世,正巧这个徐家乃是医术世家,家中医术典籍成山,却无人问津。

徐妙锦就将家中医书全都搬到后山之中,时间一长,反倒练就了颇为高明的医术。

在徐妙锦这,学会医术就像前世有些人学会开车一样。

不会开车的时候,碰都不愿意碰车,一拿了驾照做梦都是开车。

小有成就的徐妙锦隔三差五就到山下的村子里去给村民看病,时间一长,方圆这些村子都知道山上的庆寿寺的后山还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徐真人。

好在这山上的寺庙乃是三教寺,有和尚又有道姑,原本就是正常操作,大家伙也都不在意。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徐妙锦的身份,悄悄和众人说了。

大家伙心里对这位敢于对皇帝说不的女子心里更是敬佩,隔三差五山下的村妇们种的瓜果梨桃或者新鲜蔬菜下市了,也都送到后山来。

徐妙锦自己还种了不少瓜果蔬菜,自己加上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恰逢寺里的小沙弥跑后山来玩。

徐妙锦就把这些瓜果梨桃分给他们吃,小孩没见过世面世面,拿了果子回来舍不得吃,又怕师父们看到。

平日里寺庙里的和尚们没少叮嘱小沙弥们不准去后山,见到了小沙弥藏在枕头下的水果就问哪里来的。

小沙弥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和尚们也不知道该打还是不该打,看了看一旁的太监和尚。

俗话说隔代亲,太监和尚一辈子没儿没女,把这帮七八岁的小沙弥们当自己的孙子待。

虽说是男子,但终究年纪小,小孩没过十岁不分男女,因此并不在意他们往徐妙锦那跑。

再来太监们平日里也不敢去后山,对后山的情况并不了解,唯恐徐妙锦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边知道晚了,酿成什么大祸。

也想让小沙弥勤往后山跑,有什么事自己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这帮小和尚见师父们默认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小孩嘴馋,惦记着后山徐真人那有好吃的,腿也勤快,一天恨不得往后山跑八回。

徐妙锦也喜欢这帮小和尚,终究是皇后的妹妹,虽然远离皇城,但番邦有什么稀罕玩意进宫,皇后也好,皇帝也罢,也都往徐妙锦这送。

更不要说徐妙锦还是国公府最小的闺女,爹娘虽然没了,可家里那位太医爷爷还在,老头心疼孙女,时不时的送东西来。

徐妙锦和小丫头大强能吃多少,往日里好东西全都搁坏了。

有了这帮小沙弥,比养一帮狗还有效率,别管什么东西,给他们之后,转眼的功夫下肚了。

因此这帮庙里的小和尚和徐妙锦关系最好,只觉得后山的徐姑姑是天下最好的人。

这边和尚们一说住持别是得了疯病癔症了,那边小和尚就说,让徐姑姑看看吧。

这帮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真人医术了得又是当朝老太医的亲孙女,传闻尽得老太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本事。

如今又在后山,近在咫尺,正好来看看住持的病。

可徐妙锦的身份却让众和尚犯了难,面面相觑之后全都看向了年纪最大的太监和尚。

这太监和尚之前在宫里是个小官,在一帮太监和尚里年纪又最大,太监和尚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和尚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心中盘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反正徐真人平日里也没事下山给村民看病。

如今住持疯了,远亲不如近邻,就请她来看一看吧。

反正这帮人都在,哪怕有人给皇帝打小报告也能说得过去。

于是一帮人趁着姚广孝跑累了,在房间里大吃大喝的时候,悄悄的派小沙弥去把徐妙锦请来。

徐妙锦正在后院浇菜呢,大壮提着水桶,徐妙锦拿着水勺,黄狗大强跟在二人身后。

小沙弥们噔噔噔的就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叫大事不好了。

徐妙锦一见小和尚们,眉开眼笑,放下水勺让大壮把屋里早就准备好的果脯点心拿出来。

这帮小和尚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一次在皇后把番邦进宫的一对仙鹤送给徐妙锦。

在山下被这帮小和尚见到了,大呼小叫嚷嚷着上了后山,满脸惊恐的说大事不好了,山下来了长脚的鹅。

因此在徐妙锦心中对这帮小和尚嘴里的大事是不以为然的。

往日里小和尚一见大壮从屋子里拿出食盒,准一窝蜂的拥上去。

今天不仅一个个视若无睹,七嘴八舌说住持大师疯了。

徐妙锦细细一问,才知道寺里出事了,大和尚们让小和尚来请自己。

得,去吧,虽然和住持没打过多少交道,可徐妙锦却知道,这住持是个好人。

平日里不少接济山下的穷人,自己出诊的时候常听人提起和尚的好。

让大壮背着医箱,自己收拾收拾,换了道袍跟着小和尚去了寺庙。

到了寺庙之后,年纪最大的太监和尚极其恭敬,领着一帮和尚在山门口迎接。

徐妙锦也不客套,简单的问了住持的情况,最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这一问不要紧,大和尚们直掉眼泪。

这三天来住持是啥也没干,除了吃就是喝,何止是大吃大喝,简直是胡吃海塞。

吃完之后就是跑,头一天是围着寺庙跑。

昨天是在整个山上跑,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兔子都是他孙子。

今天要不是众人拦着,住持得下山体察民情去。

太监和尚把徐妙锦请进了寺中,详细的把住持这几天吃了什么,吃多少,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了。

徐妙锦听完直皱眉,这是疯了吧。

一顿吃十八个菜,喝一坛子酒,三天的光景僧鞋都磨破了。

之前见过住持和尚啊,挺瘦的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啊。

十八个菜就着大馒头能吃五六个,这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听描述徐妙锦也看不出来什么,直接让和尚领着自己去见住持。

这边姚广孝吃饱喝足正寻思下午是在山上和兔子赛跑,还是去山下尝尝当地的美食。

房门一开,太监和尚身后带着俩小和尚拥着徐妙锦进来了。

一见徐妙锦,饶是姚广孝聪明绝顶,见识非凡。

当即就愣了,整个人满脸的不可思议,又见到徐妙锦身后跟着三人,赶紧又恢复正常。

心中寻思:“她怎么来了?难不成自己这些天都是幻觉,并不是来到了新的世界,还是在大明朝?这些日子都是回光返照不成?”

姚广孝直纳闷,要说是回光返照的幻觉也不对啊,这吃饱了撑着的感觉可是真实无比啊。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姚广孝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脸微笑的看着徐妙锦,等着她开口说话。

徐妙锦没说话,旁边的太监和尚道:“住持,徐真人来看您了。”

徐真人,嗯果然还是在大明朝,可寺庙里的和尚怎么说现在是炎朝呢?

姚广孝直纳闷,赶紧起身,刚想说话,忽而想起之前自己照镜子,镜子里的模样和自己前世虽然相似,却绝非同一人。

又一看徐妙锦的模样,和之前偶尔见过的不同,自己最后一次见徐妙锦的时候,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如今眼前这个徐妙锦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看起来比记忆里年轻的徐妙锦更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来的这三天里,姚广孝光顾着享受来之不易的年轻身体,周围发生的这些事自己虽然也想过,但并没往心里去。

毕竟对于一个尝受过卧病在床只能吃流食的人来说,一旦拥有了健康的身体,那是比什么权势财富都重要的。

此时见到徐妙锦,姚广孝才正儿八经的在心里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徐妙锦身后和尚一脸担忧的自己,小沙弥看自己的样子也有些陌生。

姚广孝明白,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只怕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疯了。

也罢,疯了就疯了吧,得,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你们怎么说。

太监和尚见住持见了徐妙锦没什么反应,心中直道住持看来是真疯了。

见了这位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徐妙锦也有些意外。

自己和眼前这位住持虽然并没有多少往来,但终究是住在一个山上,也算是邻居。

刚上山的时候和尚对自己那是极其的恭敬,怎么这会却一言不发,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

难不成真像他们所说,住持疯了?

徐妙锦知道得了疯病的人得顺着他的意来,当下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微微一笑,道:“道繁大师,今日贫道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看来她是没有认出自己。”姚广孝心中暗暗点头,有了些眉目。

上一世徐妙锦见到自己,可是口称姚少师,不是怎么待见自己。

毕竟徐妙锦是支持建文帝的,对朱棣成见颇深,自己这个助朱棣夺得皇位的头号功臣,在别人眼中可能算的上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对于出身高贵的徐妙锦来说,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没有多大的面子。

“真人客气,请。”姚广孝微微一笑,把徐妙锦请了上座。

太监和尚也不敢靠着太近,站在门旁看着两人。

姚广孝和徐妙锦对面而坐,这边小和尚赶紧上茶。

徐妙锦这么一坐,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

眼前这和尚给自己的感觉太像一个人了!

心里咯噔一声,徐妙锦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一二一章 借太子之刀杀要杀之人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即使这个直觉很荒谬。

徐妙锦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不说话的和尚,心里涌上一股凉意和莫名的欢喜。

姚广孝!

这三个字在徐妙锦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以至于她呼吸都有些急促。

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变年轻了。

周围的人也都变了,徐妙锦还是那个徐妙锦,但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徐妙锦了。

明朝变成了炎朝,自己一生的噩梦朱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皇帝。

自己和皇帝的关系依旧没有变,难道这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魔咒么?

徐妙锦很茫然也很恐惧,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和尚会给自己一种面对姚广孝的感觉。

姚广孝是谁?

一手把朱棣推到皇位的人,习惯于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徐妙锦面对朱棣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压力。

面对朱棣对自己的觊觎之心,徐妙锦仍然还可以以大义逃避。

但是在面对姚广孝的时候,徐妙锦只觉得他像是一张大网将自己网住。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自己没有任何的出路可以摆脱他的控制。

这种感觉曾让徐妙锦很害怕,但现在,当这种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的时候。

徐妙锦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没错,安全感。

好像只要有这个和尚在,自己就不再畏惧现在的所有。

徐妙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的希望曾经畏惧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急切的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姚广孝。

如果眼前此人真的是姚广孝,徐妙锦相信,在绝对的智力面前,现在面对的一切皆不再是不能解决的麻烦。

“大师。”徐妙锦声音有些颤抖。

姚广孝看着眼前有些激动,又有些畏惧的倾城女子,马上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三天,虽然姚广孝一直在吃喝玩乐,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青春身体。

但前世已经成为本能的习惯让他在这三天不由自主的观察着所处的环境。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帮太监和尚的真实身份,毕竟对于太监他太熟悉了。

不说他们说话的方式,一闻到他们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体味,姚广孝心中就升起了警惕。

一座普通的寺庙里,为何会有三成多的太监来当和尚?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小沙弥们无疑中提到的徐姑姑又是何人?

为什么寺庙中的人对后山讳莫如深。

自己如何来到这个朝代?如今的朝代是什么样子?寺庙外的世界又是如何?

每天晚上念经的时候,姚广孝的脑子不由自主的在思考着这些问题。

直到今天见到徐妙锦,姚广孝才有些明白。

这帮太监和尚应该皇宫里来的,徐妙锦又在后山隐居修行。

一切的谜团仿佛在一瞬间解开,姚广孝对眼前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有些同情又有些怜悯。

佛家说轮回,眼前这个女子的轮回好像永远避不开倾城容貌带来的烦恼。

徐妙锦以大夫的口吻问了姚广孝很多,姚广孝全都一一作答。

一问一答,二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

站在门口的三个和尚紧皱眉头,住持怎么这会看起来像是正常了,完全没有这三天那股子疯劲。

尤其是年老的太监和尚,更是摸不到头脑。

姚广孝既然猜到了他的职责,又面对着徐妙锦,如何能够露出破绽?

这个太监和尚不知道,自己在姚广孝的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妙锦问完之后转身出了禅房,简单的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急匆匆的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一问一答之中,眼前这个和尚说了自己想听的话。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和尚来找自己,将一切的谜底全都解开。

徐妙锦走了之后,回到后山,心神不宁。

想了很多,一直在等,等来等去,等了三天,并没有等到和尚传来的消息。

反而是等到了三天前迎接自己的太监和尚的死讯。

昨日的一场大雨,老和尚回到自己禅房,一不小心摔倒在地,脑袋直接磕在门框上,当场死亡。

等到发现他的尸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所有的和尚都很伤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毕竟这个太监年纪有些大了,腿脚还不好。

寺中人少,和尚们住的后院禅房人更少,很多石阶或者路面都长满了青苔。

没下雨之前,住持还在禅房外摔倒过,专门叮嘱和尚们要小心。

徐妙锦却知道,这太监和尚是被姚广孝杀了,她心中不忍,她早该想到的。

缜密心狠如姚广孝如何能够让见证了自己和他对话的老太监继续活着?

“这才是姚少师做事的风格啊,斩草除根当机立断。”徐妙锦感慨着,她为老太监惋惜,听小沙弥们说,那是个很好的太监。

可是很好又如何呢?建文帝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皇帝,可以说是和自己一块长大。

好人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姚广孝和朱棣敢下了龙椅,消失在京师内的那场大火中?

徐妙锦知道太监和尚死了之后,姚广孝就会来找自己。

她唯恐自己唯一的亲近人,小丫头大壮重蹈老太监的覆辙。

从知道老太监死的消息之后,大壮就被徐妙锦派下了山,让她去长安城内自己家里取东西。

吃完中午饭,大壮兴高采烈的去了,把黄狗大强留给了自己。

徐妙锦知道大壮最迟明天才能回来,如果猜的没错,今天晚上姚广孝就会来找自己。

一直等到三更,山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徐妙锦坐在正堂内,一点蚕豆大小的烛光勉强让屋子里有些光亮。

躺在自己脚下的黄狗脑袋趴在地上,懒洋洋的蹭着自己的裤脚,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自己。

黄狗很通人性,往日里大壮一不在自己的身边,徐妙锦就把自己心中的事情说给黄狗大强听。

大黄好像能听懂一般,低声呜呜咬着自己的裤脚或者裙摆。

房间里很安静,徐妙锦只能听到屋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强突然警觉的抬起脑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

它并没有直接叫,而是猛然的做出攻击的姿势,呲着牙伏着身子,用徐妙锦从没见过的凶狠模样死死的盯着房门。

“来了。”徐妙锦心中一颤,知道门外站着的人就是姚广孝。

她安抚着大强,淡淡的敲门声在雨夜里无比的沉闷,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来。

让徐妙锦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姚少师,门没有关。”徐妙锦突然镇定下来,将一直烧着水壶提到桌上。

门打开,一个瘦弱的和尚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画面很美,山间的几座房子里,外面飘着雨,屋内豆黄烛火淡淡跳动,刚从炉子上拿起,烧着山泉的水壶口涌动着水汽。

一个身穿素衣,面容绝美的女子坐在屋子里,脚下一只黄狗。

此时,僧推雨中门,露出一双似乎能够看透万物的眼睛。

徐妙锦很聪明,她是百年难见的美丽女子,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明女子。

至少在姚广孝的印象中,徐妙锦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出身国公府的女子,一个敢于拒绝朱棣这样强势皇帝的女子,一个在皇权面前依旧能够守身如玉的女子,让姚广孝对她打心底敬佩。

因此在见到摆好茶具,遣走侍女,独身迎接自己的徐妙锦之时,姚广孝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脱下斗笠和蓑衣,站在门口,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头顶滑落到后颈再到麻衣上。

“徐真人,贫僧冒昧来访,叨扰了。”姚广孝双手合十,面色极其的谦卑。

徐妙锦歉然一笑,道:“少师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少师又何必如此。”

“哎,真人说的是。”姚广孝将门推开,大步走进了屋内,一股冷风顺着大开的门卷入原本并没有多少暖意的房内,让徐妙锦打了个冷颤。

姚广孝并没有关门,径自坐在了桌子的另一旁,随手端起徐妙锦泡好的茶,一饮而尽。

“少师,万没有想到,你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徐妙锦又将姚广孝的茶杯倒满。

姚广孝有些感概,道:“是啊,我记得上一次见你,你不是这般模样。”

徐妙锦也道:“贫道上一次见少师,少师也不是这般样子。”

“只可惜大明朝已经没有了,曾经主宰你我命运的朱棣也烟消云散了。”姚广孝看着门外的雨,心里有些心酸。

徐妙锦道:“大明朝虽然没有了,但你我还在。”

许久,姚广孝才叹道:“只可惜也只剩下你我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烛火映衬下犹如仙子下凡的徐妙锦,脸上露出一丝悔恨的表情,歉然道:“前世在弥留之际,贫僧心中最后悔的事便是助燕王夺了建文之位。”

徐妙锦没有想到姚广孝会突然说这句话,有些猝不及防,又有些欣慰。

她转过脸来看着姚广孝,想从这张苦大仇深的脸上看出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

只可惜姚广孝终究是姚广孝,徐妙锦没有发现任何的虚伪。

“少师也说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朱棣也好,建文也罢,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徐妙锦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却一股说不清的惆怅。

姚广孝道:“真人说的是,上苍如此安排,必有定数,你我也无须介怀,今夜贫僧冒昧前来,也只是想见一见故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徐妙锦不愿意去想姚广孝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明朝没有了,只有炎朝,上天对少师终究还是福厚一些,前世让少师容贵天下,今世让少师超脱凡尘。只可惜贫道始终还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

姚广孝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真人无须如此,贫僧今夜前来,便是为真人解了这轮回之苦。”

徐妙锦自嘲一笑,道:“前世贫僧与少师并非朋友,甚至于说,贫僧与少师之间颇多芥蒂,既然上苍如此安排,少师如何愿沾此因果?”

姚广孝能不能帮自己摆脱皇帝的纠缠?这个问题在徐妙锦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前世里他凭着一己之力,能够让身为藩王的朱棣短短三年就登上九五至尊。

若是别人说能够帮自己,徐妙锦一定不以为然,但姚广孝若说愿意帮自己,这事就一定能成。

“少师果真愿意帮我?”徐妙锦虽然前世修道这一辈子也修道,毕竟是被迫,心性终究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皈依。

今日她等姚广孝,实际内心深处也一直想要这个结果。

如果能够摆脱皇帝的诅咒,哪怕只让自己自由自在的活一天,徐妙锦也心甘情愿。

姚广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贫僧此生最敬佩的女子,便是真人的姐姐。当年贫僧与徐皇后戍守北平,李景隆大军攻城,若非徐皇后登城激励将士,姚广孝纵然有天大的神通,也难闻名宇内。”

说到这,姚广孝陷入了沉思,道:“当日眼看破城在即,徐皇后曾找到贫僧,说日后让贫僧好生照拂真人。徐皇后殡天之日,又曾召见贫僧,再次让贫僧好生照拂真人。”

姚广孝说的很慢,徐妙锦眼眶通红,想到无比宠爱自己的姐姐,徐妙锦的心宛如针扎般。

“定国公徐增寿被建文诛杀之前,已经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再给徐皇后的家书中,也曾提到让贫僧日后好生照拂真人。”姚广孝想起前世的种种,连连摇头。

徐妙锦低沉抽泣,自己打小就和四哥关系不好,可四哥却最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个妹子。

没想到四哥临死之前,想到的却是自己。

“前世真人身陷囹圄,贫僧受人之托,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难以对真人施以援手,哎,毕竟让真人陷身囹圄的便是那一人。”姚广孝自说自话,像是没有看到悲伤的已经几欲昏厥的徐妙锦。

“民间百姓尚且言说,世间之喜莫过于他乡遇故人,贫僧与真人能在此朝相遇,更是千古机缘。此时此刻,乃是上苍给予贫僧以弥补真人的机会,贫僧如何敢逆天而为?”

姚广孝纵然聪明绝顶,但终究是念了一辈子经,敲了一辈子木鱼的和尚。

更不要说如今再世为人,对于天道轮回那是再相信不过。

自己遇到的为什么是徐妙锦,而不是其他人?

为什么徐妙锦到了这个朝代,依旧还是原来的命运?

这一切在姚广孝的心中,认定了是上天如此安排。

上天为什么如何安排?

意思再明显不过。

听到姚广孝这般说,徐妙锦稳了稳心神,手拿丝绢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少师说的是,妙锦前世虽与少师非亲非故,更无交情,但前几日见到少师,妙锦心中欢喜的很,也安心的很。原本以为上苍让妙锦孤身来此间,乃是为了惩罚妙锦,如今见了少师才知,道祖是别有深意。”

姚广孝皱了皱眉,轻声咳了一声,道:“真人,应是佛祖别有深意。”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很尴尬。

徐妙锦噗嗤笑了出来,饶是心境稳如姚广孝,见到徐妙锦这般梨雨带花的模样,也不由得有些晃神。

好在也只是一瞬之间,姚广孝恢复如初,看着徐妙锦道:“真人,贫僧初来此世,寺庙之中也无经史典籍,对于此朝毫无了解,孙子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烦请真人将此朝之事详细说于贫僧。”

徐妙锦一见姚广孝眼神之间变得极其严肃,也知道他是动了真格的。

如今二人解开了心结,更有了些相依为命的羁绊,当下徐妙锦再无顾及,将炎朝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帝组建军机处?户部尚书设置议罪银?七皇子创建锦衣卫?六皇子的天策府?原本性格软弱的太子在雍州杀了雍州刺史?”

听完徐妙锦所说,姚广孝整个人都蒙了,不可思议的问道。

徐妙锦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少师,在此之前,妙锦也怀疑七皇子和你我一样,也是从我大明而来,我曾借机在宫内见过他一面,他见到我之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妾身却能察觉到,七皇子显然是认得我。只是”

“只是什么?”

徐妙锦道:“只是我在他身上却没有像是见到少师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想来他若也如你我一般来自前世,应是前世后世之人。”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想了很多,不由得想朱棣是不是也来到了此间。

但这并不是目前关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姚广孝又问了几个问题,徐妙锦一一详细的回答了。

听完徐妙锦的回答,姚广孝沉默许久。

徐妙锦有些担心的看着陷入沉思不说话的姚广孝,低声道:“少师。”

姚广孝抬起头来,看着徐妙锦道:“真人,贫僧有一计,可让你破了此劫,重归自由。”

徐妙锦掩盖不住心中的欢喜,失声道:“少师,少师当真。”

姚广孝挺直了腰板,仿佛回到了前世为朱棣谋划帝王之路的时候,看着有些失态的徐妙锦重重的点了点头。

“少师可否告知,具体该如何做?”徐妙锦压抑住心中激动,自己期盼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姚广孝冷声道:“杀皇帝!”

“啊!”徐妙锦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姚广孝居然会说出这三个字。

“如,如何杀皇帝?”徐妙锦虽然痛恨梁老三,但心地善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帝杀死。

姚广笑冷冷一笑,看着外面的冷雨,沉声道:“借太子之手,杀了皇帝。”

第一二二章 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

姚广孝定好了计策,就离开了。

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徐妙锦。

杀皇帝,还是借太子之手杀了皇帝。

饶是说这话的是姚广孝,徐妙锦心里依旧打鼓。

这太难了,杀了皇帝天下还不得大乱?

虽然现在皇帝在位,天下也已经乱了,但徐妙锦却不想因为个人的问题而影响到天下苍生。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姚广孝。

一旦姚广孝做了决定,世间绝无任何人能够改变。

杀皇帝,前世他不就已经借着朱棣的手杀掉一个皇帝了么?

姚广孝回到自己的禅房内,消化掉一晚上听到的消息。

次日起床之后,依旧是满山的跑,只不过从那天起,跑的速度就慢了,跑的时辰也早了。

等寺庙内的和尚开始起床上早课,姚广孝已经跑完了三圈。

接下来的日子里姚广孝并没有再去找徐妙锦,反而是把自己占据的这具身躯的主人身份弄清了。

和尚之前什么性格,做过什么事,有什么朋友。

寺庙内的这帮和尚在毫无起疑的情况下,就被姚广孝把想要的话全都套了出来。

之后姚广孝一直在等,等长安城传来太子的消息。

在等的过程中,姚广孝通过各种手段将长安城内的情况摸了个遍。

又把白莲教这帮人明里暗里引到了庆寿寺附近。

项义一直没有发现,打从在长安城附近开始大规模活动之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提线木都一样,被姚广孝暗中安排着。

姚广孝更是提前算出下的雪的日子,又估摸了太子回京的世间。

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梁俊回到长安。

当寺庙内的弟子传来梁俊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三十里的消息后,姚广孝打禅房中出来。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又看了看寺庙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灾民。

暗中派小沙弥通知徐妙锦进宫要粮,自己则收拾利索,直奔梁俊而来。

这一切,长安城内的文武大臣们也好,长安城外梁俊刘文静也罢,谁也没有料想到,庆寿寺灾民事件,被背后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即使在梁俊和姚广孝面对面,知道了眼前这大和尚住持身份。

梁俊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入了这和尚的套,无法自拔。

见到和尚一见面就自曝身份,梁俊赶紧让众人退下。

刘三刀着急道:“殿下,您如何安排”

梁俊赶忙摆手:“我去拿好说,你先按照军师的安排去做,越快越好,赶紧派人先把新丰占了。”

刘三刀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项义和杨威转身离去。

大殿之上只剩下梁俊和住持俩人。

“大师,喝茶喝茶。”梁俊无比的热情,网文主角的气势终于转到自己身上了。

如今自己也到了虎躯一震,英雄好汉闻名来投的地步。

前两天还想着自己手头武力暂时是够了,万夫不当之勇的文渊,王保私下里称呼他赛吕布。

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杨威,王保等人暗地里称呼他叫活阎王。

更不要说被称作赛张飞的梁定昌,手下武将算是济济一堂。

谋士紧缺,一个刘文静忙里忙外,他能力再强精力也有限,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亲力亲为。

刘三刀是大管家,做事成,毕竟在江湖中飘荡那么多年,见过世面,人情礼节处理的是各方都佩服。

算来算去,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性人才太少。

眼前虽然有个诸葛夕,梁俊明里暗里也暗示过很多次。

但这诸葛夕却也明里暗里一直拒绝自己,如今又和山蛮那帮人厮混在一起,明显是躲着自己。

正打瞌睡来枕头,正缺谋士型人才,老天直接送给自己一个顶尖的谋士。

姚广孝看着热情无比的梁俊,脸上露出微笑,接过茶碗点头道:“殿下无须多礼。”

“哎。”梁俊一摆手,哈哈一乐呵,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太子也就是能唬唬别人,但在大师面前,不敢称殿下。”

梁俊对姚广孝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眼前这和尚能力超绝。

乃是当年亲自策划朱棣靖难的主谋,更是朱棣当皇帝的时候,除了皇帝之外的当世第一人。

这种人如今找自己摊牌,说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太子,这根本说不通。

梁俊有心将他收入帐下,自然不能和这种聪明人玩心眼。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一说,姚广孝心道:“此人果然非比寻常。”

当下笑道:“太子殿下说笑,如今谁人不知道我大炎朝储君乃是殿下。”

梁俊笑道:“大师太客气了,您今日既然来找我,又表明了您的身份,咱就直来直去,您对我坦诚,我对您也不能藏着掖着是吧。”

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三炷香,借着神像两侧的长明灯引燃,恭敬的插在香炉上。

“太上道祖也好,如来佛祖也罢,还是咱们这孔圣人大发神通,让咱们二人在此相见,那就是缘分。”梁俊对着三位神像说完,转过脸看着姚广孝道:“您说是吧,大师。”

姚广笑微微点头,道:“殿下快人快语,当真是爽快人,既然如此,贫僧也就不再客套。”

和尚说着,理了理僧衣,看着梁俊道:“贫僧如太子一般,也是有一番机缘巧遇,因此来到此间。”

梁俊见姚广孝并不难说话,坐下来道:”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和大师前世虽然相差百年,可终究是从一条时间线上来的,因此也算得上老乡。“

他知道姚广孝可能听不懂时间线这种现代词语,直奔主题,将身子探过去,看着姚广孝低声道:“姚先生,您可知道,这炎朝可不光你我有这份机缘。”

梁俊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这句话乃是试探姚广孝,毕竟此人高深莫测,智商极高,突然来找自己,绝非是因为他梁俊王霸之气外泄,绝对是另有原因。

这原因是什么梁俊并不着急,既然刘文静把锅甩给了大和尚,那大和尚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估计姚广孝前来找自己的原因,多半是刘文静这一手逼的。

姚广孝怎么可能听不出梁俊试探自己的意思,当下正色道:“殿下说的极是,长安城内好像有此机缘的并不少,如六皇子和七皇子殿下。”

这俩人都快烂大街了,六皇子梁羽恨不得插个旗子告诉所有人自己是李世民,但凡是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能猜到。

梁俊跟着点了点头,忽而道:“姚先生,说实话,我这人前世历史不是很好。只知道姚先生乃是大明朝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对于先生的事迹,其实也就只知道先生为朱棣谋划了靖难。”

姚广孝连连摇头,道:“非是贫僧之功,而是建文相迫,燕王不得出此下策。”

梁俊心道:“老和尚还算点脸,没说奸臣当道,燕王只不过是奉祖训清君侧。”

“姚先生,我有一事想问,不瞒您说,后世网上那帮自学成才的民间史学家们,因为建文帝最后的下落,全都吵疯了,您是事件当事人,又是策划人,您给我说说,这建文帝到底去哪了?”

姚广孝皱了皱眉,这太子不像是个正经太子啊,怎么那么八卦。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更关心自己来找他干什么,接下来该如何破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梁俊既然不问正事,姚广孝也没必要上杆子说,微微沉吟,低声道:“不瞒殿下,建文被杀了。”

“死火海里的还是怎么着?”

“死火海里了。”

梁俊听了一脸的惋惜,良久叹道:“哎,可惜了。其实我上辈子就说,建文帝八成是死火海里了。有人说郑和下西洋乃是为了去海外搜寻建文帝,我觉得那是胡扯。这一帮子人大张旗鼓去找,建文帝随便找个旮旯藏起来,怎么可能找到?”

姚广孝道:“那只不过是贫僧的障目之法,为的是让朝中建文余孽相信旧主还活着。”

梁俊纳闷道:“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方便斩草除根。”姚广孝淡淡说道。

梁俊一愣,不由自主的翘起来大拇指,赞道:“好计谋,好计谋。”

说完,又探过身子指着紧闭的殿门道:“姚先生,您看到刚刚站在最外面的那个年轻文人了么?就是穿着打扮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有些邋遢的那位。”

姚广孝那是什么眼神,进了大殿随便一扫,就把殿中所有人的面目记在了心中。

梁俊口中所说的那个年轻文人,姚广孝早就注意到了。

“嗯,但不知此人是?”姚广孝疑道。

梁俊一瞪眼,像是炫耀了不得的宝物,沉声道:“那位就是宋朝鼎鼎有名的大词人,奉旨嫖娼呸,是奉旨填词的柳永柳三变。”

姚广孝也是一愣,居然是他!

梁俊见姚广孝露出惊讶的神情,很是满意,笑道:“那位可是和你我有一样的机缘。”

说到这,梁俊有心再试探试探姚广孝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接着道:“不知道大师知不知道七皇子是何人?”

七皇子是谁,姚广孝还真不知道。

虽然徐妙锦见过七皇子梁植,但毕竟没有说过话。

她和姚广孝属于同时代的人,俩人一个在后山修行,一个在前山当住持。

平日里出趟门都是难事,周围又全都是比自己还宅,天天就知道吃饭念经的和尚。

就算姚广孝再积极努力的搜集情报,没有渠道,收集到的情报终究是烂大街的,绝非独家爆料。

而且单凭七皇子创建锦衣卫这一事,并不能够证明他也是前世也是明朝之人。

姚广孝深知天下无传承万世的王朝,也许是明朝之后的人也说不准。

“贫僧不知,还望殿下指教。”姚广孝难得遇到这种免费获得机密情报的机会,脸上极其的恭敬。

梁俊微微一笑道:“我前世历史并不怎么好,但可以负责的给你说,这位还真是你们大明的帝王。”

姚广孝一听梁俊说你们大明,心里就咯噔一声。

得,刚刚梁俊说前世和自己差几百年,现在又说你们大明,显然梁俊绝非大明后世子民。

“但不知道我大明历经几朝?”姚广孝说这话,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梁俊想了想,摇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好像是十二三代吧,哎呀,一提起大明朝啊,可是说来话长。要是写《明朝那些事》的作者也穿过来了就好办了。您直接问他,他能给你掰扯清楚,反正大明朝最后一任皇帝死的很憋屈。”

姚广孝叹道:“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哪有善终之辈。”

“谁说不是,最后一任皇帝是上吊死的,在煤山之上,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就死了。”梁俊颇多感慨,端着茶杯嘘嘘不已。

姚广孝一愣,悠悠的长叹一声,道:“时也命也,不可强求。”

梁俊道:“不说这种不开心的事,咱们接着说老七,姚先生,咱可事先说好。您今日能来找我,而且还这般坦诚相待,我梁俊那是对先生仰慕已久。如今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给你说了梁植的真实身份,你可不能跑去相助于他。”

姚广孝想了想,直视梁俊的眼睛道:“殿下无须多虑,贫僧对朱家的情分早在前世已经报完。如今贫僧重活一世,只愿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不愿再惹上”

“等等”梁俊赶紧拦住,不能再让姚广孝说下去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姚广孝哪怕说的再天花乱坠,梁俊也绝不拦着。

但是当着三圣神像的面,梁俊可不敢让他胡说,万一他真这么干了,自己可就是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投罗网的,管他是什么目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咱们先别说这个,姚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明白了。其实这世上还有比造反更伟大更值得去付出的事情等着你,当然,这事咱们也说,今日咱们俩老乡见老乡,就聊些家常。继续说七皇子梁植的事。”

姚广孝见梁俊这模样,知道他是吃定自己了。

心里也不着急,自己主动来找梁俊,就没想着再投他人。

不管日后如何,先得忽悠着太子把皇帝杀了再说。

梁俊道:“其实要说大明朝,以后有机会,我让一位对明史应该很有研究的人和您聊聊。当年您修过《永乐大典》对吧。”

这是梁俊对姚广孝为数不多的印象之一,毕竟当年上学的时候历史书上提到过《永乐大典》。

自己那位博古通今的历史老师还专门说过编纂《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的负责人。

其中姚广孝就是《永乐大典》的编纂负责人。

而《四库全书》的编纂负责人之一,就是和珅,也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程经。

梁俊一提到《永乐大典》,姚广孝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毕竟这种千古流芳的事出自自己之手,乃是姚广孝最得意的事。

“殿下谬赞了。”老和尚捋了捋不怎么长的胡须,满脸的自豪。

梁俊心道:“看来和尚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嘛。”

“大明朝灭亡之后,接替的王朝叫做清朝,这清朝也编纂了一部类似《永乐大典》的书籍,叫做《四库全书》,这部书库的编纂人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程经程军机,日后有机会你和他探讨探讨。程大人应该对明史十分的了解,让他给你讲一讲,老朱家那帮败家子是怎么祸祸您老打下的江山的。”

梁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姚广孝的面部表情,老和尚也就在梁俊说程经的时候有些惊讶。

这惊讶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其他时候反而一脸的淡然。

“这大明朝有俩皇帝,好像是爷孙俩,二十多年不上朝,就在后宫里待着。其中一个是嘉靖皇帝,他好像都不是朱棣的直系后代,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有一个就是他孙子。”梁俊说到这,姚广孝皱了皱眉。

他娘的,明朝有这种昏君,何愁不亡?

梁俊见姚广孝有反应,接着道:“这孙子,啊,是嘉靖的孙子,好像是万历皇帝,也二十多年没上朝,结果没传几代,大明就完犊子了。”

姚广孝听到这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梁俊左一句明朝完犊子,右一句明朝灭亡,其实就是想扰乱姚广孝的心境,从而让自己露出马脚。

姚广孝对梁俊这一手十分的赞赏,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和自己玩这种心机,眼前这太子有些本事。

“而咱们这位七皇子梁植,就是大明朝嘉靖皇帝,叫朱厚熜,号称史上最聪明的皇帝。虽然二十多年没上朝,但却把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掌握在股掌之中。”

梁俊说到这,慢悠悠的给姚广孝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指的道:“后来的事您想必也听说了,先是被老六,也就是那位天可汗打的一败涂地,最后狼狈离开长安。想要借着雍州之乱重振旗鼓,结果又落在了我的手上。”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贫僧有所耳闻。”

梁俊哈哈一笑,道:“老七确实是挺聪明,最起码比我聪明多了。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又把帝王之术玩的炉火纯青。可比之老六,他还是差点,毕竟人是千古一帝不是。”

说到这,梁俊看着姚广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道:“落在我手上之后,被我扇了几巴掌。哎,老七聪明是聪明,只可惜没能明白这世界已经变了,大炎朝不是大明朝。他要面对的不是那帮畏惧皇权的大臣。我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师千万别往心里去。”

姚广孝赶紧道:“折煞贫僧,殿下请说。”

“哈哈”梁俊哈哈一笑,道:“其实让我来说,这天时是大于地利也大于人和的,若是当年朱棣遇到的是老六不说是老六,就算是遇到的是老七,想要靖难,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道最后一句话,梁俊顿了顿,姚广孝手指一颤,明白梁俊这话里话的意思。

太子这是在警告自己要看清形势啊。

姚广孝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哈哈哈,闲说话,闲说话!”梁俊赶紧招呼姚广孝:“大师喝茶,喝茶。”

二人喝了一口茶,梁俊像是刚想起一件事,恍然大悟状,看着姚广孝道:“大师,既然军师让本王问计于大师,那么依着大师的意思,本王是去新丰好,还是不去新丰好。若是不去新丰,本王又该去何处呢?”

梁俊由大大咧咧,漫天胡扯突然一本正经,又把自己的称呼从我变成本王。

这种变化姚广孝听在耳中,思在心里。

“看来太子绝非等闲之辈,不能操之过急,若是让他发现了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姚广孝心思电转,电光火石之间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半响才道:“依着贫僧拙见,殿下万万不可去新丰,若是去了新丰则万事则休。”

“不去新丰,又该去哪里?”

“就在此山之中。”姚广孝看着满脸微笑的梁俊,心中又有了计策,低声试探道:“本寺后山有一处别院,地处偏僻,殿下可在此处安歇,待时而动。但却得让殿下手下人大肆宣扬,殿下就在新丰。”

“后山?”梁俊一愣,想了想,老和尚说的很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待在庆寿寺内,只怕谁也不会料到。

“好,那本王就按大师计策行事,这些日子还要麻烦大师。”

姚广孝见梁俊好像并不知道徐妙锦就在后山修行,心中暗道:“太子啊太子,你若到了后山,日后只怕还得求着我帮你如何除掉皇帝。”

这俩人一个以为算计住了对方,一个以为压制住了对方,俩人对现在的局面十分的满意。

“喝茶喝茶,殿下请喝茶。”姚广孝难得热情,招呼着梁俊喝茶。

梁俊也十分客气:“喝茶,喝茶。”

这边刚一喝完茶,梁俊突然开口道:“对了,大师刚刚一见面问我,知不知道这庆寿寺的灾民是如何而来,此话何解?”

姚广孝听了这话,脸都绿了。

第一二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梁俊缺少谋士,这是稍微了解太子阵营就知道的事。

刘文静知道,诸葛夕知道,姚广孝也知道。

太子现在求贤若渴,但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招揽天下才俊。

在定计之前,姚广孝就推算出太子应该和自己一样,非是这个朝代之人。

而且根据梁俊在雍州实行的一系列措施,姚广孝第一直觉就是此人若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前世,那么必然是前世明朝之后的人。

大胆猜测,小心论证。

一见太子的面,姚广孝就验证了自己猜想。

在他正打算乘胜追击,借着刘文静逼自己出山忽悠太子前往新丰,把这个反真正造起来的时候。

突然发现太子虽然像自己想的不是那么简单,但没想到居然那么不简单。

一套漫无目的的胡扯下夹杂着对自己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试探。

姚广孝从梁俊身上感觉到了危险,虽然不致命,但却让姚广孝改变了策略。

面对梁俊的问题,姚广孝微微一笑,道:“殿下,这帮灾民乃是白莲教余孽在背后唆使,而这白莲教余孽的头目叫做项义。”

姚广孝说的一本正经,原本他是想给梁俊说,你知道灾民是怎么来的么?

是贫僧假借白莲教余孽弄来的,这是贫僧专门给太子您准备的投名状。

你刷完庆寿寺副本就能增加声望,然后就可以在长安城里为所欲为。

所以你得去新丰把这股火烧起来。

但此时既然改了主意,那话就不能再这样说。

梁俊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这背后是大师的谋划呢。”

姚广孝心里一紧张,面目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双手合十道:“殿下说笑了。”

梁俊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劳烦大师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去后山吧。”

姚广孝也紧跟着站起身,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殿下请。”

二人说完打开门,梁定昌像是一尊门神一般站在大殿外。

见二人出来,一脸谨慎的看着姚广孝。

“我三弟人呢?“梁俊问道。

梁定昌转过头来,拱手施礼道:“回殿下,文兄弟跟着刘总管集合灾民。”

梁俊点了点头,道:“好,你派人去把三弟叫来。告诉刘三哥,我就不跟着去新丰县了,就在庆寿寺后山。”

梁定昌看了看一旁的姚广孝,应了一声,转身派了一名骁骑卫去叫文渊。

“劳烦大师稍等一会。”

姚广孝道:“殿下多礼,折煞贫僧。”

梁俊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大殿旁的厢房中。

厢房门一推开,房间里的人转头看过来。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安阳公主一见梁俊,放下书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梁俊的大腿道:“太子哥哥。”

梁俊将安阳公主抱起来,哈哈大笑,道:“阿鼍在干嘛呢,想没想哥哥。”

说着拿脸就要去蹭安阳公主的脸,安阳公主被他的胡须扎的小脸生疼,伸出手来用力的去推梁俊。

一边推一边都咯咯的乐,道:“阿鼍痒,阿鼍痒。”

坐在书桌旁的张麒麟乖巧的走过来,冲着梁俊恭敬道:“见过圣师。”

张麒麟的贴身护卫段树甲也紧跟着过来见礼:“见过圣师。”

梁俊丝毫没有算计二人师傅的愧疚,一只手抱着安阳,一只手去揉张麒麟的脑袋。

“麒麟在看什么书呢?”

听到梁俊发问,张麒麟赶紧转身从书桌上拿起刚刚看的书,回到梁俊面前,举起来道:“麒麟在读圣师的书。”

梁俊一看,只见那书上写着《水浒传》三个字,不由得一乐。

伸手将书拿过来,简单的翻看起来。

每一页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写满了蝇头小字,显然不是印刷本,乃是手抄本。

“这书是哪里来的?”梁俊大体的翻看了几张,这水浒传还别说,写的还真是那么会事。

张麒麟听了,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安阳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阿鼍知道,这是张麒麟写的,问了好多人呢。”

自打张角把张麒麟送到梁俊这里以来,除了睡觉上厕所外,这小子和安阳几乎是形影不离。

俩小孩一般大,生活环境又大体相同。

一个是炎朝的公主,从小就锦衣玉食。

另一个是太平道的圣徒,被太平道山下当皇帝一样供着。

因此能玩到一起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已经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梁俊听了这话,心里对张麒麟不住的点头。

这水浒传自己零零散散的想到哪说到哪,虽然大体故事都说完了,但听众换了好几批。

好多故事说的细节上还都有些不一样,张麒麟只是跟着听了后半部分,但见他这本书上写的却是水浒前半段的故事。

显然私下里没少向王保等人打听关于水浒的故事。

这娃娃小小年纪,字就写的如此好,又有这份耐心去整理自己说的故事。

还能将之编纂成书籍,梁俊只是大体翻看,扑面而来前世看水浒传原本的感觉。

虽然还有很多瑕疵,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孺子可教也。”梁俊摸着张麒麟的脑袋,微微一笑。

转脸看向段树甲道:“张麒麟跟着我走,一会你听从刘三刀安排。”

段树甲一愣,想了又想,张角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张麒麟,梁俊这命令显然和自己师傅的法令相反。

但山高皇帝远,此时到了梁俊的地头,他又挂着圣师的名头,就算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了张麒麟,段树甲也没有丝毫办法。

只得点头称是。

梁俊抱着安阳公主,手牵着张麒麟,走出厢房。

不多时,文渊背着长枪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到梁俊,急声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梁俊看着文渊,笑道:“事情进行的顺利么?”

文渊道:“二哥放心,虽有些小问题,但全都安排妥当,灾民已经开始往新丰转移。”

“那就好。”

梁俊对刘三刀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只要大方向划好,剩下的这位老哥绝对能办好。

“你跟着我走。”梁俊看着梁定昌道:“定昌。”

“殿下。”

“你找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骁骑卫兄弟,穿上我的衣服,跟着一起去新丰。你也跟着一块去。”

“啊。”梁定昌不知道梁俊要干嘛,刚想开口,见梁俊一脸的严肃,只得点头称是。

梁定昌乃是梁俊的贴身护卫,若是在平常,梁俊将他安排到新丰,自己留在此地。

他必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见到梁俊叫上了文渊,心里放心很多。

文渊这人的战绩,他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毕竟是刑部通缉令上的知名人物。

一个人在万余名将士之中斩杀高南太守,这种人物满炎朝找也找不出来几个。

有他跟着梁俊,那比三千骁骑卫贴身保护还要安全。

“太子哥哥,咱们要去哪?是回皇宫么?”安阳公主脸上露着不舍和些许害怕,抬着脸看着梁俊。

梁俊自然明白她是最不愿意回去和自己分开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咱们不回皇宫,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安阳公主一听不回皇宫,心中大喜,兴奋的伸出双手,抱住了梁俊,用力的在梁俊的脸颊亲了一口。

梁俊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又和梁定昌说了几句话。

这边交代完毕,姚广孝在前,梁俊抱着安阳公主,牵着张麒麟在中间,文渊手持长枪跟在后面。

五人顺着山间小道,从前院来到了后山。

寒冬时节的山间,分外寒冷,却也别有一番景色。

山路两旁的树林中,积雪皑皑,不时的有出来觅食的野物穿梭其中,让文渊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

一只野兔不知是慌了神还是饿昏了,蹭的一声从旁边窜出。

文渊那是何等的机敏,敏捷几乎点满的存在。

不等兔子落地,背手一转长枪,锋利的枪头直接穿透兔子的脑袋。

“呼。”文渊虚惊一场,道:“原来是只兔子。”

随后察觉到在姚广孝这位大师面前杀生,有些不好意思。

谁知姚广孝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转身接着往前走。

文渊见和尚并不在意,放下心来,眼疾手快,直接把兔子从枪头上摘下,随手扔在一旁。

这听安阳公主从梁俊怀里探出脑袋,看着文渊道:“文渊哥哥,兔兔那么好吃,你别把它扔了,一会咱们烤着吃吧。”

安阳公主没少吃梁俊烧烤的野味,对许久没吃的烤野兔十分的怀念。

文渊对这个没见过几面小丫头更是喜欢,见她对自己并不生分,心里更是欢喜。

当下手转长枪,一把将兔子挑了起来,拿在手里。

“阿鼍既然要吃烤野兔,那咱们就多捉几只。”文渊说罢,也不嫌兔子腥气,随手挂在腰间,握紧手中长枪,边走边凝神听着四周动静。

大殿内的黄狗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见文渊这样,像是明白在干什么。

蹭的一声,黄狗钻进路两旁,撒开了欢的跑来跑去。

把藏在周围的野兔全都赶到路两边,只要周围的灌木丛中有动静,文渊手动如电,手里白龙云滚枪更似一条长虹,扎下去再提起来,必是一只野兔。

安阳公主趴在梁俊的肩膀上拍手叫好,张麒麟的手被梁俊握着,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来去看,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一路走来,在黄狗的帮助下,竟捉了六只野兔。

文渊常年烹制这些野味,处理兔子自然不在话下。

六只兔子全都用随身带着的绳索绑好,挂在长枪之上。

为了让文渊捉兔子,梁俊走的并不快。

他走不快,前面带路的姚广孝脚步也不可能快了。

三人磨磨唧唧,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后山。

一进了后山,就见三座青砖红瓦房出现在眼前,房子不大,却建造的甚是别致。

瓦房前开垦了几袭垄地,打眼一看,就知道之前是种着白菜之类蔬菜。

下了山道,就见瓦房前后种满了各种果树,只是寒冬腊月,果树全都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瓦房旁边不远处乃是一水潭,顺着水潭往上看,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

这潭水乃是这条瀑布流下来积攒而成,此时节,那条瀑布已经冻上,像是两条冰龙趴在峭壁上。

两条冰龙之间,隐隐有细流隐现,显然是并没有全部冻上。

“万没想到,此处还有如此仙境。”梁俊站立一旁感慨道:“只可惜柳先生不曾前来,如若不然,赋诗一首,岂不美哉。”

文渊也跟着点头,心中道:“日后若是能与苏姑娘隐居在此,该有多好。”

姚广孝道:“殿下,请。”说着先二人一步下了石阶。

梁俊将安阳放下来,叮嘱她和张麒麟不要乱跑,挥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跟了上去。

文渊快步也要跟上,就见安阳公主眨着可爱的大眼睛,伸出手看着文渊长枪上挂着的兔子道:“兔兔,兔兔”

张麒麟早就听安阳公主说过无数次,圣师烤野兔那叫一绝,对此憧憬多日,如今见了兔子,两眼放光。

文渊哈哈一笑,将兔子拿下,交给两人,转身快步追上梁俊。

张麒麟和安阳公主俩人提着兔子,缓步跟上。

三人走到屋前,见到中间的屋子门上上着锁,姚广孝道:“此处原本是一位居士修道场所,这间房乃是这位居士所住。

姚广孝指着左边的房间道:“这里乃是厨房。”

三人进了厨房之中,只见这房子虽不大,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炉灶旁还有一堆码放整齐的劈柴。

文渊走上前,他学艺期间没少干做饭的活,因此对劈柴一事极其精通。

只是一打眼,文渊就发现了端倪。

第一,这堆劈柴码放的实在是太整齐了,不光劈柴码放的整齐,整个厨房之内,所有的物件全都很整齐,完全看不出像是一间厨房,反倒是姑娘家的闺房。

第二,这劈柴劈的有些短,虽然烧火的劈柴没有规定必须多长多短,但为了方便烧火,一般而言,要把劈柴砍的长一些。

这堆劈柴比普通人家劈的要短上三分,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对于劈了三年柴的文渊来说,却能读出一些细节。

劈柴的这人,要么是个孩子,要么是个身体虚弱或者残疾的成年男子,要么就是一个女子。

梁俊走进来,摸了摸灶台,干净无比,几乎没有尘土,心里有些诧异。

“这位居士这些日子不在此处,还得委屈殿下移步到客房。”姚广孝一张老脸笑开了花,看着梁俊恭敬道。

“倒是麻烦大师和这位高人了。”梁俊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住在这里的毕竟是修道的居士,有些怪癖,比如十分的爱干净,或者强迫症加洁癖,也说不准。

右边的客房倒是没有上锁,姚广孝推开门,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房间不小,大小约有六十多平,一进房间,左边是一个屏风,右边乃是一张书桌,书桌后的墙上摆放了不少书籍,挂着一些字画。

绕过屏风,入眼的是靠着窗户的地方摆放了两张大床,床上叠好了被子。

整个房间里干净无比,收拾的利利索索,靠近床铺,隐隐有股淡淡的暗香。

梁俊前世一直在海上飘来飘去,来到这个世界又和一帮山贼强盗整日厮混,对这方面反应甚是迟钝,

文渊这些日子和陪着苏柔,虽极少进苏柔的闺房,但对于这种女儿家的香味再熟悉不过。

闻到这股暗香,文渊有些皱眉,心道:“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香味?”

转念又一想,莫非是这位居士的侍女所留?

姚广孝道:“此处甚是简陋,着实委屈殿下了。”

梁俊一摆手,丝毫不顾及风范,随意的躺在床上,笑道:“大师说的哪里话,这地方不错,山清水秀的,可是比东宫里舒坦的多。”

一说到东宫,梁俊不由得想起服侍自己的贴身宫女和太监德喜。

三人正说着,张麒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冲着屋内看来。

“怎么了?”梁俊赶紧起身问道。

张麒麟大着胆子道:“圣师,咱们什么时候烤兔子。”

不说烤兔子梁俊还没觉得怎么饿,一听张麒麟说烤兔子,梁俊这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

自己熬了一夜,又忙活了这一个草上,光顾着喝茶了,什么东西也没吃。

“倒是贫僧疏忽,万望殿下恕罪。”听到梁俊肚子里咕咕叫,姚广孝赶紧道:“贫僧马上派人把饭菜送来。”

梁俊摆手道:“大师不用麻烦,既然到了此处,那就就地取材,这几日里大师也不用派人送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饭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说到这,梁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寺内饭菜虽可口,却并不合本王胃口,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姚广孝见梁俊这般说,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殿下了。”

“不委屈,不委屈,挺好的,大师先去忙活吧,有什么事还得劳烦大师亲自前来告知。”

姚广孝点了点头,转身告退。

梁俊跟着走了出来,将姚广孝送走,转过身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文渊在一旁道:“二哥,为何不进长安城,也不去新丰,反而要在此处?”

梁俊看着姚广孝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睛道:“这大和尚有句话说的很对,此时的局势,对于我来说,藏计于身,待时而动事最好的选择。”

文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梁俊拍着他的肩膀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过几日,才是”

梁俊一边说一边转身,才是什么没说出来,脸色大变。

文渊一愣,顺着梁俊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厨房旁,安阳公主正手握着梁俊的匕首,一板一眼的剥着兔子皮。

张麒麟蹲在一旁,一双手用力的攥着兔子耳朵。

“梁安阳,你给老子把匕首放下,住手!”

第一二四章 鲤组织的危机

整个长安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天一亮,城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消息灵通或者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义务宣传起来。

说是城外的白莲教余孽挟裹着太子殿下要造反打进长安城。

也有浑水摸鱼,造谣生事的说太子要造反,已经打进长安城了。

说什么的都有,只可惜说了没两句,就被衣着鲜艳的士卒从人群里揪出来,五花大绑押走了。

周围的百姓对这帮打扮从来没见过的官爷十分好奇。

“这是哪个衙门的啊。”

“这是五城兵马司的差役。”

“五城兵马司?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个衙门。”

“不是一个衙门,是五个衙门,合起来称作五城兵马司。”

“这衙门是干什么的啊?”

“还能干什么,专门负责长安城内治安白。”

“这不是京兆尹大老爷该管的事么?怎么多出来个五城兵马司?”

“这事谁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五城兵马司刚开府,正是要政绩的时候。这些日子可要小心,别乱说话,若是让他们捉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街坊中的百姓们看着远去的五城兵马司差役议论纷纷。

这几个差役将那造谣的地痞带到了东城兵马司。

此时东城兵马司热闹非凡,衙门口挤满了人。

各个五花大绑,排成一队。

“谢头,这人犯了什么罪?”门口的小吏见了那几个差役,手持书笔迎了上来。

这几个差役为首的姓谢,单名一个昭,原来是京兆府内颇有名气的捕头。

五城兵马司成立之前,被梁羽从京兆府里调到东城兵马司中做缁衣巡捕。

乃是东城兵马司里三大巡捕之首。

谢昭笑道:“此人在闹市之中妖言惑众,殿下曾有言,这种人最是可恶。被我碰到,因此捉来。”

那小吏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打量着被绑着结实的地痞,例行公事询问。

这边正说着,衙门口里走出一人,见到谢昭满面欣喜,快步上前道:“谢头,钟上官找您来着。”

谢昭听了,将那地痞交给小吏,快步走进了衙门。

进了厅堂,大堂的高案后坐着一人,年级不大,手持着一份卷宗看着出神。

正是当今六皇子梁羽的心腹,天策府的长史钟善钟承公。

如今出任五城兵马司中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谢昭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六皇子身边的红人身体里乃是千古良相房玄龄。

“钟大人,您找我。”谢昭见了房玄龄,轻声施礼道。

房玄龄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卷宗,道:“坐。”

谢昭赶忙坐在一旁,房玄龄道:“今日乃我东城兵马指挥司开府第一天,谢巡铺感觉如何?”

房玄龄笑眯眯的看着他,满脸堆笑。

这五城兵马司原本是七皇子梁植上书启奏皇帝所创,为此梁植前前后后费了不少的劲,好不容易才让当朝皇帝同意。

结果还不等五城兵马司成立,他这个创始人就被天策府弄出了长安城。

这五城兵马司就落在了梁羽的手中,皇帝一度想要废除五城兵马司,只可惜梁植动作极快,段段时间就提上了日程。

办公的场所和人员配置也都通过了军机处的审批,各方大佬想要往里面塞的人也都调动好了,由不得皇帝撤销。

无奈之下,梁三爷只好要走南北两司,让自己的心腹担任指挥使。

梁羽要走东城兵马司,让房玄龄担任的指挥使。

剩下的两司则让兵部尚书韩励和吏部尚书左典要走,分别安插了自己的心腹。

五城兵马司今日正式开张,各方大佬暗中较劲,房玄龄对东城兵马司极其重视,毕竟这个衙门是六皇子在长安城内唯一可以不需要任何报备,就可以自有调动的兵马。

人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兵丁,可全都是精兵良将,一旦运用的妥当,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谢昭打祖上就在京兆府中当差,对长安城内熟悉无比,加之自小习武,精明强干,又在边军当过三年兵,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梁羽费力不少的力气才将他收到麾下。

谢昭见房玄龄问起,赶紧将自己在市面上遇到的这些事全都说了一遍,言语之中颇有些担忧。

庆寿寺之事,房玄龄昨晚在天策府中和手下一帮同僚讨论了很久,全都认为太子不可能造反,也绝对不会任由白莲教的余孽成势。

但此时的消息去让人很是费解,房玄龄心中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灾民就造反了,这实在是说不通。

想不通归想不通,就算太子真的胁裹着灾民造反,也绝对不可能攻破长安城。

今日五城兵马司开张第一天,房玄龄身为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不管如何,重心还得放在这里。

房玄龄一边听谢昭的话一边点头,大体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长安城内算是没有什么大事。

只要控制住百姓们的舆论,基本上不会给百姓正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谢巡捕辛苦了,这等妖言惑众的刁民确实应该重重处罚。”房玄龄两世为人,前世又是一国之宰相的地位,天大的国事在他手中处理起来尚且游刃有余,更何况一个类似后世公安局的组织。

谢昭连道不辛苦,说完之后,微微皱眉,道:“上官,卑职这几日在城中发现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巡捕有话尽管说。”房玄龄一听谢昭有些严肃,不由得慎重起来。

谢昭道:“卑职前几日遇到一个飞贼,这人身手了得,追了他许久,也没有将其捉住。但是在和他打都之时,卑职划破他的衣衫,见他肩膀上纹着一个鲤鱼状的纹身。”

说着从袖筒中拿出一张宣纸,递给房玄龄,房玄龄接过来打开一看。

只见宣纸上用笔勾勒出一只鲤鱼,栩栩如生。

谢昭接着道:“此乃卑职事后根据记忆画出,大体就是这个样子。”

“谢巡捕这手丹青颇有大家风范。”房玄龄看着宣纸赞道。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鲤鱼很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上官谬赞了,卑职随手乱画,难入上官法眼。”谢昭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皮状物体,道:“上官,这鲤鱼纹身卑职曾在一名死囚犯身上见过。”

房玄龄抬眼望去,见谢昭手上拿着的乃是一张人皮,心里有些诧异。

“这是去年秋决的时候,卑职从这名死囚犯身上割下来的。当时只觉得这鲤鱼模样的纹身十分怪异,从未见过。”谢昭将人皮放在案牍上,又从袖筒中拿出一块,放在旁边。

两张皮显然是经过处理,皮上的两只鲤鱼活灵活现,像是随时都可能蹦出来。

与桌上的那张画上的鲤鱼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其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一张也是从死囚犯身上割下,这名死囚犯乃是死于前年秋决。”谢昭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自己虽然和眼前这位钟上官没打过多久交道,但谢昭深知,这位能掌管天策府,必然是有非比寻常的能力。

如今自己投身六皇子麾下,日后自然是在房玄龄手下讨饭吃,对他不敢不敬。

房玄龄看着案牍上三条一模一样的鲤鱼,总感觉很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而且还是最近见到。

“那两名死刑犯是何身份?”房玄龄沉声问道。

谢昭道:“那二人皆是青楼中的姑娘。”

“青楼中的姑娘?”房玄龄一愣,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等身份。

青楼中的姑娘如何能够犯杀头的罪?

“所犯何罪?”

房玄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拿起人皮仔细观察。

谢昭没有说话,房玄龄放下人皮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卑职只怕说了,可能会惹出泼天的干系。”

房玄龄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将人皮放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杯,道:“谢巡捕既然追查此事三年,想必是找到了一些线索,既然已经说了,还怕什么?”

“上官说的是。”谢昭赶紧躬身,低声道:“卑职原本打算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才打算向上官禀报,只是今日卑职从天策府中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因此才不得不说。”

谢昭能坐上东城兵马司巡捕之首,自然是投入了六皇子门下。

今天正式走马上任,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是要到天策府叩谢六皇子提携恩情的。

因此房玄龄对谢昭能够自由出入天策府并不奇怪,他更感兴趣的是谢昭说的在天策府见到的这个人。

房玄龄天不亮就从天策府来到了东城兵马司,谢昭前去拜府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天策府中。

谢昭并没有卖关子,接着道:“许是卑职干这行时间长了,遇事多心,若是有差池还望上官莫要怪罪。”

房玄龄点头道:“谢巡捕但说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时节,便是再小心也不未过。”

谢昭得了房玄龄的保证,放下心来,道:“那两名青楼女子都是犯了一样的罪,乃是冲撞了四皇子。被打入死牢之后,都是死在秋决之前。”

“四皇子梁济?”房玄龄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名青楼女子居然会和所有皇子里最没存在感的梁济扯上关系。

谢昭点头道:“此时极其隐秘,便是在京兆府中也很少有人知道,若非卑职祖上在京兆府内任职多年,那狱卒的头与卑职一般,祖上都是在京兆府中任职,我两家乃是世交,此事卑职也无从得知。”

“冲撞了四皇子?”房玄龄看着人皮入神。

这中间怎么会突然有四皇子的事情,饶是房玄龄见惯了风浪,面对此事也是一头的雾水。

忽而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房玄龄瞪大了眼睛。

自己和杜如晦二人前些天暗中调查满朝文武,长安城内但凡数得上的达官贵人,哪一个的资料不是厚厚一叠?

唯独这个四皇子的信息,都写不满一张纸。

杜如晦还开玩笑说,这位四皇子就是活着的佛像,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念佛礼佛。

当时二人谁也没有把四皇子放在心上,此时听闻谢昭说起这事。

房玄龄的心里一紧,梁济身为皇子,乃是具备当皇帝的资格的。

他当年拒绝太子之位,是否是缓兵之计?

毕竟谁都知道,炎朝更换太子的频率实在是快的吓人。

就算那时候当了太子,也并不代表就一定能登上皇位。

而且在百官的潜意识中,皇帝春秋鼎盛时期的太子最后绝对会被废黜。

就算不被废黜,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比如现在的梁俊,那太子之位比浮萍还不稳定。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四皇子梁济自然也明白。

如果他真的有心帝位,拒绝太子位子,借着痴迷佛法来掩饰自己,暗中等待时机。

等到后面的皇子拼的死惨惨重,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在关键时刻上演一出炎朝“玄武门事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房玄龄自己都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有可能么?是自己太过敏了么?

谢昭见房玄龄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断,站在一旁,恭敬的等候。

许久,房玄龄才道:“可知那二人世如何冲撞了四皇子么?”

谢昭道:“卑职也曾打听过,但谁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何冲撞了四皇子,只知道这二人被四皇子的侍卫送到京兆府的时候,身上有伤,而且是半夜送去的。”

“此事还有谁知晓?”

“回上官,只有卑职和上官知晓,卑职察觉此事事关重大,一次谁也不敢说。”

房玄龄赞赏的点了点头,看着谢昭心中宽慰很多,殿下如此大力培养此人,果然没有看走眼。

“此事不必再让其他人知道,你继续调查,一旦有了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

“卑职明白。”谢昭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在上官这里有了好印象。

房玄龄身为天策府长史,虽然暂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但过了这段日子,等五成兵马司步入正规之后,房玄龄绝对不会再担任此职。

等他卸任之后,谁来担任这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自然是从以谢昭为首的三位淄衣巡捕中挑选一人。

自己虽然为淄衣巡捕之首,但长安城各衙门之中,上官卸任,三把手甚至四把手接任,二把手依旧是二把手的情况数不胜数。

因此谢昭上任第一天就盯上了房玄龄现在的位子。

要想接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谢昭很明白,只要让房玄龄对自己能力认可,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对了,刚刚你说,在天策府中遇到一个人,因此才说起此事,这人是谁?”

谢昭道:“回上官,此人卑职并不认识,但听他给门房说他叫刘文静,要面见殿下。”

“刘文静!”房玄龄蹭的一声站起身来,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为何刚刚对画上的鲤鱼这般眼熟。

谢昭也吓了一跳,没成想这人竟然让看起来稳重的上官这般失态。

当下也不敢卖关子,接着道:“没错,此人自称刘文静,卑职见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玉佩一面刻着的就是这样一条鲤鱼,唯恐耽误了大事,因此才向上官禀报此事。”

“好,好,好。”房玄龄坐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随后平静下来,看着谢昭道:“谢巡捕你做的很好。”

谢昭连忙道:“为殿下尽忠,乃是卑职的本分,不敢得长史夸赞。”

对于刘文静的身份,房玄龄一直心有疑惑。

这人到底是不是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位刘文静,房玄龄琢磨不定。

前世那位刘文静其智谋不在自己之下,胆识更是胜自己一筹,若他真是前世那位,有他相助,六皇子重登皇位指日可待。

只可惜自己只和他有一面之缘,并没有深谈,此事房玄龄一直以为遗憾。

按照他对前世刘文静的了解,这人极其有可能干出明明就认识六皇子,却假装不认识,而后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破坏所有人的谋划。

“刘文静,刘文静”房玄龄默念两声,随后问道:“他到天策府是什么时候?”

“卯时之后。”谢昭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

谢昭赶紧道:“巳时三刻。”

正说着,门外快步走进一士卒,看穿着打扮,正是天策府中的侍卫。

上了堂前,见到房玄龄跪倒就拜,恭声道:“长史大人,殿下请大人回府。”

房玄龄走出案牍,接过侍卫递来的手书,大体看了之后,点头道:“好,回禀殿下,我这就回去。”

那侍卫听了,躬身退下。

房玄龄道:“谢巡捕,由你暂接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莫要让殿下失望。”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谢昭激动万分,实在没有想到幸福来的这般突然,恭恭敬敬的半跪于地,朗声道:“卑职定不辜负殿下和长史知遇之恩。”

房玄龄出了衙门,坐在轿子里,心思电转。

“刘文静,刘文静,不管你到底是谁,如今投入太子帐下,此时相见,哪怕是故人,日后也是敌人。”

第一二五章 东宫和天策府的初次交锋

天策府中。

梁羽的书房内。

整个书房静悄悄,只有刘文静和杜如晦两人相视而坐。

“刘先生,请喝茶。”杜如晦第三次发出邀请。

刘文静客气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端起茶杯装样子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这已经是他来到天策府内,喝的第五杯茶了。

打和梁羽说完话之后,六皇子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天策府的司马陪着自己。

刘文静也知道,梁羽应该是找那位天策府长史钟承公商议去了,毕竟自己和他说的不算是小事。

自己代表了太子东宫,前来找天策府要账,换做是谁,也得斟酌再三。

一进天策府,饶是刘文静心静如水,对名利并不是很看重,也不由的心生羡慕。

天策府因为身兼着秦王府的功能,作为亲王级的宅院,占地极大。

府内雕梁画栋,假山园林应有尽有,鲜衣铠甲的士卒威武雄壮,进进出出的官吏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天策府中不敢说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刘文静只是一路走来,就见到不少让自己侧目的人物。

看穿着打扮,大部分都是天策府中的门客。

毕竟朝廷给天策府的官吏名额还有护卫人数都是有限定的,梁羽想要尽可能的扩充自己的队伍,自然不能把太多的人放进编制。

大部分前来投靠梁羽的青年才俊大都以客卿门客的身份示人。

在客卿门客这上面,朝廷并没有任何的限制。

“哎”刘文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杜如晦见了,顺势问道:“先生为何叹气?”

刘文静道:“小生触景生情,因而一叹,让司马见笑了。”

杜如晦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文静,道:“不知先生因何触景生情?可否告知在下?”

刘文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羡慕,道:“小生是感慨天策府,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俨然有了这般规模。阁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天策府司马,追随六皇子殿下济国安民,实在是让人羡慕。”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先生说笑了,先生乃是丘山书院夫子门下高徒,下山之前便是镇南公首席谋主,如今又被太子殿下封为东宫军师祭茶,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又端起茶杯来,道:“祭茶大人,请喝茶。”

我他娘的是东宫军师祭茶,可不代表擅长喝茶啊,自打来到你们天策府,一杯接着一杯,不是故意玩我吧。

刘文静心中吐槽,面上如常,主人有请,不得不从,只得再把茶杯端起来,笑道:“司马大人客气,哎,一想到天策府如此繁华,东宫却另一番模样,小生实在是心中不甘。”

说罢又把茶杯放了下来,杜如晦看着刘文静,心里有些庆幸又对刘文静说这话感觉有些无奈。

这人虽然不是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个刘文静,但说话这种明里暗里讥讽人的性格却如出一辙。

历朝历代的东宫都是小朝廷的存在,只可惜在此之前,太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人缘。

太子东宫虽然不小,但人气并不是很旺盛,除了朝廷给安排的几个东宫必须有的官员之外,再无多余的人口。

客卿门客更是一个也没有。

若说在小半年前,东宫在朝廷之上还有那么一点存在感。

但自从梁俊离开长安城之后,原本应该是朝廷第二个势力的东宫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不少这半年调入长安城的京官都不知道还有东宫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东宫在礼制上依旧还是仅次于皇宫朝廷的存在。

刘文静这句话显然是说天策府为亲王府邸,不管从规模上还是人员上都比东宫要强,六皇子这是什么心思?

这乃是司马昭之心啊。

旁人听不出来,聪明如杜如晦如何读不懂刘文静言外之意。

可这事他还不能反驳,毕竟事实如此,杜如晦乃是天策府司马,刘文静是太子亲封的东宫军师祭茶,在品级上,刘文静要比杜如晦大上一级。

杜如晦若敢抬杠说,东宫比不上天策府还不是太子窝囊。

眼前这会满脸忧愁的刘文静一准马上翻脸,说不定等太子回到长安之后,还要借着这事在朝廷上将梁羽一军。

从杜如晦手中关于这太子和刘文静的资料来看,这种事,他们君臣是很有可能干出来的。

不能说话,只能陪着干笑。

杜如晦赶紧又端起茶杯,让道:“先生,喝茶,喝茶。”

二人的对话全都被站在书房外的梁羽和房玄龄听的真切。

房玄龄低声道:“这位刘先生说话和肇仁,确有诸多相似之处啊。“

肇仁乃是前世那位在协助李渊起兵反隋中立下首功刘文静的表字。

那位刘文静乃是梁羽前世的铁杆支持者,听到这番话,梁羽感慨良多,道:“是啊,即便经过各种试探,已经确定此人绝不是肇仁先生,本王见他,总还是感觉此人就是那位故人。”

房玄龄道:“事到如今,不管这位是否故人,他今日前来,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定要稳重心神,不可让他看出端倪。”

梁羽道:“这是自然,玄龄尽管放心。”

二人说着,走进了书房内。

“让先生久等了,小王怠慢先生,万望先生切莫怪罪。”

杜如晦和刘文静听到梁羽爽朗的笑声,赶紧起身相迎。

房玄龄跟在梁羽身后,杜如晦放下心来,以目相视,房玄龄暗暗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刘文静的意图。

刘文静笑道:“殿下若是再不来,只怕府中茶水就被小生喝尽了。”

梁羽也不接他这话茬,唯恐他后面再说出什么挤兑自己的话来,房玄龄上前一步,欣喜道:“刘先生,好久不见,下官有礼了。”

梁俊册封刘文静为东宫军师祭的奏折早就送到了吏部,吏部尚书不敢接这烫手山芋,直接扔在了军机处里。

军机处这帮人谁也不愿意得罪太子,也不愿意让太子作大,对这封奏折是既不批准也不驳回。

因此刘文静这东宫军师祭茶的官职还没有落实,只不过朝中文武全都知道有这号人物。

毕竟军师祭茶这官职,怎么听怎么感觉很是滑稽。

按照梁俊给吏部折子里的意思,东宫军师祭茶,这个官职在官阶和品级上,属于东宫之首。

房玄龄乃是天策府长史乃是天策府的官员之长,在刘文静这东宫军师祭茶面前低了一个级。

刘文静知道人家这是给自己面子,毕竟东宫军师祭茶吏部还没有批下来,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介草民。

“钟先生有礼,秦王殿下面前,文静何德何能敢称上官。”

二人客气一番,分宾主落座。

刘文静开门见山,看着房玄龄道:“不知钟先生对文静所提之事意下如何?”

梁羽将刘文静前来之意简单的和房玄龄说了,房玄龄有些纳闷。

刘文静此番前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讨要之前张角赠给梁羽的那些粮食不成?

梁羽也很纳闷,十分的不解,谁给了刘文静空手套粮食的勇气。

什么也不愿意出,进来之后直奔主题,让自己把常玉积攒在锦波的那批粮食交给他。

这批粮食乃是当初张角为了结好自己,让刘文静做中间人,送给自己的。

哪里有事主没发话,中间人跑来要粮食的。

而且刘文静只说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要粮食救命,不管梁羽怎么试探,刘文静对之前和梁俊商议好,让出丝绸之路分成一事只字不提。

房玄龄见刘文静如此直白的问自己,当下也不饶圈子,道:“若先生今日而来只为粮食一事,此事恕难从命。”

第一二六章 算计天策府

刘文静并不意外,笑道:“钟长史,锦波那可是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可供十万大军一年之量。若非在下从中斡旋,张角如何会将这些粮食赠予天策府?如今我主有难,在下前来借粮,六皇子与当今太子乃是同胞兄弟,殿下,钟长史此话可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梁羽的脸上十分的精彩,房玄龄也向梁羽看来。

殿下,你不是说这主是前来要粮食的,怎么变成了借粮?

梁羽笑道:“刘祭茶,刚刚您和本王可不是这般说辞。”

刘文静一脸的无辜,道:“刚刚在下不是这般说么?从见了殿下,在下便一直说要借粮,殿下说此事要和钟长史商议,在下便在此等了半个多时辰。”

房玄龄看向杜如晦,刚刚杜如晦也在场。

杜如晦轻轻摇头,那意思显然就是刘文静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得,自己和梁羽在外面商议半天,结果人一张嘴,商议的结果算是白商议了。

此人能被太子认命为东宫首席军师,果然是颇有手段。

刘文静一脸的茫然,看着三人,不解道:“殿下,莫非是刚刚在下没有说清楚么?在下受太子所托,前来借粮,只求殿下看在太子的面上,借八十万粮食于我,好让小生解了燃眉之急。”

梁羽听了这话,更是气笑了。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嘴,让我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还给你。

又说太子是什么太平道圣师,自己是中间人,当初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是让自己代为保管。

可事到如今,梁羽也不会和他掰扯这个,没这个必要。

哪怕有杜如晦在场,刘文静只消说刚刚说差了,此事就不了了之。

“刘先生前来是借粮的?”房玄龄满脸狐疑,这人到底有没有个准。

刘文静道:“自然是前来借粮,如今白莲教余孽要挟太子殿下,在下好不容易脱身进了长安城,自然是前来借粮以救太子殿下。”

梁羽三人见刘文静说的情深意切,丝毫不像是撒谎,君臣三人心中起了疑惑。

根据探子来报,自打太子进了庆寿寺内就再也没见他出来。

难不成太子真的被白莲教余孽囚禁起来了?

房玄龄暗暗点头,心中有了主意,道:“刘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先生与天策府关系非比寻常,太子被囚,此乃朝廷大事。先生来找殿下,实属南辕北辙。”

刘文静叹了口气,道:“在下自然知道此事非比寻常,因此不敢让旁人知道,只能前来求助天策府。若是朝廷知道太子被囚,朝廷脸面何在,最后就算将太子救出,此事也足以断送太子的前程。”

太子有什么前程?太子的前程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当皇帝。

梁羽三人面面相觑,刘文静若真是来借粮食的,他闲着没事说这话干嘛。

天策府上下巴不得找这种拉太子下台的机会都找不到,如今刘文静主动送上门来,他们如何能够借粮?

刘文静会傻到这种地步么?

梁羽根本不相信刘文静这番话,他说这话无非就是要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有没有想要对太子取而代之的野心。

梁羽有些受到羞辱的感觉,天策府和刘文静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此之前,刘文静还曾算是天策府的编外人员。

他用这种浅显得试探手段,实在是有些让人以为他刘文静看不上梁羽和天策府。

但,现在并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

当然,在房玄龄等人的眼里,这时候也不是适合与太子有太多的交集。

保持中立,坐看太子如何破局,这才符合天策府的利益。

梁羽笑道:“先生说笑了,太子殿下足智多谋,又有先生辅佐。白莲教余孽只不过是癣疥之疾,不值一提。”

刘文静却道:“殿下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殿下手中有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自然不怕,太子从雍州轻装而来,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梁羽不置可否,一旁的房玄龄道:“刘先生,这话有些过了吧,想必先生来此,不是为了借粮,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刘文静连连摇头,道:“就是为了借粮。”

房玄龄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被白莲教余孽软禁在庆寿寺中,此时就算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都借于先生,无疑于抱薪救火、饮鸩止渴。不仅救不了太子,反而会让贼人做大,到时候威胁到长安,那时,太子殿下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

房玄龄虽然猜不到刘文静来此做什么,但在他看来,以刘文静的头脑,绝对不会让太子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太子被白莲教余孽软禁,莫说是房玄龄,就算是朝廷中普通的官员也不会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没有第一时间派兵围剿庆寿寺的原因,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想看看太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此说来,这粮天策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借了?”刘文静看着三人,缓缓问道。

房玄龄摇头道:“非是天策府不愿意借粮,而是太子被困,此乃国事。就算刘先生需要粮食,应向户部去要,天策府就算想借,也力不从心。”

梁羽端坐在一旁,看着刘文静,想听听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谁知刘文静却展颜一笑,道:“钟长史,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怎么说也是在下作为中间人,送于六皇子殿下。当时殿下曾许诺,日后刘文静但有要求,无所不从。怎么今日却出尔反尔了呢?”

房玄龄哈哈一笑,道:“刘先生此言差矣,非是我主出尔反尔。当日我天策府与先生有过约定,收了张角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雍州之事我天策府绝不再问,常玉是死是活与我主无关,张角的太平道只要不扯旗造反,我天策府保他无事。此三件事,哪一件我们都按照约定行事。至于我主与先生之间如何约定,此乃私事。粮食为公,交情为私,先生若是非要以私废公,岂不是强人所难?”

刘文静听了直点头。

不愧是天策府的长史,说话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打扰。”刘文静说罢,站起身来,看着梁羽笑道:“殿下,当日在下前来面见殿下之景,殿下可还记得?”

梁羽见刘文静这样就要走,有些意外,赶忙也站起身来,听到刘文静问他,点头道:“初见先生之景,本王自然不会忘记。”

“那在下当时说的话,殿下也应该记得吧。”

梁羽皱了皱眉,不知刘文静想要说什么、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向梁羽,当时他二人并不在场,因此不知道刘文静说了什么。

梁羽面色渐渐深沉下来,低声道:“当日先生说身怀大礼,问本王送给城内谁人合适。”

刘文静连连点头,笑道:“殿下问也没问是什么大礼,就说应送给天策府。”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均觉得刘文静话里有话,可他就是不直说,也没有丝毫的暗示,让人心里摸不准。

“难不成今日而来,先生也带着大礼?”梁羽对刘文静还算了解,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

刘文静摇头道:“今日而来乃是有求殿下,怎么会有大礼?在下说此话,无非是想提醒殿下,当日这二百八十万粮食我可以送给大皇子,也可以送给四皇子,也可以送给殿下,也可以送给七皇子。当时在下第一个问的便是殿下,如今前来借粮,也是先问殿下。若是殿下不借,在下自然可去他处借来。”

说罢,也不给三人说话的机会,躬身道:“殿下和两位请留步,文静告退。”

转身而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走,却让三人心中更加迷糊,刘文静来天策府难道就为了这点事?

眼见着刘文静快步就要走出书房,房玄龄看了梁羽一眼,低声道:“不可放他走,不管如何,可以趁机试探下雍州之事。”

梁羽点头称是,想起昨日里三人针对太子若是倒台之后天策府该如何行事的决议,点了点头,道:“也好,择日不如撞日。”

当下冲着杜如晦示意,杜如晦点了点头。

梁羽赶忙追出书房,高声道:“先生请留步。”

刘文静停下脚步,背对着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饶是你天策府中再多才俊,终究还是中了我的计策。”

第一二七章 尔虞我诈

梁俊的内阁会议商议的结果是让刘文静拿丝绸之路的股份,说服梁羽支持梁羽支持梁俊将这帮灾民迁徙到雍州。

刘文静自然要想法设法完成此事。

但世间之事,多是上杆子的买卖不好做。

若刘文静一上来就找梁羽说这事,难免会让天策府这帮人觉得此事非要他们才行。

原本定好出一成丝绸之路的股份给他们,他们反而觉得少了,觉得自己吃了亏,非得要两成。

因此刘文静才饶了好大一圈子,故意不去说丝绸之路的事,只拿借粮来说事。

天策府的这三位,梁羽也好,房玄龄和杜如晦也罢,哪一个不是当世之英才,聪明绝顶之辈?

越是这种人,在利益分配的时候总是要想法设法为自己争取更多。

刘文静在丘山学院,天天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从小到大吃了无数亏。

在吃了无数亏之舟,才深深的明白夫子喝多了经常念叨的那句话背后的血泪。

“上杆子的买卖不好做啊,当年孔明听我的话,老实在南阳待着,结果等来了三顾茅庐。士元非要热脸贴人冷屁股”

如今,他背负着太子的期望前来和天策府做交易,如何能够轻易将自己的目的让他们知晓?

“不知殿下还有何指教?”刘文静转过身,恭敬的问道。

梁羽上前一步,将刘文静又请了进来,道:“刚刚公事已经说完,本王与先生再聊聊私事。”

刘文静走进书房,面带苦笑,道:“殿下,太子危在旦夕,还在等着在下借粮解困,只怕”

梁羽和房玄龄三人见刘文静这般表现,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太子真被白莲教余孽软禁起来了?”

刘文静深知要想骗过他们三人,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整个人心里绷紧了,唯恐让三人看出破绽。

“先生请坐,刚刚本王也说了,公事已经说完,咱们接下来谈谈私事。本王盼先生,如久旱盼甘霖啊。”梁羽热情非凡,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淡然。

刘文静只得无可奈何坐下来下来,道:“殿下,非是在下不愿相谈,只是如今身为人臣,不敢不为主上效力。”

梁羽道:“先生之心,本王如何能不知,先生请用茶。”

四人又重新坐下,梁羽接着道:“先生,太子当真被软禁在庆寿寺中?”

刘文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在下又如何厚着脸面来求见殿下?”

梁羽三人虽然见刘文静说的情深意切,但心里还是不相信太子能让白莲教那帮人拿捏住。

但此时三人既然已经决定要宰太子一刀,不管太子被困是真是假,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无所谓了。

“若真如此,此事反倒要从长计议,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若是真被白莲教余孽挟持,若有闪失,岂不是动摇国本。”梁羽面色凝重,沉声道。

刘文静也跟着唉声叹气,心里却吐槽起来。

你们可快拉倒吧,还太子有闪失动摇国本。

满朝文武除了御史台那帮人,还有谁在意太子闪失不闪失,整个天策府的人巴不得马上就收到太子被白莲教的人弄死的消息。

有炎以来,哪一代把太子当回事了?

从太祖开始,炎朝的皇帝像是开了发动机一样,哪一代的皇子不生他个七八个。

最少的也有五六个皇子,本朝更是达到了十三个皇子之多。

换太子对于炎朝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天下的百姓们大多巴不得换太子。

只要一换太子,新太子上位,必然是要大赦天下,免各种赋税。

炎朝百姓们有三盼,一盼出门有钱使,二盼回家有粮吃,三盼朝里太子死。

举国上下,就算御史台那帮人,也只是尽力不换太子。

太子这种职业,在大炎朝,那是最不值钱的。

你们要是真的在乎太子,昨晚一听到灾民造反的消息,还不得派大军前去救驾?

哪里像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把长安城所有城门一关,朝廷没动一兵一卒。

但梁羽既然这样说,刘文静也不能拆台,只能跟着道:“殿下所言极是,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因此才出此下策,好在那帮白莲教余孽还算知书达理,答应只要粮食一到,马上就放太子回城。”

房玄龄听了这话,一口茶水没直接喷出来。

还知书达理,那帮人若是真的知书达理还能去干这种杀头的买卖?

梁羽见刘文静都不说人话了,知道是自己把他拉回来却不说正事,惹的他心中不快。

当下道:“先生,刚刚钟长史也说,于公来说,借粮给先生,无疑于抱薪救火。但于私来说,我与先生一见如故,这粮食定是要借的。”

说罢,沉吟半响,道:“先生,本王愿赠予先生十万石粮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文静心中欢喜,知道梁羽是彻底上了钩。

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只不过这欣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换成了愁眉苦脸,道:“殿下,非是小生贪心,这十万石粮食,只怕哎!”

刘文静说到这,一咬牙,道:“十万便十万,小生谢过殿下。”

房玄龄在一旁观察刘文静的神态,心道:“太子就算没有被困,看刘文静这番表情,显然也是急需要粮。只要他接了这十万粮食,后面可就由不得你了。”

“哎,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梁羽道:“至于太子那边,先生不用心急,先带着十万粮食回去,那帮余孽见了粮食必然会掉以轻心。本王即刻进宫,和军机处几位大臣商议,今晚就带着大军趁着夜色将太子救出,把这帮祸国殃民的贼子挫骨扬灰。”

梁羽冷声说着,眼眸之中杀机重重,让刘文静心里一颤。

见好就收,玩过火了,六皇子再将计就计,坏了太子的计划,那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刘文静自然也能猜到梁羽这君臣三人谁也不可能相信太子被困的事。

梁羽这样说,无非是想要让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虽然猜不到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要坏太子的事,易如反掌。

刘文静赶紧道:“殿下莫要着急”

“嗯?怎么,先生何出此言?”梁羽面露疑色,心中却冷笑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刘文静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

说着起身半跪于地,道:“殿下,非是文静有意欺瞒,实在是太子殿下有吩咐,万不得已不可让殿下知晓。”

房玄龄和杜如晦面视而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刘文静,又看了看梁羽,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太子如何能被白莲教余孽囚禁?”

一边有些得意,一边又感慨刘文静的演技当真是有些出神入化,让人难辨真伪。

若是他再演一会,三人估计就真信了。

梁羽赶紧将刘文静扶起,假装不知道他说什么,道:“先生这般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刘文静站起身来,看着梁羽,欲言又止。

梁羽脸色一变,有些气道:”莫非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困庆寿寺?”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确实被白莲教余孽软禁再庆寿寺之中,只是此乃太子主动,非是他们胁迫。”

说罢,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此事小生也曾极力反对,只是太子殿下性格刚强,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因此才有文静厚脸前来借粮一事。”

刘文静接着就把梁俊出的主意,自己想的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太子一见了灾民是如何如何的心疼,灾民们又如何如何的哭求太子,太子又是怎么派粮食的。

当下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说完之后,刘文静自己都信了。

心里一边感慨一边佩服梁俊,这种煽情的桥段亏得他能想出来。

梁羽三人面面相觑,想到了昨晚到早晨一直收到的关于庆寿寺的消息,心里信了七成。

难怪太子赈灾如此大方,又是放粮又是没人一石粮食。

这边还让刘文静假托太子被囚的名义来借粮,这是把自己这帮人当冤大头,他要借花献佛,用长安城内这些人的粮食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房玄龄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终究还是感觉刘文静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按照这个办法,就算最后太子落了个被反贼囚困的名声,一旦那帮反贼主动投降,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

太子为了百姓忍辱负重,弄来了粮食分给大伙,谁还能说他什么?

借粮的这些人一个个全都吃了哑巴亏。

到时候梁俊回到朝中,耍一个无赖,说那粮食是用来赈灾的,不是借来的。

谁还敢冒天下大不韪找他要粮食,不得让那帮灾民骂死?

这样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太子为什么不一进到庆寿寺里就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让周边州县的百姓全都知道庆寿寺放粮,只要是人,就能领一石粮食。

为什么还要让所有领粮食的百姓加入造反的队伍。

原来,他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啊。

造反的百姓越多,日后他赖账的仪仗就越强。

造反的队伍越大,朝廷越不敢轻易发兵赈灾,给他腾出借粮的时间。

梁羽一想到刘文静是在自己许诺十万石粮食之后才把这事说出,心中就极不舒服。

合着自己当了冤大头了这事,十万石粮食虽然不对,可让太子送人情,一个百姓一石,那也是十万百姓啊。

但转念一想,也不算是坏事,说明庆寿寺的事全都在太子掌握之中。

那么接下来自己要宰太子也就宰的更加有分量。

“太子殿下无事便好。”梁羽微微一笑,看着刘文静道:“先生,若是为了救济灾民,只怕十万粮食不够吧。”

刘文静一愣,面上不解的看着梁羽,颇为意外。

心中却道:“是啊,何止是不够,十万石粮食和丝绸之路一成利益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六皇子,该给你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拿了。”

第一二八章 到底谁算计了谁?

刘文静知道自己和梁俊算计天策府的计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极力的克制着自己,脑子不断的回想着梁俊的叮嘱。

“最顶级的谋士一定是最顶级的影帝,咱们要想让梁羽同意迁徙方案,一定要让他相信,我们的目的只是要坑他们一笔粮食,而不是把灾民迁到雍州,无论如何,迁徙灾民这话必须让梁羽说出来,咱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刘文静稳定了心神,有些疑惑又有些期盼的看着梁羽,道:“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乃是本王兄长又是国之储君,太子心怀百姓,本王见贤思齐,作为弟弟,也应该尽一分力。”梁羽说到这,房玄龄暗暗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按照之前三人商议的方法施行。

“本王再拿出七十万石粮食交付先生,一来全太子殿下为国为民之义,二来让先生要好交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梁羽的话倒是没让刘文静惊讶,但是他说这话时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刘文静有些不解。

六皇子年纪轻轻,如何让我感觉像是面对执掌朝政多年的帝王一般?

只是这种惊讶瞬间就变成了欣喜,刘文静有些情难自禁,颤声道:“殿下此言当真?”

梁羽微微一笑,道:“岂有戏言?”

刘文静原本以为能从梁羽这骗来十万石粮食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眼前这位皇子居然有如此气魄,一张嘴就是七十万石粮食。

饶是刘文静知道梁羽多半是为了插手雍州才愿意出粮,但为了拿话堵自己,也为了让自己上钩,一下子就拿出来八十万石粮食当诱饵,这等气魄让人折服。

尤其更让刘文静心惊的是,梁羽拿出八十万石粮食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从房玄龄和杜如晦不仅没有出言阻止,反而很有兴趣的看自己的反应来看,这个数字是他们君臣商议后的结果。

天策府能够将七皇子赶出长安城,又在短短时间名震天下,当真是卧虎藏龙。

刘文静十分的清楚,自己和梁俊的计策并不是很高明,之所以能够骗到梁羽三人,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连刘文静也没有想到,梁俊为了雍州的发展为了回到长安之后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居然舍得将丝绸之路分出去。

直到现在刘文静都想不通,让出丝绸之路的利益之后的梁俊如何像他所说,将雍州打造成天下第一州。

莫说是梁羽和房玄龄三人想不到梁俊会这般干,就算刘文静和他们三对调位置,他也绝对不敢想梁俊会拿出来丝绸之路做买卖。

这和千辛万苦娶到天下第一美女之后,眼瞅着要入洞房,转身就入宫当太监有什么区别?

但想不通归想不通,梁俊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目前来说也算是一条相对稳妥的法子,虽心中千万不舍,但事已至此,刘文静也没必要多想。

太子一派先在长安城内站稳脚跟,比什么都强。

这也是刘文静对梁俊最佩服的地方,很多人宁死也不愿意舍弃万贯家财,梁俊为了稳固发展,能将所有人都不舍得的利益拱手让出。

这等魄力比之梁羽开口就是八十万石粮食来说,还是要强上几分。

刘文静从惊诧中回过神,看着梁羽微微一笑,道:“殿下,这八十万石粮食,只怕不是白给的吧。文静虽然是个愚人,但也知道天下没有这般好事。”

“刘先生若是愚人,那整个大炎朝只怕再无一个聪明人。”梁羽没有说话,一旁的房玄龄插嘴道。

“下官有一言想请教先生。”房玄龄看着刘文静,抬手施礼问道。

刘文静赶忙回礼道:“钟长史有话尽管说,请教折煞在下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直言不讳了,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房玄龄昂首挺胸,笑道:“敢问先生,听闻太子殿下曾定了雍州五年发展计划,不知可有此事?”

刘文静一愣,天策府倒是好耳目,既然知道这事。

雍州五年发展计划,这八个字梁俊可是从没在任何公共场合提起过,只不过和自己还有亲近之人提到。

虽然不至于保密,但天策府能够知晓,也是很有本事了。

这位长史大人是在向自己示威啊。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太子殿下在雍州施行新政,朝廷上下颇有非议,甚至有人上奏说殿下此举乃是误国误民。好在这些折子全都被秦王殿下压下了。”房玄龄轻声道。

刘文静心中腹议:“天高皇帝远,就算朝廷不赞同谁能制止了太子呢?连常玉欺上瞒下三年朝中都没多少人知晓,太子想在雍州施行新政,就算百官有心阻拦却也没有这个力干涉。”

面上却道:“太子殿下曾于在下言道,朝中文武只有秦王殿下乃是太子亲近之人,果然如此。”

房玄龄道:“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乃是亲生兄弟,太子殿下在雍州施行新政,秦王殿下在朝中自然要支持。”

“小生替太子殿下谢过秦王殿下。”刘文静起身冲着梁羽一躬到底。

“先生客气,无须多礼。”梁羽虚手一抬,刘文静起身道:“雍州新政困难重重,若非有秦王殿下相助,无异于登天之难。”

房玄龄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示意梁羽。

梁羽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背手轻踱,刘文静心中一紧,知道这位秦王殿下是要开价了。

“刘先生,听闻太子殿下在雍州创建了一个机构,叫做交通银行。此银行日后要开遍炎朝各州各县,此乃太子殿下五年计划之中最为重要一节,不知是否?”梁羽说完,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如雷似电,让刘文静有些失神。

“秦王竟然看上了银行!”

刘文静和梁俊合计来合计去,把梁羽可能下手的方向都想过了。

甚至想到过梁羽想插手证券所和彩票,但唯独没有想到秦王一上手就打算要交通银行。

这破银行有什么好要的?

刘文静虽然乃是当世绝顶聪明之人,但终究没有梁俊这现代人超越时代的眼界。

也没有梁羽执掌天下多年的帝王经历,银行发展起来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他没有算过,更想过。

梁羽、房玄龄还有杜如晦三人,一个是千古一帝,剩下的两个都是青史留名的名相。

他们三人执掌大唐朝政多年,在得到梁俊对银行具体的发展规划之后,马上就明白这交通银行背后的巨大发展空间。

但终究还是受时代所局限,三人并不知道梁俊具体该如何把设想的银行那些功能落地。

因此三人否定了自己开银行的决定,打算找机会直接入股梁俊的交通银行。

虽然梁羽也知道此时极其渺茫,梁俊既然能提出创建银行,自然明白银行日后会对炎朝有什么影响。

如何会让自己插上一脚?

但梁羽的性子是老子认定了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拦着也得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刘文静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天策府这帮人对破银行有什么好觊觎的。

但本着谋士的警觉,加上梁俊对这银行颇为看重,如今梁羽一上来不要丝绸之路,不要股票,直接想要插手银行。

刘文静虽然看不到银行的潜力,本着夫子曾说过,敌人想要的,哪怕是块破布也不能给的原则,刘文静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决,刘文静拱手道:“殿下,若是如此,这七十万石粮食在下不敢要,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杜如晦满脸苦笑,看着梁羽微微摇头,心道:“我说什么来着?太子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将银行让别人染指。”

“先生莫急。”房玄龄也是有些无奈,上前一步紧紧将刘文静拉住,道:“秦王殿下非是此意,先生误会了。”

刘文静借坡下驴,转身看着梁羽,梁羽苦笑道:“先生误会本王的意思了。”

“是在下莽撞了,只因临行之前,殿下曾言,作为借粮抵押,雍州一切皆可借,唯独银行万万不可。”

梁俊从没说过这话,只是事到如今,刘文静只能把话往别处引。

“除了银行,其他皆可?”一直没怎么话说的杜如晦听到刘文静说这话,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刘文静一愣,脑子里想了想,好像除了银行之外,自己和梁俊都合计过。

除了丝绸之路之外,其他的都不算事,白给梁羽都行。

“是是,太子殿下确有此言。”

杜如晦哈哈一笑,安下心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听闻太子殿下打算重开丝绸之路”杜如晦没有说完,说到一半,静静的看着刘文静。

“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真他娘的不容易。”刘文静如负释重,刚想说话,心中又一想:“我若轻易答应,只怕让这三人起疑。”

当下一咬牙,打算来个骚操作,拱手道:“秦王殿下,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梁羽这个气,他娘的老子忍你好久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接连玩了三出同样的把戏,真当我天策府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刘先生,你亲手为太子殿下写的重开丝绸之路的奏折就在此,本王若是不批,只怕这路你们是开不成吧。”

梁羽话中带着三分气,让刘文静整个人浑身一震。

背后之人究竟是皇子还是皇帝,一言之威压竟到了这般地步。

刘文静背后的汗水被吓了出来,整个人像是置身怒涛中孤舟。

“殿下,非是下臣和太子殿下不愿秦王殿下共建丝绸之路,只是重开丝绸之路耗费时日甚多,太子殿下还要重修道路,因此,因此下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刘文静原本都整理好该说的话了,结果被梁羽这一吓,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将这段话说完。

三人一听这话,全都愣了。

怎么着,看刘文静的意思,太子是打算让自己等人插手丝绸之路不成?

杜如晦更是喜出望外,在他的设想里,丝绸之路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染指的。

他之所以先提丝绸之路,就是为了让刘文静拒绝,然后自己再顺势提出股票和彩票之事。

毕竟那二百八十多万石粮食是张角送的,属于无本的买卖。

天策府这帮人也没指望靠着这些粮食占梁俊多大便宜,顶多是跟着参合参合股票和彩票这两个买卖。

虽然彩票复制起来简单,但越是这种简单的事,干的人越多。

与其和太子还有其他人争,不如拉着太子做大,以天策府和东宫的势力,垄断彩票和股票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压力。

三人本想着沾个芝麻的便宜,没成想梁俊居然能让出西瓜。

刘文静这话虽然是推脱之言,但只要有机会,梁羽三人就有信心把刘文静拿下。

梁羽道:“就算重修丝绸之路,也只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两三年本王还是等得起的。”

刘文静脸上犯了难,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他见梁羽有些动怒,道:“回殿下,按照太子殿下的规划,须得五年之后,丝绸之路才能重开。”

“五年?雍州境内山寨强盗已经尽数被太子殿下收于麾下,如何要五年之久?”

“回殿下,雍州多年来天灾人祸,十室九空,民力枯竭,修路乃是大工程,五年已是保守估计。”

越是到这个时候,刘文静越紧张,唯恐在最后关头,让梁羽发现端倪。

“无非就是人,将庆寿寺的灾民调往雍州,本王将张角的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都交给太子殿下,助太子殿下重开丝绸之路,刘先生,你意下如何?”

刘文静额头之上汗如雨下,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很紧张,看着刘文静大气不敢喘。

“这”刘文静恨不得马上同意,但这会却不得不表现得十分为难。

“本王要的也不多,只要丝绸之路一成。刘先生,你应该也知道,丝绸之路的源头在长安,若是没有本王相助,就算太子殿下打通了丝绸之路,也休想将长安城内一匹丝绸运往西域。

“殿下此言当真?”刘文静低着头,袖筒之中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背。

“君无戏言!”梁羽沉声道,言语之中,一股凌驾众生的君王之气显露无疑。

刘文静抬起头来,一脸微笑的看着梁羽,随后从袖筒中拿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卷宗,道:“既然如此,秦王殿下,咱们就把这份文契签了吧。”

此时,刘文静浑身上下,连惊喜带紧张,已经湿透了。

第一二九章 那晚月色很美(求推荐,求月票)

“也不知道刘文静办的怎么样了,梁羽那小子可别狮子大张嘴,趁老子病要老子命,一上来就要五成,那可就头疼的很了。”

梁俊换上了粗布衣服,躺在客房里打好的地铺上。

院子内文渊带着安阳公主还有张麒麟,烤野物烤的不亦乐乎。

姚广孝走了之后,文渊见安阳对烧烤之物情有独钟,抬起长枪走进林子里,不到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野物堆成小山。

还在此时天寒地冻,肉类容易保存。

这些野物被文渊剥好洗干净,挂在院子里,倒也没有异味。

“哎,五天之内还得想办法搞定皇帝老子,让他同意东人西调,真是头疼的很啊。”梁俊转了个身,问道从院子里传来的肉香。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刚刚刘三刀派人亲自来了一趟,说百姓们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向新丰转移。

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可以全都到新丰。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让梁俊稍微有些安心。

只要灾民到了新丰城,造反的气势搞起来,刘文静搞定梁羽还有方护等人,朝廷段时间内就不会出兵。

自己只要想办法在这五天之内,再想办法搞定皇帝,等雍州的兵马一到,新丰的反贼马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雍州的百姓。

哎,真是难啊,别人穿越事事顺心,想什么要什么。

我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梁俊发泄完心中的郁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鼻子嗅了嗅,肉香勾起食欲,肚子咕咕直叫。

“先去吃点东西吧。”

梁俊站起身,穿好鞋子走出门外,伸了个懒腰,看着不远处被冻上的瀑布,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以后等老了在这里隐居也是不错的选择啊,只可惜不是夏天。

若是夏天的话,在潭里洗个澡,旁边是瀑布,多美的事。

想着想着,心里不知怎么想到了李秀宁。

梁俊面露一丝淫荡的笑容,脑子里想着如果李大当家夏日里在潭中泡澡,自己在这边欣赏。

啧啧啧,美的很啊,美的很。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流口水了?”安阳的声音在梁俊耳边响起。

梁俊猛然回过神,只见安阳公主手中握住一根棍,棍子上串着一只兔子,烤的外焦里嫩,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想吃兔兔了?给,这是阿鼍给太子哥哥亲手烤的,太子哥哥快点趁热吃。”安阳公主炫耀的挥动着手中的野兔。

梁俊接过来,笑道:“还是阿鼍心疼哥哥。”

说罢大嘴一张,撕下一块兔肉,还别说,小丫头对烧烤还真是有些天分,日后多加培养,定然是烤中圣手的存在。

“好吃么?”安阳公主抬着头,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好吃,阿鼍烤的,那是天下最好吃了。”梁俊刮了刮她的鼻子,安阳公主听了夸奖,眼睛笑称弯月一般,说出的欢喜。

“太子哥哥,你别吃太多,文渊哥哥捉了好多好多。”安阳公主见梁俊狼吞虎咽,赶紧伸出小手踮起脚尖去夺梁俊手中烤兔。

一边夺一边唯恐梁俊不信,着急道:“太子哥哥,你慢点吃,还有好多烤兔兔,不仅有烤兔兔,还有烤鸡鸡”

噗嗤!

梁俊放下手中的烤兔,站直身子瞪着安阳公主,怒道:“烤兔兔,烤那什么,都是谁教给你的啊?梁安阳,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漂了,满嘴骚话,你这都是跟着学的。”

说着,顺手一扭,梁俊就揪住了安阳公主的耳朵,安阳公主哇的一声哭了。

“说,谁教你说话带叠词,还烤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梁俊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安阳跟着花霜待了一段时间,好好的小姑娘,皇家公主,隐隐有向着山贼土匪的趋势发展。

安阳公主虽然没有感觉到疼,但下意识的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求饶:“阿鼍错了,阿鼍再也不敢说兔兔了,兔兔不可爱,兔兔可口。”

“不是兔子!是野鸡!”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安阳的耳朵,又不舍得拧,只能高声训斥:“以后再说叠字,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阿鼍知道了,阿鼍以后再也不敢说叠字了。”安阳公主这边一哭,文渊和张麒麟探出脑袋来看。

俩人谁也不敢过来劝架,毕竟梁俊是安阳公主的亲哥哥,哥哥训妹妹,他俩这会子算是外人,插不上嘴。

梁俊又是文渊的二哥,张麒麟的圣师,二人要是上前,说不准梁俊连他们也一块骂了。

只是见安阳公主哭的梨雨带花,文渊和张麒麟心中不忍。

“行,知道错就好。”梁俊收回手,顺手擦了擦安阳公主的眼泪,心疼得不得了。

安阳公主抬起头来,翘着嘴巴,倔强的看着梁俊,半响道:“谢谢太子哥。”

这一句话又把梁俊气不清,好嘛,不说骚话了,开始学社会人了。

还太子哥,满嘴的绿林黑道腔。

蹭,梁俊的手又捏在了安阳公主的耳朵上。

“好啊,太子哥哥也不叫了,你现在厉害了是不,来,我看你身上纹没纹小猪佩奇,啊,小小年纪还学社会人说话。”梁俊一边说一边把烤兔扔到一旁,装模作样的翻安阳公主的衣服。

哇的一声,安阳公主这次是真的哭起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叫道:“太子哥不疼阿鼍了,阿鼍干什么都要被扭耳朵了。不让说叠字也不让叫哥,哇,太子真是难伺候啊。”

安阳公主人虽然不大,但打小就独立,又跟着梁俊出去这一趟,什么阵势没见过,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像是一个小大人。

梁俊这会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误会妹子了。

自己不让她说叠词,这哥哥好像也是叠词。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安阳,梁俊赶紧把她抱起来,不住的安慰。

结果越安慰安阳哭的越凄惨,最后整个人张着嘴巴,眼泪哗哗的流,却哭不出声音来了。

“阿鼍怪,是哥哥错怪阿鼍了,哥哥给阿鼍赔不是。”梁俊使出浑身解数,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阿鼍原谅哥哥吧,晚上哥哥给阿鼍做火锅吃好不好?”

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梁俊只能祭出杀手锏。

一路之上,安阳公主没少问梁俊什么时候才能再吃火锅。

果不其然,一听火锅这两个字,安阳公主不哭了。

看着梁俊道:“真的?”

一边说身体还惯性抽泣。

“当然是真的,太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阿鼍。”梁俊见终于把小祖宗哄开心了,整个人也跟着乐呵起来,一把将安阳公主举起来,快步奔向厨房。

忙活了一个下午,到了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梁俊终于把火锅的一切材料全都准备好。

四个人在厨房里围着临时搭的灶台吃的不亦乐乎。

文渊和张麒麟是第一次吃,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野鸡野兔等野物被文渊用匕首削成几近透明的肉片,筷子夹住一放进滚烫的热锅中捞上来沾着梁俊调配的料就可以吃。

四个人你来我往,筷子与肉片齐飞,笑声共欢语一色。

黄狗围在四人脚下,啃着文渊削掉肉的骨头,啃的不亦乐乎。

整个厨房内散发着十分快活的气息。

“三弟,若是让你夜探皇宫,你敢不敢去?”正吃着,梁俊突然看着文渊道。

文渊一愣,随后笑道:“二哥,这有何不敢?不瞒二哥说,我早就有进皇宫里去瞧瞧的想法了。”

“好。”梁俊一口肉塞到嘴里,道:“这几日准备准备,不行咱们俩就来个夜探皇宫。”

“好,听二哥吩咐。”文渊虽然纳闷梁俊这个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夜探皇宫。

但也知道梁俊做事向来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但绝对不会做糊涂事,因此也不多问。

不就是皇宫么?天下还有能拦住我文渊的去处不成?

这边正说着,只听院子外传来一个女子尖锐声音。

“啊,小姐,咱们院子里怎么有人在?”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文渊蹭的一声,条件反射一般抓起旁边的长枪,满脸谨慎的看着门外。

心中暗道:“文渊啊文渊,今日如何这般莽撞,人都到屋外了你都没有发现。”

黄狗也是一愣,随后放下骨头,蹭的一声,犹如一支利箭般冲出厨房。

“汪!”狗的叫声中透露著无尽的欢喜。

“大强!”人的应声里也满怀着欢愉。

“应该是在此修行的居士回来了。”梁俊抬起手示意文渊不要紧张,心中有些纳闷,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的将筷子让的肉放在嘴中。

“姚广孝这大和尚有些不老实啊,明明知道在此的居士今日回来,还让自己来后山,看来,他是想让我认识认识这位啊。姚广孝,你到底是敌是友?”

第一三零章 好奇

“小姐,厨房里有人。”大壮低声嘀咕着。

徐妙锦微微皱眉,道:“许是没有走的灾民,莫要惊慌,先看看再说。”

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庆寿寺的事,皇后便是其中之一。

在得知庆寿寺灾民全都离开庆寿寺,去往新丰县。

并大张旗鼓的占领新丰县城,口中喊着大逆不道的反话。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全都惊呆了。

太子这是要n么?

戍卫长安城的这帮子士卒全都兴奋了。

管他太子是不是真要n,只要有灾民,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

但凡是当兵的,谁不想往上爬?

可对于普通士卒来说,太平年间想要升迁那是比登天还难。

大炎朝现在虽说内忧外患,其他州郡乱成一锅粥了,可长安作为整个炎朝的心脏中枢,那是一丁点水花都没有。

如今就在眼前出了n的灾民,听说人数还不少。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家伙的良机啊。

拱卫长安十六卫,除了跟着太子的骁骑卫,七皇子的锦衣卫和被威武大将军带去幽州的两个卫之外。

其他的十二卫当家统领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叫嚷着让军机处下达派他们剿匪解救太子的命令。

宫外闹翻了天,军机处内却异常的诡异。

以方护为首的几位军机大臣看着十二卫统领请战的折子,谁也没有说话。

毕竟在场的人有一半收了刘文静的好处。

光是在军机处内,丝绸之路就被他们瓜分了一半。

方护一成,天策府一成,兵部和吏部一成。

户部以三年支付给东宫三千万贯的代价,从刘文静手中要走了二成。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太子要n,可军机处这帮人却知道梁俊要干什么。

整个皇宫内乱成了一锅粥,徐妙锦也在第一时间得知庆寿寺灾民全都跑光的消息。

趁着皇后不在,徐妙锦知道灾民转移之后直接出了皇城。

一路疾奔,天黑之后才倒了庆寿寺。

寺庙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的灾民,山前山后一片狼藉。

徐妙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姚广孝,径直奔着后山而来。

见到厨房里亮着灯,徐妙锦心里一紧,难不成有贼人?

后又一想到山前的那些灾民,见自己住的房子门锁窗户完好无损,只是从厨房中传来人声。

应该是饿昏了头,无意闯进来的灾民。

吩咐一下,等他们吃完,让他们走了也就是了。

梁俊一听外面传来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诧异,难不成住在这里的居士是个女子?

不管如何,主人来了,四个人俩大俩小都是有教养的人,谁也不好再接着吃。

安阳公主擦了擦嘴,耐着小腿走了出去,梁俊和文渊紧随其后。

“小皇姨!”安阳公主一出厨房,见到徐妙锦,露出十分意外的欢喜。

徐妙锦也是一愣,完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安阳公主。

皇后乃是炎朝所有皇子和公主名义上的母亲,徐妙锦乃是皇后的亲妹妹,安阳公主自然是要叫她一声皇姨。

徐妙锦虽然在庆寿寺外隐居修道,但每年过年和中秋时节都是要回长安城内。

皇后又是自己的姐姐,因此每逢这两个节日,皇后一般都会邀请徐妙锦到宫内。

安阳公主虽然和徐妙锦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徐妙锦甚是喜欢这个粘着自己的小丫头。

徐妙锦喜欢她,安阳自然也十分喜欢这个年纪不大的小皇姨。

今日在此见到徐妙锦,是安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张开双臂快步冲着徐妙锦跑去。

只可惜天黑路滑,安阳没有注意脚下,刚一起步,咣当一声,背朝苍天面朝土,直直的栽倒在地。

白净的小脸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的那叫一个瓷实。

梁俊站在门口,一见安阳栽倒了,再也没有心思去看美女,大步上前要把安阳公主扶起来。

徐妙锦也没有注意到梁俊,紧跟着迈着莲步也要去扶安阳。

俩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安阳扶起来。

好在安阳公主这些日子里来跟着梁俊走南闯北,皮实了很多。

摔了这一跤,梁俊看着都疼,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站直了身子,冲着俩人嘿嘿笑。

徐妙锦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本能的冲着往后一躲。

抬眼看去,满脸的诧异:“太子殿下!”

梁俊跟着一愣,眼前这位容貌丝毫不比李大当家差的女子居然认识自己。

“额”

梁俊挠着脑袋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这位完全是没有一丁点印象啊。

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呢?

“小皇姨好。”

思来想去,梁俊想起安阳公主刚刚对她的称呼。

小皇姨,安阳是自己的妹妹,眼前这人她叫姨,那也是比自己大一辈,

皇姨,皇后的妹妹?

梁俊看着徐妙锦,发现眼前这女子和皇后还真有相似。

徐妙锦见太子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自己虽然和他不熟,但总是打过几次招呼的。

怎么现在他却是一脸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模样?

听闻宫中都说太子被圣人打坏了脑子,难道确有此事?

徐妙锦赶忙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万福:“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在此处?不是说太子去了新丰了么?

徐妙锦看着梁俊心中疑惑,梁俊看着她也一脑袋不解。

皇后的妹妹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见那黄狗对徐妙锦和身边的小丫头十分的亲热,想来徐妙锦就应该是姚广孝口中的居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国公的女儿,如何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居住。

好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双方之间有些距离,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文渊和张麒麟也都走了出来,站在梁俊的身后。

安阳公主抹了抹脸,仰着头看着徐妙锦道:“小皇姨,他们都说你住在宫外修行,你是住在这里么?”

梁俊这才注意到徐妙锦身上穿着一身道袍,心里一阵惋惜。

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好端端的却是个道姑。

徐妙锦冲着她微微一笑,道:“对啊,我就住在这里,阿鼍怎么到这里来了。”

表面上这句话是在问安阳公主,实际上徐妙锦是在问梁俊。

外面都开炸开了锅了,所有人都传太子要在新丰n。

可万没有想到,事情的主人公却依然待在庆寿寺后山。

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

徐妙锦冰雪聪明,看梁俊这身打扮再加上身边并无仆从侍卫,只有文渊一人。

想来他是故意躲在此处。

至于因为什么,徐妙锦不得而知,但心中却充满了好奇。

第一三一章 尾行

“好香啊。”跟在徐妙锦身旁的小丫头大壮嗅了嗅鼻子,顺着味走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只听一声惊呼:“哇,这是什么,小姐你快来尝尝。”

随后就没了声音。

大壮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跟着徐妙锦去过几次皇宫,骨子里终究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

梁俊做的火锅虽然简易,但胜在徐妙锦住的地方各种香料调料齐全。

也赖得文渊的刀功了得,不敢说天下第一薄。

但片的肉入水即熟,入口即烂。

又大又薄的肉片,沸腾的热水里一滚,沾上各种调料混成的料碟。

在这种天气里,神仙吃了都站不稳,更何况吃什么都没饱的大壮?

梁俊不认得眼前这倾城女子,也不好多说话,省得露出马脚。

安阳公主上前拉住徐妙锦的手,道:“小皇姨,是太子哥哥带我来的。”

徐妙锦虽然和安阳公主的关系不错,但谁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安阳心里很清楚。

当世除了梁俊外,在安阳公主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亲人。

她年纪不大,终归是宫廷里长成的公主。

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见的多了,即使不知道梁俊想干啥,却也明白庆寿寺外那帮百姓来了又去。

自己的太子哥哥撇下所有的手下,带着自己待在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一定别有深意。

徐妙锦发现了梁俊藏身之所,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且未知。

安阳如何会再把梁俊的事泄露给徐妙锦?

此言一出,不等徐妙锦反应过来,安阳公主迈开脚步拉着徐妙锦往厨房走。

一边走一边道:“小皇姨,你来尝一尝太子哥哥做的火锅。”

徐妙锦见安阳公主不愿意说,也不再继续问,跟着安阳公主走进了厨房。

黄狗大强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进去,走了两步又转头来看梁俊。

在黄狗的意识里,自打遇到眼前这人,自己的伙食水平蹭蹭蹭上升。

徐妙锦乃是修道之人,虽然炎朝的道家并没有严格要求修道之人不准吃荤。

但徐妙锦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吃肉。

她不吃肉,小丫头大壮也就不怎么跟着吃肉。

没有肉也就代表基本没有骨头,黄狗长这么大,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遇到徐妙锦总算是落的三餐有着落。

但遇到梁俊,黄狗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的日子。

打昨天遇到梁俊,黄狗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先是吃了梁俊的晚饭,今天接着又是一顿各种大骨头。

黄狗啃的那叫一个过瘾。

人尚且为财死,又何况狗?

虽然认识梁俊不到两天,黄狗却已经把他当做了半个主人。

如今老主人回来了,新主人也不能怠慢。

黄狗见梁俊站着不动,撒开四爪快步跑了过来,拿着大脑袋蹭着梁俊的腿。

文渊手持长n,道:“二哥,外面风大,你先进屋,我去去就来。”

说罢快步顺着徐妙锦来时候的方向奔去。

梁俊如今身在此处,乃是一等一的机密。

徐妙锦乃是皇后的亲妹妹,刚从长安城回来。

长的这般国色天香,若是有人跟来,发现梁俊在此,那就糟了。

梁俊蹲下身抚摸狗头,看着黄狗道:“哎,你说沈云那孙子珍宝斋怎么没把香烟弄出来,吃完火锅抽根烟,赛过活神仙啊。”

黄狗听不懂梁俊的话,汪汪直叫。

不多时,就见文渊骑着一匹马走来。

梁俊一愣,哪里来的马?

难不成还真有尾巴?

文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一人,走到梁俊面前,将那人随手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一滚,哎呦一声,紧接着道:“你们是谁,想要n么?”

梁俊一听声音,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太监。

唯恐惊到身后厨房内的徐妙锦,赶紧将这人提到一旁。

文渊紧跟其后,道:“二哥,这人藏在不远处,鬼鬼祟祟,不像是个好人。”

说罢,抓起别在马匹上的长n,手臂挥舞,冰冷的n锋直指那太监后背。

太监叫骂声戛然而止,颤抖道:“两位好汉饶命,咱家是宫里的人,两位好汉,咱家是宫里的人。”

文渊也是一愣,没成想还捉来一个太监。

太监跟着徐妙锦干什么?

梁俊也很好奇,自己来这里,旁人一定不知道。

自然不会有人前来刺探。

若是一个好色鬼尾行徐妙锦倒是说得通,但一个太监跟着徐妙锦,想干什么呢?

梁俊见他吓的浑身哆嗦,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杀你。”

“是,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太监觉得梁俊的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这个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心中却是叫糟:“完了,这两个江洋大盗一定是等着徐真人回来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梁俊也不知道那位叫什么,进去之后更不知道说啥好。

如今捉住个太监,正好解解闷。

那太监赶紧道:“好汉饶命,小人虽然是宫里的奴才,但是也知道好汉们道上的规矩。小人不敢抬头。”

梁俊乐了,道:“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太监道:“是,是,小人知道两位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不愿意让人看见真面目。好汉放心,小人什么都没有见到,更不敢去官府里告发,求求好汉饶小的一名。”

“还懂这规矩,看来你不是打小就入宫的啊。”梁俊没想到这太监还知道这种小技巧,又见他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小太监低头道:“回好汉爷的话,小的是十二岁入的宫,没入宫之前,小的父亲是干马帮的买卖,因此知道道上的规矩。”

长安城内人数众多,每日里消耗的粮食蔬菜瓜果乃是个天文数字。

因此催生出一群以运货为生的职业,用马车或者骡子车、驴车往长安城内运送货物。

时间长了,这群人形成各种帮派,外界统称为马帮。

马帮乃是炎朝绿林道上常见的几大职业之一,和漕帮、盐帮并称三帮。

“既然你家是干马帮的买卖,为何入宫啊。”

梁俊现在身为洪门大龙头,对于本行业的发展前景和行业处境还是要摸一摸的。

那太监听了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又惊又哭,道:“回好汉爷的话,小的父亲所在的马队因为交不起租子,被朝廷收了去,父亲被人打死,母亲改嫁。小人因此不得不入了皇宫。”

文渊听了这话,收回了长n,心里感慨良多。

“哎,如今连马帮的孩子也吃不上饭了。”梁俊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马帮是漕帮、盐帮中最富的一派。

毕竟漕帮、盐帮是无本的买卖,只要舍得了命,就能吃这碗饭。

但马帮不同,想要干这行,门槛很高,那就是你必须要有一匹马或者一头骡子,最差也是要有一头驴。

这年头能够买得起一匹马的,那是妥妥的富农。

马帮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其他行业可想而知。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你跟着的人是谁么?”

徐妙锦叫什么,到现在梁俊也不知道,也不能当面问人家。

毕竟太子连皇后的妹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传出去让人笑话。

太监一听,没有转过来弯,刚刚还在问自己的身世,怎么突然就问起徐真人的事了?

“回好汉爷的话,小人知道,她是徐真人。”

徐真人,梁俊摸了摸下巴。

看她那身打扮倒像是个道姑,皇后姓徐,她既然是皇姨,那就是皇后的妹妹。

皇后姓徐,她自然也姓徐。

他娘的,刚刚怎么没想起这事来。

梁俊一拍额头,果然是红颜祸水,一见美人,基本的思维逻辑都没了。

第一三二章 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饿死鬼

太监一听“啪”的一声,心中好奇,也忘了道上的规矩,猛然抬起头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太子太子殿下!”太监久在皇宫,以往没少见过梁俊。

虽然此时是黑天,自己与梁俊面对面,又借着明亮的月光,只是一眼就认出梁俊来。

“你认得我?”梁俊一愣。

哎,你这人,嘴上说着懂道上的规矩,怎么这会又抬起头了。

太监这一声叫出来,自知失言,又一想,太子不是在新丰n么?

怎么到了徐真人这里来了?

陈少都排过长安十好汉榜,太子殿下身居榜首,听说是因为太子私下里为人轻浮,最是喜好女色。

每天晚上不睡姑娘就睡不着觉。

难不成太子是要把徐真人!

可徐真人乃是当今圣人的禁脔,太子殿下若是如此这般,那与n有何区别。

太监想到这,饶了回来,恍然大悟:难怪徐真人这般着急要回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这啊。

紧接着又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原来太子殿下是因为徐真人才n啊,难怪,原来是这样!”

恍然大悟之后就是浑身冰冷。

如今自己撞破了太子殿下和徐真人的nn,想必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太监一边悔恨自己为什么抬头,一边不断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哀求道:“太子爷,奴才该死,太子爷,您把奴才这双招子挖了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饶是梁俊思维再怎么广,也不会想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眼前这个有些偏瘦的太监就在心里脑补出一出宫廷n剧。

“起来,起来,好端端的挖你眼睛干什么。”梁俊不耐烦道。

太监抬起头来,看着梁俊,一脸的不敢相信,道:“殿下殿下不杀不杀奴才?”

“本王杀你干什么,站起身来,回答几个问题。”

“是,是,是,太子爷尽管问。”太监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梁俊说的话,但嘴上还是感恩戴德。

如今自己落在他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监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一会弄死自己的时候身后这位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梁俊问道。

“回殿下的话,奴才贱姓赵叫赵海宁。”赵海宁恭敬说道。

“赵海宁。”梁俊上下打量着他,接着问道:“在哪一宫里当值?”

“回殿下的话,奴才在立政殿当值。”

“丽正殿?”梁俊一听这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你是东宫的太监?”

梁俊的东宫之中有一所大殿叫做丽正殿,难不成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文渊把自家的太监捉来了?

可自己东宫里的太监没事跟踪徐真人干什么。

赵海宁听了,赶忙解释,道:“殿下,奴才是侍候皇后娘娘的,非是太子殿下东宫的丽正殿。”

“奥。”梁俊面色上有些挂不住,自己之前天天盯着那块匾额,原来那个丽字还是个多音字。

赵海宁一说自己是皇后的人,梁俊心里就明白了。

一定是皇后让身边的太监跟着徐真人,这就说得过去了。

“皇后娘娘让你跟着徐真人的?”

赵海宁赶紧道:“回殿下,确实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让奴才随身伺候徐真人。今日真人不辞而别,奴才怕有什么闪失,因此跟了上来。却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万望殿下恕罪。”

说着,脸上冷汗吧啦吧啦的流。

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有时候死不可怕,人一旦接受了自己要死的命运,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反正都是要死,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最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尤其是在赵海宁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身后的文渊,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个透心凉。

这种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

尤其是梁俊听完自己说的话沉默不语,赵海宁整颗心都到了嗓子眼。

终于,就在赵海宁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梁俊又开始说话了。

简单的问了问宫中的情况,赵海宁全都一一回答了。

问到最后,梁俊才明白,赵海宁就是一个低级太监,对于皇宫里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说的也都是些众人皆知的事。

梁俊听着厨房里不时的传来徐妙锦身边那粗壮丫头杠铃般的笑声,寻思自己也该进去会一会这位皇后的亲妹子了。

冲着文渊随手一挥,文渊暗暗点头,不等赵海宁心呼:“完了!”

文渊随手冲着赵海宁后脖颈处飞快一击,赵海宁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梁俊走上前去,将赵海宁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一边叠好一边冲着文渊道:

“三弟,你将这太监送到道繁大师去,告诉他不能杀人也不能弄残。”

文渊虽然纳闷梁俊为什么要扒下太监的衣服,却一言不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手抓起赵海宁上了马,转身奔着前院而去。

梁俊目送文渊离开,将衣服放回了客房,整理好之后,理了理身上的麻衣,走进了厨房中。

厨房里此时热气腾腾,热闹非凡。

徐妙锦坐在自己刚刚的位置,粗壮的小丫头站在锅边,手中挥舞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

文渊片了两大筐肉片,刚刚四人吃了半筐多。

换这四人上场,只是自己在外面这会功夫,就被她们消灭了一筐。

小丫头大壮夹肉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一筷子下去,厚厚的一叠肉片。

在锅里随手一搅合,提起来就往徐妙锦面前盘子里放。

徐妙锦的盘子里已经堆的见不到盘子了,大壮像是瞎了一样,一边咋呼,一边招呼徐妙锦赶紧吃。

安阳和张麒麟俩小孩,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吃饭几乎都是独一份。

哪怕是刚刚,自己也是涮了肉片先给安阳吃,文渊则是照顾着张麒麟。

俩人虽然对火锅稀罕,但吃的并不多。

如今一遇到大壮这饿狗刨食的吃法,俩人的好胜心被激出来。

唯恐肉片全都被大壮吃了,手里握着筷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夹起来一涮就往嘴里塞。

安阳嘴里都塞满了,腮帮子鼓的像是松鼠,一双眼睛盯着大壮的筷子,满脸的憋屈。

“好吃,太好吃了。哇哈哈哈,好吃。”大壮一边吃,一边开怀大笑,那个开心,梁俊见了都恨不得上去再吃二斤。

“小姐,你也吃啊,真好吃,你也吃。”大壮的嘴巴像是无底洞,一筷子肉沾着料,卷着白菜叶往嘴巴里一塞。

象征式的嚼两下就下了肚子。

而后咧着嘴哈哈大笑:“火锅真好吃。”手里丝毫不停歇,吃字刚说完,第二筷子又送到了嘴边。

“他娘的,这是十世修来的饿死鬼托生啊。”梁俊见她这般吃法,咽了咽口水。

徐妙锦见梁俊走了进来,赶忙起身,脸上有些羞色。

她从皇宫出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到了家之后,面对着从没见过的火锅。

饶是文静如徐妙锦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食欲,浅浅的尝了两口就再也站不起身来。

大壮见徐妙锦站起来,扭头向着房门看去,见了梁俊也不认生,扯起来嗓门道:“太子殿下,来,喝酒。”

梁俊这才看到,大壮满脸通红,一只手攥着刘三刀给自己带来的一**珍宝斋刚出品的高浓度白酒。

第一三三章 大强与徐妙锦

“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徐妙锦走到门前,冲着梁俊微欠身道。

整个人紧张无比,毕竟这可是自己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在徐妙锦的记忆里,前世加上今世这些年,珍馐美食吃过无数,可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新奇的东西。

“不碍事,不碍事。”梁俊如此近距离的靠着徐妙锦,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更何况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让徐妙锦更增加了一份仙气。

只是旁边一直鬼哭狼嚎的大壮有些煞风景。

“真乃是女中豪杰。”梁俊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冲着大壮翘起大拇指:“豪爽。”

徐妙锦面色尴尬,脸更红了:“让殿下见笑了,殿下请屋内一坐。”

“徐真人无须客气。”梁俊后退一步,让出路来。

徐妙锦歉然一笑,走了出来,缓步来到正堂。

正房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屋内蜡烛也已经点燃。

门前的炉子上放着一冒着热气的水壶,显然是刚烧开不久。

“殿下请坐。”徐妙锦邀着梁俊坐下,泡了两壶茶,脸上红潮淡去不少,道:“大壮虽然是个粗手丫头,但心地善良,做事也勤快。”

梁俊问了这一会子话,又站在外面灌了一肚子冷风,着实有些渴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听徐妙锦说大壮二字,强把想要喷出的茶咽下去。

“大壮?”梁俊目瞪口呆的看着徐妙锦,大壮不会是那粗狂的丫头吧。

徐妙锦淡然一笑,道:“大壮这丫头命苦,家里人都去世了,她父亲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活下来。”

自古以来,华夏民间就有“贱命好养活”的说法。

说是阎王爷有特殊的爱好,让小鬼勾人的时候,喜欢勾名字好听的人。

像是狗剩、愣子、狗蛋这种贱名,阎王爷不喜欢,因此叫这种名字的人活的时间就长,而且身子骨也硬棒。

可给一个姑娘家起名叫大壮,这种操作,梁俊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好名字。”梁俊强自镇定下来,黄狗从厨房中跑出来,左右里看了看,见了梁俊和徐妙锦,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梁俊伸手摸了摸狗头,抬头看着徐妙锦问道:“敢问真人,这黄犬可有名字?”

刚刚二人刚来的时候,梁俊听到这叫大壮的丫头叫黄狗的名字,只可惜没听清楚。

徐妙锦面色一红,道:“大壮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大强。”

“大强”梁俊摸着狗头的手停了下来,哭笑不得,苦笑道:“好,好名字,也是好名字。”

摸着狗头,感觉这狗脑袋由黄变成了绿色。

梁俊对大强这两个字有着十分强烈的印象。

前世上学的时候,自己所在的高中门口有两家包子铺。

这两家包子铺打败了周围所有的小吃店,乃是生死之仇敌。

为了招揽生意,两家包子铺在当时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的时代,斥巨资购买了大屏彩电和。

一到饭店,这家放火影忍者,那边放香港大片。

后来放香港大片的那家干掉了放火影忍者的那家。

靠的就是一张碟片,以至于学校里荷尔蒙爆棚的男学生全都因为这张碟片而去这家吃包子。

这张碟片叫什么,梁俊已经忘了。

但是他至今记得,碟片里讲了一个情节,男主的媳妇十分的好客。

只要男主不在家,来家里的任何男人都可以随意和男主媳妇啪啪啪。

有一日男主儿子的同学来家里玩,男主媳妇趁着儿子外出买盐的功夫,强行和儿子同学探究起生理卫生及实践理论的应用。

打那以后,儿子同学就成了家里的常客。

最后男主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亲生的。

加之男主媳妇颇有姿色,动作镜头又多。

因此梁俊学校的男学生们对此片是赞誉有加。

人人都想成为男主媳妇儿子的同学。

而男主就叫做大强。

于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大强媳妇儿子的同学。

包括当年的梁俊。

梁俊这边一边摸着狗头一边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以至于徐妙锦说的话,梁俊并没有注意到。

“啊,真人说什么?”梁俊回过神,看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梁俊,微微摇了摇嘴唇,说不出的诱人。

一见到梁俊,徐妙锦就想到姚广孝定下的借刀杀人之计。

心里忐忑不安。

对于梁俊,徐妙锦接触并不多,两人只是在宫中宴会上见过几次面。

太子的风评,徐妙锦有所耳闻,之前自己还为梁俊感到有些可怜。

没有坐龙椅的能力,却被强推上太子的位置。

每日里唯唯诺诺,不管有任何的差池。

唯恐哪一天皇帝不高兴,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现有的生活。

梁俊这种处境和命运,和自己是如何的相似。

加之庆寿寺灾民一事,徐妙锦对梁俊改观不少。

眼前这位太子半年不见,成长了许多,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诛杀常玉,赈济雍州的灾民。

如今又从户部借了粮食分发给长安城外这些孤苦无依的穷苦百姓。

不管太子出于什么目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徐妙锦心中对梁俊十分的佩服。

庆寿寺灾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火坑。

朝中多少能人才俊都不敢碰这帮灾民,梁俊明知自己在长安城内根基不稳,可为了百姓,仍然义无反顾的往火坑里跳。

光是这一项,就足以证明,如今的太子绝非当年平庸之辈。

看到梁俊有如此改变,徐妙锦打心里不愿意他被姚广孝因为自己的事而断送了前程。

一旦梁俊真的杀了皇帝,自己虽然解脱了。

但背负弑君杀父之名的梁俊,在时间再无立锥之地。

皇帝被杀,太子谋逆,那时的大炎朝将变成什么样,徐妙锦不敢往下想。

到时候天下大乱,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徐妙锦更不敢去想。

往日见不到梁俊,徐妙锦心里还能有个缓空。

自己骗自己,姚广孝还没有开始动手。

但今日毫无征兆的见到梁俊,心里那份纠结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忽视,总想着提醒梁俊切莫中了姚广孝计策。

可话从何说起呢?徐妙锦犯了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个理由询问梁俊。

太子爷倒好,看着黄狗出神。

徐妙锦心里有些淡淡的憋屈。

自己乃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美貌,难不成在太子眼中,还比上一只黄狗有吸引力?

看太子凝视大强一边傻笑的样子,徐妙锦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头一次起了涟漪。

打从前世修道以来就没生过气的徐妙锦,第一次动了怒。

想起长安城内流传的一条流言,秀眉微皱。

“难不成太子殿下当真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女人?因此在他眼里,黄狗都比我好看?”

第一三四章 穿越者日常试探

梁俊一脸好奇的看着徐妙锦,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眼前这位倾国佳人心中,已经归为了龙阳君一号的人物。

意犹未尽的将放在大强脑袋上的手收了回来,笑道:“刚刚小王想起了一些往事,没有听到真人说话,还望真人不要见怪。”

“没事”徐妙锦强颜欢笑,心里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有些震惊。

“妾身刚刚是问太子,是否是道繁大师让殿下前来此处?”

梁俊点了点头,心里猜测姚广孝和眼前这位徐真人的关系。

徐妙锦得到梁俊肯定的答复,知道姚广孝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叹道:“殿下不该来此的。”

梁俊不明白徐妙锦为什么突然说这话,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由得对这位行为怪异的皇姨有些好奇。

堂堂皇后的亲妹妹,国公之女,正值青春妙龄,为何放弃锦衣玉食,来到这里隐居修行。

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辛秘!

梁俊笑道:“不知真人指的不该来此,这此是指庆寿寺还是真人修道场所?”

徐妙锦道:“两处都不该来。”

梁俊更加的好奇,为什么徐妙锦说这样的话,接着道:“真人此话何意?”

徐妙锦满肚子话不知如何说。

难不成告诉梁俊,庆寿寺灾民来历不详,多半是姚广孝为你设的计策,你若来了,只怕再也脱身不了,只能按照姚广孝的计划走。

到时候逼着你杀父弑君,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

或者告诉梁俊,你爹我姐夫对我图谋不轨,视如禁脔,姚广孝故意把你引到此地,就是想让皇帝知道。

皇帝一旦知道了,难免不会猜测我与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的太子之位原本就不稳固,一旦在这种事上让皇帝猜忌,那就离被废不远了。

到时候姚广孝顺势而为,让你杀父弑君。

你就应该直接进城,庆寿寺也好,我这里也罢,你都不该来。

可这话徐妙锦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说的,不光不能说,一旦说了,只怕太子会比预料更早中姚广孝之计。

毕竟梁俊已经到了庆寿寺,也已经坐在了自己面前。

徐妙锦刚想解释,忽然发现一直跟在梁俊身后的随身侍卫不见了踪影。

那人应该是负责梁俊安全的,按理来说应该寸步不离才对。

怎么打刚刚梁俊进来,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莫非!

徐妙锦两世为人,前世又和朱棣斗了半辈子,马上想到了文渊可能去干什么。

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自己出宫并没有禀告徐皇后,宫里一定有人会跟着自己,以保护自己安然回到庆寿寺。

徐妙锦不知道梁俊在自己住的地方,因此对身后跟没跟人,跟着谁并不在意。

此时冷静下来,一想到一旦身后之人发现这么晚了太子还在自己的住所,一定会禀报皇后或者皇帝。

皇后和皇帝一旦知道此事,太子可就危险了。

好在梁俊也不是省油的灯,提前就考虑到了此事,

他手下那名侍卫应该是去处理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去了。

“殿下现在的处境应该比谁都清楚,一旦被圣人知道殿下在贫道这里,只怕”徐妙锦依然有些不放心,暗中提醒道。

梁俊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刚刚还自称妾身,怎么这会又改口贫道了?

再者说皇帝老子知道我在你这又怎么了?

你一个年轻美貌的道姑,我一个正值青春的大小伙子,清清白白,怕什么

一想到这,梁俊瞪大了眼,明白了徐妙锦的潜台词。

梁老三对徐真人有意思?

难不成徐真人躲在这,乃是方便和梁老三幽会?

一想到梁老三那张老脸,再看看徐妙锦绝世的容颜,梁俊心里就一阵心疼。

他娘的,要真是如此,可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转念又觉得不对。

如果皇帝老儿当真和眼前这位徐真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完全可以一道圣旨将她纳入皇宫内封个妃子,岂不是更方便?

何必让徐真人躲到长安城外?

梁老三出城可并不怎么方便。

而且徐真人乃是徐皇后的妹妹,若是梁老三对徐真人有意,徐皇后巴不得让自己妹妹入宫,姐妹俩一同侍候皇帝。

完全没必要让徐真人修道隐居啊。

难不成,事实正相反?

梁俊见徐妙锦面带愁色,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靠谱。

“真人放心,小王在此,除了你我亲信知道外,只有道繁大师知晓。至于跟在真人身后的太监,小王已经让人送到了道繁大师之处。”梁俊看着徐妙锦,心道:“你要是知道道繁大师的真实身份,绝对会大吃一惊。”

徐妙锦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道:“太子啊太子,你要是知道道繁大师的真实身份,一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他巴不得让皇帝知道你在我这里。”

但事已至此,徐妙锦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苦笑道:“哎,殿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道繁大师”

“道繁大师怎么了?”梁俊直勾勾的看着徐妙锦,观察着她的神态,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发现一些破绽。

打从进了这屋,梁俊就总感觉眼前这位徐真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几次欲言又止,说的话显然是经过斟酌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个徐真人从头上下,透着一股神秘,而且透着一股子极其熟悉的陌生感。

这种熟悉的陌生感,梁俊曾在梁羽身上见过,在柳永身上见过,在道繁身上见过,如今又在徐妙锦身上察觉到了。

到底是真实的感觉,还是自己想多了?

一遇到表现不正常的人就往哪方面想?

徐妙锦见梁俊直视自己,有些不自然的将脸转向一边。

“殿下之前认识道繁大师么?”徐妙锦鼓足了勇气,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哪怕被梁俊发现自己的秘密,也要出言提醒他。

梁俊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掌。

“我也是昨日才认识道繁大师。”梁俊缓缓说着,徐妙锦一愣,转过脸来迎上梁俊的目光,脸上露出不解。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信任?

到底是你太傻,还是姚少师忽悠功力深厚?

刚认识就敢让人参与到这种事里来?

徐妙锦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刚想开口斥责梁俊两句,但见梁俊一脸决然的看着自己,显然是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话。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信任姚少师!”徐妙锦一想到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这一世和道繁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

对他,自己何曾不是和太子一样信任?

难道太子知晓姚少师的真实身份?

徐妙锦一想到这个可能,心砰砰砰的快速跳动起来。

“敢问徐真人,真人和道繁大师认识多久了?”11

第一三五章 鸡血

徐妙锦并没有回到梁俊的问题。

自己和姚广孝认识多久了?

从上辈子就认识了吧。

这话并不能给梁俊说,就算说了,这位太子殿下也不会明白。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继续很长时间,因为文渊回来了,安阳公主三人在厨房里折腾完也都跑了过来。

梁俊借着这个机会,带着文渊就回了客房。

把安阳公主和张麒麟留在了徐妙锦屋里。

一回到客房,梁俊就让文渊把房门关上。

兄弟俩自从雍州一别,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面。

梁俊看着文渊心中感慨,笑道:“三弟,上次你我抵足相眠,那时候你还是犯上作乱的反贼,我还是朝廷的凶犯。”

文渊听他说这话,再见他毫无风范的躺在床上,心里颇有暖意。

这位兄长在自己面前,没有端起太子的架子,还是当初那个江洋大盗的模样。

“这些日子,二哥辛苦了。”文渊坐在对面的床上,没头脑的说出这句话来。

梁俊一愣,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文渊道:“雍州之事,愚弟在长安也听人说起,两位兄长一心救助百姓,赈济灾民,当中千难万难全在二哥一人身上。”说到这儿,文渊面色有些惭愧。

梁俊摇了摇头,道:“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老天爷既然让我当这炎朝的太子,定然是有他老人家的意思。雍州那些事,我不去做,谁去做。”

文渊点了点头,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兄长,你不应该这个时候回长安的。”

不到一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和自己说这样一句话。

梁俊乐了,笑道:“如何不该回来?”

说完之后,听出文渊这句话和徐妙锦说的话只见的不同。

紧接着又道:“不再这个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才合适?”

文渊年纪虽然不大,但胜在天资聪颖,在长安城里那么长时间,明里暗里听苏柔和苏信说了不少朝廷大事。

苏信又是御史台老大,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能到苏府来的不是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就是朝廷上的能臣大儒。

时间长了,文渊也能看清楚长安城现在的局势。

一个字形容,乱。

简直是乱到了极点。

君不君,臣不臣,在文渊看来,整个长安城里,入眼处都是争权夺利之辈。

“哎,怎么说呢?整个长安城我总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的染缸,谁进来之后,都会被同化了。”

文渊抬起头来,满面失望的神色。

“当初我师傅和我说,以后能不到长安来就不要去长安。我还以为是师傅在长安城内受了挫,因此有偏见,可这些日子看来,师傅说的当真是对的。”

“朝廷之中,从上到下,没有一人心怀百姓,他们在乎的只有手中的权势。六皇子虽然为人称赞,但二哥你知道么?为了五城兵马司,六皇子在朝廷上差点和兵部尚书打起来。”

“五城兵马司?”梁俊对这个词有印象,好像相当于后世的警察局之类的机构。

文渊点头道:“没错,也就是前些日子的时候,苏信苏大人下朝回来之后,还发了好一顿的火,说朝堂之上君无君范,臣无臣样。”

梁俊听了这话,双手枕在脑袋下。

曹老板和李二差点打起来,这俩人都是狠人啊。

梁俊马上就明白,他俩为什么对五城兵马司这么看重。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五城兵马司应该就是后世的警察局。

作为长安城内为数不多可以不通过兵部和皇帝就能直接调动的武装力量,曹老板身为兵部尚书,李二的天策府又如日中天。

谁掌握了五城兵马司,就代表着掌握了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拱卫长安的士卒,虽说有十六卫共计十三万人。

可这些人大多都在长安城外,有的甚至远在咸阳、云阳,甚至还有驻扎在武功的。

一旦长安城中有什么变化,这些卫靠着长安虽然近,最远的也不过百十里地。

但终究比不上身在长安,对城内各处都无比熟悉的五城兵马司来的方便。

“这也怪不得他们,换作是我,这五城兵马司也得争到自己手上。”

梁俊想明白前因后果,悠悠的说道。

文渊疑惑道:“为什么?”

梁俊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三弟,你虽然有一身好本事,脑子也聪明,但终究没有经过官场,更不知道什么是政治。”

如今回到长安,梁俊的红旗计划也要开始正式实施。

文渊乃是自己手下为数不多,一旦发生军变就能拉起一支军队打仗的将领。

不出意外,更是自己组建军队的创始人之一。

如果不知道为何而战,更不知道自己的战略方针。

那么自己以后军队的战斗力能不能像自己设想的那样,还是个大问题。

文渊有些不服气,看着梁俊想要个说法。

梁俊坐起来,看着文渊,正色道:“在你的心里,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为了百姓?”

“我师傅说,亚圣曾说过,若是君王朝廷能够让天下百姓耕者有田,生者有食,居者有屋。才是真正的好君王,才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朝廷。”

文渊不假思索开口道。

“看来你师傅也是为高人啊。”梁俊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觉得,现在的朝廷,现在的皇帝是好朝廷,是好皇帝么?”

文渊摇了摇头,梁俊道:“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可是难得很。等回到长安城,你到我的书房里找一找史书,看一看,哪一朝哪一代做到了你师傅说的这样。”

梁俊也知道,前世历史上也好,后世历史上也罢。

都有不少能人提出过各种各样的理论。

有的人提出来的理论很超前,甚至也有圣贤提出来过,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这种话。

甚至还有不少人提出过,要废除皇帝,认为皇帝是天下百姓的祸根。

反正泱泱五千年,说什么的都有。

梁俊前世中二时期,在nn上苦修键盘侠等级的时候,也没少见过键盘侠客前辈们引据论点,只为博人眼球。

文渊虽然没怎么读过史书,可也曾问过苏信类似的问题。

当时苏信的回答虽然和梁俊此时的回答有些出入,但大体相同。

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当年拜师学艺,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靠着一身本事,建功立业造福百姓。

等真的学艺有成,下山之后才发现,世界完全不像自己想的那般。

自己一身的本领,好像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处。

“难道,连二哥也没有办法么?”

文渊不死心,看着梁俊,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梁俊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这位兄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不过看到文渊这副模样,梁俊还是很欣慰的。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俊发现,遇到的大多数人,好像都有这种把拯救天下为己任的想法。

苏柔、李大当家、黑胡子、文渊,甚至是刘文静,哪怕当上土匪强盗了,还依然尽己所能的做一些帮助百姓的事。

这也算是炎朝带给梁俊为数不多的意外之喜。

见到梁俊摇头,文渊失望的叹了口气。

在他心里,梁俊和自己见到的这些官员皇子们不同。

最起码梁俊和任何人相处没有太子的架子,虽然这并不是好事。

可对于文渊来说,就算自己和梁俊不是结义兄弟。

但相对于远远见过一眼,威严甚重的六皇子梁羽而言,他还是更喜欢没有架子的梁俊。

梁羽若是给自己说他做不到,文渊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梁俊说做不到,文渊整个人失落无比,好像自己一直等待的希望最后成为了奢望。

“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梁俊看着失落的文渊,沉声道:“古来的圣贤和王侯将相们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如何苛刻,以为让种地的有地种,让想吃饭的有口饭吃,让想住房的有房子住,就是尧舜禹汤都羡慕的旷古伟绩。”

文渊听了这话,不明其意,呆呆的看着梁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梁俊道:“三弟,也许你说的这些,是六皇子和兵部尚书想要做的,但绝对不是我打算做的。”

“那二哥想要做什么?”

“三弟,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在你我所站着的土地上生活的百姓,不仅耕有田、住有屋、吃有食,还可以,病有医、出有车、学有教?”

梁俊有些激动,说到最后,整个人意气风发,站直了身子看着文渊。

文渊呆若木鸡直愣愣看着似乎有些不认识的梁俊。

“这这这,二哥,当真会有这么一天么?”

文渊终究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虽然见到了这个朝代最黑暗的一面。

但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憋着一股劲,想要撕开压在百姓身上的黑暗。

饶是这般,他还是被梁俊说的这番话震惊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梁俊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上天让我来这个朝代当一回太子,我若是不拼一拼,日后若有机会回去。让b乎和贴吧的那帮键盘侠知道了,还不把我骂翻了天?”

文渊听不懂梁俊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到梁俊如此有信心,竟有些哽咽起来。

第一三六章 畅想

梁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长安城里过着,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逃出长安城,去海里当个海盗,去山里当个山贼。随便去个没人知道我的地方,逍遥快活过完这一生,岂不是一件美事?”

“但出了长安城,到了雍州之后,我才发现。”梁俊没有了刚刚的意气风发,脸上虽然笑着,可却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梁俊坐在床边,此时此刻心里最期望的就是能有一根烟。

“雍州的小孩饿的皮包骨头,灾民的尸骨随意的躺在路旁,野狗的眼睛都吃红了。活着的人为了一口吃食,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被逼着把自己的媳妇送到有钱人的怀里。当了父亲的人为了儿子能活下来,亲手把闺女交给人牙子,甚至还有为了好价格,把闺女卖到妓院里。”

梁俊回忆起在雍州看到的种种,这些画面他永远也忘不掉。

越靠近长安,这些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次数越多。

文渊也陷入了回忆中,梁俊说的这些事他也都见过,甚至比这更过分他也曾亲身经历了。

“愚弟杀的那个狗官,杀良冒功,把百姓圈养在一个寨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拉出来杀了,往上说是n的反贼。”

文渊提起这事,牙根恨的痒痒。

梁俊见他面目狰狞,知道这事给年轻的文渊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就像雍州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让自己无法忘怀一样。

“是啊,这还是咱们能看到的,炎朝十几个道,这还只是雍州一道。”

梁俊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一笑道:“我要是托生到了普通的人家,哪怕是当个农民,当个猎户,甚至是当个只会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地主家傻儿子。这事见了也就见了,感慨一下也就完了。可谁知,老天爷偏偏让我当一个狗屁太子。我又是长在红旗下,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文渊并不知道梁俊说的长在红旗下是什么意思。

其实到这个时候,梁俊也没有想着向自己亲近的人,比如文渊这种,刻意的去隐瞒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如今穿越者都烂大街了,梁羽和梁植更是大张旗鼓的恨不得宣布自己就是李世民,就是嘉靖。

好像只有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天选之人一般。

文渊猜到也就猜到了,猜不到也无所谓。

反正就算梁羽他们已经猜到甚至确定自己是穿越者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把自己当成太子对待?

自己在这个朝代该有的待遇还不是一样也不少?

梁俊说完这话,文渊道:“二哥,你说的那种盛世,如何才能做到呢?”

“问的好。”梁俊见文渊从回忆中恢复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知道已经到了火候,这个时候自己说的话,一定会重塑文渊的三观。

因此不急不缓的道:“你要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创造那种盛世,就一定得看清楚长安城里的这帮人在干什么。”

“干什么?他们还能干什么?贪得无厌,为了一己之私,将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文渊一想起长安城这帮达官贵人无耻的嘴脸,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梁俊摇头道:“不,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也许他们没有我想做的事看起来那么高尚,可能也是想做到你师傅说的那种情况。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让种地的有地种,并不是把土地分给百姓那么简单的事。”

文渊虽然不懂政治,也不懂官场,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如果把土地分给百姓,就能做到耕者有田,哪里还轮到梁俊去做?

“六皇子也好,七皇子也罢,哪怕是差点和梁羽打起来的兵部尚书,他们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在集权。不仅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集权,连我们现在在做的也是集权。”

“为什么要集权,文渊,这事说起来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因为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要改变炎朝这种现状,必须要有施行新政,新政,长安城这些人全都知道,只有两条路才能改变现在的格局。”

这是文渊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种话,整个人精神集中到了顶点,唯恐错过梁俊说的任何一个字。

“哪两条路?”

梁俊道:“新政和n。”

文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是啊。”

“而对于长安城的这些人来说,新政和n这两个选择,新政更适合他们。”

“为什么?”

“因为n会给他们带来十分不利的政治污点。”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文渊,解释道:“他们中人,之前有不少人吃过这方面的亏,也有不少人得过这方面的利。”

文渊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所说的差点打起来的那两位,六皇子梁羽和兵部尚书韩励。

一个弑兄逼父,在大义上吃了一辈子的亏,导致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头,偌大的王朝在他死后没多少年,由盛转衰。

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靠着大义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因此,不管以什么借口,n都不是他们第一选择。”

“而n不仅会给他们留下致命的污点,还需要有兵权和粮食,德贤皇后治世,虽然限制了皇帝的权力,但是也几乎断了权臣n的可能。”

文渊并不是很了解炎朝的历史,其实不光文渊不了解,整个大炎朝也没有多少人对历史有太大的研究。

因为大炎朝的文盲率实在是高了。

王保那种地痞流氓,就因为好赌,什么样的都熟悉,连带着也认识了上的字。

就这种识字水平,在炎朝普通百姓里面就算是知识分子了。

由此可见,识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因此,他们想要通过n,除非炎朝被百姓起义推翻,不然基本上没什么希望。”

文渊面色有些尴尬,轻声咳嗽一声。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百姓们揭竿而起推翻炎朝,在他看来应该是n,怎么能叫起义呢。

文渊的表现并没有让梁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以为他没有听懂。

接着解释道:“所以新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要施行新政,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话语权,手下必须要有足够的兵权,这种兵权区别于n的兵权,这也是为什么兵部尚书和梁羽因为五城兵马司差点打起来的原因。如果他们要施行新政,五城兵马司乃是他们必争之地。”

文渊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

梁俊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欣慰道:“因此你并不能说他们心里就没有百姓,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自己。你我有为百姓做事的心,朝廷里很多人也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我们的大方向相同,最终目的却不一样。”

文渊深以为然,缓缓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二哥,如果五城兵马司那么重要,咱们如果不把它握在手中,以后该如何施行新政?”

梁俊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低声道:“咱们不施行新政,咱们只n。”

文渊啊了一声,完没想到梁俊前面说了那么多n的不可行,最后话锋一转,反而要去n。

“n?”

“没错,n!”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

“二哥刚刚不是说,德贤皇后治世,已经断了n的可能么?”

梁俊道:“那是断了他们n的可能,文渊,你记住,咱们和他们不同。这也是我要让你牢牢刻在心里的话。”

文渊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的紧张。

梁俊道:“他们n也好,新政也罢,受时代的限制,无非是推到一个封建王朝,再重新建立起来一个封建王朝而已。因此他们n也好,新政也罢,全都要靠着士族,靠着门阀,靠着一代又一代在这片土地上欺压百姓的乡绅恶霸。”

说到这,梁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他嘴上这样说别人,其实心里也是在恨自己。

自己在雍州试行新政,为了让新政能够顺利推行,最后还是不得不向雍州的士族、门阀还有乡绅们低头。

他早就知道,雍州的新政这样搞,可能会让雍州的百姓三年五年之后过上好日子。

但终究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己辛辛苦苦推行的新政,最后还是要落入雍州那帮士族门阀手里。

可梁俊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来到这个朝代时间太短了。

挂着太子的名义,虽然会给自己做事带来便捷。

但太子始终是炎朝士族门阀阶层中最顶尖受益者的存在。

向来只有背叛阶层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层。

梁俊很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在雍州施行新政,就是那个背叛阶层的人。

但雍州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以邓正为代表的本地官员们,一旦新政稳定下来,绝对不会因为他梁俊而出卖士族阶层的利益。

这也是梁俊为什么要带着王保、刘三刀这些雍州底层百姓来长安的原因。

既然已经决定背叛现在所处的阶层了,那就重新创造一个以百姓为主的新的阶层。

第一三七章 入城

“但是我们不同,我们不能靠这些人。文渊你记住,我们想要实现刚刚说的盛世,只能靠百姓,也只有靠百姓!”

梁俊的话掷地有声,让文渊直愣愣的坐在床边,面无任何表情。

这番话对文渊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文渊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文渊从小习武,跟着自己师傅在深山老林中苦修武艺。

虽然识文断字,但并没有读过多少书。

加上文渊的师傅当年被赶出长安,老头对长安城这帮人,尤其是皇帝和朝廷没有任何好感。

平日里喝多了酒,什么抄家灭门的话当着文渊的面脱口而出。

这也导致文渊对朝廷打根上并不怎么信任。

因此,当日文渊怒斥况让冲撞御船,万军从中斩杀朝廷的太守,心里上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

不仅没有负罪感,文渊反而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心里十分自豪。

因此梁俊这番话他不仅听进去了,还感觉醍醐灌顶,让自己茅塞顿开。

“但在此之前,我们也得向梁羽和兵部尚书韩励一样,想方设法的把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

梁俊见文渊露出坚定的神情,知道今天自己这番话没有白说,语气也跟着轻松很多。

文渊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正想说话。

忽听着门外传来一声杠铃般的笑声:“太子殿下,俺们家小姐说了,您是贵客,让您住客房原本就是怠怠什么来着。”

安阳的声音细细的传来:“怠慢,大壮姐姐,是怠慢。”

萌妹和女汉子的声音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

“对,是怠慢,说是怠慢了您,让您不要怪罪。今天晚上公主和张家少爷就在俺们屋里休息,让你不要挂念。”

大壮说完,门吱呀的打开一条细缝,安阳公主露出小脑袋,看着梁俊道:“太子哥哥,今天晚上阿鼍和小皇姨一起睡。”

梁俊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安阳的脑袋,道:“阿鼍一定要乖啊,不准尿床。”

安阳公主听了,撅起嘴,委屈巴巴的看着梁俊。

一旁的大壮发出极其悦耳的笑声,让梁俊身魂为之一颤。

这姐妹要是有打呼噜的习惯,那必然得是惊天动地。

“太子哥哥”安阳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难得忸怩起来。

“好了,快去吧,明天一早,太子哥哥给你做好吃的。”梁俊捏了捏她的脸蛋,将二人送走。

目送着大壮带着安阳公主回了屋,梁俊关上门,转身来到床边,将之前藏好的赵海宁的衣服拿出来。

“二哥,这是从那太监身上掉下来的,我觉得可能会有用,因此带了回来。”文渊见梁俊拿起那太监的衣服,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

梁俊接过那腰牌,细细观察起来。

腰牌一面上刻着三个字:“立政殿”

另外一面上刻着:“赵”

“好,我正愁该如何入宫,有了这个腰牌,可就省事多了。”

梁俊将腰牌放在手里颠了颠,文渊道:“二哥今晚就要进宫?”

想起不久前梁俊问自己敢不敢夜闯皇宫的事。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昨晚咱们也说了,军师解决梁羽等人,皇帝那里还得我亲自去一趟。想来最迟明日,雍州就会派人来接应,如果在此之前不能解决调令的问题,咱们可就成了真的反贼了。”

文渊眉头一皱,道:“难道就不能白日里正大光明的去皇宫找圣人么?”

梁俊摇了摇头,道:“将长安周边百姓迁到雍州,那是何等之难。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如今有灾民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一旦让他们知道我的意图,就算整条丝绸之路的利益全都卖了,皇帝和军机处的人都赞同,只怕也有人暗中使坏。因此这事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事解决掉。”

文渊急道:“圣人和军机处那帮人就不会泄密么?”

“不会,既得利益者不会出卖自己的利益而去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若是不知道军机处那帮人的底,梁俊还有可能不去冒这个险。

但既然知道皇帝和军机处这帮人的底,梁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梁羽也好,梁三也罢,都是和自己一样从前世穿越而来的。

这帮帝王将相一样有自己的抱负,他们也深知日后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肯定多多少少会需要自己的配合。

没有丝绸之路的利益在,他们可能会坏事。

但既然刘文静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任务失败的传话,说明除了皇帝之外的所有人都赞同自己东人西调的计划。

只要搞定皇帝老子,那么剩下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谁会坏自己的事,梁俊并不知道,但却明白,朝廷里绝对隐藏着更多自己不知道身份的穿越者。

他们一定也在暗中准备着属于自己的目标,绝对不希望自己把长安城这群百姓迁走。

毕竟,在这个朝代,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人,要有足够多的百姓。

文渊见梁俊夜探皇宫的意志十分坚决,也不好再劝,显得自己出尔反尔,好像怕了一般。

“好,那愚弟就陪二哥走一遭。”

梁俊点了点头,刘三刀临走之前来见自己的时候,他就安排刘三刀让杨威在山下备好马匹等自己。

夜探皇宫虽然危险,但就目前来看,却是唯一的办法。

梁俊将赵海宁的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有些不过还好,也不是太紧。

试穿完毕,梁俊又把衣服脱下来,包在包袱里,将包袱绑在身上。

“对了,那太监骑的马可还在?”

文渊点头道:“在,我怕放在寺中露出破绽,让人起疑。”

“好。”

文渊做事,梁俊是十分放心的。

二人简单收拾好,梁俊走到门前,轻轻推了推门,见徐妙锦的房间里早就熄了灯,放下心来。

将门轻轻关好,二人从窗户翻身出去。

梁俊一落地,走了没有两步,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黄狗大强摇着尾巴,昂着脑袋看着自己。

“差点把它给忘了。”梁俊赶紧蹲下身,摸了摸狗头。

文渊也十分喜欢大强,低声道:“莫要出声,在这里好生看家。”

梁俊站直了身子,道:“让他跟着走。”

说罢转身奔着拴在不远处树旁的马走去。

文渊不知梁俊何意,快步跟了上去。

黄狗大强见两人神神秘秘,摇着尾巴紧随其后。

二人上了马,梁俊拉着缰绳看着黄狗道:“大强,跟上。”

大强汪了一声,跟在马后狂奔。

好在天黑,出山的路也不好走,马走的并不是很快。

不多时,二人到了山脚下,只见山脚路口处站着一人,正是领了梁俊安排,在此等候的杨威。

“殿下。”杨威见有人过来,手按在腰刀上,等走的近了,发现是梁俊,快步迎上前来。

梁俊和文渊下了马,黄狗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梁俊见了杨威也不废话。

杨威乃是自己钦定的以后东宫侍卫统领,日后这种隐秘的事不会少了他参与。

杨威点了点头,沉声道:“回殿下的话,全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前面带路。”

杨威点了点头,牵着马在前,三人绕进路旁的树林里。

只见三匹马拴在树旁,马背上鼓鼓囊囊。

杨威快步将马背上的包裹拿过来,递给了梁俊。

梁俊打开包裹,里面乃是两件骁骑卫的制服,专门按照文渊和梁俊的身材准备的。

“三弟,换上这身衣服。”梁俊从中间挑出一件递给文渊。

文渊二话不说,直接脱掉外衣穿上了骁骑卫的制服。

梁俊原本打算明天晚上和文渊假扮骁骑卫,以送信的理由混入皇城之内,趁机见到皇帝。

不过好巧不巧,来了个太监,这事就更好办了。

长安城城门的守卫可能会对骁骑卫不怎么在意,但绝对不会阻拦宫里的太监。

尤其是皇后派出去的太监。

这边梁俊也赶紧将赵海宁的衣服换好,两人收拾完毕,上了马。

梁俊看着杨威道:“杨威。”

“在。”

“你带着这条黄狗去后山,好生保护安阳公主还有徐真人。”

杨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若是遇到有人想要图谋不轨,属下该如何做?”

“还用我教你么?”梁俊微微一笑,杨威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殿下放心,只要有杨威在,谁也别想伤到公主和真人一根寒毛。”

“好,杨威此事事关重大,定要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断不能让真人发现你。”

“属下明白。”

“大强,回去。”梁俊冲着黄狗喝道。

“汪!”大强冲着梁俊叫了一声,转身冲着后山而去。

杨威翻身上马,紧跟着追上大强。

“事不宜迟,早去早回,咱们也走吧。”梁俊一牵缰绳,调转马头奔着长安城方向而来。

二人一路狂奔,三十多里地转眼之间就到了。

一路之上,梁俊早就安排好文渊如何说辞,到了长安城门下,早有守夜值班的士卒发现了梁俊二人的身影,站在城门之上冲着二人厉声道:“什么人!”

此时长安城所有人都得知太子在白莲教余孽的挟持下占据了新丰县,意图谋反。

长安城的士卒更是加强了警戒,整个城楼之上灯火通明,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文渊抬起头来冲着城门上高声道:“楼上的兄弟,在下乃是骁骑卫,奉了太子殿下秘令,有要是面见圣人!”

“骁骑卫!”楼上的城门官一听,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

手持火把低着头向河对面看去,虽然城上火把众多,但终究是晚上,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

“等一下。”那城门官不敢大意,冲着身边的士卒道:“老三,下去看看。”

那士卒得了令,周围的士卒拿起竹筐,将他放在筐子里,顺着城墙放了下去。

士卒到了地,快步走出筐子,手持着火把走到护城河旁,向着对面看去。

影绰绰能够看清河对面两骑一人身穿太监的衣服,一人身穿骁骑卫的衣服。

“可有信物?”士卒也是老兵,规矩还是懂得,冲着梁俊二人大喊道。

梁俊冲着文渊轻轻点了点头,文渊抄起一旁的弓箭,冲着对面射去。

“对面的兄弟,莫要走动。”

这边刚说完,那士卒就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从身边划过。

“嗡”的一声,羽箭直扎进身后的城墙上。

“乖乖,这人好大的力气。”士卒心中一颤,赶紧转身奔着羽箭而去。

箭头处系着一个小巧的布袋,士卒将布袋打开,里面是一张令牌。

借着火光一看,一面刻着骁骑,一面刻着梁。

这是骁骑卫统领梁定昌的信物,有此物说明对面之人果然是骁骑卫的。

士卒将令牌放到筐子里,仰头道:“二哥,有信物,果然是骁骑卫的兄弟。”

梁俊一听这话,明白过来,对面不是原来的长安城城门关,乃是十六卫之中不知道哪一卫的士兵。

虽然骁骑卫在拱卫长安城的十六卫中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但终究是拱卫天子的禁军。、

小小的守城门的士卒还没有和十六卫的人称兄道弟的资格。

城楼上的人见到筐子里的令牌,点了点头,果然是骁骑卫的。

“另外一人也是骁骑卫的么?”那人显然是个武官,言语之中对骁骑卫并没有多少敬意。

“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公。”

“公公?”武官一愣,公公怎么会和骁骑卫的人混在一起。

“快快放我们进城,不然误了大事,让你们人头不保!”梁俊尖着嗓子道。

那武官听了,虽然不知道太监怎么会和骁骑卫混在一起,寻思是不是太子身边的随从。

不管是不是,反正太监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赶紧让人放下吊桥,让梁俊和文渊过来。

到了城门下,梁俊和文渊走进了,那武官打着火把低头看清二人服饰,放下心来。

“两位这个大半夜的有什么公干?”武官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梁俊厉声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来问咱家!”

武官被梁俊这一吓唬,赶紧赔笑道:“公公息怒,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卑职奉了军机处调令,烦请公公委屈一下,盛着吊篮上来。”

长安城有规定,不管是谁,不管再十万火急的军情。

只要到了晚上关了城门,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开城门,要想进城必须用吊篮吊上来。

梁俊自然知道这规矩,冲着文渊点头道:“你先上。”

文渊应声下马,径自上了吊篮。

一旁的士卒牵好马,高声道:“拉!”

楼上得了令,将文渊吊上城楼。

一上了城楼,文渊就按照计划和城上的士卒闲扯起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梁俊紧接着也被吊上城楼,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文渊身上。

加之梁俊身穿太监的衣服,众士卒也不敢多看他,冲着梁俊唯唯诺诺施了一礼。

“给咱家备马!”梁俊不敢多待,一来怕回去晚了。

二来怕这帮人认出来自己。

梁俊这边一说完,那武官道:“回公公的话,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楼下。”

“算你识相,咱家见了大殿下,一定替你美言几句。”

从这帮士卒身上穿着可以看出,此乃十六卫中隶属大皇子梁锦麾下的龙武卫。

武官感恩戴德,刚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就见梁俊二人早就下了城墙,骑上马,奔着皇城而去。

“呸,什么东西。”武官冲着远去的二人吐了口吐沫,转身冲着身后的士卒道:“去,赶紧禀报殿下,就说太子派人传信来了。”11

第一三八章 哼哈二将

夜,长安城。

寂静的官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犬吠从远方传来。

在深夜里分外清晰。

此时应该是后世晚上九点多,冷风吹打在梁俊的脸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非常不喜欢长安城,确切的说他很不喜欢一到晚上就像是死了一样的长安。

长安的宵禁让整个城池一入夜就彻底的失去了生命力。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梁俊很不习惯没有夜生活的长安城。

街道上不时的有巡夜的兵卒拦住二人,见到文渊递过来的牌子之后全都恭敬的放行了。

也不知道疾奔了多久,终于到了城门口。

对于皇宫梁俊还算是比较熟悉,毕竟自己的东宫就在皇城之内。

“走哪里?”

前面一个十字路口,文渊勒住了马问道。

“走建福门,距离最近。”梁俊回想着皇城的路线,指着左边的道。

二人调转马头直奔建福门而去,还没到门下,左右俩站岗的士卒将二人拦住。

“什么人!”

建福门的这俩人一个叫做廖忠庭,一个叫做张云起。

哥俩在这守了三年门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这俩人没有人緣。

别的人顶多在一个地方守半年就该挪挪窝了,唯独这俩人,被调到建福门一站就是三年。

哥俩任劳任怨,加上都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脆在建福门旁的值房里摆上床铺,直接就住在这里。

熟悉他俩的,戏称二人为哼哈二将。

廖忠庭和张云起尽职尽责,又有一身好武艺,他俩的这班岗原本是三班倒。

每天十二个时辰,俩人一组,一组值四个时辰的班。

他俩人下了值,也不回去,就在建福门的值房里待着,顶多就是出去吃个饭。

时间长了,值夜班的那俩人就出点钱给这哥俩,让他俩盯着。

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这俩人也乐意赚点外快。

因此他俩一天时常是站八个时辰的岗。

打建福门过的这些官员时间一长,也都认识这俩人了。

中间也被调走过一次,结果吏部尚书左典打从建福门前过,一见换人了,念叨了两句,一听二人被调走了,面上有些失望。

建福门的城门官见了,赶紧又把二人调了回来,打那以后,这兄弟俩就再也没动过。

一听到远远的隐隐约约有马蹄的声音,廖忠庭一个机灵,道:“云起,别睡了,来人了。”

这俩人爱岗敬业,时间一长,练出来绝活,可以睁着眼站着睡觉。

晚上哥俩你站着睡一会,我站着睡一会,轮流的倒班睡。

要是都不困,哥俩就聊会天,或者比一比谁的定力更强。

这会子正是轮到张云起打盹的时候,一听廖忠庭念叨,张云起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来什么人了?这大晚上的。”张云起眨巴眨巴了眼睛。

站着睁眼睡觉唯一的坏处就是睡完之后眼睛疼。

“许是来了八百里加急。”

这个时候能在城内起马还没被巡夜的侍卫揽下来的,必定是加急的急报。

俩人在这站了三年岗,这种事见过不少,也都习惯了。

张云起打了个哈哈,道:“八百里加急现在也不从咱们这门过啊,得走丹凤门啊。”

廖忠庭道:“许是不知道新规矩,走咱们这走惯了,黑灯瞎火的,不常来的也分不清。”

张云起点了点头,转过身抬头冲着城门楼子上看去,道:“丁头他们人呢?”

按照规矩,城门口俩站岗的,城楼上还有一队值班的兵丁。

“许是又开局了吧。”廖忠庭道:“赵统领今日不是家中有喜事么,晚上我见他们回来的时候喝了不少,这会子应该是在屋里开上局了。”

皇城里各门的守卫不是勋贵之后,就是家中有权有势的子弟,像廖忠庭这哥俩平民出身的并不多见。

这也是为什么俩人一直没有被提拨的原因之一。

皇城内百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政变,因此一直是处于外紧内松的状态。

一到晚上,尤其是后半夜,这般值班的士卒喜欢凑在一起,开个赌局。

甚至有的门连站岗的都跟着凑热闹,几十年来一直如此,虽不符合规矩,但也没人在意。

今日就是如此,作为进出大明宫的紧要关口之一的建福门,就只有俩小兵卒子守着。

张云起听了也不在意,只听得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哎,不对啊,要是八百里加急,怎么没有听到他报喊呢?”张云起为人心思缜密,见有些不对劲,赶紧快步上前要把梁俊二人拦下。

廖忠庭也发现事情异常,往日里不管白天晚上,但凡是八百里急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报喊之声。

今天怎么只听到马蹄声。

梁俊和文渊勒马停住,张云起走上前,伸出手中长qiang,拦住二人去路。

“什么人!”

梁俊看着拦住自己的人有些眼熟,自己之前从建福门走过几次,唯恐这二人把自己认出来,微微低下了头。

文渊一见梁俊模样,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为他掩护,拍马上前,道:“两位兄弟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张云起一听这话,再看来人穿着打扮,心里约摸着猜到是什么事了。

这人是骁骑卫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太监。

骁骑卫现在跟在太子身边,这事众人所知。

深更半夜要进宫,必然是太子那边有要事要通知军机处。

廖忠庭没有动,站在张云起身后,这是俩人约定好的。

但凡夜里有人来,一个上前问话,一个站立不动,一有变故,后面的好第一时间叫人。

“骁骑卫的上官辛苦。”张云起抱拳回礼,太子zaofan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庆寿寺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张云起不敢大意,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文渊:“敢为深夜入宫,有何要事?”

文渊将自己的腰牌递上去,张云起一愣,心里一紧,上前接了过来。

“这位兄弟,太子殿下有要事,在下需进宫面圣。”

找圣人的,不是去军机处?

听了这话,张云起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自己虽然是建福门守卫,但并不隶属于长安十六卫。

不光他和廖忠庭如此,整个皇城之内所有守门的士卒都不隶属于长安十六卫。

站在张云起身后的廖忠庭也有些意外,不由得攥紧了qiang杆。

长安十六卫乃可以说是整个炎朝所有军队之中地位最高的,这帮人对内有十分严重的鄙视链。

对外更是瞧不上非十六卫的人。

平日里廖忠庭和张云起遇到的十六卫之人,各个趾高气昂,说话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骁骑卫虽然处于十六卫鄙视链的最低端,但这帮人比其他卫的人更看不起非十六卫的人。

就在廖忠庭见到对面穿着骁骑卫的衣服时,就已经做好了挨训开门的准备。

按照自己对骁骑卫的了解,这人见了自己应该是一副着急火燎的表情,然后破口大骂让自己赶紧开门,自己在开门的时候他再来一句,坏了太子爷的大事,把你狗头砍了。

但眼前这人却十分的客气,不仅不急不缓,还把腰牌递给自己看。

骁骑卫什么时候改了性了?

更不要说这人身边还跟着个太监。

太子身边有东宫太监服侍,原本是再正常不过。

但眼前这太监身上穿的并不是东宫的太监服饰,反而是在皇后立政殿当值太监的服侍。

自从德贤皇后治世以来,对宫内进行了一次大变革。

宫女太监的服侍有了严格的规定,伺候皇后和皇帝的太监衣服颜色花纹是什么色。

伺候妃子和皇子、公主们的太监宫女衣服是什么颜色花纹。

王爷府里、太子府里的太监们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一条条一框框,全都有明文规定。

张云起在这站岗三年,一双眼睛毒辣无比,只是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哪里的太监,伺候的主子是什么级别。

甚至于用鼻子闻,就能闻出来从身边过的宫女是伺候娘娘的,还是伺候公主的。

皇后立政殿里的太监大半夜和太子的骁骑卫搅合在一起要进宫,这事实在是有些蹊跷啊。

梁俊虽然当了一段时间太子,但哪里知道太监服侍还有这么多道道。

平日里这帮太监穿的都是各式各样,梁俊原本以为是因为品级的不同。

这种细节别说是他,就算是原本的太子也绝对不会在意。

伺候自己的太监穿什么样的衣服,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老子需要在意的事么?

就算整天在军机处上班,进进出出皇城的梁羽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

更不会有人向他们谈这事。

当朝文武百官中也就程经身为吏部尚书,能够详细的说出各等级太监穿什么样的衣服。

毕竟他管着皇帝的内务府,太监宫女每年没季的衣帽服饰要从他手里拨钱。

梁俊见眼前这守卫不说话,心里也有些紧张。

夜探皇宫原本就是兵行险招,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任务失败,因此一见这守卫看着腰牌不说话,梁俊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了。

“敢问上官,在骁骑卫中担任何职?”张云起确定腰牌没有问题,抬起头来看着文渊问道。

“不敢,骁骑卫统领亲卫伯长。”文渊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之前遇到的巡夜的士卒,见了牌子基本上都是直接放行,连自己进宫干嘛问都不问。

原本以为建福门的守卫也应如此,谁知竟盘问起自己来。

过了建福门就是大明宫,若是卡在这里,之前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不仅如此,可能还会暴露梁俊的身份。

好在文渊对骁骑卫的官职还算清楚,没有被张云起问住。

“伯长”张云起点了点头,侧了侧身子看向梁俊,又道:“敢为这位公公,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贵人?”

梁俊敢对着长安城门口的那帮人趾高气昂,但是对张云起可并不敢那样。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

为皇帝看门的怎么也得比宰相的门房品级更高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和他们呛呛起来,这俩人再刁难自己,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不要说长安城的城门守卫多半是不认识自己,而建福门的守卫久在皇城,满朝文武不敢说都认识个遍,太子应该不至于不认识。

若是引起二人的注意,认出自己,麻烦可就大了。

梁俊见张云起问起自己,只得尖着嗓子低声道:“是,咱家奉了太子之命,要面见圣人。”

张云起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丝毫的表现,左手在背后冲着廖忠庭做了一个手势。

廖忠庭刚刚就觉得这俩人有问题,等到梁俊一承认自己是太子身边的太监,更加确定眼前二人绝非太子派来的。

又一想到太子殿下被白莲教余孽要挟着去了新丰,心里对这二人深夜进宫的目的有了想法。

“难不成这二人乃是白莲教反贼,借着太子的名头,深夜入宫面圣,有意要刺王杀驾?”

一想到这,廖忠庭整个人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自己和结义兄弟张云起在这建福门站了三年的岗,就是因为家道中落,没有人脉一直得不到升迁。

如今上天赐给二人这样一个功劳,当真是苦尽甘来。

哥俩的好日子算是要来了。

又见张云起的手势和自己想的一样,乃是告诉自己不要声张,莫要惊动其他人,做好准备,将二人擒下,以确保这泼天功劳不被别人抢去。

梁俊和文渊是何等人,一个是纵横亚丁湾的海盗头子,一个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二人一动杀机,梁俊和文渊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糟糕,露馅了。”梁俊心中叫糟,怎么也想不通哪里露了馅,让这俩守卫看出破绽。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周围只有这俩人,解决掉也不算麻烦事。

梁俊和文渊反应过来,张云起也察觉到两人发现自己动了杀机。

当下再不迟疑,手中长qiang抖擞,冲着文渊胸口而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在他身后的廖忠庭一个箭步,手里的长qiang犹如惊龙出海,向着梁俊招呼。

这二人一前一后,配合之默契,让梁俊有些诧异。

文渊见了来qiang,眼前一亮,心道:“好qiang法!”当下抽出腰刀,将张云起这雷霆一击挡住。

张云起一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文渊年纪虽然不大,却师承名家,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用qiang高手。

虽然此时手握腰刀,但格挡之间,犹见qiang术大师的风范。

“果然是前来行刺的高手!”张云起暗暗点头,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内挡住自己这一qiang,眼前这冒充骁骑卫之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一击未成,二击又到,张云起手中长qiang,宛如鬼魅,冲着文渊要害刺来。

文渊不敢大意,身子一矮,顺势滑下马来,脚一碰地,双腿用力,犹如离弦之箭,直奔张云起近身而来。

一寸张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文渊乃是用qiang的行家,自然知道一旦被人近身,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使不出十分的本事。

文渊明白这个道理,张云起哪里能不知道?

眼见着文渊手持腰刀要进自己的身,张云起回qiang一挡,想要将文渊逼开。

文渊要速战速决,哪能让他如意?

侧身躲开张云起的杀招,qiang头紧贴着自己胸膛而过。

手中腰到直奔张云起握的手而去,张云起qiang杆下压,qiang头绕着文渊周身转了一圈,紧接着一挑,顺势向着文渊脖颈而来。

文渊只得回刀招架,当当当当,呼吸之间,二人刀qiang相撞,发出金属声响。

“这人使的qiang杆居然是铁的。”文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骁骑卫乃是轻骑,使用的乃制式长qiang,qiang杆是木做。

周身都是铁做的长qiang文渊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和使用的qiang便是金属打造。

但凡是使用这种qiang的人,无一不是个中好手,可遇而不可求。

没成想皇城内小小的守门士卒,用的居然是铁qiang。

文渊而听得旁边当当当声不断,知道梁俊遇到的那人也如自己的对手一般,使用的是铁qiang。

心里更是诧异,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如此本领怎么可能在这儿当看门小卒?

张云起不给文渊缓神的功夫,手中铁qiang又向着文渊胸膛而来。

文渊暗道:“来的好!”反手挡住qiang头,顺势转身,腰刀借着转身之势,就要将张云起的手腕斩断。

张云起见文渊又要近身,自己的杀招接连不上,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只得接着回qiang来挡,同时脚步后撤,拉开二人的距离。

“宫内竟然有如此高手!”文渊见张云起这一撤一挡,行云流水,心中暗惊。

张云起也被文渊突击的速度和力道吓到了,只知道眼前之人实力强悍,却没有想到居然强悍刀这种地步。

不愧是两个人就敢深夜入宫行刺的反贼,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高手过招,只是一个照面,对方的实力如何心里就有了底。

张云起知道刚刚能够和眼前这人打的有来有回,乃是占了对方心急的便宜。

若是放在平日,只怕自己绝非此人对手。

这边文渊和张云起难分胜负,那边梁俊和廖忠庭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廖忠庭有点压着梁俊打的趋势。

梁俊前世虽然凶狠,也练过功夫,但终究是使用热武器。

来到这个朝代之后,虽然也和别人动过手,但对手大多是普通士卒。

自己手握腰刀,拼着一股子凶狠劲,又有练武的底子,对付寻常士兵,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

可以一遇到仅次于文渊的这种高手,之前的打法算是不灵了。

眼见得廖忠庭稳扎稳打,逼得梁俊连退好几步,险象环生,文渊在一旁着急,有心想要帮衬梁俊。

张云起哪里能让他如愿,当的一声,qiang头落在地上,身子后撤一步。

文渊赶忙回头来看,一见张云起这番架势,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见张云起手挺直身子,左手背负,右手捏住qiang尾,qiang头在地,凝视文渊。

“啊!”文渊见了这招,脑子一片空白。

张云起低声怒喝一声,整个人像是开了挂一般,手中用力,握紧qiang尾,舞动起来。

文渊只觉得眼前长qiang无数,像是一张大网扑向自己。

“这是我师门绝技,他如何会使?”文渊对这招实在是太熟悉不过,当日自己护送苏柔,遇到胜尧关的云纹,就是靠着这一招胜的他。

眼前这人使得此招,手法纯熟,显然平日里下了苦功夫。

饶是文渊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张云起怒声一喝:“着!”

只见qiang头犹如鬼魅一般,凭白出现在文渊眼前,直奔这文渊面门袭来。

就算文渊早有准备,一直观察着他这qiang头要从何处出现,但见眼前突兀而出,也是吓了一身冷汗。

几乎是在一瞬间,文渊身体本能的一躲,手里腰刀顺着qiang杆这切张云起手腕。

张云起腕上用力,长qiang犹如钻头一般,当灵灵,腰刀贴住qiang杆,火光四溅。

文渊松开腰刀,用力抓住qiang杆,张云起顺势夺过文渊的腰刀。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就换了兵器。

张云起腰刀在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紧接宛了一个刀花,手持腰刀,轻挪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文渊。

文渊冲着他冷冷一笑,而后握住长qiangqiang尾,看着张云起道:“你可识得此招!”

说罢手腕用力,qiang头直愣愣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文渊手腕舞动着qiang尾,那qiang头像是抵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

任由文渊如何舞动,qiang头定在半空之中一动也不动。

张云起见了,脸色大变,惊声道:“啊,你是何人,如何会我师门绝技!”

“你又是何人,又如何会我师门绝技!”文渊说着,后退一步,招式一变,将张云起刚刚用的那招使了出来。

“啊,你可是文渊师兄!”张云起借着月光仔细端详文渊的身形面貌,欣喜道。

文渊收起长qiang,眼见得这人叫自己师兄,可师傅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长安城内还有自己的师弟啊。

忽而又一想到,师傅曾在长安城内待过几年,莫非这人乃是当时师傅收的徒弟?

“我便是文渊,你师傅叫什么?”文渊冲着张云起道。

张云起收起腰刀,上前一步,欢喜道:“文渊师兄,师傅没和你提起我二人么?我姓张名云起。”

张云起见文渊一脸疑惑,赶紧道:“尊师可是姓赵?”

听到张云起这话,再一想刚刚他使得qiang法,文渊当下才反应过来。

难不成,眼前这人当真是自己的师弟,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

这边张云起赶紧去拦着廖忠庭,道:“忠庭,快住手,此乃文渊师兄,乃是自己人。”

那边廖忠庭一停手,梁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弯着腰,手中腰刀撑着勉强没有倒下。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娘的,再晚一会,老子非得死这里不可。”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三九章 入宫

廖忠庭这人性格稳重,n法使出来攻势不急,守势不缓,让梁俊犹如面对一座巨山一滩沉沙,毫无任何办法。

张云起性格外向,恰如其人模样,棱角分明,侵掠如火。

梁俊没成想皇城里还有这俩高手,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非带上文渊,只怕今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弄不好自己还得搭进去。

张云起引着廖忠庭到文渊面前,道:“忠庭,这位就是文渊师兄。”

廖忠庭是个老实人,上下打量着文渊,满面欢喜,道:“文渊师兄,你怎么这身打扮?”

梁俊收回腰刀,凑到文渊身边,道:“你们是师兄弟?”

文渊看着张云起和廖忠庭,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二人是谁。

可刚刚张云起使的招式,就是自己师门绝学,这是错不了的。

刚刚那招式乃是自己师傅所创,除了自己一派,普天之下再无二人会使。

就算自己的结义大哥曾跟着师傅学习过n术,但一没拜师二没入门,师傅也未曾把绝技传授给他。

难不成这二人真是自己的师弟?怎么从来没听师傅说起?

当下张云起把金n先生当年在长安城当先帝的n棒师傅时,怎么救下了二人,又如何传授二人武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文渊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看这二人模样比自己要大上几岁,跟着师傅学艺也比自己早。

只因为当年自己师傅乃是帝师,就算再怎么喜欢二人也不能收入门下。

因此张云起和廖忠庭和自己师傅只有师徒之实,并没有师傅之名。

叫上文渊一句师兄,原该应当。

这突如其来的师兄弟认亲的桥段,让四人都始料不及。

寒暄之后,张云起看了看四周,好在今日城门之下只剩他二人。

若是平日里,刚刚这般打斗,城门上的士卒早就发现了。

张云起一边暗中庆幸,一边道:“师兄,我们二人听闻你到了长安,一直想寻个机会前去找你。只是我二人身份卑微,进不得苏府,因此一直未曾前往拜见。今日在此相见,当真是让人欢喜。”

廖忠庭也跟着道:“是啊,文渊师兄,你怎么深夜前来皇城,可是要行刺皇帝么?”

文渊摇了摇头,道:“非是前来行刺,却有要是在身。”

梁俊稳住了心神,问道:“两位是如何看出破绽,我二人一路走来,遇到不少盘查,可无一人发现我俩身份。”

张云起哈哈一笑,道:“破绽有两处,一处在文渊师兄,一处在这位兄弟身上。”

梁俊刚刚低着头,看不清面孔,这会相对而视,张云起只觉得这人眼熟。

但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想来文渊二人胆敢夜闯皇城,定然是有备而来。

文渊不熟悉皇城之内的环境,眼前这人定是宫中之人,从建福门走过,因此觉得眼熟。

梁俊一听两处错误,心中惊讶,这么多么?

原本想赶紧进宫,又唯恐后面再有眼神尖的人看破,赶紧问道:“但不知是哪两处破绽?烦请兄台赐教。”

张云起赶忙摆手,道:“赐教不敢当。”

而后看着文渊道:“这破绽之一便是文渊师穿着骁骑卫的衣服,那帮骁骑卫在皇城内向来是跋扈惯了,若是真有要事,怎么会对我二人如此客气?只怕不等到城门前就开始大骂,要真是骁骑卫统领亲卫伯长,我二人开门慢一会,可能鞭子就得打来了。”

张云起说完,哈哈一笑,笑声之中透着些许无奈。

这帮狗东西,平日里在我面前毕恭毕敬装的像个人,没想到在外面居然这么威风。

梁俊恨的牙痒痒,凡事有因必有果。

如果没有骁骑卫平日里嚣张跋扈埋下的果,今日哪会有被识破的可能?

“你们等着,等这件完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梁俊心中愤恨无比,针对自己手下这帮兵丁,早就准备好的特种部队魔鬼训练计划因为此事提上了日程。

廖忠庭道:“如今骁骑卫跟着太子爷,只怕更加目中无人。”

梁俊脸色铁青,咬牙道:“不会。”

张云起道:“第二个破绽便是出在这位兄弟身上,若只有文渊师兄这一破绽,我二人还不敢确定两位身份。毕竟骁骑卫也不全都是嚣张跋扈之人。只因这位兄弟说错了话,才让我确定,文渊师兄绝非骁骑卫。”

梁俊见张云起冲着自己看来,心里疑惑。

打从进城以来,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心翼翼,唯恐让人识破。

怎么这第二个破绽会出在自己身上?

而且听张云起的意思,这最大的破绽就出在自己身上?

“我?”

张云起点了点头,指着梁俊身上的衣服道:“这位兄弟身上穿的明明是立政殿太监的衣服,我问是否太子帐下当值,兄弟顺势就应了。太子东宫当值的太监衣服大多是紫色。”

廖忠庭道:“看这位兄弟有些脸熟,想来应该是在宫内当值,如何会犯这种错误?”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一万句脏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一边佩服张云起心思缜密,一边为自己的莽撞有些自责。

文渊见张云起和廖忠庭对梁俊的身份十分的好奇,知道今日想要进宫,关键就在二人身上。

当下也不隐瞒,低声道:“两位师弟,实不相瞒,此乃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廖忠庭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张云起神色虽然也有些震惊,却淡定很多,微微点头,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太子和文渊还有魏都结拜的事早就在长安城里传遍了。

因为这事,御史台的官员们还在朝堂上与六皇子手下的大臣吵了一番。

刑部知道文渊就在苏信府上,却装作不知道,不愿意招惹苏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人乃是太子的结义兄弟。

不管太子爷这事办的如何荒唐,但木已成舟,若是捉了他兄弟,等他回来,能让自己好过?

如今太子已经到了长安城外,文渊又甘愿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冒充骁骑卫陪着夜闯皇宫,这人不是太子还能是谁?

“参见太子殿下。”张云起快步上前,单膝跪倒在地,行礼道。

廖忠庭反应过来,也赶紧跪倒行礼。

梁俊见二人的态度对自己颇有好感,尤其是见到张云起听到文渊说自己身份时的表情,有心将这二人收到麾下。

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道:“两位兄弟请起,我与文渊乃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两位又是三弟的师兄弟,原本就是一家人,莫要这般。”

张云起站起身,低声道:“殿下,文渊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城里人都传太子拥兵n,张云起是一万个也不相信。

太子好不容易收拾了雍州,在朝堂上有了立足的根本,只要雍州不乱,这皇位迟早是太子爷的。

他如何会n?

被白莲教挟持一说更是可笑,太子爷在雍州那种龙潭虎穴里都能收复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

区区不成气候的白莲教余孽会让他翻了船?

如今见到梁俊,张云起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知道梁俊今日乔装假扮进宫面圣一定是有大事,自古以来功大不过从龙。

有文渊这层关系摆在这,太子亲自兵行险招,此时补上太子的船,还待何时?

梁俊见张云起做事缜密,连连点头,跟着二人过了城门,进了一旁的值房中。

一进值房,张云起开门见山道:“殿下可是要进宫面圣?”

梁俊见他说话爽快,也不拐弯抹角,道:“正是,大事要与圣人商议。”

张云起道:“若要面圣,这身衣服可是不能再穿了。”

“为何?”梁俊说完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道:“没错,这身皮是不能再用了。”

在梁俊的计划里,假扮成太监混进大明宫内之后,借着这个身份领着文渊找到梁老三就方便多了。

可从张云起口中得知这身皮只能在皇后宫内行走,这个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

张云起上下打量着文渊,忽而道:“忠庭,你去把赵统领的衣服取来。”

廖忠庭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值房。

张云起道:“殿下,你离开半年,宫内规矩变了很多,想要尽快面圣,又不让人知晓,只有一个办法。”

梁俊拱手施礼道:“张兄弟,若是今日你能助我面见圣人,日后必有厚报。

张云起连忙上前将梁俊扶起,满脸冷汗,心中却感动非凡。

虽然不知道太子这个节骨眼入城干什么,但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今日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太子有求于自己。

但不管如何,太子始终是太子,自己只不过是小小的城门手卒,寻常一个骁骑卫,宫中任何人都能看不上自己。

能得太子这般礼遇,让饱尝人生冷暖,怀才不遇的张云起心生敬畏。

“殿下不可如此,张云起能助太子,原本就是荣幸之至,如何能当得殿下这般大礼?”

这边说着,廖忠庭抱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张云起也不迟疑,接过之后递给文渊道:“文渊师兄,你且换上这身衣服,此乃建福门守城统领赵合的官服。”

转身又看着梁俊道:“殿下,你换上骁骑卫的衣服,只说有百里加急要面呈圣上,有文渊师兄穿着这身衣服相陪,保管从此处到大明宫无人敢拦着。”

张云起在建福门待了三年,对宫内规矩了如指掌。

梁俊听罢丝毫不敢迟疑,赶紧换上了衣服。

待得二人穿好衣服,张云起又道:“殿下出了此门,须得一路高喊,百里急报,若有人阻拦,文渊师兄,你只管拿出长安十六卫的跋扈劲,若仍有不怕死的,只管杀了。”

文渊点了点头,张云起又道:“将殿下送到大明宫前,你就原路回来,我二人送你出去。”

梁俊道:“不用,我天不亮就得回去,用不了多久,就让文渊在此等我。”

一切安排妥当,梁俊和文渊别了张云起二人,翻上上马,直奔大明宫而去。

张云起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激动再也按捺不住,颤声道:“忠庭,咱哥俩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廖忠庭道:“云起,我跟着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廖忠庭看着兴奋不已的张云起,为自己兄弟的激动而高兴。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在后世被称为黎明前夜。

这位日后的华夏联盟帝国第一任总理大臣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梁俊。

机缘巧合下,廖忠庭在张云起的野心下拉扯着登上历史的舞台。

所有穿越者都没有意识到,上天给他们的适应时间已经结束。

位面之子们依次开始上线。

黎明前夜的战争,缓缓的拉开了序幕。

第一四零章 面谈

大明宫内。

灯火通明。

已经失眠一个多月的炎朝皇帝,今晚依旧睡不着觉。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皮啪嗒啪嗒的跳个不停。

“什么时辰了。”

梁三爷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闷声问道。

“回主子的话,亥时三刻。”贴身服侍的小太监赶紧上前。

“嗯。”

现在是什么时间,对梁老三其实并没有意义。

他问完之后,呆坐在龙床前,看着远处的蜡烛出神。

“太子那边有什么消息么?”许久,梁老三问道。

小太监赶忙回道:“回主子,太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怎么能没消息呢?”梁老三有些急躁。

下午的时候程经来了一趟,把刘文静找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召回梁俊当自己的挡箭牌果然没错。

这还没有回到长安城,这位太子就把朝廷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梁俊想要把长安城外的人迁到雍州去,这对现在的梁老三来说并不在意。

他已经决定放弃长安,长安城内所有的人就算都被太子搬到雍州,又有何妨?

反正不出半年,自己就要迁都到幽州,那里才是自己的龙兴之地。

长安城的百姓是绝对不可能跟着自己走的,就算他们愿意,朝堂上那些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大臣们也绝对不愿意。

既然梁俊想要迁,那就让他迁。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梁俊身上,自然就没有什么人会发现自己的动作。

只要到了幽州,先祖可以靠着数万旗子弟就能建下不世之功,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

梁老三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如何才能尽快的弄到足够多的钱。

打仗打的是钱,前世当了数十年的皇帝,梁老三对此比任何人都明白。

只要有钱,自己现在失去的未来一定可以夺回来。

梁俊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只是去了趟雍州,把雍州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回来之后马上换了一个人。

这小子想要迁徙百姓,把丝绸之路让出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有,唯独没有自己的一份呢?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自己的首肯,就算他能买通满朝文武的支持,依旧不可能让一个百姓离开长安。

他一定明白,也一定不会忘记。

梁老三口中喃喃的念叨着。

就在此刻,忽听宫殿外远远的传来一声高呼:

“百里急报,拦者死!”

百里急报?这又是什么哪来的急报?

急报不应该送往军机处么?怎么直接到宫里来了?

就在梁老三纳闷的时候,那急报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大殿外。

噔噔噔,门外的太监快步冲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急道:“主子,太子殿下的急报。”

“太子的急报?”梁老三一愣,这大半夜的,太子那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梁俊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梁老三刚想伸手去接,这才反应过来。

太监说的是太子的急报,不是关于太子消息的急报。

更加纳闷,梁俊就在长安城外,用什么百里急报。

马还没热身的功夫就到了长安城,就算天大的事,算什么急报?

“急报呢。”梁老三见这太监手上并无公文,只抬手呈着一张令牌,眉头一皱。

“启禀主子,送急报的人说要面呈主子。”

“来者何人?”

“回主子的话,来者乃是骁骑卫打扮。”说着将手中的令牌又举高了。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接来过,转交给梁老三。

梁老三并没有去拿,斜眼看了一眼,见是梁定昌的腰牌,心里隐喻察觉到了什么。

“宣他进来。”梁老三一摆手,那太监应了一声,快步转身离去。

不多时,梁俊低着脑袋跟着太监走了进来。

梁俊一进入房间,梁老三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等到了近前,梁俊直愣愣的站着。

旁边的小太监厉声道:“放肆,见了圣人如何不行礼?”

梁老三抬起手,那小太监赶紧闭声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都下去。”梁老三嘴角露笑,梁俊终究是自己太子,就算是穿上这身骁骑卫的衣服,那股子桀骜不驯,属于上位者特有的气质依旧掩盖不住。

同样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梁老三如何能够看不出眼前这个骁骑卫士卒别有蹊跷?

周围的侍从太监赶紧应声而退。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梁俊和梁老三。

原本就沉寂的宫殿,此时更加的安静。

袅袅熏香从一旁的香炉里缓缓升起,梁老三站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抄起便服披在身上。

“太子,既然来了,何必遮遮掩掩。”

梁老三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梁俊笑道。

梁俊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同时穿越者的后世君王,脸上露出久违的亲切。

“深夜惊驾,陛下莫要怪罪。”梁俊也懒得客套,双方都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还玩那些弯弯绕就没有意思了。

“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梁老三微微一笑,言语之中并没有帝王的威势,反而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梁俊摇了摇头,道:“不是,咱们早就见过面,只是当时陛下威严甚重,在下刚来此世,不敢露出任何马脚。”

梁老三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梁俊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

满朝廷都是起死回生的人,谁还在意梁俊什么时候过来的。

“是啊,威严甚重。”梁老三悠悠的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自信,重活一世依旧是帝王之尊。

千百年来,世间多少帝王,谁能像朕一般有如此际遇?

当然,事实最后证明,像他这样的如过江之鲫。

朝堂之上恨不得是个官都是天选之人,想从自己身边这帮大臣里找一个土生土长的都十分的困难。

那个时候梁三爷才开始明白,自己这个位置好像十分的尴尬。

虽说是帝王之尊,但百十年前那糟心的德贤皇后一通操作,直接把皇权拆的四分五裂。

让习惯了一言九鼎的梁三爷十分的难受。

更让人抓狂的是,分了皇权这帮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前世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

而这帮人都有一个特点,爱n,喜欢杀皇帝或者调教皇帝。

反正没有一个把皇帝放在心上的。

就在梁老三感到压力山大的时候,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惨的。

那就是当今的太子梁俊。

自己毕竟是皇帝,手下这帮大臣们虽然前世一个个都是n的行家里手。

但到了这一世,显然每个人都不愿再重蹈覆辙。

想要光明正大的掌权,不一定非要冲着皇帝下手。

毕竟不仅风险大,一旦成功了,骂名也大的很。

而冲着太子下手,则不仅没有什么骂名,风险也小了很多。

最让人欢喜的是,这个朝代的太子好像没有什么地位,随随便便就可以更换。

一发现还有人比自己处境更凶险,梁老三心里宽慰许多。

此时此刻,再看梁俊,不由得升起一股难兄难弟的情感。

“太子深夜来访,必然是有要事了。”梁老三看着梁俊,伸手道:“坐。”

梁俊也不客气,坐在一旁,笑道:“没错,我今夜来此,专门是为了救陛下而来。”

梁老三乐了,笑道:“救朕?”

梁俊道:“想来这小半年,陛下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对于梁老三这人,梁俊没有丁点的好感,尤其是他来到这个朝代之后,为了集权无所不用其极。

创建军机处,设置议罪银,开设内务府,把珍宝斋据为己有。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都让梁俊十分的方案。

可此时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梁俊再怎么讨厌他,现在也不得不与他合作。

“朕的日子不好过,太子的日子想必更难过吧。”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笑道:“朕一直在等你,没想到你会亲自前来。太子的胆量倒是不小。”

梁俊咧着嘴笑道:“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与陛下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胆子外面那帮权臣逆贼们就会放过我么?”

“你倒是个聪明人。”梁老三看着梁俊,露出欣赏的目光。

随后感慨道:“细细说来,太子还要感谢朕。”

梁俊道:“谢陛下什么?”

“若非当时朕失手打昏太子,太子又如何有此番机缘,从我大清后世来到炎朝?”梁老三像是知道梁俊的底细,道:“听闻太子与沈状元乃是同乡?”

梁俊也不否认,道:“回陛下的话,想来我与沈状元应该是同乡。”

梁老三摆了摆手,道:“太子不用这般拘谨,就像你刚刚所说,朕与太子乃是一损具损,一荣具荣。”

现在的这种局势,梁老三再清楚不过,那帮子擅长n的大臣和皇子们的目标虽然是太子。

但一旦让他们登上了太子之位,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梁俊一旦被他们搬倒,自己的位置可就十分的危险了。

最起码在这半年里,梁俊和自己必须站在一起。

即使梁老三并不愿意,自己乃九五至尊,乃是天子,什么时候要仪仗他人?

当然,他也能感觉到梁俊对自己也十分的反感。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会就算梁俊对自己十分的不客气,梁老三也不能对梁俊有任何办法。

他就是自己的挡箭牌,一旦这面挡箭牌倒了,那滔天的洪水猛兽就会奔着自己而来。

梁老三独自面对一个李世民就感觉十分的吃力,更何况其他人还没有正儿经的出手。

所以,梁俊不能倒,无论如何,也要让梁俊撑到自己迁都幽州。

等到自己迁都幽州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眼前这个目无君王,见了自己胆敢不行大礼的逆贼。

“陛下能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心甚慰啊。在来之前,我还在想,如果陛下见了我就要把我拿下,我该如何是好呢?”梁俊哈哈一笑,梁老三也跟着皮笑肉不笑起来。

“太子在外面闹了那么大,如今又冒着如此风险进宫,不会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些话的吧。”梁老三语气很不善。

终究是两世为帝,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和梁俊站一条船上,但这并不代表梁俊就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资格。

面对梁老三不善的语气,梁俊并不以为意。

孙子,有本事把我咔嚓了?

前世你是皇帝也好,我是海盗也罢,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到了这个朝代,想要好生生的活下去,敢给老子摆皇帝的臭架子,信不信老子转手就把你卖了?

“今夜前来,乃是想和陛下做一笔生意。”

梁俊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壶,没有丝毫的风范,对着茶嘴灌了一肚子温水。

“想必陛下也从程军机那里知道了,我打算拿出丝绸之路分给大家,有财一起发嘛。”

梁老三虽然看不惯梁俊的行为举止,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讲究尊严和面子的时候。

“就算太子不拿出来,难道朕就能阻止你把百姓迁走么?”

梁老三说的是事实,如果梁俊这事玩砸了,太子之位不保,梁羽一旦当了太子,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梁俊摇了摇头,道:“陛下,不瞒你说,我前世是海盗出身,最明白靠形势捆在一起的利益最不牢靠,靠金钱捆成的利益才是坚不可摧。虽然我与陛下如今乃是一体,但谁知道这形势什么时候逆转呢?一旦形势逆转了,没有足够的利益,陛下想要杀我,岂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后面的话梁俊没有说出来,但梁老三也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梁俊后面想说什么。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一旦形势逆转,他梁俊想要弑君,也是轻而易举。

第一四一章 黎明前夜的展望

摆在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是个死局。

现在这种平衡的关系,让两人必须站在一起。

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梁俊身为皇帝的挡箭牌,不仅将所有的箭全都挡下来,反而趁机武装起自己。

那时候,太子一家独大,整个朝堂之上再无可以威胁他的力量,到那时,梁老三也面对的,是比满朝n行家还要可怕的太子。

李世民这帮人如果加在一起都不是梁俊的对手,他梁老三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梁俊?

因此,让太子和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维持太子弱他们强的状态是最好的。

这样梁俊就不得不依靠自己。

而对于梁俊来说,这种平衡一旦打破,自己把所有的伤害全都替皇帝挡住了,皇帝趁着这个机会苟着发展。

等他梁俊和满朝的大臣斗得两败俱伤,皇帝已经六神装在手,一手满配镜9,一手满配冲锋n,头顶sn头,身穿sn甲,背上sn包鼓鼓囊囊,腰间别满各种sn。

梁俊必死无疑,换作他是梁老三,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不听话的穿越者当自己的接班人。

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此时的处境。

皇帝要靠着太子挡住来自朝堂的风雨,但也绝对不能让太子靠着着风雨成长起来。

太子要靠着皇帝给自己最大的支持,但也绝对不能让皇帝把自己当n使。

太子和皇帝心里都有预感,最后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皇帝弄死太子,要么太子弄死皇帝。

但此时此刻,命中注定的死敌此时却不得不抛弃一切成见,精诚合作。

梁俊把丝绸之路拿出来,把大头分给皇帝,就是为了让梁老三安心。

自己绝没有想要靠着皇帝的支持壮大势力的意思。

而在梁老三的心里,让太子把雍州经营成自己的根据地是他的底线。

一旦梁俊超越这个底线,在梁老三的眼中,这就是梁俊要打破平衡的征兆。

见梁俊如此识趣,梁老三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愿意拿出多少来?”

“四成。”梁俊冲着两老三伸出四根手指,道:“丝绸之路四成的收益归内务府。”

梁老三眼睛微眯,他和程经算来算去,刘文静忙活了一天,又是去天策府又是到左相府,差不多散走了丝绸之路的五成收益。

原本以为梁俊留给自己最多两成,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给自己四成。

四成的丝绸之路收益,饶是梁老三两世为帝,也被梁俊这一手震惊不已。

“四成,这样的话,太子手上可是只有不到两成了。”梁老三别有意味道。

梁俊微微一笑,道:“确切的说只有一成,而这一成也已经分给了霍家商行。”

“霍家商行。”梁老三一愣,霍家商行乃是炎朝数一数二的大商行。

炎朝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他的买卖,梁俊愿意拿出一成的收益给他,倒是好气魄。

“好,好,好。”梁老三不由得拍起手掌,之前对梁俊的轻视此时烟消云散。

就算是前世历史上那么多皇帝,能够有这种气魄的,也并没有多少。

能够转世重生为太子的人,果然绝非等闲之辈。

“如此说来,太子手上可是一成也没有了。”梁老三有些看不透梁俊。

辛辛苦苦重开丝绸之路,自己却不能从中获利,他图的什么?

“四成的利益,就为了朕一道圣旨?”梁老三看着梁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太子可知道一旦丝绸之路重开,一年四成的利益有多少?”

梁俊微微一笑,道:“想必程尚书应该大体的估算过,如今有了沈状元的珍宝斋,丝绸之路一旦重开,一年四成的利益,最低也得比之前炎朝一年国库收入要多吧。”

梁老三道:“既然太子知道,为何还要给朕四成。”

梁俊看着他,正色道:“因为我想赌一把,赌陛下敢不敢要。”

梁老三乐了,道:“朕受命于天,乃是真命天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太子舍得,朕如何不敢?”

“这四成的利益,自然不光是要陛下一道圣旨,还要陛下同意一件事。”

“什么事。”梁老三沉声道。

“新政,让陛下同意我在长安施行新政。”梁俊缓缓说道:“不知陛下敢还是不敢。”

梁老三看着梁俊,动了杀机。

他知道梁俊胆子大,打从知道了梁俊在雍州搞的那些事,杀了那些官,梁老三就知道,这个太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但是没有想到梁俊的胆子居然如此大。

搞新政,为什么要搞新政?无非就是要壮大自己的势力。

太子要壮大自己的势力为了什么?

还用想么?对付一切不听话的人,包括自己这个皇帝。

一旦梁俊的新政成了,实力大增是一方面,民心官心全都被他握在手里。

那时候自己就算有皇帝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权力看似来自上级,其实根基来自下级。

没有人支持自己,就算自己是玉皇大帝又有什么用?

当年李世民为什么能够发起玄武门之变?

还不是整个长安城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杀兄逼父只不过是最后一道手续。

胜负之争,早就在李世民的势力牢牢掌握了长安城时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梁老三看着梁俊,眼睛眨也不眨,许久,才道:“太子刚刚还说,你与朕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怎么一转眼,就要准备行谋逆之事?”

梁俊哈哈一笑,道:“难道陛下就没有这个准备么?陛下,满朝文武之中究竟有多少你我这样的人,谁也不清楚,泱泱五千年,多少英雄才俊,一个小小的沈云,在我那一世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就因为站在陛下后世,比陛下多出两百多年的时代格局,就能成为炎朝举足轻重的人物。陛下不也在施行新政么?不然哪里有军机处和议罪银?”

最后一句话,梁俊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梁老三冷冷一哼,梁俊接着道:“如果我不施行新政,一旦有人打土豪分田地,陛下,到时候你我,满朝的文武大臣们,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怕是陛下,站在历史长河中来看,也只不过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蝼蚁。要想阻挡历史潮流,实属痴心妄想。”梁俊没有任何的掩饰,言语之中的不屑由然而出。

“放肆!”梁老三脸色铁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梁俊不以为意,道:“陛下,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树上,距离陛下也没有多少年,想来沈云也告诉过陛下所谓的康乾盛世百余年后清朝是如何灭亡的。”

梁老三的脸色已经青的不能再青,满肚子的怒火压在心里,恨不得亲手让人把梁俊拉出去碎尸万段。

但他终究是两世为帝,气度和格局非彼寻常,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可能沈状元并没有和陛下详细的说,当年大清是如何灭的国。当年的倭国,弹丸之地,就是因为施行的新政,他们叫做明治维新,短短数十年不到,就能将陛下的大清打的割地求饶,最后更是大举如入侵我华夏领土。”梁俊说到这恨的牙痒痒。

“陛下就没有想过,我们能来到炎朝,倭国那帮杂碎就没有这种情况么?”梁俊面色冷峻,缓缓的道:“不同时代的人来到同一个世界,陛下,会有多少思想冲击现有的制度。梁羽的天策府已经创建半年了,秦王的实力如何,你也应该见到了。沈云万幸是站在陛下这边,但谁敢保证再有一个沈云站在秦王那里呢?满朝文武,可是不止一个秦王。这皇位最后谁能坐在上面笑到最后,就看谁的新政最先完成。”

梁老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梁俊说的话虽然无礼,但句句都是实话。

“陛下,沈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了皇帝。”梁俊不声不响的抛出一个大n,冷眼看着梁老三。

梁俊说完,整个房间了再无任何声响。

许久,梁老三道:“你想如何做?”

梁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来,道:“如果陛下以为我在意的是你的皇位,那就打错特错了。”

梁老三现在对梁俊大不敬的态度已经免疫了,反而对梁俊能这样对自己感觉有些适应。

毕竟前世现在,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如此和自己说话。

虽然无礼,但却让梁老三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为了朕的皇位,太子还能为了什么?”

“陛下知不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叫做地球,而地球是圆的?”梁俊看着梁老三用手画了一个球型。

“沈状元曾和朕提起过。”梁老三并没有意外。

前世自己的爷爷那会,就已经有红毛传教士说地球是圆的了。

“在球的那边,咱们这是黑夜,他们那是白天。我想要做的并不是要当皇帝,而是担心地球那边,也像炎朝一般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要做的就是要赶在他们之前,在炎朝发动工业革命,让这个世界的中心从东方辐射全球。”

梁老三看着有些疯狂的梁俊,反倒平静下来。

“这太子,前世不会是个疯子吧。”11

第一四二章 暗战

可不管眼前这个太子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刚刚说的这些话,却句句都扣在梁老三的心底。

新政,他不是没有想过。

从自己来到这个朝代不久,梁老三就想过新政。

当年德贤皇后靠着新政将炎朝皇权降到了最低,梁三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

一门心思研究关于德贤皇后的史料,这期间他连诗都没有做。

新政,是这个已经频临崩溃的王朝唯一出路。

梁三爷明白,满朝文武全都明白。

如果朝廷再不进行改革,再不施行新政,那么,迎接他的则是灭亡。

但施行新政谈何容易?

经过这百十年的巩固,大炎朝廷上已经没有哪一个势力可以让所有人信服。

无法形成强有力的组织,军权、财权、皇权不能聚集于一身,新政何去何从?

长安城内党阀林立,地方府衙入骨,江湖之上乱民四起。

这就是梁三爷一睁开眼接手的朝代。

其实若只有这些问题,还算好办。

皇权不够集中,那就集权。

梁老三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这点帝王之术还是有的。

兵权涣散,也是有办法收到自己手上。

原本梁老三对新政自信满满,他有信心收拾这破烂不堪的山河。

当然,前提是没有这些穿越者。

等到梁三爷看清朝堂上自己大臣和儿子的嘴脸后。

新政,谁爱干谁干去吧。

想要施行新政,天策府就得关门,梁羽手上的权力和兵权就得交给自己。

那位杀兄逼父的李二爷会心甘情愿任由自己宰割?

动完梁羽还不算完,兵部尚书的权力也得收一些,最起码调兵的权力他不能再有了。

从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佬手里夺兵权?

梁老三也只敢想一想。

动他的兵权和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财权还好,户部尚书程经就是自己的狗腿子。

但让梁三爷十分尴尬的是,国库里已经没有银子了。

长安城内的京官们已经半年多没有领俸,御史台的那帮人隔三差五就拿这事弹劾程经。

施行新政,最起码要有启动资金,连钱都没有,空手套白狼?

经过详细的调查,梁三爷发现,摆在自己面前就只有两条路。

改革,自己完蛋。不改,国家完蛋。

得,国家完蛋就完蛋吧,自己赶紧迁都,到幽州去,长安就留给他们,这帮人愿意干嘛就干嘛。

“太子,你应该也很清楚,朝局如此,你想要施行新政,就算我不同意,也依旧阻拦不了你。”

梁老三太起眼,看着站在书桌前的梁俊,随手从书桌上一叠奏折中抽出两份,扔在了梁俊面前。

“这是天策府和吴王府要施行新政的折子,他们给朕上奏折,是要经的朕的同意么?”

梁老三自嘲一笑,道:“只不过是通知朕一下而已。”

“吴王府?”梁俊皱了皱眉,将那两份奏折拿起来,翻看。

“天策府是梁羽的,梁羽被封秦王,这吴王是谁来着?”

奏折不算很厚,写的冠冕堂皇,前两三张全都是吹捧梁老三的话。

写到中间,才开始点题,最后简单的说了下新政的方向,然后就没了。

翻看着后面也没有署名,梁俊又从头看了看,一见开头三个字:“臣济言:”

吴王,叫济?

四皇子梁济!

那个吃斋念佛的梁济给皇帝上的关于新政的奏疏?

他不是一直痴迷礼佛,不问朝事么?

怎么会突然给皇帝上了关于新政的奏疏。

要说炎朝十三个皇子之中,谁最没有存在感?

去掉没断奶的十三皇子和刚会跑的十二皇子外。

就属四皇子在朝野之上没有存在感,太子虽然存在感也不高,但毕竟大家是选择性忽视。

就好像人的眼睛看鼻子一样,只要一睁开眼,正常的人的视线里都会看到自己的鼻子。

但几乎没有人去注意鼻子的存在。

既便如此,却也没有人说自己没有鼻子。

而梁俊大体就相当于人的鼻子,每个人都知道有,但谁也不会主动注意。

至于四皇子梁济,则是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很多大臣甚至要想一想,才恍然大悟,咱们炎朝还有一个四皇子吴王呢。

“梁济他!”梁俊瞪大了眼睛,看着梁老三。

自己不在长安小半年,对梁济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这名字突然蹦出来,让梁俊十分的意外。

梁老三久在长安城,虽然缩在后宫里不见外臣。

但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干了什么事,多少还是瞒不过他的。

更何况梁济乃是当朝四皇子,梁俊的太子之位,可是人家让出来的。

一个不详的预感出现在梁俊的脑海中。

“有意思,有意思。”梁俊看着奏折发笑:“要改制军伍,这位吴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毫无征兆,一动手就要往国之重器上下刀子。”

梁老三道:“原本这封奏折,朕打算等你能活着进了长安才给你的。今日你能孤身入宫,出乎朕之意料,这份奏折给你看也无妨。”

“要去江南练兵。”梁俊又仔细的翻看着四皇子梁济的奏折,发现了新的线索。

“他是谁。”仔仔细细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梁俊抬起头来,目光凝重看着梁老三。

“许是哪位帝王吧,隐忍多时,此时发难,倒让朕有些意外。”

梁老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

“吴王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陛下就没有摸清他的底细?”

梁俊对梁老三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这糟老头子看起来慈眉善目,内心里可是坏的很。

如果四皇子也是穿越而来的某位皇帝,他梁老三能不管不问?不摸清底细?

梁老三乐得见梁俊紧张的样子,笑道:“他是谁又能如何呢?炎朝这些成年的皇子之里,除了不在长安的老二老三和老,哪一个把朕当做父亲对待?”

“陛下又可曾把这些个皇子们当做自己的儿子了?”梁俊对梁老三的感慨嗤之以鼻。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大家伙心知肚明,天家无亲情,哪怕是亲生父子,同室操戈的事还少么?

更何况众人只不过是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炎朝皇帝父子的身子,扯什么狗屁感情。

要不是有这帮人撑着,你这个清朝皇帝能对我这后世强盗如此容忍?

梁俊嘴上虽然没有记者说下去,但心里却在盘算着梁老三刚刚说的话。

除了不在长安城的老二老三和老,哪一个把他当成父亲对待。

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老五,除了身体和梁老三之间有血缘关系外,再无任何交集,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把梁老三当成爹供着。

老六梁羽乃是天可汗穿越过来,一门心思要把自己拉下马,然后单挑梁老三,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敬畏之心。

老七梁植,和梁老三更不可能和平相处。

如果说自己和梁羽还有和梁老三合作的可能,梁植和梁老三之间那是灭国之恨。

他祖宗灭了他后代的国家,俩人是天生的冤家。

要不然以梁植史书留名的聪明劲,能让天策府的人轻易撵出长安?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梁老三从中推波助澜,鬼才相信。

老九今年只有十五,听说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不成这小子也是穿越过来的不成?

刚刚梁老三透出了四皇子梁济的身份,又说这番话,难不成暗示老大也有问题。

一想到这,梁俊对眼前这位皇帝心中产生些许怜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梁老三那真是太惨了。

手下的这帮便宜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主,不是皇帝就是自己这种海盗出身的一方霸主。

太子的处境是绝境,皇帝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啊。

“陛下对这事怎么看?”

不管刚刚梁老三说的话是感慨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梁俊其实对四皇子是哪位穿过来的也没有什么兴趣。

自己周围的穿越者还少么?

整个大炎朝都快被穿成筛子了,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撵,不差这一两个了。

梁老三微微一笑,道:“朕还能怎么看,吴王已经打算过了年就去封地就藩,哼,哼。”

言语之中透露着不满。

“所以我才深夜拜见陛下,恳请陛下同意我施行新政。”

身在雍州,梁俊并不了解长安城的情况,今天一见到梁老三,梁俊才知道,长安城这水是真他娘的深。

自己在城外还巴巴的算计他们呢,谁知道城里的诸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梁俊心中十分的庆幸,看来今晚夜探大内是来对了。

就算梁老三不赞成自己施行新政,但是能摸清皇帝的深浅,这对梁俊来说,已经十分值了。

“你真打算施行新政?”

梁老三别有深意的看了梁俊一眼。

“陛下想要让我做挡箭牌,可如果我的身板不够硬,如何替陛下遮风挡雨呢?”

谈判是梁俊的专长,但和皇帝谈判,两世为人却还是头一糟。

梁老三哈哈一笑,笑声随后戛然而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俊,冷声道:“太子是将朕当三岁顽童戏耍么?”

“难道两世为帝的十全老人,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了么?”

梁俊面对不怒自威的梁老三,丝毫没有任何的胆怯,针锋相对的回了一句。

梁老三看着梁俊,梁俊盯着梁老三。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许久,梁老三缓缓的道:“你打算从哪块入手?”

说着拿起桌上的两封奏折,看开来,道:“吴王要到江南练兵,秦王要改制科举,太子能够选择的并不多了。”

梁俊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畏首畏尾,又想让自己出头,又怕自己趁机壮大势力的梁老三,心里的厌恶和鄙视更增三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梁俊张开手掌,缓缓的攥紧,眼睛死死的盯着梁老三。

“军队、教育、经济、民生和体制,我都要施行新政。”

梁老三看着胸有成竹的梁俊,一股凉意从心底涌上来。

“太子的野心,未免有些大吧。”

梁俊冷声一哼,看着梁老三道:“陛下,若是由我施行新政,最后不过是君主立宪,陛下依旧是皇帝。若是让他们的新政先成了,那时候你我则是人家的阶下囚。”

“陛下,自古以来,被拉下皇位的皇帝和太子,又几个有好下场的?”

“再者说,陛下害怕我通过新政壮大起来,最后威胁你的皇位,难道我就不怕陛下暗度陈仓,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废黜下场?”

梁老三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窗前,一阵冷风吹过,让他精神一震。

许久,梁老三才道:“太子待的时候不短了,还是赶紧出城去吧,长安城内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朕这里呢。”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你的新政,尽管去做,需要朕怎么配合尽管说来,哼哼,朕倒是想看一看,是太子先被他们拉下来,还是朕先被他们推下去。”

梁俊听了,恭敬的行了一礼,声音有些激动:“谢陛下。”

“调雍州兵马前来长安的调令就在桌上,自己拿吧。”

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梁俊听了如遭雷劈。

自己飞鸽传书到雍州调兵的书信是昨天发出的,梁老三怎么会知道!

难道自己身边有他的眼线?

见梁俊一脸的惊呆,梁老三心中哂笑:“想和朕斗,你还是有些年轻。”

“你能往雍州迁多少百姓,哪怕将整个长安城搬空,那也是你的本事,朕都准了。丝绸之路,要尽快重开!”

“三个月内,朕就要见到钱!如若不然,太子应该知道下场如何!”11

第一四三章 阴谋

梁俊并没有被梁老三的气势吓倒,虽然对梁老三怎么知道自己往雍州派兵的事有些意外。

但惊讶之后反倒来了兴致。

眼前这个躺在康雍功劳簿上吃老本的十全老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么。

“陛下,有机会您也问下沈状元,什么叫做君主立宪。”

既然已经明qiang明刀拉开架势,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反正和皇帝的同盟已经注定最后要以你死我活为结果,梁俊毫不掩饰自己对梁老三的敌意。

“告辞。”

不给梁老三反驳的机会,梁俊从桌上将腰牌拿起转身离去。

哒哒哒马蹄声,从殿外传来,像是对梁老三宣战的号角。

没有皇帝的允许,御前骑马简直就是拿巴掌啪啪啪的扇皇帝的脸。

梁老三面无表情,将手掌攥紧。

“梁俊,欺朕太甚!”

许久,大殿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来,梁老三没有转头,好像知道他的到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老三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温度,眼前这人能够感受到这位帝王内心处那犹如实质却不得不强压住的怒火。

“启禀陛下,下臣从接到太子进入长安城就从军机处来了。”

此人恭敬的站在梁老三身后,轻声道。

皇帝的寝宫里别有洞天,转过屏风之后就是一条地道。

这是梁老三来到炎朝之后,专门给自己留的后路。

怕的就是一旦梁羽故技重施,给自己来一套玄武门事变,那时自己好歹还能暂避锋芒。

这条地道知道的人不多,修挖地道的人已经全都不再人世。

世界上还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眼前这人和自己了。

连程经,这个外界看来皇帝忠心无比的狗腿子也不知道,皇帝的寝宫中居然埋了这一手伏笔。

“太子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陛下,臣都听到了。”

梁老三冷冷一笑,道:“那你就给朕讲一讲,什么叫君主立宪。”

那人一愣,抬起头来,正是沈云。

“陛下,君主立宪很简单,就是把老虎关进笼子里,去其爪牙,挫其锋芒,保他一生富贵。”

“也就是明朝的藩王么?是打算将朕当做猪一样养在这皇宫内院里么?”

梁老三不怒反笑,面色有些狰狞。

沈云站在一旁不说话,他要让梁老三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

打从程经把自己从天牢里捞出来,沈云就明白。

自己平民出身,这一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势力,只靠着前世的知识和见识也许能让他活下去,但绝对不会让他活成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何在这种绝境中成为人上人,放在沈云面前的只有一条,那就是抱紧梁老三的大腿。

不管怎么样,梁老三始终是皇帝。

手下的这帮皇子大臣们,就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和梁老三比起来,他们缺的是大义。

而梁老三有了自己,技术上和战略眼光上的缺陷就可以得到弥补。

因此借着开创珍宝斋的机会,沈云暗中和梁老三越走越近。

而这个时候的梁老三也意识到,原来能够解决自己一切花销问题的程经慢慢的开始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并非梁老三的要求提高了,不仅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很多。

问题就在于,原本处理财政问题得心应手的程经开始出现力不从心的迹象。

程经要干什么,梁老三就配合什么,可程经却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想要的东西。

不是程经能力差了,而是这个国家当真是没有多余的钱让程惊压榨满足自己了。

程经做不到的事,沈云却做到了。

珍宝斋一出现,不到三个月就带了巨大的收益,这让梁老三信心倍增。

对沈云,这个原本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蝼蚁越来越重视。

直到最近,在沈云的建议下,梁老三开始了迁都幽州的计划。

而沈云也向梁老三保证,只要到了幽州,五年之内,沈云就能给他造出自己时代的火器。

到那时候,全副武装跨越时代的现代士兵大军南下,统一炎朝易如反掌。

如果在半年前,沈云给他说这话,会被梁老三一巴掌扇出去。

但在珍宝斋的利益加持下,梁老三选择相信沈云。

“太子说要施行新政,你怎么看?”

梁老三稳了稳心神,有沈云在,自己心中踏实很多。

沈云笑了笑,道:“太子的计划全都在臣的意料之中,他在雍州施行的新政臣也都了解了。”

梁老三道:“你觉得有几成的把握?”

沈云不屑的一笑,道:“臣以为,雍州新政只有五成的可能。”

“怎么说?”

“太子创建交通银行,发行股票,创建彩票,这些东西乃是我们那个时代烂大街的事务。迫于太子的yinwei,雍州的新政在段时间内会有所效果,但太子长期不在雍州,遥控指挥,时间一长,新政必亡。”

沈云前世虽然是个宅男,但来到这个世界那么长,当了状元又跟着在军机处做了听政议郎,眼界和格局比之前的自己高了不知多少。

又有程经这个史书留名的宰相之人点拨,对梁俊雍州新政的弊端一览无余。

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沈云,笑道:“爱卿觉得需要多久?”

沈云笑道:“只要雍州官员尝到了新政的甜头,太子的新政就必亡。”

梁老三想了想,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雍州虽然现在是梁俊的根基。

但他的根基太浅,又是用武力征服。

他所依靠的无非是雍州原来的草莽山贼和扎根在雍州的魏家。

而现在替梁俊施行新政的则是以邓正为代表的雍州士族豪强。

这帮人地主士绅是什么秉性,梁老三再清楚不过。

说好听的,他们是帝国的根基,自己这个皇帝想要统治天下,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

但是,说难听的,他们就是靠着吞食民脂民膏和帝国的血液养活自己的寄生虫。

梁俊的新政靠着这帮人实施,一旦新政的红利出现,这群人虽然会更加拥护太子,但也绝对会和太子真正的根基——收编的雍州山贼强盗发生冲突。

钱虽然多,但以邓正为首代表雍州士族乡绅利益的阶层如何会分给泥腿子出身的山贼强盗。

“爱卿所言极是。”梁老三看着沈云,眼中露出赞赏的神态。

“以爱卿所见,这个时间大约需要多久?”

虽说现在不得不和梁俊结盟,但梁老三对梁俊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巴不得梁俊后院起火,让他不得不跪下来求自己。

“最少也得一年之后。”沈云想了想,具体多久他其实也没什么主意。

但之前沈云和程经曾讨论过这个话题,程经给自己的答案就是最少也得一年。

“一年。”梁老三皱了皱眉,按照沈云的计划,自己半年之后就可以迁都幽州。

太子这个挡箭牌在这半年内替自己挡住风雨,让迁都计划顺利完成。

自己一到幽州,梁俊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还要等一年才能看梁俊的笑话,这让刚刚被梁俊憋了一肚子火的梁老三很不爽。

沈云日日跟着程经,明里暗里学到不少揣摩梁老三心思的手段技巧。

一见梁老三这般反应,心里想起程经之前的话,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可让太子的新政半年甚至三个月内就土崩瓦解。”

梁老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道:“爱卿快快说来。”

言语之间甚至着急。

沈云低声道:“陛下,太子能够在雍州施行新政,而新政之所以能够顺利推展,无非有三个原因。“

“爱卿且说。”

沈云暗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第一点在于雍州的官员。邓正他们之所以能够上位,无非是常玉被太子杀死之后,新政需要一帮和常玉没有瓜葛,最好对常玉心怀不满的官员。而邓正他们顺势被太子提拨起来。可以说太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雍州的这些大小官员,乃是新政的执行者,没有他们,就算太子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梁老三一边听一边思考,沈云说的话很有道理。

“接着说下去。”

梁老三见沈云停下来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开口道。

“是。”沈云道:“但邓正等人终究只是太子提拔起来的官员,一没有经过陛下的允许,二没有吏部的任命,邓正等人以雍州长史、司马的名义,施行刺史之权,此乃名不正而言不顺。”

“爱卿的意思是,让朕提邓正为雍州刺史?”

沈云满面欢喜,跪地笑道:“吾皇圣明。”

梁老三哈哈一笑,对沈云的表现十分满意,抬手道:“沈爱卿乃是朕之心腹,无须如此,站起来说话。”

沈云谢了恩,站在一旁,笑道:“若是让邓正做了雍州刺史,那时候以邓正为首的雍州官员自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他们人情谁才是大炎真正的主子,太子的新政大势就去了一半。”

梁老三此时得意的笑了起来,被梁俊怼的满肚子怒气一扫而空、

“朕现在就下旨,天一亮就让军机处,不,让常欣派人亲自去一趟雍州。”

梁老三说着,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摊开纸就要挥墨。

沈云凑到一旁,微微一笑,道:“只要圣旨到了雍州,不光邓正,只怕连被太子敲打的马昌也会归心陛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四四章 能人背后有人弄

“马昌?”梁老三挺住想要写字的动作,有些狐疑的看着沈云。

沈云欠身道:“马昌乃是凉州长史,常玉死后,一直是他代为行事刺史之权。只是不知那凉州司马邓正如何攀附上太子,最后太子离开凉州,反而让邓正任命雍州刺史。”

他说的不急不缓,为梁老三接下来的话铺好了路。

“太子杀的那帮官员,是谁的门下?”

梁老三一听沈云说起这事,刚刚好转的心情又低沉下来。

所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程经推行的议罪银政策,乃是为了梁三赚钱的。

各地官员缴纳的议罪银全都进了内务府,这笔钱一部分当做了珍宝斋的扩大经营的启动资金。

一部分被梁三爷运往了幽州。

正是有了这笔救命钱,梁三爷才有信心继续在长安里等待幽州的建设。

不管于公于私来说,雍州的官员给自己交了这笔钱,哪怕罪该万死。

也得经过皇帝的同意,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梁俊直接将他们斩杀,这让其他官员怎么看?

交了议罪银也是死,不叫议罪银还是死,谁还会把钱交给自己?

梁俊擅杀雍州官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梁老三就已经能察觉到这两天议罪银的进项在降低。

虽然有各种的原因,但梁俊的事也有重要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现在不能动梁俊,梁老三非得把他千刀万剐,方能泄心头之恨。

沈云见梁老三脸色阴沉,轻声道:“回陛下,其中带头的还想是马昌的学生,听说那学生还是马昌当着梁俊的亲手杀的。”

“太子倒是好手段。”梁老三一听,不屑的一哼,抬起笔来,道:“那就让马昌做这个雍州刺史吧。”

沈云恭维道:“陛下圣明。”

“沈爱卿,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必饶圈子。”

梁老三一边写一边看似随意的说道。

沈云这种套路自己很清楚,程经就喜欢这样对自己。

自己问他对于一件事有什么看法和主意的时候,他从来就不会直接说心里的想法。

反而旁敲侧击饶很多弯子,引着自己把主意说出来,最后再夸自己圣明。

好像这种圣明的决定是梁老三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沈云恭敬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梁老三,心里对程经佩服万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梁老三虽然知道沈云玩的小把戏,嘴上让他不用绕弯子,但脸上受用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爱卿接着往下说,这第二点是什么。”

梁老三笔走龙蛇,写的不急不缓。

沈云上前撩起衣袖,为其研墨,道:“这第二点就在于兵权,刚刚陛下也说,想要施行新政,无非是要三权集一身方可令行无阻。而这三权之中,最重要的则是兵权,没有兵权,太子就算有再多的钱,也只不过是三岁顽童抱着黄金过闹市。”

梁老三认真的写着字,沈云研好墨,站在一旁,道:“而太子的兵权则来自雍州的魏家,据臣了解,这魏家原来是皇室宗亲。其祖乃是德贤皇后三子,后被封为北凉王。只是这王爵之位不能世袭,魏家对此耿耿于怀,一心想要朝廷恢复其北凉王的爵位。”

梁老三放下毛笔,站直了身子,欣赏着自己的墨迹,甚为满意。

“此时我也知晓,这些年来魏家因为这事,逢年过节没少往朝堂上这帮大臣们家里送银子。”

梁老三转身走到一旁,一边走一边道:“魏家支持太子,无非是为了希望太子能够帮他恢复北凉王的封号。”

沈云跟在其身后,半恭着身子,道:“陛下所言极是,因此臣以为,既然魏家想要这北凉王的封号,与其让太子给他,不如陛下一并赐了。”

梁老三坐在椅子上,沈云赶紧上前将垫背扶好,接着道:“一来可以让魏家知道,太子能给他的,陛下也能给,甚至给的更多。二来也让魏家无须有求于太子,势必会削弱魏家对太子的支持。”

梁老三点了点头,道:“马昌为雍州刺史,这是要断太子在雍州官场的根基。赐魏家北凉王封号这是断太子在雍州的兵权,那这第三件事,沈爱卿想必就是要断太子的财权了。”

“陛下英明。”沈云赶忙点头,道:“此事想必陛下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臣孟浪了。”

“哎。”梁老三摆了摆手,道:“沈爱卿不必拘束,这前两件事,朕倒是想过,可这第三件事,你若不提,朕还真没有想过如何断太子的财权。毕竟太子与你均是来自后世王朝,爱卿之前也说,你们所处的时代,想要在这个世界赚钱易如反掌。”

沈云笑道:“陛下,在我们那个时代,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嗯?此话怎么讲?”梁老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沈云。

他之所以能接受沈云,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次和沈云说话,沈云都能带给自己一些新奇的东西。

“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句俗语,太子在雍州做的这些,银行股票彩票,看起来可以能够为他带来很大的利益。但实际上,在炎朝想要靠着这三样盈利,目前来说还不可能。”

沈云侃侃而谈,面带自信,超越时代的眼界给他带来的碾压感,就算是皇帝也难以阻挡。

“这也是微臣为什么要选择做珍宝斋的原因,简单容易,前期投资资金少,收益大,风险几乎没有。就微臣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太子所谓的交通银行只有一个空壳子,还不能正常的运营,彩票虽然为他带来的不少收益,但运营彩票的人工成本极其昂贵。”

梁老三点了点头,这种公开赌博的形式面对的是三教九流。

赌场之上无父子这话梁老三还是知道的。

彩票只是刚刚出现,一旦时间长了,肯定有不少人想法设法的要去钻空子,甚至有人久买不中,必然心生怨气。

到时候都不需要外界挑拨,梁俊这个摊子自己就支撑不下去了。

至于那个什么股票,梁老三虽然不懂,但经过程经的分析,这玩意也不靠谱。

没有沈云口中所谓的公司法,股票就是无根之木,想要开花结果,实乃是无稽之谈。

其实在这一点上,沈云就是吃了前世身为宅男的亏,程经虽然当了一辈子大清朝财政的家,毕竟还是受时代格局所限。

因此俩人知道梁俊新政后的措施后才得出这种结论。

银行和彩票,确实如他二人所猜测那般,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

股票在雍州更是连开始都没开始。

这就让长安城里所有关注雍州事件的人得出了梁俊只不过是为了新政而把前世的模式强行搬到炎朝来。

可在梁俊心里,银行和彩票哪怕最后没有弄出来,也无所谓,毕竟赚钱的路子很多,这俩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股票,却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搞出来的东西。

整个大炎朝,这么多穿越者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身和特长。

就好比沈云,一届宅男,只因为看网文入了迷,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穿越,发疯一样研究肥皂玻璃等等这些玩意是怎么造的。

而梁俊的出身是什么?以卧底身份进了亚丁湾海盗圈,最后还跻身进入了海盗圈的最高层,海盗王俱乐部。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投身海盗这个行业了,梁俊怎么可能不会深入研究海盗史?

了解海盗史其实就是了解世界航海史。

如果沈云也了过前世的世界航海史,他就会发现,梁俊创建股票背后的野心有多么的大。

前世第一个发行股票的公司,总部设在荷兰阿姆斯特丹。

这家公司叫做东印度公司。

发行股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筹集让冒险家驾驶船出海贸易的资金。

而在梁俊这位海盗王的意识里,股票就是为了打劫出生的,就是为了让海盗们通过贸易通过qiang炮掠夺他国之资源,供养己国民众的。

在梁俊翻看的航海史中记忆犹新的片段就是,当时在荷兰发行股票的时候,市长家的女佣都为之疯狂,拿出自己的钱来购买股票,以助资本家们出海掠夺,为自己带来丰厚的回报。

炎朝的百姓可能民智没有开化,可能畏惧皇权,可能不敢zaofan,可能胆小怕事,顽固迂腐。

这些的可能,会给梁俊施行真正的新政带来无情无尽的阻力。

改变这一现状,让民智开化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教育。

但教育是需要成本的,是需要时间的。

梁俊可以修建一所学校,两所学校,但是他不能为天下人修建足够多的学校。

民智的开化,也不是说梁俊建设好学校之后,所有人的智力就+1了。

这中间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改变。

这些梁俊都没有任何办法在段时间内解决,但他却又办法加快这个改变的时间。

那就是股票。

只要丝绸之路重开,只要自己的交通银行被人所熟知。

哪怕没人来存钱,哪怕长安城这帮人给自己捣乱,哪怕丝绸之路上的收益全都分了。

只要交通银行能够顺利发行股票,只要雍州的人体会到股票带给他们的利益。

梁俊就有信心带着雍州百姓这星星之火,冲着整个腐朽的炎朝,冲着群英汇聚的长安城发出来自最底层的怒吼。

在沈云和长安城这帮穿越者同行们心中,虽然对梁俊前世做什么的并不清楚,但他们通过这半年来梁俊做的每一件事,得出了一个结论。

论武力,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顶尖。

论智谋,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翘楚。

论魅力,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魁首。

论城府,梁俊不是穿越者中的老大。

几乎没有任何一项,梁俊可以让他们刮目相看。

雍州的事处理得虽然不错,但在所有人的眼中,包括大黄子梁锦、四皇子梁济、六皇子梁羽、七皇子梁植。

他们都认为,如果是自己是太子,处理的会比梁俊好上一千倍。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前世东方世界的沦陷,内因在自己的闭关锁国,外因是西方世界的航海史。

而西方世界的航海史则是一本chiluo裸的海盗史。

股票,这个为西方海盗插上翅膀的利刃,打一出生,其骨子里就刻下了掠夺的基因。

而梁俊,是所有穿越者中,打劫的顶尖,海盗的翘楚,山贼的魁首,绿林的老大。

但,沈云和梁老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梁老三更是在沈云的怂恿下,写下了赐封霍家商行为皇家商行的旨意。

还在为斩断了梁俊财权沾沾自喜。

殊不知,此时的梁俊早已出了长安城。

披星戴月奔着庆寿寺而去。

踏出长安城的那一刻,梁俊勒马回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资本这头猛兽,就让他为了新华夏的诞生,先趟出一条血路吧。

但梁俊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本营内,一只雪白的信鸽腾空而起,从新丰城外的一片隐秘树林中飞往大明宫内。

犹如离开长安的梁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四五章 渣男梁俊

冬日山间的清晨,薄雾笼罩,鸟啼雀鸣。

庆寿寺后山庭院里,文渊一丝不苟的蹲着马步,双臂平直,白龙云滚枪放在其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徐妙锦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饭菜的香味,厨房里叮当作响。

徐妙锦看着远处的文渊,微微皱眉。

厨房里是谁?难不成昨晚又有人来?太子还没起床么?

徐妙锦望着厨房正纳闷呢,系着围裙的梁俊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哎,徐真人,早啊。”梁俊满脸微笑,径自走到了客房中,将炒好的菜放在桌上。

“梁安阳,张麒麟,赶紧起床,马上开饭了。”梁俊走出门口,熟练的用围裙擦着手,冲着徐妙锦的房间吆喝。

“三弟,别练了,赶紧洗洗手过来吃饭,一会凉了。”

梁俊吆喝完,又直奔厨房而去,到了厨房,退了两步,扭头看着徐妙锦道:“徐真人,起来了啊,别在那站着啊,洗漱洗漱准备吃早饭。”

“啊”徐妙锦想要搭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着嘴看着梁俊欲言又止。

梁俊不等她回话,转过身进了厨房,叮当五四又做起饭来。

“徐真人早。”文渊精神满满,头发因为练功蒸汽腾腾。

“啊,早。”徐妙锦被这哥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今生这些年来,徐妙锦见过不少奇人异事,可亲自下厨的太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看文渊的态度,好像对梁俊下厨并不奇怪。

紧接着徐妙锦就发现,不仅文渊对梁俊的行为没有异常反应,连安阳公主和自称梁俊弟子的张麒麟,在梁俊吆喝完之后,睡眼朦胧的自己穿好衣服,爬下床,走到厨房。

十分自然的拿起梁俊给他们准备好的洗漱用具。

“这是什么?”徐妙锦看着安阳手中的牙刷一愣。

“这是珍宝斋新出的牙刷么?”徐妙锦蹲下身子,看着安阳和张麒麟手里的牙刷来了兴趣。

因为珍宝斋的出现,长安城内外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肥皂、香水,到现在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

珍宝斋每次发布新品都会被长安各界疯狂追捧。

沈云很会做人,每次一有新品,发布前一天就派手下人往长安城的王孙贵胄、国公王府里送上一套。

徐家乃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豪门贵族,属于沈云送东西的第一梯队。

这牙刷乃是五六天前才发布的新品,沈云派人一送到府上,徐老爷子就赶紧让家仆送到小孙女这来。

徐妙锦用了几天牙刷,就爱上了这个小玩意。

配合着珍宝斋特制的牙膏,每天早晚刷完之后,口齿之间清爽无比,整个人说不出的舒适。

珍宝斋给徐家的牙刷乃是至尊豪华版,牙刷用象牙做成,由当时雕刻大家亲手刻制而成。

一套六根,牙杆上分别刻着竹梅兰菊牡丹莲花,制作之精良,饶是徐妙锦见多识广也十分的喜欢。

可安阳和张麒麟手里拿的,虽然也是牙刷模样,但和自己的牙刷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黑不溜秋不知是用什么木头雕成,做工虽然看起来还算可以,但颜值太低。

女子天生爱美,就算徐妙锦也不能免俗。

安阳公主这样一个瓷娃娃样的孩子,如何能用这种粗陋之物。

言语之中无意中流露出些许对安阳手里牙刷的嫌弃。

“小皇姨,这个叫牙刷,乃是太子哥哥亲手给阿鼍做的。当今世上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安阳公主听出了徐妙锦的嫌弃,小嘴一撅,言语之中颇为得意。

张麒麟也伸出手来,把牙刷在徐妙锦眼前晃了晃,跟着道:“这是圣师亲手给我做的。”

徐妙锦见张麒麟得意洋洋的劲头,噗嗤笑了。

你这个还不如安阳的那个看着顺眼,牙刷杆像是狗啃的一样。

太子做这个牙刷的时候显然是没有用心。

“你们俩等着,小皇姨给你看个好东西。”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妙锦平日里是个十分恬静的性子,轻易不在人面前自己的真实情感。

但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俩人,一个活泼可爱,一个聪明绝顶。

又都出身高贵,见识和成熟度绝非寻常孩子可比。

加之正处于人烦狗嫌的年纪,昨天晚上熄了灯又闹腾了小半夜,非得嚷嚷让徐妙锦给他俩讲故事。

徐妙锦对着俩小人十分的喜欢,讲了几个小故事。

安阳公主和张麒麟听完之后,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这俩人跟着梁俊在雍州,那是天天听梁俊说书专场的主,听的全都是什么西游水浒鹿鼎记,聊斋封神三国演义。

徐妙锦这种明显忽悠小孩睡觉类似大灰狼的故事岂能让她二人满意。

折腾了半宿,徐妙锦把肚子里的故事都掏空了,俩小祖宗越听眉毛皱的越狠。

最后安阳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学着梁俊讲了一通西游记。

听得徐妙锦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不等徐妙锦缓过神,张麒麟最爱听梁俊说三国。

加上他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小孩的模仿能力又强。

学着梁俊的口气堂堂堂又把听到的三国讲了一遍。

如果说昨天晚上徐妙锦对这俩小孩还是单纯的喜欢,此时已经是把他俩当自己的弟弟妹妹宠溺了。

快步进了房间,拿出两根牙刷走了出来。

“安阳,试试小皇姨的牙刷。”

安阳公主撅着小嘴接过来,上下打量,看着徐妙锦脸上有些委屈,道:“小皇姨怎么也有牙刷。”

当初梁俊给他俩做牙刷的时候说过,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除了自己做的这几个,再也找不到了。

结果一出凉州没几天,就在这见到了两根。

连带着徐妙锦手里自己用的和旁边张着血盆大嘴漱口的大壮手里牙刷。

这就是四根了,而且这四根牙刷看起来比自己和张麒麟手里的好看的多。

张麒麟接过来,好奇的打量,心里也纳闷。

当初圣师给自己牙刷的时候,极其郑重的说,此乃仙界神物,天天使用可以延年益寿。

怎么这种神物好像烂大街一样,光徐妙锦手里就有三根。

“我不要。”安阳公主将牙刷推开,满脸不开心的走进了厨房。

张麒麟一项是以安阳公主马首是瞻,一见安阳气鼓鼓的样子,赶紧也罢手里的牙刷还了回去,转身跟着安阳进了厨房。

“太子哥哥。”安阳仰着头拉着梁俊的围裙叫道。

梁俊铲锅飞舞,正在炒葱爆鸡蛋炒的不亦乐乎。

见安阳拉自己,低头道:“咋了,洗完脸刷完牙了么?赶紧去吃饭,最后一个菜马上好。”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安阳公主抬起手里的牙刷,满面的委屈,撅着嘴道:“太子哥哥,为什么小皇姨也有牙刷,而且比阿鼍的好。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偷偷的给小皇姨做的。”

说着说着眼睛通红,眼泪啪啪啪的往下掉。

“太子哥哥,你变心了,等回去我要告诉大当家的,说你见一个爱一个。你上一次给大当家做的牙刷也比阿鼍的好看。”

梁俊一头的雾水,什么玩意就变心了,哪来的就要给大当家告我的状。

“咋了这是,好生生的哭什么。”

门口的徐妙锦有些尴尬,自己好心给安阳牙刷,怎么还把小姑娘给弄哭了。

“牙刷怎么了。”梁俊将炒好的菜放到盘子里,腾出空来蹲下身给安阳公主擦眼泪。

“努。”安阳公主抬着自己的牙刷在梁俊面前晃悠,道:“太子哥哥,这是你给阿鼍做的牙刷。”

然后指着门口的徐妙锦道:“你看,那是你给小皇姨做的象牙牙刷,呜呜呜,太子哥哥你变了,之前你还教育阿鼍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让阿鼍不要用象牙的东西,这样就少一只象象被杀。可你却大晚上给小皇姨做了那么多象牙牙刷。”

小孩说话向来是不着调,脑回路日常的清新,梁俊听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昨天晚上自己龙潭虎穴里闯了一遍,差点折在长安城里,哪有什么功夫做象牙牙刷。

抬起头看向徐妙锦,徐妙锦站在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见梁俊看来,脸色微红,低头道:“这这牙刷乃是珍宝斋的阿鼍误会了。”

梁俊上前一步,徐妙锦一想到刚刚安阳公主的那番话,脸红的像是烧起来一样,脑袋低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珍宝斋的?”梁俊看着徐妙锦洁白玉手里拿着的象牙牙刷,有些晃神。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牙刷显然是用上等的象牙做成,又经过特殊处理。

整个牙杆温润如玉,洁白圆滑,但和徐妙锦的玉手一比,顿时就黯淡失色很多。

“珍宝斋还出牙刷了?”梁俊顺势伸手将徐妙锦手里的牙刷拿了过来,仔细端详。

徐妙锦没料想梁俊居然伸手来拿,始料不及,像是触电了一般,手指一松回缩胸前。

怕啦,剩下的两根牙刷掉在了地上。

梁俊捡了起来,三个牙刷看了看,直接拿起一根塞在嘴里。

徐妙锦整个人如遭雷劈,脸红的都没法子看了,转身快步出了厨房。

那根牙刷乃是她自己平日用的,只因为用了没两天,和两根新的放在一起,让梁俊误会以为三根都是没有用过的。

“沈云这孙子倒是会赚钱,牙刷也搞出来了。”梁俊将牙刷在嘴里用力的捯饬,一边捯饬一边赞道:“呵,你还别说,这口感还真是那么回事,这韧劲。沈云肯定用的不是猪毛,还有一股子清香,啧啧啧,不错不错。”

梁俊转过头来,拿着牙刷顺势在盐碗里一沾,唰唰唰的刷了起来。

伸出手将剩下两根递给安阳公主和张麒麟,道:“你们俩是傻啊还是虎啊,有新的不用,为啥抱着那旧的用,来,一人一根,重新刷一遍。刷完牙赶紧吃饭。”

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俩人看着刷的十分开心的梁俊呆若木鸡,接过牙刷,愣愣的点了点头走出去了。

“阿鼍,刚刚圣师用的牙刷,是不是徐真人的。”张麒麟一边用着新牙刷,一边扭着头看着安阳公主。

“这事千万别让秀宁姐姐知道。”安阳公主看着徐妙锦紧闭的房门,语重心长的叮嘱起张麒麟。

“太子哥哥变心了。”安阳公主很恨的咬了咬牙刷,转脸看着张麒麟道:“你以后长大了可不能学太子哥哥,这种是渣男行为。”

拯救渣男哥哥的计划,在安阳的心里提上了日程。

第一四六章 不速之客

吃完早饭,大壮主动收拾着起碗筷。

梁俊完全不知道早晨发生了啥事,见安阳公主和张麒麟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噗嗤一声乐了。

“咋了,是早饭撑着了还是盐放多了,怎么这样看我。”

梁俊搬来一个马扎,坐在二人面前。

“渣男”安阳公主小声嘀咕着。

梁俊一皱眉,大巴掌抬了起来。

翻了天了还,这小丫头出去一趟,学了不少本事还。

“你说什么!”梁俊故意虎着脸,瞪着眼。

张麒麟一边道:“阿鼍说,圣师是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的臭男人。”

“我用你给我翻译。”梁俊气乐了,巴掌轻轻的落在了张麒麟的头上。

“渣男这俩字还是跟老子学的呢,这倒好,起早给你俩做饭,还落了个渣男的称号。”

梁俊以为是这几日里着急赶路,没怎么陪安阳公主,惹的小姑娘心里不开心了,才把冒出来渣男这俩字。

“怎么样,今天本大爷有空,谁想听故事啊。”

莫说是对付张麒麟和安阳,就算是拿这一招对付刘文静和王保,向来也是屡试不爽。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多困多累,只要梁俊这边一说,开书了。

那边刘文静和王保这帮人就算是困的抬不起眼了,也立马精神抖索坐在梁俊面前。

能让这些人如此痴迷听书,梁俊说的书吸引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匮乏到了极点。

往日里能想到娱乐方式无非吃喝嫖赌,可这玩意天天去也腻。

连铁牛都已经对逛妓院没有了最开始的激情。

听书这种新的娱乐形势,深受众人喜爱。

这其中要数铁杆粉丝,就输安阳公主和张麒麟。

旁人听完书之后,意犹未尽,白天还要去做事,没什么时间回味。

可这俩不同,没人管没人问,更没有什么事做。

俩人一闲下来,就开始讨论昨天的剧情。

孙悟空到底有几个妖精女朋友啊,林黛玉到底最后到底是会和伏地魔在一起,还是会和贾宝玉在一起。

等等,诸如此类梁俊说完书留下的扣。

俩人越是讨论就对晚上的说书越期待,听完之后就继续讨论。

如此反复循环,以至于二人现在晚上睡觉前不听段故事就睡不着。

一听梁俊要说书,安阳公主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帮助太子哥哥改邪归正不做渣男计划。

拍着小手叫好,张麒麟也满脸的兴奋,道:“圣师,今天说孙悟空吧,说孙悟空吧。”

梁俊见俩人展露笑脸,哈哈大笑,道:”今天难得有空,我就给你们讲一个你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叫做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

文渊在一旁也十分的好奇,见安阳公主满脸兴奋,挥着小手招自己过去。

等文渊坐好,梁俊点了点头,抬起桌上的镇纸,刚想说话。

只听安阳公主哎呀一声,道:“太子哥哥,你等一下。”

说着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见安阳公主拉着徐妙锦走了进来。

徐妙锦一见梁俊,脸色又有些微红,但比吃饭前那会好了很多。

“小皇姨,小皇姨,你坐下来。听太子哥哥说书,可好听了,比你昨天给我们讲的还要好。”

徐妙锦原本就有些不情愿见梁俊,但拗不过安阳公主硬拉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过来了。

还不等坐下,又听安阳公主说这话,脸色比刚刚更红。

这倒不是害羞,反而是感觉到臊得慌。

“阿鼍,你”徐妙锦站起身来就要走,安阳死死拉住。

梁俊一见这阵势,喜欢在美女面前卖弄乃是男人的通病。

哪怕这男人并不喜欢这美女,但能让美女高看一眼,没几个男人不乐意。

啪的一声,将书桌上的镇纸一拍,朗声道:“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这首定场诗说的是抑扬顿挫,颇得前世德云社班主之精髓。

原本梁俊是记不全这首定场诗的,之前说书也没有说定场诗的习惯。

可有一次说书,梁植也跟着来凑热闹。

梁俊有心在他面前卖弄,打算来个全活,脑子一热,就把这定场诗说了。

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就记不住了,再看梁植一脸不屑冷哼。

梁俊一见这主刚刚脸色还挺好,甚至有些期待自己说书,怎么自己这定场诗说了一半,这位脸就变了。

有心刁难刁难梁植,就问梁植哼什么哼,有本事他上来说。

谁知梁植不仅没退缩,反而大步走上前来,醒木一拍,当当当就把自己记一半的定场诗行云流水般的背了出来。

梁俊啧啧称奇,说梁植这是同行来砸场子。

自古以来说相声的就喜欢砸同行场子,梁植这种行为不是好汉。

梁植则不屑又有些害怕的否认自己是梁俊口中所谓的相声同行。

梁俊反嘴问道,不是同行怎么会定场诗。

梁植气的直跺脚:“这首诗词就是老子写的,写给毛伯温的。开头一句不是大将生来胆气豪,是大将南征。”

打那以后,梁俊但凡说书,就得说一遍这句定场诗。

一来告诉众人开始说书了,二来也是告诉自己,千万别因为自己比别人多几百年的见识,就小瞧了天下英豪和穿越者同行。

穿越者同行可比说相声的同行狠多了。

说相声的同行顶多是要你的钱,这帮穿越者同行是要你的命。

这边一说完,文渊眼睛一亮,对梁俊这首诗很是满意。

徐妙锦也有些意外,安静的坐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梁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给大家说的这段书,叫做《锁五龙》,这事发生在一个叫做大唐的朝代。”

听的此话,徐妙锦浑身一震,再看梁俊,满脸的不可思议。

心底忽而明白,姚广孝为什么要把太子安排在自己这里。

太子又为什么对姚广孝如此信任。

原来太子也和自己二人一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徐妙锦的表现按理来说,坐在对面的梁俊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的。

但就在梁俊刚说完,就听张麒麟道:“不是说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么?怎么又说锁五龙了。”

没有徐妙锦在,这葫芦娃大战变形金刚还能说说,权当一乐。

可徐妙锦这位国公之后来了,梁俊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每个正行,于是临时决定改换说隋唐演义。

张麒麟这一打岔,梁俊就没有注意到徐妙锦的异常。

等到收拾完张麒麟,徐妙锦这边已经恢复正常,一双明亮的眼眸还想能看穿梁俊。

嘴角带笑,一脸的淡然。

一知道梁俊和自己一般,徐妙锦就明白了之前的困惑。

太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比珍宝斋早一步做出牙刷,太子为什么会亲自下厨做饭,太子身上为什么没有一丝身为储君该有的气质。

梁俊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在徐妙锦面前现了原形,其实就算知道,他该说隋唐也说隋唐。

穿越者都烂大街了,昨晚自己还刚和一位同行彻夜长谈,当朝皇帝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其他人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么?

一说起隋唐,梁俊口若悬河,手舞足蹈。

一连说了两个多时辰,日头过了中天,梁俊口干舌燥,忽而声音抬高了声调,朗声道:“一声令下,单雄信单二爷就魂归西天,命丧黄泉。这就叫汉末英雄刘关张,隋唐豪杰推瓦岗。三人同心扶汉室,众友齐力反隋炀。麦城余恨悲白帝,洛阳萧索二贤庄。宁学桃园三结义,不烧瓦岗一炉香!”

醒木一拍,梁俊道:“好了,听完了赶紧喝杯水,我去做饭。”

文渊在一旁气的牙冠紧咬,怒声道:“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兄弟之情,这瓦岗寨四十六友如何能桃园三结义想让提并论,当真是恬不知耻!”

这边一说完,就听门外响起了鼓掌声,随后一个声音传来:“说的好!宁学桃园三结义,不烧瓦岗一炉香!太子殿下这一书,道尽了世间多少薄情寡义之人的丑恶嘴脸。”

梁俊一愣,文渊蹭的站起身来,当在梁俊身前,心中暗道:“文渊啊文渊,有人到了门前你尚且不知,还口口声声说要保得二哥周全,若是此人趁机刺杀二哥,你和瓦岗寨那帮背信弃义之人又有何两样!”

若是在寻常时候,莫说是靠近屋子,就算是还没进庭院,就能被文渊发现。

只是梁俊说的这书实在是太诱人,说的又是江湖道上和朝堂上这种让文渊身临其境的故事。

而且这种形势文渊还是头一次见到,听的是如痴如醉,一门心思放在了梁俊身上,哪里还能听到门外有人靠近。

梁俊只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微微皱眉,脑子里出现一个人的面貌。

“要是想听,等我做完饭,吃完了接着说,反正这几天有的是时间。”

梁俊示意文渊稍安勿躁,话音一落,只见门口显出一人来,正是眼睛用锦布遮住的大皇子梁锦。

“大哥眼神还挺好,这么曲折的山路还能找到我,费了不少周折吧。”梁俊哈哈一笑,走上前去。

一旁的赵君慕撑着手中的长剑,咬着牙忍着剧痛站在梁锦身边。

梁锦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饭就不用太子做了,本王带来了。”

说完,身后站出两个士卒,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徐真人在么?”梁锦转了转头,好像在寻找徐妙锦。

“贫道在此。”徐妙锦对这位大皇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他突然来访,倒没觉得唐突。

梁锦寻声转头,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梁锦见过徐真人。”

徐妙锦点头道:“殿下无需多礼,贫道此处简陋,招待不周。殿下稍等片刻,贫道前去为殿下沏茶。”

梁锦也不客气,躬身道:“劳烦真人。”说着侧身让徐妙锦离开。

“阿鼍见过武王哥哥。”安阳公主见了梁锦,赶紧上前跪拜行礼。

梁锦深受之前的皇帝厚爱,因为他身有眼疾,不能继承大统,因此被封为武王,以示尊贵。

武王在炎朝诸多一字亲王之中,地位最高。

梁锦听到安阳的声音,脸上露出微笑,道:“阿鼍也在,来,让哥哥抱抱,看看阿鼍长没长高。”

安阳平日里对这个大哥是又敬又怕,一见了他,吓得像只鹌鹑,全然没有了面对梁俊的嚣张拨扈。

“回武王哥哥的话,阿鼍长高了。”安阳公主不敢过去,凑到梁俊身边,紧紧的抱着梁俊的大腿。

梁俊感受到安阳心中的惧怕,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阿鼍不怕,有太子哥哥在,你武王哥哥没什么好怕的。”

梁锦对梁俊这直怼到脸上的话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走进书房中,道:“太子,咱们得有半年没见了吧。”

梁俊哈哈一笑,道:“大哥,好像你从来都没见过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梁俊三句话两句直接冲着梁锦的眼瞎这块而去,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梁锦不以为意,摸着椅子坐了下来,道:“多日不见,太子倒是换了性子。不再是之前那个见到杀人就忐忑的废物了。”

梁俊说话呛人,梁锦也不是善茬,哥俩两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里火药味十足。

梁俊打开食盒,将盒子里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看着一旁的赵君慕道:“来,赵将军。”

赵君慕不知梁俊要干什么,一脸的谨慎。

“过来嘛,我又不是老虎,又吃不了你,来来。”梁俊面带微笑,招呼着赵君慕到自己身边来。

梁俊递过来筷子,道:“来,赵将军,试试毒,看看这菜里我大哥有没有下毒。”

“放肆!”赵君慕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狗太子当真是比无赖还无赖,堂堂一国储君,如何能说出这般轻佻的话。

“找死!”一旁的文渊听到赵君慕蹦出来这句话,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来,说中长枪流星赶月一般冲着赵君慕胸膛而去。

赵君慕打从进来,就感觉到了文渊身上那股子犹如刀剑加身的杀气。

他怎么说也是史上留名的杀人魔王,但也被文渊身上这种恐怖的杀气感到心惊。

世间还有这等人么?

虽然早就知道文渊乃是绝顶的高手,但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出手,自己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一点寒芒几乎在文渊说完找死二字就顶在了自己的胸前,赵君慕能感觉到枪尖刺破自己的衣衫,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如此窄小的空间里,手持长枪,却能又这种力道,此人实力,当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三弟,来者是客,更何况是我大哥,说起来也是你大哥。”梁俊伸出手推开文渊的长枪。

梁锦微微一笑,道:“君慕,退下,今天咱们来,是专门为你给太子殿下赔罪的。”

赵君慕出了一身冷汗,应了一声,转身退到一旁。

“大哥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梁俊看着梁锦,好奇的问道。

“太子昨夜进城,实在是太不小心。”

文渊和梁俊微微皱眉,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还专门蹲了一波,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啊。

梁锦好像能看到二人的表情一般,笑道:“殿下出城的时候虽然没有人跟踪,但本王派了去新丰等候殿下的人也没有看到殿下进新丰。”

梁俊和文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梁俊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大皇子虽然是个瞎子,但心里可是一点都不瞎啊。

居然能反思维推出自己还在庆寿寺里,看来,来者不善啊。

第一四七章 我,秦始皇弟弟,打赏

见到梁锦,梁俊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好。

他对梁锦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双方除了互相打了对方手下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

但梁锦能找到这里来,让梁俊很不习惯。

不习惯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

自打出了雍州,梁俊就没有了之前那种成竹在胸,所有人都按照自己布局发展的感觉。

总感觉出了雍州就像是出了新手村。

自己还没来得及更新装备,这边高等级的怪物一波接着一波蜂拥而至。

taidang一帮人研究了小半天,定下的计策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在施行过程中,却让梁俊有力使不出来。

昨天晚上夜探皇城,如果不是遇到张云起和廖忠庭,这俩文渊从没见过的师兄弟。

两个失误就会让梁俊的计划功亏一篑。

从这事上就可以看出,以梁俊为主的taidang哪怕有了刘文静的加入,自身实力还是不够强。

从梁锦能根据手头的信息,轻易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来看,对手的实力远比自己想的要强。

这还是长安城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实力并不拔尖的大皇子。

那么把长安城经营成铁桶一般的天策府的实力,不言而喻了。

昨晚梁俊将梁老三的军时,梁老三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还惹的梁俊一顿嘲讽。

堂堂皇帝之尊,也是穿越者,居然被手下大臣和皇子挤兑成这等熊样。

风水轮流转,如今梁锦上门,梁俊算是体会到了梁老三的无奈。

“三弟,带着安阳和麒麟去真人屋子里吃饭吧。”梁俊抬起未打开的食盒递给文渊,道:“我们哥俩喝点。”

文渊看了看梁锦,又看了看赵君慕,躬身道:“是。”

而后拿起食盒带着安阳公主走出了屋子。“

“君慕,给太子殿下陪个不是。”

赵君慕忍痛上前,半跪于地,沉声道:“之前冲撞殿下,乃是卑职之罪,万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哎,免了免了,赵将军你也和我三弟一起去吧,让我们哥俩聊聊天。”

梁俊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赵君慕应声而退,将门关上,冲着身边的士卒道:“你们几人,去山口蹲守,若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

等到门外没了声音,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原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结果一做起来才知道漏洞百出。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端了锅,我这还乐呵呵的给人说书呢,真够脑残的。”

梁俊欺负梁锦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愁眉苦脸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本王也是有心算无心,太子殿下何须如此。”

梁锦虽然看不到梁俊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到这位太子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的不好。

“何须如此,哎,早知如此,你说我抗旨不尊,留在雍州多好。”

梁俊说着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起来。

大炎朝这些皇子之中,梁俊对梁锦算是比较熟悉的。

自己出长安城前一夜就是这位大皇子前来送行,还顺道杀了自己四个小太监。

为梁俊拔了皇帝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虽然梁俊对梁锦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行为,有些反感。

当然他想眨眼也没得眨。

但也知道这位大皇子是在向自己示好。

大皇子虽然一直深得皇帝宠爱,原本来说,杀几个皇帝的眼线无伤大雅。

但此时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帝,向来大皇子也能发现。

没了原来的宠信,还敢帮自己杀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梁俊还是愿意买梁锦的好的。

因此刚刚当着赵君慕和文渊的面,梁俊嘴上虽然不客气,但屋子里一剩下他俩,梁俊反而有些轻松。

也许是因为梁锦乃是瞎子的原因,不管他是谁穿越而来,对自己的威胁终究是最小的。

哪怕是秦始皇穿过来,他一个瞎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惜,你我皆是身不由己。”梁锦伸出手去拿酒杯,梁俊赶紧把酒杯往他手上推。

“昨天我去见皇帝了。”梁俊也不隐瞒,人都追到自己藏匿之处了,再藏着掖着反倒让他小看了。

梁锦仰头喝尽杯中酒,道:“我猜到了。殿下乔装入城见梁靖,倒是好胆魄。”

梁靖?

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梁老三叫梁靖。

一听身为皇帝大儿子的梁锦张口直呼自己亲爹的名讳,梁俊随即想到梁老三昨晚说的话,看着梁锦打趣道:“你猜那皇帝昨晚给我说了啥。”

梁俊捏起一粒油炸花生,嚼的嘎嘣响。

“他给太子说了什么?”梁锦也伸手去抓花生,扔在嘴里。

“他说你不是梁锦。”梁俊见梁锦不拘小节,心中好感顿生,打趣道。

梁锦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梁锦,太子也不是梁俊。”

梁俊见梁锦面不改色,直接承认,顿时心情缓和了很多。

看来这大皇子今天来找自己,是友非敌,最起码不是来撕逼的。

“谁说不是,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沈云那孙子也是穿越过来的,狗皇帝也是穿过来的。整个人都懵逼了,这才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梁俊想起刚来到炎朝时自己的举动,自嘲一笑。

“太子离开长安去雍州,此时来看,不失为一步好棋。”梁锦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讨酒喝。

梁俊给他倒满,叹了一口气道:“赶鸭子上架而已,哪有什么好棋坏棋一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猜觉得是好棋。如果当初我死在雍州,那可就是一步臭棋了。”

说着,抬头看着梁锦笑道:“倒是你,在长安里不显山不露水,虽然是大皇子,可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窗,算是给了你一个很好的保护。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你。”

梁锦面带微笑,道:“我倒是想和殿下换一换,眼疾给你,太子给我。”

“说这些都没有用。”梁俊哈哈一笑,道:“让我猜猜你是谁。”

梁锦没有说话,任凭梁俊去猜。

“你看,老二老三被分配到天涯海角,这俩孙子至今没见过长什么样,就当他们不存在。老四梁济,看昨晚皇帝的意思,这孙子前世多半是崇佛的皇帝。我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就只知道前世历史上崇佛痴迷的皇帝最著名的俩,一个是梁武帝萧衍,一个是皇帝前世的老祖宗顺治。如果老四也是皇帝穿越,应该出不了这俩。”

梁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梁锦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些线索。

只可惜梁锦一副偏偏锦公子模样,梁俊说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呢,排行老五,前世虽然不是皇帝,但大大小小也算个诸侯吧。”梁俊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梁锦。

见梁锦还是一脸轻笑,放下心来,接着道:“老六梁羽呢,这个不用我说,想必整个长安城穿越者只要不瞎不聋都知道,这是唐宗李世民。”

“老七呢?明朝的皇帝,号称史上第一聪明的皇帝。”

“倒是不知道七弟竟如此了得。”梁锦有些意外道。

“了得个毛线,那孙子聪明有余,格局不足,好好的王朝被祸祸的等他死了没多少年也完蛋了。”

梁俊心道:“不知道梁植,看来应该是明朝之前的。”

“老八远在天边,也没打过交道,就不提他。”梁俊看着梁锦微眯着眼睛,笑道:“我总觉得这帮兄弟里面,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有会。如今唐宗出来了,剩下的三个,你老哥应该占一个吧。”

梁锦点了点头,道:“太子猜的没错。”

梁俊一愣,随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果真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哎,你也别说是谁了,反正这三个里面哪一个都是大佬级的存在,来秦刘赵老哥,咱们喝一杯,以敬咱们这跨越时空相聚的情谊。”

说罢,梁俊仰头一饮而尽。

“我乃嬴政。”梁锦放下酒杯不缓不慢的放下酒杯。

梁俊一愣,随后苦笑道:“我就猜到了你是祖龙秦始皇,哎,啥也别说了,政哥哥,受在下一拜。”

说完梁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梁锦行了一大礼。

行完礼站起身来,梁俊道:“这一头是敬你前世和这一世把华夏大一统,为我华夏开创万世基业打下牢不可破的基础。”

梁锦脸上有些孤寂,摇头道:“都是过眼云烟,提他做什么。万世基业只传二世而亡,为后人徒增笑料罢了。”

说着顺手摸到酒壶,拿起来一饮而尽,豪迈寂寥之意淋漓紧致。

“也不能这么说,谁也料想不到不是。”梁俊虽然对穿越者免疫了,但见到眼前这位,心里还是有些激动。

前世去看兵马俑,梁俊还想着要是能见到秦始皇的棺材,看一看这位历史上创建了不世功绩的始皇帝该有多好。

如今没成想见了真人了,当真是造化弄人,什么也说不准啊。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小弟,有什么事么?”

能叫秦始皇大哥,梁俊心里这个酸爽,日后要是有机会回到前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短信:我,秦始皇的弟弟,打钱。

哪怕挨打,警察也不能以诈骗罪捉自己。

“既然太子叫我一声大哥,那我也就不饶弯子了。”

梁俊对梁锦有好感,梁锦对梁俊又何尝不喜欢呢?

这个太子做事很对自己的胃口,雍州之行,但凡是阻拦梁俊脚步的,梁俊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杀。

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杀的雍州上上下下心服口服。

杀的长安城内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轻易不敢说太子的坏话。

擅杀却不滥杀,这是梁锦心里对梁俊最佩服的地方。

不靠着心情杀人,杀的每一个人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一点上比自己强。

梁锦斟酌一番,开口道:“听闻太子昨日让手下谋臣在长安城中大肆散财,因此本王想问一问,为什么刘文静没有到本王府中一坐。”

梁俊一听这话,乐了,哈哈一笑,道:“大哥,刚刚那一头你受了,那么前世的事咱们就不再提了。就说丝绸之路这事,雍州一行九死一生,我辛辛苦苦重启丝绸之路,如今不得已忍痛拿出来以钱换我回到长安之后朝堂上的话语权,大哥你凭什么来分?”

梁俊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梁锦不仅没生气,反而对梁俊的态度很是满意。

刚刚直接跪自己,然后又敢这样和自己说话,太子真性情,朕喜欢。

“太子为什么要重开丝绸之路?”梁锦不急不缓问道。

梁俊笑道:“如何重开丝绸之路,大哥心里应该清楚吧。”说着又从食盒中拿出一壶酒,把两人的酒杯倒满,笑道:“沈云和我乃是从一个朝代而来,我那个朝代随便一个普通百姓,在硬件上日子过的都比大哥当年要好的很。夏天有冷气,冰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冬日有暖气,外面雪花如席,屋内身穿薄衫,温暖如春。出行有飞机高铁、长安到咸阳开车两刻钟就到。这些虽然沈云还弄不出来,但牙刷、肥皂、香水、玻璃等等物件,珍宝斋中应有尽用,一文不值得玻璃转手运到西域各国,堪比黄金,更不要说香水肥皂这些可以提高生活质量的物件,哪一个运往西域不被他们视如珍宝?”

“也就是说,太子的丝绸之路,其实是为他人做嫁衣。哪怕丝绸之路是你九死一生重开的,最后赚大钱的还是珍宝斋?”

梁锦轻声一笑,笑声中透露出一丝不屑。

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云会这些东西,那是他的造化。我虽然和他来自同一时代,但终究是术业有专攻,怨天尤人不是我的做派。既然他能造,那我就和他合作,”

“只怕人家并不想和太子合作。”梁锦冷声一哼,接着道:“既然太子问朕,凭什么来要你丝绸之路分成,那请太子听好了。”

梁俊一皱眉,心中敬叹,果然不愧是祖龙始皇帝,平时看起来没什么惊人之处,但此时气势一开,竟让梁俊心中突生一股敬畏。

“沈云珍宝斋里有的东西,本王手里全都有,沈云珍宝斋里没有的东西,本王手里也有。”

梁锦沉声说着,手握着酒杯越攥越紧。

啪的一声,瓷杯竟被梁锦徒手捏碎。

好在这一次捏碎了酒杯之后,梁锦没有继续捏瓷片,手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哗哗流血。

“此话怎讲。”

梁俊一愣,不知梁锦为什么敢这么说。

梁锦微微一笑,道:“太子对我爽快,朕也不愿做小气人,实话告诉太子,和太子来自同一时代的人,朕手里也有一位。而且比太子和沈云来到此朝更早!”

娘的,我就知道雍州张角那能有一个,长安城怎么可能就只有沈云和自己来自同一朝代。

“那人现在在哪?”梁俊急声道。

“死了。”梁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甚是惋惜。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四八章 我,秦始皇,点烟

“死了!”

梁俊有些反应不过来,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对,肯定还有事!”梁俊见梁锦胸有成竹,仿佛吃定了自己的模样,心中狂叫。

“是不是他不是魂穿,乃是身子穿越过来的,还带着电脑和手机!”梁俊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娘的,遇到的全都是魂穿,难不成这小子是身子穿越过来的?

要是留下了手机或者电脑,亲娘,再能查百度那可就是发了。

五年之内统一全球的节奏有没有!

“电脑?手机?”梁锦微微皱眉,道:“那人倒是提过这两个东西,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电脑和手机。”

“你又没见过,再说电脑和手机放你眼前,你也不认识啊,他身上都有什么?”

梁俊不死心的追问。

梁锦淡然一笑,道:“种子。”

“种子?”梁俊一愣,随后破口大骂:“这死宅男,平日里就知道下片,这下子穿越了要那么多种子有什么用!”

“怎么,太子也有种子么?”

梁锦一听梁俊这口气,心里一沉,对自己来之前的计划有些担心。

看梁俊这态度,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种子啊。

“我他娘的几十个t的种子,几十个t,我特么的!”

梁俊捶足顿胸,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句,最后坐在了椅子上。

“电脑里只有种子也行,你把电脑给我,丝绸之路我想办法分你一成。”

梁俊急火攻心,说不对沈云的珍宝斋眼红那都是骗人的。

那孙子珍宝斋何止是日进斗金,前世那些网文的主角,哪一个不是靠着烧玻璃卖香水成为天下首富,有了钱再有了权,想要推行工业革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如今满以为梁锦来找自己,手里是有独门的王牌,可谁成想这孙子只有种子。

“种子”梁俊一愣:“等一下,刚刚你说没有电脑,只有种子?”

梁锦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人与你我一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借尸还魂,周身并无外物。”

“原来不是那个种子啊。”梁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急上火,以为对方有电脑呢,结果钻了牛角尖,闹了半天,不是自己想的那种种子。

“据此人说,他十年前就到了炎朝。”梁锦也不知道梁俊刚刚抽什么风,但听他语气恢复正常,开口道。

“十年前就来了,来的倒是挺早,我一直怀疑,本朝的德贤皇后应该也是咱们同行,只是史书之上对她着墨较少,她也没有留下什么疑似穿越者痕迹。”

梁俊回过神来,捏起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边一嚼,梁俊愣住了。

花生!好像炎朝并没有花生的啊。

想到此梁俊眼睛一亮,整个食盒有五层,自己只打开了最顶层。

顶层之上只有一盘花生米,六壶酒,食盒下面有什么菜,自己还没有看。

梁俊恍然大悟,难怪大皇子要带着食盒来找自己,原因原来在这。

梁锦没有听到梁俊的声音,心道:“看来他是明白了。”

笑道:“太子对这油炸花生,有何感想?”

“好,好,好!”梁俊连连点头,俯下身子去掀食盒。

只见第二层放着四个盘子。

分别是西红柿炒鸡蛋、辣子鸡、醋溜土豆丝、椒盐玉米。

火红的番茄和辣椒,金黄的土豆丝和玉米,让梁俊直接呆愣住了!

番茄、辣椒、土豆和玉米,这些玩意炎朝可是都没有。

梁俊伸出手抓起辣子鸡往嘴里塞,被油炸过的辣椒伴着鸡块一入口,梁俊感觉到灵魂都在颤抖。

麻辣可口,酥脆溢香,久违的辣子鸡!

梁俊激动的哭了出来!

自己来到炎朝那么久了,什么都被迫习惯,但是唯独不习惯没有辣椒的饮食。

前世梁俊身为亚丁湾有名的中华小厨神,一手辣椒炒所有,让亚丁湾周边的海盗心服口服。

对于辣椒,梁俊有着极其特殊的情感。

“辣椒啊辣椒,原本以为得过几年老子统一了炎朝才能出海去找你,谁想到,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梁俊抹了抹眼泪,抬头看着梁锦道:“大哥,两成丝绸之路分成。”

梁锦微微一笑,道:“殿下接着往下看。”

梁俊哎了一声,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打开第三层食盒。

盒子一打开,梁俊大喝一声:“卧槽!”

声音之大,连梁锦都吓了一跳。

“殿下!”庭院里放哨的文渊和赵君慕瞬间就到了门前,焦急的问道。

梁俊站直了腰,面色狰狞,看着门口道:“文渊,赵君慕!”

文渊和赵君慕一愣,文渊赶紧应声:“文渊在!”

赵君慕也有些不情愿的应声:“卑职在!”

“方圆五里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但凡有人靠近,格杀勿论!”

梁俊看着第三盒里的东西,整个人要疯了。

声音之冰冷,就连文渊和赵君慕都吓了一跳。

“是!”文渊应声,随后又道:“若是庆寿寺的和尚”

不等文渊说完,梁俊冷声道:“腿打断,扔回寺内。”

文渊心中一颤,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梁俊绝非嗜杀之人,能让他下这等命令,一定是惊天地的大事。

正色道:“文渊领命!”

说罢转身而走。

梁锦跟着道:“赵君慕。”

“臣在!”赵君慕自然知道屋子里出了什么事,但也没有想到梁俊的反应会这么大。

梁锦沉声道:“跟着文将军,若是庆寿寺的和尚靠近了,文将军打断他的腿,你就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夺了他的手。”

赵君慕应声道:“臣领命。”

等二人走出庭院,梁俊才颤悠悠的把第三层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

一盘普普通通的烤地瓜,也就是烤红薯。

这样一盘前世自己十分讨厌的烤红薯,此时在梁俊的眼中犹如绝世珍宝一般。

“有了红薯,他娘的老子终于能打土豪分田地了!”

梁锦都可以听到梁俊端着盘子颤抖的声音,由此可见此时梁俊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打土豪,分田地。”梁锦皱了皱眉,这六个字他也曾在沈云口中听过。

如今又从梁俊嘴里听到这句话,让一直犹豫不决的梁锦暗暗做了决定。

打土豪,分田地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沈云想这样干,梁俊想这么干,但到最后俩人谁也干不成。

不说炎朝的地主好不好欺负,就说真的打了土豪,把土地分给百姓,就能成事么?

梁俊和沈云都不需要调查,简单的看一看户部的账本就明白,哪有那么简单。

户部的账本上明明白白的记载了这二十多年来,炎朝没倒下是怎么样的一个奇迹。

放粮,放粮,放粮。

户部的账簿上记载最多的就是朝廷放粮。

二十年来,不敢说天天放粮,但几乎是三天一小放,五天一大放。

整个炎朝年年处处不是东边淹了,就是西边旱了,不是北边天冷下了冰雹把庄稼砸死,就是南边闹了蝗灾,颗粒无收。

哪怕梁俊把土地分给百姓,百姓们依旧种不出粮食,吃不饱,又有什么用?

最近这十年来,朝廷也曾咬着牙逼着地主们一压再压租子,就是想让百姓们能活下来继续种地。

可老天爷就是不让百姓吃饱饭,满朝文武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梁俊雍州新政为什么推行的如此顺利,就是因为雍州没人了。

偌大的一个陇右道,过去三年里,天灾为主,**为辅,人口雪崩式的减少。

连当官的能活活饿死,梁俊玩了命的借粮放粮,就算是闹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吧。

可有了红薯,这玩意皮实耐造,不像其他粮食那么娇贵,就算是仍到雍州都可以成活。

最重要的是红薯量大啊,一亩地多的不敢说,依着现在的种植水平,两千多斤用该没有问题吧。

就算一亩地只有一千斤,寻常百姓种上个十亩地的,一万斤红薯,怎么着也饿不死吧。

更何况现在的炎朝,什么都不多,就是荒地多。

“大哥,梁俊代天下百姓谢了。”梁俊将红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随后撩起衣襟,郑重的跪地,冲着梁锦心甘情愿磕了一头。

不管如何,梁锦能够拿这东西找自己,肯定不是来炫耀的,说明他要把这些东西的种子给自己做交易。

只要这些种子到自己手中,就算整条丝绸之路都给了梁锦又何妨?

有了红薯,就意味着一到灾年,百姓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挣扎之力。

只要百姓能活下来,自己搁浅的计划就能马上着手。

梁锦不以为意,道:“殿下不必如此,太子视天下百姓为子民,朕亦如此,就算没有太子,这红薯,朕也绝不藏私。”

秦始皇终究是秦始皇,能够统一六国,青史留名的大佬,怎么可能会拿红薯做文章?

“殿下接着打开,看一看第四层的东西。”梁锦说着,忽而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火折子。

梁俊站起身,狐疑的看着梁锦,整个人已经被红薯的出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颤颤巍巍的打开第四个食盒,梁俊整个人都呆住了。

如果说前三个食盒带给梁俊的是碗口般的晴天霹雳,那么这第四层的东西带给他的就是水缸粗的雷劫。

“祖宗啊,去他娘的珍宝斋,国之利器,税收之王啊!”

梁俊看着第四层的食盒里盘子上静静的摆放了两根香烟,热泪盈眶。

刺啦,梁锦点着了火折子,道:“那人临死之前曾给朕说,日后若是遇到他同乡,让我带一句给他。”

梁俊一愣,看着梁锦道:“什么话。”

梁锦微微一笑,道:“我,秦始皇,点烟。”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五四章 盟友转身就把梁俊卖了

大明宫内,下午,阳光还算明媚。

梁老三披着狐白裘躺在后花园的睡椅上发呆。

这人一上了年纪,就想静一静。

梁老三这辈子虽然还不算太大,也就五十出头。

但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一个八十多的老头,今天的天气难得这般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昨晚和梁俊见了面,等梁俊走后,他又睡了个回笼觉,睡的很踏实。

梁俊的到来,比ānmiányào效果还好。

不管怎么说,太子回到长安,自己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嘴里轻轻的哼着小曲,眼睛微闭,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种心情不要太爽快。

难得啊,梁老三心中感慨。

打从来到这个炎朝,自己就为了拯救这破碎的朝廷心力交瘁,还要面对这些个乱臣贼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只要再熬些日子,回到了幽州,那才算自己的好日子啊。

后花园随从侍候的小太监们有了动静,梁老三眯着眼瞧了瞧,见是常欣来了。

常欣脚步很轻,但走的很快,从梁老三发现自己到走到身边,也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

“主子。”常欣凑到梁老三身边,言语之中颇为欢喜。

“常总管来了。”

常欣原本就是皇宫内院的总管太监,只不过却非皇宫内最大的太监。

他头上还有一个干爹,被皇宫内所有的太监尊为老祖宗。

这老祖宗姓从,单名一个冉字。

打七岁就进了皇宫,侍奉了三朝皇帝,四年前老太后去世,从冉乃是老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关系极好。

梁老三的前身当年能当上太子,后来又坐上皇位,从冉帮了大忙。

由于当年炎朝开国太祖皇帝驾崩后,留下遗旨,要葬到自己的老家彭城,因此炎朝皇帝皇后们死后,陵寝全都不在长安而在彭城。

老太后死了之后,按照惯例也葬到了那,从冉自打太后死了之后,悲痛欲绝了一年,最后请了旨意要去给太后守陵三年。

从冉走了之后,这皇宫内这太监总管的位置就空着。

常欣虽然被人称作总管,但官职其实是首领太监,并非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一直空着,毕竟从冉年纪虽然大,但也不过六十出头,身体还算硬朗,等给老太后守陵三年满了之后,还会回来。

可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升了常欣做总管太监,常总管这三个字才算名正言顺。

宫内宫外不少人对梁老三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满,有从冉在,常欣何德何能能做得了总管太监?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被扶正之后,常欣整个人说话做事精神头倍足,见谁都是乐呵呵。

一听梁老三叫自己常总管,常欣赶紧跪地道:“给主子请安了。”

“起来吧。”梁老三接着闭上了眼,看常欣这样子,看来是有事给自己说。

常欣应声站起身,伸出手遣走了身旁服侍的这帮小太监,低声道:“主子,刚刚奴婢去了武王殿下府上了。”

“嗯?九千岁怎么有空去武王府了,朕记得自打半年前,九千岁与大皇子就不怎么来往,今个这是怎么了?”

梁老三睁开眼,见周围只剩自己和常欣,忽而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常欣的身份,打从梁老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有些怀疑。

他总感觉常欣面对自己的时候极力的在掩饰着什么,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自己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梁老三也明里暗里一直让人监视着常欣,就想把自己身边这人的身份弄清楚。

可不知是常欣隐藏的本领太好,还是自己派去的人实在是废物,一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出来。

就在梁老三打算除之而后快的时候,常欣反而主动找自己坦诚了。

这人居然是明朝那位鼎鼎大名的九千岁魏忠贤。

梁老三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对常欣突然的坦白身份又有些好奇。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常欣早就和七皇子搭上了线。

而七皇子果不其然是自己猜测的那人。

那会子七皇子梁植和六皇子梁羽的天策府斗的正是白热化的时候。

因此在关键时刻,这老小子向皇帝坦白了身份,并且要投诚。

投名状就是给了一份关于梁植接下来要做的事详细的规划。

梁老三那些日子以来被梁羽挤兑的并不好过,正面刚吧,虽然能刚过他,但自己损失必然也是惨重。

因此有心想要和梁羽暂时达成停战协议,有了常欣的投诚,梁老三便顺势暗地里卖了天策府一个好,在朝堂之上梁植正打算反击的时候,顺势踩了他一脚。

这一脚直接让梁植元气大伤,随后便被迫离开长安去了雍州。

常欣也靠着这份投诚正式被梁老三扶正,当上了总管太监。

至于那位没在长安的从冉,梁老三才不管那些事。

自己和那老太监又没什么交情,先稳定了自己的基本盘再说。

自打常欣投了诚,这家伙卯足了劲为梁老三带来各方面的消息。

今个韩励干了什么见了什么官员说了什么话,明个天策府里又有什么动静,后个大皇子又去了哪里。

俨然一个大间谍头子的做派。

而这些消息此时此刻,却正是梁老三需要的。

因此这俩人前世虽然一个是明朝的大太监,一个是清朝的皇帝,但此时却处在蜜月期。

梁老三对这位大总管表现出来的信任,看起来要比程经还要深厚。

事实上程经也发现了这一点,打从自己和梁老三相认以来,也就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程经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召见自己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程经大体也猜测出皇帝心中所想,虽说皇帝前世对自己恩宠非凡,但俩人都明白。

前世那种局势下,一旦梁老三一死,程经也断然没有好果子吃。

甚至于说梁老三是故意如此安排,自己一死,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程经位极人臣一辈子,也跟着我走吧,别给我儿子添乱了。

等到了炎朝,二人相认,梁老三面对这种局势,虽然对程经十分宠信,但心中却保持着一份警惕。

程经会不会因为前世的事而背叛自己?

这事谁也不好说,毕竟长安城内起死回生的人这么多,自己又处于皇宫这种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地方,哪天程经把自己一卖,到时候他梁老三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长安城内也没有歪脖子树让自己上吊,只怕死的比崇祯更惨。

有了这个心结,再加上常欣背叛梁植的案例在眼前,梁老三对程经的戒心是越来越大。

表面上虽然还是对程经十分的宠信,但暗地里梁老三干的这些事,却全都瞒着程经。

毕竟现在为自己赚钱的是沈云,为自己打探消息的是常欣,程经能干什么呢?

常欣听到梁老三发问,赶紧道:“主子,非是奴婢主动去寻武王殿下,而是武王殿下派人让奴婢去的。”

梁老三微微皱眉,自己这个大皇子想要干什么呢?

“想来武王是有话让常总管带话给朕吧。”梁老三正色起来,不再以开玩笑的口吻叫常欣九千岁。

“主子英明,武王殿下告诉奴婢,说他今日去见太子殿下了。”常欣恭声道。

“他去见太子,所谓何事?”

常欣道:“说是去做了一场买卖。”

“做买卖?”梁老三冷声一哼,端起一旁的茶杯道:“他和太子有什么买卖可谈?”

“武王并没有说,只是说如今太子殿下是住在庆寿寺后山。”常欣说完这话,微微抬头去看梁老三的表情。

果不其然,梁老三听了这话,喝水的动作骤然而停,周围的空气像是忽然冷了下来。

梁老三的脸色阴沉无比,常欣心道:“皇帝这是想杀人了!”

“庆寿寺后山,后山哪里又太子可以待的地方?”

帝王之怒,远非常人可以承受,更何况梁老三这样主宰天下五六十年,两世为帝之人动了真怒,那种压迫感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常欣也心中生畏。

“回主子,武王殿下说,太子是住在了徐真人的修道之处。”常欣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唯恐被梁俊惹出来的怒火牵连到自己。

梁老三没有说话,眼神阴冷无比,轻轻的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石桌上。

许久,梁老三才道:“武王的身份查清楚了么?他到底是谁?”

常欣摇了摇头,道:“奴婢无能,还没查清武王究竟是何人。”

沈云虽然抱上了梁老三的大腿,但吃一堑长一智的沈侍郎学会了狡兔三窟。

虽然现在自己是梁老三的狗腿子,可现在这世道谁他娘的能说的准明天会发生什么?

整个长安城里能人辈出,各朝皇帝搭台唱戏一样,你穿过来我穿过去。

现在的局势已经让沈云担心日后躲到幽州的梁老三会被会六皇子这帮猛人追着屁股揍。

谁又知道过段时间长安城会不会再穿过来几个比六皇子战斗力还爆表的大佬?

什么事都不能做绝,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大皇子这边就是沈云给自己留的后路之一,大皇子是秦始皇的身份他隐藏的那么好。

好不容易搭上了这根线,沈云怎么可能全盘托底给梁老三?

梁老三看中的只不过是自己给他赚钱的能力,只要能赚钱,给他说不说大皇子的身份,梁老三暂时都不会亏待自己。

因此,大皇子的身份沈云是一点口风也没给梁老三透露。

梁老三点头道:“这事怪不得你,除非他亲自开口,不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常欣见梁老三这般好说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但奴婢却确定了,武王必然也与主子和奴婢一般。”

“如何这般肯定?”梁老三问道。

常欣道:“奴婢与武王用膳席间,武王宴席之上菜肴所用的物料,绝非此朝所有。”

梁老三眼睛一瞪:“你是说?”

常欣点头道:“没错,武王手中有此朝没有的东西,宴席之中,武王不断的给奴婢介绍,番椒、土豆等原本此朝不应有之物,还问奴婢见没有见过。”

“当真?”梁老三蹭的一声就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常欣。

若是大皇子手上当真有这些东西,那么自己幽州的日子将会更好过了!

尤其是土豆,有了这玩意,遇到灾年,自己心里也有底了。

“他手里可有红薯?”

梁老三虽然不会种地,但作为帝国的皇帝,他对农事还是非常的重视。

自己治下,人口为何暴涨,从最开始的五千多万百姓到最后将近三万万百姓,这里面土豆和红薯功不可没。

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在,光靠粮食哪里能养活这些人。

大皇子手中有土豆,这对于梁老三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如今有了珍宝斋,自己就算是有了稳定的财务收入。

若是再有了土豆红薯,自己就有了足够的粮食,这个世道有了钱就有了兵,有了粮食就是有源源不断的百姓。

两个都有了,自己在幽州发展五年,这天下谁还是他梁老三的对手?

常欣摇了摇头,道:“奴婢未曾见到。”

梁老三道:“大皇子还说了什么?”

声音之中很是急促。

常欣道:“此事也是武王殿下找奴婢要说的事,武王殿下想要和主子做一个交易。”

“交易?”梁老三微微皱眉,道:“什么交易?”

常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武王殿下想要珍宝斋三成的份子。”

“三成的份子。”梁老三听了这话,冷静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许久,梁老三才道:“你确定见到的是土豆,没有看到红薯?”

常欣点了点头,梁老三沉思一番,问道:“常总管。”

常欣应声道:“主子。”

“依着你来看,梁锦和梁俊做的交易,是不是关于丝绸之路的。”梁老三想到了一件事,这让他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间的紧张起来。

常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试探问道:“主子是说,武王殿下和太子做的交易,乃是要丝绸之路?”

“没错。”梁老三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不然他为什么要先告诉你,他见了太子,并和太子做了交易呢?”

“武王殿下这是要告诉主子,他要兵权?”

常欣毕竟也是权倾朝野之辈,举一反三并不困难。

有了珍宝斋就是有了钱,有了钱就是有了兵。

而有了土豆就是有了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百姓。

梁锦与其说是要和皇帝做交易,不如说就是要一道圣旨,允许他手里既有粮食又有钱发展壮大的圣旨。

靠着土豆,梁锦从梁俊手里要三成丝绸之路的份子,再从皇帝手里要三成珍宝斋的份子。

然后再得到皇帝的默许,不出三年,梁锦的实力绝对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到时候这个隐藏很深的大皇子想要争天下,完全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这笔交易到底做还是不做呢?

常欣和梁老三都陷入了沉思。

做了,梁锦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这就是养虎为患。

不做,梁锦转手找其他人,土豆扔给天策府,只怕天策府则是如虎添翼,到时候更加难对付。

“常总管,你说,此事该如何办?”梁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执掌大明神器多年的太监,心里头一次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对待。

第一五五章 东厂

常欣听了梁老三的话,陷入了沉思。

大皇子的目的很明显,摆在皇帝面前的选择也很明确。

要么合作,要么无视。

杀了大皇子?或者软禁大皇子?

虽然梁老三做梦都想将这帮皇子一窝端全部弄死,但局势虽然是皇子之间各自为政,可梁老三和常欣知道只要他敢动一个皇子。

剩下的这帮人,绝对会瞬间站到一个阵营对付自己这皇帝。

动了大皇子,长安城内剩下的四个人:四皇子梁济,太子梁俊,六皇子梁羽,七皇子梁植立马放下内斗,马上调转qiāng头对付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而自己却比他们高一个阶层。

这就是沈云口中所谓的阶级斗争吧。

要不然四皇子梁济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经过梁老三的允许,直接就要去江南道练兵。

常欣想了想,沉声道:“主子,与武王合作有合作的好处,不合作也有不合作的好处,如果两相取其一,奴婢认为应该合作。”

“应该合作?”梁老三点了点头,道:“朕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咱们熬过这半年,以后的好办了。”

迁都幽州的事,常欣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得知这事之后,常欣不由得对自己的选择暗呼庆幸。

脱离长安城才是目前长安城内诸多实力最好的选择,但却又各种各样的原因让这帮人目前无法离开。

梁老三能够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光是这一点来看,虽谈不上英明圣主,但终究也非等闲之辈。

“那奴婢明日就去找大皇子商议此事?”常欣试探问道。

梁老三想了想,道:“今晚就去吧,夜长梦多,去的时候叫上沈云,毕竟珍宝斋现在是他在主事,此事若是不经过他,恐怕会让沈侍郎心寒。”

常欣恭敬的应了一声,又道:“主子,那太子那边”

梁老三想将徐妙锦纳入后宫而不得的事,乃是整个长安城众人皆知的秘密。

如今大皇子故意透露着个消息给梁老三,很明显就是要让梁老三和太子之间暂时的联盟出现隐患。

只要太子和皇帝之间出现问题,那么太子想要在长安城内站稳脚跟,就必须加强和大皇子的合作。

这种阳谋梁老三岂能不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人性之中的猜疑和妒嫉却依旧让梁老三心里对梁俊更加的不满。

梁老三缓缓的闭上了眼,重新躺了下来,半响方才轻声说道:“常总管”

常欣躬身应声:“奴婢在。”

“若是让你重设东厂,你可愿意?”梁老三不紧不慢的说出一句让常欣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话。

这话一说出口,常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主子!”常欣失态的道。

“朕不仅让你重设东厂,还授你制狱之权,你可愿意?”梁老三依旧不急不缓。

可这话在常欣耳中却无疑于之音一般。

常欣来到这个朝代之后,一身本事全无用武之力。

虽然是皇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管太监,但炎朝太监不可干政乃是祖制。

常欣虽然也去军机处里跟着军机大臣们处理朝政,但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摆设。

方护那帮人高兴了就问问自己的主意,不高兴就把自己当成一个跑腿的,商议好决策之后直接让常欣带着交给皇帝。

常欣的主要功能基本上就是人形复读机,把军机处里发生的事给梁老三重复一遍。

最后如何决议,还是要梁老三亲自审阅决断。

可梁老三现在说要让常欣重设东厂,这显然是要让常欣干政的节奏。

常欣先是欣喜万分,随后多年的警惕让他冷静下来。

梁老三为什么要让自己设置东厂?还给自己的制狱之权,也就是准许东厂有前世锦衣卫的诏狱。

皇帝要duoquán!

这是常欣脑子里第一个反应。

炎朝的六部比之明朝的六部的权力可是大的很。

德贤皇后之后,皇权几乎降到了史上最低。

光是兵部尚书有调动一些军队的权力这一点上,梁老三对韩励就很是忌惮。

而长安城内这帮皇子大臣们手里的权力零零散散加起来,就算是梁老三也不敢做一些太过分的事。

军机处之所以能够顺利创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梁老三通过军机处把朝中大权全部都归到了以军机大臣为首和自己的手中。

方护这帮人自然对军机处十分拥护。

在创建军机处之前,梁老三就想到了下一步的打算,那就是创建一个类似东厂的机构。

他要一步步的把德贤皇后散出去的皇权再一点点的收回来。

先创建军机处,把大权归到以自己为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手中。

虽然接下来梁老三再想扩大自己的权力会变得十分困难,但是常欣却明白过来。

梁老三没想着要扩大自己的权力,他是想要通过东厂来削弱其他人的权力。

在自己权力不变的情况下,其他人的权力日益削弱,也就变相的扩大了皇权。

可常欣也明白,梁老三这样干,无疑是让自己当一个活靶子,把自己推到台前和那帮大佬们打擂。

若是自己输了,那时梁老三可以杀了自己以平民愤和百官之怨。

若是自己赢了,梁老三则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或者废了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如何,梁老三都不会吃亏。

梁老三也全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常总管,此时说来也是你擅长之事。朝堂之上如今的局势你应该很清楚,朕不是命你重设东厂,而是问你愿意不愿意。”

梁老三没有睁开眼看常欣的表情,他根本不用看。

对于常欣这种人来说,尝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如何能够满意现在这种有名无实的日子?

常欣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没错,创建了东厂,自己就彻底变成了梁老三手里的一把刀,要和满朝文武还有这帮战斗力超强的皇子们为敌。

赢了,最后可能只是落的一个善终赐死。

输了,千刀万剐都算是奢求。

可自己会输了?常欣心里升起一股庞大的自信。

自己当年从一个一无所知、毫无政治斗争经验的小太监慢慢一点点爬到了九千岁的地步。

朝堂内阁之中多少才俊被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

李世民也好,曹操也罢,你们不好惹,难道我魏忠贤就是吃素的么?

富贵险中求,自己前世不就是从刀山火海一步步走过来的么?

前世走错一步难道不也是死么?

进世走错了还能活不成?

反正输了后果都一样,自己还有什么顾忌!

“奴婢谢主子恩赐。”常欣打定主意,一撩衣摆,恭敬的冲着梁老三磕了一头。

梁老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常总管,你还有什么要求么?一并提了吧。”

常欣连忙道:“为主子效命,奴婢不敢有要求。”

愣了一下,轻声问道:“只有一事,请主子明示。”

“说。”

“不知这东厂兵卒编制应为几何?”

这一点上常欣必须要问清楚,梁老三虽然让自己重建东厂,可准许自己配多少人,这可是个大事。

若是自己只能弄七八百人,这东厂纯粹是给朝堂那帮大佬刷声望用的。

若是自己弄了七八万人,都不等朝堂上那帮子动手,只怕梁老三也得把自己宰了。

就在常欣忐忑的看着梁老三,等着他确切回答的时候。

梁老三微微一笑,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着跪在一旁的常欣。

眼神如电,像是要看穿常欣的心思。

常欣赶紧低头请罪,梁老三道:“常总管,你觉得多少合适?”

“这,这,奴婢不敢妄揣圣意。”这种套路常欣再熟悉不过。

东厂可以配置多少人,这话能是当奴才的能说的?

就算自己说只要一个兵的配置,梁老三都能把自己砍了,再换个人来当。

当然,现在这种局势下,梁老三除非是不想活了,断然不敢拿自己开刀。

不过这宫中忌讳还是要遵守的。

梁老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常总管之前的东厂是有多少人?”

常欣不假思索道:“回主子,奴婢前世东厂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掌班、领班、司房五十二人,厂内干事役从五千。”

“五千?”

“万余”常欣心虚道。

梁老三轻声笑道:“万余,还是少啊。”

常欣心中一凛,不知道梁老三这话是说笑,还是当真,低着头不敢应声。

梁老三道:“常总管,朕送你四个字。”

常欣锁紧了身子,脑袋杵着地,恭敬回话:“请主子赐教。”

“多多益善。”梁老三将他扶起来,笑道:“常总管若是能让东厂番子过十万,方才是让朕刮目相看。”

饶是常欣胆大包天,也被梁老三这话吓了一跳。

十万!乖乖,他娘的东厂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是要zàofǎn不成?

十万人,光是粮草钱饷那该是多少钱?

可这话又不能问。

既然梁老三让自己重设东厂,又准了多多益善这四个字。

可自己若是再没有点眼神劲,张嘴问东厂的饷钱是从国库里出呢,还是从内务府里出。

只怕梁老三就得当场翻脸。

梁老三巴不得这钱从国库里出,可一来军机处那帮人同意不同意还是一说。

二来就算同意了,国库里哪有多余的钱给新设的东厂?

东厂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制约六部这帮人,国库里的不多的钱有一分算一分,早就被六部盯的死死的,岂容得东厂再去分一份?

那只能从梁老三的内务府里出。

可要是从内务府里出,梁老三还能说出多多益善这四个字么?

一切皆在不言中,若是常欣问了这话,难免会让梁老三这位到底是不是前朝呼风唤雨的九千岁转世过来的。

想明白一切,常欣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嗯,既然如此,常总管就去做吧。”梁老三一挥手,常欣赶紧施礼,正要转身而走。

梁老三又叫住了他。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常欣面色之上没有任何欣喜,宛如平常一般。

宠辱不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梁老三很是满意常欣的表现,低声道:“东厂设立之后,派些人多盯着庆寿寺内的情况。还有,等太子的事了了,庆寿寺的和尚也就别留了。”

太子都住到后山了,自己派过去监视的那帮太监居然没有一点信传过来,要这帮人有什么用?

常欣点了点头,道:“奴婢明白。”

而后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看着常欣远去的背影,梁老三坐了起来,冷冷一笑。

朕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明朝的九千岁手段高,还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本事大。

这边正为自己这一手驱狼吞虎的计策暗自得意时,只听得园子外传来一声娇斥:“别拦着我,我要见父皇。”

梁老三皱了皱眉,常欣这边一走,就让外面的小太监过来伺候。

小太监还没站稳,梁老三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这边正说着,一名太监快步跑了过来,跪倒在地:“启禀陛下,折月公主殿下求见。”

“折月公主?”梁老三一愣,这折月公主乃是之前的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之一。

折月公主名叫梁婴宁,长的如花似玉,天姿国色,虽然和徐妙锦比起来差上一分,但自小习武,胜在气质非凡。

乃是长安城内鼎鼎有名的美人,这公主年纪不大,也就十八左右。

生母乃是皇后,之前生了一个皇子,可惜没有活过三天就夭折了。

等到生梁婴宁的时候,公主虽然保住了,但皇后却因此难产而死。

皇后死之后,现在的徐皇后才被扶正。

这也是为什么徐皇后身贵为一guozhimu,六皇子乃是其子却不得太子之位的原因。

六皇子出生的时候,徐皇后还只是一名妃子。

梁老三明里暗里打听到,据说之前的皇帝和先皇后关系很好,恩爱无比。

对自己唯一的骨血十分的宠溺,只是这会子梁老三鸠占鹊巢,对这帮子所谓的儿女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甚至很是厌烦。

“让她进来吧。”

可老是躲着这帮皇子公主也不是好办法,毕竟皇子虽然不见也就不见了,公主若是不见,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因此梁老三平日里倒是也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自己那帮还没嫁人的闺女。

其中折月公主算是最得他欢心的一个。

小太监得了旨意,快步走了出去。

没多久,就见一个身着劲装的倾城女子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匆匆的向着梁老三施了一礼,随后撅着嘴,气呼呼的坐在了一旁,拿眼睛撇着梁老三。

终究是父女连心,虽然梁老三对这公主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折月公主这幅小女儿冲着老父亲撒娇耍七的样子和流露出的情感却做不得假。

让梁老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宠爱的固伦和孝公主,再看梁婴宁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慈爱。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着咱们公主生气了,给父皇说,父皇这就诛他九族。”梁老三满脸微笑笑呵呵的看着梁婴宁。

梁婴宁转过脸来,看着梁老三道:“父皇,是国舅爷家的人惹了我,父皇快去派人抄家灭族吧。”

“胡闹。”梁老三本着脸,道:“说什么胡话这是,来,到父皇这边来坐,说一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炎朝有两个国舅爷,一个是原来皇后的兄长,一个是现在皇后的弟弟。

只不过之前的皇后出身贫寒,家里的亲戚只剩下一个表哥。

这个表哥后来成了国舅爷,朝中大臣反对者极多,却依旧无法阻止,由此可见当年的梁老三对皇后有多么宠爱。

梁婴宁说的国舅爷则是她的舅舅,去世皇后的兄长,赵品赵国舅。

“还不是那个榆木脑袋赵之韵。”梁婴宁气鼓鼓的说道。

赵之韵乃是赵品的嫡长子,也是梁婴宁的表哥,自小赵之韵就和梁婴宁有婚约。

第一五六章 八王之乱的预兆

按照炎朝民间的风俗,女子过了十三就可以嫁人了。

只是后来德贤皇后改制,朝廷发布政令,女子必须十八岁之后才能嫁人。

因此梁婴宁虽然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却一直没有出嫁,住在宫中。

过了十八之后,又恰巧自己亲爹死了,假爹穿越过来。

梁老三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完,哪里有心思去处理这帮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闺女的婚事。

其实就算梁老三不过问,公主出嫁也算得上是朝廷的事,到了时候自然也会有礼部的官员日常奏上一本。

皇帝,您闺女该出嫁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事办了。

皇家嘛,皇家无小事,又何况这闺女是嫁给前国舅爷家的公子。

若是一般情况,折月公主一过十八,这亲也就成了。

可坏就坏在,老国舅爷这冷灶实在是没人愿意去烧。

二来赵之韵三年前摔断了腿,现在是个瘸子。

半年前折月公主一过十八,礼部就有官员寻思把这事给办了吧。

和上官一提,反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自打先皇后去世之后,国舅爷这一脉在朝中存在感越来越低。

再加上这位国舅爷当年乃是杀猪的屠户出身,借着自家妹子的高枝才跻身炎朝上流之中。

可人虽然跻进来了,但终究是底层出身,完全没有办法融入长安城的贵族圈子里。

先皇后没死之前,国舅爷靠着大树好乘凉,虽然长安城内这帮勋贵心里看不起他,可面上礼遇还算过得去。

人走茶凉,先皇后去世之后,国舅爷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梁老三没来之前,皇帝对国舅爷还算照顾,隔三差五还让国舅爷到宫里来说说话喝喝茶。

梁老三来了之后,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位的存在。

小半年了不闻不问,礼部的人看这架势,寻思是皇帝是因为赵之韵成了瘸子,想要反悔这门亲事。

可又不能明说,只能以冷落的方式让国舅爷主动提出与皇家解除婚约。

因此礼部就把这事给压了下来,谁也不敢拿这事找梁老三不痛快。

直到一个多月前,国舅爷实在是没逼的没法子了,主动来找梁老三。

梁老三这才直到,朝廷里还有这么一位的存在。

了解了国舅爷的背景之后,梁老三动了心思。

来到炎朝,梁老三面对的最大问题倒不是以太子为首的穿越者皇子。

梁俊也好,梁羽也罢,面对他们,无非就是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胜者为王,败者死,规矩已经定好了,梁老三再挣扎也没有用。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发展势力,摆明车马和他们斗。

因此梁老三面对的最大问题是手下没有人,确切的说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这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就有很多事没有办法去做。

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梁老三势力的扩张就延迟一天。

可上哪去找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呢?

梁老三寻思过来寻思过去,朝廷里这帮文武大臣是别想了,当狗还行,当心腹谁知道哪天反咬自己一口。

再说现在这种局势下,朝廷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拉拢人,就得许之高位。

最起码拉拢吏部侍郎,得给人能当吏部尚书的希望吧。

可吏部尚书左典,是除了皇子梯队外第二梯队的敌人,想把他弄下来谈何容易?

思来想去,梁老三就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这帮外戚身上。

一试之下,效果大出意料。

这事让梁老三第一次觉得德贤皇后干了件好事。

她限制皇权的时候,也大大的打压了外戚。

规定进宫的妃子出身十个里最少要有八个要来自平头百姓。

导致炎朝的外戚不是屠户出身,就是砍柴打渔的出身。

在炎朝的政治斗争之中,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炎朝的太子为何这般轻易就可以更换的原因。

皇子们的母妃娘家没人,舅舅们全都是花瓶摆设,皇帝想换太子,外戚这边几乎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这帮皇子之中,只有梁羽的舅家是国公,还是势力不怎么大,国公之中实力最弱的。

其次就是梁俊了,舅舅家崔家也算是官宦世家,只是从来都没有进过朝堂的核心。

也是梁俊当了太子之后,崔家这支才算有了出头之日,可最大的官也只是当过京兆伊。

梁老三想要培养自己的班底,思来想去打算从这帮子外戚入手。

最先试验的就是陈飞。

陈飞原本就是自己的保镖队长,威武大将军,手里握着两个卫。

在炎朝这帮金字塔顶尖的玩家之中,勉强算是一个人物。

可要是是排个榜,他连前三十都进不去。

就这已经算是外戚中最顶尖的势力。

梁老三一试之下发现,陈飞这大舅哥真是好使。

有些能力不说,对自己那是忠心耿耿,说一不二,让干啥就干啥。

完全以皇帝的利益为自己的追求目标。

梁老三也能够理解陈飞的心情,毕竟这帮外戚能够一飞冲天,说到底根源在自己身上。

他梁老三当一天皇帝,他们就是一天皇亲国戚。

一旦梁老三被这帮皇子干掉,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帮本来就游离在长安贵族圈的外戚们算是彻底的完蛋。

最重要的是这帮外戚出身低微,一旦接触了权力,由平头百姓摇身一变成了既得利益者。

他们要比那帮官员更加的珍惜,也更加的贪婪。

可想要更多的权力,却比登天还难。

为啥呢,就因为朝堂之上的这帮士族官老爷们,不允许他们进入朝堂之中,触碰朝政大权。

唯一的晋升之路就只能靠着皇帝,皇帝重用他们,他们才能有更多的权力。

在看清楚这一点之后,梁老三对主动送上门诉苦的国舅爷是嘘寒问暖,简单的几句关心的话,让国舅爷感动的热泪盈眶。

陈飞去了幽州之后,梁老三当即把这位坐了多年冷板凳的国舅爷赵品拎回到众人的视线中。

赵品直接从一个闲着没事干的外戚,成为了接替陈飞的威武大将军。

不仅如此,梁老三更是大胆的把手里握着的一半的卫交给他来管。

同时又把新设的五城兵马司其中一个司交给了赵品。

赵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自己只是找皇帝诉了个苦,哭了个穷,自己这位妹夫就这么大方。

这位国舅爷感动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裹上面包糠炸了给皇帝吃。

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满朝文武,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可不管如何,国舅爷算是以超出所有人意外的形式重新回到了朝堂众人的视线里。

所谓穷人站在闹市,耍十把钢钩,勾不来亲人骨肉。

有钱人深山老林里耍qiāng弄棒,打不散无义的亲朋。

自此原本门可罗雀的国舅爷府邸又重新热闹起来,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谁也看不出来,半个月前,国舅爷府邸还是另外一番模样。

素来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礼部的大小官员一见这情况,马上挥毫泼墨,一封折月公主该出嫁的奏折出现在了梁老三的案前。

要说这件事里,谁是最看不过的,那就是折月公主梁婴宁了。

梁婴宁随母亲,打小身子骨弱,原来的皇帝也不管那么多礼节,请了不少名家到宫中来,明面上说是教授自己习武,实际上都是给梁婴宁找的师傅。

当年文渊的师傅金qiāng先生就是那个时候入了宫中,当了皇帝的qiāng棒老师。

因此梁婴宁倒也算是这帮皇子公主里除了身在长城的八皇子梁凤皇外最能打的一位。

性格外向,嫉恶如仇,平日里最看不惯长安城内这帮勋贵的嘴脸。

对他们对国舅爷的前后态度变化十分的厌恶。

虽然性格外向,但内心里却是个很保守的女子。

当年的皇帝防止她练武练成一个女汉子,不仅给她找了赵普这种qiāng棒师傅,还找了名师大儒教她读书学礼。

而刘文静的老师,丘山学院的夫子当年便是梁婴宁的授业老师之一。

小姑娘打小就知道自己和赵之韵有婚约,心里也一直把自己当成赵家未来的儿媳妇。

据皇帝说,赵之韵眉宇之间、性格脾气很像当年的先皇后。

原来的梁老三是个念旧的人,常叫着赵之韵到宫里来,让他和梁婴宁一起读书习武。

俩人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只是赵之韵不喜欢练武,只喜欢读书,加上他母亲原本是青楼女子出身,有一副好嗓子,擅长打鼓书。

赵之韵学会了母亲打鼓书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手小鼓书乃是当世一绝。

因此被称作长安城四公子之一的司鼓公子。

赵之韵也知道梁婴宁和自己有婚约在身,又从小一起长大。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赵之韵越发觉得自己对梁婴宁只有兄妹之情,没有一丁点的**之心。

原本还想找个机会推了这桩亲事,等了几年也没等到合适的机会。

年纪越来越大,赵之韵也越来越着急,眼瞅着梁婴宁就过了十八了,再不推掉就没有机会了。

赵之韵越来越着急,谁知梁老三来了,来了之后对国舅爷是倍加冷落。

茶也不叫着喝了,棋也不叫着下了。

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大舅哥。

赵之韵心中大喜,也以为这是皇帝不舍得自己的亲闺女嫁给自己这个瘸子。

等折月公主过了十八,礼部那帮孙子也不提这一茬,赵之韵放下心来。

平日里虽然梁婴宁也像往常一样,常来自己舅舅家来玩,赵之韵没有了压力,对待她更是如自己妹子一般。

梁婴宁也察觉出自己这个表格兼未来的驸马爷这段日子里来心境大翻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见他对自己像往常一样好,心里也没多想。

谁知道国舅爷这一王八大翻身,礼部那帮人又把亲事翻出来了。

梁老三一见还有这档子事呢,好啊,梁婴宁他虽然很喜欢,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闺女。

正愁怎么把国舅爷栓死在自己的战船上,见了这封折子,马上就批了。

责令礼部马上开始准备,明年一开春皇帝就要嫁闺女。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独赵之韵。

今天梁婴宁照常去赵府转了一圈,赵之韵是怎么也憋不住了,把梁婴宁叫到自己的书房,把心里话给梁婴宁说了。

梁婴宁怎么说也是个公主,更何况武艺在身,宫里宫外谁不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

平日里哪里受过这个气,更不要说这婚约从小就有。

我梁婴宁一个黄花大闺女都遵从礼教,把你当成自己未来夫婿看待。

哪怕你是个骑马摔断了腿,自己都没想过悔婚约的事,

甚至自己的父皇动过这个念头,自己发现之后以死相逼,才让皇帝不得不打消取消婚约的想法。

本公主这般对你,临到要成亲了,你给我说只把我当成妹妹,不想娶我。

我梁婴宁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非得赖在你们赵家不成?

气冲冲的出了赵府,梁婴宁是越想越生气,一怒之下,就进了皇宫,打算找梁老三说,解除婚约,本公主不嫁了。

可一见了梁老三,折月公主表面上依旧是生气的模样,可心里却平静下来。

姑娘终归是跟着夫子读过书的,夫子当年虽然没有教授过她治国安民平天下的策略,可却把梁婴宁教的深明大义,是一个很识大体的姑娘。

这一平静下来,见了梁老三,折月公主消了气,觉得这事不对劲。

自己和赵之韵的关系一直很好,赵之韵人品也好,学识也罢,在长安城内那是数一数二的。

长安四公子排名第二,其实浪得其名?

拒绝皇家的婚事,这事往大了说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这大不敬可是仅次于谋反的罪名,赵家好不容易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赵之韵一旦悔婚,原本好上加好的事可就变成了坏事。

赵府好不容易翻了身,赵之韵就这般不懂事?敢把家族兴旺视作儿戏?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什么隐情呢?定然是赵之韵因为自己摔断了腿,变成了瘸子,觉得配不上自己,甚至于说是不想耽误自己。

姑娘再聪明,可一旦陷入了感情问题,就容易往别有苦衷这事上想。

折月公主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心里对赵之韵更是心疼。

不仅没了刚刚的气,反而坚定了下嫁的心。

梁老三见她面上一会疑惑一会恍然,道:“赵之韵怎么了?难不成欺负我们折月了?”

折月公主想通了之后,上前一步拦住梁老三的手臂,撅着嘴撒娇道:“没有,他哪里敢欺负我,他又打不过我,要说欺负,也得是我欺负他才是。”

梁老三哈哈一笑,看着青春活泼的折月公主,想起了自己的闺女,心里一阵温暖。

女儿是老子的小棉袄,梁老三能够真实的感受到折月公主对自己的依恋和亲情。

这让十分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的梁老三很是受用。

“眼瞅着折月一转眼就成了大姑娘了,等过了年,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日后父皇想要见你,可是不那么容易了。”梁老三爱怜的摸了摸折月公主的脑袋,由衷的感慨道。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可不论如何,每次见到折月公主,不管自己的心情多么糟糕,立马就能变得轻松。

因此梁老三对折月公主倒是并没有像是对其他公主,尤其是安阳那般冷落。

“父皇,等折月出嫁的时候,父皇召八哥回长安吧。”梁婴宁将脑袋依偎在梁老三的肩头,转过头来,看着梁老三道。

这些个皇子之中,梁婴宁和八皇子梁凤皇年纪相当,从小一块长大,关系最好。

如今梁凤皇去了长安这些年,梁婴宁十分的想念,睡梦还多次梦到自己这个八哥哥。

梁老三一听这话,心中活泛起来。

他早就动过这个心思,要把被贬到天涯海角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去了长城的八皇子召回长安。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付以梁俊为首的这帮皇子们。

不管老二、老三还有老八倒地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乃是穿越者,他们回长安,对于现在的梁老三来说都是好事。

如果这三人也都是穿越者,他们回了长安,长安城内会更加热闹。

自己手下这帮八个成年的皇子,全都是穿越者,必然不会一条心,长安的局势会更加的乱。

长安越乱,对自己撤离幽州的计划越有保证。

如果这三人不是穿越者,那就更好办了,只要稍加笼络,这三人就会变成自己对付太子这帮穿越者最好的武器。

从这三人以往的履历上来看,各个都不是安分的主,全都是敢把天捅破的能人。

尤其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来双胞胎,当初就是为了争太子之位才被贬出长安。

如果回了长安,他们能让太子梁俊好过?

而八皇子梁凤皇,梁老三虽然没见过他,也没有去过长城。

但却也能从信息中知道,这样一个连自己命都不在乎,在人间地狱一般的长城一步步爬到紫衣大统领位子,只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的皇子,能让梁羽好过?

“好,父皇马上就下旨,让你八哥哥今年回长安过年。”梁老三微微一笑,看着折月公主道。

“真的?”折月公主满脸的不可思议,紧接着欢喜的叫出声来:“父皇,折月就知道,父皇最疼折月。”

梁老三哈哈一笑,道:“父皇不仅让你八哥哥回来,还让你二哥和三哥也都回来,等折月出嫁那天,让他们都来。”

折月公主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梁老三居然会说出这句话。

因为折月公主乃是先皇后之女,地位尊崇,是所有公主里面地位最高的。

因此从大皇子以下,所有的皇子们对她全都是宠爱有加。

折月公主虽然和梁凤皇关系最好,但和其他的皇子感情也不差。

老二老三被贬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折月公主心里一直不忍,多次想找机会说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两位哥哥就回来了,这让她如何不喜?11

第一五七章 楚门的世界

“父皇说的可当真?”

君无戏言这句话,梁婴宁打小就知道,皇帝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身为君主,不管是面对自己这些儿女还是和大臣们私下里交谈。

言出必行,这是帝王的准则。

打从梁婴宁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亲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可旁人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哥哥为什么被贬出长安,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对外是说俩人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大打出手,可实际上这哥俩的目的可并不是太子,而是皇帝。

这哥俩当时是要密谋造反,趁着选太子的时候弄死皇帝,哥俩要上位。

正因为如此,饶是知道梁老三金口玉言,可梁婴宁对梁老三说的话还是不敢相信。

原本皇家对双胞胎就很忌讳,前朝也好,本朝也罢,皇家但凡生出双胞胎,一般来说,都是秘而不宣的。

要么把这俩其中的一个弄死,要么就送到民间。

二皇子和三皇子之所以不仅活下来,还活的有滋有味,全赖的当年德贤皇后改制。

当年皇族之内,有妃子生下双胞胎,德贤皇后得知之后,不仅没有命人赐死,反而开坛祈福。

大臣们就很纳闷,这虽然是皇家的事,可自古以来,皇家里生双胞胎就被视作是天降灾星,还一降降俩,乃大大凶之兆。

须得处之放可消灾。

德贤皇后听到称之为这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反而以理服人,说双胞胎不仅不是灾星,反而是福星福将。

前朝那么多朝代为什么完蛋?就是因为他们把福星当做了灾星,因此国运才断了。

如果说除掉灾星,就可以保得国运昌盛,那么炎朝之前的朝代怎么全都灭亡了?

一番话问的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毕竟大家伙虽然有一千万种理由反驳皇后,可深知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你和她讲道理,她就和你耍无赖,最后还落得个以下犯上,欺负女流之辈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大殿外只听命于德贤皇后的侍卫们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德贤皇后之所以如此维护双胞胎,原因也很简单。

朝堂上不少大臣反对自己独揽朝政,不少人私下里传言,德贤皇后想要以女子之身谋朝篡位。

这双胞胎就是上天给德贤皇后降下来的警示,乃是上天对德贤皇后牝鸡司晨的不满。

还不等这帮大臣们以此攻击德贤皇后,却被皇后捷足先登,提前给双胞胎翻了案。

在加上德贤皇后治世这几年来,天下太平不说,连灾旱都几乎没有。

北方的山蛮人更是消停的很,中山蛮还主动要求开放边境,以供两国百姓互通有无。

国库里银子越来越多,长安城内一年之内居然连一起杀人案都没有。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成了德贤皇后为双胞胎犯案的论证。

最更为诡异的是,打双胞胎降世的一年内,炎朝各州道庄稼大丰收,乃是史书上都没有出现过的大丰年。

所有人都不敢再拿此事攻击德贤皇后,更多的人则在心里认同了皇家若是生下双胞胎,必定是上天降福,若是胆敢像以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赐死,可是要有大罪过的。

这也是为什么梁二和梁三不仅活的非常好,哪怕犯了谋逆之罪,也不过是贬出长安城。

二人依旧有着王爵之尊,享受着皇子王爷的待遇。

甚至说不少人因为这俩皇子被赶出长安之后,炎朝是一天不如一天,今个这里闹了灾荒,明个那里出了水患。

不少大臣私下里隔三差五的还找皇帝闲聊,明里暗里为俩皇子说情,让皇帝开恩,召两位皇子回来。

这些事梁婴宁都有所耳闻,可真正听到召梁二和梁三回来的消息后,心里激动异常。

梁老三哈哈一笑,看着她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折月公主眼睛笑弯成月亮,揽着梁老三道:“折月就知道父皇对折月最好了。”

可又一想到刚刚梁老三所说,等自己成亲,让所有兄长都来,心里泛起了嘀咕。

“父皇,可是太子哥哥,现在还在那帮反贼手中。”

梁婴宁和梁俊,关系虽然比不上和梁凤皇那么好,但之前的梁俊是个窝囊太子。

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对自己这帮没有任何威胁的姐妹公主们更是照顾有加。

虽然梁俊最宠爱安阳,但对折月也很是不错。

折月听说梁俊被困在庆寿寺之后,着急万分,可自己一个姑娘家,手下只有不到十几个随身的丫鬟,就是想救也有心无力。

这会子梁老三心情正好,梁婴宁便顺势提起了这事。

梁老三一愣,问道:“你从哪里听来,太子在反贼手中?”

折月公主有些心虚,俏声道:“城内都说,太子哥哥被反贼挟持在庆寿寺中,又占了新丰,说是要意图谋反。”

说完抬起头,小心谨慎的看着梁老三。

太子哥哥和梁老三不对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之前要不是朝中大臣们拦着,太子早就被废了。

梁婴宁提这个话题,心里也是提心吊胆。

所谓伴君如伴虎,自己这个老爹最近心性大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因为为太子说情,导致梁老三迁怒到自己头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老三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表情。

“城内人都说?是宫内还是城内?”

折月公主想了想,不敢隐瞒,道:“宫内。”

“嗯。”梁老三并不意外,自己的皇宫内院都快变成筛子了,里里外外全都是各府的眼线。

“折月放心,太子会没事的。”梁老三看着折月公主,微微一笑。

站起身来,又道:“你来找父皇,专门为了此事?”

折月连忙摇头,炎朝打德贤皇后去世就定了个规矩,后宫不可干政。

太子虽然是自己的哥哥,可这事终究算是朝事,自己提一嘴已经后悔了,梁老三再这样问,她也不傻,连忙否认。

梁老三道:“那刚刚为何怒气冲冲,还要让朕抄国舅爷的家。”

言语之间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梁婴宁又想起赵之韵的事,虽然想开了,但终究还是有些委屈,道:“刚刚赵之韵拿话气我。”

“这还没过门,就敢给你气受,将皇家置于何地啊。”梁老三面色一怒,道:“父皇马上派人把他叫来,问一问如何敢欺负我们折月。”

“父皇”梁婴宁脸色微红,气没了,底气也跟着散了,又赶紧遮掩了几句。

梁老三也有一茬没一茬的逗着她,二人这边正说着,又有一小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小太监走到近前,扑通跪倒在地。

“何事如此惊慌?”梁老三也不去看他,折月公主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

“回禀陛下,景王殿下带着兵去了新丰。”小太监不敢迟疑,急忙说道。

父女俩一愣,梁老三瞪大了眼:“他带了多少兵,去新丰做什么?”

小太监道:“回禀陛下,景王殿下带着飞羽卫,说是去新丰擒太子平叛。”

景王也就是四皇子梁济,打陈飞带走两卫之后,梁老三又从其他卫调拨人手凑齐了两卫。

梁济趁机把景王府的士卒改成了一卫,名曰飞羽卫。

编制三千人,各个都是骑射的好手。

刘文静和梁俊安排来安排去,长安城内各个山头的人基本上都照顾到了。

唯独四皇子这边是什么也没有。

这位四皇子乃是前世被称作五代第一明君的周世宗柴荣,柴老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炎朝。

整个是持懵逼状态,一连缓了好几天,才慢慢的缓过来。

好在之前的梁济平日里就是在王府中搭建的禅房中吃斋念佛。

加上他喜好清静,平日里三五天不和人说话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柴荣穿越来之后,举止虽然反常,却无人发现。

柴荣上辈子极度讨厌佛教,当皇帝的时候主张灭佛,这次灭佛运动还被佛教称为四大法难之一。

谁知一睁开眼,自己面貌不仅变了,细细一打听,自己附身的这位皇子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柴荣大体的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毕竟是深受封建迷信思想影响的帝王,就算柴荣被后世称作五代第一明君,可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柴荣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佛祖对自己的惩罚。

前世灭佛,这一世佛祖惩罚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佛教徒皇子,以此来恕罪。

于是刚穿越过来的那一个月里,梁济什么事也不干,一门心思在禅房中念佛忏悔自己的罪过。

用心之诚,堪比之前的梁济。

王府中人因此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

可是过了一个多月,梁济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原本以为来到这个朝代,是佛祖给自己的惩罚,可念了一月的经,梁济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干了那么罪过的事,佛祖如果只是让自己吃斋念经,这惩罚也未免太轻了吧。

而且他怎么感觉这不像是惩罚啊。

梁济的身子骨虽然弱,但终归是健健康康的,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毛病,吃嘛嘛香,胃口很好。

而且这个朝代好像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此际遇。

斗诗会上的沈状元,后来的六皇子,怎么感觉都像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梁济越来也觉得事情不是自己的想的那样。

自己来到炎朝,压根和佛祖好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个困惑直到梁羽被封秦王,创建天策府,梁济才彻底的反应过来。

难不成上天是将前世历史上君王转生至此,让大家伙完成前世的壮志未酬?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观察长安城里的局势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反应过来的梁济转身就把禅房砸了,把养在王府里和尚全都赶了出去。

心里大骂佛法果然不是好东西,到了这个朝代还耽误自己。

梁济这一砸禅房佛堂,王府里的这帮人属官仆从们可是乱了套了。

可好在梁济平日里在朝堂上没有存在感,他这番闹腾,除了王府中人,谁也没有在意。

就连眼线遍布长安城的天策府也没有察觉梁济的变化。

梁济终究是马上打天下的君王,一旦做了决定,行动起来那是雷厉风行。

短短的两个月,摸清了长安城里的局势,在各方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把王府属兵扩充到了三千人。

直到这个时候,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头头们才发现了不对。

怎么一贯喜欢吃斋念佛,弱不经风的四皇子景王殿下不念佛了,身子看起来也不瘦弱了。

摇身一变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好在这个时候的长安城,大家伙也都没有刚来的稀奇。

天策府那边得到了这个消息更是淡定,不用问,这位四皇子看来也是穿越者同行。

朝堂之上有些不知道真相的围观官员们还上奏说景王私自扩军一事。

军机处的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接把那多嘴的官员贬出了长安。

梁济扩军,虽然让他们很不痛快。

但这帮人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大家都是穿越者,谁也别糊弄谁,想要在长安城里活下来,最基础的手里要有兵。

梁济私自扩军,虽然是犯了僭越之过,但满朝这帮大臣皇子,哪一个没有私下里扩大自己的军队?

若是限制了他,岂不是相当于限制了自己?

皇帝都默认了这事,要你个没眼神劲的小兵在这提醒?

梁济一见自己扩军这事没人在意,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暗地里派人打探消息,一边在王府之中练兵。

打探的消息一汇总,梁济看的是目瞪口呆。

乖乖,我说自己扩了三千人怎么没人搭理我,原来长安城乱成这个样子了。

不光是有李世民,前世历史上那帮有名的大佬全都来了。

合着你们都斗了半天了,我还一直在圈外转悠呢。

梁济这才发现自己的地位,好像很尴尬啊。

拜身体之前这位所赐,朝廷大事梁济是从不过问,每日里在禅房中念经,结交的全都是些大和尚。

也就说景王这一脉,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几乎没有,与景王交好的官员几乎为零。

手里空有一卫的兵权,在政治上自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好几次军机处商议朝事的时候,梁济想要凑过去跟着一块看看,全被军机处这帮人客气的撵了出去。

态度很明显:军机处就这几把椅子,大家伙都是有背景的人,你来晚了,别跟着凑热闹。

这种游离在权力外的感觉让梁济很不爽,你们不带我玩是吧,那我就自己玩,老子还不信邪了。

因此才有了上书梁老三,要去江南练兵这事。

原本已经准备好一过完年就动身去江南,可谁知道太子回来了。

梁济这才发现,合着炎朝还有一个太子存在呢。

在此之前怎么没有人给自己说过这事呢?

最要命的是,自己搜集来的消息完全没有和太子有关的。

这让梁济感觉十分的窝火和不安。

窝火的是,按理来说太子的事应该很好打听,但凡是自己手下的人有一个能够进入炎朝政治圈,不说多高,就算能进到大明宫内上朝时站在最后一排,自己也不至于连有太子这事也不知道。

不安的事,自己好像真的被孤立了,太子在雍州的事长安城内不少百姓都知晓,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封锁自己的消息。

梁经猜的没错,军机处那帮人虽然并不是很在意梁济是不是同行,也不在意他扩军不扩军,但是他们在意的是梁济会不会夺权。

军机处就这几把椅子,他想进来,就得踢出去一个,或者把大家伙的权力稀释一下,匀给他一份。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几个人一商议,该怎么办呢?

韩励说景王最近天天在王府之中练兵,派了不少人打听消息,本尚书捉了两个一问,发现景王府中的那帮仆从好像都念经念傻了,全然没有一点当探子的潜质。

那边沈云听在心里,见了梁老三,梁老三问沈云四皇子这事他怎么看,又什么打算。

沈云一寻思,说,陛下,臣前世看过一个电影。

梁老三问,什么是电影。

沈云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什么叫做电影。

接着又说正事,说臣之前看过一个叫做的电影。

电影讲了一帮人配合好演戏哄骗一个人,让这个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外界任何的信息他都得不到,他得到的信息全都是别人设计的。

微臣看四皇子的处境很简单,不如咱们可以试一试。

梁老三一听,觉得不错,于是就让常欣在军机处理提出了这个方案。

军机处的几位大佬一听,觉得有点意思,于是全票通过。

今个你传递个假情报给景王府的人,明个你传个假情报给景王府的人。

景王府里的人原本大多都是和尚或者说吃斋念佛的普通人,平日里清心寡欲,在王府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哪里是这帮老油条的对手。

带来的消息真真假假,大家伙齐心协力,给梁济塑造了一个十分混乱十分可怕的长安城。

仿佛长安城内只要是个人,全都是前世的某个皇帝转世过来。

梁济一边感慨长安城真乱,一边玩了命的宅在王府里练兵。

结果等到梁俊来到长安城外,闹了这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梁济对比之前得到的信息才发现,娘的老子好像上当了。

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梁济气的恨不得把军机处那帮人全都剁了。

可事到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空有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

朝堂之上那帮人还齐心协力的排挤自己,该如何破局呢?

梁济皱上眉头,想了很久,想到一个好主意。

你们不是全都想把我圈养起来么?老子非要把这天捅出来个窟窿给你们看。

一咬牙,点齐了手下兵丁,出了长安城直奔新丰而去。

太子造反你们不敢管,丝绸之路的分成也没有我的份,那我就把这水给你搅混了,把锅给你砸了,大家伙都没饭吃。

第一五八章 权力的游戏之入门券

得知梁济带兵出了城,梁老三再也淡定不住了。

也没有了和折月公主聊天的心情破天荒的走出自己的安乐窝,奔着军机处而来。

梁老三一进军机处,就发现整个军机处里气氛十分的微妙。

众人见了皇帝,全都站起身来,除了常欣外,其他人全都在。

站起来见到梁老三,一个个脸带诧异。

这孙子怎么突然过来了。

除了吏部尚书苏德芳和户部尚书程经外,余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冲着梁老三躬身行了一礼。

这让梁老三很不满,这帮人是越来越过分了。

以往见了自己还知道行跪拜之礼,如今一个个翅膀都硬了,连跪都不跪了。

可梁老三也不好发火,虽然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是军机处内除苏德芳外,大家都明白,彼此都是穿越者,谁身份也不比谁尊贵。

让老子跪你,做梦去吧。

苏德芳身为礼部尚书,在他看来,军机处这几位的态度,乃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冷着脸刚想发作。

梁老三道:“诸位爱卿都坐吧,苏阁老也坐吧。”

苏德芳见皇帝不仅没有在意这帮大臣们的冒犯行为,反而有意阻拦自己,心里虽然气愤,却不得不应声而坐。

“朕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景王之事。”梁老三阴沉着脸,冷冷的说道。

梁济带兵出城这事,在场的这帮人也是刚刚知晓,正商议着如何办,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梁老三就来了。

“陛下。”方护拱手道:“老臣以为,此事应该别有隐情。”

有个鸟蛋隐情,梁老三心里恨不得给方护一脚。

他梁济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平日里连杀鸡都没见过,现如今带着兵去平叛,如此大张旗鼓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穿越者。

这事怪谁?

梁老三虽然并没有针对过梁济,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军机处这帮人平日里干的事。

他们要不是这般孤立梁济,梁济能做出这种事?

明着梁济说是去平叛,实际上就是为了能进军机处亮一亮自己的身板。

“依着方阁老的意思,这中间的隐情是什么?”梁老三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方护皱了皱眉,梁老三今个是来找茬来的不成?

梁老三创建军机处,将朝廷内的权力全都收拢到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手中,这是在场众人一致认同的。

六皇子梁羽之前为什么要和七皇子斗?

当时朝堂的局势并不怎么明朗,六部之中到底有多少要员乃是穿越而来,这事谁也不清楚。

那时候谁出头必然是要吃亏的,梁羽还要如此高调的与梁植争锋相对,图的是什么?

图的不就是军机处里的一把椅子么?

你以为大皇子就不想进军机处么?他做梦都想,可是他进不来,就算他没有瞎,凭着他的实力,众人也不可能让他进来。

按照梁老三定的潜规则,军机处的椅子只有七把。

常欣代表梁老三,必然是要坐一把的。

方护身为百官之首,门吏遍布天下各州府县,又是清流之中威望最高的人,可以说他代表了炎朝的士族,这把椅子不给不行。

韩励乃是兵部尚书,手里握着兵权,天下军需粮草调配、武官升职考核的权力攥在他手里。

不少带兵的将军是他的铁杆心腹,他不进军机处,谁放心?

左典乃是吏部尚书,俗称的六部天官,乃是六部尚书之首,手里握着对炎朝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封勋的权力,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不让他进,他乐意,他的门生乐意么?

程经是梁老三的狗腿子,又是户部尚书,手握着炎朝的钱袋子,不让他进军机处,还想不想领工资了?

这第六个位子是留给太子的,毕竟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不让他进军机处,不说御史台的那帮人同意不同意,说出去也难以服众啊。

这最后一把椅子便是留给剩下的皇子的。

至于苏德芳,在军机处里就是个吉祥物,不能说没有一丝话语权,事实上也差不多。

军机处的位子总共就七个,前五个都是板上钉钉子不能动的,梁羽也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第七把椅子非他坐不可。

唯一有待商榷的就是第六把——太子的椅子。

虽说军机处里没有太子这话说出去不好听,但这把椅子给太子留着,梁俊得有实力坐下来才行。

如果没有实力,其他六人绝对会齐心协力把梁俊赶出军机处。

一旦梁俊通过事实证明自己有实力坐这把椅子,那么其他的皇子基本就断了再进军机处的可能。

进了军机处,或许不是笑到最后的人,但不进军机处,连玩这场权力的游戏的资本也没有。

这也就是梁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带兵出去平叛的原因。

梁济想要跟上其他人的节奏,除了进军机处外别无他法。

而梁羽的位子十分牢固,想要赶他出来难于登天,但梁俊则不然。

太子的风评一贯不怎么好,现如今虽然在雍州干了些让人意外的大事。

但说到底,长安城这帮大佬们对梁俊的印象改观并不大。

在他们眼里,雍州的事梁俊处理的太过于粗糙,如果换作他们的话,谁都相信绝对会比梁俊处理的好。

因此以方护为首,其他人打心里并不认为梁俊有资格进军机处。

梁济也察觉到众人的心思,才决定冒险拿梁俊坐试金石,借着平叛的理由,在长安城外击溃梁俊。

至于说太子被反贼挟持要造反,鬼才相信。

若是说梁俊在庆寿寺造反,可能还能迷惑众人,让长安城这帮老油条拿捏不准真假。

可骁骑卫带着灾民占领了新丰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太子这孙子早就把反贼搞定了。

他之所以玩这一出,是要拿着反贼的名头和长安城这帮人谈条件。

果不其然,那边一到新丰,与此同时刘文静就带着丝绸之路的份子进了长安城做生意了。

军机处这帮人虽然都拿了梁俊的好处,但一个个全都没有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的觉悟。

不仅没有这个觉悟,一个个还都从梁俊这个太子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太子办事不按照常理出牌不说,行事作风也不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手段。

这种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方护等人也都想让梁济试试梁俊的底,同时也打算借梁济敲打敲打即将入城的太子。

因此,军机处这帮人早就有了打算,梁济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出城平叛,本身就是一件大罪。

可方护等人并不打算对此有什么行动,都抱着等梁济和梁俊打完再说。

若是打赢了,敲打敲打梁济,军机处这第六把椅子给他坐。

若是打输了,敲打敲打梁俊,军机处这把椅子给太子,至于梁济,他不是想去江南练兵么,那就别回来了。

至于刚刚一帮人议论,完全就是做给苏德芳这个局外人看的。

隐情就是这样,方护并不认为梁老三不知情。

可既然梁老三知情,还说出这话,显然就是心中不爽,想要找事。

毕竟长安城内未经他允许,私自带兵出城,这是对皇帝极大的大不敬。

梁老三想找事,倒也情有可原。

第一五九章 权力的游戏之战神入场

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这个时候,长安城内最大的势力还要属梁老三。

梁老三想杀人并不容易,但若是想给谁穿小鞋还是很简单的。

察觉到皇帝找茬的意思,周围几人全都有些不自在。

虽然心里看不上梁老三,但也只敢做些表面工作,梁老三真要强硬起来,在场这帮人谁也不敢和他硬刚。

“陛下,若是陛下下旨,微臣马上派兵前去将景王殿下请回,交由大理寺会审。”韩励开口为方护解了围。

梁老三轻声一笑,笑声之中饱含轻蔑之意。

“既然请回,为何还要交由大理寺会审?梁济乃是皇家子弟,就算犯了错,也不应送往大理寺。”

皇家子弟,韩励品味着这句话,皇帝显然是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多事之秋啊,先是长安大雪,大雪之后又是城外白莲教余孽作祟,现如今太子也深陷其中,景王又闹出这档子事,此乃天要亡我大炎啊。”

梁老三痛心疾首,就差仰天长啸方能发泄心中的悲愤。

“臣等万死!”

得,皇帝老子当着自己的面都说这话了,还能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心中叹了口气,起身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梁老三心中冷冷发笑。

不想给自己下跪?只要老子还是皇帝,就容不得你们放肆。

军机处里跪倒一片,梁老三也不见好就收,端坐在一旁,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奏折。

跪了有一会,梁老三见苏德芳额头上微微冒汗,心里也有些不忍。

满屋子里也就苏老头这个前土著首辅对自己还算敬畏,老头年纪大了,跪一会就有些撑不住了。

“都起来吧,国事还得赖的诸位,若是跪坏了身子,如何挽狂澜于庭柱将倾?”

就算让他们起来,梁老三嘴里也没有一句好话。

众人全都没放在心上,可这老,屋里既然没有了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方护心里一咯噔,梁老三这没有外人的意思可不是说屋子里现在都是自己人。

而是就差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公开各自的身份。

毕竟同殿共处小半年多了,要是还没弄清自己卧榻之处都是何方神圣,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间屋子里。

“既然陛下这般说了,那么微臣也就直说了。”方护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等皆认为太子殿下,并无资格入军机处。”

“哦?”梁老三听了这话乐了,把玩着桌上的镇纸,道:“难道太子那位军师祭茶刘文静没有去诸位的府上?据朕所知,太子为了进城,可是花了不少的代价。”

众人眉头一皱,心道:“皇帝老儿身居宫中,消息居然这般灵通,向来是程经给他透的信。”

刘文静的身份虽然并没有公开,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他进众人府中谈条件的时候,乃是乔装打扮走的后门,以刘文静之谨慎,想要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易如反掌。

皇帝这般信誓旦旦的说出此话,必然也已经知晓各自手里有几成丝绸之路的份子。

“既便如此,微臣等人也都认为,太子殿下没有进军机处的资格。”方护脸不红气不喘,面色如常回道。

梁老三看了看众人,道:“诸位也入方阁老一般想法?”

众人迟疑一番,缓缓点头,韩励道:“臣等也都认为太子殿下没有资格进军机处。”

方护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微臣认为太子也并无必要进军机处来。”

并无必要,梁老三眼睛微眯,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梁羽等人也都有些意外,今个方护这是怎么了?

往日里这老头可是四平八稳的性子,谁也不得罪,极力的平衡着长安城内各方势力。

今日怎么说话那么冲,按理来说,怼走了苏德芳,老方再大的气也该消一消了,怎么还把炮口对准了皇帝。

本来太子有没有资格进军机处这事,自己这帮军机大臣们是没有资格评定的。

唯一有资格评判太子是否可以进军机处的就在正堂上坐着。

自己这帮人的行为原本就是有些犯忌,虽然大家伙都没当回事。

可太子并无必要进军机处,这话可是有些打皇帝的脸了。

“好,好的很。”梁老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方护,心里也是纳闷方护哪来的勇气敢这样给自己说话。

难道是被苏老头气糊涂了?

也不对,方护看起来很正常啊。

“方阁老不愧是首辅大臣,好得很啊。”梁老三气极反笑,冷声道:“方阁老觉得太子没有必要进军机处,那朕是否也没有资格进呢?”

那自然是没有资格的,穿越过来就是皇帝,如此好的一手牌被你打的稀碎,你哪来的勇气舔着脸问出这句话。

但凡要不是谁也打不过你,你早就被撵出长安城了。

众人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方护更是拱手施礼道:“微臣不敢。”可脸面之上依旧衣服怼天怼地的表情。

方老头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出门没吃药?

梁老三彻底的是被他给搞糊涂了,方护虽然是百官之首,可手里握着的不过是士族清流们,支持他的也只不过是一些没有兵权的文官。

这帮人重要么?自然是重要,尤其是太平时节,手里掌握着文官集团的话语权,绝对是大佬的存在。

可现在是太平时节么?连梁老三都看出来,定多再有半年,自己一到幽州这天下就得大乱。

天下大乱的时候文官有个屁用,还不是谁枪杆子硬谁说话算数。

到时候在场的这些人里,方护反而成了实力最弱的一个,他怎么就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不敢?既然不敢,何处太子无资格入军机处之言?”梁老三也是上了劲,这些日子他这个皇帝躲在深宫之中示弱,这帮人还真当他是软柿子。

方护见梁老三上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好和他做这些无谓之争,退一步道:“是微臣糊涂,万望陛下恕罪。”

梁老三冷眼看着方护,心中一横:“既然你主动上来,那就莫怪朕拿你杀鸡儆猴了。”

视线环绕一圈,众人纷纷低头,梁老三冷声道:“想来是近日公务繁忙,方阁老也上了年纪,朕便准阁老三个月的假,好好回府中休养。这军机处首辅军机大臣暂由苏阁老担任吧。”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没当真,方护也不过是五十多岁,是上了岁数,可和苏老头那八十高龄相比还算是小伙子。

拿这个理由来怼方护,显然是为了让方护服软低头,只要方护说些软话,陪个不是,此事也就罢了。

就在众人以为方护要低头的时候,谁知道方阁老不仅没低头服软,反而抬起头来,直视梁老三道:“回陛下,老臣不敢回家中休养。”

老臣二字说的尤其郑重。

众人一愣,梁老三也有些意外。

他娘的,这老头是和自己杠上了不成?

梁老三也彻底动了真怒,冷声道:“哼,这倒是稀奇,方相爷且说说,如何不敢回家休养?”

方相爷三个字,梁老三说的也是很重。

方相爷都出来了,众人也都知道梁老三是玩真的,一个个正襟危坐看着方护,时刻等待着救援。

虽然方护也是竞争对手之一,但在面对皇帝和太子的时候,方护也算是自己这个阵营的一员。

方护平静道:“家兄在家中,若是知道老臣回府中休养,定然要打断老臣的腿。”

噗嗤,一旁的左典听了这话,看着一本正经的方护,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众人见方护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也都觉得好笑,他乃是堂堂首辅大臣,百官之首,就算是他兄长,又如何敢打他。

可刚想笑,所有人都回过味来,脸上再无任何的笑意。

梁老三也是愣住。

众人瞪大了眼睛,难怪方护今天那么刚,原来真有人撑腰。

难不成他那位哥哥也穿过来了?!

第一六零章 你的好友不明真相的梁俊已被踢出权力的游戏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军机处内的老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分别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甚至梁羽还从韩励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的慌张。

没有兵权的方护,今天的态度是何其的刚,明面上虽然对梁老三客客气气,但言语之中却针锋相对,和往日里那个谦和恭逊的首辅大臣截然相反。

也许现在的方护才是他本来的面目——那个今生和前世历史上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这才是那位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大司马霍去病异母弟、汉昭帝皇后上官氏外祖父、汉宣帝皇后霍成君之父——史上第一个废掉皇帝的权臣霍光,本来的面目。

所有人各怀心思,没有说话,场面安静的可怕。

难怪一直在军机处不怎么表态,充当老好人的方护今个这般的强硬。

在此之前,方护就是吃了没有兵权的亏,导致在军机处中虽然坐着首席军机大臣的位置,但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建议。

做事也想当的低调,很多时候明明伤到了他的利益,却依然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导致所有人都对他放松了警惕,左典甚至怀疑,这位老哥到底是不是自己前世的爱豆。

时至今日,大家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一直在隐忍不发,合着手里捏着一个王炸呢,一直憋到现在才开始出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梁老三迎着霍光的眼神,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方护的兄长!还能是谁?若是他这一世的兄长,他老方是喝了假酒不成,胆敢这般怼自己。

必然他前世那位战功彪悍,青史留名的兄长——华夏历史上所有军人的终极偶像,一生未有一败,封狼居胥的霍去病。

如果方护的这位前世兄长真的在他府中,那这时候的方护可以说瞬间从军机处底层人物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百官之首,首辅大臣。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梁老三,左典心中是又同情又解恨。

同情的是,有了霍去病的方护,基本上就没有了短板。

别的不说,霍去病在这个时候简直无疑于核弹的存在。

没有兵?一个十七岁带着八百多轻骑就敢奔涉数百里,斩获匈奴两千多。

一生多次以少胜多,在不熟悉的战场上长途奔袭,杀的匈奴元气大伤的人需要很多的兵么?

方护弄不来上万的军队,一两千的家奴还是凑的出的。

只要霍去病手里有点兵,以他那种自带精确gps定位导航系统bug的属性,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谁人是他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这位战神打仗,可以不需要后方提供军需物资,不需要粮草运输,只靠着手里的兵,以战养战,还能打得风生水起,立下大功。

这样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梁老三能不心虚么?

梁老三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茶水什么滋味,他已经尝不出来了。

甚至于一杯水下去,不仅没有解渴,反而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方阁老”梁老三终究还是说话了,稳住了心神。

毕竟两世为帝,什么都不多,见过的世面算是多的很。

突然知道霍去病的存在,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他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再者说霍去病虽然可怕,好像朝堂上这帮臣子和儿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梁老三头一次感觉到军机处里这帮人前世以谋反杀皇帝、困皇帝、要挟皇帝的造反大师们是如此的可爱。

稳定心神之后,梁老三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看着方护微微一笑,道:“方阁老说笑了,哈哈,说笑了,来人,将珍宝斋昨日里进献的好茶沏上一壶端上来。”

虽然面上没了刚刚的惊慌,但桌子挡住的手却依旧在颤抖。

程经也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如今马上就要到年关,国事繁多,哪里缺的了方阁老。”

方护也知道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是再闹下去,真的惹恼了梁老三,就算自己兄长如何神武,也难说能抵得住梁老三的帝王之怒。

“陛下,臣老迈昏庸,冲撞龙颜,万望陛下恕罪。”方护欠着身子恭敬道。

梁老三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哈哈一笑,道:“阁老说的是哪里话,坐,坐。”

说着看了看众人,见梁羽这帮人也都一副好像没看到刚才的场景的表情,心里也有了缓空,笑道:“朕现在想来,方阁老刚才说的话,确乃是老成谋国之言。”

嗯?

在场这帮人一听,有些准不过来这个弯。

连方护也有些意外的看着梁老三,自己说这话,不过是想怼一怼梁老三。

一来借着梁老三难得露面的机会做实了自己在军机处的地位,二来也是想敲打敲打一下梁老三,你现在是皇帝,咱们这班人斗归斗,闹归闹。

但你我君臣掌握着一国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生死,你这般不露面,耽误多少军国大事。

若不是你藏在深宫里当王八,长安城外那帮灾民反贼早就解决了,哪来还等着太子来刷一波存在感。

自己并没有任何不让梁俊进军机处的意思。

房间内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位不是闻琴声知雅意的主。

一见梁老三不像是说笑,全都明白过来,一直把太子当挡箭牌的皇帝,这是打算要卖太子了。

“陛下,此事只怕还需从长计议。”方护皱了皱眉,方才一直硬刚状态的他瞬间软了下来,道:“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对于朝政,岂有置之度外的道理。”

梁老三连连摇头,笑道:“阁老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说,太子并无资格入军机处么,怎么此时又说起这话来。”

方护皱了皱眉,低声道:“老臣糊涂,老臣糊涂。”

见方护软了起来,知道这老小子是不想让梁俊真记恨他,毕竟现在大家差不多是挑明了身份,方护刚刚说那番话,说了也就说了,梁俊就算知道也无妨。

谁都清楚,就算方护不说这话,梁俊就能和在场的诸位握手言和?

根本不可能。

但若真因为方护这话,把梁俊排挤出军机处,那梁俊可就要集中火力收拾方护了。

朝廷内此时原本就分外三大党派,以皇帝为首的帝党,以太子为首的太子党,以军机处为首的群臣皇子党。

现在三派互相牵制,勉强维持平衡,可一旦太子那边孤注一掷针对方护,以这帮人的尿性,绝对不会插手相助。

梁老三心中有些鄙视,方护啊方护,你方才让朕这般难堪,此事可由不得你了。

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梁老三的脑子飞快的旋转。

他本身就是个聪明人,更何况深谙帝王之术,脑子这一转,你还别说,真让他想明白很多事。

梁老三今日来军机处,原本是打算借着军机处这帮人未经自己的允许,就暗中让梁济带兵出城之事,把自己重设东厂的计划落实了。

可到了这会子,梁老三却有了别的打算。

太子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借着自己和军机处这帮人互相牵扯的结果。

雍州的新政也是谁也无暇过问才让梁俊开展起来的。

虽然现在太子是自己的挡箭牌,可若真的能借助军机处这帮人的力量彻底的除掉太子。

让他们斗起来,岂不是更好?

昨晚梁俊冒死找自己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想明面上当这个挡箭牌,暗地里出工不出力,在中间和稀泥,谁也不得罪,顺势壮大自己的实力。

老子岂能如了你的意?

“哎,阁老何处此言。”梁老三哈哈一笑,看着众人,别有意味的说道:“昨晚太子进城了,诸位知否?”

卧槽!左典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狗皇帝还真打算卖太子啊,卖的这般干脆。

梁羽一愣,太子进城了?这种大事自己的天策府怎么一点消息没有得到。

只是说昨晚有八百里急奏,自己刚刚还纳闷怎么这急奏到这时候了还没到军机处,见到梁老三,还以为他是为了这急奏而来的。

“太子昨夜进城了?”方护眉毛一挑,满脸的诧异,太子不是在新丰么,怎么突然进了城中。

见众人全都一副惊讶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得到这个消息,梁老三心里对沈云最近针对自己身边的所谓反奸细方案还是很满意。

对霍去病也并不怎么畏惧了,沈云之前也说过,只要造出来新型步枪,平定天下只在举手之间。

“太子深夜进城,只是为了找朕讨要一份调令。”

既然决定要卖梁俊了,那就卖的彻底点。

太子想隐在暗处发展,朕偏偏要把你架在火炉上烤。

军机处这帮人越是注意梁俊,那么自己这个皇帝越安全。

“敢问陛下,可是从雍州兵马进长安的调令么?”韩励对调兵遣将极为敏感,一听到梁俊要调令,敏锐的察觉到了梁俊的目的。

他那个使臣刘文静找到自己的时候,虽然说了要把这帮灾民弄到雍州的事,可并没有说从雍州调兵的事。

梁老三见众人上钩,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从雍州调了三万兵马,协助将城外灾民迁往雍州。”

说到这,梁老三好像是刚想起什么,补充道:“朕已经准了。”

话说完,梁老三就闭上了嘴,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憋着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着众人,尤其是方护。

三万兵马,可不是个小数字,既然你方护的那位战神兄长来了,正好让他试一试雍州兵马战力如何。

梁羽心里响起了警钟,韩励更是紧皱眉头。

三万兵马,必然全是骑兵,太子冒着这般风险进城讨要调令,显然是在进城之前就已经通知了雍州出兵。

若非皇帝亲口来说,只怕等大军到了长安城下,他们才后知后觉。

梁俊暗中布置,这种事自然是越快越好,三万大军急行军的话,用不了几天就到了。

若是旁人,听到这事可能不会多想。

可军机处现在坐着的这几位是谁?

曹操老哥、李世民老弟、王莽老兄、霍光老铁。

这四位前世可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造反小行家。

怎么会轻易相信梁俊调着三万兵马是为了迁百姓灾民用的?

万一这三万人乃是梁俊早就安排好的,一到长安城外,就调转枪头,再里应外合随便打开长安一门。

三万大军涌进来,万事休矣。

想到此,四人看梁老三的表情极其的古怪,像是看傻子一般。

连程经也纳闷,皇帝脑子这是让驴踢了么?

怎么能这般轻易给了梁俊调令。

上辈子是活的太舒坦没经历过谋反之事么?

方护暗暗的咬了咬牙,沉声道:“陛下,如此来说,太子确实不应进军机处。”

自己这帮人都斗得皇帝当了缩头乌龟,谁也没有想过靠着兵力来解决现在的困局。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动了刀兵,整个朝廷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炎朝百姓瞬间被战火吞噬。

山蛮人磨刀霍霍,一旦中原四分五裂,他们趁机铁蹄南下,炎朝不光有灭国之灾,甚至还有灭种之祸。

太子在雍州杀人,不遵守官场规矩也就罢了,回到长安城,还想不遵守朝中规矩,如此没有格局之人,有何资格如军机处?

甚至来说,又有何资格坐太子?

“儿臣也认为,太子此举略施欠缺,并无资格入军机处。”梁羽面色沉稳如水,不急不缓说道。

“臣附议。”韩励紧随其后

“臣附议。”左典也跟着点头。

程经拱手道:“陛下,臣也这般认为。”

梁老三见众人都表了态,心里欢喜非凡。

梁俊啊梁俊,你和沈云虽然生意做的不错,可终究还是不懂政治啊。

第一六零章 一群军事键盘侠的野望

新丰城外。

老旧的城墙早已破烂不堪,红土烧成的墙砖也已经在风吹日晒下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新丰县是个大县,拱卫着长安城,兵部几乎每隔几年就要修葺城防。

只可惜炎朝建朝百余年来,作为首都的长安,从未有过兵患之事。

这让不少官员放松里警惕,兵部拨下来修葺城防的款项一半进了自己的囊中,一半则用来扩建了城池。

扩建可比修葺,在表面上看壮观的多。

至少兵部前来巡视的官员是满意的,城池越修越大,可城内的百姓并没有随着城池的扩大而增加。

歪打正着,如今反倒便宜了梁俊的灾民大军。

八九万灾民塞进城了丝毫没有任何的拥堵。

只是没有房子安置,暂且用帐篷安身。

刘三刀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外的军队面带愁容,身后站着一众太子党的死忠份子,也都默不作声。

城池外的空地上,三千轻骑排成三十列的方阵,每列一百人,旌旗招展,所有的骑兵端坐于马上,腰板挺直,手握横刀,腰别短枪,背负长弓,马腹两旁各挂一劲弩。

整个军队宛如一人,没有任何喧哗之声,所有的骑兵目光坚定的看着新丰城墙。

只等着军阵之前身骑白马的统帅发出进攻的命令。

刘三刀看着远处的梁济,轻声问道:“去请诸葛先生了么?”

铁牛赶紧应声道:“三哥,王保哥亲自去的,这会子应该到了。”

“好。”刘文静点了点头,心里实际上是慌的很,可个时候,梁俊不在,刘文静也不在,梁定昌虽然会打仗,可他乃是堂堂长安十六卫的统领。

现在他们对外假借着白莲教要挟太子的名义屯兵新丰。

若是梁定昌露了面,可就给人留了话柄。

现如今能够当家作主的就只有自己。

若说安置灾民,这事他在行,毕竟干了那么长时间,傻子也明白该怎么做。

可这行军打仗,尤其是面对城外看起来就是一支劲旅的事,刘三刀是没有任何的信心。

此人是谁,怎么会突然来到新丰城外。

难道太子和刘文静的计策没有成功?长安城那帮人不买他们的账?

一旁的杨威冷声道:“刘兄弟,要我来说,管他们是谁,一会等天黑了,我带着骁骑卫的兄弟们杀出去。他娘的,我虽然不懂打仗,可哪有让骑兵攻城的道理。”

铁牛也跟着插嘴道:“杨大哥说的没错,之前殷大哥讲三国的时候也曾说过,要想攻城,至少要有三倍的兵力才行,咱们城内那么多人,他就这点兵还敢来。这领兵的肯定是个绣花枕头。”

原本还很紧张的气氛,让铁牛一插嘴,瞬间有些缓和。

旁边人全都是梁俊的死忠书迷,对梁俊的三国那是再熟悉不过。

“铁牛哥说的,殷大哥不是说么,要攻城得围三缺一,俺看这人,连兵法都不懂。”

“对对对,殷大哥说过这段,是谁来着,曹操打徐州,不就是这样打的么。”

“你记错了,哪里是曹操打徐州,明明是周瑜打赤壁的时候这样打的。”

“放屁,周瑜打赤壁那是水战,殷大哥都说了,水战最忌讳的就是把船连在一块,这叫做连环计,一把火全都烧光。再说了,周瑜哪有那么多兵把长江给围住。”

一帮人叽叽喳喳,你说他错了,他说你错了,倒是让刘三刀摸到了点头脑。

“望远镜。”刘三刀一招手,旁边三猪赶紧把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递过去。

珍宝斋之所以能成为梁老三手里的王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仅开发民用的物件,在沈云的思想下还研发军事上用的东西。

这望远镜就是沈云带着人研究出来的,供给兵部之后,光是望远镜的单子,梁老三就从韩励的兵部弄到了三千万贯。

刚刚梁济的大军到了城下之后,刘三刀六神无主,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可让铁牛这帮三国迷一吵吵,反而想起刚刚看到的细节。

这边拿着望远镜又观察一番,下面这三千轻骑军容雄武,排列整齐,气势恢宏。

再拿望远镜去看,确定了这帮骑兵乃是有备而来,心里泛起来嘀咕。

铁牛探过头来,道:“怎么了,三哥,你又拿着千里镜看什么,让俺看看。”

刘三刀将望远镜递给他,道:“这领兵之人绝非什么绣花枕头,只怕是带兵打仗的行家。”

正说着,梁定昌带着几个亲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骑兵。”梁定昌不敢太靠前,站到刘三刀身后向着城外眺望。

刘三刀转头道:“梁将军,你可知道城门下这帮人是哪里来的么?”

梁定昌夺过铁牛把玩的望远镜一看,等时愣住了,失声道:“飞羽卫!”

“飞羽卫?”

“乃是四皇子的亲卫,刚创建不久,听说所招之人皆是边关捍卒,不可小觑。”梁定昌紧皱眉头,打到了长安他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如今梁俊又不在身边,梁定昌心里空落落的,实在是心烦意乱带着几个亲卫去安置灾民的地方巡视,唯恐出什么乱子。

一听到城外来了大军,这才慌忙赶了回来。

“四皇子!”刘三刀也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城下的军队居然是四皇子的卫队。

“这这四皇子不是听说乃是一个吃斋念佛之人么?”刘三刀虽然没来过京城,可在江湖中飘荡这么久,朝廷上众人所知的事还是知晓的。

梁定昌点了点头,面色冷峻,道:“没错,四皇子往日里整天礼佛,谁也没有想到他为何突然组建了一支这样的军队。”

反常的事还有很多,整个长安城里这一年来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连太子爷身上也有很多反常的事。

梁定昌虽然是个粗人,但却不是一个傻子,这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变化,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看这个样子,四皇子来此别有目的。”梁定昌放下了望远镜,沉声道。

刘三刀跟着点头,应声道:“我也是这般想,一来有军师在城中斡旋,朝廷就算派兵前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二来,四皇子的这飞羽卫军容整齐,军容整肃,阵列整齐,能把兵带成这样的,绝非等闲之辈,必然是深通兵法。他来此若是为了奉旨围剿所谓的反贼,必然要攻城,可若是攻城断不可能只带着骑兵而来,也不可能只围城一面。”

梁定昌有些意外的看着刘三刀,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他梁定昌打小就在军队里厮混,最是清楚炎朝军伍之中的将领都是什么玩意的水平。

冲锋陷阵不要命的莽汉一抓一大把,可若想找可以统兵打仗的人可就难的很了。

没想到刘三刀这个江湖上浪荡之人居然还有这番见识。

“刘先生还通兵法?”梁定昌试探问道。

刘三刀面色一红,他哪里懂什么兵法,只不过是跟着梁俊听了那么长时间三国,加上刚刚这帮人又七嘴八舌说三国里的事,才让自己想到这一点。

“俺们都懂兵法。”铁牛上前一步,看着梁定昌手中的望远镜,满脸充满渴望,却又不敢直接要。

“对,铁牛哥说的对,俺们都是懂兵法的人。”

二驴自打跟着梁俊,这一路走来,随着眼界的开阔,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都变了。

他本身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又十分要面子,梁俊身为太子,他如今是太子的小弟,若是还和以往那样浑浑噩噩呆呆傻傻,平白让人笑话。

因此有心在梁定昌这个太子的老班底面前挣个脸面,凑上来道:“这带兵打仗要多观察多动脑子,这打水战,不能中了敌人的反间计,也不能把战船连在一起。这打阵地战,得挖战壕,不能把军营建在靠山靠水的地方,靠山靠水,就容易让敌人火攻水攻。这打消耗战就得防止敌人劫粮草,尤其是这守粮草的人不能喝酒。咱们人多打人少,就不能扎寨连营,防着对手放火。咱们认少打人多,就得靠着十六字方针。”

梁定昌见二驴这个山贼强盗出身,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谈起兵法来居然侃侃而谈,而且说的还头头是道,心里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二驴兄弟,这人少打人多,该靠哪十六字方针?”

二驴见梁定昌真心相问,心里那个高兴,得意道:“这十六字方针就是,以暗打明,以活打死,以点打面,以动打静。”

梁定昌听罢,心中不住的琢磨这十六个字,越想越觉得二驴说的有理,眼中异彩连连,没想到在这还能发现一个军事奇才。

二驴一说完,周围的人一愣,随后有人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以少打多,你说的这十六字方针是战略核心思想,不是具体战术操作。”

“对对对,二驴哥说的不对,这以少打多十六字方针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要像是膏药一样,紧贴着敌人,让他既甩不开又死不掉,还打不着。”

“也不对,也不对,你说的也不对,以少打多十六字方针应该是集中力量,保存实力,实在不行,破釜沉舟。”

一般人又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梁定昌听的是连连惊奇。

心道太子爷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军事鬼才,一个个说的连自己的自叹不如。

刘三刀脸色更红了,看着这帮吵的面红耳赤的小弟们,只觉得倍感丢脸。

这帮人一个个还是最近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在这里高谈阔论,二驴这孙子还张嘴就来,俺们都懂兵法。

不知道的人见了这架势,还以为是一帮军事奇才大聚会。

实际上这就是他们听完梁俊讲三国之后,睡觉前日常撕逼。

梁俊一讲三国,最喜欢讲的就是诸葛亮七擒孟获,孙仲谋百攻合肥。

只要一讲到孙权,就会把孙权这次打合肥用的什么计谋,张辽是怎么看破的,又是怎么杀的孙权溃败的说的天花乱坠。

这才讲到了孙权第五十二回打合肥,就讲了将近六十多次打法。

只要一听完孙权打合肥,这帮人回到住的地方,不讨论一个多时辰那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的。

甚至不少人睡着了说梦话,嘴里都是这计谋那法子。

“好了,都别吵了,铁牛、二驴,你们不是精通兵法么,来说一说,现在该怎么办,来,你们那么有本事,都来说说该怎么退兵。”刘三刀看着一帮不成器的怒声喝道。

一帮人见刘三刀发了火,全都闭上了嘴巴,城墙之上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位睡觉说梦话都是抬杠讲兵法的主小声道:“殷大哥给咱们讲的都是孙权如何攻城,张辽怎么击败的。这下面的人还没说怎么攻,咱们咋知道用什么法子退敌。”

二驴瞪了他一眼,冷声一哼,笑道:“兵法要活学活用,刘三哥,我有个法子,必能退兵。”

刘三刀怒气未消,但见二驴信心满满,唯恐他真有什么办法,冷声道:“那你来说说,该怎么退兵。”

二驴看着城外的骑兵,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道:“咱们想办法让对方的主将和咱们单挑,只要他一靠近场下,我们就拿弓箭射他。殷大哥说过,但凡是两军阵前单挑的都是傻比,一射一个准。”

“放屁!”刘三刀再也憋不住了,吼道:“你以为四皇子和你一样啊,还骗他来单挑,四皇子是猪么?太子爷知道梁俊阵前单挑的是傻比,四皇子就不知道么?”

二驴被喷的满脸吐沫星子,委屈的站在一边,刘三刀气的骂骂咧咧,正要说话,只见城下走来一骑。

那骑绕到城门下,抬起手中长枪,指着城楼上众人,嚣张道:“我们家四皇子说了,让你们城里这帮反贼听好了。你们把城内最能打的派出来,若是能胜得了我家四皇子,咱们就退兵。若是胜不得,就打开城门受死!”

“嘿,嘿,三哥,这四皇子是个傻比哎,嗨。”二驴兴奋的都说不出话来:“咱们,咱们赶紧射他。”

刘三刀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整个人蒙住了,二驴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一帮人赶紧找弓箭。

找来弓箭才发现,一城楼的人就没有一个射箭射的准的。

第一六二章 敲梁俊的竹杠

这下可怎么办?

城楼之上一时之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尤其是雍州来的这帮人,一个个面带沮丧。

自己这帮天天琢磨太子爷传授的兵法,原本就没指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的运用到战场上。

可谁知才刚到长安不久,这英雄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对于一心想要树立雍州山贼派威信的二驴等人来说,简直是比走路捡到金元宝还要兴奋。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整个新丰城上就没有射箭射的准的。

二驴着急火燎,看着梁定昌道:“梁老哥,难不成你们这三千骁骑卫兄弟里就没有一个擅长射箭的?都不用太准,能拉开弓的都成。”

和二驴这位野生军事家相比,梁定昌可是沉稳的多了。

他虽然很佩二驴这帮人刚刚说的这些行军打仗的思想方针,但如今发生这样反常的事,梁定昌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了,二驴兄弟,骁骑卫里虽然也有几个射箭不错的兄弟,可却不能把他们调过来。”梁定昌满脸的严肃,让二驴的狂热有些消退。

二驴满脸的不解,连带着刘三刀跟着也有些疑惑。

“为什么啊,这多好的机会啊,殷大哥都说过,退敌最好的方式就是弄死他们的头头。这单挑又是他主动提出的,到时候就算咱们暗箭伤人,坏了江湖规矩,可殷大哥也说过,那么叫兵不兵不什么来者。”

二驴的语速很快,显然是不想放过这个能大展自己本领的时机,心里更是暗下决定,等进了长安之后,自己说什么也得苦练弓箭。

省得日后再有这般绝好的机会,却要受制约人,让自己不能施展抱负。

心里更是对梁俊之前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二驴和刘三刀,包括其他雍州来的人脸上不解的表情全都看在眼中,摇头苦笑。

这会子他算是明白过来,这帮大字不识的雍州老弟们刚刚怎么出口成章,对这行军打仗说的是头头是道。

感情是自己那位太子爷一直在给他们开小灶啊。

由此也能看出这帮人的底子,确实限制了他们的成长。

就算有梁俊每天晚上以说书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给他们开蒙,也不可能在段时间内让这帮基础极差的山贼真正成长为对梁俊进城后有帮助的助力。

就算是身为大总管的刘三刀,距离日后统率太子党后勤工作而言,还是有很多的路要走。

“二驴兄弟,刘三哥,不是我姓梁的小气,实在是就算咱们有神箭手,也不能射杀来将。”梁定昌苦笑道。

二驴刚想追问为什么,就听城门下那人又叫道:“有活人没有,刚刚老子说的话没听到么?”

“哎,你看这孙子嚣张的劲,我非弄死他不可。”二驴一听,性子也上来了,有心找回场子,随手拔出身旁骁骑卫的腰刀,就要顺着城墙扔下去。

梁定昌赶紧拦住,道:“你要干什么?”

二驴道:“这射不死他,我还不信刀子还插不死他。”

“胡闹。”梁定昌有些恼怒,一把将二驴手中的刀夺过来,扔在一旁,怒声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他是代表四皇子来的。”

“啊。”二驴听了这话,目瞪口呆,挠了挠脑袋:“这,这,好像殷大哥也说过这事,不斩来使这事。”

“说过说过,殷大哥还说,这斩杀对方使者的,最后都败了。”

一旁的野生军事家们赶紧补充,众人七嘴八舌又议论起来。

“好了,大家安静会。”梁定昌沉声道,看着刘三刀道:“三哥,你就说咱们知道了,让他回去等咱们的信。”

刘三刀见梁定昌面色严肃,行事沉稳,也觉得自己刚刚支持二驴的计划有些不妥,应了一声,伸出头去,冲着城下那人将意思说了。

那骑兵也不迟疑,冷哼一声,勒马回到了方列之中。

“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二驴看着远去的骑兵十分的不甘心。

刘三刀道:“不放走还能怎么办?请他进来喝茶不成?你休要再胡说八道,这行军打仗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跟着太子爷听两天三国,你就能上天不成?”

二驴满脸委屈,小声嘀咕:“这行军打仗,又有什么难的。”

“你!等太子爷回来,看我怎么让太子爷收拾你。”刘三刀也看出来了,王保、铁牛这四人,除了梁俊之外是谁也不服气。

尤其是跟着来到长安之后,跟着梁俊学了半吊子水平,就想在梁定昌这帮太子党老班底面前显摆显摆,壮一壮雍州派的威风。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这帮人只不过是大字不识的山贼出身,就算有梁俊提携,那也是比不上梁定昌这种皇亲国戚,又常年领兵的人。

刚刚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一门心思只想着保住新丰城不让四皇子的军队进来。

如今梁定昌这般态度,他也反应过来,暗箭伤人这种事就算有条件,也是万万不行的。

“这城外的军队领头的是谁,你可知道?”梁定昌虽然对二驴这种帮倒忙的心态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子爷在雍州也多亏了他们尽心做事,才有了今天来之不易的资本。

日后很多事还得指望着他们来做,说的过分了,伤了两家的和气。

虽然骁骑卫里不少人看不上雍州这帮土匪山贼,就连自己也对他们有些和梁俊称兄道弟看不惯。

可这个时候若是窝里斗,知会坏了梁俊的大事。

二驴见梁定昌面色不怎么好看,也知道他是压着性子和自己说话。

其实对于梁定昌这种根红苗正的皇亲国戚,二驴这种底层出身的人打心里还是十分畏惧的。

“这,这城外的人自然是四皇子了,刚刚,刚刚梁大哥你不也说了么。”二驴语气弱了很多,不敢直视梁定昌的目光。

梁定昌见二驴气势软了很多,心里有些欣慰:“这帮人能让太子爷看上眼,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事虽然办的不对,但终究是一片好心,细细调教,日后说不准还能独当一面。”

当下脸色也缓和了很多,道:“这四皇子在咱们大炎朝这帮皇子之中,排第几?”

二驴一愣,道:“自然是排第四了,要不然怎么叫四皇子。”

“那咱们太子爷呢?”

二驴挠了挠头,愣住了,梁定昌一见,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自己还夸他是可造之材,这一转眼就露了底。

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个也都面面相觑,就连刘三刀也皱眉一想,更让梁定昌头疼。

这帮子都是些什么人啊,整日里跟着太子殿下,连太子爷的底细都不清楚。

其实也不怪二驴他们,毕竟是底层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出身,也不识字,要不是跟着梁俊,只怕这辈子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自家凌云寨方圆十几里。

虽然有梁俊整日里提携,但对长安城内尤其是皇族的事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所谓的灯下黑,灯下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越是熟悉梁俊,反而越不熟悉梁俊的摆在明面上身份。

就像是梁俊,现在整个雍州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大当家叫李秀宁。

可唯独梁俊不知道一样。

一来所有人都没有详细的给梁俊说当日白虎山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全以为他知晓白虎山的一举一动,也势必知晓李大当家公开了身份。

二来,梁俊以为李秀宁从来不愿意给别人说自己的名字,旁人以前都叫她大当家,现在都叫她副龙头。

自己也不方便冒然去问。

这就是梁俊的灯下黑。

而二驴这帮人的灯下黑则是只知道梁俊是太子,却不知道梁俊没当太子之前,到底是几皇子。

“太子爷之前爵位是楚王,乃是当朝五皇子。”梁定昌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解释道。

“啊,对了,对了。”二驴恍然大悟:“是是是,六皇子要叫殷大哥皇兄,殷大哥要叫四皇子皇兄,那殷大哥可不是五皇子么。”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一个个点头称是。

梁定昌道:“等进了城内,可不能再叫殷大哥,要称太子殿下。”

“为什么是殷大哥让咱们”二驴一听这,刚想反驳,旁边的铁牛就插嘴道。

刘三刀冷声道:“梁将军说的没错,太子爷不把咱们当下人,但咱们不能心里没有数。若是在咱们自己人面前,你们该怎么叫怎么叫,可是有外人在,须得叫太子殿下。以免让人说咱们雍州来的不懂规矩。”

一听这和雍州派的脸面有关,二驴等人再无迟疑,一个个的点头称是。

梁定昌接着道:“四皇子乃是太子爷的兄长,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来到了新丰。也不管什么原因,让他来派人到城下提单挑的事,他终究是朝廷的景王,太子爷的兄长。若是被咱们一箭射死,太子爷和刘军师的计划还能不能成是一说,只怕太子爷这纵容手下弑兄的名头是脱不掉了。”

梁定昌说的极其严肃,二驴等人也感觉到这背后的危险,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刘三刀皱眉道:“既然咱们能想到四皇子一旦靠近城下,就有被射杀的风险,这四皇子想必也不会想不到。为何他又要派人前来下战书呢?”

梁定昌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说罢转身问亲卫:“诸葛先生到了没有?”

那亲卫顺着阶梯往城内看,随后转头道:“还没有见到诸葛先生的身影。”

“王保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把诸葛先生请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刘三刀也有些担心,按理来说,梁定昌都得到消息赶了回来,这王保办事一项麻利,怎么还没把诸葛夕请过来。

这城楼之上,不是一群兵大头,就是一帮山贼土匪,按照梁俊和刘文静的安排做事还勉强不会出差错。

可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一帮人是实在没有任何的头绪。

“要我说也没有必要等诸葛先生来,既然这鸟皇子说了,只要赢了他,他们就退兵。梁将军和骁骑卫的兄弟不方便出面,那就让我出去和他比试比试。”

杨威见一帮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早就憋坏了,站出来冷声道。

梁定昌见了杨威,眉头皱的更深了。

杨威的名头,整个太子党的人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好听的这人就是太子党的一把利刃,功夫不错,最重要的是心狠手辣。

太子爷一说杀人,这孙子那叫一个干净利索,最要命的是他杀人好像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简直比杀只蚂蚁还轻松。

虽说是自己人,可太子党里没有几个不害怕他的。

说难听点,这杨威就是太子手下最忠实战斗力最强的疯狗,只听太子爷一人调遣。

太子让他杀谁,他就杀谁,所有人都不怀疑,哪天太子爷说让他去杀皇帝,杨威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抄起家伙就敢去皇宫内院。

“不行,杨兄弟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只是手上功夫了得。四皇子既然敢让人前来下战书,必然是要较量马上功夫。这马上和马下,全然不是一个路数,只怕杨兄弟出去会吃大亏。”

梁定昌直接开口反对。

杨威虽然心狠,行事看起来莽撞,但绝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也明白自己的劣势,一旦上了马,和训练有素的骑兵对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管四皇子之前是什么人,单看他带的兵气势,再加上敢下这样的战书,马上的功夫必然了得。

自己以劣势对别人长处,乃是犯了大忌。

“若是太子爷那位结义兄弟文渊文兄弟在,也容不得四皇子这般猖狂。”刘三刀叹了口气。

众人一听,包括杨威也都深以为然。

文渊的大名,在场这帮人可是全都听过。

若说杨威是太子党阵营里一把利刃,那么这位太子爷的结义兄弟可就是他们的王牌。

文渊在高南一个人一杆枪杀的高南万余人的丢盔弃甲,最后连带着高南太守都被他杀了。

这种战功,翻遍史书也找不到。

太子党中不少爱听书的人,私下里给文渊起来不少外号。

不是叫赛关羽,就是赛吕布,甚至还有不少人说他赛项羽。

这个时候若是文渊在,这四皇子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保管不是文渊的对手。

梁定昌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反应过来:“难不成景王的目的就在此?”

刘三刀一愣,随后也明白梁定昌的话,急道:“梁将军的意思是,景王是在试探咱们?”

梁定昌点了点头,脸色又沉了下来,道:“看来应该是在试探我们。太子爷和刘军师的计划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四皇子的事。想来四皇子并不知晓咱们要干的事不是造反,而是要把这帮灾民迁到雍州去。四皇子虽然心性大变,但终究是当朝皇子,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带兵前来,一定是怀疑太子爷没在城内。毕竟,现在咱们在新丰扯起反旗来,一旦太子爷真的在新丰城内,那可是黄泥掉进裤裆里。”

“怎么讲?”二驴赶紧问道。

梁定昌看着他道:“不是屎也成屎了。”

刘三刀也跟着道:“所以四皇子到了城外,一不问咱们太子殿下如何,二也不管咱们到底想干什么,反而是一反常态要下战书单挑。必然是试探太子爷在不在城内。”

“没错。文渊兄弟乃是刑部的要犯,身在长安藏在苏中丞的府内,这事在长安城里不算事秘密。而太子爷和文渊乃是结义的兄弟,咱们对外说的是太子爷被白莲教之人挟持。文渊兄弟无论如何也会出城来救太子爷。”

梁定昌看着城外的军队,心里越发的明朗:“文渊兄弟的大名,如今是天下皆知。景王故意来说,只要胜了他,他就退兵,无非是拿捏着咱们,不管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都不愿意节外生枝的心理,试探咱们敢不敢派文渊兄弟出战。”

“若是真造反,咱们怎么派文渊兄弟出战啊。”二驴听不明白,疑惑道。

梁定昌哼了一声,道:“若是真造反,有太子爷在手里,文渊兄弟不敢不出战。若是假造反,咱们更不想让景王乱了计策,必然也想让他赶紧退兵。若是文渊兄弟在这,岂有不让他出战的道理?”

“也就说,如果出去的不是文渊兄弟,那景王也就知道,太子爷没在城内。太子爷没在城内,他也就明白咱们是假造反!”

刘三刀彻底反应过来,这景王闹这一出,原来不是傻比,而是在算计自己啊。

“只要确定了咱们是假造反,以景王这般城府,必然也能猜到咱们另有目的。想来他是听到了风声,知道太子爷要拿丝绸之路来换这帮灾民。”

“可丝绸之路并没有他景王的份。”

刘三刀越说越明白,话说到这,就连铁牛也反应过来。

“合着闹了半天,这王八蛋皇子是来敲咱们竹杠的啊!”

第一六三章 各方云动

新丰城下,飞羽卫的士卒宛如一尊尊雕像般,排列整齐,任凭寒风凌厉,纹丝不动。

报信的骑兵快马来到梁济的面前,拱手道:“回禀殿下,信已送到。”

梁济点了点头,问道:“城内怎么说,是何人回话?”

那骑兵赶紧道:“城内只说知道了,让卑职回复,说是等他们的信。”

去之前,梁济就有吩咐,传话还是其次,要让他多注意城楼上的动静。

骑兵也谨记在心,说完之后见梁济一副等着他说后话的表情,连忙道:“殿下,卑职到了城下,说完话之后,城楼上乱糟糟,停了半响才回。”

“可曾见到回话之人面貌?”梁济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分寸。

“回话之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一副草莽模样,周边并无士卒相伴。”骑兵早就将刘三刀的样子记在心里,梁济一问,马上答道。

刘三刀虽然现在跟了梁俊做了文职,但终究是江湖草莽出身,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虽然普通,却也好辨认。

当下这骑兵又把刘三刀的模样详细的描述一番。

一旁的景王府长史凑近了身子,轻声道:“殿下,如此看来,太子应该不在城内。”

梁济微微一笑,道:“田长史,如何看出?”

“殿下请看,这新丰城外干干净净,听闻四面八方的灾民因为城内放粮,蜂拥而至。咱们快马来此,到了地方,城门已经关闭,灾民也都疏散。说明在新丰城外周围必然有不少暗哨,不知他们用什么手段通知了城内之人咱们的到来,这么短的时间却能将灾民遣散,而且没有造成任何乱子,这等手段,绝非白莲教余孽可有。”

“说的没错,若真是白莲教余孽作祟,大军临城,此时城楼之上应该站满士卒,以壮军威,让你我不敢轻举妄动。”梁济指着远处的新丰城,眼中充满了不屑之色。

田长平跟着点头,接着道:“而此时城楼之上空无一人,显然他们是没有料到殿下会带兵前来。若是太子在城内,城楼之上站着的应是骁骑卫,毕竟谁人都知,太子派人到长安城内四处散财,绝对不是不可能造反,也就没有必要让骁骑卫藏着掖着。”

“可骁骑卫并没有出现在城楼之上啊。”一旁的参将插嘴问道。

田长平哈哈一笑,道:“太子派人占据新丰必然会给梁定昌交代,让他据守新丰,佯作白莲教余孽作祟。咱们没来之前,城楼之上,必然是白莲教余孽打扮的兵卒。但这帮人知道有大军来讨,必然不敢再让他们露面,以防假戏真做,让咱们误认为真是反贼占城。可太子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殿下会带兵前来,因此他们只知道撤下反贼打扮的兵卒,却不知道该不该让骁骑卫露面。”

田长平说着,看了看刚刚去报信的骑兵,道:“因此廖统领过去时,才会听到城楼上有乱糟糟的声音,那是他们在商议该如何是好,若是太子爷在城内,哪里会让廖统领等那么久。”

周围众将领听了,也都明白过来,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景王府的长史姓田,名叫田长平,乃是长安城内有名的四公子之一。

因为擅长蹴鞠,踢了一脚的好球,被称作蹴鞠公子。

田家也算是长安城内的官宦人家,按理来说各王府的长史一般都是礼部从自己部门之中抽调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任命。

而田长平中了举人之后,再考进士没考上,家里托了关系让他到礼部做了一个小官。

当年四皇子搬离皇宫之后,礼部的人为了找一个能和梁济合得来的长史,挑来挑去,发现田家乃是信佛人家。

也没有整的田长平的同意,就把他调到了景王府里。

这田长平喜好蹴鞠,打小就和长安街上这帮人厮混一起。

蹴鞠虽然是贵族运动,但上有其他好,下必效之。

长安城内不少百姓也都跟着玩,可蹴鞠终究是一项娱乐,平常百姓每日里为了生计忙的焦头烂额,真正玩的人并不多。

因此时间一长,大街小巷里玩蹴鞠的,反倒成了时间充裕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们的标志。

田长平打小的伙伴们都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没有跟着学坏,但性格也好,举止也罢,完全看不出家里是忠实的佛教徒。

礼部把田长平派到景王府里,田长平极其的不乐意,到了景王府中,因为梁济喜好佛法,导致合府上下气氛极其的祥和。

太监也好,侍女们也罢,一个个慈眉善目,倒是好说话。

可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没有人气。

说话轻声笑语,不是礼佛就是念经,让田长平这位蹴鞠公子十分的不喜欢。

可礼部下的调令,自己也不敢不从,就这样在景王府里待了一两年。

梁济对这位并不喜欢佛法的长史也不是很喜欢,平日里更是没有共同语言。

就在田长平有些忍无可忍,打算弃官回家的时候,听闻梁济把佛像给砸了。

这让田长平十分的意外,按照固定,王府的长史说好听是处理王府之事的大管家,实际上则是朝廷派过来监察皇子们的眼线。

顺带着也教授皇子们礼节问题。

一旦皇子有什么问题,犯了什么错,背锅的就是长史。

田长平一听这事,赶紧去找梁济。

到了梁济的书房兼禅房,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田长平也不敢擅自回报梁济的异常,毕竟从礼部把自己调到景王府里当差也能看出朝廷对四皇子并不在意的态度。

毕竟梁济出了名的宅男,一天到晚在府中就是吃斋念佛。

虽然贵为皇子,可平日里基本上也没人宴请他。

请他吃饭吧,一桌子素不说,喝的酒还是素酒,这让无肉不欢天天山珍海味的王公贵胄们如何受得了。

其次就是梁济也没有多少朋友,在朝中也不像其他皇子那般担任一些官职,就更没有人情往来了。

这样的皇子派个干练的官员过来无疑于浪费。

田长平也知道礼部的想法,因此也不想多事,寻摸着看看再说。

一连等了三天,梁济才从书房中出来。

紧接着田长平就感觉自家皇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没有了那种祥和洞若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犀利如电的目光。

见到自己之后,就让人把禅房拆了,拆完拆房,就让自己把府中的和尚全都打发走了。

到了晚上,梁济将田长平叫到书房内,一开口就把田长平吓的魂飞魄散。

梁济居然告诉自己,他乃是后世皇帝转世而来。

田长平扑通就跪倒在地,求爷爷告奶奶哭的稀里哗啦,以为梁济疯了。

若是梁济真的信佛信疯了,出去说这种话,让朝廷知道了,不管梁济是真疯还是假疯,自己这条命算是没了一半。

最轻最轻也得是把自己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梁济面对着被吓坏了的田长平,不仅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让人把田长平捆绑好了,放在了书房里。

而梁济则让心腹太监宰杀了一只羊羔,在书房之中亲自剥皮搭火,将这羊羔给烤了。

一边用匕首片肉吃,一边慢条斯理的讲述着自己的来历。

说了一整夜,田长平才真正的相信眼前这位四皇子果真不是原来的梁济了。

梁济不仅给田长平讲了自己的来历,还详细的说了下自己对如今长安城中各位大佬的推测。

田长平越听越心凉,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觉得梁济说的很是有道理。

六皇子是什么唐朝皇帝李世民,太子爷也是转世这人,当今圣人也和四皇子一般。

刚听这话的时候,田长平哪里会相信,可听了梁济的分析,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田长平对朝堂上这帮大佬们的感受一结合起来。

越发的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说的通。

难怪自己感觉有些怪,朝堂上这些大佬们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话做事和之前截然不同。

终究是在街面上厮混又是四公子之一的蹴鞠公子,虽然感觉有些荒诞,可一旦接受这个设定,田长平莫名的觉得原来如此。

能在长安城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被排进四公子,而且还是四公子之中排名第二。

田长平不光是蹴鞠玩的好外,综合素养可以说在长安城这帮勋贵子弟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四皇子能够对自己开门见山,把这件事说给自己听,绝对是有目的的。

可梁济不提,田长平也不敢问。

一连被关在书房中三天,等田长平彻底平静下来,梁济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这位长史。

我要当太子,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真心实意的帮我,日后我当了太子,你就是东宫长史。日后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方护的接班人。

第二,你去告发我,可你已经知道了皇帝和朝中大佬们的秘密,一旦去告发,你必死无疑,甚至还可能会被灭族。

田长平多聪明的一个人,更何况身为家中次子,打小就不受重视。

天资聪颖的田长平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人刮目相看。

可在等级森严的长安城内,自己这个不是长房嫡出的勋贵之后并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余地。

如今遇到梁济这档子事,田长平可是梦寐以求的。

二话不说,当场就跪下效忠。

梁济也是大胆,丝毫不怀疑田长平的忠心。

这边一效忠完毕,那边就拉着田长平开始了自己谋求太子的规划。

梁济收复田长平这招虽然凶险,却也是迫于无奈。

拜之前梁济所赐,整个景王府之中不是和尚就是信佛的,这帮人能有什么战斗力?

要说讲法论经,那所有的皇子都干不过他们,可要说争夺太子之位,更进一步说争天下。

梁济在整个景王府里筛来筛去,就只有田长平还算是个人才。

时不待我,原本就已经慢其他皇子半拍,再拖拖拉拉不是梁济的性格。

在此之前,梁济也调查过田长平的底细,心里更是确定了要把他收入麾下的决心。

一来可以瞒过朝廷耳目,二来田长平是个人才。

二人一拍即合,在书房之中商议了半天,最后定下了练兵的战略方针。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众多皇子之中,四皇子是势力最弱的一支。

然而弱也有弱的优势,那就是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有足够多的时间发展。

以梁济敏锐的洞察力和田长平对长安局势发展的推算,顶多一年,炎朝就得出大乱子,甚至说天下大乱。

而一旦天下大乱,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谁有话语权谁就能在乱世之中占据主动。

因此,手里有兵,乃是当务之急。

可依着四皇子之前的性格,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

因此梁济就让田长平打着练习蹴鞠的名义,在景王府里划出来一块空地当做球场。

暗地里将长安城内退伍的老兵以踢球的名义招揽过来。

田长平本身就有蹴鞠公子的名头,旁人若是干这种事,必然让人怀疑,可他来做,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毕竟田长平一直致力于长安城蹴鞠运动的发展,平日里也没少组织这种活动。

而想踢蹴鞠,没有个好身体是不成的,因此招揽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解甲归田,或伤或残,或因为其他原因归家的老兵,谁也没有怀疑。

可有好身体也不行,蹴鞠毕竟是个技巧性运动,因此操练也是必要的。

景王府里整日里一帮人吆喝训练,也就在常理之中。

加上田长平做的极其隐蔽,三千多青壮地痞和老兵们在景王府里训练了三个多月,长安城内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直到梁济砸锅卖铁卖军备,将这三千兵卒拉出来之后,大家伙才如梦初醒。

合着这里还藏着一个同行呢。

这也是梁济为什么冒风险向田长平坦白的最重要的原因。

事实证明,梁济赌对了。

确切的说不是赌,在最开始梁济就知道,田长平绝对不会拒绝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第一六四章 仰望星空

“殿下,贫僧今日所言,万望殿下再三斟酌。”

姚广孝出门前,红光满面,略微有些醉意。

看着梁俊言语之中也没有了之前若有若无的隔阂感。

梁俊一边点着头一边搀扶着老和尚出了院子,送了几十步,方才让和尚自己踉踉跄跄的走了。

此时日落西山,一抹血红的残阳挂在天之尽头,像是极力的想要挣脱黑暗缚束,要将最后一点光明留给大地。

“呼,姚广孝算是拿下了,可真是不容易。”梁俊捏了捏自己已经累弯了的腰,冷风一吹,五脏庙里算是开了工,肚子咕咕作响。

文渊站在一旁,打着饱嗝,听到梁俊肚子叫,有些不好意思:“兄长,你忙活了半天,一点也没吃,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梁俊摆了摆手,不顾丝毫风范,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将身上临时做好的围裙解开。

“不碍事,一会我喝点粥就行。这厨子做饭闻油烟就饱了。”

梁俊和姚广孝聊了半天,到了临近傍晚,和尚打算起身要走。

徐妙锦的侍女大壮进来问和尚今晚是不是要在这里吃饭,和尚听了这话,脸皮再厚也知道是徐妙锦在赶人,连忙说贫僧这就走。

梁俊一见,一把把和尚拉住,想到大皇子临走之前,留下的那些个材料样品,心血来潮,非得露一手给和尚尝尝。

姚广孝架不住梁俊真心邀请,在大壮极其嫌弃的目光下又坐了下来。

安稳好和尚,梁俊简单的做了一个围裙,把材料码好之后,一头扎进厨房里,丁零当啷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做了十二个素菜,分了两桌。

自己和和尚一桌,文渊、徐妙锦五人凑了一桌。

席间又问徐妙锦这边有没有酒,徐妙锦说只有素酒,还是当初国公府里送来的。

拿过来一看,梁俊乐了,什么玩意就素酒,不就是葡萄酒么。

一问姚广孝,和尚这酒能喝么?

姚广孝点了点头,一碗酒下肚,看着满桌子菜食指大动,下了一筷子之后,连连赞赏,叹了口气只说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就是太素了。

梁俊一听这话,没成想这还是个酒肉和尚,当即又给姚广孝倒满了。

因为炎朝最近这些年青黄不接,因此朝廷前几年就下了禁酒令。

只不过这禁酒令并不是说不让喝酒,而是禁止酿酒,尤其严令五申禁止用粮食酿酒。

因此民间对酒类虽然供需很大,却也导致很多时候会出现有钱也没酒喝的情况。

而葡萄酒作为高端酒品,寻常百姓难得一见不说,就算是达官贵人们手里也难得见到上好的葡萄酒。

徐妙锦手里这些酒乃是番邦进贡之后,徐皇后送到娘家孝敬给自家爷爷的。

老头疼小孙女,都说这葡萄酒乃是素酒,出家修行的人也能喝一点。

因此派人全都打包送了过来,徐妙锦虽然对酒水并没兴趣,但尝过之后,也十分喜欢。

隔三差五总是自己小酌一杯。

今日里见梁俊和姚广孝俩人牛饮长江一般,你一碗我一杯,小半个时辰不到,自己珍藏的葡萄酒就消耗了一半,甚是心疼。

但吃着梁俊做的味美佳肴,心里自己给自己找了平衡。

华夏人自古以来便是酒桌上面好谈事。

下午的时候,梁俊和姚广孝俩人掰扯了半天。

姚广孝又是一本正经的给梁俊出主意下绊子,梁俊则见招拆招,一边躲着老和尚给自己挖的坑,一边盘算怎么才能把和尚绑在自己的船上。

最后俩人也没有达成一致。

老和尚就差明说,你弄死皇帝,我就上你的贼船。

梁俊的意思是,你也别给我挖坑下套,先上了贼船,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弄死皇帝。

俩人原本就已经是不欢而散的结局,可一上了酒桌,再把酒喝起来。

气氛却峰回路转,老和尚虽然也喝过酒,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像今天喝的那么嗨。

梁俊前世常年在亚丁湾,那儿可是没有白酒卖,再者说,自己也不喜欢喝白酒。

待的时间长了,入乡随俗,对红酒反倒是十分的喜欢。

如今见到了葡萄酒,又想到酒足饭饱之后还有烟抽。

加上自己的计划眼瞅着一步步循环渐进,心里高兴,酒碗是没有听过,筷子却一动也没动。

两人你来我往,又说起下午的话头。

梁俊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辈子就是打算要炎朝的百姓干点实事,大和尚你前世虽然英雄一辈子,可干的乃是造反的事,史书上名声不好听,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干一番事业。

大和尚也没有下午那么的谨慎,一听梁俊说话说的真诚,当即也表态,太子爷你放心,你啥时候回长安了,叫我贫僧,和尚我跟着你走。

就这样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俩人就达成了一致。

送走了走路颠三倒四的大和尚,冷风这么一吹,梁俊算是回过了神。

从怀里小心翼翼颤颤抖抖的取出仅剩的两根烟,递给了一旁的文渊一根。

“二哥,这是什么?”文渊见了香烟,满脸的好奇。

梁俊嘿嘿一笑,嘴有些不利索:“兄弟,这叫香烟,你想不想尝尝当神仙什么感觉?”

文渊看着梁俊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伸出手接过来,有模有样的将香烟夹在手里:“靠这个,就能当神仙?”

梁俊哈哈一笑,道:“靠这个要是能当神仙,那这帮和尚道士还修炼了什么玩意。有句话叫做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说的就是这个。”

说完定睛看着手里的香烟,感慨道:“兄弟,你可别小瞧这玩意,有了他,就算沈云那孙子有十个珍宝斋,一百个珍宝斋,一千个珍宝斋,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文渊看着手里的这小小的香烟,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

他对梁俊还算十分的了解,知道自己这位结义的太子兄长平日虽然做事有些不靠谱,但说话从来都是着调的。

珍宝斋是什么体量,在没来长安之前,文渊并不是很了解。

无非是一家卖稀罕玩意的铺子嘛,有什么大不了。

可到了长安之后,经过自己的所见所闻,加上苏信有意无意给文渊说一些朝廷上的事。

这位初涉京师的年轻人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太子兄长也好,苏信这位御史中丞也罢,甚至长安城内那么多的大佬,对珍宝斋这般垂涎三尺。

甚至恨不得重开丝绸之路也要分上珍宝斋的一杯羹。

这玩意简直是太暴利,太赚钱了。

文渊亲眼见到一车车拉着满满登登钱财的马车从珍宝斋后门出来,穿街过巷运到宫内。

钱代表着什么?文渊再清楚不过,在皇帝手里,在梁俊这个太子手里,在炎朝那些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手中。

钱,就代表了兵,就代表着权。

有了足够的钱,梁俊就能在雍州组建无数支兵强马壮的军队,就能让雍州的新政顺利进行。

正是因为对珍宝斋有相对清楚的了解,文渊越发的不明白这根小小的香烟如何能比得上日进万金的珍宝斋。

文渊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梁俊没有回答,反而是拿出火折子,将香烟点起来。

“呼——”梁俊随意的躺在里地上,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烟来。

烟雾腾空,随即四散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文渊接过来火折子,又是疑惑又是期待的跟着梁俊学起来。

“要用吸的。”梁俊睁开眼,一脸戏虐的看着笨拙的吹的烟头闪亮的文渊。

文渊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瞬间,一股浓浓的苦涩从口腔里蔓延到了嗓子眼。

原本清爽的嗓子瞬间被一股堵塞感充斥。

“咳咳咳——”文渊脸色通红,弯着腰狠狠的咳嗽起来。

梁俊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见到文渊这幅表情,幸灾乐祸的嘲笑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呛。”文渊皱着眉,看着手里夹着的香烟,想扔又不敢扔,想拿又不愿意。

梁俊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道:“第一次抽,都这样,习惯了就好。等到了长安城之后,你要想学,到时候又的是让你练的,这根还是别浪费了。”

说着伸出手来,用拇指的指甲将文渊点着的那根烟掐灭,宛若珍宝一般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二哥,这东西这么呛,你是怎么那么享受。”文渊还没有缓过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梁俊笑道:“等你学会了就知道了,不过你是练武之人,这玩意还是少抽为妙,伤身子。”

“既然伤身,二哥也别抽了吧。”文渊一听对身体有害,赶紧劝道。

梁俊又吸了一口,道:“是啊,当年我戒了好几十次呢,次次都成功了。”

文渊还想说话,梁俊看着满天的星斗,忽而道:“三弟,你在长安城待了这些日子,城内现在的情况应该比我清楚。你说,我进了长安城,该怎么办?”

文渊一听梁俊和他聊正事,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自打来到长安城,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文渊,也有些心惧。

别的不说,他既然已经和梁俊结成生死兄弟,梁俊又是太子,那他文渊自然是太子门下。

在长安的这些日子以来,文渊有意无意的打探关于太子在长安城的势力和风评。

这一打听不要紧,结果让文渊是哭笑不得。

在此之前,他也曾想过,可能梁俊在城中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朝堂上的势力也有些弱。

谁知问来问去,不管是问寻常百姓,还是和苏信闲谈,文渊发现自己的二哥好像在长安城内没有什么存在感。

一问百姓,百姓一脸的懵逼。

太子爷不在长安么?难怪最近没听过太子爷的消息,原来是去了雍州啊。

这边又有人插嘴说太子爷在雍州干了什么事,什么事。

文渊一听,直皱眉,这人嘴里的太子好像和自己认识的差距有点大啊。

自己认识的梁俊在雍州杀常玉,救百姓,平张角,施新政。

而长安百姓嘴里的太子则是去雍州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一到雍州就让雍州的秦淮十二金花入帐内侍寝。

那边这个就说,雍州没有秦淮十二金花,秦淮十二金花乃是在金陵。

接着一帮人就不再谈论太子,开始争论起秦淮河到底在哪里,以及秦淮十二金花哪一个最美。

总结来说,太子在长安城内的四舍五入大约是零。

就连苏信,这位太子的铁杆支持者提起这事都痛心疾首。

文渊见梁俊问这个问题,也不知如何回答。

梁俊轻声道:“我虽然是太子,可在长安城内几乎没有任何的根基。如今城内藏龙卧虎,成了百战之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文渊沉默不语,梁俊似是自言自语道:“来之前,我以为靠着谨慎和先见之利,回到长安之后,怎么着也有立足之地。可是你看看,咱们还没进长安城呢,就先是被一个局外的大和尚摆了一道。原本以为藏在这里就万无一失了,结果呢,被一个瞎子找上了门。”

梁俊自嘲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道:“这还没见那几位把持着朝政的大佬呢,咱们所谓的太子党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如今仅有的最大的底牌,也用来买了后路。在雍州忙活了半天,丝绸之路的事咱们算是没有指望了。”

“瞎子手里握着好东西,他不敢直接和皇帝他们刚正面,拿出来诱惑我,让我开个鸟珍宝坊,无非就是想牺牲点利益让咱们顶住火力。说是盟友,可指不定哪天就把咱们卖了。被动啊,实在是被动的很。”

梁俊唉声叹气起来,文渊沉声道:“兄长,不管进了城发生什么事,文渊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兄长。”

梁俊看着他,微微一笑,忽而道:“三弟。”

“二哥,文渊知道二哥是做大事的人,也知道咱们回到长安就是为了皇位来的。文渊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可也知道自古以来,想要登上皇位,须得付出代价。”

虽然文渊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表达的很清楚。

自古以来当皇帝的,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说再多也没有用。

梁俊自然听懂了文渊的意思,笑道:“三弟,你说有朝一日,如果我与天下为敌,你是否还愿意跟着我。”

葡萄酒虽然究竟浓度低,但是喝多了也醉。

冷风一吹,整个人一放松,酒劲涌上了脑袋,在文渊面前,梁俊除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不能说外,几乎没有任何事不能和文渊说的。

文渊想了想,正想说话,梁俊又道:“就像我之前讲的三国,如果哪天我成为了世人眼里的董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吕布,为我在虎牢关上战天下英豪?”

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哈哈一笑,道:“当然,咱们是兄弟,我当不成董卓,你也做不了吕布。就算有人用貂蝉对我使美人计,兄弟放心,貂蝉给你,当哥哥的给你做媒人。”

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洒脱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

远处看着他二人的徐妙锦抱紧了听到梁俊大笑低声抽泣的安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徐妙锦实在是看不透这浑身都是谜的太子,隐隐约约觉得,太子好像和自己应该是一路人。

几次想找姚广孝打听,可惜姚广孝被梁俊死死的缠住,片刻也脱不得身。

正发愣间,只听得一旁的张麒麟坚定的说道:“阿鼍莫哭,我一定学好本事,等我长大了,就将这世上所有敢让圣师不开心的人杀光。”

徐妙锦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低头向着站在身边的张麒麟看去。

只见张麒麟小小的脸上挂满了坚定,咬牙切齿,手握成拳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低声哭泣的安阳公主。

虽然对于张麒麟的话有些意外,但通过这短短的相处,徐妙锦却对张麒麟所说并不觉得可笑,反而相信这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此时说的话一定会成真。

徐妙锦活了两世,每一世都是当世地位最崇高的那一批。

她见过的才俊何止千万,但像张麒麟这样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张麒麟是聪明,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

张麒麟是自信,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自信的人。

张麒麟是冷静,但绝对不是她见过最冷静的人。

张麒麟乃是不可多得的神童,但世间神童何止他一人?

最让徐妙锦感到可怕的是,张麒麟那近乎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学习能力和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的心性。

短短不到两日的相处,自己房内所有的道家典籍,张麒麟只是随手一番,就可以真正的倒背如流。

连自己唯恐日后大壮嫁不出去,强迫她学的女红,张麒麟只是看自己演示了一遍,就马上可以绣出来。

甚至在绣花的过程之中,举一反三,绣到第三个的时候,手法之高超,就连徐妙锦在宫廷内见过的最熟练的老宫女也自叹不如。

文渊早晨里练功,张麒麟只是在一旁看了一会,半下午的时候,他拿着木棍舞动,除了力道上没有文渊那般沉稳,其他之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徐妙锦实在是想不到,梁俊是从哪里弄来了这样一个徒弟。

有朝一日,真等到张麒麟长大成人,徐妙锦实在是不敢想象,太子东宫中有这样一个人,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就在徐妙锦看着张麒麟愣神的时候,文渊也郑重的看着梁俊,沉声道:“二哥,就算真有那一日,天下十八路诸侯想要兄长的性命,也得需从文渊的身上跨过去再说。”

梁俊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这十八路诸侯也休想取我的性命。”

这边刚说完,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梁俊一机灵,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不多时,那骑兵已经到了面前,见了梁俊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殿下,大事不好,四皇子今日带兵围住了新丰城,梁将军和杨威杨大哥,还有几个兄弟全都被四皇子擒住。四皇子说,明日一早若是见不到殿下,就拿他们来祭旗!”

梁俊一听这话,整个人呆住了,忽而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草他娘的,这帮狗东西吃了我的好处,转手就卖我!”

骂完之后,梁俊攥紧拳头,整个人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那骑兵乃是雍州派的,对梁俊是忠心耿耿,又没见过世面。

今日里见四皇子宛如天神下凡,将自己这边几个能打的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早就吓破了胆子。

刘三刀命他绕过小路来找梁俊,一路之上是提心吊胆,见了梁俊,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随即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哗哗流,一边哭一边将下午发生的事一股脑讲了一遍。

梁俊怒火中烧,文渊看着那人,冷声问道:“四皇子带了多少人来?”

那骑兵道:“三千,三千人。”

文渊看着面色阴冷的梁俊,攥紧了拳头,转身快步走到客房,拿起自己的白龙云滚枪,回到梁俊面前,狠声道:“二哥休要恼怒,我这就将那四皇子脑袋提来。”

说罢,翻身上马,就要奔着新丰而去。

梁俊道:“三弟,我与你一同去,休要伤了那四皇子的性命,只要将梁定昌几人救出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说着,让那骑兵将院子内的马牵过来,梁俊又给徐妙锦交代几句,转身带着文渊和那骑兵奔着新丰而去。

第一六五章 进帐

新丰城下。

城内一片黑暗,城外的营寨灯火通明。

梁济坐在临时搭建的简陋中军大帐里,营帐内两旁各自坐了一排人。

左边一排第一位是景王府长史,长安城四公子之一的蹴鞠公子田长平,坐在第二位的是飞羽卫统领邵贺。

再往后便是飞羽卫的分队统领。

邵贺出身名门,父亲乃是当朝位列国公的宋国公,将门虎子,他和梁济的关系和梁定昌与梁俊的关系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姨表堂兄弟,一个是姑舅表兄弟。

邵贺的亲爹与梁济的生母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打小邵贺就和梁济关系很好,这边梁济一练兵,都没等梁济上门,邵贺就兴冲冲的找上门来。

二人一聊,一拍即合,邵贺就这样成了飞羽卫的统领。

邵家三代将门,邵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在朝中为官,二哥在边关带兵,就剩这个老三,家里也没指望他为邵家做什么贡献。

打小对他就不怎么管教,俗话说: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

这老太太疼小儿子,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邵家是皇亲国戚,又是名门之后,邵贺的俩哥哥也都不是平庸之辈,一个在朝中为臣,炙手可热。

一个在军伍为将,风生水起。

也用不着老三干什么事,这邵贺打小就在长安街上厮混,平日里喜好舞枪弄棒。

家里不缺钱,寻着个不少名师教他武艺,又因为乃是将门之后,平日里也没少受这帮军中大佬们的指点。

年纪轻轻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又因为常在长安城里厮混,进了陈帆排的长安好汉榜。

在这榜单之上位列第七,倒是让人不敢小瞧。

右边第一排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里和梁济单挑,被梁济轻松拿下的梁定昌。

坐在梁定昌下首的则是杨威,右边这一排全都是梁俊的手下。

此时一帮人坐在营帐中,也没有绑缚,也没有堵嘴,除了身上的武器卸了之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烧鸡酒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定昌带着人是来赴景王的酒宴的、

邵贺和梁定昌打小就认识,同为将门子弟,又都有一层外戚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二人还都是长安好汉榜上有名的人物。

今日相见,梁定昌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裤裆里,实在是没脸见邵贺。

梁定昌好歹也是常年打熬身体的武将,如今又是骁骑卫的统领,却被打小吃斋念佛,手无缚鸡之力的四皇子轻松拿下。

若非是自己亲身经历,梁定昌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不仅梁定昌对此事十分的惊奇,连邵贺这位梁济的心腹武将也十分的不解。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四皇子么?

好像只是小半年没见,这位表兄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原本欺霜赛雪的皮肤如今变成了古铜色,干枯瘦弱的身子现如今却是肌肉遍布,三十多斤的长枪握在手里,宛如无物。

最开始见梁济的时候,邵贺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相对于过去的四皇子,邵贺还是喜欢现在的梁济。

毕竟二人小的时候关系虽然好,但是等长大了,梁济喜好佛法,邵贺喜欢练武,俩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来往也就少了。

现如今的梁济不仅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打熬身体,平日里也不吃斋念佛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没事就练兵,闲下来看兵书。

这样的梁济十分对邵贺的胃口。

不仅如此,作为外戚的邵贺,十分的明白邵家要想继续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光靠着自家的努力基本上是不成的。

邵家的兴盛衰亡全系在四皇子身上,若是四皇子能够当太子,最后甚至说当了皇帝。

作为皇帝母亲的娘家人,那地位可是水涨船高的。

虽然炎朝严禁外戚干政,皇帝姥姥家的这帮人一般都是安置些有名无权的官职,比如说太师、太尉、宰相这些官职,一般都是外戚担任。

而炎朝设有宰相一官,只不过这官职虽然贵为一品大员,名义上统领百官,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名头。

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年时候或者说朝廷有什么重要的大典之时候,这位带着文武大臣们走过场。

等大典过后,基本上就是朝廷的吉祥物了,再有就是,和别国打仗,战败了,这位化身快递员,去给人送朝廷商议好的国书。

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要么就是兵马大将军这样的听起来吓死人的名头,基本上炎朝的天下兵马大将军都是由外戚来担任。

不是皇帝的舅舅,就是皇帝的姥爷,作用只有一个,要带兵打仗了,他代替皇帝送三军出城。

打仗回来了,他代表皇帝犒赏三军。

基本上外戚干的都是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是自打梁老三把国舅爷提拔起来之后,炎朝所有的外戚们,尤其是武勋出身的外戚顿时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春天来了。

最重要的是,梁老三给了国舅爷实权之后,朝廷里除了御史台那帮皇帝干啥都挑毛病的疯狗们嚷嚷两句,其他人全都诡异的沉默。

这无疑给炎朝这帮被压了许久的外戚们打了一针鸡血。

连带着邵贺做这个飞羽卫,都得到了邵家上下鼎力的支持。

甚至连邵贺的老爹,都把自己的老本——邵家养的三百以一当十的府兵编入了飞羽卫中。

“定昌老弟,老哥还以为你跟着太子爷去了雍州一趟,必然会有长进,没成想,哎呀。”邵贺端起酒杯看着低头不语也不动筷子的梁定昌一边笑一边摇头。

他二人平日里在长安城内分属不同的圈子,虽然都是勋贵之后,但也没少斗嘴干仗。

因此这些话邵贺来说,倒也不算是嘲讽,顶多就算是日常问候。

梁定昌一张脸,黑里透着红,半响才道:“又不是你将老子擒来,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邵贺哈哈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你败在景王殿下之手,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就算是我,在景王手里也走不了三百回合,你三十回合就被拿下,不算丢人。”

“你!”梁定昌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恨不得上去胖揍邵贺一顿,但在心里却也没有任何的怨恨。

毕竟,如果换作邵贺被梁俊擒住,只怕自己说的话比邵贺更要刻薄十倍。

“邵统领。”梁济微微一笑,制止住邵贺,看着梁定昌道:“梁将军是客,岂有这般待客之礼?”

邵贺配合着应和了一句,梁定昌更是羞愧难当,冲着梁济拱手道:“今日梁定昌败在殿下手中心服口服。”

这边一说完,下首的杨威撕咬着桌案上的烧鸡,嘎吱嘎吱嚼的吱吱作响。

“梁将军,你服气,俺是不服。”杨威冷眼看着梁济,满脸的轻慢之色。

梁济早就对杨威产生了兴趣,也能察觉出这个雍州大汉有过人之处,今日被自己所擒,应是不熟悉马上作战,赶鸭子上架才和自己对阵。

邵贺看了看杨威,哈哈一笑,道:“怎么,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听你口音不像是长安人士,可是雍州来的?”

神色之间,并没有把杨威放在眼中。

杨威把眼前的烧鸡吃完,端起酒坛一顿狂饮,随后抹了抹嘴,满面杀气的看着邵贺,冷声道:“是有如何?”

“难不成太子爷是看上了你们雍州的人都是属鸭子的,因此太子爷才把你们带到了长安城?”

杨威没有好脸色,邵贺身为长安城勋贵,对杨威这一身草莽气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好气。

此言一出,杨威依然一副杀机满面的看着邵贺,不为所动。

半响,杨威才道:“什么意思?”

邵贺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笑了起来,道:“死鸭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嘴硬啊。”

说罢哈哈大笑,杨威见他笑的前仰后合,看着邵贺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

哗啦一声,只听得酒坛破碎的声音想起,杨威手握着破碎之后有棱有角的酒坛碎片,犹如一只猎豹,瞬间从自己的位置上弹射而起。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威已经欺身来到了邵贺的面前。

手中的酒坛碎片奔着邵贺的脖子划去,梁济虽然察觉到了杨威的杀机,但是万没有想到杨威既然会突然爆起。

更没有想到他当着自己的面,冲着邵贺竟然敢下杀手。

整个营帐之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杨威已经到了邵贺面前,想要再去阻止已经晚了。

“糟糕!”梁定昌心中大呼不好,自己虽然和邵贺算不上什么朋友,却也知道,一旦杨威杀了邵贺,自己这帮人全都别想活着走出营帐。

看梁济对自己这帮俘虏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和太子结死仇。

被俘之后,梁定昌反而是有些明白梁济带兵前来的用意,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太子探一谈,甚至说两家合作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杨威杀了邵贺,那当真是不死不休了。

杨威的伸手,梁定昌是十分的清楚的。

这人马上功夫虽然和自己半斤八两,可若说是陆战,尤其是这种短距离厮杀,这孙子的战斗力那是几乎没有上限的存在。

就在梁定昌以为万事俱休的时候,梁济忽然高声喝止住了周围侍卫想要杀掉杨威的举动。

只见邵贺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杨威划向他脖子的碎片,手指之间鲜血直流。

再看杨威,整个人定在那里,一脸意外又有些钦佩的看着握住碎片的邵贺。

此时的邵贺全然没有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不比杨威差的凶残。

“想要偷袭老子?你还差点劲头。”邵贺冲着杨威露出一丝冷笑,握着碎片的手攥的更紧了。

杨威也不甘示弱,直接怼了回去,道:“若非老子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敌是友,你以为还有命说这话?”

杨威虽然看起来莽撞,杀人不眨眼,但并非是个傻子,相反他对于审时度势有一种近乎天生的直觉。

不光梁定昌察觉到梁济带兵围城别有用心,从梁济只是擒住自己,并未有任何杀机,杨威就感觉到这个王爷来此应该是奔着太子爷来的。

若是真想与自己为敌,只怕自己这帮俘虏也不会有如此礼遇。

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冒然杀了梁济的大将,势必会给太子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

因此这一击看起来虽然凶狠,但实际上警告意义更大于想要杀掉邵贺。

如果奔着杀邵贺的目的,杨威则会选择刺他心脏,而非划他脖子。

邵贺冷声一哼,道:“你们东宫的人,就这点本事么?连杀人都不会,我看你也吃了不少,怎么感觉像是没吃饭一般。”

杨威也不辩解,听到这话,手上的力气重上三分。

梁济见邵贺并无大恙,放下心来,也有心想看一看杨威的本事,端坐在一旁,并不去阻止。

“哼哼。”邵贺感觉到杨威手上用力,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看似没有用力,握着碎片缓缓的带着杨威的手向下而去。

杨威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这人的力气居然这般大。”

额头之上不由得微微冒汗,咬紧牙关又将碎片板了起来。

只可惜邵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气定悠闲的一点点将杨威的手往桌案上压。

一边压一边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们东宫的人有什么本事,原来只是一帮酒囊饭袋,连一个碎片都拿不住!”

杨威此时满头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距离桌案越来越近,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却不能改变分毫。

邵贺脸上的冷笑越发的狰狞,看的杨威心惊胆颤。

就在此刻,忽听营帐外传来一声冷笑,随即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东宫的人要是酒囊饭袋,那景王府的人应该连土鸡瓦狗都不如啊。老子只有两个人,想要进这中军大帐,飞羽卫就算是三千头猪,想要拦也能拦住吧。”

营帐之人听到此话,全都带愣住。

梁定昌面露欢喜,梁济则是一脸的意外。

只听得营帐外传来一声声惨叫,紧接着一匹高头大马肆无忌惮的冲进了营帐之中。

马上坐着一人,手持横刀,浑身鲜血,一双眼睛如雷似电在营帐里扫视一番。

来人正是梁俊,营帐内的景王亲卫见到满脸鲜血的梁俊,并没有认出来是太子,手持腰刀瞬间围了上来。

不等这帮人靠近,只见一个宛如鬼魅的身影冲进营帐之中,手持白虹般的长枪,都不等众人看清楚,那帮想要将梁俊斩于马下的侍卫全部瘫倒在地。

那鬼魅的身影退到梁俊身前,手中长枪立在地上,冷眼看着营帐中人。

所有人都觉得背脊一寒,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再看那人,浑身上下一身雪白,连杀几人,身上竟然没有沾到一滴鲜血。

来人正是梁俊的结义兄弟,文渊。

第一六六章 你说你好好的装什么十三呢?

大帐之内,安静下来。

梁俊和文渊这般突然的出现在梁济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的中军大帐虽然戒备并不怎么森严,但梁俊和文渊这般杀进大帐内才被发现,着实让梁济脸上无光。

甚至也有些失算。

他早就料到今天自己捉了太子的心腹,依着梁俊在雍州表现出来的性子,今晚必定是要找自己要个说法。

在梁济的设想里,太子多半会趁着夜色劫营。

因此就把自己的军队分成五队,自己带着二百人守住中军大寨,剩下的两千八百人一队七百藏在周围的树林里。

只等着梁俊带兵前来,这边一放火,那边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梁济也知道文渊的大名,因此分外的谨慎。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梁俊这孙子不仅没带兵前来,反而是只带着文渊一人独闯进来。

更是没有想到文渊居然比传闻之中更凶猛。

只是一个照面,梁济就感觉到了来自文渊身上那几乎宛如实质的杀机。

费尽千辛万苦练出来的亲卫队,在文渊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全都瘫倒在地。

梁济见文渊下手虽然狠辣,却只是将亲卫打伤,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

这会一乱,外面的士卒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身上带着伤,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将梁俊二人围住。

看到这个架势,梁济反而放下心来。

太子和文渊没怎么杀人,那这就不是奔着你死我活来的。

“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殿下见谅。”梁济哈哈一笑,走上前来,冲着梁俊行了一礼。

梁济名义上虽然是梁俊的兄长,但梁俊毕竟是太子,再来者说,二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交情。

自己擒住了人家的手下,本就是无礼在先,事到如今,只能靠着礼多人不怪缓和下气氛。

梁俊看了看周围,见梁定昌和杨威等人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

看着梁济道:“四皇兄,你不在府中吃斋念佛,怎么学人家带起兵来。还到新丰指名道姓要见我。”

梁济下了马,大步流星的走到营帐中央原本梁济的位置前,坐了下来。

文渊手持长枪快步上前,站在梁俊一侧,看着众人。

营帐里里外外的这帮子飞羽卫一听太子来了,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都知道跟着景王殿下来新丰乃是找茬来了,可见了正主终究还是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这位毕竟是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邵贺也早就收回了手,简单的撕开布条包扎了下手掌,见梁俊端坐于前,和田长平对视一眼。

紧接着二人出坐来到正堂,单膝跪地,口中恭声道:“臣田长平、邵贺,见过太子殿下。”

“呦,还都知道老子是太子呢。“梁俊一把撕下面前的烧鸡,边吃边冷嘲热讽。

本来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净陪着大和尚喝酒了。

刚刚一路疾奔,到了营寨里有一番砍杀,突然坐下来,一身的酒劲也消散干净,肚子里咕咕作响。

三口并两口,一边说,这边整只鸡就被梁俊囫囵着吃完了。

别管是景王府的人,还是东宫的人,看到梁俊这吃相,全都愣住了。

梁定昌更是咽了咽口水,自己被擒来之后,为了表示气节,可是滴水未沾。

刚刚看着案桌上的鸡,一直在做思想斗争,再看梁俊咔嚓咔嚓吃的这叫一个香,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可这会再去吃也不合适,只能强忍着饥渴从地上捡起长枪护卫在梁俊身边。

“太子说笑了。”梁济见梁俊毫不做作,挥手让人散去,径自走到田长平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边的这些个士卒得了梁济的命令,全都退了下去。

整个营帐之内众人也都按着各自的派系全都坐好。

四皇子一派坐在了左边,太子党对面而坐。

梁定昌也趁着这个机会,一边手撕烧鸡,不急不缓的塞进嘴里咀嚼,一边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四皇子一众。

那架势好像是要将对面这帮人当做烧鸡一样吃下肚。

“本王也是挂念太子,一听说太子爷被白莲教余孽挟持在新丰,唯恐这帮不长眼的东西伤到殿下,因此才不得已带兵前来。”

梁济怎么说也是南征北战当过皇帝的人,俗话说,聪明莫过帝王,伶俐莫过江湖。

当过皇帝的,哪一个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主,说起谎来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满屋子人听了这话,潜意识里都当成真的了。

梁俊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来救我,为何又要将本王的手下全都擒来?”

梁济面露疑惑,看着梁定昌道:“难不成梁将军不是被白莲教余孽逼迫,因此才不得不出城与本王对阵,故意失手摔在马下的么?”

梁定昌听了这话是面红耳赤,干脆低着头嚼着烧鸡也不搭话。

正主来了,剩下的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梁俊见四皇子装傻充愣,哂笑道:“满长安城都知道白莲教的余孽只不过是个幌子,难道没人通知皇兄么?”

要说拿话怼人,骂人揭短,那是梁俊的拿手好戏。

这话一说出口,梁济也不再装傻,自嘲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殿下那位东宫祭茶刘先生跑遍了整个长安城,唯独没有去我景王府上,本王又能如何知晓,太子爷原来早就将白莲教余孽平定了。”

言语之中,颇为不甘心。

梁俊冷冷一笑,定睛看着梁济,讥讽道:“你四皇子算什么东西,要兵没兵,要权没劝,老子凭什么要给你送礼?”

整个营帐中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瞬间因为这番话又紧张起来。

双方的兵将手握武器,一脸杀机的看着对方,只等着梁俊或者梁济一声令下,就要将对方置之死地。

太子又如何?

杀了之后,只说是四皇子带人攻城,白莲教余孽抵挡不住,四散而去,太子被乱军所杀。

只怕朝堂上的诸公感谢景王还来不及,如何会降罪?

梁俊这边则因为有了文渊坐镇,所有人都有了底气。

虽然现在是在人家的营帐中,外面还有三千精兵包围,但有梁俊和文渊在,梁定昌等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

平生第一次觉得,三千士卒也不过了了,自己真要动起手来,那还不是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半响,梁济笑了起来,太子的话虽然伤人,但人家说的就是事实。

自己这一世吃了信佛的亏,导致慢了所有人半拍。

换作自己是梁俊,也绝对不会把到手的利益分给自己。

“殿下说的没错,本王是不值得分一杯羹。所以才带兵前来,取原本属于本王自己的东西。”梁济直视着梁俊,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俩人心知肚明,对方都是一路人,只不过梁济不清楚太子前世是哪个朝代的人。

梁俊则不知道这位突然改了性子的四皇子又是哪位大佬穿过来的。

不过还是哪句话,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对于梁俊来说,四皇子就算是赵匡胤来了,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哦?但不知哪些是景王殿下的东西?”梁俊来了兴趣,抬起手来,示意杨威等人不要紧张。

梁济道:“太子不会忘了吧,殿下的太子之位,原本就是本王让出去的。”

一说这话,梁俊一愣,随后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当初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太子之位,弄的朝野乌烟瘴气,最后被贬出长安之后,好像就该轮到四皇子当太子。

结果四皇子当时一听这消息,差点没吓死,得亏当时拦住了,要不然这位的前身早就因为这事出家当和尚了。

梁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还真是这个道理。”

梁定昌一听这话,急的是抓嘴挠腮。

哎呦我的亲娘来,太子爷,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是关系到法理的事,当初确实这太子之位是该由四皇子来当。

可这四皇子不是死活不要么?

如今反倒是明白过来,想要太子的位置,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可如果只是四皇子的一厢情愿,这事说破大天,也是四皇子的不是。

要是有了太子这句话,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楚王殿下,你说这太子之位是不是原本该属于本王的东西?”

梁济脸带微笑,看着梁俊等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梁俊听了这话,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自语,随后撸了撸袖子,看着梁济高声道:“皇兄,你这可有笔墨纸砚么?”

梁济不知道梁俊怎么突然整出来这一出,愣了一下,道:“有,不知殿下要这些干什么。”

梁俊一脸好奇的看着梁济,十分的意外,诧声道:“你不是想要太子的位置么?本王这就写封禅位的书,你拿着这张纸回长安,找咱们那位皇帝老子,以后这太子的位置我物归原主。你在长安当你的太子,我回我的雍州当我的楚王。”

梁定昌一听这话,脸当时就绿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口道:“殿下,万万使不得啊。”

梁济也傻眼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梁俊会说出这话来。

邵贺更是激动的不敢相信,这太子之位来的那么容易?

四皇子一派的兵将们一个个激动异常,四皇子当了太子,那么他们距离从龙之功可是又进了一步。

只有田长平一人眉头紧皱,暗道不好。

梁俊瞪着眼看着梁定昌,厉声埋怨道:“你懂个屁,怎么个万万使不得?你可知道当这个太子我差点死多少回么?”

说着掰起手指头来:“去雍州,梁植那王八蛋派人暗杀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洛州了。到了雍州之后,常玉那帮子人也不怀好意,恨不得杀我后快。好不容易摆平雍州的事,皇帝又把老子当挡箭牌,召回长安对付梁羽和军机处那帮人。还不等回到长安,就又有人弄了个庆寿寺灾民的坑等着我去跳。这个坑还没有爬出来呢,老大梁锦又要让我弄什么珍宝坊,要让我推到前台上和沈云程经打擂。”

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气愤万千,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梁俊唉声叹气,接着道:“这还没进城呢,这要是进了城,我还有活命么?啊,你说说,我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狗屁太子?四皇子乃是本王的皇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乃是要救我出水火之中,你说,怎么个万万使不得呢?”

训斥完梁定昌,梁俊转过头来看着脸色有些煞白的梁济,露出善意的笑容道:“四皇兄啊,你这种行为,那就是雪中送炭啊,你赶紧把纸张拿过来,我这就把太子的位置让给你。”

梁俊这边叨叨叨一说完,四皇子一派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邵贺也紧皱眉头,心里十分的纠结。

哎呀,这太子的位置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好啊。

若是景王殿下当真坐了太子,好像还不如现在这般处境啊。

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更何况邵贺也知道梁俊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

梁俊的实力在众多皇子之中算是中等偏下,可四皇子现在的实力那就是垫底的存在。

连梁俊都有些顶不住,四皇子若是当真接了这个摊子,只怕都活不过三天就得完蛋。

而且听梁俊言语之中真诚无比,好像真的想让四皇子接过这个摊子。

梁俊见梁济不说话了,反而有些着急,催促道:“四哥啊,你赶紧的啊,刚刚不是还说这太子原本就是你的么?弟弟这就还给你。”

邵贺虽然明知道梁济现在还撑不起太子的位置,但人就是这样,只要诱惑足够大,就算付出的代价再大也想试一试。

当下忍不住问道:“殿下所言当真?”

梁俊看着邵贺,他自然是不认识邵贺的,但见邵贺一副武将打扮,又坐在第三位,知道这应该是飞羽卫的统领。

既然是飞羽卫的统领,不出意外应该是皇亲国戚,刚刚听他自报家门好像是姓邵的。

梁济的生母不就是姓邵的么?

“自然是当真啊。”梁俊眨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邵贺道:“本王现在巴不得四皇子能接收太子之位。景王殿下短短这小半年的功夫,就拉扯出这样一直军队出来,这等手段那是何等的高超。只可惜现在四皇子殿下实力不济,若是当了太子,不出三个月估计就得暴毙而亡,到时候这太子之位按照长幼顺序,老四死了,自然该是老五了吧。这炎朝的五皇子是谁呢?好像是我,三个月后,本王的雍州发展应该有了起色,手下多少也有了点兵,那时候再接着当太子,岂不是固若金汤,就等着皇帝驾崩登基为帝了。”

梁俊这话说的众人是心惊肉跳,梁定昌更是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探子。

这番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都不等梁俊禅让,这太子的位置就得被撸下来。

四皇子一派听了更是冷汗连连,邵贺如梦初醒。

梁俊说的是一点也没有错啊,四皇子要是真当了太子,梁俊不仅没有任何的损失,反而对他好处是最大的。

梁济也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说笑了。”

他又不傻,也知道现在就算给他皇帝坐他也不能坐,更不要说是太子了。

自己刚刚说这话,无非是想挤兑挤兑梁俊。

可谁想梁俊这孙子是属流氓的,不仅见招拆招,反而将了自己一军。

在自己的主场上反而自己十分的被动,这让梁济十分的不爽。

不爽也没有用,谁让势比人强,谁都能压自己一头呢?

梁济咬了咬牙,拱手道:“刚刚愚兄胡言乱语,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万望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梁俊一听这话,大失所望,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怎么,皇兄这太子之位你不要了?”

“呵呵不,不,殿下恕罪。”

“哎!”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梁济嘲笑道:“你说你现在实力最差,带兵来新丰,无非是想要和我结盟。你说你想结盟就好好的结盟就是,非要想搞个大事情,非要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不敢小瞧你。你说你闲着没事,非要装这个b干什么呢?”

梁济被点破心思,整个人的脸一会白一会红,这是他来到这个朝代以来,头一次吃瘪不说。

自己的心思还被梁俊当场点破,当着自己那么多的属下和政敌,饶是梁济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是是,殿下教训的是。”梁济面红耳赤,唯唯诺诺。

梁俊忽而站起身来,冷声一笑,道:“要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甚至说结盟,也很简单。你不是喜欢单挑么?明日里就在新丰城下,你我双方各派武将来比一比,你若是能赢得了我,丝绸之路也有你一份。”

说到这,梁俊的语气沉了下来,盯着梁济冷声道:“若是赢不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回你的景王府,吃你的斋饭,念你的佛经去吧。”

说罢,丝毫不给梁济留任何情面,大袖一挥,快步走了出去。

文渊、梁定昌等人赶紧追上,一行人就这样大模大样走出了梁济的中军大帐。

第一六七章 安排

梁俊带着手下小弟们走出了梁济的中军大帐,周围的飞羽卫得了景王的命令,全都恭敬的目送梁俊而去。

出了简陋的寨门,梁俊翻身上马一路疾奔,直奔新丰城而来。

到了城下,早有警戒的士卒发现了梁俊等人。

兴奋的吆喝起来,赶紧打开城门,让梁俊进来。

进了新丰城,梁俊紧绷着的心方才放下,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在梁济的营帐里,自己装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其实内心里,梁俊比谁都害怕。

出了庆寿寺,梁俊就一直在想梁济为什么突然带兵到新丰来。

在马上细细的问了报信的骑兵,得知梁定昌和杨威等人和梁济单挑的时候,虽然被擒住,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只是这一个细节,就让梁俊猜测到了四皇子的意图。

从那晚和梁老三交谈,梁俊就知道这位四皇子景王殿下也是穿越者同行。

他穿越过来之后,短短的时间就组建起了一支飞羽卫,单从这份能力来看,此人绝非寻常人物。

梁老三能给他飞羽卫的编制,必定也是想让四皇子粉墨登场,当个搅屎棍,吸引一些其他人的注意。

这个角色和梁俊现在担当的差不多,俩人说起来算是难兄难弟。

可虽然都是皇帝的挡箭牌,但四皇子的实力比之梁俊差上不是一点半点。

梁俊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站在梁济的位置上,他来新丰的目的是什么?

结果不言而喻——四皇子现在深陷泥潭,想要借助梁俊的力量翻身。

四皇子能够组建飞羽卫,而且还能得到梁老三的允许,年后去江南练兵。

当然,梁老三嘴上虽然说梁济去江南练兵只是通知他,并没有向他请旨。

这话梁俊是不可能相信的,梁老三明显是在示弱,扮猪吃老虎。

他终究是皇帝,如果不是他允许,梁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出长安去江南,更不要说去练兵。

梁老三能允许梁济出城发展自己的势力,俩人之间自然是有交易。

梁俊猜想,这交易无非就是,皇帝允许梁济的条件,而这段时间,梁济则要当皇帝的挡箭牌,说白了也就是搞事情,吸引军机处这帮人的注意力。

不然他平白无故带着兵出城来新丰剿什么匪?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梁俊一平静下来,整个人的思路全都捋清楚了。

心里对四皇子的梁济的评价不由的高上一层。

如果自己设想的没错的话——按照今晚和梁济的照面来看,应该是没有猜错。

正想着,刘三刀带着一帮人迎了上来。

“殿下!”刘三刀一见到梁俊,惭愧难当,当即就要下跪:“刘三刀愧对殿下信任。”

梁俊一把将刘三刀拉起来,哈哈大笑,道:“三哥这是干什么,杨威他们这不是好生生的回来了么。再说了,谁也没有料到四皇子突然杀过来,这是我的失误,怪不得你。”

周围人听到梁俊这样说,心里虽然也有些惭愧,但更多的则是对梁俊的服气。

手下人出了乱子,差点造成大错,梁俊这位主子还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将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份气度,在梁俊看来寻常普遍,但在这帮人眼中可是十分的难得。

毕竟都是底层出身,往日里没少当背锅的,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极其敏感。

刘三刀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城内的灾民还得依仗着你,莫要多言,咱们进城再说。”

“嗯,殿下随我来。”刘三刀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满脸的坚定引着梁俊来到了新丰县衙。

进了县衙门,众人依次落座,梁俊简单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嘴上说的轻巧,可众人一听梁俊和文渊俩人闯入营帐中就把众人救出来,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文渊的眼神一个个宛如看着天神一般,

梁俊直琢牙花子,寻思这事是我们俩人干的,怎么都这样看文渊,老子也出了不少力好不好。

刘三刀听完梁俊的陈述,有心弥补过错,张嘴道:“殿下,文将军乃是当世猛将,四皇子纵然骁勇非常,向来也不是文将军的对手。咱们为什么明日还要和他比试一场?”

厅内人也都由此疑惑,刘三刀一说完,王保道:“三哥说的没错,殷大哥,你和文兄弟双枪俩马就给他来了个七进七出,咱们还和他们比斗干嘛。”

“是啊,白天里若是文兄弟也在,咱们还怕他个鸟蛋。”

厅内众人一想起白天受的憋屈,一个个义愤填膺,连叫带骂,问候起四皇子来。

梁俊抬手压言,听到有人骂草四皇子八辈祖宗,哭笑不得。

四皇子好歹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兄长,你草他八辈祖宗和骂梁俊有没区别。

好在梁俊也都知道这帮人是没有什么文化的草莽汉子,平日里粗鲁惯了,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意思。

这边一压言,厅内安静下来,梁俊多少也了解到白天这帮人面对四皇子时候的状态,有心趁着这个机会,结合着白天里的真实案例给他们分析分析,也好让他们以后遇到这种事多长点心眼。

“诸位兄弟,你们觉得这个节骨眼,四皇子带兵前来新丰,所谓何事?”梁俊看了众人一眼问道。

刘三刀皱眉沉思,猜测道:“四皇子口口声声说是要带兵来救殿下,想来应该是个幌子。梁将军已经出城应战了,他还说梁将军是被白莲教余孽逼迫,才不得出城。”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梁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可别被他骗了,这孙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下将自己刚刚想的连带着夜探大内和皇帝说了什么简单的讲了一下。

屋子里都是自己的心腹,梁俊也不怕事情外露。

这边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铁牛挠了挠头,不解问道:“既然他和咱们都是被皇帝老子当枪使唤了,为啥还要坏咱们的好事?”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这就是梁济的高明之处,今天听说你们用到了我往日里给你们讲的军事理论,可有此事。”

一听梁俊问这事,厅内这帮人那叫一个得意,一个个又是挺胸又是昂头,那位梁俊资深铁杆粉丝更是一脸骄傲的道:“若是三哥按我说的来做,咱们早就把四皇子打个落花流水了,哪里还用得了这般费事。”

二驴更是得意,道:“殷大哥,这事你也知道了。”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们做的很不错,我给你们说的你们全都记下来了,这是好事。只不过现在是死记硬背,要做到活学活用还要下一番功夫。”

梁俊对这帮扫盲班试验品们的表现很是满意,这帮大字不识、出身底层的人,敢在城楼之上那种情况下侃侃而谈。

别的不多,光是这份勇气和自信,就足够证明梁俊的扫盲班培养方式是没有错误的。

交给他们识文断字简单,拼音三字经百家姓,让他们跟着念,照着写就可以,换作谁来教都成。

可若是让这帮人改变心态,由从前唯唯诺诺,见谁都低人一等的心态变成现在这种敢在梁定昌这种贵族子弟,刘三刀这位领导面前发表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别管这想法和见解对错,光是这一步就很已经很难得了。

毕竟梁俊前世见过不少底层的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可骨子里却还是小家子思想,见了家庭出身好现在和自己已经是同事甚至一个阶层的人,却表现的低三下四,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如人。

这种人不在少数。

王保铁牛他们能够做到不害怕,说明孺子可教也。

梁俊寻思趁热打铁,再接着给他们扫盲,当下道:“我之前讲三国,刘备是怎么从袁绍那跑出来的,可还有人记得?”

一听梁俊问三国,众人虽然不知何意,但三国是他们的心头肉,一提这个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太子爷,我知道,刘备听了简雍的计策,去找袁绍说让他出使荆州,联合刘表,因此袁绍就把他放出去了。”

梁俊点了点头,道:“嗯,说的没错,当时刘备受制于袁绍,不敢说要离开,因此假托为袁绍联合自己的亲戚刘表,因此才逃到了荆州。这四皇子就可以说是刘备了。”

众人一听,有些不乐意,铁牛小声叨叨道:“这四皇子怎么能是刘备,咱们才应该是刘备。”

三国演义本身就是扬刘抑曹,如今经过梁俊的加工,对于刘备又美化三分。

这帮人听的有了代入感,一听说四皇子是刘备,个个心里不乐意。

梁俊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是这样举例子,你们别较真。”

这边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梁俊接着道:“皇帝把四皇子当成挡箭牌,说白了就是要让他搞事吸引火力。而四皇子年后想要去江南练兵,就不得不从。但依着四皇子的性子,绝对不想做一个挡箭牌,可不当又不成,毕竟长安城内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皇帝也不允许有人拉他一把。”

铁牛举手问道:“殷大哥,你怎么知道,长安城内没有人愿意帮他?”

“要是有人愿意帮他,他还会带兵来新丰么?”刘三刀插嘴道:“安心听殿下说,莫要插嘴。”

铁牛小声嘟囔了两句,不再说话。

梁俊道:“四皇子一面要搞事情,一面又要想办法找到盟友。而最适合他的除了咱们,就没有其他人了。毕竟,咱们现在也被皇帝当枪使唤,在这一点上,咱们和景王党算是难兄难弟。”

“景王是谁。”王保小声问道。

“景王就是四皇子。”梁俊随口普及了一下常识。

“而梁济带兵出城来新丰,说是来剿匪,实际上就是学刘备摆脱袁绍。明面上他是搞事情迎合了皇帝,皇帝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未有旨意就带兵出城平叛视同谋反。这其实就是搞事,吸引军机处的注意,实际上则是想要趁机和咱们联合。”

梁济没有旨意就带兵出来的事,刘文静傍晚的时候就派人将此信送到了新丰城内。

刘三刀接到信息之后,让去找梁俊的骑兵转告了此事。

一听梁俊这样说,王保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说他为什么围而不攻,非要点名单挑呢。”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围而不打,一来既做了皇帝想让他做的事,又不至于损耗自己的实力。当然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原因呢?”

“这第二个原因,则是他想给咱们来个下马威。虽然景王党急需盟友,咱们又是他们最适合的盟友候选。但终究没有什么交往,在此之前,四皇子想试一试水,看看咱们的深浅,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让咱们知道他的本事,不至于让咱们小瞧了他。”

“乖乖,这可是一石三鸟的计策。”铁牛瞪大了眼,佩服道。

刘三刀也跟着连连点头,之前他对梁济来此的目的也有些想法,但没有梁俊想的那么透彻。

一听梁俊这样说,瞬间全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殿下提出明日比试,向来也是将计就计吧。”

刘三刀明白过来梁俊的意图,对梁俊佩服万分。

梁俊微微一笑,道:“将计就计谈不上,只不过是要找回场子,不管合作不合作,今天下午咱们吃了他们的亏。这个场子不找回来,他梁济还真以为咱们是好惹的。”

“要说找回场子,殿下您和文将军孤军深入飞羽卫岂不更有气势?”

“哎,这不算。”梁俊摇了摇头,抬手道:“他正大光明的打咱们的脸,咱们也得正大光明打回去。这新丰城外不知道多少探子的眼睛盯着呢,一举一动长安城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刚刚在他的营帐里,咱们就算再威风别人也不知道,不算找回场子。”

刘三刀一想也是,黑灯瞎火的,就算长安那帮人的探子全都围在外面,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梁济更不会主动说自己丢脸的事,这事还真不算事找回了场子。

“那明日,殿下可有什么安排?”刘三刀问道。

梁俊想了想,看着文渊道:“三弟,明日还须你上场。”

文渊抱拳道:“文渊听从二哥安排。”

“好。”梁俊点了点头,沉吟半响道:“明日我会采用三局两胜制,第一局你要赢,第二局你弃权,第三局打平手。”

众人有些不解,不是说找回场子么?

怎么打平手,这算什么找场子。

文渊也有些纳闷,皱眉问道:“二哥,为何这般?”

梁俊微微一笑,道:“毕竟咱们从他营帐中出来时,我说要是他输了就不合作。若是咱们赢了,这事反而不好办了。”

文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道:“二哥放心,明日文渊定不辱使命。”

“好。”梁俊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这些天辛苦大家伙了,今天也都折腾了一天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众人躬身行礼,退出了大厅。

梁俊叫住刘三刀,得知刘三刀已经按照刚刚梁俊让报信的骑兵先行一步,吩咐刘三刀安排二百骁骑卫前去庆寿寺守护徐妙锦和安阳公主。

放下心来,又给刘三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第一六八章 城下争雄

次日一早,新丰城门大开,刘三刀早就叫人在城中宣传今日比武之事。

城中百姓们现在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就是娱乐活动少。

昨天听说来了一支军队攻城,一个个提心吊胆。

等了一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害怕之意不由少了一些,好奇之心大起。

一个个打听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谁也说不清昨天城外怎么回事,一个个越传越离奇,越传越八卦。

这边一听官方通知今天城外有比武,对昨天发生的事再无兴趣,全都想看看到底怎么个比法。

又一听百姓可以登城或者出城观看,一个个兴奋异常,跟着指挥,十分有秩序的来到城门口。

梁俊手下这帮人现在对于管理灾民的手段,简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让灾民上东他们不去西,让他们捉狗他们不会撵鸡,那叫一个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整个城楼上、城门外满满登登的站满了人。

王保趁机又让人公开开了赌盘,就赌今日比武胜负。

炎朝百姓们娱乐项目之匮乏,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如今这种盛会,别说是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边赌盘一开,瞬间就围满了人,你一文我两文,反正也都不敢压多,就图一乐呵。

甚至还有新丰本地的商贩们,推着小车在城楼上下,城里城外的跑,售卖一些零食甜果,倒也发了一比小财。

整个新丰城像是一个开放的足球场,十分的热闹。

梁俊站在城楼上看着这番景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很不错,刘三哥,等咱们进了城,就建一个足球场,这足球俱乐部的事可要提上日程了。对了,还有足球彩票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梁俊一边看着这场景满意的点头,一边和身边的刘三刀说着话。

刘三刀应声道:“殿下,万事俱备,只等着进了城马上就动工。足球俱乐部的事已经提上日程,报馆的规划也都安排妥当,彩票的流程和印制工具也都准备妥当。”

说到这,刘三刀愣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了念道:“还有马场和赛马的事也都准备妥当,只等着进城之后就可以着手。”

“嗯,这些都是咱们进了长安城的立足根本啊。”梁俊对刘三刀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三哥,你的能力不在行军打仗之上,可在民事行政之上。在这方面,无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因此你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因为昨日的事自责。”梁俊见刘三刀脸色依然很沉重,有心开导他道。

刘三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俊也知道他的心结,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劝住的,当下也不再纠结此事。

且说新丰城下这般闹腾,梁济的中军大帐里也早就得到了信。

景王党从上到下那么多人全都被梁俊这一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梁俊走后,景王党的核心成员们几乎一夜没睡,一个个在研究明天该怎么弄才能赢。

商量过来,商量过去,好不容易才商量好。

这边刚一躺下,那边新丰城就热闹起来。

从天不亮就听到人声鼎沸,也不知道在干嘛。

派了斥候出去查看,回来报告之后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梁俊要干什么。

等到日上三竿,梁济站在简陋的营寨门口看着新丰城下的阵势,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对梁俊多了几分忌惮。

这个太子,深不可测啊。

正感慨着,太子党吃喝嫖赌四大金刚骑着马走了过来。

通知梁济场地、观众全都准备就位,就等着选手出场了。

打发走四大金刚,梁济点齐兵马出了营帐,直奔新丰城而来。

在营帐门口就看到骁骑卫旌旗招展,在城门口围城一个硕大的圈,圈子形成一个天然的校场。

空地之上摆放的如一般校场无二样。

走到近了,看着全副武装的骁骑卫,梁济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

有钱真好啊,看看这骁骑卫的精神头和满身的装备,这哪里还是十六卫中垫底的存在。

光看表面就算是虎贲卫和白马卫和现在的骁骑卫一比,那也差上一筹。

制作精良的甲胄、驰名天下的凉州腰刀、背负的长弓打眼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射程只怕比自己的飞羽卫还要广上三分。

更不要说胸前身后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梁济甚至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骁骑卫两侧大腿之上,一边绑缚着一把匕首,一边绑缚着一个一尺多长,三棱模样的武器。

看着那隐隐约约间露出的血槽,南征北战多年的梁济敏锐的察觉到,若是被这玩意刺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梁俊身着仪仗盔甲拍马而前,梁济也让飞羽卫四散开来,自己一夹马腹走到了校场中央,与梁俊相对而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空地里这二人身上,整个新丰城下瞬间鸦雀无声。

梁济看着对面鲜衣怒马,十分有型的梁俊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般阵仗,当真只是为了比武?”

梁俊哈哈一笑,直摇头,指着一旁的骁骑卫,得意道:“皇兄看我骁骑卫,比之你飞羽卫如何?”

“若说武器装备,飞羽卫自叹不如。”梁济笑道:“可若是比军威,旗鼓相当。”

“哈哈哈哈,皇兄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梁俊抬起马鞭,指了指周围的这些观众,意气风发道:“皇兄,在你看来,这些只不过是胡丽花哨的无用功,可在本王看来,这却骁骑卫的军费来源。”

梁济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发问,梁俊却没有给他机会:“皇兄,这比武之事乃是本王提议,如何比试,就应皇兄来说。”

“自然是三局两胜。”

这事昨晚梁济已经和自己的心腹们商议好了,梁俊一问,他也不迟疑。

“嗯,三局两胜。”梁俊一听和自己想的一样,之前想好耍赖的准备看来是没有了,接着道:“既然是三局两胜,那比试的具体内容该有本王来定。”

梁济道:“殿下说来听听。”

梁俊见他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当下道:“所谓自古枪兵幸运e,咱们这第一局就博个好彩头,不比枪法,先比试马下刀法,皇兄以为如何?”

“刀法。”梁济有些意外,文渊擅使长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原本以为梁俊会比试枪法,没成想是比试刀法。

刀法就刀法,反正自己不敢说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这刀法还是能拿出手的。

点了点头,道:“可以。”

梁俊见他同意,笑道:“那这第二局比试什么,就由皇兄决定吧。”

梁济也不客气,道:“这第二局比试马上马下箭法。”

“马上马下箭法?”梁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成,那第三局就比试马上枪法。”

梁济一听这第三局梁俊也不征求自己意见,知道他是指着文渊拿下这一局,也不反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边商定好了比什么,梁俊又道:“双方比试将领可有限制?”

“并无限制。”

“规矩也都是按照军伍规矩来么?”

“可。”

这边一切说定,二人又回到各自的阵营。

王保等人听梁俊说完规定,骑着马绕着城下转着圈高声通知众人比试的项目和规定。

这边一宣布完,那边赌盘正式运作起来。

王保绕了一圈,最后绕到了飞羽卫阵营,看着众人道:“飞羽卫的兄弟们,咱们开了赌盘,你们可要来玩一玩?”

这一吆喝,飞羽卫上上下下全都心痒痒起来。

这帮人也都知道今日比试乃是互相切磋,没有什么仗可打。

飞羽卫立又以老兵居多,平日里也都有赌两把的习惯,一听王保这样吆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去,却又谁也不敢动。

田长平看了看梁济,梁济点了点头。

“该压谁赢,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田长平乃是蹴鞠公子,平日里也没事也喜欢赌两把,对于众人的心理那是感同身受。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大笑,道:“长史放心,俺们省的。”

王保见了,哈哈大乐,高声道:“得来,诸位兄弟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前来。”说着挥舞着马鞭,奔着城下而去。

不多时,城下来了三个人,手持纸笔带着箱子来到了飞羽卫队列中。

梁济看着满脸兴奋,从怀里掏出钱财押注的飞羽卫,心里隐隐察觉到梁俊为何要将这场比武办的这般隆重的原因了。

也似乎明白过来,梁俊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一切准备就位,全场的气氛到达了顶端。

城门下的空地上跑来一队士卒,将一应器械备齐。

校场之上摆放了两个栏架,栏架上有刀枪若干,十八般兵刃一应俱全。

一人站在正中央,手持两旗,高高举起。

旗帜一举起,全场欢呼。

梁俊回到城楼,城楼之上正中央放了一红漆木椅,上以虎皮覆之,梁俊坐了,左右二驴三猪撑开八宝伞,立于梁俊身后。

梁俊身边站着一士卒,双手各自持一把令旗,一红一黄。

“景王那边第一场派何人出场。”梁俊问道。

那士卒乃是负责比试统筹之责,比试之前,联系双方,梁俊一问,他赶紧回道:“回禀太子爷,乃是景王殿下亲自出阵。”

果然不出所料,梁俊点了点头,道:“好,开始吧。”

这边一吩咐,那士卒点头,随即将红旗举起。

校场之上的士卒见到,也将手中红旗举起来。

瞬时间,整个城门上下,鼓声如雷,城门里齐出两队骑兵,为首兵士扛着一柄大旗,一旗上书“景”,一旗上书“文”。

那两队骑兵绕着校场奔驰三圈,随后依次散开,打旗的士卒一个站在景王阵营前,一个站在城门前。

梁济在自家阵营里见到这番阵仗,心里对梁俊更是钦佩。

城楼上那士卒又将黄旗举起,鼓声停止,炮声齐鸣,众士卒齐声呐喊,喊声震天。

但见两骑从各自阵营中出来,景王那边一骑漆黑如墨,从头到下,连盔带马一般颜色。

骑兵冠上立着两根五尺长短的雉鸡翎,阳光照下,晃人眼花,正是当今四皇子景王梁济,众人看了由心的赞叹,便是天神下凡,也不过如此。

再看那城门下一骑,白衣欺雪,锦袍赛霜,威风凛凛,引的众人纷纷叫好。

当此时,黄旗落下,登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北风狂莽,吹得校场旗帜猎猎作响。

梁俊一挥手,台下一骑点头而去,到了梁济和文渊面前,道:“太子有令,校场争雄,本是计较武艺,非是生死之争,不可伤了和气,更不可伤了性命。”

说着,旁边士卒抬上两柄朴刀交于梁济文渊。

二人接了,定眼一看,见那朴刀并未开刃,梁济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太子果然有点意思。

二人应了传令骑兵,各自下马。

传令骑兵飞速离开,持旗士卒抬起红旗,高声怒吼一声:“喝!”

全场振奋,跟着齐声怒喝。

说时迟那时快,红旗抬起的一瞬间,梁济像是一头扑食的饿虎,抬刀来砍。

气势之凶,让文渊不敢小觑,他谨记梁俊安排,这第一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的。

他虽然武艺高强,却也知道狮子搏兔尚且要倾尽全力,更何况面对的是昨日生擒梁定昌和杨威的四皇子。

当下也不着急攻击,急忙侧身躲开。

梁济早就料到文渊不会招架,一击未成,二击又来。

却比刚刚更快上三分。

文渊微微皱眉,撤脚后退,侧身躲过。

刀面贴着自己的胸口划过,甚是凶险。

如此躲了三次,梁济热身完毕,冲着文渊冷冷一笑。舞动着手中朴刀,手上似有千钧之力,虎虎生风,文渊躲闪不及,只得架刀来挡。

两刀相交,直震的文渊虎口发麻,竟险些有滑脱之势。

梁济见了心中大喜,虽然知道文渊非比寻常,但一番交手,也多少知道了文渊的深浅。

当下也无之前的过分谨慎小心,一鼓作气顷刻间连砍三刀,刀刀都使出了浑身力气。

文渊连挡三次,次次都低下三分,到了第三刀时,文渊已经半跪于地。

梁济趁势将浑身的力气压到朴刀之上,想要让文渊挣脱不得。

周边士卒百姓见了大声喝彩,尤其以飞羽卫的声音更是响亮。

一来是为梁济喝彩,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全都压了自家阵营赢。

梁济这三刀出刀极快,攻势凶猛,力道之准,非比常人。

待到梁济想要趁机将文渊击溃,哪知文渊抽刀一滚,让梁济生撕虎豹之力无处安放。

文渊速度极快,不等梁济追来,顺势平地纵身而起,梁济只觉得眼前似被一只大鸟挡住太阳,抬起刀去挡。

当的一声,梁济便觉手臂像是断了一般,再看时,只见手中之刀一截两段,文渊的朴刀已经悬在了自己头顶。

“好!”周围士卒惊而叫好,校场之上如遇雷击,梁定昌心道:“我在军中多年,奇人异士见过无数,但似文渊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武艺,当真是闻所未闻,这般虎将如今归于太子麾下,当真是天要兴我东宫一脉。”

校场士卒赶忙上前拦住文渊,躬身将梁济扶起来,随后高声道:“第一局,太子胜。”

梁济恍惚许久,方才回神,文渊早已收刀站立一旁。

梁济仍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自己一直是优势,怎么突然之间就败了。

可事实如此,做不得假,心中对文渊起了爱才之心,朗声道:“文将军刀法高潮,本王不如。”

既然知道了梁济的目的,文渊对他也没有多少了敌意,见他堂堂皇子之尊,能对自己说出这话来,心里也是钦佩不已。

谦声道:“侥幸而已,若比箭术,文渊不精。”

梁济道:“文将军休要谦让。”

说罢,梁济弃了朴刀上马,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梁俊见这四皇子光明磊落,输了也大大方方,心中不由顿生好感。

这梁济倒也是个人物。

士卒双手挥旗,左右鼓声炮响,众士卒齐声呐喊叫好。

第一六九章 大家都爱啦啦队

这第一场比完了,梁济回到阵营之中,左右亲近心腹全都围了上来。

田长平满脸担心,前后仔细的看了梁济,道:“殿下没事吧。”

梁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担忧,道:“这文渊果然如传闻之中一般了得,若是日后在战场上相见,诸位还需千万小心。”

众人见梁济败了,却没有任何的气馁,反而顺势叮嘱众人,皆道有主如此,大事可兴。

邵贺上前一步,梁济道:“祝颂,手可好些?”

祝颂是邵贺的字,旁人都叫他邵将军,唯独梁济为表亲近,平日里以他表字相称。

邵贺听闻此言,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坚定道:“殿下放心,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这第二局卑职必定胜他。”

梁济见邵贺自信满满,也不好说文渊如何,想来邵贺心里也有数。

毕竟文渊武艺高强,这箭法想必也绝差不到哪里去,自己第一场没有旗开得胜,这第二场若是输了,可就白跑一趟了。

却也不愿给邵贺太多压力,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笑道:“祝颂尽力而为便好。”

说罢转身看着身后飞羽卫众人,朗声道:“刚刚本王输了,让大家伙跟着陪了不少钱,是本王对不住诸位兄弟,田长史。”

田长平躬身应道:“殿下。”

“从府库之中拿出六千吊钱来,分给诸位兄弟,全当是本王给诸位兄弟赔罪。”

梁济这一番话听得飞羽卫这帮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原本还因为赌输了钱财有些闷闷不乐,此时全都下了马来,单膝跪地,高声道:“谢殿下赏赐!”

声震寰宇,让城楼上正和刘三刀说话的梁俊吓了一跳。

但见不远处飞羽卫这般架势,梁俊不由得赞叹道:“老四输了,这帮飞羽卫还能有这股子精神头,看来他带兵果然是有一套。”

刘三刀也跟着点头,自古以来,两军打仗其实打的就是士气。

但凡一方士气高昂,胜不骄败不馁,哪怕这支军队装备再差,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历史上那些以少胜多的战役,可以说都是靠着士气打赢的仗。

一旦没了士气,就算有十几万军队,兵败如山倒,两三千抱着必死之心的敌军就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项羽打秦军不就是靠着自断后路,破釜沉舟的气势打赢的么。

刘三刀对于冷兵器时代军队的精神建设可能还没什么意识,但梁俊却十分的清楚。

没有火器参与的古代战争之中,粮草固然重要,但一个军队有没有精神可是最要命的。

梁俊可是十分清楚的记得,之前也不知道在哪个nan上看过说前世明朝,也就是现在自己那位便宜七弟梁植还是明朝嘉靖皇帝的时候。

不到一百名倭寇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南京城,致使十几万大军素手无策。

最后还让人杀了三四千人。

当时梁俊记得那位发帖子的大佬说的有模有样,也不知道真假。

找机会得问一问梁植。

一想到梁植,梁俊问道:“七皇子也该到了吧。”

刘三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对自己这位太子爷跳脱的思路习惯了。

“若是没有意外,明日便能到长安城。”

梁俊虽然把梁植仍在了雍州边境上,但却是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

因此梁植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都在梁俊的掌握之中。

“来了就热闹了。”梁俊一想到梁植带着那帮长城守卫军的情形就想乐,一想到长城守卫军,梁俊忽而想起一见事来,郑重问道:“诸葛先生还没找到么?”

刘三刀也跟着皱眉,低声道:“刚刚我又让人去了诸葛先生的住处,可听耶律王子说先生还没有回来。”

打昨日梁济带兵围城,刘三刀让王保去叫诸葛夕,才发现诸葛夕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新丰。

自打到了长安城,梁俊唯恐旁人发现耶律英和山蛮狼卫的存在,一直将他们隐藏起来。

山蛮狼卫虽然外形招摇,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毕竟人少,隐藏起来倒不是困难。

再加上有诸葛夕在,梁俊并不是很担心。

可现在诸葛夕撇下耶律英不知去了何处,这让梁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位刘文静的师弟神出鬼没,自己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多次招揽他的心,全都被其婉拒。

梁俊就猜到诸葛夕跟着自己来长安应该别有目的,拒绝自己估计也和他来长安的目的有关系。

可这目的是什么,梁俊到现在也猜不到。

哎,猜不到就猜不到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前头自然直。

就算猜到又能如何,自己这“东人西调”的计划商议的何等周密。

不也是一开始实行就全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能人太多,变数也太多,有时候周密的几乎反而不如见机行事,见招拆招来的效率。

这边二人说着,身旁持旗的士卒走过来恭敬问道:“太子殿下,第二局是否开始?”

刘三刀抬头看了看城下忙活的王保等人,回道:“让王保告诉景王殿下,稍等片刻。”

那士卒得了令,转身离去。

梁俊叮嘱道:“三哥,今日里来比武是次要的,举办这等大会的经验可是最重要的,每一个细节都得注意,还得让人把出现的问题记下来。”

刘三刀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准保万无一失。”

打从知道梁济带兵围城,只围不打,反而要求单挑,梁俊就想好了这场比武盛会。

在雍州的时候,关于如何开化民智此事,梁俊就和众人商议很久。

商议过来商议过去,李秀宁无疑中的一句话点醒了梁俊。

让梁俊深以为然,这民智的开化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教他们识文断字是基础,但最重要的还得是民众要有精气神。

在李秀宁眼中,自打梁俊在凌云寨给这帮人说书以来,王保铁牛这帮人的精神面貌状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听书,让雍州这帮没文化的山贼土匪长了知识和见识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梁俊说书喜欢互动,比如讲三国诸葛亮草船借箭。

周瑜和诸葛亮这边一打赌,梁俊就会问众人,若你是诸葛亮,你会怎么弄来这十万支箭。

这帮人就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

气氛到了一定的程度,连平日里一说话就害羞的人也跟着讨论的热火朝天,甚至面红耳赤。

所以说梁俊这与其说是说书,不如说是一个联欢型茶话会,让众人全都能参与进来。

人终究是群体的动物,一旦经常交流,大家伙一起去做一件热闹的事。

时间一长,这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潜移默化之中就有所改变。

梁俊思来想去,认为李大当家说的没错。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了,加上大家伙都穷,睁开眼就是为了弄吃的。

再加上晚上一黑,城内就实行的宵禁,完全没有任何的夜生活。

就算教他们识文断字了,这种消极的环境下,要想开化民智那是千难万难。

因此回来的这一路上,梁俊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办呢。

穿越者的时代优势在此时显露无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搞运动会之类的大型活动。

不仅热闹,成本还低,既能引导民间爱好运动强身健体,还能趁机赚钱。

简直是一石一窝鸟。

因此足球俱乐部、赛马活动等等这些前世梁俊十分爱好的活动就提上了日程。

连带着配套设置:报纸和舆论宣传工具等等也都一一列了下来。

和刘三刀详细的说了之后,在救灾的过程中,刘三刀也有意按照梁俊的要求训练手下人。

所谓是万事俱备,就缺举办这种大型活动的经验。

梁俊顺水推舟,就把和梁济的比武,当成了演习活动,当做刘三刀刷经验的副本。

这边王保得了信,拍马又来到了梁济这边。

梁济这边正纳闷呢,怎么了这是,第二场怎么还不开始。

王保来了,双手抱拳行礼,笑道:“景王爷,您见谅。今个咱们比武的规矩咱们比武委员会早就定好了流程,这第二场比赛要在半个时辰之后举行,您稍等片刻。”

说着又冲着其他人拱了拱手,梁济皱眉道:“半个时辰之后?为何这般安排。”

王保也不下马,转身指着城内城外的人山人海道:“王爷您看,今个那么多观众来看热闹,咱们这比武要是咔咔咔,一刻钟就完了,大家伙多扫兴不是。再者说,咱们这还有好多活动没上呢。”

这边一说完,只听城楼上锣鼓声响起,随后只听得全场一阵安静,随后响起潮水般的呼声。

梁济等人向着城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不少人差点没坐稳直接从马上掉下来。

只见从城门口走出二三十个身穿异装的女子,周边管乐齐鸣,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闹腾无比。

那帮女子一个个随着乐声,肆意的扭动着身躯。

“这啦啦队不错。”

梁济看的是目瞪口呆,梁俊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校场的空地上,一帮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们,身穿着梁俊亲手设计的啦啦队。

从珍宝斋买来的上等布匹做成的啦啦队服套在姑娘们的身上。

雪白的大腿晃得周围人睁不开眼睛,紧身的短褂包裹着高耸诱人的胸脯。

姑娘们热情四溢的挥舞着手里的彩花,彰显着青春的气息。

周边这帮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更有那些个定力不够的,鼻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王保见景王派这帮人上上下下看的眼都直了,甚是满意,得意的笑道:“殿下,这就是休息半个时辰中间的活动,你看大家伙多开心。”

可不开心,这和看脱衣舞有什么区别。

这帮伤风败俗的娘们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这种玲珑有致,只包裹关键部位的衣服,可是比uguang了还让人着魔。

别说是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和穷哈哈,就连自己这位前世当皇帝,这辈子当皇子的人见了都有些把持不住。

王保拱了拱手,笑道:“殿下稍安勿躁,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有通知。”

说罢转身拍马而去。

王保这大活人扬长而去,这三千训练有素,平日里睡觉听到苍蝇蚊子都能醒过来的精兵悍将们愣是没有一个注意到王保走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校场的空地上。

原本在梁济和飞羽卫众人心里十分正经的比武,瞬间多了许多娱乐性。

甚至不少飞羽卫心里放下了警惕心,跟着周边的起哄的百姓们高声叫喊起来。

看着像是陷入癫狂的百姓,听着众人吹的此起彼伏的流氓哨。

梁俊十分满意的点头道:“果然流氓不仅不分岁数,连朝代也不分。”

连带着他这位啦啦队始作俑者也被气氛所感染,站在城楼之上应和着吹起了流氓哨。

美好的时光过的总是很快,啦啦队队员们的激情被现场浓烈的热情所点燃。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身体彻底的放开,甚至有大胆的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多挺胸"qiaun"的动作。

十五分钟左右的舞蹈很快就结束了。

啦啦队员们笑语盈盈满头大汗的回到城内。

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到了城中,就连田长平也伸长了脖子,拿着望远镜看的入迷。

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

等最后一位啦啦队员的屁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田长平意犹未尽的赞叹道:“可惜啊可惜。”

梁济也知道这位蹴鞠公子天性风流,这种事正对他的胃口。

也不好说些什么,看着校场上,寻思梁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啦啦队一散去,上来了三个人,一个书生打扮,两个武者打扮。

到了空地之上,就见那书生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物体,放在嘴边吆喝让大家安静。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场子哪里那么容易安静下来,闹哄哄半天,大家伙才消停下来。

这边一消停,那书生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梁济一听,明白过来,这三人是给众人讲解刚刚自己和文渊比试详细细节的。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皱眉头。

什么自己刚刚使的那招叫做“白虎跳涧”,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五虎门的成名绝技:五虎断门刀中的一招。

接着那人又把声情并茂的把五虎断门刀和五虎门介绍了一遍。

梁济明明知道这孙子是在胡编乱造,可却听的津津有味。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原来自己刚刚使的那个招式原来还有这个名堂。

紧接着那人又开始讲解文渊使用的是什么招式。

什么文渊乃是江湖上第一大门派丐帮长老的亲传弟子,从小修炼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

刚刚对付自己的那一招虽然是刀法,却是暗含了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的招式,因此才有这般的威力。

梁济听的出神,那书生说的是情真意切,绘声绘色。

这会子梁济已经没有刚刚的鄙夷,全身心都被他嘴里说的话所吸引。

一听文渊使用的是降龙十八掌,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本王乃是真龙降世,这文渊能胜了本王,原来是用的降龙掌。”

那书生一边说,一边让那俩武者演示刚刚的自己和梁济的动作。

原本自己和文渊并没有相斗太久,结果那书生硬是讲解了半个多钟头,听的梁济是如痴如醉。

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名堂,原来江湖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奇人异事。

就在梁济晃神的功夫,邵贺的声音响起来。

“殿下,卑职去去就回!”

梁济一回神,只见邵贺已经拍马奔着校场而去。

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校场之上,士卒立好靶牌,邵贺和文渊到了场中央,那士卒放下了旗子,整个校场静了下来。

所有人经过了啦啦队和脱口解说秀双重表演,这会已经是全身心的沉入了比武之中,整个人死死的盯着校场上。

就等着比完之后,再看啦啦队,再听那书生如何解说这场比试。

邵贺和文渊也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旁的兵士给他二人递过箭筒,箭筒中约有七八支羽箭。

邵贺一见,有心炫耀,将箭筒扔在地上,朗声道:“换个大的。”

兵士又换了一个箭筒来,约有十二三支羽箭。

邵贺见了,厉声道:“不够,再换个大的。”

那兵士无奈,转身又下去,随即抱了一个箭筒前来,这箭筒中约摸有二十多支羽箭,递给邵贺,道:“将军,这是最大的了。”

邵贺连连摇头,道:“将前面两个一齐拿来。”

兵士得令,将之前中小箭筒拿来,邵贺将箭筒中羽箭抽出,放到了一个箭筒内。

邵贺将箭筒背负起来,看着文渊道:“文将军,你看邵贺这雕虫小技如何。”

说罢,胸中提气,双腿夹住马腹,马儿吃痛,绕着校场疾奔。

便见邵贺眼疾手快,看着立在校场中间的箭靶,大喝一声:“着!”

手中抽箭拉弓而射,唰唰唰,手如疾风,箭如流星。

那马儿围着校场跑了一圈,停下时,只见邵贺背负的箭筒之内已经空了,再看校场中央靶牌,正反两面,红心之上,射满了羽箭。

校场之上,无人敢大声呼吸,不多时,人群之中炸出一个好来,将一伙人惊醒,纷纷应好。

邵贺赶马走到文渊前,道:“文将军,如何。”

文渊施礼道:“邵将军箭术,文渊不如。”而后转身向一旁的持旗士卒挥手。

那士卒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紧高声道:“第二局,邵贺胜。”

周围众人不知发生何事,议论纷纷,文渊高声道:“邵将军箭术无双,文渊不如!”

文渊说罢,伸出手来,旁边士卒递上一把长qiang。

文渊接过来,看着邵贺舞了个qiang花,马分对立,人在两旁。

“邵将军,咱们下一局见分晓。”说罢施礼转身奔着城门而去。

“啦啦队,啦啦队,啦啦队!”

二人一结束,王保高声叫起来。

众人一听,一想到又能看到那帮小姐姐,一个个也不敢刚刚谁胜谁负,全都扯着嗓子跟着王保叫起来。11

第一七零章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热情洋溢的啦啦队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一次大家伙有了准备,不像上一次那般猝不及防。

可这事再有准备,真见了这活色春香的场面,一个个也都把持不住了。

上一次啦啦队穿着一身红,这一次换了一身白。

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

这裤衩短衬衫虽然算不上一身,但架不住这帮啦啦队队员乃是太子党吃喝嫖赌四大金刚亲自在新丰城和周边各县青楼妓馆里,紧急挑选的头牌。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刘三刀给四人的经费很是充足。

王保本着干这行的诚实守信,长得好看价格就高的基本行业准则,挑选的基本上都是镇楼的花魁。

一个个面貌出色,身材更是火爆。

围观的群众们虽然看不清这帮女子长什么样,但雪白的大腿和呼之欲出的胸脯可是骗不了人的。

热情高涨的呼声响彻新丰城下。

梁济在这呼声之中皱着眉,看着卖力的跳着新奇舞蹈的啦啦队员陷入了沉思。

怎么老感觉自己像是上当了呢?

昨晚梁俊那个气势,杀气腾腾的找到自己,临走之前又撂下狠话。

显然也是和自己一般心思: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单挑的形式提升自己的威望。

但怎么比武的时间和跳舞说书的时间一对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这第二场比箭,邵贺虽然箭法高超,可为什么文渊连比都不比就直接投降,这说不过去啊。

梁济正纳闷呢,王保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

笑脸盈盈的冲着梁济行了一礼,两双眼睛弯成了月亮,道:“恭喜景王殿下,赢了这第二局。”

梁济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面色如常,也没有说话。

王保并不在意,这边行完了礼,那边从身后拿出一本簿子来。

马车上下来两个壮汉,紧接着又从车上抬下一木箱子来,木箱一打开,满满登登的全是铜钱。

一吊一吊的码好了,排放的十分整齐。

“诸位飞羽卫的兄弟们,拿着你们的条子来领钱。”王保冲着梁济身后的飞羽卫大声吆喝起来。

一边吆喝一边看着簿子,高声道:“一共是一百二十五位兄弟,拿好你们的票,排队来,一个个都别着急。”

飞羽卫里不少人听到王保吆喝,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而营队之中更多的人则是低头不语,面色尴尬,甚至有些人还往后退。

梁济反应过来,王保这是来兑钱来了。

随即一愣,不对啊,这第二场乃是邵贺赢了。

飞羽卫三千人,按理说不应该只有一百多人押对了啊。

回过头一看,只见不少人回避自己的目光,梁济明白过来。

合着这第一场大家伙压了自己,结果自己让他们全输了。

这第二场他们大部分都压的是文渊,因此才只有押邵贺的一百多人过来领钱。

可这事也怪不得他们,换作是自己,为了自己的腰包着想,也得押文渊。

赢了钱的飞羽卫的士卒排好了队,手里拿着凭据,依次从王保这里拿钱。

王保一边吆喝一边报谁压了多少赢了多少。

显然这是叫给梁济听的。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是皇子。

梁济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爽快:“太子手下这都是什么奴才,怎么这般不会做事?故意将这话说给我听,难不成是太子授意?”

随即又一想,太子虽然混蛋,可不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这边正纳闷呢,下意识的就细细的去听王保报的钱数。

因为这第一局是梁济上场,不管出于政治正确还是士气,飞羽卫这帮人全都押的梁济赢。

结果全军覆没,王保也没有必要过来送钱。

梁济也没有在意赌局这事,可一听王保念叨,梁济有些反应过来。

这第二局邵贺的赔率是一赔三,也就是说押邵贺的,押了一吊钱,赢了可以拿回三吊。

飞羽卫这帮人普遍压的是两吊钱,也就是说赢了可以从王保这里拿回六吊,去除两吊的本钱,王保给了他们四吊。

一百二十五人押对了,王保一共给飞羽卫五百吊钱。

而飞羽卫有三千人,去掉赢得这一百二十五人,还剩两千七百八十五人。

平均每一人压了两吊钱,一共是五千七百五十吊钱。

输的五千七百五十吊钱去掉赢得五百吊,是五千二百五十吊钱。

而刚刚自己让田长平回到长安之后从自己府库中拿出六千吊钱给他们。

想到这,梁济放下在地上计算的树枝,看着王保直嘬牙花子。

闹了半天,自己这赏钱算是全都送给了梁俊了。

只不过是从飞羽卫众人这过了趟手。

“不对劲啊。”梁济越想越觉得冤大头,越想越觉得自己上当了。

田长平凑过来,看着梁济在地上写的数字,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算账。

“殿下,下官觉得太子邀着咱们比武,只怕是别有目的。”田长平也察觉出不对劲,擅长蹴鞠,又喜好赌球的他打王保一过来,见他笑脸盈盈,就觉得要糟。

梁济见自己的首席谋士也察觉出此事有古怪,更是断定梁俊邀着自己比武肯定有猫腻。

“这第二局下官想文渊主动认输,会不会是太子故意安排。”田长平用脚将地上的字擦干净,抬头看着梁济。

梁济也回过味来,点了点头道:“刚开始本王还在纳闷,文渊为什么一言不发就主动认输,还以为太子是给咱们留颜面。不至于让咱们连输两场,你这么一说,好像并非如此。”

田长平指着新丰城下的人山人海,道:“殿下,这城楼内外约莫有两万余人,更不要说城内可能还有更多人。有了这第一场比试,加上刚刚说书的人详细的讲解,想来这第二场大多数人都会接着押文渊。但这第二场文渊却是输了,押文渊的这些钱可全都进了太子的口袋中。”

梁济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起来了,刚刚那说书的先生明里暗里一直说文渊如何了得,更是提到文渊射箭曾一箭双雕。现在想来,这是另有目的啊。”

一旁的邵贺见这俩人低声说话,凑了过来,一听这二人在说这事,也跟着插嘴道:“殿下说的极是,下了场卑职还在想,文渊为何一箭也不发,难不成当真是被卑职的箭术所折服?可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佩服的样子。”

田长平赶忙问道:“刚刚场上文渊如何表情?”

邵贺皱了皱眉,道:“我也在纳闷,比试之前,文渊一脸的淡然,像是丝毫没有任何比斗的兴致。认输之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和卑职说下一场见。”

“着了!”田长平一拍手,看着梁济道:“殿下,咱们这是上当了,太子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话说到这里,梁济如何还不明白?

深意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道:“太子啊太子,能够在雍州搞出这么多事,不仅没有深陷其中,反而顺势壮大势力。庆寿寺这样一个大坑,段段时间就轻易摆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之前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邵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问道:“如何一石二鸟之计?”

田长平正色道:“邵统领,咱们带兵出城所谓何事?“

邵贺乃是梁济的心腹,又是飞羽卫的统领,这等军事战略问题梁济自然不瞒着他。

一听田长平发问,邵贺道:“自然是假借平叛之名义,前来与东宫党结盟。”

“咱们为什么结盟呢?”这个问题梁济倒是没有给邵贺解释过,邵贺挠了挠头,道:“自然是因为咱们现在势力比不上其他人,太子现在也是危机重重,若是两家能联手,对彼此都有好处。”

“对,邵将军,你觉得太子不明白这个道理么?”田长平别有深意的低声道:“据城内的眼线来报,昨日里圣人去了军机处。”

梁济毕竟是皇子,虽然势力最弱,但是在长安城内或者说大内之中安插几个眼线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这眼线也只能探到梁老三去军机处这种正大光明的消息。

可这等消息对于梁济来说也算是很有用。

毕竟梁老三在深宫内院了待了那么久谁也不见,太子一到长安城下,自己这边一带兵出来。

他就去了军机处,肯定别有目的。

至于这目的是什么,梁济不得而知,但是和田长平一合计,大体也能猜得到。

多半是和军机处那帮人谈条件,甚是说在某方面皇帝还要和军机处那帮人站在同一战线上。

田长平看着邵贺,循循善诱,邵贺还是没有想明白,太子到底怎么个一石二鸟,纳闷道:“圣人去了军机处?去做了什么?”

梁济摇了摇头,田长平道:“只怕对咱们和太子只怕是没什么好处。”

邵贺一听这话,有些着急,慌忙问道:“田长史为何这般说。”

田长平面露担忧,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梁济,分析道:“圣人前些日子以来,处处被军机处几位军机大臣掣肘。最后逼的藏身大内不再早朝更不见大臣,迫于无奈才将太子召回,同时准许咱们成立飞羽卫。”

邵贺点头道:“此事我也知道,之前殿下不是说过么。”

田长平道:“没错,此事殿下是说过,说到底咱们能进行的这般顺利,也全靠军机处那几位给圣人的压力。”

邵贺不知道朝中大臣们穿越的事,可田长平通过梁济的嘴却一清二楚。

这种事就是一层窗户纸,不知道之前看朝廷内什么事都迷糊。

完全猜不到为什么朝政会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一旦知道了,这层窗户纸一捅开,只要不是傻子,对于现在的局势就十分的明了。

“这不是好事么?”邵贺还在迷糊着。

田长平也不能明说,只得迂回道:“圣人召回太子,又准许咱们成立飞羽卫,还准许殿下明年去江南练兵,无非就是想要扶植咱们替他分担来自军机处的压力。”

梁济在此刻插嘴道:“可太子也好,咱们也罢,并不会像圣人想的那般,一门心思和军机处对着干。甚至于太子不还把丝绸之路的利益和军机处那帮人分了么?”

邵贺终究是勋贵世家出身,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是再熟悉不过,梁济一说到这,他恍然大悟,道:“因此圣人才去军机处,要火上浇油!”

田长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太子假借庆寿寺之事,表面上说着谋反,实际里别有心思。这点心思咱们都瞒不过,怎么可能瞒得过军机处和圣人?飞羽卫战力如何,这些日子以来圣人和军机处也看在眼里,圣人扶植咱们是为了对付军机处,此乃帝王之术,他如何肯让太子和咱们做大?”

梁济道:“军机处也不愿意咱们和太子分他们手里的权力。”

邵贺听到这算是全都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所以说原本圣人是支持咱们的,结果发现咱们和太子出乎意料,因此他打算借着军机处的手再反过来打压咱们和太子!”

田长平和梁济对视一眼,心道:“圣人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借军机处的手,多半是和军机处暂时休战,打算集中力量对付咱们和太子。而一旦达成协议,圣人则只需要出工不出力,坐山观虎斗,让军机处出面,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可这话并不能给邵贺明说,只得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

田长平道:“邵统领,咱们能猜到这一点,你觉得太子那边不明白此时的局势么?你可别忘了,东宫那位军师祭茶、镇南公之前的首席谋主刘文静现在可是在城内呢。”

“要是这样说来,昨晚上太子说要是咱们输了,就不结盟,这话乃是哄骗咱们?”邵贺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叫道。

梁济冷冷一哼,看着城楼上毫无风范翘着二郎腿的梁俊,哂笑道:“太子如何会哄骗咱们,他只需要不赢就可以了。刚刚这第二局,文渊不就是主动认输了么。”

田长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太子也知道此时此刻和咱们联盟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这第一局赢了,第二局认输,第三局再认输,那就是咱们赢了。咱们赢了按照昨晚说的,就可以谈合作的事。这中间他还能通过赌局赚上一笔,里里外外都不吃亏。”

“原来如此,果然是一石二鸟之计啊。”邵贺有些钦佩的点了点头,道:“没成想太子爷出去一趟,脑子竟然变得这般灵光,若是在往日里,他可没有这些个花花肠子。”

田长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邵贺,心中寻思:“他哪里是出去一趟就变聪明了,他这是里里外外直接换了个人。”

只不过这话不能说,田长平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邵贺明白过来,急忙道:“那这第三局咱们该怎么办,刚刚这第二局太子从咱们飞羽卫赢走了五千多吊钱。如今咱们知道了结果,须得再赢回来才是!”

这第二局飞羽卫只有一百多人押对了,这笔帐邵贺在心里也草草的算了算。

算的虽然不如梁济详细,却也知道自己亏了多少,如今有了必胜的把握,心里涌起一股要赢回面子的冲动。

梁济微微一笑:“咱们不仅要赢回来,还得好好得让太子出一回血。也让他知道,咱们景王府的人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小子。”

邵贺一拍手,应声道:“殿下说的极是,这下一局他想让咱们赢,一会我上了场偏偏要输。然后让兄弟全都押文渊赢。”

他说的神采飞扬,像是已经赢了钱一般,可一说完,却又犯了愁,愣声道:“可若是咱们输了,太子会不会真像昨晚所说呢?”

田长平哈哈大笑,道:“邵统领放心,相对于咱们来说,太子爷这个时候更需要盟友,不然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之前咱们是身在山中,看不清他的把戏,如今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何还能任由他摆布。”

梁济原本郁闷的心情此刻也是大好,跟着道:“没错,咱们也让太子殿下吃一回哑巴亏。”

主仆三人说的兴高采烈,商议好第三场该怎么办,越说越高兴。

定好了计策,邵贺转身去看王保,见王保面前的队伍没有几个人了,冲着梁济和田长平一拱手,信心满倍的走到了王保面前。

王保屁股有伤,不能久坐,因此站在一旁清点着赌金。

这边发完最后一人的钱,见到邵贺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笑脸迎了上去。

邵贺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说道:“王兄弟,这第三局你们给我设的赔率是多少?”

王保哈哈一笑,道:“邵统领,这第三局咱们盘子不设赔率了。”

“不设赔率了?”邵贺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反应过来。

“对,太子也说了,赌桌之上要见好就收,不然赔的光屁股可是不好看。因此这第三局咱们不设赌局了,至于有人要是想要自己开盘子,那咱们就管不着了。”王保嘻嘻哈哈的看着一脸懵逼的邵贺,转身招呼着那两壮汉将箱子抬到车上。

“不,不赌,不赌了,怎么就”邵贺愣住了,自己三人刚刚说的兴高采烈,谁成想庄家割了一波韭菜结果不赌了。

王保看着发呆的邵贺,点头笑道:“对啊,不赌了,不赌了。成,邵统领,小人还得回去交差,就不和您多聊了,等比完武,邵统领若有兴致,咱们再聊,走了啊。”

说着捂着自己受伤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翻身上了马。

刚要转身,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转头看着邵贺神秘一笑,道:“对了邵统领,我家太子爷让我给景王爷带句话,您顺带捎过去吧。”

邵贺这会子就是个植物人状态,直愣愣的接口道:“啊,什么,什么话。”

王保将梁俊交代的话说给邵贺听了。

也不管邵贺听懂没听懂,微微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随后又冲着远处一脸纳闷的梁济抱拳施礼,转身赶着马车而去。

梁济和田长平一见王保走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走到邵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走了。”

邵贺看着两脸懵逼的二人,半响才道:“太子说第三局不赌了,还让王保送一句话给殿下。”

“什么话?”

“赌博反着买,别墅靠着海。算计庄家者,走路腿摔折。”

梁济和田长平:凸

第一七一章 只有中间商赚差价

很快,第三场比试开始了。

王保不再设置赌盘,邵贺更加确定了刚刚三人的猜测。

这第三局比试,文渊多半是要放水让自己赢。

没有了赌盘,自己也没有必要抢着输,更何况与自己对战的文渊已经不是当初天阳县那个默默无名的小捕快。

而是如今炎朝风头最盛的武将。

万军之中斩杀主将和绝大部分偏将,这等战绩邵贺连想都不敢想。

长安城内说书人这些日子以来把文渊的事迹说了一遍又一遍。

百姓们百听不厌,就算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但凡有人一说,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百姓们这种表现,其实很合理。

在说书人嘴里关于文渊的故事,很符合大众的审美需求。

故事里文渊以民斗官,让百姓们有认同感。

文渊诛杀高凤,是以正义诛邪恶,让深受迫害的百姓们有感同深受的快感。

文渊的武器有名有姓,白龙云滚枪,一听就很霸气。

而且文渊乃是少年将军,只不过二十出头,一出山就是巅峰,让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感。

最要命的是文渊颜值高,帅气,白马将军,年纪轻武艺强,除暴安良名头响。

这样的人不受百姓们追捧反而奇怪。

既然太子想要拿文渊这位名声在炎朝如日中天的顶级将领成就自己的威望,邵贺十分乐意接受。

刚刚箭法的比试里,虽然自己赢了,但毕竟胜之不武,旁人也不会在意。

若是在枪法——文渊赖以成名的武艺中省了他,不管文渊如何放水,旁人也得承认他邵贺比传说中的第一武将更强。

两骑来到校场中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了呼吸看着邵贺和文渊。

准备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场景。

三声擂鼓响吧,比武正式开始。

邵贺手持长枪,虽然知道文渊会放水,但是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聚精会神绷紧了神经看着一脸淡然的文渊。

文渊看着邵贺,道了声得罪。

邵贺心中一横:“既然你们要让我赢,那我便赢的光明正大一些!”

大喝一声,拍马挺枪而来。

文渊展开手掌,随后缓缓的握紧了枪杆,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冲着自己奔来的邵贺。

就在邵贺快马出现在文渊不到三米的距离,文渊忽而睁大了眼睛,手臂用力一抖,只见那长枪枪头被他用巧力震断。

邵贺见到,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但不知文渊为何如此。

自己箭已离弦,不得不发,马快枪疾,呼吸之间就到了文渊身前。

文渊怒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出手,众人没有看清,邵贺便落下马来,再看文渊手中之枪,竟穿透邵贺胸前铠甲,立在邵贺身上。

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邵贺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被文渊秒杀了。

看着胸前没有了枪头插在自己胸前甲胄上的枪杆,邵贺才明白过来文渊刚刚去掉枪头举动的真正含义。

他这是怕杀死自己啊!

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前一阵绞痛。

枪杆虽然没了枪头,但能刺穿甲胄,这是何等的力气,就算是文渊,也无法将这力气拿捏到只刺穿甲胄而不触及自己皮肤的地步。

但饶是如此,邵贺也知道,这种境界,只怕自己终其一生也休想达到。

文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承让了。”文渊冲着邵贺拱手施了一礼,随后勒马转身回到了城内。

持旗的士卒见了,慌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举起手中的红旗,高声道:“第三场,太子胜!”

愣了一呼的工夫,整个成楼下马上掀起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梁济和田长平对视一眼,心道:“文渊这一局不应该是装败么?怎么赢的这么爽快,一招就定了胜负。”

二人这边正纳闷,邵贺骑着马面带惭愧的走了回来。

到了梁济面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沮丧道:“殿下,卑职无能”

梁济将他扶起来,连忙道:“祝颂说的什么话,文渊非彼常人,更是以枪法著称。所谓术业有专攻,祝颂的箭法不就比文渊技高一筹么?”

话虽然这么说,但身为武将,邵贺的脸面还是十分的难看。

田长平也跟着来劝,邵贺道:“卑职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只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梁济听罢,抬头看向城楼之上,原本梁俊坐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连椅子也没有了,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见对面一骑冲着自己这边疾奔而来。

这骑兵正是刘三刀。

刘三刀是什么人,梁济早就打探清楚,这人乃是太子东宫党的大管家,雍州灾民安置和庆寿寺灾民的安置全都是他一手操持。

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端的是个人才。

刘三刀勒马停住,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梁济面前,单膝下跪,恭声道:“太子殿下在城中设宴,特派下官前来请景王殿下进城一叙。”

田长平看了看梁济,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三刀乃是太子党明面上三号人物,而且还是此时城内仅次于梁俊的大佬,他能亲自来请,足见梁俊的诚意。

梁济上前一步,将刘三刀扶起,笑道:“刘先生快快请起。”

刘三刀虽然口称下官,但他是什么官职,梁济等人却不知晓。

毕竟梁俊麾下二号人物刘文静的官职乃是太子胡诌的,这刘三刀的官职是不是梁俊一时兴起凭空捏造,这谁也说不准。

刘三刀站起身来,将帖子双手奉上。

一旁的田长平赶紧上前接过来,道:“先生请回禀太子殿下,待我主更换便衣,随后就到。”

刘三刀见田长平这位景王府长史回了准信,冲着二人施了一礼,转身上马而去。

“殿下,当真要进城去?”刘三刀一走,邵贺走上前来,言语之中颇为担忧。

梁济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怕太子在城中摆下鸿门宴不成?”

邵贺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倒不是怕太子设鸿门宴,只是怕咱们一到了城内,就得被太子摆布。”

梁济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帖子拍在邵贺的胸前:“祝颂多虑了,这个时候咱们让太子摆布,只怕他还不愿意呢。”

说罢转身回营:“田长史,邵统领,你们俩也都换了衣衫,跟随本王进城赴宴!”

没多大功夫,换了一身便服的梁济三人就进了城。

王保四人早就在门口等候,一见到梁济三人,迎上前来,行了礼带着三人直奔新丰城内最大的酒楼。

跟着梁俊的这些日子以来,王保四人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早就不再是当初凌云寨里的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山贼。

尤其是三猪,虽然还是嗜吃如命,可也通了窍,原本浑浊眼神也有了灵气,说话也不再憨憨傻傻。

只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四人吃喝嫖赌的性子却依然没改,甚至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梁济三人一进了城,就见周围摆着七八个摊子,每个摊子后面放了三五个箱子。

那箱子和刚刚王保带到飞羽卫兑换钱财的箱子一模一样。

再见摊子前排着长龙手持票据的百姓,梁济三人如何不明白,自己又被梁俊套路了。

王保这孙子嘴上这第三局不开赌盘了,原来这不开赌盘的意思是不针对自己开赌盘,对百姓们依然照旧。

可木已成舟,三人也不好说什么,假装没有看到,跟着四人来到了酒楼。

整个新丰城早就进入了战时状态,所有的百姓全部采取的军事化管理。

酒楼除了梁俊之外,再无其他客人。

梁济一进酒楼,就见到梁俊、杨威和梁定昌三人坐在一楼的桌子上,手里握着方寸大小的纸片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三人进来,梁俊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招呼道:“来啦老哥,随便坐,随便坐,等我斗完这把地主,咱们吃饭再说。”

入乡随俗吧,田长平和邵贺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

邵贺一脸谨慎的看着周围的骁骑卫,田长平则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三杯,示意邵贺稍安勿躁。

梁济没有坐下,反而是凑到梁俊身后,看他们在玩什么。

“怎么老哥,会玩斗地主么?”梁俊察觉到背后站着人,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歪着身子看着梁济。

作为一个前世卧底亚丁湾一步步爬到海盗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不把后背给任何人早就成了梁俊的本能。

梁济丝毫没有察觉到梁俊对自己警戒,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手里的纸牌,问道:“敢问太子,这是何物?”

“不知道扑克牌,看来不是现代过来的。”梁俊心中盘算着梁济真实身份。

面不改色的笑道:“这叫斗地主,三个人能玩,五个人也能玩,十分有意思,等吃完饭你别着急回去,我教你怎么玩。”

说着随手出了一对二,二一出,梁俊看着杨威二人,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我可还剩五张牌了,你们俩没有炸,我可就走了。”

梁定昌和杨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无可奈何的放下牌投降。

梁俊哈哈大笑,将手上的顺子摊到牌面上,随后把桌上的银子拢到自己怀里。

“来来来,四哥,坐。”收拾好赢来的钱,梁俊精神焕发,站起身来邀着梁济坐下。

二人坐在厅堂之中最大的一张桌子旁,其他人也都靠着二人身后坐下。

梁俊见人来齐了,冲着站在一旁的刘三刀道:“三哥,上菜吧,也没外人。”

刘三刀应了一声,赶紧让后厨上菜。

饭菜早就做好,这边一传话,那边流水席一般没多久就堆满了整张桌子。

梁俊也不说正事,招呼众人开吃。

这边开吃的命令一下,让梁济和田长平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坐在梁俊身后的太子党一众像是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饿死鬼托生,像是打仗一般,风卷残云将满满一桌子的菜顷刻间打扫干净。

尤其以带自己来的三猪和梁济昨天擒住的那瘦高个黄脸汉子杨威最为夸张。

这俩人像是饭桶一般,一大碗米饭仰起头直接倒进嘴里,筷子飞舞,桌上的菜不断的塞进嘴巴中。

三人暗自咽了咽口水,看他们吃饭,可真是开胃。

梁俊招呼有些呆愣的梁济,笑道:“四哥,别光看着,赶紧吃,吃完咱们还有正事要说呢。”

这边说着,梁俊的嘴里丝毫不闲着,说完之后,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完全没有任何食不言寝不语的觉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折腾了这半天,大家伙也都饿了,这一顿饭是吃的宾主尽欢。

邵贺在这种范围影响下,也没有了最开始的谨慎,敞开了怀大吃大喝起来。

还别说,太子摆的这一桌饭菜看起来一般,味道却好的很。

梁济三人全都是见过世面的主,朝廷的国宴也不是没有吃过,可比起这顿饭,还是差上三分。

吃完饭刘三刀让人撤下酒席,吩咐上端上茶水。

梁俊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浅浅的喝了两口,也不抬头,淡然道:“四哥,我这有一笔惊天的富贵想要送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接。”

打从自己一进门,梁济言语之中就很是客气,四哥长四哥短叫个不听。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梁济一直等着他开口,听到此言,心道果不其然。

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梁俊道:“何等富贵,殿下不如说来听听。”

一旁的田长平也看着梁俊,心里有些激动,之前被太子套路了那么多次,可最重要的事他们还是猜对了。

不管比武输赢,都不会影响太子和景王府结盟的可能。

田长平都不用去听梁俊解释到底是什么惊天的富贵,就知道梁济绝对会答应。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景王府实在是太穷了。

为了组建起这支飞羽卫,梁济除了没把王府卖了,基本上能处理的全都处理了。

要不是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梁济也不会因为梁俊分丝绸之路,分来分去就是没有梁济的份,才引得梁济一怒之下带兵前来要说法。

现如今一听梁俊要送富贵,还是惊天的,不接,肯定死,接了反而可能会活,景王府的人怎么可能有拒绝的道理?

连商议都不用,当场就能给梁俊答案。

可梁俊并不知道景王府的底细,哈哈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的大哥,打算开一个珍宝坊,一直在找合伙人。我看和四哥特合得来,就寻思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哈哈。”

梁俊说完,梁济和田长平对视一眼,果然,太子这孙子没按什么好心,一张嘴就要让景王府当冤大头。

可势比人强,这冤大头能不当么?

答案是否定的。

梁济也不着急,既然梁俊开口了,必然是打算拉自己入伙,先打探清楚自己接了这着能有多冤,又能赚多少。

“但不知这珍宝坊与珍宝斋有何区别?”

梁俊俯过身子,凑近了低声道:“四哥,咱们是亲兄弟,这事我也不瞒着你。你别看咱们大哥是个瞎子,可这些日子以来那是一点也没闲着,据他说他把从沈云那挖了不少核心老师傅,珍宝斋能造什么,这珍宝坊就能造什么。”

说完给了梁济一个你要信我,我没骗你的眼神。

当然,关于种子的问题梁俊选择了暂时保密,毕竟这玩意是战略物资,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提前暴露的风险。

一听这话,田长平恨不得马上替梁济答应了。

乖乖,全长安城谁不是对日进万金的珍宝斋垂涎三尺。

梁俊在雍州折腾那么久,为啥重开丝绸之路,还不是因为要把珍宝斋的东西贩运到西域去。

如今丝绸之路重开在即,若是这珍宝坊真像梁俊所说,那是何等惊天的财富。

梁济也是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这等好事,梁俊为啥要分自己一杯羹,梁济和田长平那是心知肚明。

珍宝斋是皇帝的命根子,这事乃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一旦梁济接了这担子,可是和皇帝彻底撕破脸皮。

飞羽卫是不会被撤掉,但还能不能去江南练兵可就玄了。

最要命的是,一旦当了珍宝坊明面的当家人,面对的可不仅是皇帝一家的怒火。

长安城这帮人各个觊觎珍宝斋许久,一来因为珍宝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二来也因为此乃皇帝的逆鳞。

大家都想复制出来一个珍宝斋,可谁也没有成功过。

一旦珍宝坊出来了,那帮人不敢和皇帝死磕,还能怕他梁济不成?

这些风险梁济和田长平心知肚明,可这种诱惑能拒绝么?

梁俊见他不说话,故作轻松道:“当然,四哥看不上这等蝇头小利也是情理之中。当弟弟的呢也不瞒着你,四哥要是愿意入伙,这买卖就咱们三个人做。收益呢咱们平分,绝对不会说谁比谁多,这个你放心。”

梁济依旧没有说话,这事就不能表现的太积极,毕竟是个坑,越表现的积极,可能梁俊挖的越深。

“敢问太子殿下,若是我景王府入伙,你我三家各司何职?”田长平作为景王府首席谋主,这个时候有些话梁济不能说非得他来问才成。

梁俊一愣,看着田长平道:“哦,这事啊,很简单。大皇子供货,你们景王府卖货。”

“那东宫?”田长平有些不解,大皇子供货,我们景王府卖货,要你们东宫干嘛?

梁俊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田长平,义气凌然的道:“我们东宫当中间商啊,赚差价。”

梁济和田长平:凸

第一七二章 我梁俊就不信,提前一千年,国足还进不了世界杯

在来之前,景王党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研究了小半天。

关于他们进了城来,梁俊这顿饭到底有何居心。

什么情况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太子会如此义正言辞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可事到如今,还是吃了实力弱的亏。

田长平咬了咬牙,看着梁济缓缓的点了点头。

答应他吧,殿下,咱们的选择并不多,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事到如今也得跳了。

梁俊见梁济面无表情,也无欣喜也无愤怒,解释道:“四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吃斋也不念佛了。又是组建飞羽卫又是要南下练兵,为的就是我这太子的位置对吧。按理来说,你们景王府和我东宫应是死对头,可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此时此刻,你我反而要放下怨仇通力合作。”

太子党的人早就习惯了梁俊说话的方式,可梁济三人头一次和梁俊在正常情况下交流。

梁俊这独有的交流方式,让三人长了见识。

已经进了城,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怎么可能让你轻松离开。

梁俊接着道:“咱们那位大哥,手里攥着珍宝斋的货源,这珍宝坊死活不敢开,就是害怕引火烧身。这一点上想必你们也都能想到。”

梁济冷眼看了看梁俊,对梁俊这种飞龙骑脸的打法打心底感到厌烦。

可再怎么厌烦,他也得听下去。

“我也不瞒着你,老大是想让我扛起珍宝坊这个雷。可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很多少清楚,雍州这事还没处理好。若是因为珍宝坊再和皇帝杠上,我这太子多半是没什么好日过子。”梁俊自嘲一笑,这边说着抬起手来,拿起茶壶给梁济倒满。

“但这事我不应还不行,老大那边我是没办法推脱的,原本我打算吃个哑巴亏,把这买卖送给老七一份。”

梁济听了嘴都歪了,没好气的接过茶杯,心中冷哼,就你这还吃个哑巴亏。

“可这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到老七回来,反倒遇到了四哥。想来是老天安排,所谓见面分一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话呢,当弟弟的也就只能说到这,至于四哥你接不接招,也爽快一点。”梁俊看着梁济,倒也什么也瞒着,该说的全都说清楚了。

梁济微微一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这买卖愚兄就接了。”

田长平听了面露喜色,接口道:“太子殿下放心,今日卑职便回城内准备。”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作为景王府的大管家田长平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钱的事整个人瘦了一圈。

梁济虽然也知道景王府缺钱,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却不知道如今偌大的景王府穷的几乎连下锅的米都没多少了。

能从梁俊手里接到这个活,那简直是比三伏天喝冰水还让人舒坦。

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景王府的人接到手不仅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欣喜万分。

梁济表面上虽然不似田长平这般直接,但眼角的高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由此可见,景王府是真的缺钱了。

梁俊心里暗暗点头,缺钱好啊,这人一缺钱,别管是再大本事的英雄好汉也施展不开本领。

自己虽然也缺钱,但发财的路子多啊,正愁没人合作,如今四皇子上杆子来,能让你跑了?

“听闻田长史素有蹴鞠公子的雅称?”

解决完珍宝坊的事,梁俊把主意打到了田长平的身上。

对于长安城内各大势力明面上的人物,梁俊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景王府门下能拿出手的人并不多,田长平乃在景王府堪比是自己麾下刘文静加刘三刀的存在,东宫的人在搜集各方人员资料的时候,对他着墨还算比较多。

田长平一愣,赶忙谦虚道:“殿下抬爱,区区薄名辱了殿下贵耳。”

“哎。”梁俊摆了摆手,笑道:“田长史说的哪里话,长安城四大公子之名天下皆知,哪里能说是薄名。”

“殿下抬爱,卑职不生惶恐。”

田长平也闹不清梁俊接下来想要干嘛,只能应和着。

“其实这钱啊,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田长史,你猜就咱们今天这一场比武,我们东宫进账多少?”

梁俊得知田长平的外号之后,就计上心来,打算把这位鼎鼎大名的蹴鞠公子好好的包装包装。

田长平不敢瞎说,只能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最后无奈笑道:“卑职不知。”

邵贺在一旁心说:“赚多少咱是不知道,可最少也得五千贯。”

心中对梁俊第三局戏耍自己等人愤愤不平。

“刘长史,把咱们账本拿来,让田长史看一看。”梁俊转过头冲着刘三刀挥了挥手。

东宫众人一愣,刘长史?

随即反应过来,梁俊这是当着景王府的面给刘三刀定了名义啊。

打今个起一直没名没分的刘三刀就是太子东宫的长史了。

众人心里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梁俊居然将长史之位给了刘三刀。

喜得是一直没名没分尽职尽责当着太子党大管家的刘三刀从此算是名正言顺了。

炎朝太子东宫长史在太子府中,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大管家,就算是刘胜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放在朝廷里可以说算得上是方护那个地位。

刘三刀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万没有想到来的居然这么突然。

东宫长史,这可是刘三刀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他这样一个江湖浪荡人,不到半年就从一介布衣坐到了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说出去都没人信。

看着一脸淡然的梁俊,刘三刀强忍住激动,小心翼翼的从王保手里接过账本。

缓步走到梁俊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相逢于江湖的太子爷,刘三刀下了决心。

这辈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梁俊的知遇之恩。

梁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手接过账本,邀着田长平过来坐。

“田长史,来看看,四哥,你也瞅一眼吧。”

二人凑过来,梁济坐着,田长平站在一旁翻看着账本,邵贺也一脸的好奇站起身过来看上面写着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账簿上的数字,三人全都傻了眼。

“这!”梁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看了看账本,又看了看梁俊。

“乖乖!十五万贯!”邵贺更是惊叫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梁俊居然靠着这一场比武赚了那么多钱。

“新丰县靠着长安,城内有钱人还是不少。三场赌局,加上这几万人的吃吃喝喝,零零散散十几万贯,也不算什么难事。”

梁俊循循善诱,看着梁济道:“四哥,这里面好像还有你景王府的五千多贯是吧。”

邵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太子爷,自家人都算计,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长安城这帮勋贵们平日里都没把太子放在眼中,邵贺打小习惯了。

梁俊这会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邵贺这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言语之中透着明晃晃的鄙夷。

站在梁俊身后的梁定昌一听这话,蹭的一声凑到近前,虎着脸喝道:“怎么着,姓邵的,你们景王府输不起么?”

梁定昌原本和邵贺就不对付,如今俩人一个是太子府骁骑卫统领,一个是景王府飞羽卫统领,虽说现在两边暂时合作。

可谁都知道这种联盟压根就长不了,今天这哥俩还有说有笑,说不准明天就掀桌子翻脸了。

一旦翻脸,别的不说,骁骑卫和飞羽卫自然是要较量较量。

因此二人并没有因为两家皇子相对缓和的关系而放松对对方武力代表的敌意。

“偷奸耍滑算什么本事?”邵贺不甘示弱,勋贵子弟们在长安街上厮混,面子大于一切,谁若是让谁一句,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八蛋有本事出来练一练?”

这边一呛呛,原本就憋着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的梁定昌像个炸药桶一般马上就炸开了。

他这边一表态,身后的杨威唰的一声就抽出腰刀,眼神在梁济和邵贺身上晃来晃去。

昨日里自己被赶鸭子上架,迫于无奈骑着马和梁济干了一仗,万众瞩目之下被梁济擒住,这让好脸面的杨威视作刻骨铭心的耻辱。

如今到了地上,自己握着擅长的腰刀而不是使不习惯的长枪,杀机四起,随时准备手起刀落结果了二人。

“祝颂,退下。”梁济抬起手来示意邵贺稍安勿躁。

梁俊也皱了皱眉,向着梁定昌和杨威使了个眼神,别有深意的道:“着什么急,以后有的是让你们表现的机会。”

转过来脸瞬间换了一副表情,看着梁济哈哈一笑,道:“四哥见谅见谅,这俩都是粗人,别放在心上。既然邵统领说了,那这五千贯钱就算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因为这点钱闹的不愉快。”

都是自家人?你当我们三是瞎子和聋子么?

刚刚脸朝那边的时候你跟手下这俩莽汉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以后有让他们表现得机会,咱们这刚说合作,你就憋着要背后插刀了?

当然梁济也知道俩人合作迫于无奈,梁俊能如此坦率,倒也是个敞亮人。

和敞亮人合作,总比和伪君子联盟更让人心安。

“既然如此,那愚兄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梁济脸不红气不喘的收下了这五千贯,抬手顺势把账本上的记录撕了下来。

梁俊一愣,也没想到这位四皇子倒是豁得出去的人。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他得客气客气,谁成想借坡下驴使的是这么得心应手。

得,也怪自己膨胀了,五千贯就这么一秃噜嘴就没了。

梁俊自认倒霉的笑了笑,道:“都是自家人,这五千贯就算当弟弟的送给四哥的定金。”

到了老子手里的钱,你想那么轻易拿走,门也没有。

“定金?”梁济有些不解。

梁俊看着田长平道:“啊,对啊,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就算是我东宫签约田长史的定金。”

“这话怎么说?”梁济也知道想从太子手里抠钱没那么简单,可也想不通梁俊突然不着天不着地的来这么一句因为什么。

梁俊道:“嗨,这事其实说不说都一样,毕竟四哥你也没有什么选择对吧。珍宝坊这事你都接来,还差田长史这一个人么。”

梁济是越听越糊涂,田长平也跟着纳闷,怎么这话好像听起来是太子要买自己?

“殿下此话何意,还请明示。”田长平长了个心眼,唯恐梁俊又给自己下套。

梁俊道:“这珍宝坊虽说是咱们一块干,可就算今个就开始准备,想要正式营业那也得十天半月的吧,想要挣大钱最起码也得等丝绸之路开了才成吧。这就是个慢钱,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景王府现在急缺钱吧。”

人都说得那么直接了,田长平也不好打太极,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梁俊道:“这有赚慢钱的法子,自然也有赚快钱的办法。”

一听有赚快钱的法子,又想到刚刚看到的账本,梁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有些着急道:“这快钱如何个赚法。”

梁俊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账本道:“这不就是赚快钱的法子么?”

赌博?

一场比武大赛赚了十五万贯,这钱确实不算小数目。

可若是放在东宫和景王府这种势力眼里,终究是杯水车薪。

再说了这种比武大会也不能天天举行吧。

“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梁济见梁俊不像是开玩笑,也想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长史,把咱们的那份炎朝足球超级联赛的企划书拿来让景王殿下看一看。”

梁俊见梁济上了勾,也不卖关子了。

刘三刀应了一声,把早就准备好的文稿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足球?这是什么东西?

梁济和田长平心里充满了好奇,看了看一直装神弄鬼的梁俊,疑惑的翻开了放在眼前的一叠纸张。

二十几张纸,俩人足足看了有一刻钟。

看完这份企划书,梁济是一头的冷汗,田长平则是兴奋的难以自己。

一脸喝了三杯茶水才缓过劲来。

闹了半天,合着这足球就是蹴鞠啊。

若说别的,田长平可能比不上梁俊。

可是说到蹴鞠,不是他小看天下英雄,在蹴鞠这个领域,他田长平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爸爸。

和任何人玩蹴鞠,那都是属于吊打小朋友的存在。

这份企划书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梁俊见二人看完了企划书,笑道:“四哥,你觉得这快钱靠不靠谱?”

梁济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

炎朝民间蹴鞠之风盛行,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虽说最近几年大家伙为了吃饭的问题,没有什么心思玩蹴鞠。

可作为历史悠久的运动,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凡夫俗子,就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玩蹴鞠的。

而且蹴鞠在炎朝女子也拥有广大的市场。

要不然这长安城四公子中也不会有田长平这位蹴鞠公子。

长安城四公子可不是以梁俊为榜首的长安十八好汉榜那种明显是嘲讽大于实际的榜单可相比的。

这可是正儿八经被长安城上下认可的组合。

梁俊的这份企划书若真的能实现,这中间的财富可是十分的可观。

田长平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梁俊。

自己这位蹴鞠公子打小就玩球,咱们就没有想到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呢?

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这小小的蹴鞠,玩出这等花样。

梁俊看着有些失魂的主仆二人,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推到二人面前,微微一笑。

“下来两位也有所耳闻,本王在雍州发行了彩票。相应的,足球这块也有,名曰足球彩票,简称足彩。”

第一七三章 组建复仇者联盟

彩票的事梁济并不陌生,倒不是因为他知道雍州彩票的事。

而是梁俊在雍州发行了彩票之后,沈云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也在珍宝斋搞了起来。

珍宝斋出品历来备受世人瞩目,更何况彩票的玩法对人十分的有诱惑力。

珍宝斋的彩票还没有开始发行,只是简单的做了下宣传,整个长安城内就已经传扬开了。

用万众瞩目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梁俊在城外闹这一摊子事,珍宝斋的彩票早就出现在长安城内了。

田长平再给梁济说彩票具体的玩法之后,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花花绕?

珍宝斋要发布的彩票,掰开了揉碎了,并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就是一种新型的合法的博彩方式。

第一想法就是他珍宝斋能弄,我景王府也能弄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景王府跟风发行彩票的念头在刚产生的那天就被捏碎了。

与珍宝斋放出要发行彩票的消息同时发布的还有刑部的公文。

除珍宝斋之外,长安城内任何人不准发行彩票。

沈云这个文科生一门心思扑倒了研究制造业,完全没有精力去琢磨其他赚钱的行当。

被梁俊雍州新政一提醒,沈云马上如获至宝,一和梁老三还有程经说这事。

都不用沈云提醒,对赚钱极其敏感的程经马上就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彩票发行权必须在珍宝斋手里,不管雍州还有炎朝其他地方如何,至少在长安城内,是不允许任何人分这杯羹的。

可梁济知道这事,梁俊并不知晓。

看着梁济先是一脸惊喜,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梁俊有些纳闷。

“怎么,景王殿下认为本王这企划书不值得一提么?”

一听梁俊这会也不叫四哥了,知道刚刚那珍宝坊是梁俊给自己挖的不能不跳的坑,算不上什么合作,只不过是梁俊想要急于脱手的烫手山芋。

说是合作,可终究是一锤子买卖。

梁济相信自己把珍宝坊建立起来之后,梁俊绝对不管不问,安心的当每月分红的中间商。

而这个什么足联和彩票才是梁俊想要与自己真正合作的项目。

双方关系一对等,梁济也没有了之前那原本就不多的怨恨,冲着梁俊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足联倒是可以一试,可这足彩只怕是不行的了。”

“怎么说?”

足联和足彩是配套设施,足联如果是母鸡的话,那足彩就是鸡蛋。

耗费人力物力把母鸡养大,结果下不了蛋,白忙活一场,那还有养鸡的必要?

梁俊可没有那份高大上的理想,为了让千年之后的男足进世界杯做铺垫。

“这蹴鞠改个名字叫足球,然后重新制定游戏规则,这都是小事。至于说要弄成什么联赛,有田长史在,也绝非难事。可若想推行足球彩票,基本上是没戏。”

梁济叹了口气,梁俊道:“组建足联就是为了要推行足彩,足联是本,足彩是收成,若是没有收成,也就没有必要投入本钱。这个道理,景王应该明白。”

“本王自然明白,只可惜殿下晚了一步。”梁济给了梁俊一个你懂得眼神。

梁俊马上明白过来:“难不成城内已经有人弄了?可是沈云?”

怎么靠彩票赚钱,所有的流程梁俊比谁都清楚。

这中间最关键的点就是,发行权要在自己手里,而且还是唯一发行权。

如果说长安城内谁都能发行彩票,梁俊不仅赚不到钱,反而可能会赔进去一大笔。

这一点梁俊早就想到过。

不光是彩票发行权的唯一性梁俊考虑到了,连如何让朝廷那帮官员闭嘴,什么与民争利,什么违背人伦,与礼不符,等等理由梁俊都考虑到了。

因此梁济一表现出这个态度,他马上就明白其中的问题根源所在。

自己想要复制沈云那孙子的珍宝斋难于登天,可沈云想要复制自己的彩票可是易如反掌。

毕竟雍州的消息自己一直尽力的压着,虽然不能杜绝消息外流,可能拖一会是一会。

凉州到长安千里之遥,自己的彩票买卖刚开张没几天,就算有消息流传到长安来,城内的这帮大佬们想要复制彩票也没那么容易。

除了沈云,梁俊实在想不出长安城内,谁还能仅仅靠着知道彩票这两个字就能将其完美复制出来。

一旁的田长平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珍宝斋七日之后就会发行长安福利彩票。刑部已经下了公文,除了珍宝斋外任何人不准发行彩票,并且命令五城兵马司严查此事,若有人顶风作案,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立斩无赦。”

“珍宝斋,珍宝斋。”梁俊连连冷笑,果然是姓沈的和梁老三在背后搞鬼。

沈云这孙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和梁老三穿一条裤子了。

梁济难得见梁俊吃瘪,虽然知道此事对自己也不利,但一见到梁俊这样子,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打从进了城第一次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看着梁俊笑道:“太子爷,这彩票据说秦王的天策府也想染指,却不知为何没了声音。殿下应该知道,这公文虽然是刑部所发,可背后站着的另有其人。”

“哼!”梁俊斜眼看着他,冷笑道:“站在刑部后面发号命令的除了梁靖之外,还能有谁?”

说罢将茶杯中水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的砸在桌上。

嚯,这句话一说完,整个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邵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乖乖,太子爷这是他娘的疯了不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称呼当今圣人的名讳。

要命的是这帮人里还有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当今圣人的四皇子,这是真的憋着要造反不成?

梁济虽然也很意外,但并没有有太大的表现,和田长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心里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太子百分之一百也是冒牌货。

石锤,没的洗了。

梁俊是穿越者这事,二人心里早就有了数,当下假装没听到一般,沉默不语。

邵贺整张脸上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了。

又是惊恐,又是迷惑,又是不解,又是纳闷。

太子和景王这是怎么了?

一个当着自己哥哥的面,没有丝毫的顾忌直呼自己老子的名字。

一个听到弟弟凶神恶煞的直呼自己老子的名字,却像个聋子一样,视若罔闻。

梁俊冷笑两声,转过头来看着梁济,就差挑开那层窗户纸道:“怎么,老四你怕了?太子的位置你都敢惦记,皇帝老子你还放在眼里?”

这满屋子的人不是他梁俊的心腹——太子党,就是他梁济的心腹——景王党。

梁俊的心腹不用说了,除了梁定昌外基本上都是雍州跟来的土匪强盗,不跟着梁俊他们也是造反的主。

更不要说跟着梁俊这些日子以来,就算原本一个个都是朴实的良民百姓,也被梁俊潜移默化的洗成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造反份子。

田长平打从知道梁济的秘密之后也明白,景王府这辆造反的战车所有的门都被梁济焊死了,自己想下车,那是门也没有。

除了铁了心跟着梁济外,别无选择。

邵贺身为外戚,虽然不知道梁济的秘密,但从梁济弃暗投明,砸了佛像组建飞羽卫,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位表兄要干什么。

你一个太平王爷当的好好的突然要兵权,除了要造反当太子当皇帝,还能有第二个选择么?

喜好练兵?三岁的娃娃也不信好么。

因此邵贺也知道一旦自己应了梁济,当了飞羽卫的统领,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就确定了。

就两条路。

要么帮助梁济成功上位,自己凭借着从龙之功,国公、上国柱、大将军等等,武将的巅峰荣誉和权力是跑不了了。

要么就是上位失败,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可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随时谋反的准备,但并不是说就能接受梁俊这种态度。

或者说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梁俊不管邵贺如何想法,反正他知道这满屋子俩党派,太子党和景王党,不管谁能撑到最后,和皇帝那绝对是你死我亡的关系。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关上门来决定自家日后生死存亡的事,还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是梁俊的风格。

太子的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梁济也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太子心里也清楚的很。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就不玩什么聊斋了。

梁济微微一笑,与梁俊对视道:“若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买卖能成,那就不放在眼里。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你我联手,这事也成不了,毕竟整个长安城还是皇帝说了算。”

疯了!邵贺脑子里嗡的一声,呆若木鸡。

对面的梁定昌见邵贺这般模样,极其不屑的冷冷一哼,随后把脸转到别处,余光扫了邵贺一眼,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邵贺哪还有功夫去管梁定昌的嘲讽,整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唯恐这兄弟俩说着说着,就要带兵杀进长安城。

虽然双方都走上了不归路,可现在时机不对啊,不是起兵造反的时候。

不去管周围人有什么想法,梁俊看着梁济,缓缓的道:“若是再加上老大呢?”

“只怕也不成?”梁济摇了摇头,回道:“就算加上老大,你我他三人实力终究还是不成。毕竟昨日里梁靖去了军机处,虽然不知道他去干嘛,但对你我绝对没有好处。”

这边一说完,门外进来一骁骑卫,面色匆匆走到刘三刀面前,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刘三刀面色一沉:“速速让他进来。”又道:“我与你同去。”

说罢急匆匆的跟着那骁骑卫出了酒楼。

屋里人有些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让刘三刀这般着急,连和梁俊打招呼的空都没有。

刘三刀纵然是梁俊的心腹,可当着梁济的面也不该这般无臣子之礼。

除非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正纳闷着呢,刘三刀又快步走了进来,直奔梁俊的位置。

“殿下,军师从城内派人送出来的消息。”说罢故意看了一眼梁济道:“乃是关于昨日里皇帝在军机处的事。”

梁俊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当真是想睡觉来枕头,想吃冰下雹子。

赶紧站起身来接过刘三刀手里的宣纸。

摊开之后放在了桌上,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梁济也赶紧凑过身子来看。

“田长史,劳烦你来念吧。”梁俊大略的扫了一眼,心里一沉,见周围人全都探着脑袋想过来看一看,将纸条递给伸着脖子的田长平。

田长平一愣,随后赶紧行礼接过,也是大略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

心道:“太子那位军师祭茶能够弄到如此详细的绝密消息,当真是有鬼神之通。”

当下不紧不慢的将宣纸上写的字念了一遍。

梁老三在军机处和那帮人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事,最后这帮人敲定了什么决议,十分详细的记在了宣纸之上。

众人越听越气愤,等田长平念完,王保在一旁破口大骂。

“操他娘的祖宗,这是把咱们东宫当尿壶么?用的时候让太子爷挡枪使,不用了就一脚踢开!”

这些日子以来,王保没事就跟着梁定昌屁股后面转。

俩人倒是也挺投机,一来二去关系就铁了起来。

梁定昌是太子的死忠铁杆,更是以东宫的脸面为荣。

张嘴咱们东宫如何,闭嘴长安城内除了有咱们太子党外还有哪些党派。

时间一长,这种东宫太子党集体荣誉感也得到了王保的认可。

此时一听顿时就没了理智。

十万火急让梁俊放下雍州刚开展的新政,回到长安当他狗皇帝的挡箭牌。

这人都还没进长安城内,他就打算要过河拆桥,联合着那帮军机处狗官掉过头来对付梁俊。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这般不要脸的人王保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光太子党这边群情激奋,景王府三人脸色也不好看。

王保看不透这中间的弯弯绕,梁济三人可是清楚的很。

梁老三明面上要调转枪头和军机处和平共处。

实际上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决策,让梁俊和梁济当他的挡箭牌。

只不过之前梁俊和自己并不怎么愿意配合他,出工不出力。

他梁老三这是亲自下场,驱虎吞狼,逼着军机处拿自己开刀。

让东宫和景王府不得不拿出全部精力和实力当他梁老三真正的挡箭牌。

好棋,好棋,当真是一步好棋啊。

梁济感慨的点了点了头。

梁俊是皇帝的挡箭牌,自己就是备用挡箭牌。

如今梁俊都已经被皇帝如此干脆利落的卖了,自己这备胎还能有好下场么?

年后江南练兵是别想了,一个不小心只怕砸锅卖铁组建的飞羽卫可能还得被军机处那帮人瓜分掉。

毕竟飞羽卫能够成立,那是有梁老三在背后撑腰。

军机处的人就算再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可现如今梁老三不满意自己这个挡箭牌的工作态度,决定撒手不管,任由军机处随意处置飞羽卫。

已经山穷水尽的景王府能够和军机处过几招?

梁老三这手自损八百换来的驱虎吞狼之策,当真是一步好棋。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王保看着梁俊,急道:“殷大哥,要我说咱们就反了他娘的吧,也就两三日,咱们雍州的大军就到了长安城。他们既然觉得咱们要谋反,那咱们就反给他们看。”

邵贺也跟着着急起来,这消息里明明白白的提到了飞羽卫任凭军机处处置。

自己的飞羽卫虽然能打,可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再者说军机处要是动起刀子来,怎么可能会让飞羽卫有用武之地?

梁羽的天策府一直对飞羽卫垂涎三尺,如何舍得让飞羽卫有半点损伤?

梁俊不怒反笑,示意王保稍安勿躁,开口道:“哈哈,别着急别着急。”

说罢接过田长平递回来的宣纸,让人拿过一旁的蜡烛点燃了。

看着燃烧殆尽的宣纸,梁俊面带笑容。

“老四,你可知道这东厂是干什么的么?”

刚刚的宣纸上提到了梁老三要设置东厂的消息,梁济没有听到此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显然是不知道这东厂是什么玩意、

由此梁俊明白眼前这位老哥必定是明朝之前的人物。

再看梁济摇了摇头,梁俊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点了点头,也不就着这个话题深聊,道:“你刚刚说加上老大也不成,那如果再加上老七呢?”

梁植带着那帮长城守卫军估摸着今天晚上怎么着也能到长安境内了。

“老七?”梁济皱了皱眉,道:“若是之前,算上老七,咱们倒还有一线希望。只是现如今梁植手里要兵没兵,要权没权。”

梁济面露难色,梁植倒是好说,毕竟他被逼着逃出长安,明面上是天策府所为,暗地里皇帝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要不然以梁植的脑子和在长安城内的实力绝对不会这般不堪一击。

只是这会子他一个光杆司令,就算回到城内,又有什么帮助呢?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老七现在可不是光杆司令,他手里现在可是有一支两千人的锦衣卫。”

“再者说,老七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在朝中还是有不少大臣出自他门下。依着他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想要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梁济想了想,梁俊说的这话倒是不假。

当初要不是梁老三暗中使坏,天策府与老七斗智斗勇,没有梁羽在,谁生谁负还真说不准。

“还是差些,就算加上老七手里这两千锦衣卫,算上你我手里的骁骑卫和飞羽卫,再加上老大的一千亲卫军,想要和军机处斗,终究还是差些。”

梁济细细的算了算,怎么算都觉得胜算很小。

“咱们又不是真要和他们摆明抢马,真刀真枪的干,有这些兵足够了。”

梁俊不以为然道:“只要有这小万人马在手,让军机处不敢轻易对咱们动武,只是玩些阴谋诡计和嘴皮子上的功夫,咱们并非没有胜算。”

梁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兵权在手,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军机处想怎么收拾自己就怎么收拾自己。

有兵权在手,也不是为了和军机处真刀真枪的干,无非是让军机处有所忌惮,不敢做的太出格,逼急了自己等人,若是真起兵造反,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手里的兵实在太少,做什么事都会掣肘,让梁济实在难以心安。

梁俊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好了,只要不撕破脸,咱们这些兵足够了。有你我四人这些兵在手,再加上我手里的大杀器,还是能和军机处那帮孙子扳扳手腕的。”

一听梁俊这话,再看他胸有成竹,梁济一愣。

难不成太子是将自己最后的援军——边关上赵青山那支三万余人的边军调了回来?

不可能啊,边军调动那是天大的事情,就算赵青山对军队控制力如何强,三万边军想要不声不息穿过重重关卡来到长安,自己绝对不会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而且一旦这三万边军没有调令就擅离职守,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同时也意味着梁俊要起兵造反的节奏。

可就算这三万边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得靠近长安,梁俊想靠着骁骑卫和边军造反,那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条。

是什么给梁俊这样的自信呢?

“王保,去请耶律王子前来。”梁俊转头看着王保吩咐道。

王保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酒楼。

梁俊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梁济,笑道:“四哥,我手里还有二百山蛮狼骑外加北山蛮王庭唯一继承人,你说有这个筹码在手,能不能和军机处那帮人叫叫板?”

梁济满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山蛮狼骑!梁俊手里怎么可能会有山蛮狼骑?而且还是二百山蛮狼骑。

对于这传闻中天下第一的骑兵,梁济那是如雷贯耳。

若是有这二百山蛮狼骑在手,再加上自己手里这些军队,想要造反,虽然有些难。

但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冲进皇宫,给他们来个同归于尽,机会还是很大的。

“太子殿下,愚兄认为,这足联可以马上着手准备,而这足彩,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了。”

第一七四章 又见江烽火

出了新丰城,已经是傍晚时分。

“不虚此行啊。”田长平看着远处的夕阳,颇为感慨。

要说两世为人,有些夸张,但也差不了多少。

假借平叛之名,带兵出城,实在是无奈之举。

但凡是有一点法子,景王府也不会兵行险招。

现在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景王府算是有了活路,尽管这活路比之前的什么路子也没有好不到哪去。

可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路总比没路好。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邵贺感慨万万没想到太子手里还握着山蛮狼骑卫这等杀器。

田长平则对梁俊所说的足联规划甚是兴奋。

梁济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今天和梁俊达成的这番协议。

虽然看起来,自己里里外外都算吃亏的主,可真的细细想来,梁俊还算是个敞亮人。

自己吃的亏全都在明面上,看得见的亏也就不算吃亏了。

而让梁济唯一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此之间梁俊提到的东厂。

东厂是干什么的?梁老三这个节骨眼上创办东厂目的又是什么呢?

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场所,三人回了营地,准备班师回程。

就见营门口前站着五个士卒,看模样像是兵部的人。

“来的倒是挺快。”梁济心中冷笑,面上却风轻云淡。

那五人见了梁济,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说明了来意。

果然不出梁济所料,是兵部尚书韩励手下的人,请梁济跟着回军机处。

没什么好说的,梁济应了一声,也不请五人进营地,吩咐在外面等着,自己换身衣服就来。

进了营地安排好一切,田长平跟着回城准备足联和珍宝坊的事,邵贺则带着飞羽卫,按照和梁俊约定好的,入驻新丰城内。

全部安排妥当,梁济只带了三个亲卫随从,跟着兵部的人回到了长安城内。

飞羽卫进了新丰城,梁俊为表诚意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邵贺将兵部的人把梁济叫走的事说了,梁俊并没有感到意外,让刘三刀安置好飞羽卫。

月上柳梢头,远处奔袭一骑叩开了新丰城,带回来两个消息。

第一:七皇子梁植终于带着自己那两千锦衣卫进入了长安境内。

第二:雍州那三万兵卒,被挡在了陈仓的大散关外。

梁俊看着桌上的这两份消息出神,太子党心腹们围在一旁也都不说话。

刘三刀更是面带愧色站在梁俊身后。

关键时刻不能为主分忧,这是臣下失职啊。

“诸葛先生还没有找到么?”梁俊将纸张收好,坐了下来。

旁边的耶律英听了,赶忙上前,道:“回殿下,还没有诸葛先生任何消息。”

梁俊皱了皱眉,这诸葛夕到底去了哪里呢?

自己制定的这份计策,如今被梁老三这个搅屎棍弄的稀碎,刘文静又不在身边,原本还指望诸葛夕能跟着出谋划策,关键时刻却玩了失踪,怎么找也找不到。

难不成现在就得让姚广孝出山?

老和尚虽然喝多了答应的倒是爽快,可酒醒了之后还认不认帐尚且两说。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诸葛夕又去了哪里了呢?

“诸葛先生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嘱咐或者说了一些不寻常的话?”

耶律英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先生平日里喜欢喝酒,喝完酒之后吟诗作对,临走之前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反常迹象。”

“这就奇怪了。”

反正这会梁俊对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诸葛夕好歹是刘文静的师弟。

等刘文静知道诸葛夕让自己给看丢了,梁俊面上也过不去。

至于说诸葛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光梁俊,屋子里这帮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在二百山蛮狼骑卫的保护下,就算是文渊也没有那个本事悄无声息的把诸葛夕弄走。

这位诸葛先生消失了说明是主动为之。

以他的本事,断然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梁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总摸不到头脑。

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只得安排耶律英再多留意一下,一旦诸葛夕出现或者说有其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耶律英领了梁俊的命令,带着手下人走出了新丰县衙。

其他人也都被梁俊赶回了各自的住所,这些日子以来手下这帮兄弟也跟着遭了不少的罪。

以刘三刀为首的灾民安置团已经好几天没正儿八经的休息了。

王保四人屁股上还受着伤,梁定昌和杨威负责城内的安保工作,再加上昨天又遇到梁济这一档子事,俩人的精神头看起来也有些萎靡。

撵走了众人,整个房间了只剩下文渊和刘三刀。

梁俊揉了揉太阳穴,这会子要是有根烟抽,那真是给神仙也不会换。

该走的都走了,该面对的问题还得面对。

梁植明日就该进城了,雍州那前来接应百姓的三万士卒被阻挡在大散关外这事该如何处理,都是棘手的事啊。

梁俊忽而特别怀念当初在凌云寨的日子,那是何等的悠哉。

每天也没有那么多事,也不需要勾心斗角。

日子的节奏也很慢,整天带着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匪们研究各种新奇玩意,多么逍遥快活。

“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梁俊感慨一句:“也不知道复联四的结局是什么,哎,等以后有机会看那个遇到个看完复联四穿过来的老哥么。”

他低声自顾自念叨,刘三刀和文渊也没听清自家太子在念叨什么。

只见梁俊站起身来,转头道:“梁植现在应该到了城外了,三哥,我带着文渊去看一看,你就留在新丰城吧。”

事情再没有头绪,也得一件件的处理。

梁老三改变主意,让军机处的人出面拦住自己那三万人的大军,这事看来得入城之后才能解决。

那就先把和梁植拉近自己这个复仇者联盟里的事解决了再说。

刘三刀应了一声,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两件锦袍披风递给梁俊和文渊。

“外面冷,殿下和文将军多穿些衣服。”

梁俊和文渊出了府衙,早有人牵着马在府衙门口等候。

“三哥,不出意外,明日咱们就得进城,今晚还得辛苦你,带着手下的兄弟好生安抚灾民,万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梁俊坐在马上,想了想,吩咐刘三刀道。

刘三道点头称是,问道:“若是有人趁机作乱或者不愿意西迁,该当如何?”

这两天百姓之中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子要把新丰县城的人迁到雍州去。

消息传播的速度之快,几乎超脱了刘三刀的掌控,虽然及时的制止住了。

但仍然有不少人心怀不轨,暗中破坏。

若是梁俊不在城内,刘三刀还能见机行事。

此时梁俊就在眼前,没有不向他请示的道理。

梁俊沉吟半响,也知道把新丰城内的这帮百姓迁到雍州事关自己的根基,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

“那就交给杨威处理吧。”

刘三刀一愣,随后恭敬的点了点头,目送梁俊出城。

送信的士卒在前,梁俊文渊在后,三人纵马疾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梁植大军临时驻扎的地方。

眼看着前面三五里地灯火通明,俨然是锦衣卫所在。

梁俊刚想挥鞭加速,却被文渊拦了下来。

文渊一脸谨慎的看着前方树林,轻声道:“二哥小心。”

说罢拍马缓步走了过来,一双耳朵凝神静听,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暗暗摸到了挂在马腹旁的长枪。

没走两步,就听路两旁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谁人擅闯禁地。”

紧接着唰唰唰,从树林里射出三支羽箭,齐齐的钉在了前方。

文渊舒了一口气,明白这是锦衣卫的斥候,非是埋伏在此对梁俊不利的此刻。

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沉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树林里一时之间没有了声音,不多会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打头的正是老熟人江烽火。

“原来是你。”文渊见来人认识,松开了握着长枪的手,上下打量起江烽火来。

他对这小子印象很深,当日在白虎山上就是江烽火拦着自己。

武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心里不由得起疑,这江烽火按理来说应该是七皇子的贴身心腹,如今锦衣卫重新组建,按照之前江烽火的表现,最差也能混个副统领当当。

怎么干起来这斥候的活来了?

梁俊骑着马走了过来,看清是江烽火也有些纳闷,笑道:“小江,你这一路来辛苦了啊。”

江烽火一想起当日梁俊转手买自己等人一波的事,原本心情就有些不好,这会更是心情更差了。

可面对着梁俊和文渊,一个不能打一个打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躬身行礼问安。

梁俊也是闲的蛋疼,坐在马上冲着江烽火笑道:“我说小江,你跟着你们家七皇子在雍州受这些个罪,怎么着说也算是个有功之臣。这梁植一得了势也不给你个锦衣卫指挥使干,反而让你来当侦察兵,这算不算是鸟尽弓藏啊。”

江烽火心里对梁俊再有成见,也不敢表现出来,任由梁俊调侃。

“要不这么着,你上我这来,本王给你个将军当当,怎么样。”

通过那几日的相处,梁俊对江烽火也算有个大体的了解。

这小子就是文渊的低配版,杨威的高配版,对于现在缺兵少将的东宫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烽火微微一笑,恭敬道:“多谢殿下错爱,卑职现任锦衣卫统领一职。”

“哦?”梁俊一挑眉毛,点了点头:“还算梁植这小子有点良心,不过你这堂堂锦衣卫统领,不在军中陪着你家主子,怎么到这看起门来了?”

江烽火面上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道:“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刚刚折月公主驾到,负责戒备的兄弟们没有拦住,卑职专门来此看守。”

第一七五章 拉开帷幕

“折月公主?”梁俊一愣,好像有点印象,刚来的时候参加的那个中秋斗诗会上好像有这号人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自己的妹妹。

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半夜出城到梁植这干什么。

梁俊自然不知道折月公主梁婴宁和梁植关系最亲近。

她得知梁植从雍州回来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之后,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自己的父皇和军机处内以首席军机大臣、百官之首方护方阁老,以及自己那位六哥秦王梁羽昨日里早就在军机处内定下了计策。

要对付太子和四皇子梁济,还有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梁植。

她一个公主,这等机密原本不会知道。

可现在整个朝廷上下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位穿越者,军机处早就成了筛子,但凡是有点门路的人,都能知道军机处里发生了什么事。

更不要说虽然军机处暂时和皇帝和解,可这并不代表军机处那老几位就是铁板一块。

严格意义上来说,军机处这帮人才是斗争最厉害的。

迫于梁俊那三万大军的压力,明面上暂时达成一致,可内地里依然有人将消息透露出去。

比如兵部尚书韩励。

韩励的位置一直很尴尬,他名义上虽然掌握着天下所有的兵权,可实际上能任由他自有调动的军队不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也不少了,可尴尬就尴尬在这十分之一能调动的军队遍布炎朝各地。

一千在最南边,两千在最北边,核心位置长安城里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多人算是他的心腹。

而自己的权力来自于兵部尚书这个官职,一旦没有了这个官职,只怕自己就剩下那五千人可用了。

梁老三说的好听,不让梁俊进入军机处内分他们的权力。

一旦这事成功了,太子被废黜,或者说软禁起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伙欢声笑语把酒言欢?

怎么可能,对付完梁俊,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毕竟整个军机处里自己是最好对付的,只要罢免了官职,就算是老虎拔了牙,那时候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这让前世三分天下压着孙权和刘备打的曹老板能愿意?

他巴不得梁俊这个搅屎棍进了长安城把这摊浑水搅乱了。

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发家的?不就是靠着天下大乱趁势而起么?

因此梁老三这边一出军机处,那边韩励恨不得一句一句的把军机处里这帮人说了啥,做了什么决定写成告示贴在长安城大街小巷。

他虽然没这么做,但一回府就让人找到了刘文静,把军机处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刘文静听。

刘文静是什么人物?韩励一张嘴他就明白过来。

合着这位兵部尚书是想让自己的当大喇叭把这事宣扬出去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韩励的动机,但这事知道的人越多,梁俊越安全。

刘文静也甘心让韩励利用,拜谢之后转身就通过长安城内的鲤组织将这事撒了出去。

这搜集消息不容易,散布消息还难么?

鲤组织这么一宣传,好嘛,长安城里但凡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都知道了。

军机处要拿太子开刀,顺手还要收拾从雍州回来的七皇子,还有最近一反常态创建飞羽卫,还未有调令和旨意擅自带兵出城的四皇子。

折月公主一听说这事,顿时就毛了。

这还得了,自己的七哥哥先前被你们赶出长安城,好不容易在雍州攒了点家底回来了。

人还没进门你们又算计起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折月公主对六皇子这位哥哥更加不满,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赶紧过来报信,让梁植早做准备,甚至想劝说梁植回自己的封地去。

而梁俊进入梁植的营帐中时,俩人的争吵正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六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回来,七哥,你斗不过他们的。更何况你现在的锦衣卫是从老八手里抢来的,就算你能在长安城站稳脚跟,你又怎么对付老八?父皇亲口给我说,过几天就会召老八回长安,到那时候你的锦衣卫到底是谁的?是你的,还是老八的?”

折月公主泪流满面,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梁植,

梁植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脸面上宛如罩着一层冰霜。

“本王凭什么要离开长安城?这一次回长安,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从我手里夺走的东西,我要亲手夺回来。”

若是旁人,以梁植的心性断然不会和她掰扯那么多。

可折月公主言语之中全都是对自己的关心之情,把自己当成亲哥哥对待。

梁植当了一辈子孤家寡人,前世里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兄弟姐妹。

最开始当皇帝的那几年,也觉得亲情没有什么用。

皇帝富有四海,要亲情干什么。

可年纪越大,当皇帝越久,原本并不重视的东西,反而变成了自己渴求而不得的。

就算皇帝富有四海又如何?

身边全都是尔虞我诈带着面具冲自己谄笑的奴才,没有一个真真正正关心自己的人。

至于亲情,那更是奢望。

自己在长安城的那些日子里,折月公主没少往王府里跑。

梁植性子沉稳,喜好安静,整个王府里像是偌大的停尸间,几乎没有什么生气。

折月公主性子开朗,又喜好习武,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也只有她的到来,自己王府中才算个人住的地方。

时间一长,梁植心中也把她当成了自己亲生妹子对待。

更何况当初自己狼狈出逃长安城,若不是折月公主在皇帝面前求情,自己的锦衣卫能不能带出来还是两说呢。

折月一听梁植说的话斩钉截铁,顿感浑身无力。

“七哥,你这些日子不在长安城内,不知道城里的情况。今日非比往昔,军机处要对付的是太子,你若真想一雪前耻,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暂避锋芒,韩韬养晦。等到太子和军机处两败俱伤,你再回长安,岂不更好?”

折月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见识和韬略非彼常人,她说的这个办法对于梁植来说算是十分稳妥的法子。

可就算折月公主再聪明,也猜不到梁植身体里的灵魂早就不是她亲近的那位兄长了。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长安城,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

“我说妹子,老七是你七哥,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么?”

梁俊站在门口再也忍不住了,这丫头片子,同样是哥哥,怎么厚此薄彼到这种地步。

二人一愣,没成想门口还站着人,抬头一看,折月公主俏脸唰的就红了。

梁植更是冷眼瞪着梁俊身后的江烽火。

江烽火也是一脸的无奈,梁俊不给自己任何提前通知的机会,更何况文渊在身边,自己想跑都跑不掉。

可说什么都是废话,等着梁俊走了挨骂吧。

梁俊走进营帐中,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下来,看着旁边一身戎装,娇媚中透着一股子英气的折月公主,心中赞叹不已。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妹子,虽然比不上李大当家和徐妙锦,可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折月拜见太子哥哥。”折月公主终究是女孩家,背后说人反被人当面撞见,用尴尬已经不能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梁俊也不生气,招手让她过来,笑道:“来来来,到太子哥哥这边来,给哥哥倒杯茶这事就算了。”

折月公主羞红着脸走了过来,咬牙镇定的给梁俊倒了一杯茶,愧声道:“太子哥哥,刚刚折月失言,还望太子哥哥原谅。”

“当哥哥的能和自家妹子一般见识么?”梁俊哈哈大笑,端起茶水来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多日不见的梁植,道:“老七,这一路还顺利么?”

“托太子殿下的福,没死就算是大幸。”梁植冷声一哼,怎么看梁俊怎么不顺眼。

梁俊看他的样子反而发自肺腑的开心,道:“别的不说,这短短几日,你就能收复这帮长城守卫军,老七,我还是小瞧了你啊。”

梁植也不说话,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

自己这一路坎坷,全都拜眼前这王八蛋所赐,可惜自己实力不济,拿梁俊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梁植心里也有了阴影,不敢出言怼回去,唯恐梁俊再拿大嘴巴抽自己。

“老七,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你可知道,不管我心情再差,一见你这样,那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梁俊走到梁植面前,哈哈大笑,忽而伸出手来,梁植本能的一哆嗦,脸往后躲。

啪啪,梁俊拍了拍手,对梁植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折月公主在一旁看着,心生疑惑。

自己这位七哥为什么去了一趟雍州这么害怕太子,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她自然不知道白虎山上梁俊大嘴巴教梁植做人的事,出口劝道:“太子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梁俊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时候了?”

折月公主气的跺脚,道:“太子哥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军机处和六哥准备对付你了,你还在这取笑七哥。”

“哦,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梁俊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太子哥哥这不是来找你七哥来商量这事了么。”

“太子哥哥,你,你当真有办法?”折月公主一听这话,眼睛冒星星一般看着梁俊。

梁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好办法倒是没有,馊主意却有一个。”

“快说快说。”折月公主走过来,坐在了梁俊身边催促道。

梁俊明面上终究也是折月公主的哥哥,平日里虽然没什么往来,可也没有什么过节。

都是一家人,以折月公主的性子也不在乎那么多,揽着梁俊的手臂不住的摇晃。

隔着轻甲,梁俊身体上虽然感受不到折月公主的体温,可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心理上总感觉胳膊被两团柔软摩擦着。

蹭的一声,一股火就从丹田涌上了脑门。

梁俊赶紧把折月公主的手从自己臂膀上拿开,轻轻咳了一声,简单的将自己设定的复仇者联盟的事说了一遍。

梁植听了来了兴趣,若是真如梁俊所说,四人联合起来,倒不失为一种对付军机处的法子。

毕竟人多力量大么。

折月公主听了这计划,却连连皱眉,半响道:“太子哥哥,就算你和七哥、四哥还有大哥联合起来,也不是六哥的对手啊。”

小丫头清楚长安城内的情况,六皇子梁羽这些日子以来实力飞速提升。

别的不说,长安十六卫有两卫实际上在他手中,天策府里又有两千多王府亲卫军。

更不要说这些日子来天策府广招良才,听说光是门客就有三百多人,其中不乏天下闻名的能人异士。

最近刚成立的五城兵马司,其中就有一司在他手里。

整个朝廷上下支持他的人数不胜数,军机处里甚至也隐隐约约有以他马首是瞻的趋势。

大皇子是个瞎子,四皇子除了三千飞羽卫再无其他资本,自己的七哥好点,手里两千锦衣卫,朝上倒是还有一些大臣站在他这边。

四人之中实力最大的当属太子,手里三千骁骑卫,又有雍州作为根基。

可就算如此,四个人加起来也不是梁羽的对手啊,更何况对付军机处,岂不是以卵击石?

小丫头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有些无奈的看着梁俊,好像再说:你们这么折腾,看似声势壮大,可实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听完折月公主就差挑破窗户纸的不看好的话,梁俊绷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我和你三位哥哥联合起来怎么会没有效果,你这就属于头发长见识短了。”

折月公主有些不服气,看着梁俊问道:“恕折月愚钝,实在不知道太子哥哥这般联合有什么效果。”

“我和你三位哥哥共进退,就算斗不过你六哥和军机处那帮人,可最起码,死也死的悲壮一点吧。”梁俊有心逗她,道:“一下被弄死四个皇子,这事听起来多壮观。历朝历代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吧。”

折月公主被梁俊这话气的半响没恢复过来,等回过了神之后,看着二人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恨声道:“该说的话本宫也都说了,你们俩执意不听,那是你们的事,哼!”

说着转身而走,梁俊在后面拦着道:“哎,干嘛去啊,这大半夜的。”

“本宫去给你们顶四个上好的棺材!”折月公主原本就不是好惹的主,性子一上来,那是天不怕地不怕。

放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烽火。”梁俊看向站在旁边不说话的江烽火。

江烽火一愣,看了看梁植,不得不应声道:“卑职在。”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护送公主回城?”

江烽火微微迟疑,不知如何是好,梁植冷声道:“太子有令,还不快去!”

“是!”江烽火一激灵,转身向着折月公主追去。

梁植悠悠的吸了一口气,营帐之内只剩下他和梁俊文渊三人,看着梁俊缓缓的道:“太子,真正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俊也收回了嬉皮笑脸的状态,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气定悠闲的道:“目前来看,唯一的法子就是弄死梁靖。可军机处的人不同意,只怕你们也不会同意,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路?”

梁俊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沉声道:“把裤子都给他们扒光了,他们要致我们于死地,那咱们就拉着他们一块完蛋。”

第一七六章 撕破脸面

新的一天开始了,长安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城门像往常一样按时打开,五城兵马司的官老爷们也不像前两日那样,凶神恶煞三五成群,看谁都像是反贼。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听的朱雀大街之上锣鼓喧天,又见的红旗招展,全都赶紧回了过去。

只见大街之上身穿朝服的官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顺着朱雀大街往城门方向走。

“这是干什么去啊。”街旁卖炊饼的赵老三伸长了脖子,满脸的稀奇。

打小就住在长安城内,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有在街上厮混的地痞街坊得意的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今个太子爷回长安城,朝中的文武大臣们这是要出城迎接殿下。”

“啊,太子殿下回城,不是说殿下被反贼”

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城内传的满城风雨,说是太子梁俊被反贼挟持,要在新丰zaofan。

怎么今个反而要进城了?

“呵,赵老三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老子去五城兵马司里给那帮老爷们一说,保管你没好果子吃!”泼皮赖六虎着脸,装作要告发的样子。

赵老三赶忙拦住,将筐子里炊饼塞给他两个,道:“赖六兄弟,赖六兄弟,来吃来吃。”

赖六接过两个炊饼,看了看周围的人,道:“旁的咱们不说,我赖六可是在五城兵马司里点过卯的人,你们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

周围的人也都不清楚到底赖六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听闻这泼皮无赖还和风头正盛的五城兵马司扯上了关系。

一个个不管乱说话,下意识的避开他旁边。

迎接的队伍排成了长龙,缓缓的从向着城门口移动。

五城兵马司的人丝毫不敢懈怠,几乎所有的执勤人员全都被撒在了大街上。

明里暗里盯着朱雀大街上的百姓,唯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

日上三竿,所有的官员都出了城,站在城外五里外的路口旁翘首观望。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自然是军机处几位大佬,方护现在坐稳了自己军机处一把手的位置,老神在在的站在最前面,插着手闭目养神。

剩下的军机大臣站在他后面,梁羽身为皇子,则根据礼部的要求身穿着礼仪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装束的骑兵。

等了没多久,就听远处响起沉闷高昂的牛角号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太子到了。

牛角号声之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一支旗杆来,紧接着排着整齐方队的骁骑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骁骑卫之后乃是锦衣卫,锦衣卫之后乃是梁济的飞羽卫。

三支队伍旗帜鲜明,着装各异,稍微对长安十六卫有所了解的就能区分开。

骁骑卫到了进前,梁定昌高喊一声,只听得所有的士卒跟着应和一声,随后勒马停住。

气势恢宏,让人闻之生畏,见之动容。

礼部的官员见骁骑卫站稳,尖着嗓子叫道:“起乐,鸣鼓!”

话音一落,早就准备好的礼部奏乐团听到信号,使出浑身解数吹拉弹唱起来。

炎朝自开国以来也没有太子离京的先例,因此礼部的官员思来想去讨论了很久,才策划出今日迎接太子的礼仪流程。

所奏的乐曲肯定不能是君王之乐,但用寻常奏曲又有些不合适,因此有人提议改一首曲子。

于是一帮人连夜请了曲乐大家,改了当年德贤皇后最喜欢的《兰陵王入阵曲》,作为迎接太子回长安的曲目。

曲子激昂大气,骁骑卫缓缓分开,梁俊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身后左边跟着梁植,右边则是文渊。

虽然所有人都不在意文渊还是刑部通缉的要犯,但这种场合下还是要注意一些,省得节外生枝。

因此梁俊就找了一块面具让文渊戴上。

梁俊三人一露面,方护睁开了眼睛,上前挪了一步,躬身行礼,口中道:“臣方护,恭迎太子殿下回京师。”

身后的文武百官跪倒在地,口中跟着高呼。

梁俊见了这等阵势,虽然知道这帮人拜自己并非出于本意,但也是感慨万分。

权力啊,当真是个好东西,一旦坐上这个位置,不管你是天才还是废物,旁人背地里对你再是恨之入骨,十分不屑,但该跪的还得跪,该拜的还得拜。

这不,就算是势力比自己强很多的梁羽,依然得过来给自己牵马。

“有劳诸位了,诸位大人都起来吧。”也没礼部的人提前通知自己该说什么话,梁俊全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呼啦啦的百官全都站了起来,梁俊看着给自己牵马的梁羽露出微笑,低头轻声道:“秦王,咱们又见面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梁羽也配合着面带笑容回道:“臣弟在长安城内久候太子殿下多时了。”

“哈哈哈,好,好。”梁俊这边说着,翻身下马,走到方护等人面前,抬手施礼道:“有劳阁老,梁俊愧不敢当。”

方护半眯着眼看着梁俊,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礼该如此,何须此言。”

“老头huoyao味还挺重。”梁俊打了个哈哈,旁边的礼部官员快步走上来,身后跟着一帮小太监,各个手持托盘,有的盘子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有的盘子上则是一件锦绣披风,还有的则是一个香炉。

梁俊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那官员摆布。

让喝酒就喝酒,让上香就上香,让祭天就祭天。

城门口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把入城该做的礼仪全都进行完。

“呼。”

礼部官员这边一后退,梁俊算是松了一口气,早知道进城的礼节麻烦,却没有想到居然那么麻烦。

这边一切处理完毕,梁羽扶着梁俊上了马。

按照流程,进城之后梁俊就该由梁羽的仪仗队护送进宫,先拜见皇后,再拜见太后,最后才在太极宫内拜见皇帝梁老三。

仪仗队骑兵在前鸣锣开道,梁植和梁羽并列其驱,紧跟在梁俊身后。

虽然在身后,也就是差一个马头的距离。

三人在前,文渊则紧跟在马屁股后面,道路两旁的百姓全都按照五城兵马司的命令跪倒在地,低头高呼恭迎太子。

梁俊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看了看紧靠着自己的俩人,用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两位,是不是十分怀念这种场景?”

梁羽一愣,不知梁俊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梁植则是皱了皱眉。

不是说要在适当的时机才发难么,怎么这会就有点揭老底的意思?

“不知太子何出此言?”梁羽轻声一笑,假装不懂。

梁俊乐了,一边正襟危坐,一边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李老二,再假装听不懂可就没意思了。你说是吧,老朱。”

梁植黑着个脸,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合着不是要发难,这是闲着没事逗自己二人玩。

梁羽面上依旧保持微笑,没有接梁俊的话茬。

“可惜啊,你们俩虽然都是当过皇帝的人,可却没享受过当太子的待遇。”

梁俊见梁羽不搭理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一听这话,梁羽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这不知死活的太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饶是梁羽心境如磐石,也有些不自然。

梁俊见他有点反应,兴致更高,接着道:“啊,老六你是当过太子的,不过好像你是没当几天,就当皇帝了对吧。”

梁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玄武门之变,杀兄逼父在前世一直都是梁羽的逆鳞,谁敢触碰必死无疑。

可这当口,他却对梁俊是没有一丁点办法,只能假装没听到。

梁俊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你小子要联合这帮人把老子撸下来,我能让人快活了?

“所以我那天还给老七说,他上辈子最吃亏就吃亏在没当过太子,不能享受当太子的乐趣,你说是吧,老七。”

梁植这会也恨不得拿针把梁俊的嘴缝上,可现在终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得不情不愿的嗯了一生。

“所以说呢,这天下的事就是造化弄人。”梁俊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老六,你当皇帝是费尽心机,又是杀了自己哥哥又是逼迫自己老子,最后还落得了千古骂名。老七呢,则是人在家中坐,皇位从天上来,他哥哥一驾崩,结果没有子嗣,就把关系最近的宗室也就是老六请到宫里当了皇帝。”

说到这,梁羽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梁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平日里自己对梁羽的前世还算颇有好感,但这辈子身为敌人,如今他又摆明了车马要对付自己。

以梁俊的性子能给他好气受,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老六,当哥的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你前世的名声在我们那个朝代你知道么,那简直就是遗臭万年啊,杀兄逼父,还睡了自己嫂子,你这黑历史可是什么竹难书啊,老六,什么竹来着。”

梁植余光看到梁羽这会脸色气的发白,明白了梁俊的用意,配合道:“罄竹难书,在我那个朝代也是,百姓们提起就骂,哎。”

俩人为了憋梁羽,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反正他也不知道后世对他什么评价,这还不是梁俊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子,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莫要太过分了。”梁羽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已经是对立状态了,梁俊还能怕你这个?

听到这话,梁俊乐了,面上依旧保持着满面春风的样子,嘴上却连连冷笑,道:“呦,你也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话。当时你天策府对付老七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话呢?老子还没进长安城呢,就准备好坑让老子跳,你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呢?”

梁俊冷眼瞟着他,哼了一声道:“打从来到这个世界,老子好像从来都没招惹过你,反倒是你先要想置我于死地啊,李世民。”

梁羽的脸唰的一声变得惨白无比,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

“你虽然本事大,称得上是千古一帝,可你别忘了老子比你多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经验。想和我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这边说完,已经到了宫门口,梁俊也不去搭理梁羽,拍马昂首阔胸,迈进了皇城之内。

梁植也紧随其后,从梁羽身边经过时,梁植小声道:“我也就比你一千年的历史。前日之辱,必当百倍还之。”

说罢,扬长而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七七章 就赌梁植一条腿

进了皇宫大院,虽然没有像城外那样百官相迎,但阵势也不算小。

常欣站在大明宫前,两排的太监和侍卫跪倒在地,用现实告诉梁俊,此时此刻他还是大炎朝的太子。

当然梁俊也十分的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对待他,仅仅是他的身份,和他的能力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常总管,久违了。”梁俊没有下马,俯视着常欣微微一笑。

常欣上前一步,礼数周全,道:“太子殿下回城,一路辛苦,老奴在此久候多时。”

“听说常总管升官了,要当东厂的厂督,恭喜恭喜啊。”

常欣的身份梁俊在雍州的时候就知晓了,对于这位九千岁,他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感觉到这位老哥好像有些不寻常。

当从梁植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梁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常欣也料到梁俊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长安城内大家伙的身份不能说明着打了吧,反正也快差不多了。

对于梁俊一见面就说这话,常欣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是恭敬的又行了一礼,低头笑道:“愧不敢当,老奴也是蒙受圣恩,不敢不从。”

“好一个不敢不从,哼,当真是一条好狗。”尾随梁俊而来的梁植听到常欣这话,满脸冰冷,出言讥讽。

梁俊哈哈一笑,道:“老七,人各有志也是强求不得,再说了九千岁虽然生是大明的人,可死了谁也没有规定一定是大明的鬼不是。”

梁植骑着马缓缓走到常欣身旁,一双眼睛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常欣。

常欣并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站直了身子,神色淡然的看着梁植,口中道:“殿下有礼了。”

“啪”

梁植手起鞭落,没有丝毫客气,马鞭抽在了常欣的脖颈处。

雪白的皮肤瞬间出现一道血红的鞭印。

常欣咬牙忍着剧痛,没有后退一步,周围的太监虽然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但见七皇子一见面就抽了自家老祖宗一鞭子,各个提心吊胆起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九千岁,还不谢赏?”

不管怎么说梁植现在终究是梁俊的盟友,虽然俩人的联盟并不怎么牢靠。

常欣这种二五仔的行为说好听了叫做鸟择良木而栖,说难听了就是背叛梁植。

梁俊一来对背叛之人没有好感,二来对常欣选择的对象——梁老三更是满满的厌恶。

两项加起来,让梁俊对这位历史留名的九千岁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因此他不介意和梁植同仇敌忾一次。

常欣听到梁俊的话,心里虽然恨的牙痒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己虽然在皇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梁俊是平常那种谨慎稳妥的太子,巴结拉拢自己还来不及,怎么敢这般羞辱他。

可坏就坏在梁俊并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太子,最要命的是他现在几乎已经摆明了车马要和皇帝对着干。

他连皇帝都不在乎了,还在乎皇帝手下的一条狗么?

“你也就今日能嚣张了,过了今日,有你求饶的时候。”常欣千不愿万不愿,还是在心里记恨一句,面上却对着梁植恭敬道:“谢殿下赏。”

梁植冷冷一哼,翻身下马,不再搭理常欣,冲着梁俊道:“太子,咱们进去吧。”

梁俊也知道规矩,进了此地谁也不准骑马,梁植一说话,梁俊应了一声,下了马来。

常欣后退一步,以示让二人先行。

梁俊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常欣脖子上的红印,故作一叹,道:“我说老魏,怎么说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上辈子在皇帝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这辈子咋还不长记性呢?”

梁植的面子要给,可常欣的面子也不能一撸到底,毕竟梁植和常欣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梁俊并不知晓。

如果这是这俩人的苦肉计呢?

魏忠贤不是故意出卖梁植,而是梁植这孙子故意使的计策,这事谁又说的准呢?

梁俊看了一眼身后的梁植,又拍了拍常欣的肩膀,道:“这老朱家的皇帝信不得,他能杀你一次。这老爱家的皇帝就能相信?你就不怕他这辈子再杀你一次?”

梁植没有说话,心里对梁俊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太子当真是讨人厌的很,早晚得死在这张臭嘴上。

这话常欣也没办法接,只能陪着笑不说话。

但心里对梁俊这句话还是有些认同的,各打五十大板,也算是两不相帮,这个太子还算有点手腕,只可惜晚了。

就在常欣对梁俊颇有些惋惜的时候,梁俊哎了一声,道:“说句难听的,你们俩也别怪我多心。我一直觉得老魏你并非是真心背叛,毕竟你当朱家的狗当习惯了。一来到炎朝就改朝换代,说真的,我十分怀疑你们俩是在演苦肉戏。”

这边说,那边就扒拉开常欣的衣领道:“你们俩要不是在演苦肉计,老七这孙子恨你恨成那样,他为啥不一鞭子抽你脸上,反而找那么一个刁钻的角度打脖子上呢?”

此话一出,让常欣和梁植俩人一愣,梁植更是微微皱了皱眉毛。

梁俊细细看这二人的神态,心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就算这俩人之间没有猫腻,也并没有像梁植说的那样,魏忠贤彻底的背叛了他转投梁老三这孙子。”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讨论这俩人到底有没有搞无间道的时候。

自己面临的事情比他俩这点破事可要严重的多。

梁俊冲着常欣露出一张无比真诚的笑脸,道:“不管怎么来说,能在这个朝代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的。若是这一次我没被你们搞死,有机会和我聊聊当初你和东林党之间的那点恩怨情仇。”

大力的拍了拍常欣的肩膀,梁俊转身快步冲着大明宫走去。

礼部的接班的官员早就等候多时,见了梁俊和梁植,例行问好,然后嘱咐宫女们给俩人换好了衣服。

随后带着梁俊和梁植先去拜见了徐皇后。

徐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fengsao动人,一身得体端庄的宫装更是将他的雍容华贵衬托的神圣不可侵犯。

胸前的伟岸似乎更胜半年前,性感和庄严完美无缺的结合在一起,让梁俊见了啧啧赞叹。

这等shunu,当真是便宜了梁老三那孙子。

见到徐皇后的面貌,梁俊想到了那位隐居在庆寿寺的徐妙锦,不由得想到,好像那位徐真人的身材比她姐姐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只是平日里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不近距离观察发现不了。

而比较一下俩姐妹,好像除了性感之外,从各个方面,徐妙锦更胜一筹。

好在徐真人是个方外之人,不然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梁俊一边机械的做着礼部官员安排的动作,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

这是他的性格,但凡遇到大事脑子总是无比的轻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算是打上学时候留下的毛病。

上学时梁俊谨记一位老师的教导:“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不考不完。”

这句话前两项梁俊执行的十分彻底,慢慢的也就让他养成了越是面对大事,心态越轻松的性格。

想来当初陈寒挑选他卧底海盗,也有这个因素。

好不容易canbai完皇后,礼部的官员又带着俩人去拜见了太后。

老太后并不是梁老三的生母,如今六十多岁,眼不聋耳不花,保养的很好,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四十多岁的贵妇。

只是满头的银发提醒着梁俊,这位奶奶真实年纪应该不小了。

老太太十三岁通过选秀入宫,十八岁成为了皇后,一辈子什么不多,就是宫廷斗争经验多。

早就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宫内宫外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她都瞧在眼中,记在心里。

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一见到梁俊和梁植亲的不行。

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孙子,虽然不是亲的,好像自己也没什么亲孙子了,就当亲孙子待吧。

别管日后这帮孙子哪一个当了皇帝,自己一视同仁,终归是少不了她的好处。

梁俊和梁植也能感受到老太太对自己的关心绝非演戏,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梁俊更是发挥了大考大玩的心态,扯着老太太的手给她说着这一路上的见闻。

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长安城,虽然是整个炎朝身份最尊贵的人,可终究还是人。

是人就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一听梁俊这种说书式的讲解,整个人听的是如痴如醉。

听到最后握着梁俊的手感慨:“皇祖母这一辈子啊,就在咱们长安城里这一亩三分地上转悠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咱们炎朝的大好河山,哎,老了老了能听太子嘴里听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也算是值了。”

梁俊对这位关心自己的老太太十分有好感,总觉得像和自己的奶奶聊天,听她这样说也有些伤感,笑道:“皇祖母放心,等明年开春了,孙儿就陪着皇祖母去城外踏青。”

老太后见梁俊言语诚恳,满脸真挚之情,也感受到了梁俊发自内心的亲近,缓缓的拍了拍梁俊的手背。

许久才轻声道:“好孙儿,你不该回来的。”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和不舍,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梁植,更是有些难过。

“你也不该回来的。”

“皇祖母,没事的,没事的。”梁

俩人如何听不出这位大智若愚的老太太善意的提醒,只是身不由己,非是自己不愿回来就能不回来的。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你父皇还不是皇帝,那时候长安城内也出现过这种事。”

许是上了年纪,原本谨慎低调的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不急不缓的说起了陈年往事。

梁俊和梁植没敢接话,小心的听着,不知道这位前宫斗冠军会不会给自己指条明路。

“先帝那时候说啊,咱们大炎朝什么都好,就是皇子太多了。”

老太太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全然没有一个太后该有的威严,仿佛普通农家的祖母在给孙子聊家常。

“这皇子一多,太子也就多了。皇家子嗣兴旺原本是好事,可你看你们的父皇可还有兄弟么?”

老太后一回想起往日的血雨腥风,虽然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但人就是这样,越老越怀旧,尤其是会当临绝顶,当年那些对手全都不在人世间,入目之处全是谄媚之色,恭维之言。

这让斗争了一辈子的太后反而很是孤独。

这种孤独慢慢的发酵,最后成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老太太这一辈子历经三朝,见过的太子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铁打的皇位流水的太子,这帮太子们像是走马灯一样,你今日意气风发,明日就身首异处,或者终身软禁。

如今梁俊也走到了这种地步,老太后端详着梁俊英俊的面庞,好像自己见过的那些死鬼太子们的脸在此重叠。

又见梁俊笑的没心没肺,老太后心里感慨:“这许是炎朝五十余年来最傻的太子了吧,已经大难临头了尚且不知,还有心思安慰我。哎,皇祖母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终究不能看着你死于非命,老婆子虽然保不了你太子的位置,但你性命却还是能保的了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老太后目送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吩咐心腹跟着梁俊,但凡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梁俊和梁植出了太后的寝宫,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老太太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原本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容嬷嬷那样一见面就绷着脸的老太太。哎,出乎意料啊。”

梁植听到梁俊的感慨,虽然对太后并无恶意,却冷哼一声,道:“若是这般,只怕她也活不到现在,想在后宫里生存,聪明是一方面,若是没有城府和气度,也只不过是旁人的垫脚石而已。”

梁俊破天荒的没有反驳梁植的话,反而是苦笑道:“连深宫内院里不问世事的老太后都知道咱俩要完犊子,看来这一次军机处和梁老三当真是铁了心要置咱们于死地。”

见识到了朝政斗争的残酷,梁俊依然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道:“明明前两日我进宫时还和梁老三达成了一致,他挺我,我对付军机处。结果掉过头来,梁老三就和军机处要弄死我,果然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啊。说翻脸就翻脸。”

梁植冷冷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当年梁羽玄武门之变也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长安城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前世并非皇室之人吧。”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说了多少次了,我那个世界没有皇帝了,更加没有皇宫。”

梁植道:“但终究还是有斗争。”

“是啊,还是有斗争,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道:“我说老七,咱俩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好像还是头一次。你说这多好,非要让我抽你大嘴巴,你才愿意听我说话,你说你贱不贱呢。”

三句话不到,俩人难得的默契魂飞魄散,梁植瞥了一眼梁俊没有接着往下说。

二人奔着皇帝的书房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常欣站在前面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位殿下,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近日就不见两位殿下了。”

梁俊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道:“正好,他不愿意见我,我还不愿意见他呢。”

常欣一脸假笑,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常总管,废黜本王太子之位的诏书已经写好了吧。”梁俊盯着常欣,满不在乎的问道。

常欣依旧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圣人有口谕,说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回到长安,今日起便由殿下监理国事。”

这个消息无疑于重磅zhadan,梁植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梁俊也不傻,马上也明白梁老三的用意。

“哎呀,想不到圣人竟然如此着急。常总管还说废太子的诏书没写,本王刚回长安,东宫还没有回去,圣人就要赶鸭子上架让我抹好脖子去钻军机处的铡刀,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梁俊话都说到这了,周围的小太监也都早被常欣赶到旁边,三人互相知根知底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常欣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梁俊道:“殿下既然早就知道,这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就那么相信,你们能弄死我?”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常欣,道:“就不怕逼急了我,起兵zaofan?”

常欣也懒得打哑谜,笑道:“殿下多想了,圣人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人并没有想过要废黜殿下,只是想让殿下监国而已,毕竟这个时候,贸然换太子,于国不利。”

梁俊认可的点了点头,道:“话是如此,可将我软禁起来,和废黜太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常欣并不说话,只是微笑。

梁俊见他这副样子,也知道常欣懒得再搭理自己,耸了耸肩道:“既然皇帝让我监国,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常总管,去通知朝中文武大臣去含元殿等候,就说本王有话和他们说。”

常欣点头道:“是。”

梁俊转过身,玩味道:“常总管,咱们打个赌如何。”

常欣看着梁俊的后背,有些纳闷,眼瞅着就要大祸临头了,这孙子哪来的底气呢?

“殿下吩咐,老奴岂敢不从。”

“好,若是本王这一次侥幸活下来了,你的东厂设立个副厂督,我安排个人来当,如何?”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都当老子必败无疑,老子飞龙一屁股坐你们脸上,怎么可能会输?

若是太子能撑过这一次,实力必然大增,到最后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尚且两说,自己一个宦官,有什么资本和梁俊这个站稳脚跟的太子斗?

深知朝廷万事皆有可能的常欣虽然不知道梁俊如何化解目前的必败之局,但完事留条后路总是不错的。

“若是太子殿下输了呢?”

“输了?输了我就被废之前打折梁植一条腿,为你出气。”

梁俊丝毫不顾旁边铁青着脸的梁植,哈哈大笑,大步冲着含元殿走去。

“梁老三,老子回到长安,这局棋才算刚刚开始,这时候就想把老子踢出去局,未免想的有些太简单了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七八章 懂法的人,到哪都不吃亏

含元殿里,文武百官按照往日朝会的位置站好。

左文右武井然有序。

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文武百官今天接完太子,中午可以各自府衙休息或者处理一下公事。

晚上的时候大明宫内会有给太子接风的晚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军机处和太子之间将会有一场撕逼,大家伙都认为现在太子处于劣势,应该是接招的那个。

谁想到太子反而主动出击,这让御史台一众也有些慌张。

按照苏信的的理解,军机处和太子就算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这第一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算账的。

官场规矩自来如此。

因此苏信也不着急,已经和御史台的小弟们约好了,等晚上的酒宴结束,几人去东宫找太子,商议一下如何破局。

谁知梁俊突然打破规矩,来着这一手骚操作,让苏信有些看不懂。

“中丞,殿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御史台二把手赵恒凑到苏信身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少人往御史台这边看来,赵恒也不好表现太过迷茫,让人看出破绽,以免影响太子殿下接下来的操作。

苏信全然不顾这些,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自打太子爷去了雍州,本官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旁边的御史台三把手张淼也凑了过来,听到苏信感慨,也跟着道:“是啊,太子殿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庆寿寺之事,我等还以为是必死之局,谁成想殿下不费吹呼之力就轻松解决,这等手腕,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淼这人平日里难得夸赞旁人,梁俊能得他这么一句,那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不光太子让人刮目相看,朝中不少人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让人摸不清头脑。

苏信心里想,朝廷上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局势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赵恒道:“不管如何,咱们得配合着太子殿下,今日正是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殿下有什么闪失。”

张淼点头道:“那是自然,如今举国上下刀兵四起,正值乱世之秋,若是再动了国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苏信看了看他,这个张淼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这张嘴,聪明是聪明,偏偏说话有时候不分场合。

这种话能在这里说么?让人听到,对于原本就是众矢之的的御史台来说,平添不少麻烦。

“此话日后莫要再说,如今殿下回朝,非比往日。你我还需处处小心才是。”

赵恒也道:“中丞说的没错,往日里殿下不在朝中,其他人纵然看我等不顺,也不好公然发难。如今殿下回朝,谁都知道咱们御史台是支持太子殿下的,若是有人想借着咱们御史台作殿下的文章,那可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张淼也知道自己失言,点了点头,道:“是下官鲁莽,日后这样的话定然不会再说。”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体确定了一会不管梁俊做什么,御史台就要鼎力支持。

张淼更是憋足了劲,一双眼睛在对面的几位官员身上扫来扫去,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一般。

“让你搜集好的证据可都准备好了?”苏信冷不丁的问了赵恒一句。

赵恒点了点头,看向张淼,张淼道:“中丞放心,早就准备妥当。”

苏信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些,这种手段往日里他是不屑于用的。

只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得已而为之。

更何况之前程经为了通过议罪银,借御史台的人弹劾百官,虽然最后那叛徒被踢出了御史台,但这事一直以来被当做御史台的耻辱。

风水轮流转,为了保住太子,迫不得已的时候,苏信也不介意用程经这种手段。

只是一旦这种手段使出来,御史台的威信必然会受到不小的损害。

苏信、赵恒还有张淼全都知晓这样做的后果,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三人心里静静的等待梁俊的到来。

门口一阵喧哗,苏信浑身一颤,太子来了?

侧目一看,原来不是太子,而是大皇子梁锦。

他怎么来了?

梁锦走进殿内,周围的文武百官纷纷问好,赵君慕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没有穿着轻甲制服,而是穿的一身锦袍。

梁锦一边循声回应百官的见礼,一边跟着小太监走到了大殿的左边。

含元殿左右,文武群臣两排的最前面,各自放了一把椅子。

能坐这两把椅子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这位瞎了眼的皇子梁锦。

这是皇帝给的特权,百官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梁锦身为皇子之首,眼睛瞎了,不到大的朝会之类的活动轻易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他能坐这个位置乃是理所当然。

这第二位就是当今皇帝仅剩的皇兄,远在长城担任长城守卫军总统领的不败王。

他能坐这个位置那是众望所归,谁也不会也不敢提任何意见。

只不过这位大佬打年轻时候就去了长城,这几十年来从未上过朝,偶尔来一次长安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满朝文武亲自见过他面目的屈指可数。

这第三人自然就是梁俊了,不管怎么说梁俊始终是炎朝太子。

他若是没有资格坐,那其他两位基本上更没有资格。

这三人一个因为身体残疾基本不露面,一个远在天边从来没坐过,另外一个这半年在雍州搞风搞雨,不在长安城内。

因此这两把椅子一直空着,今日里梁锦露面,径直走到了椅子前坐了下来,让不少人才意识到这含元殿里除了皇帝还是有人可以坐着的。

梁锦坐下来之后没多久,门口又一阵骚动,众人看过去,见识四皇子梁济。

梁济一身黑色皇子服,气宇轩昂,在邵贺的陪同下走进了大殿。

四皇子景王这些日子里的变化,众人是看在眼里,纳闷在心中。

谁也没有想到,打小痴迷佛法的四皇子,当初为了躲避太子之位,差点出家当和尚的人。

短短不到小半年,摇身一变,由一个白面书生,成了如今龙行虎步,脸色古铜的武将模样。

更是想不到,这位被无数大师称作释迦牟尼佛转世的皇子居然抛弃了原本视之如命的佛法,选择了回到朝堂。

百官心里虽然纳闷,但该行的礼数那是一点也不能少。

梁济心安理得受了众人的拜见,冷眼看了看站在左边的军机处众人,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容,径直奔着右边的椅子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礼部的官员一见,犯了难为。

炎朝以左为尊,按理来说梁锦进来之后应该坐右边的椅子,左边的椅子应该留给太子。

可他身份特殊,一来是太子的兄长,皇族长子,二来眼睛不方便,坐左边也就坐了。

就算梁俊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梁济一进来就大咧咧的坐到了原本梁俊该坐的位置,等会梁俊回来了他又要坐哪里呢?

整个含元殿上一共就三把椅子,两把已经被他二人坐了,还剩下一把在高台之上,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坐的。

群臣全都没有说话,不少人一副看好戏的面孔。

知道今天这大殿之上是有大热闹了。

军机处的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昨天召梁济连夜进城来,几个人和梁济明里暗里说了好多。

意思也很明显,只要梁济弃暗投明,不再当皇帝的挡箭牌,站到军机处这边来,军机处这群人可以保着梁济在这场风波中安然无恙。

梁济一听明白过来这老几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梁俊达成了协议,扭捏一番,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了合作。

今日一早,梁俊早就派人让刘文静通知梁济,让他做好准备。

富贵险中求这话梁济无比的清楚,自己现在处于绝对的弱势。

先当皇帝的挡箭牌,再当军机处的跟班有什么好处呢?

最后还不都是一个下场?

皇帝腾出手之后能给梁济一个后路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军机处使唤完了梁济,别的不说,以天策府的实力,会允许自己自生自灭么?

这也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唯今之计,只有和梁俊彻底站到底,虽然俩人最后还得分道扬镳,但梁俊想要在长安城内立足,熬过这场斗争之后。

不管是珍宝坊还是足联,都还得须得自己来替他顶住。

光是这一点上,梁俊在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卸磨杀驴。

因此综合来看,自己的目的虽然是太子,但如今最可靠的盟友也只有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进了大殿,梁济就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老子昨天只是逢场作戏,今天,我站梁俊。

军机处这几位终日打雁,万没想到今个被雁啄了眼睛,一个个脸色虽不难看,却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淡然。

韩励捅了捅身边闭目养神的方护,低声道:“阁老,景王此举好像不和礼数。”

方护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梁济,又撇了撇韩励,微微一笑道:“韩尚书乃是兵部尚书,如何管起礼部和御史台的事?”

“阁老,若是今日我你不同心,太子进了军机处,只怕您这军机处首辅大臣的位置可是要挪一挪了。”

韩励也不在意方护的态度,你爱理不理,反正最后吃大亏的不是我。

方护笑了笑,睁开眼看着韩励,道:“韩尚书,老夫想起太子殿下曾说的一句话,用在此时,无比的恰当。”

韩励终究也是老狐狸级别的人物,自然知道方护这孙子肯定没好话,也不去接茬,学着方护的样子闭目养神。

一旁的梁羽见韩励去拱火不成,反而主动冷下来,岂能让他如愿,打趣道:“敢问方阁老,是哪句话?”

军机处这帮人相处了小半年,对彼此也都有了大体的了解。

毕竟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也都对对方的能力十分的认可,甚至来说还有欣赏。

虽然没有真刀真qiang的比试,但日常的斗嘴那是少不了的。

大家本事旗鼓相当,你是枭雄他是权臣,这个又是千古一帝,斗起嘴来那叫一个心有灵犀。

方护早就料到自己给韩励下了套,不管韩励配合不配合都无所谓,其他人会帮他入坑。

果不其然,韩励这边一闭嘴,梁羽就凑了过来。

方护心情大好,笑道:“这话叫阁老不急尚书急。”

老头一说完这话,梁羽身边的左典斜着眼睛瞅了瞅方护。

这老东西,韩励给你挖坑,你反击扯上我干嘛。

左典悠悠的道:“阁老,本官怎么记得这句话好像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人老了,记性也差,左尚书说是那就是吧。”方护接着闭目养神起来。

那边韩励一张脸都快憋青了,这俩王八蛋,我和老东西逗闷子你们俩跟着插什么嘴。

这边军机处几位大佬扯着犊子,暗地里也有了计较。

韩励虽说是把消息放出去了,但也只是想让梁俊有个准备,不至于被军机处突然发难,猝不及防,导致败的一泄千里。

若说让梁俊赢了这一场,在军机处里站稳脚跟来分权,那是他不乐意看到的。

在他的设想中,最好是双方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才是最佳的局面。

只有这样,军机处才能联合太子和皇帝斗,只要双方一联合,这趟浑水算是再也清不了了。

众人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梁俊的身影。

梁羽有些纳闷了,这太子叫一帮人来大殿上等他,怎么自己人却跑了。

想着站在殿下的常欣看去,常欣也一脸的纳闷,他也不知道梁俊去了哪里。

常欣看了看门外,视线再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看到沈云的踪影。

以沈云现在的身份,他是有资格站在军机处几位大佬之后的,可苏德芳的下首却空着。

按照位置来说,沈云现在应该站在苏德芳这位礼部尚书和苏信这位御史中丞之间。

沈云去了哪里?

常欣正纳闷呢,就见殿外急匆匆走进一人来,走的近了打眼一看,正是自己念叨的沈云。

军机处一帮人看到了沈云,这才意识到刚刚这小子不在。

程经见他面色慌张,满头大汗,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位炎朝最年轻的高官身上,全都和程经一样纳闷。

沈云看了看众人,刚想说话,就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诸位大人,多日不见,可都安好?”

正是梁俊到了。

“赶紧入列。”

沈云乃是户部侍郎,明面上毕竟是程经的手下。

程经轻声呵斥一声,沈云如蒙大赦,擦着脑门上的汗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文武百官见到梁俊这位主角终于登场,全都齐刷刷的跪下行礼,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按照炎朝的规矩,这种朝会,梁俊虽然是太子,却也没有资格享受百官双膝下跪的礼节。

自打德贤皇后改制之后,双膝下跪乃是最重的礼节,平日就算见到皇帝,也无需如此。

今日百官下跪,无非是因为梁俊现在是监国太子。

以双膝跪礼迎接,也就这次,一来显示众人对他的尊重,二来也是有恭贺的意思,当然也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人有拍马屁的嫌疑。

梁俊乐呵呵的看着大殿内跪倒一片,哈哈大笑,道:“都起来都起来吧,今个又不是本王登基,大家不用行此大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苏信。

请吧,苏大人,您是御史中丞,你们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职。

太子爷一张嘴就大逆不道,这种深究起来已经算是谋反的事了,已经不属于礼部的管辖。

关键时刻还得靠战斗力最强的御史。

苏信见百官都看向自己,心里对梁俊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反而不住的点了点头。

太子爷当真是变了,往日里唯唯诺诺,一副亡国之君的样子。

现如今一张嘴就语惊四座,霸气十足,很有帝王之风,不错不错。

至于周围的目光,去他娘的,老子就不说,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赵恒和张淼见自家老大对百官的目光视若罔闻,对视一眼,也都明白过来。

这位油盐不进的御史中丞是铁了心要和梁俊站一条船上,连这种话都能假装听不到,果然能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有才能是一方面,这脸皮厚才更重要。

梁俊一见众人看向一中年人,他不认识苏信,但见苏信站在沈云之后,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戴着面具站在梁俊身后的文渊见所有人都看向苏信,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这是。”梁俊一脸好奇的看向百官,笑道:“怎么孤一说话,诸位爱卿为何都看向苏大人。”

百官一听这话,又看了苏信一眼。

来吧,苏老哥,你刚刚没听到,这次再装傻可就过分了。

听到没,太子在这含元殿内称自己为孤,叫咱们爱卿,这可是心怀不轨的实锤了吧。

炎朝的太子确实可以称自己为孤,毕竟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

更何况梁俊此时乃是监国太子,虽然这监国乃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但名义上却比普通的太子地位更高。

但太子地位再高也不是皇帝,含元殿乃是皇帝召开大朝会的地方。

梁俊可以在任何场合称自己为孤,但在这含元殿,代表着皇帝最高权力的地方,梁俊却不能这般自称。

更不要说称作百官为爱卿了,这称谓一直是梁老三的专属。

梁俊一进门如此高调的在含元殿里称孤道寡,又叫百官爱卿,这司马昭之心,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苏信对梁俊更加满意,能有此气魄,太子果然是通了窍。

也不枉御史台老几位这些日子以来为他担心受怕。

百官见苏信继续装作没事人一般,反而还一脸赞许的冲着梁俊点头,一个个在心中骂开了。

他娘的,你们御史台这帮人当年可不是这样对待老子的。

老子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你们在朝堂上像批死狗一般骂了三天。

今天面对太子这样的言论,却一个个成了哑巴,当真是岂有此理。

甚至不少军机处几位的门下大臣冲着自家主子看来,用眼神询问时候可以就此大做文章。

方护等人微微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面。

梁羽更是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些禁忌,梁俊可能会不知道么?

不可能,他既然知道军机处要对付他,必然会做好十足的准备。

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让军机处抓住把柄?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故意为之。

梁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梁俊一见这帮人不上当,心中冷冷一笑:“既然如此,老子就给你们玩个大的,看你们这帮王八蛋还能不能憋的住。”

“诸位爱卿,孤自去了雍州,可是想死你们了。”梁俊一边走一边冲着周围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危在旦夕的觉悟。

走到了梁锦和梁济中间,梁俊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并没有停住脚步。

直愣愣的走上了zuotai,一边走一边还道:“圣人今日身体抱恙,在后宫静养,特下旨让孤监国。孤年幼无知,哪里有监国的本事,全都指着诸位爱卿多多帮衬。”

这边一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龙椅前,手已经放到了龙椅的扶手上。

常欣脸色大变,刚想说话,就听大殿之下苏德芳站出来高声道:“太子殿下不可!”

“哎,怎么是他呢?”梁俊虽然背对着众人,但也能听出是老头的声音,能开口阻拦自己的老头,也就只有礼部尚书苏德芳了。

梁俊转过身来,一脸不解的看着苏德芳:“苏阁老,可是有本要奏?”

嘴上说着,身子那是一点也没耽误,说音一落,屁股就坐在了龙椅上,双手大张,扶着把手。

这一下满朝文武全都不再淡定,苏德芳老头更是震惊的伸出手指着梁俊说不出话来。

浑身颤抖,身体里像是塞进一个超高功率的震动棒。

大殿之内乱做一团,军机处这老几位更是看不懂了。

难不成梁俊自知今日反败为胜无望,放弃了挣扎,打算被废之前爽一把?

这也不对啊,一旦坐上了龙椅,那就是视同谋反,原本只是废黜,这下好了,连命也保不住了。

他到底图什么?

梁羽门下几个大臣更是兴奋的难以自己,得了梁羽的点头授意,嗷嗷叫的跳出来指着梁俊破口大骂。

赵君慕在梁羽耳边简单的说了下大殿内出了什么情况,梁锦一听,皱起眉头。

梁俊让自己前来助威,怎么还没开始自己反倒闹着一出?

他这一坐龙椅,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梁济也是目瞪口呆,这会子心里有些后悔,一来后悔自己铁了心站梁俊这边。

二来后悔刚刚为何要坐原本属于梁俊的位置。

不管如何,梁俊已经坐到了龙椅之上,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梁羽的门人一跳出来,军机处其他人的狗腿子也都跟着一个个蹦了出来,指着梁俊大骂他无父无君,意图谋反。

韩励手下一个武将甚至叫了御前侍卫进来,要将梁俊捉拿归案,等候圣人发落。

御前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将梁俊从龙椅上拽下来。

毕竟大炎律法有规定,出了常欣和皇帝的随身太监外,不管是谁,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皇帝的允许,只要胆敢登上zuotai,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常欣自然也不敢上去把梁俊拉下来,一来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梁俊,就算打的过,自己又何必惹这一身骚。

梁俊若是死罪,自己上不上去都无所谓。

梁俊万一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他巴巴的上去了,把梁俊得罪的死死的,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御前侍卫们不敢上去,这帮大臣们更是没有这个胆子。

只能在大殿上高声大骂梁俊,可骂过来骂过去,也就那几句话。

无非是梁俊无君无父,枉为人臣,意图谋反,心怀不轨。

毕竟梁俊就算该死,那也是皇帝,但凡敢骂他一句脏话,自己也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

整个大殿之上乱糟糟的像是菜市场,梁俊一见这种场景,心满意足。

也不去理会众人说什么,伸出手来数了数都是谁在骂自己。

百官骂了一会,见梁俊这番举动,一个个纳闷起来。

就连骂的最嗨的官员也闭上了嘴,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梁俊不知道他在干嘛。

“不骂了?”梁俊数完,见大殿内安静下来,乐呵的看着百官笑道。

苏信拦住了想要回骂过去的张淼,示意他不要鲁莽。

梁俊晃了晃脖子,小声叨叨道:“这龙椅坐起来也不怎么舒服啊,哎,这坐久了还不得长痔疮。”

念叨完了,抬头冲着殿下刚刚把御前侍卫叫进来的武官道:“这位大人,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担任何等要职?”

那武官一听梁俊这样问他,顿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藐视。

自己身为堂堂镇军大将军,在炎朝军队之中怎么排也算是前五的存在,如今更是兵部尚书韩励的心腹,含元殿内数得上号的人物,太子居然假装不认得自己,对他这般轻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禀殿下,臣乃镇军大将军杨建。”杨建冷冷一哼,没好气道。

“哦,镇军大将军。”梁俊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脑子里并没有对上号,口中问道:“御前侍卫可是你叫进来的?”

“正是本官!”

“为何如此,你不知大炎律中命令,御前侍卫只能圣人调遣么?”梁俊说到这,脸色忽然变的有些狰狞,厉声道:“你一个小小的镇军大将军,谁给你的胆子敢命令御前侍卫,你是想zaofan不成!”

杨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自己要zaofan?

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太子说自己要zaofan,没有听错吧?

不光是他,连带着其他人也都一脸的懵逼。

能在含元殿里站着的,哪一个都不是脸皮的薄的主。

更何况大家刚刚也都见识到了苏信这位御史中丞的终极厚脸皮,可像梁俊这样不要脸的可还真是少见。

“殿下,谁有zaofan之心,殿内诸位大人们都看在眼中。殿下此举无父无君,如何敢说别人有不臣之心?”

不等杨建说话,左边的队伍里跳出来一个人,刚刚就是他一直念叨梁俊目无君父,没想到一张嘴又是这话。

梁俊噗嗤一声乐了,看着这人道:“你又是何人,孤哪种举动无父无君了?”

“下官贾鹤,乃是刑部左侍郎。”贾鹤义气凌然的傲视梁俊。

“刑部左侍郎。”梁俊点了点头,随后准备好的纸笔记了下来。

众人有些不解,梁俊这是在干嘛,装疯卖傻呢么。

“敢问贾侍郎,孤哪种举动无父无君,让贾侍郎像是复读机一样一直念叨这四个字。”

贾鹤听不懂复读机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梁俊在装傻充愣,哂笑道:“殿下以太子之身御帝王之座,岂非无父无君之举?”

此言一出,刚刚叫嚷的官员一个个也都应和起来。

贾鹤一见有人帮衬,底气更足,看向苏信,傲然道:“苏中丞,你主管御史台,太子此举视同谋反,你身为御史中丞,为何视而不见?”

苏信这会子也没办法装看不到了,毕竟梁俊这操作实在是骚到了极点,王霸之气未免太侧漏,自己想替他兜着也兜不住了。

面露难色,挖空心思想如何才能让梁俊死的体面一些,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指鹿为马的话来。

梁俊见苏信这般,唯恐zhadan放出来打击到自己人身上,赶忙道:“姓贾的,你有事说事,别扯着别人。”

说完之后不等贾鹤说话,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一番,道:“刚刚还有谁骂孤无父无君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走两步出来我看看。”

言语之中十分的嚣张,这帮人能忍得了这个?

本来就打算要拿梁俊开刀,这会他主动伸出脑袋,还能让你缩回去?

一个个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昂首挺胸,看着梁俊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军机处这几位一看这阵势,再看梁俊全然不在乎,心里泛起了嘀咕。

常年游走在危险和机遇中间的老几位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失态继续发展。

“诸位大人都觉得孤坐龙椅之上,乃是谋反之举?”梁俊暗自数了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十六个人。

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梁俊。

“好,不学无术到你们这种地步,还能站在这里决策军国大事,当真是可笑!”梁俊冷声一哼,看着殿门外道:“梁定昌,抬进来。”

话音一落,只见豹头环眼的梁定昌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大殿。

身后跟着俩骁骑卫,俩人抬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整齐满满的书籍。

箱子落地的沉闷声响起,砸在了众人的心头。

梁羽看着第一层书籍上写的字,明白了过来,看着龙椅上坐着的梁俊,头一次察觉感觉到了危机。

“此乃全本的大炎律法,乃是当年德贤皇后所修撰,梁定昌,给杨将军和贾侍郎看一看。”

梁俊面色冷峻,言语之中讥讽味道十足。

就这种水平还想和老子斗。

俩人上前一步,拿起放在最醒目位置的书籍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看到折页的地方,二人脸色当时变得惨白无比,咣当就瘫倒在地。

“大炎律法第三十五卷第三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本王如今乃是监国太子,不仅可以称孤道寡,也可以坐这龙椅!”

殿内众人都是熟读大炎律的,贾鹤身为刑部侍郎,对大炎律法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他却从未听说过这大炎律法还有第三十五卷。

梁俊道:“诸位爱卿,你们身为炎朝官员,居然连大炎律都不熟悉,如何治理朝政,又如何有面目站在这含元殿内?”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梁俊为什么一进来就这般嚣张,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场面一时之间无比的尴尬,整个含元殿瞬间安静下来。

“钓鱼执法!”沈云的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世面上的大炎律法中根本没有这第三十五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七九章 以彼之道

德贤皇后改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修改了《大炎律法》。

综合来说,德贤皇后修改的《大炎律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提高了女性的地位。

比如废除男人可以一纸休书就可以将媳妇赶回家的制度,比如女子可以主动提出离婚等等。

当然,这些修改过的律法自德贤皇后去世之后的几十年里,慢慢的又恢复如初。

因为这些原因,虽然炎朝现在使用的还是德贤皇后版《大炎律法》,但有很多地方被人悄悄的修改了很多次。

这种修改并没有公布于世,只是润物细无声的在改变。

而这第三十五卷也是在这其中慢慢的被当权者,尤其是几代皇帝的授意下,从大炎律法中删除了。

之所以要删除,因为这第三十五卷的律法乃是针对皇族,尤其是皇帝、太子、王爷、皇子这个阶层的人。

完全可以说这第三十五卷就是在理法上限制皇族的权力。

里面写了很多皇帝不能做的事,这种律法在德贤皇后活着的时候自然没人敢提意见。

可是她一死,一朝天子一朝臣,接位的皇帝畏惧德贤皇后的余威,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删除这第三十五章。

只是在印制过程中,命人暗中悄悄的把这第三十五章拿去了。

他也不说删除,也不说这没用,时间一长,一代代传下来。

哪怕是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的资深官员也不知道这大炎律法居然还有第三十五卷的存在。

所谓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梁俊上辈子虽然卧底海盗,但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当海盗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研究周边各国的法律还有国际法。

这也是他能短短八年一跃成为海盗王的原因之一。

毕竟自己工作的海域那么大,周边国家不少,每个国家的法律不同。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法律不同,国家与国际法的法律也不同。

比如同一种行为,在这个国家干了死罪,在那个国家干了,也就是蹲十几年,甚至疏通疏通还能免于牢狱之灾。

凭借着各国之间的法律漏洞,梁俊带着手下人把海盗这行干的风生水起。

在空闲的时候还能帮助其他海盗势力。

由此梁俊也算是体会到了掌握法律武器的重要性,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一点也不假。

来到这个朝代之后,三个月的禁闭里,梁俊在太子东宫的藏书阁中啥也没干,把书房里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其中就有德贤皇后原版的《大炎律法》。

德贤皇后的大炎律法有三个版本,分别是竹刻版、石刻版,还有手抄版。

石刻版早就不知道被哪个皇帝摧毁了,手抄版这小一百年里,丢的丢,烂的烂也是面无全非。

梁俊书房中一几大箱子乃是竹刻版,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帝还是其他人放在了东宫书房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梁俊唯恐让人在字迹上发现端倪,模仿着原来太子之前的墨迹,把竹刻版的《大炎律法》抄写了一遍。

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大炎律法中大体有什么规定,梁俊还是清楚的。

尤其是这第三十五卷里记录的东西,更是让梁俊感兴趣。

贾鹤和杨建俩人看着这一箱子竹简,翻看着放在最上面的书籍,呆愣的说不出话来。

又听到梁俊说出这般严厉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由得向着各自的主子看去,眼里满含求救的目光。

韩励和梁羽并不着急,毕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物。

梁俊这种把戏还不算不上棘手,就算损失了这帮人,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韩励示意杨建稍安勿躁,且听梁俊把戏唱完。

“什么是官?”

梁俊这坑挖好了,一直等着他们来跳,如今这帮人按照预期想的一样,自己岂能浪费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为官者靠什么治理百姓,靠什么为天子牧民,方阁老,你来说,靠什么?”

梁俊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方护。

方护久经官场,知道梁俊这是打算借题发挥,想要靠着这种小把戏占据主动。

心里对梁俊敢于主动出击有些佩服,但更多的则是对梁俊这种雕虫小技的鄙夷。

“回太子殿下。”方护双手持平,出列一步,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为官者,为天子牧民,靠的自然是律法。亚圣孟子云”

梁俊一抬手,打断他道:“好了,方阁老,你退下吧,孟子说了啥不重要,咱们要往前看,老祖宗的智慧虽然重要,可一直墨守陈规,那是永远也进步不了的。亚圣也好,孔圣人也罢,留下那么做人治国的道理,不是让咱们死记硬背,他两位老人家是希望咱们能够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到达比他们更高的层次。”

说起大道理,常年厮混在b乎和各大luntan贴吧的梁俊自认为有资格称在坐的都是垃圾。

他叫方护说话,也就是让方护出来作证一下自己的论点,至于孟子说了啥,那是他老人家的事。

百官见梁俊粗暴的打断方护的说话,一个个深感意外。

太子今日可是真的刚啊,这哪里是太子,简直就是铁头娃啊。

饶是方护的养气功夫再好,被梁俊这么一憋也有些受不了。

可如今梁俊名义上乃是监国太子,现在又坐在龙椅之上,手里占据着主动,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着梁俊把底牌出完,再和他算账。

众人一边诧异梁俊直接怼方护,脑子里一边回味着梁俊说的这番话。

太子这话说的咋一听起来好像大逆不道,可细细品味,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苏信不由的暗暗点头,对太子现在的表现十分满意。

表面嚣张跋扈,却步步为营,让人捉不到任何把柄。

太子果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太子了,这才像是御史台全力支持的储君该有的样子嘛。

“既然官员治理百姓、处理政务靠的是律法,如果一个当官的连大炎律法到底说了什么都弄不清楚,又如何能够治理得好百姓,处理的好政事?”

梁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颇有帝王之威。

殿中百官,尤其是站在中间刚刚出头大骂梁俊的官员一个个浑身冰凉。

大家伙也都不是傻子,自古以来党派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

刚刚大家借着梁俊的纰漏大肆批判梁俊,隐隐有不把梁俊从太子位置上拉下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太子占据主动,换作是自己,只怕比这会的梁俊更加凶狠。

哎,啥也别说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多做辩解除了丢人外,也没有什么效果。

军机处和梁俊的第一回合试探,算是以完败结束。

这是着了太子的道,也怪不得别人。

杨建终究是武夫,不像文官们看的那么清,一听梁俊大有要给自己几人扣帽子的迹象,赶紧辩解道:“殿下,此言差矣,俺老杨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这大炎律法只有三十四卷,哪里有这三十五卷?殿下若是靠着这谁也不知道的第三十五卷,就来定俺们的罪,只怕是谁也不服气。”

说完将手中的书籍重重的扔进了箱子里,脸一扬,满面的不服气。

周围的文官受到这番鼓舞,也都蠢蠢欲动,想要张嘴辩解。

这边苏信一看这架势,心中冷笑。

他乃是御史中丞,本身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官。

这些年来在朝廷里什么阵仗没见过,一看到杨建要耍无赖,再看周围的人也有跟着一块造势的趋势,冲着张淼使了一个眼神。

张淼得了苏信的授意,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人还没出列,靴子已经飞了出去。

“呸,不要脸的东西,就你还敢说不服气!”

杨建终究是武官,警觉性非常高,忽而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凭借着本能侧身转脸一躲。

啪,张淼的靴子歪打正着一下子就拍在了杨建的脸上。

张淼乃是一介书生,他扔起鞋哪有什么准头和力道。

加上和杨建的距离有些远,这一鞋飞过去,杨建不躲,靴子也就是与他擦肩而过。

他这一躲,正中眉心,就没有那么准的了。

杨建看着掉在地上的靴子,闻着靴子咋在脸上遗留下来若有若无的臭脚丫子味,一股子无名之火涌了上来。

“老匹夫,你找死!”

说着凶神恶煞的就要来揍张淼,张淼号称铁棺御史,还能怕你这个?

虽然差着杨建半个脑袋,但却依然斗志高昂的应了上去。

文渊知道张淼乃是苏信的心腹,而苏信又是梁俊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的支持者。

张淼此时出来,正是为了梁俊,眼见着友军吃亏,文渊本能的想要上前制止住。

“放肆!”

不等文渊动手,只听得韩励的声音响起来。

“大殿之上,成何体统!肃阳候,还不赶紧住手!”

杨建的爵位是肃阳候,在炎朝这帮侯爵之中处于中等偏上,但在这殿内却不够看的。

韩励这一位军机处大佬一开口,原本怒气冲冲的杨建马上软了下来,一脸气愤的看着张淼,咬牙切齿的后退一步。

“苏中丞,御史台乃是国之重器,张大人这般举动,有失人臣之礼”

“韩尚书,韩军机,御史台的官员们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诸位大人又都是性情中人,张淼张大人谁人不知,那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能让他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必然是有人做了更失人臣的事,韩尚书身为军机大臣,这杨建虽说是你的狗腿子,可你这各打五十大板的伎俩,未免有些太拙劣了吧。”

梁俊又一次粗暴的打断了韩励的话,把韩励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他娘的,军机处还没动手,你反倒是主动出击,好,好,便让你嚣张,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韩励也知道和梁俊斗嘴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当下里冷哼一声,不再说胡。

百官们见梁俊连怼军机处两位大佬,言辞之锋利——和粗鄙,简直是不堪入耳。

可现在人家名义上占着监国太子的头衔,就算他问候韩励的祖宗,众人也没有什么办法。

张淼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太子爷这节奏带的当真是好啊。

御史台虽然没有和太子事前讨论,可这等默契却比讨论了还要高。

当下也不等梁俊发问,张淼上前一步,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封奏折,高声道:“禀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梁俊一见张淼掏出奏折,暗暗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这御史台干的就是参人的买卖,又是自己唯一的支持者。

军机处想要对付自己,御史台的人必然也能提前得到风声,以文渊转述的苏信的性子,这老狐狸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御史台如何能够帮自己呢?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参倒想要对付自己的人。

想要靠御史台扳倒军机处这帮人,虽然有点不现实,但是扳倒军机处这帮人的狗腿子还不算事难事。

只要弄倒他们,难不成军机处的人还能拉下脸来亲自下场撕自己?

就算他们能亲自撕自己,对自己轻易也造不成致命的打击。

“张大人此本要弹劾的是何人?”

反正已经开始撕逼了,刚刚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这会梁俊也没有心情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淼一听梁俊那么爽快,直接跳过问自己所奏何事,上来就奔主题,也不客套,朗声道:“臣要弹劾的正是镇军大将军、肃阳候杨建。”

“好,张大人可有证据?”

“回禀殿下,人证物证具在。”

“依着张大人掌握的人证和物证,该判杨建什么罪名?”

“回禀陛下,应将杨建革职查办,充军三千里。”

“好,骁骑卫何在?”

“卑职在!”

“将杨建拿下,就按张大人说的办。”

“是!”

这边梁定昌带着骁骑卫上前一把拉住杨建,拖着他就往殿外走。

杨建整个人都蒙了,连叫冤都没反应过来。

不光是他,大殿内这帮官员听着张淼和太子这行云流水般的问答,全都傻了眼。

半响才回过神来,这他娘的是干嘛呢。

大炎开国百余年来,处理一个侯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简单。

“且慢。”

这会子军机处几位也都察觉出来,梁俊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原本还想等一等,看目前的形势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再等的话他们相信这不要脸的梁俊和没有脸的张淼能靠着这一问一答,把殿内自己所有的门人全都撸出去。

梁羽站了出来,看着梁定昌微微皱眉。

梁定昌一见梁羽这不怒自威的样子,心里忽而忐忑起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手中的杨建。

“殿下救我。”杨建如梦初醒,赶紧向着梁羽求救。

梁羽不去理他,转身看着梁俊道:“太子殿下既然说治理朝政要以律法为主,敢问殿下,这大炎律法中可有这般处置朝廷大员的规定。”

梁俊早就知道这帮人不会让自己如愿,原本以为出头的会是杨建的主子韩励,没成想居然会是梁羽,

面对着梁羽,梁俊也不敢大意,笑道:“自然没有,只不过事从权宜么。”

“敢问太子殿下,所谓事从权宜?杨建乃是镇军大将军,位列侯爵,如何连罪名都没有,只是张御史片面之词,就将他革职查办?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梁羽振振有词,说话不卑不亢,让人为之折服。

“秦王,咱们命人也不说暗话,你们军机处要摆明了车马对付本王,派出来杨建贾鹤这帮烂番茄臭鸟蛋,就想把扳倒,未免有些太看不上本王了吧。”

梁俊心里虽然重视梁羽,但嘴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面对实力强悍的军机处,梁俊也只能采取这种无赖流氓的态度对付。

不然和这帮人扯起来四书五经,自古以来,只怕他梁俊连一个回合也撑不下来,就得完蛋。

事实证明,梁俊这种流氓打法效果很好,此言一出,饶是秦王梁羽也是又可气又可笑。

可气的是梁俊丝毫不顾官场规矩,直愣愣就把这种事抬到官面上,可笑的是,梁俊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法子居然奏效了。

他能不要脸和自己胡搅蛮缠,自己却只能一本正经的见招拆招。

“张大人乃是御史台的官员,御史台又是唯一支持本王的部门。张淼张大人胆敢将靴子砸在杨建的脸上,你说他手里会没有杨建违法乱纪的证据?”

梁俊见镇住了场子,心中暗呼侥幸。

接着道:“既然你我心知肚明,张御史手中的奏折里有能要杨建命的东西,又何必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过程,直接一步到位不好么?”

梁羽点了点头,道:“既然太子殿下这般说,臣弟无话可说,杨建可以任凭殿下发落。”

说着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脸的淡然,仿佛没有站出来一般。

梁俊见梁羽这般轻易就对付走了,有些不可思议,刚想说话,就听殿下站出一人,朗声道:“殿下,烦请梁将军也将文渊拉出殿外斩首示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零章 杀招

说话的乃是刑部的人,大殿之内也就梁俊和文渊不认识这人。

这人乃是刑部左侍郎,姓洪,单名一个周字。

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脸的正气。

殿中人一见刑部左右侍郎都出来了,纷纷向着刑部的老大,尚书陈征看去。

陈征虽然没有苏德芳的资历那么深,但也算是朝中硕果仅存的几位老臣。

现如今大炎朝内忧外患,他这个刑部尚书自打进军机处没进去之后,也没了往日的进取之心。

属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完全处于退休状态。

老头当了一辈子炎朝的官员,对于大殿内现在的情形熟悉无比。

类似的场景这几十年来,含元殿里没少上演。

在陈征心里,把这种现象称作斗太子。

每隔十几年甚至几年,就会上演一番。

结果也只有两种,要么太子赢了,要么太子输了。

虽然今年双方阵容乃是这几十年来最强的,可那又如何?

不管谁赢了,自己依旧是刑部尚书,明天还得照常上班。

因此陈征对大家的眼神并不在意。

都看我干嘛?刑部和工部都已经被军机处几位大佬渗透干净了,除了自己这刑部尚书和难兄工部尚书俩老头没人要外。

刑部和工部上上下下官员再没有一个是俩尚书的心腹。

“来了。”梁俊听到这话,知道军机处的反击开始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一上来他们就打算拿文渊动刀子。

文渊站在一旁也有些紧张,他听从梁俊的安排戴着面具进来,原本是怕人认出来,徒生麻烦。

可正是因为这面具,一进来就吸引住了百官的目光。

纷纷猜测跟在太子身后的人是谁,连带着一同进来的七皇子反倒没多少人注意。

军机处这几位和殿内城府深一点的,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就猜到了这人应该是文渊。

毕竟文渊的名声太响,他又是太子的结义兄弟,如今梁俊摆明车马和军机处对着干,宫里宫外可以说是危机重重,带着文渊防身再自然不过。

“捉拿文渊?”梁俊笑道:“敢问这位大人,为何要捉拿文渊?”

洪周一听梁俊连自己的姓名都懒得提,心里憋起一股怒火来。

太子何以目中无人至此!

他其实不知道,梁俊并非无视他,而是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个部门工作。

洪周面色沉稳,不急不缓道:“回禀殿下,镇军大将军只因为不通晓大炎律法,便可不通过大理寺审理,直接宣判。文渊乃是刑部下了海捕公文的重犯,如今此人就在殿内,如何不能直接斩首示众?”

“再者镇军大将军乃是武将,原本无需通晓大炎律法,于情于理来说,本不该判此重罪。文渊以天阳县小校之职,擅杀高南太守,此乃以下犯上之重罪。而文渊又是殿下结义兄弟,殿下曾言,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文渊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洪周乃是刑部左侍郎,打进士及第之后就在分配到了刑部,和刑狱案件打了半辈子交道,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就算梁俊也不由得点头称是。

“文渊,对此你可心服?”梁俊看着站在殿下的文渊,冷声问道。

文渊摘下面具,脸上无比的冷峻,冲着梁俊拱手道:“回禀殿下,文渊不服。”

“既然不服,你且说说你的理由。”针对此事,梁俊早就和文渊商议过该如何回答。

虽然之前对过口风,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面对着大炎朝这帮执掌万千黎民生死的官员们,文渊还是有些激动。

这激动之中夹杂着三分愤怒。

“雍州三年大旱,高凤身为高南太守,乃是朝廷命官,不仅不为百姓着想,反而趁机将逃难到高南的灾民哄骗囚禁起来。少则十日,多则五天,便派手下士卒出城,假借平叛之名,实际上则是tusha灾民,杀良冒功以期朝廷之赏赐。”

文渊说到这,想到了当日在那山寨之中见到的人间地狱,又想到当时对苏柔许下的诺言,心中是悲恨交加,连带着看刑部这帮人有了淡淡的敌意。

“兵部没有核查高凤所谓的功绩,便下表褒奖。吏部没有派人核实,便授高凤以能吏评语。当日侥幸活下来的灾民上到长安城鸣冤,刑部不加受理,文渊受太子之命,为民除害,如何有罪?”

文渊说到这,一张英俊的脸略有些狰狞,言语之中的怨恨直抒胸臆,让人听了不由得胆寒。

好似下一刻,他就要手持长qiang像弄死高凤一样,弄死这三部的尚书。

梁俊早就料到文渊在长安城多日,他们明明知晓,却按兵不动,必然别有深意。

想来想去,能想到的原因也就是等着自己回到长安之后,借着文渊冲自己发难。

因此也有意想将计就计,趁机为文渊翻供,毕竟想要让文渊在东宫任职,走上台前,没有一个清白的身份是不行的。

洪周冷声一哼,道:“就算高凤有罪,可国家自有法度所在,岂能是你一介小吏所能定罪的。你嘴上深明大义,却将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置于何地?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将国家法度是若无物,这天下将成何样子?”

梁俊趁机道:“我说句公道话,若是咱们炎朝的百姓都能像文渊这样,见到这帮鱼肉百姓、结党营私的贪官污吏,豁出命去将他杀了。那咱们大炎朝就算是尧舜在世,也得佩服万分。”

“殿下!”洪周面色涨红,简直不敢相信身为监国太子的梁俊,居然为了维护自己的亲信,说出这般误国之言。

“殿下慎言!”礼部尚书苏德芳挺到梁俊说这话,气的直哆嗦:“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如今又担负监国之重,如何能够说出这般误国之言!”

老头这一说话,军机处的这帮人和梁俊都十分的头疼。

现在是我们双方在较量,你一个局外的老头跟着瞎掺和什么。

方护更是撇着眼看了看苏德芳,这老头子当真是个搅屎棍,怎么哪哪都有他的事。

苏德芳说这话,虽然明面上是站在军机处这边,可实际上这话让他说出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百官都知道这老头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对待礼法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往日里上朝,就算看到哪位大臣的朝服上破了个口子,他都能小题大做奏上一本,说这大臣君前失仪,应该罚俸三年。

老头这种无差别攻击,时间一长,导致整个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一听到他训人就头疼。

连带着大家伙都觉得,这老头弹劾谁,谁就是无辜的。

苏信更是站出来补了一刀,朗声道:“洪侍郎,文渊这般深明大义,本官认为他是将御史台放在了心中。我朝设置御史台,乃是为了监察百官、肃正纲纪。御史台存在的意思也是为了肃清百官之中的害群之马。高南太守高凤徇私舞弊、擅杀百姓、杀良冒功之案,人证物证俱在御史台,文渊以卑克尊,以下犯上,却是受太子之令,虽有小错,却无大过。”

洪周没想到御史台的老大此时出面为文渊站台,感到十分意外。

他原本以为苏信是为了保住梁俊因此才为文渊开脱,实际上哪里知道苏信这些日子以来和文渊相处,对这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十分的喜爱。

就算没有太子这层干系,他也会想法设法还文渊一个清白之身。

苏信和洪周经历大体相似,俩人都是科举中了进士之后就到了现在的部门。

一干就是一辈子,洪周熟悉刑狱的流程,苏信更是了如指掌。

文渊这件案子,虽然看起来是个了不得的大案子,可在苏信眼里却不值得一提。

这件案子只要敲死两点,文渊就能脱身。

这第一点就是证明高南有罪,第二点就是文渊的行为乃是受太子之令。

虽然梁俊当时去雍州只是核查常玉到底有没有谎报旱情,并无处罚高凤的权力。

可有一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甭管梁俊当时有没有这个权力,现在他名义上是监国太子,什么叫监国太子?

简单点来说就是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的皇帝。

他现在只要说一句高凤该死,谁人敢再去追究当时梁俊的责任?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梁俊一听苏信叫这位怼自己的老哥洪侍郎,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就是刑部侍郎洪周、

“洪侍郎,当时杀高凤乃是孤的旨意,怎么,洪侍郎认为这等狗官杀不得么?”

梁俊见苏信出来反驳,啪叽一个帽子就扣在了洪周的头上。

洪周被俩人双面夹击,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知道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怕会牵连到六皇子身上。

毕竟高凤的上司乃是常玉,而常玉又是梁羽的门人。

兵部为什么没有核查高凤的请功的捷报,就直接把嘉奖发了下去?

吏部为何也没有派人核查,就凭着兵部的回文,就给高凤的评语定位能吏?

一半原因是因为高凤往长安城内送了银子,一半原因则是因为秦王梁羽。

梁羽见洪周落了下风,面露顾忌之色,知道他是想多了,不敢多说话。

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洪周虽然有能力,可干了这些年还始终是刑部侍郎,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只是看到自己和常玉的关系,唯恐继续深究下去会影响到自己,他就没有想到自己压根就不害怕被雍州的事牵连到么?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梁羽也没指望借着文渊的事对梁俊造成什么影响。

相反的他也认为文渊杀的好,因为此事,对文渊更是好感倍增。

高凤这种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不杀了留着干嘛?

苏信和梁俊一唱一和,简单的将高凤这事说了一遍,苏信更是让一旁的赵恒拿出此案的卷宗。

众人一看苏信早有准备,物证齐全,人证更是那位炎朝第一圣母白莲花苏柔,也都知道这事算是就这样了了。

加上高凤早就死了,军机处这帮狗腿子见这事对太子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也就不再纠缠。

“所以说肃阳候的事和文渊的案子并不相同,既然刑部提出反对意见,孤身为监国太子,也只好从善如流。肃阳候和刑部右侍郎贾鹤等一般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他们闭门死过三月,罚俸一年。陈尚书,你乃是刑部天官,你觉得此事如何?”

梁俊也懒得去搭理洪周,直接看着站在一旁没事人似的刑部尚书陈征问道。

陈征都快睡过去了,一听梁俊叫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连点头,嘴上道:“殿下英明。”

“英明不敢讲,本王头一次监国,还得需陈尚书这般老成持重的忠臣多多指点。”梁俊哈哈一笑,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这老头因为没进军机处,消极怠工,更是有了退意。

六部之中自己一个部门也没有掌握,这对日后东宫的新政计划极为不利。

刑部和工部的两个尚书又被军机处排挤在外,此时不拉拢更在何时?

陈征能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一听梁俊说这话,感动的涕泗横流,嘴上更是各种彩虹屁成段成段的往外跑。

梁俊见老头如此配合,赶忙道:“老尚书上了年纪还为国操劳,俗话说家有一老,胜似一宝,老尚书便是我炎朝之国宝啊。来人,给国宝尚书赐坐。”

百官见梁俊如此不要脸的胡说八道,当着文武大臣的面chiluo裸拉拢陈征这黄土埋到脖子的光杆尚书,心里只觉得可笑之极。

苏德芳心里更加不好受,梁俊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尖一样刺在他心上。

陈征是老臣不假,可这孙子再老能有自己老?

资历能有自己深?谈到为国操劳,这个每天放屁都比说话次数多的刑部尚书还能比得上自己。

自己为了让心性大变,目无君上的文武百官们回心转意,干了多少得罪人的事,咋就得不到梁俊一个凳子呢?

苏德芳正在那委屈呢,只见身边的程经走到殿前。

军机处第一批狗腿子被梁定昌全都押了下去,整个宫殿中央空荡荡的,程经一出列,就让所有人注意到了。

梁俊更是收回了笑脸,冷眼看着程经,心中道:“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程经手持朝板,恭敬道:“启禀殿下,臣程经有本奏。”

“程尚书所奏何事?”

“回禀殿下,臣所奏之事,乃是关于陇右道税收之事。”程经身为户部尚书,昨日里军机处中大家伙开小会,早就安排好各自任务。

程经虽然打心里不愿意和梁俊正面怼,但更不希望梁俊回到长安之后稳稳当当的进军机处。

因此正式交锋的这第一炮就决定由他来打响,直接针对梁俊在雍州的新政。

百官一听程经说陇右道的事,全都来了精神。

梁俊心里更是一哆嗦:“娘的,知道军机处这帮人一出手就是大招,可没成想居然这么要命。”

程经所要说的雍州的税收的事,梁俊大体了解。

在大家伙没有穿越来之前,常玉仗着梁羽的关系,上下使钱,户部更是被他从上到下买通个遍。

陇右道的税收已经三年没有按照户部的规定所缴纳,炎朝税收这块三大项目——租、庸、调,雍州更是没有一项达标。

所谓的租就是,田地国有,百姓种田要上缴种出来的粮食,租子是四十税一,也就是收了四十石粮食要缴纳一石。

庸则是每年要免费为国家干活二十天,也就是常说的徭役中的力役。自带干粮为国家免费干活,造桥修路、治理河渠等等这类事情。

调则是指每家每户按照规定每年上缴一些除了粮食之外的东西,比如当地土特产,或者说是布匹等等物件。

在常玉和户部的勾结下,陇右道的税收以一种拖欠的方式存在。

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好比国家让你纳税,你说没钱,钱都让咱们贪污了,我先欠着,户部这边直接同意。

若是全国各道都像这般,这大炎朝早就完犊子了。

可这种魔幻一般的事情还偏偏发生了,不仅发生了,雍州这一欠就是三年的税收。

当时梁俊从刘三刀嘴里得知这件事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娘的还能这么操作么?

可刘三刀手里的账本则明确的告诉梁俊,能,不仅能,这事还就发生了。

因此当程经说出这事的时候,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军机处老几位也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昨日程经只说保证自己说的事能干死梁俊的新政,可他们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猛料。

“程尚书这次当真是下了狠心要弄死太子啊,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都能干出来,果然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了。”

百官从陇右道欠钱的震惊恢复过来,马上又被程经这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震撼。

这种事属于一个巴掌拍不响,户部要是不隐瞒,陇右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能欠了钱?

这事原本的责任就在户部,而户部尚书则是程经,这事要说程经不知道,傻子才信。

甚至于说没有程经的点头,根本就不会有这事。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可程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就不怕太子借着这事治他的罪么?

众人不解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程经,梁羽等人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神队友还是猪队友啊。

要说是神队友,可这种主动把把柄贡献出去的手段,简直是昏招。

要说是猪队友,可这一招同归于尽的招数使出来,梁俊的新政基本上算是完犊子了。

程经到底想要干嘛?

梁俊脑子也是飞速的旋转,当初他得知此事之后,也就是吃了一惊,随后也没当回事。

毕竟在梁俊的认知里,常玉已经死了,程经这个户部尚书又换了魂,只怕他比梁俊还害怕这事曝光,因此知道了此事也就抛之脑后了,

此事程经一提出来,梁俊怎么想怎么想不通,程经这种送人头的行为是自暴自弃了么?

“程尚书,此事当真?”梁俊阴沉着脸,盯着程经,想要试图从程经淡定的脸上读出一些征兆。

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程经的想法。

“回禀殿下,千真万确。”程经拱手道。

“若是如此,程尚书,你这户部尚书可就不知是失职那么简单了,那可是要”

掉脑袋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梁俊猛然愣住了,他忽而想到一件事,马上明白程经为啥干这么干了。

之前这goude太子啊,当真是个大傻子,被程经当qiang使了还由切不知!

梁俊忽而想到自己没穿越过来之前,户部每年所有的核算全都是他这位太子负责的。

按照道理和规定来说,自己身为太子,原本是没有义务和资格核算户部每年的账目。

可这程经不知道用力什么法子,让之前的太子主动挑起这个担子来。

而之前那位太子可是单凭主观猜测,就能去找梁老三当面对质的没脑子的主。

程经想要让梁俊背这个锅,那当真是易如反掌。

一旦此事事发,程经完全可以把锅甩给太子,就说是太子核算错误,导致了以后雍州的收税与实际不符。

自己最近复查往年各道税收,发现此事,因此为了国家利益,不得已揭露此事。

梁俊更是明白过来,为何当初都说户部尚书程经和太子关系极好,但户部不管在任何场合,从来没有像御史台那样公开表示自己是太子的支持者。

人一直就把太子当替罪羊使唤呢,怎么可能会支持你!

百官见梁俊戛然而止,有些纳闷,太子怎么了这是?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说话了?

不少人见梁俊一反常态,细细琢磨,马上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程经这是在给太子挖坑啊!

大殿内众人回味过来,场面瞬间变的无比安静,齐刷刷的看向梁俊,就等着这位太子如何解决这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一章 翻盘全靠嘴遁

“轮回报应来的快啊。”梁俊坐在龙椅上感慨:“老子千算万算,费尽千辛万苦,又是maishen又是拆东墙补西墙,结果没料到这位太子爷临死还埋了这样的定时zhadan放这里。”

润滑如玉的龙椅并没有给梁俊带来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让他如坐针垫。

这个位置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只有真正坐在上面的人在知道其中的痛苦。

皇帝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啊。

还是说自己坐龙椅的方式错了?

短短的时间里,梁俊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虽然早就料到进了城来困难万千,虽然早就有了不管军机处出什么招数,自己都有解决问题的底牌在手。

可真的对面这种chiluo裸的政治斗争时,梁俊还是感觉到十分的吃力。

这种吃力来自于自己对这种斗争的不熟悉和无力。

殿内这帮人除了沈云外,哪一个都是政治斗争的高手,现在只是一个程经就难以对付,梁俊不敢想象军机处若火力全开,会是什么场面。

坐在龙椅上的梁俊不说话,大殿上的群臣也都跟着沉默。

许久,梁俊看着程经缓缓的道:“程尚书,此中原因,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程经也不反驳,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是,微臣只想知道,此事户部该如何处置。”

梁俊见程经并没有继续纠缠,也知道程经的心思。

自打上次和程经聊了之后,梁俊就察觉到这位户部尚书对梁老三,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忠心。

而他这个时候提出陇右道欠账的事,向来多半并非针对自己。

一来是拿话堵军机处众人的嘴,二来应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推给自己,省得日后被别人知晓,拿来攻击他这位户部主管。

梁俊思量很久,也想不出,除了亮底牌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

但这个时候就让他亮底牌,梁俊并不甘心。

咬了咬牙,看着程经道:“程军机,此事非比寻常,其中所牵涉干系重大,须得从长计议,待明日本王回到东宫,再行商议吧。”

众人心中寻思:“今日这事若是解决不了,只怕太子爷你连回东宫的机会都没有。”

苏信等人也跟着紧张,手里为梁俊攥出一把汗来。

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程经会抛出来这样一个大难题。

陇右道欠户部税收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对于梁俊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

御史台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可根据经验判断,无非只有三种结果。

第一:常玉给户部行贿,户部中有实权人物暗中勾结常玉,做下了这等买卖。

第二:户部中有实权人物收了常玉的好处,暗中陷害太子,在给太子的账簿中做了手脚,导致太子在核算过程中出现错误。

第三:太子在核算的时候故意或者无意的核算错误,导致户部后续对陇右道的方案出现重大失误。

可现在程经敢当着大伙的面揭露此事,就算事实是常玉和户部勾结陷害太子,向来证据也都被他抹掉。

就算苏信去查,也只能查出锅在太子身上。

一旦锅在太子身上,无非也就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太子核算失误,这种结果的影响很简单,让太子好不容易扭转的形象彻底崩溃,又回到半年多年那种废物的人设。

这种局面下,一旦让百官和百姓认为太子能力欠佳,只怕梁俊太子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第二种结果是查明太子收了常玉的贿赂,故意如此。

若真是如此,苏信甚至能想象到这种结果传出去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他甚至想到天策府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造谣太子去雍州乃是主动所为,杀了常玉更是为了灭口。

这种能够自圆其说,真真假假的谣言传播的速度历来是最快的。

不管什么结果,对于梁俊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饶是如苏信这般聪明绝顶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俊说完,不等程经接着说,看着军机处等人道:“诸位军机大臣,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的事要奏么?一并说了吧。”

斟酌在三,梁俊还是决定先听听这帮人还有什么杀招,等他们把杀招全都亮了,到时候自己再亮出底牌,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哆嗦了。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让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自己干不过终归是干不过。

也省得最后干过了,还得提心吊胆担心这帮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杀招。

梁俊不着急,军机处这帮人更不着急了。

户部这事你梁俊不给个解释,打算糊弄过去,那就随你糊弄,我们倒是要看看,你能糊弄到什么时候。

一旦接下来的事你全都打算糊弄,那你这个监国太子也算是到头了。

韩励站了出来,躬身朗声道:“启禀殿下,臣有本奏。”

梁俊点了点头,抬手道:“韩尚书有何事,但说无妨。”

韩励道:“臣要弹劾两人。”

群臣一听韩励这话,纷纷猜测这位兵部尚书要那谁开刀。

坐在椅子上的梁济见韩励向着自己看来,心里明白过来,就知道昨天这帮人轻易放过自己绝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看韩励这架势,自己必然是他要弹劾的人之一。

如今梁老三让太子监国,已经表明了他这个皇帝不再支持太子和自己,这是腾出了场地,让太子和军机处摆在明面上撕逼。

“哦?是哪两人?”梁俊心知肚明问道。

韩励道:“这第一位乃是当朝四皇子,景王殿下。”

殿中百官暗自点了点头,也都明白了昨日里的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看来陛下是真的打算放弃太子和四皇子了。

不少人微微抬头冲着梁羽看去,心里盘算接下来该如何才能在这位准太子的队伍里有立足之地。

“景王一无陛下旨意,二无军机处调令,三无兵部公文,擅自带兵出城,视同谋反,依《大炎律法》,应交由大理寺会审,以定其罪。”

韩励说完,看了一眼梁济,梁济心里虽然有些慌,但面上却并无任何表现,依旧风轻云淡的冲着韩励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梁俊既然敢和自己联盟,又是提珍宝坊,又是提足联,想必太子早就有解决的办法。

事到如今,梁济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将宝押在梁俊身上。

梁俊点了点头,依旧和稀泥道:“此事其中另有蹊跷,韩军机,你要弹劾的这第二人是谁?莫不是本王不成?”

韩励摇了摇头,心道弹劾你?你当本官是政治白痴么?

想要扳倒你,哪有一上来就直接将矛头对准你的道理。

再说程经的事已经把你锁住了,我再针对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当下接着道:“殿下说笑,臣所要弹劾的第二人乃是北凉王魏都!”

此言一出,不光是殿内百官,就连梁俊也是一愣。

“韩军机要弹劾的人是谁?”梁俊更是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北凉王魏都。”韩励重新说了一遍,军机处其他人暗自点了点头,心里对韩励选的这俩人十分的满意。

韩励果然不愧是史书留名的枭雄,这政治手段果然高明。

程经针对太子新政,韩励则针对太子的军队,分而攻之,让梁俊首尾难顾,这才是致命打击。

军机处这帮人虽然暂时联合起来要对付太子,可终究都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的主。

定下了要对付太子这个主题之后,并没有接着商议具体的细节。

全都是给其他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别管我怎么对付太子,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成,我这边保证不会掉链子。

因此其他人想要从哪方面针对太子,他们并不知晓。

太子敢回长安城,所依仗的其中一点就是他手里握有兵权。

taidang的兵权只要分三大块:雍州北凉魏家的军队、边境赵青山的三万军队和四皇子的飞羽卫、七皇子的锦衣卫,还有他梁俊的骁骑卫。

昨日里梁济进城和梁俊密谈,谈了什么,军机处的人虽然不知道,但根据现在的局势猜也能猜出来,必然是谈了联盟之类的事。

韩励想要断太子的羽翼,边境的赵青山天高皇帝远,想要拿他做文章不是很现实。

雍州北凉魏家前来接应新丰城内灾民的三万军队现在被挡在大散关外,虽然有皇帝的调令,但如今皇帝已经撒手表示中立,这调令也就成了废纸一堆,正好拿来做文章。

至于四皇子,不管他有没有和梁俊联盟,着就属于一头羊是撵,一群羊也是撵,索性一锅端了再说。

“北凉王魏都?”梁俊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自己这位大哥什么时候成了北凉王了?

韩励见到梁俊一脸迷茫的样子,假作恍然大悟样,笑道:“殿下恕罪,前日里军机处拟诏,圣人下旨,鉴于魏家在雍州对抗山蛮多年,劳苦功高,因此恢复其祖上北凉王之爵位。旨意今日应该就会到大散关魏都手中。”

他这么一解释,不光梁俊明白过来,连文渊心里也暗呼糟糕。

梁俊许诺魏都回到长安城内要帮助魏都恢复北凉王的爵位,此事梁俊告诉了自己。

自己三人是结义的兄弟,魏都虽然是自己和梁俊的大哥,但魏都在魏家终究是不是家主。

就算魏都和梁俊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因为关系好而不考虑魏家的利益,平白无故的帮助梁俊。

梁俊要在雍州施行新政,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威慑。

而魏家就是梁俊的定心丸,有魏家为新政保驾护航,新政才能在梁俊不在的情况下顺利推行。

可魏家为什么要帮梁俊的忙?

一来梁俊与魏家二爷有结义之情,二来则是魏家能从梁俊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

魏家想要什么?兵权?人家在北凉经营多年,乃是雍州的土皇帝,手里的兵权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实力获取的,朝廷现在处于多事之秋,除了空头支票外,一个兵一粒粮食一件武器也不可能拨给北凉。

钱财?魏家乃是雍州第一家族,生意遍布整个陇右道,不敢说富可敌国,对些许钱财也不会看上眼。

再说朝廷就算用钱财收买人心,也是有心无力,国库里的银子连维系朝廷运转都有些吃力了,哪有闲钱去收买这些土皇帝。

朝廷唯一能打的牌,就只有北凉王这个爵位了。

而这也是魏家支持太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些年来魏家没少往长安城里送银子打关系,为的就是要让朝廷恢复其北凉王的爵位。

可银子送了不少,高官收买了不少,北凉王的爵位却始终没有音信。

魏家之所以在雍州玩了命的帮助梁俊,就是知道一旦梁俊能当皇帝,自己几辈人追求的事就成了。

可现如今,不等太子登基,朝廷主动将北凉王的爵位送过来了。

魏家还能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支持太子么?

有魏都和梁俊的这层关系在,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时间长了呢?

魏家并不是魏都的魏家,那可是雍州最大的豪族,家族利益岂能被族中之人各人感情所左右?

“梁老三啊梁老三,当着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的人,这政治手腕当真是了得。一个北凉王说给就给,干净利索,好气魄!”

梁俊虽然对梁老三并不喜欢,可对于他这一手却不得不佩服。

再看底下军机处那帮人的表情,梁俊也知道他们也都清楚这一手棋的妙处。

“看来想要靠着政治斗争和这帮大佬们扳手腕是痴心妄想了。”

经过和程经、韩励的过招,梁俊算是彻底的明白,自己想要在这帮封建王朝顶尖斗争高手制定的规则中取胜,基本是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自己之前还是幼稚啊,以为有了雍州之行撺出来的班底,就能回到长安城拳打李世民,脚踩曹老板。

事实证明,网络小说终究是网络小说,穿越回来想靠着超越时代的优势在封建王朝和古人们斗,纯粹是死路一条。

“哦,倒是本王孤陋孤闻了,还不知道本王的结义兄长现在居然是北凉王了。”梁俊感慨一番,笑道:“但不知北凉王做了让韩军机不满的事,以至于让韩军机在这含元殿内以尚书之尊弹劾我大炎朝的王爷。”

韩励哪里听不出梁俊的冷嘲热讽兼挖坑,面色眼神义正言辞道:“殿下,北凉王未有调令,擅自带兵离开雍州,此乃误国之举。本官身为兵部尚书,此乃国事,非是个人恩怨。”

梁俊见韩励丝毫不谈梁老三给自己的调令,哈哈一笑,道:“此事之中也有隐情,想必韩军机也知晓一二。”

“殿下——”韩励哪里能给梁俊糊弄的机会,刚想开口,梁俊打断道:“韩军机,刚刚本王也说了,既然你们军机处摆明了要拿我开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咱们也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你和程尚书所奏之事,本王必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若是这说法不让你们满意,本太子今日便退位让贤。”

“殿下不可!”梁俊这话一说完,苏信几乎是紧接着就脱口阻止。

只可惜梁俊心意已决,抬手示意苏信不要阻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军机处众人道:“还有什么奏折么?一股脑都说了吧。”

百官见军机处和太子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虽然十分不习惯梁俊这样的直白,却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不少老臣们也算是经历过类似这种斗争的主,往日里的撕逼和今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之前的太子没有像梁俊这样的直白。

哪怕撕的面红耳赤,也不会把最后这张遮羞布扯开。

不过梁俊打开天窗说亮话反倒让百官们感觉,这位太子虽然看起来战斗力不怎么高,但胆气且比之前所有被斗下去的太子都要强的多。

梁俊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大家伙还能干什么?

看热闹白,看看太子怎么对付,或者说看太子怎么下台。

梁俊这句话说完,军机处其他人也都不再藏着掖着,左典上前来呈上奏疏。

直奔以邓正为首的雍州官吏而去,借着梁俊杀那帮贪官的事,给梁俊任命的这帮雍州官员扣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帽子。

并且告知梁俊,吏部已经拟好了雍州新任官员的名单,全都是从京城调过去的各位军机大臣们的心腹。

苏信的脸色可以说已经惨白的不能再白了,左典这一手,是要从根基上把梁俊雍州的新政断了啊。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三位大佬一套组合拳,分别冲着太子在雍州的财政、兵权和官吏打去。

下手之准,力道之狠,让局外人的百官们都替梁俊心疼。

谁也没有想到,军机处和taidang只见的斗争,只是一个回合就分了胜负。

满朝的文武,除了梁俊之外,连文渊都心如死灰。

这种局势,梁俊该如何翻盘?

谨慎如梁羽,也都觉得梁俊败局一定,自己准备的奏折也没有呈上的意义。

反正梁俊败了之后,接替太子之位的一定是自己,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给不明真相的官员们留下一个落井下石的形象。

左典说完,回到了位置上,所有的人抬起头来向着稳坐龙椅的梁俊看去。

“呼——”梁俊被这三人的组合拳打的差点喘不过来气,见军机处的人好像没有了后招,梁俊试探性的问道:“诸位军机大臣,可还有本要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你们都说完了,也该轮到本王说了吧。”

梁俊调整了一下状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断的暗示:“平常心,平常心。”

“实话实说,三位尚书所奏之事,本王一个解决的法子都没有。不仅没有,按照三位所奏,本王这太子看起来是要退位让贤了。”

梁俊面露微笑,整个人慢慢的变得极其轻松。

沈云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知道梁俊这孙子要放大招了。

刚刚沈云最后一个到大殿,就是因为半道上被梁俊截走了。

通过被梁俊的威逼利诱,沈云隐约的察觉到梁俊对付军机处的底牌是什么了。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自己所想的没错。

只听得梁俊缓缓的道:“不过在退位让贤之前,本王想给诸位大臣们说一段书,这段书的名字,叫做上下五千年。”

“卧槽!”

殿中穿越众们一听这话,全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二章 掀桌子

一群人打牌,这牌桌上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有什么也不懂的新手,有老奸巨猾的赌棍,有靠本事吃饭的老千。

小小的赌桌就是社会的缩影,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新手输了全部家当,懊悔的哭爹喊娘也好。

还是老奸巨猾的赌棍发现了对手在出千,勃然大怒,将老千拉出去爆打一顿也罢。

牌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管你输赢,只要不影响别人,哪怕你输光回家自杀,现场割脉,大家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看。

可一旦有人因为输了要掀桌子,无论桌上其他人之前对他友好也罢,讨厌也罢,这个掀桌子的人则会因为破坏了大家的赌局,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而梁俊这个时候就是那个掀赌桌的人。

他坐在龙椅之上,侃侃而谈,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里,说起了尧舜禹汤、上古时期的事情。

“夏商周这三个朝代算是上古时期,记载的事情也少,我这么一说,你们也就这么一听。对了,这上下五千年的故事啊,有个大纲,算是一句顺口溜,简单的介绍了整个五千年都有哪些朝代出现灭亡。”

梁俊轻轻的点着这龙椅的把手,慢悠悠的低声唱道:“炎黄虞夏商,周到战国亡,秦朝并六国,嬴政称始皇。楚汉鸿沟界,最后属刘邦,西汉孕新莽,东汉迁洛阳。”

他说的这些,在场的百官全都明白,毕竟炎朝和前世的历史是在隋朝开始不同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隋唐,南北朝之后就是炎朝。

因此梁俊讲这段事,群臣除了纳闷之外,并没有人对他说的有兴趣。

可当梁俊半唱半念起歌谣来,大殿内的穿越众们皱起眉毛来。

尤其是梁锦、方护和左典,三人来到炎朝之后虽然一直在读史书,可终究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听到梁俊坐在龙椅之上,轻描淡写的将历史画卷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觉得一阵恍惚,很没有真实感,甚至有人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借尸还魂来到了另一个朝代。

可惜梁俊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幻想的时间,声音慢慢的激昂起来:“末年黄巾出,三国各称王。西晋变东晋,迁都到建康。拓跋入中原,国分南北方,北朝十六国,南朝宋齐梁。”

到此,炎朝之前的历史算是总结完毕了,苏信看着意犹未尽的梁俊更加的疑惑。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起前朝之事来?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说完一样。

不光是看梁俊的样子,以苏信身后的文学修养来看梁俊背的这首诗不诗,歌不歌的东西来看,整篇文章并没有结束。

军机处的人一听梁俊故意顿住,心都提了起来,梁羽更是有些颤抖起来。

前世自己死后,唐朝发生了什么,梁羽只是从太子东宫总管太监刘胜——也就是自称是前世自己后世王朝的臣子高力士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可自己创建的大唐王朝最后结局如何,梁羽并不知晓。

而看梁俊的样子,好像接下里就要说到自己关心的信息。

其他人除了程经之外,也基本上和梁羽一般心思。

这世间,谁人不对未来的事充满好奇?

尤其是方护、韩励这种已经看了部分未来发生的事的人,更是对南北朝之后的事更加的好奇。

“方阁老、秦王、韩尚书、左尚书、程尚书、还有诸位爱卿们,你们可是要好好的听一听我下面要说的话。”梁俊冲着站在大殿的上这百十来号人眨了眨眼睛,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高声道:“南陈被隋灭,杨广输李唐,大唐曾改周,武后称人皇。”

唱到这里的时候,梁俊故意又停顿一下,重点看了看梁羽的表情。

虽然梁羽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猜到梁俊接下来要说什么,早就提前准备好克制自己的情感。

可当梁俊那句“大唐曾改周,武后称人皇”传到自己耳朵里时,梁羽依旧是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愤怒。

梁俊对梁羽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一笑,接着道:“残皇有五代,伶官舞后庄,华歆分十国,北宋灭南唐。”

这边说着,梁俊的视线在大殿上这帮人的面孔上扫来扫去,不时的发现有人脸色十分的难看,有人脸上则露出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些人的面孔,梁俊全都记在心里。

“金国俘二帝,南宋到苏杭,蒙主称大汗,最后被明亡。”梁俊说到这里,眼睛向梁植看去。

一路之上梁植多次向自己试探着询问自己曾经主宰的王朝具体的灭亡细节,自己从没有正面回答过。

梁植一直不明白梁俊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说,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梁俊一直把这事当成自己的底牌。

此时的梁植才意识到梁俊所谓的解决办法是什么,他要拿大家穿越的事当成谈判的筹码。

自己和梁俊还有四皇子梁济、大皇子梁锦,属于穿越之后弱势的一方。

这种弱势和他们的能力无关,则是因为自己借尸还魂的宿主原本就是废柴。

这种天然的劣势在大家能力都差不多的时候,想要翻身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梁植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

可聪明如他,也无法打破这个困局,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心里彻底的佩服起梁俊。

你们不让我玩,那咱们就谁都别玩!

为何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梁俊的歌谣还在继续:“明到崇帧帝,大顺立闯王,金田太平国,时适清道光。”

程经听了这话,想起沈云之前给自己说的事,心中再无疑惑,不由得感慨,当年偌大的大清帝国,最后也落得了灭国之地,当真是让人唏嘘。

“九传至光绪,维新有康梁,换位至宣统,民国废末皇。”

唱到这,梁俊就停止了,朝代歌的最后一句他并没有接着唱完。

毕竟这些已经足够了,最后一句就留着钓鱼吧,若是大殿之内,或者说还有其他和自己一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听到自己唱的这些歌,就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从民国穿过来的。

梁俊将整首朝代歌唱完,大殿内的人神色各异。

“诸位,可能有了解本王的人,知道本王最近有个新爱好,就是喜欢给人说书。你们呢,就当今天我讲的这些是书里的故事,这书里的故事呢,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这话反过来说也成立,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唱完朝代歌,整个大殿里的气氛极其的诡异,梁俊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知道该上主菜了,扯了扯袖子,进入了说书的状态。

“今天呢时间还挺多,大家沉住气,听说我几段故事,等这故事说完,刚刚韩尚书刚刚所奏的事,基本也就有了解决的法子。”梁俊看着隐约察觉出不对劲的韩励笑了笑,道:“梁定昌!”

“卑职在!”梁定昌虽然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道太子爷在龙椅上胡说八道什么。

可见满朝的文武在听完太子这一顿胡诌之后好像变的有些不寻常,心里对梁俊暗暗佩服。

太子爷就是太子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绝境都有对付的法子。

这一声卑职在回应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去给殿内诸位大人们一人搬一把椅子,在备点茶水点心,咱们这小剧场今个就算是开张了。”

梁俊坐在龙椅之上笑嘻嘻,整个大殿内的节奏算是彻底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自己一开始想法设法坐到龙椅之上,就是要的这个目的。

就算军机处的这帮人知道了自己要掀桌子的想法,想要阻止自己,除非从文渊的身上跨过去,上到台来把自己从龙椅上扯下来。

不然谁也阻止不了自己掀桌子。

先不说这殿内有没有人能把文渊打倒,就算过了文渊这一关,上了高台来,那也是死罪一条。

毕竟大炎律法可是明文规定,除了皇帝和监国太子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可以上得台来,其他人哪怕是皇后,擅自靠近龙椅,那也是可以立斩不赦的。

军机处这帮人包括大殿上所有人的人也都知道这个规矩,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主动权全在梁俊这个要掀桌子的人手上。

自己这帮人纵然有再大的神通,除了当庭zaofan外,谁也别想堵住梁俊的嘴。

梁定昌应声下去,不多时,殿内进来百十号骁骑卫,人手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殿内群臣身后。

百官互相看了看,还能怎么办,看太子这样子看来是被军机处的大佬们逼疯了。

不管他疯没疯,现在人是监国太子,让咱们坐就坐吧。

等所有人都稳稳的坐好,梁俊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给诸位大人说的这第一本书,叫做三国演义。想必有喜欢听书的大人最近在长安城里也都听过这本书的名字。本王可以负责的说,你们听到的所有的版本全都是不靠谱的,只有我这里的版本才是最正宗的。”

说完这话,梁俊算是彻底进入了往日里说书的状态,一首临江仙作为定场诗说完之后,百官里有好听书的大臣眼前一亮,也跟着进入了状态。

恨不得高声叫:“再来一个!”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梁俊抑扬顿挫的讲起了三国演义。

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之辈?

陈寿的《三国志》不敢说是倒背如流,那也是无比的熟悉。

一听太子这三国演义明面上是说三国,实际上满嘴跑火车,和历史上的三国有很大的区别。

本来一个个听的是嗤之以鼻,但随着梁俊故事的深入,尤其是当剧情铺展开来之后,所有的人都被吸引进来。

毕竟听故事是人的天性,再胡扯的设定一旦接受了,都会潜移默化的听到心里去。

这一听到心里可是了不得了,梁俊一说到曹操疑心杀了曹操杀吕伯奢,随后对陈宫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全场除了韩励满脸铁青,其他人全都听的津津有味,甚至不少官员面露惊奇,对这种形象的曹操十分的接受。

再等到梁俊讲的渐入佳境,说到诸葛亮借东风。

大殿里不少诸葛亮的死忠粉们更是拍案叫好。

整本三国演义真是要一回一回说起来,就算是三天也说不完。

好在梁俊只是说个大纲,精彩的地方简单的概述一下,两个时辰不到,三国演义就说完了。

满朝文武除了韩励是越听脸色越难看,其他人则是回味无穷。

“殿下——”

梁俊这边一说完,韩励黑着脸冷声道。

“怎么,急眼了?你曹老板也知道要脸?也知道一旦这种版本的三国流传到民间,你曹操的形象算是彻底的完犊子了?”梁俊见韩励这副表情,心中大爽,不是你刚刚要挟我的时候了?

“韩尚书放心,本王想好了,等明日回到东宫,本王就组建一支说书队,让他们将这个版本的三国演义发扬光大。本王在雍州培养了一支二十人的说书队,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在长安的酒肆、茶馆、青楼里说,保证不到一个月,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曹操是个大奸臣。”

梁俊这话憋的韩励是七窍生烟,明知道梁俊这是在报复自己,可韩励却没有任何的反驳的办法。

“好,说完三国,咱们接着说隋唐演义。”梁俊不给韩励说话的机会,喝口水润了润喉咙,也不嫌累,扯开了架子,堂堂堂说起了隋唐演义来。

经过听三国的这几个时辰的培养,大殿内的百官们逐渐进入了角色——听众。

尤其是张淼,更是无师自通成了梁俊忠实的搭话的粉丝。

整个隋唐说起来也简单,梁俊彻底的放开,想到哪说到哪,一直说到李世民玄武门政变,杀兄逼父睡大嫂。

直听的张淼这位铁棺御史恨的牙痒痒,也不顾及场合,破口大骂李世民无父无君,不当人子。

反正刚刚贾鹤那帮人是怎么骂梁俊的,他就十倍的来骂李世民。

梁羽站在旁边整个脸是一会青一会白,手是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

一旁的韩励见梁羽这样子,又想到刚刚梁俊一边说一边向梁羽别有深意的看去,明白过来,合着这位就是梁俊口中说的那位唐太宗李世民。

韩励一直知道梁羽和自己一样,乃是穿越而来,可这位秦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却是不清楚。

如今有了梁俊做科普,韩励算是掌握了敌人兼盟友的底细,对梁羽也有了个新的认识。

“六皇子,看不出来啊,本以为曹某人挟天子以令不臣已经很过分了。万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杀兄逼父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佩服,佩服。”韩励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梁羽整个人恨的梁俊是牙痒痒,可却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冲上去打他一顿么?

经过梁俊这样一说,军机处其他老几位看梁羽的脸色与之前可是有了不同。

毕竟之前不知道原来梁羽是这样一个狠人,现在知道了,马上就多了一层防备。

他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能杀了,虽然这在皇家乃是正常操作。

但敢正大光明这样干的,可并没有几个。

这位六皇子不简单啊,日后得防着点。

梁俊见梁羽看自己的眼神极其不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像在给梁羽说不要谢我,我会替你宣传的。

等到说完隋唐,天色已经不早了,殿外夕阳西下,但大殿内文武百官的精神头却是很好。

毕竟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娱乐方式,加上梁俊说的三国和隋唐全都是王侯将相天下大事,十分对文武百官们的胃口。

听的不仅不累,反而越发精神,甚至不少人从中感悟很多。

“时间还早,说完这隋唐,咱们接着说说这宋朝的事。”

梁俊的嗓子已经有些不舒服,但这会正到关键的时候,哪怕再不舒服,也得接着说下去。

这一开头,从赵匡胤夺了柴家的天下,听的梁济咬牙切齿开始,整个朝堂算是达到了气氛的顶峰。

梁俊也豁出去了,从宋朝开始一直说到靖康之耻,又从靖康之耻说到了元朝建立。

一听说北人入主中原,这帮大臣们一个个是面露凶色,恨不得把宋朝这帮皇帝千刀万剐。

好在梁俊不清楚元朝的事,来之前逼问沈云一些历史知识点,沈云对元朝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因此整个元朝梁俊就一笔带过,直接讲到了朱元璋建立明朝。

说完明朝说清朝,说完清朝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整个大殿内灯火通明。

啪!

一声清脆的敲桌声音响起,梁俊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讲所有人惊醒。

“诸位,辛亥革命之后,清朝就此灭亡。”梁俊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他来。

饶是如此,所有人的心全都为之一空,整个人空荡荡的。

随即,梁俊最后的zhadan在经过一天的铺垫之后终于抛了出来。

“诸位,假如本王乃是来自辛亥革命之后,这大殿之内有汉朝的霍光转世、有三国的曹操转世,有唐朝的李世民转世,有新朝的王莽转世,有后周的柴荣转世,有清朝的和珅转世,还有秦始皇转世的话。大家伙之前对朝廷内一些奇怪的事不解,是不是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梁俊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底下这帮完全懵逼的人意味深长的道:“若当今皇帝乃是清朝乾隆皇帝转世,大家伙有什么想法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三章 非我族类

在赌场上,掀桌子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要么是被桌上其他赌徒按住了暴揍一顿,要么是被赌场里的看场子大哥们按住了揍一顿,然后扔出去。

但不管是谁,全都是在人掀桌子当时就下手了,没有听说过张三去年在赌坊掀了桌子,今天走在大街上因为掀桌子这事被人揍一顿的。

梁俊怕死么?

自然是害怕的,是人还有不怕死的么?

因此在掀了炎朝这摊桌子之前,梁俊考虑了很多。

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这事被其他人弄死。

首先在掀桌子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此想法。

如果自己还没干这事呢,就闹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今个要去人赌坊砸场子,只怕还没出门就让人按住了。

所以在此之前,这事梁俊没有给任何人商议,更是连同为穿越者的梁植都没有泄露一丁点风声。

只要保证没人知道自己要干这事,梁俊就算成功了一半。

顺利的掀完桌子,这群人就是想杀自己,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了。

毕竟,掀桌子的过程中没制止住自己,掀完之后再拿梁俊开刀,除了向其他非穿越官员们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这个节骨眼上,梁俊有必要把大家伙的锅砸了么?

梁俊觉得有必要,这种必要并非来自军机处的压力。

说句难听的,只要梁俊不要脸,就是和军机处耍无赖,朝廷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现在长安城内龙蛇混杂,连皇帝都不敢太招摇,躲进了深宫内院里静观其变。

庆寿寺那里一个和尚,几个毛贼惹出来的祸端,朝廷都没有办法对付。

他梁俊这个明面上的太子拿着自己的前程和名声当个搅屎棍,军机处的这些人除了和自己妥协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可梁俊不愿意和他们妥协,因为一旦妥协了就代表梁俊就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做事,这辈子都别想跳出去。

这是梁俊宁愿死,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来到这朝代也有大半年,一直折腾的梁俊算是发现了。

就算自己的实力不是最弱的,只怕也没有能力跟朝堂上这帮大佬们玩权力的游戏。

因为这游戏的规则是人定下的,或者说这规矩就是那这帮人量身定做的。

曹操、霍光和李世民,有一个算一个,哪位不是这种游戏规则下的佼佼者?

自己和他们斗,那纯粹是找死。

别的不多,就说雍州的事。

雍州的新政怎么样?外人看起来觉得还不错,跟着自己的这些个强盗伙伴们也都觉得很好。

可梁俊知道,雍州新政原本大好的局势,让自己这一折腾,不能说半死不活吧,却也不是最优解。

但是何为最优解呢?

长安城这帮大佬们都能给梁俊说出很多道理来,但无论谁来说,无论怎么说,他们口中的最优解则是在他们的规矩下里的最优解。

在他们眼中,百姓能吃上饭,莫说是吃饱,饿不死就算是最优解。

梁俊也知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中华五千年,封建王朝时期,老百姓们真正从字面上能吃上饭的,不至于饿死的日子屈指可数。

在他们的理解中,自己的新政如果能让雍州百姓莫说富强起来,就算吃饱饭,不饿死人,那就算是了不得的政绩。

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雍州的新政如何?梁俊最清楚,若是按照自己的规划来,不全盘崩就算烧香拜佛了。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打倒一批土豪,又扶起一批土豪。

更极端点,还会可能让有钱的人更有钱,让穷苦百姓更穷苦。

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这些先进制度和行业,一旦落入这帮士族官吏手中,则会变成他们更快捷更高效剥削穷苦百姓的工具。

雍州新政最后的结果,梁俊已经能够想到。

他临走之前杀那些贪官,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要凭一己之力妄图延缓这种结果到来的时间。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无非就是自己依旧在按照封建统治者们的制定的游戏规则来改革。

这些原因夹杂起来,让梁俊下了决心进了长安城之后就要和他们摊牌。

掀桌子只是第一步,梁俊要的不是什么妥协,而是制定新规则的权力。

哪怕争取不来,也要改变这种朝堂全是能人大佬,却全都将精力放在内斗上的局面。

在文武百官们安静的时间里,梁俊想了很多,甚至有些入神,连苏信叫他的声音都没听到。

“殿下。”苏信见梁俊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提高了一个声调。

“啊,苏中丞叫本王?”梁俊回过神,看着苏信道:“可有何事?”

苏信沉声道:“殿下车马劳顿,又在新丰城中受到惊吓,许是有些乏了,烦请殿下回东宫休息。”

梁俊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吓人了,大殿内非穿越众们脑子里全都有一个念头:太子疯了!

毕竟现在的太子和他们之前认识的太子除了长相一样之外,几乎再无任何的相似,若非有骁骑卫护着,大臣们都认为太子是被人调包了。

而此时此刻,一进长安城又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除了疯了之外,百官们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但唯独一人,却好似遭到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又像是拨开云雾看到了青天。

这人就是原来的百官之首,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德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老头整个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姜是老的辣,苏德芳活了八十多岁,一辈子什么没见过?

梁俊这种看似荒诞无稽的话,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是疯言疯语,可是在老头心里无疑于至理名言。

他可是一直对朝中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官员变的这般陌生十分的不解。

方护虽然不是自己的学生,可也算是跟过自己的人,老头之前也一直把方护当做接班人培养。

往日里方护不管在哪里见到自己,那是何等的尊敬。

更不要说在朝廷大事之上,那是从来都以自己马首是瞻。

怎么短短的三年不见,这位成为内阁首辅军机大臣的昔日跟班好似全然不认识自己一般。

不仅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给自己行了,性情更是大变。

原本忠厚长者之风,现在却成了一副老奸巨猾,城府极深的样子。

兵部尚书韩励,那是自己亲自从边关调到京师,一手提拨起来的。

三年里自己回家守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受到韩励的书信,不是聊一下家长里短,就是汇报一下朝廷的情况。

可这种情况打半年前就消失了不说,自己回到长安城,他居然连迎接都没有迎接。

炎朝的兵部尚书权力甚大,苏德芳这些年里见过多少兵部尚书栽倒在这个官位上,往日里一直劝导韩励一定要低调做人,切莫让皇帝和朝廷注意。

韩励多么听话的一个人,为了避嫌,从来不主动和军队中的将领们私下见面。

边关的将军,各地的驻军统领们回京述职或者调岗回长安,到他府上拜见全都吃了闭门羹。

可现在呢?不仅没有丝毫低调的意思,几乎是光明正大的拉帮结派。

兵部尚书府门前车水马龙,比长安城的西市都热闹。

放下方护和韩励不说,其他人也都变的是自己一点也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苏德芳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梁俊说完这番话,他才明白过来。

竟然是这个原因!

按照太子所说,那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苏德芳在一旁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梁俊则听了苏信的话摆手道:“哎,俗话说,小伙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本王正值当年,年纪轻轻,这点折腾算不了什么。但是难为诸位大人,在这挺我胡说八道了半天。”

“殿下并没有胡说!”话音一落,苏德芳高声叫了起来!

梁俊寻声望去,见是苏老头,心道:“看来老头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梁俊自打苏德芳回到长安城之后就一直在雍州,俩人不仅没有任何的交流,连面都没见过。

但苏德芳作为曾经的首辅,属于梁俊回到长安城要备课里的人。

因此苏老头这些日子里以来在长安城里干什么,梁俊大体都了解。

旁人可能分不清,但细细一想,就能明白过来。

苏德芳这位年纪八十的老头发现朝中出现了问题,可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他并不知晓。

老头子虽然性格火爆,有点老小孩的性格,可终究是在炎朝最高权力阶层里沉浮了几十年而不倒的人物。

怎么可能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苏阁老,本王最开始就说了,今个给大家伙说段书,这书就是故事,故事里的事哪有真的。”

梁俊表现的很轻松,一边说一边看向军机处等人。

殿内的穿越者们的心全都提了起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今天会整这一出。

惊吓之后慢慢的生出其他的心思。

苏德芳听了梁俊的话连连摇头,自己刚刚叫的那一嗓子也让他回过了神来。

老头性子虽然烈,却不是无谋之人,刚一听到梁俊说这话,整个人兴奋过度,一时没有把控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可这话一说完,整个人就后悔了。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不说,一旦镇定下来,老头心里产生了两种心思。

这第一种自然是由刚刚本能的相信梁俊的话变成本能的否定梁俊的话,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

第二种心思则是,如果梁俊说的是真事,那么接下来不管怎么要做什么,都不能将此事公布于世。

如果梁俊的这种言lungong布于世的话,执政炎朝数十载的苏老头想都不用想,会给现在的炎朝造成什么样的毁灭性的打击。

类似白莲教那种哄骗百姓的邪教一定会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都是。

往日里他们装神弄鬼都能忽悠那么多百姓相信,这时候若真的是有转世之人,那还不把天捅破?

“殿下说的是,说书说书,自然说的是故事。”苏老头的政治头脑一上线,马上就明白要该怎么做,点了点头道:“只是殿下说的故事实在是精彩,倒是让老臣深入其中,乱了分寸。”

梁俊也不接话,看着大殿上这百十来号人。

在此之前他早就安排梁定昌让骁骑卫守好整个含元殿,大殿之内只有常欣一个太监。

自己在屋子里说的这番话,除了这百十来号人,外人谁也不会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

包括喜欢让小太监传话的梁老三,这时候也是十分的纳闷,这含元殿里战况到底如何了。

只是碍于自己之前已经摆好了姿态,让军机处和taidang单挑。

既然含元殿已经被人暗中封锁,不管封锁的人是军机处还是太子,梁老三都不好再派人去暗中打探。

一听到消息说,这帮人在里面待了一天,这个时辰了还没散会,心里一边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脑补出军机处和梁俊的taidang唇qiang舌剑,你来我往的惨烈情形。

但大殿之内的状况和他想的截然相反,既没有唇qiang舌剑,更没有其他惨烈的状况。

苏德芳说完之后,大殿内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军机处的这帮人互相看了看,梁俊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

该说的也都说了,以苏德芳为代表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没有了刚刚认为太子疯了的想法,全都往梁俊说的话上琢磨。

很多事就怕琢磨,一琢磨,就会出现细思极恐的局面。

梁俊把玩着一旁不知梁老三什么时候留在龙椅旁的扇子,等待着军机处的回应。

在他的想法里,自己这桌子虽然掀了,但手还放在桌子边上。

只要军机处服软,赞同让自己制定规则,这桌子自己还能放下来,大家还有得玩。

可一旦军机处要硬刚,那就对不起了,刚刚我梁俊给苏老头说的那番话还能反着说。

毕竟故事里的是,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军机处几位大佬们心里都在盘算着。

梁俊没有回到长安城的局面对他们对有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大家伙各自都顶着现有的身份过着。

炎朝所有的人都知道方护乃是名正言顺的朝廷首辅,而不是历史上那个权倾朝野的霍光。

大家伙也都认可左典是合格的吏部尚书,而不是历史上那个谋朝篡位的王莽。

可一旦梁俊矢口否认,再把刚刚说的那些人物和他们一一对坐,就算殿内的大臣们现在认为梁俊疯了,可事后他们会不会反过味来?

一旦他们察觉出来,是否还会承认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怕谁也不敢保证。

至于他们能不能接受梁俊所说,苏德芳的行为已经向他们证明了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该如何做呢?

程经看向了方护,毕竟一旦大家的身份大白于天下,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反而不是梁老三,而是这位百官之首。

梁老三再怎么说也是皇帝,就算文武百官都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可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他,谁敢不承认?

一旦不承认,整个炎朝势必彻底的崩盘,到时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方护见几位尚书看向自己,眼神之中隐约有妥协之色,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天杀的梁俊,当真是混蛋至极,这种事怎么能够在这含元殿里吆喝呢?

早在梁俊说要讲上下五千年的时候,方护就意识到不对劲。

但梁俊已经坐在了龙椅上,谁能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么?

罢了,太子无非是想在长安城内立足,军机处里分他一把椅子也不是不可以。

哎,只可惜自己这帮人筹谋许久,还是没有阻止梁俊入阁啊。

之前的军机处就已经够乱的,以后再有个更能折腾的梁俊,只怕更不会消停。

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沉吟许久,方护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上前一步走出队列,冲着龙椅上的梁俊拱手道:“殿下——”

就在此时,一旁的梁羽忽而制止了他。

“霍阁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梁羽的嘴中说出,吓得方护整个人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霍阁老觉得再遮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么?”

梁羽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若有若无的轻松。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一步,我们也没必要自欺欺人。”他说着缓步走到大殿中央,转过身来,看着满朝文武。

殿中百官只觉得梁羽气势突然一变,一股子难以言说更难以抗拒的威压扑面而来。

梁羽像是站在云端俯视万物一般,看着文武百官道:“朕前世便是太子口中所说,创建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朕虽杀兄逼父,却是为了大唐千万百姓,问心无愧。朕便是朕,既然上天让朕来此炎朝,必有其意,朕便是李世民,无需隐瞒。”

卧槽!

这下轮到梁俊目瞪口呆了,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谁能想到梁俊这个赌徒因为玩不起要掀桌子,刚把桌子抬起来威胁桌上的人,这边就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当啷一脚把桌子给踢了。

踢这一脚的,还是让自己很是钦佩的唐太宗李世民。

不管群臣怎么想,也不管梁俊怎么想,梁羽转过身,抬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梁俊。

“既然太子说朕前世太子得来不正,那今世这太子之位便且看朕如何光明正大的夺回来。”

霸气又自信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殿中穿越者们对李世民佩服万分。

程经更是感慨,不愧是能开创大唐盛世的君王,能在刚来到此世间就毫不畏惧向同行们公开自己的身份。

如今又在此刻当着这帮本地土著彻底的撕下自己的最后的面纱。

这份气度这份自信,果然是千古一帝该有的。

想到这又想到那个一心只想往幽州跑的梁老三,程经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得死啊。

梁俊看着胸有成竹冲着自己下战书的梁羽,心里也是佩服的很,回过了神,不住的点着头。

梁羽这时候公布身份,正应了哪句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位爷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那么高调的要秦王爵位,同时还把自己的王府改名为天策府。

他在这个时候先自己一步掀桌子,看来早有打算。

甚至于说自己今日的举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想到这个可能,梁俊不由的想到了天策府。

哎,谋士多的好处现在是显露无疑啊。

梁羽既然不怕公开身份,只怕天策府里的心腹谋士们也早就知道了炎朝现在真实的处境。

人家那边齐心协力,在信息共享的情况下为自己的主子出谋划策。

而自己这边呢?就一个谋士,自己还藏着掖着唯恐刘文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两相一比较,梁俊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所谓知耻而后勇,意识到了自己不足之后,梁俊心里反而涌起一番斗志来。

既然桌子已经掀开了,你还指名道姓的要我的太子之位。

那咱们就试一试,到底是你这一位封建王朝的顶尖王者能笑到最后,还是我这个千年之后,有着超越时代格局的接班人能带领炎朝百姓走向辉煌。

梁俊微微一笑,刚想回话,只听大殿之上传来一声冷哼。

“你想要太子之位,只怕还不够资格吧。”

端坐在大殿左边的大皇子梁锦开口说道。

梁羽看着他,面露微笑,道:“敢问阁下,乃是何人?”

“秦王,嬴政!”

梁锦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殿内之人瞪大了眼睛,常欣更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梁羽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淡定。

天策府给出的推测文案之中,早就给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皇子定了几个身份。

而秦始皇帝则是这些身份之中最有可能的。

毕竟梁锦虽然隐藏的很深,但天策府这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有动作,必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更多的破绽和线索。

非穿越者们早就被这种神仙对话惊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梁羽又看了看梁锦,脑子基本上全是一片空白。

“只可惜,上天还是公平的,让陛下完成了长生不死的愿望,却也夺走了陛下在此君临天下的希望。”

梁羽看着绑着锦带的梁锦,微微一笑,道:“这世间有一切的可能,只是从未有过眼疾的君王。”

他这话说完,梁俊忽而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对。

就在梁俊琢磨哪里不对的时候,只见梁羽抬起手来,缓缓的摘掉了绑在眼前的锦带,露出本来的面目。

一双如雷似电的眼睛甚是有神,看着李世民冷笑道:“谁说朕有眼疾?”

梁锦说完,不急不缓的站了起来,一双藐视天下的眼睛环视着四周,像是适应周边环境,又像是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到来。

殿中所有人迎上梁锦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少人更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惧意。

梁锦身上表现出来的霸气和自信和梁羽比起来,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明牌打吧。”

梁俊见事已至此,反倒没有了任何顾忌,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高声道:“我提议,咱们先把梁老三干掉。”

嘶!全场所有人都吸一口凉气。

就连梁锦和梁羽也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

“怎么着,你们都奔着我这太子之位而来,老子就不能奔着皇位去么?”

梁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这第一步,还是先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吧。”

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宣纸,转身看着殿中文武百官,道:“苏尚书、苏中丞、赵恒、张淼”

他念叨了半天,一直念了六十过个名字,而后冲着梁定昌道:“梁将军,烦请将这几位关入牢中,听候发落。”

“为什么?”

“因为他们非我族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四章 魔幻的会议

梁俊看着大殿内剩下的这三十几个人,露出惊讶的神情。

“乖乖,朝廷里面还有那么多同行。”

“梁定昌,吩咐你手下的骁骑卫,对这些官员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他们受丝毫损害。”

梁羽见梁定昌返回大殿,直接开口吩咐道。

刚刚的梁定昌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说是梁羽发号施令,就算是其他人指挥他干嘛,他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照例执行。

可等回到大殿之后,梁定昌算是有点明白,梁羽再冲他发号施令,梁定昌一脸的疑惑,紧接着向着梁俊看去。

事已至此,梁俊对梁定昌还算是信任,按照现在这种势头发展,自己手下的心腹知道穿越的秘密也是早晚的事。

梁俊冲着梁定昌点了点头,道:“就按秦王殿下说的去做。”

梁定昌应了一声,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梁羽,转身就要离去。

“定昌。”梁俊叫住了他。

梁定昌转过身来,用一种梁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严峻脸色回应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切莫让消息从他们身上传出去,你亲自看管,就算是一句话,一张纸业不能从天牢里传出去。”

梁俊一双眼睛充满了信任,让梁定昌心神一晃,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单膝跪地道:“殿下放心,若从天牢内走漏任何风声,梁定昌提头来见。”

说罢,站起身龙行虎步的走了出去。

待梁定昌走了出去,梁俊站起身来冲着大殿门口,扯开了嗓子,高声叫道:“杨威!”

声音之大,让各怀心思的同行们吓了一跳。

本来就够惊悚的了,梁俊这一惊一乍的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摔杯为号,将大家伙全都弄死在这含元殿里?

就在有些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梁俊召唤的杨威大刀阔斧的走进了殿内。

“见过殿下!”

杨威进来谁也不看,直愣愣的单膝跪地,冲着梁俊行了一礼。

“这殿内位可有什么异动?”

梁俊就早安排杨威扮作骁骑卫在含元殿外守护,就是防止有人将殿内的消息传出去。

杨威沉声道:“回禀殿下,有三个太监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被卑职撞到,面色异常,显然是包藏祸心。”

“人你可拿下?”梁俊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问。

杨威冷声道:“回殿下,卑职怕节外生枝,全都杀了。”

“嗯,杀的好,接下来也这样做。”梁俊说完向着殿下众人看了看,示意众人不必担心,自己该做的事全都做好了,今日在这大殿内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

杨威领了命,快步走了出去,临走之前,梁俊又让他将殿门关上。

“好了,没外人了。”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松无比。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这桌子在梁俊和梁羽的协作下掀的是如此的彻底。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是瞎子的大皇子梁锦的眼睛居然好好的,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锅子砸了,但局势明朗了,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十分的精力,恨不得拿出八分来防范身边人,只有剩下的两分才用来发展。

“诸位,我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我觉得大家伙有必要合计合计了。”

梁俊走下龙椅,看了看一旁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文渊。

之所以要留下文渊,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文渊并不认识当初的太子,没有梁定昌那种对自己变化的疑惑。

再加上文渊乃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这个朝代虽然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民间百姓对信义还是很看重的。

更不要说文渊这种认死理的人,自己在结义的时候用了假名字,已经算是欺骗了他一次。

这个时候如果还让文渊出去,只怕会在这位老弟心里埋下不信任的阴影。

不管于公于私上来说,梁俊都不希望和文渊产生隔阂。

文渊见梁俊看向自己,身体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梁俊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后拍了拍文渊的肩膀。

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看着殿内所有人,高声道:“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本名叫做殷诚,前世乃是一名海盗。”

梁俊想了想,觉得这样介绍有些掉价,斟酌了一番,又补充道:“当然不是普通的海盗,你们可以理解为算是天下海盗中的皇帝。”

反正没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他梁俊是什么出身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和沈侍郎来此同一个朝代,来到这个朝代的时间只不过是相差了一两年而已。”

沈云见所有人都向着自己看来,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算是证明梁俊说的没错。

做完自我介绍,梁俊又坐回了龙椅上,露出一脸的玩味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百官笑道:“当然,前世我就算是平头百姓也好,是王孙贵胄也罢,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辈子我乃是炎朝的太子。”

说完之后,大殿内沉默起来,许久,殿中有人缓缓道:“臣王守仁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注意到。

尤其是梁俊、程经和梁植三人,听到这个消息三人脸上神色各异。

梁俊是一脸的诧异,他一直猜测殿中这小二十位大臣究竟是什么身份,想来想去,想了很多人,可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个说话的居然是王守仁。

“可是王阳明王守仁?”

梁俊的诧异并非是对王守仁这位大佬的出现感到意外,毕竟能站在这里的估计哪一位都是史上留名的人物。

王阳明虽然在后世历史上如雷贯耳,但和秦始皇还有李世民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一个档次。

他诧异的是王阳明按理来说应该是梁植的臣子,梁植在长安城内虽然不像梁羽那么高调,但有心人也应该能猜到他的身份。

聪明如王阳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梁植就是前世自己效忠的大明朝嘉靖皇帝?

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却并不与梁植相认,这中间可是大有文章。

而且他一开口就是太子殿下,而不是找梁植,这种态度可是很有意思。

王阳明此时乃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文官,白面无须,温文尔雅,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沉稳。

一双眼睛虽不似梁锦和梁羽那般摄人心魄,却充满了坚毅和智慧。

让人一眼看过去,打心里就认为这是一个有着大毅力和大智慧的人。

“回禀太子殿下,正是微臣。”王守仁的语气不急不缓,让周围这些帝王将相听了,全都产生了好奇。

梁植的脸色很难看,他向着王守仁看过去,但王守仁并不和他对视,仿佛梁植没有在场一般。

“王先生请坐。”梁俊伸出手示意王守仁坐下,冲着殿下众人道:“截止到我那个时代,整个封建社会,也就是你们当皇帝或者执掌天下的时代里,能被称为圣人的人并不多,这位王先生则是其中之一。”

他说到这,看着梁植哈哈一笑,道:“只可惜有圣人出的时代,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却并不怎么好听。”

梁植对梁俊的吐槽已经习惯了,听到梁俊的日常,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冷冷一哼。

王守仁前世既然被称作圣人,心境自然非比寻常,如今又两世为人,这个过程对他更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影响。

此时此刻,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的不解,但却真正的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对于梁俊的夸赞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是淡定的道:“殿下谬赞,前世荣辱已经是过眼云烟,下官能略有所得,无非是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而已。”

牛叉,不愧是大佬,风轻云淡的装了一手的好十三。

梁俊看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王守仁,心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看这位大佬的意思,显然是对自己这位太子有意,如果所料不错,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

有一个开了头,剩下的就好办了。

王守仁说完,剩下的这小二十人也都各自表明了身份。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听到这帮人自曝身份,还有些表情,唯恐旁人不知晓这位是谁,连带着还公开解释一番。

可到了最后,整个人算是彻底的麻木了。

“这位陈庆之呢,就不需要我再多介绍了吧,南朝时期儒将,在我们那个朝代,算是网上疯传的十大战神之一。”

要是在平日里,能面对面见到自称自己是陈庆之的人,梁俊必然是欣喜若狂,说什么也要把他拉入麾下。

可自己今个说了一整天,嗓子原本就有些不舒服。

刚刚又主动当了翻译,整个人可以说是筋疲力尽。

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休息的时间。

介绍完殿内这帮人的身份之后,才是正事真正的开始。

“不管大家相信不相信,承认不承认,现在都要面对咱们已经来到炎朝的事实。而且根据本王所知道的,和咱们有一样机缘的大有人在。”

梁俊听完除了军机处这帮人外剩下的二十二位穿越大佬的信息后,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的危机和自卑。

有心想要压他们一头,之前一直口称自己为我,现在悄悄的称起本王来,就是要告诉这帮人:

不管你们前世是何方神圣,此时此刻我才是太子。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根据本王天策府这些日子的侦查,这世间如你我之人如此的际遇之人至少有数百人以上。”

梁羽身为殿内这帮人中势力最强的存在,天策府又是整个长安城内最完整的幕僚机构。

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梁老大,你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皇帝,又是老大,你来说说白。咱们现在都已经把各自底牌亮了出来,接下来该咱们做。这个会议不如由你来住持吧。”

梁俊身心疲惫,一直思考如何在接下来的局势里取得最大的利益,还要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无遮大会的住持人,实在有些吃不消。

赶紧将这个锅甩到了坐下下面精神抖索的梁锦身上。

梁锦面上虽然看起来智珠在握,可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自己虽然是千古以来第一个皇帝,见过无数的阵仗,可这种很没有真实感的局面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光是他,殿内其他人最开始都不说话也都是这个原因。

好在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都是心理素质没有上限的人物。

若是普通人,只怕还没有等其他人说完自己的身份,只怕就得吓死过去。

梁锦听到梁俊这番安排,也不好推脱,毕竟梁俊让自己主持而不是让梁羽来,显然也是顾及到俩人的香火情。

可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也一时没有好的方向。

“事到如今,这军机处的权力应该重新分一分了。”

憋了半天,梁锦才看着方护等人缓缓的说道。

“军机处的权力不能分。”

梁锦话音刚落,韩励接口道,言语之中对梁锦并没有丝毫的敬意,反而有淡淡的敌意。

梁锦要还是前世性子,听到韩励这个态度肯定勃然大怒,然后怼一句:“朕受命于天巴拉巴拉之类的。”

可经过那位梁俊的同乡小半年的熏陶和教导,这位始皇帝早已没有了前世的自大。

反而是不屑的看了韩励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守着军机处吧,反正现在已经外面也有太子嘴里的穿越者。你们不愿意分权,那咱们就接着斗,等着他们攻破长安城,到时候看看下辈子你是否还那么幸运,能再有借尸还魂的造化。”

“咳咳,老大,我插一句嘴啊,咱们统一一下口径,咱们这种现象,在我们那个时代不叫借尸还魂,而是叫魂穿。”

梁俊揉了揉嗓子,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又见离开自己的主持,这就要打起来,叹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道:“我说曹老板,对,韩尚书,说的就是你,曹老板是我们那个时代网民对你的昵称。是这样,你想一想,为啥咱们今天会在这里相聚,为啥咱们这帮人要互相公开身份?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人打着军机处的名义,想要聚拢权力,把本王逼的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韩励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梁俊的话有所改善,反而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乃是天道,殿下非是三岁顽童,如何说这般幼稚之言?”

梁俊也懒的搭理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的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现在我和梁锦、梁济还有梁植组成了联盟,要共同进退,你们军机处如果还要继续斗个你死我活,那我就让人把天牢里那帮明白真相的官员全都放了,咱们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韩励冷冷一哼,面上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让步的表情,但心里却有些动摇。

梁俊看着除了梁羽外其他和韩励似乎有相同心思的军机处大臣们道:“还有一个事,我觉得也得给你们说说。”

梁俊喝了点水润喉,又抛出来一枚不亚于掀桌子的zhadan:“北山蛮那边已经被一个叫做完颜阿骨打的人统一了。”

然后伸长了脖子在刚刚那帮自报家门的二十二为位大佬们看了看去,一边看,一边道:“周邦彦,周邦彦呢,你是南宋的人对吧,来说一说,当年这个完颜阿骨打建立的金国是怎么南下破了南宋的都城,把你们俩皇帝弄走,在北国受尽屈辱的事。”

那帮人之中一个身材中等,温润如玉般的中年人听到梁俊这番话,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金国破了汴梁城?这,这怎么可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五章 沈云的骚操作

周邦彦一脸的茫然和诧异,梁俊也纳闷着,怎么回事老哥,你不是南宋的么?

梁俊不知道周邦彦虽然是南宋的人,但靖康之难的时候,周邦彦早就死了好几年了。

王守仁见梁俊一脸纳闷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周邦彦,接过来话茬,简单的说了下关于金国的事情。

周邦彦听了,心如刀割。

虽说自己和宋徽宗赵佶算是情敌对头,但终究还是有君臣之谊在。

况且他周邦彦说到底始终是大宋的臣子,故国国君被敌国捉走,此等耻辱和悲愤就算转世重生了也难以消失。

王守仁简明扼要的说了说南宋和金国之间的恩怨情仇,大殿内诸位大佬若有所思。

霍光想到的是匈奴,梁羽想到的是突厥,可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匈奴还是突厥,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山蛮。

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今天咱们这个会议虽然开的唐突,但也不算是坏结果。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事都好解决。实话也不瞒着你们,北山蛮被完颜阿骨打推翻的王族的王子现在我手上。”

梁俊思来想去,决定将殿内众人的矛盾先靠着外部压下来。

毕竟想要从军机处手里分权,光靠嘴说是没有什么用的。

此言一出,果然如梁俊所料,所有人都向他看来,梁羽更是微微皱眉,这等天大的消息,天策府显然是没有侦查到。

“仅剩的二百山蛮狼骑,现在也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信,明日里我可以让他们进城来,让你们瞧一瞧。”

既然已经决定要拿山蛮转移矛盾,梁俊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他也算是发现了,自打自己回到长安城,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计划不如变化快。

不管自己的计划多么的天衣无缝,一旦实施起来,有这一殿的穿越者同行在,基本上就没有一件事能按照计划来走。

“也就是说,那帮蛮夷已经被这所谓的完颜阿骨打统一了?”

梁羽皱着眉,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当年突厥带给自己的耻辱历历在目,如果这个时候炎朝内部四分五裂,北边的山蛮又被穿越者统一,一旦南下,可不是当年的突厥那么容易对付。

“只怕不光是完颜阿骨打。”梁俊见梁羽的注意力配合着自己转移,也流露出担忧。

“咱们大炎朝能有这么多青史留名的人穿越过来,山蛮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一个完颜阿骨打我倒是不害怕,我就害怕铁木真也过来了。”

“铁木真?”梁羽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尤其是当梁俊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全场不少人露出和梁俊一样担忧的神情,梁羽就意料到事情不对劲。

“这铁木真是何人?竟能让太子殿下这般畏惧?”梁锦也察觉出气氛的变化,纳闷问道。

虽然他和梁俊接触并不深,但经过上次的深谈,梁俊的性格和脾气,梁锦还算是比较了解。

要说天不怕地不怕那是有些夸张,但若说什么事能让梁俊面露忧愁,倒是让梁锦很是意外。

“铁木真是何许人也?”梁俊苦笑一番,看着大殿上元朝之后穿越来的诸位老哥们都和自己一般模样,叹了口气。

想了想,随后看着梁锦问道:“嬴大哥,你觉得你统一六国,功绩如何?”

梁俊对梁锦的称呼,梁锦并不是很满意,可这会子也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听到梁俊问这话,饶是梁锦这位千古一帝,面对着一屋子好像并不比自己差多少的同行,也只得道:“虽非是千古伟业,却也应能青史留名。”

“何止是青史留名,这简直是只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梁俊见这位嬴哥哥变得这般谦虚,高声叫了起来。

“你一统六国,完全就是奠定了咱们华夏大一统的基础,若是没有你,咱们只怕要像欧洲那样,屁大的地方是个人都能称王道寡。”

梁锦见梁俊一反常态这么夸自己,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太子谬赞了。”

梁俊话锋一转,严肃的看着梁锦道:“抛开历史意义不谈,只说功绩,嬴大哥你一统六国,梁老六,你也算是一统天下的主,唐朝疆域多大,想必你最清楚。”

梁羽点了点头,总感觉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非比寻常。

刚刚梁俊在说上下五千年的时候,简单的介绍了下元朝。

可元朝具体有何不同,梁俊并没有多少。

“就这么说吧,嬴老哥和梁老六,你们俩的秦朝和唐朝疆土加起来,估计都不如铁木真建立的王朝疆土面积一半。”

梁俊看着秦皇和唐宗脸上露出怀疑和惊讶的神情,赶紧把缓场天使王守仁拉过来道:“阳明先生,本王历史学的差,你来说说,这铁木真建立的元朝到底有多大。”

王守仁被梁俊拉了出来,斟酌一番言辞,简单的将铁木真的成就和两位大佬说了说。

一边说还一边感觉到极其的不真实。

这位格物了一辈子的圣人,怎么也没有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给秦始皇和唐太宗讲元朝开国大汗的故事。

听完王守仁介绍完铁木真,全场元朝之前所有的穿越者的心都凉了半截。

就算梁锦和梁羽再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千古一帝的名号当之无愧。

可听到铁木真的战绩,也是有些背脊发凉。

“如果山蛮那边,铁木真这位老铁也过来了,诸位,军机处诸位你们想一想。咱们就抱着最坏的打算来,人那边已经到了统一了,咱们这边还窝在长安城内你争我斗,一旦山蛮南下,咱们可能抵挡的住?”

梁俊趁热打铁,看着方护道:“方阁老,你当年事汉朝的一把手,这征讨匈奴整个汉王朝付出多少你心里应该最有数。”

又看着梁羽道:“老六,本王历史学的不好,可看了那么多年电视剧,你好像也有过向突厥低头的时候吧。”

梁羽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梁俊所说。

“曹老板,当年你征乌桓,也应该知道其中艰辛。”梁俊又看向了韩励,韩励默不作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梁俊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放下心来:“果然,转移矛盾是现在唯一能够让这帮大佬们达成共识的办法。”

高声道:“诸位,如果山蛮那边也是如我们一般,被草原上的人杰穿了个遍。更是抱成一团,咱们若还在这里因为这点权力你争我抢,一旦山蛮铁蹄南下,当年的南宋是俩皇帝被带走,只怕到咱们身上,大殿内有一位算一位,全都得打包去北边给人当牛做马去。”

大殿内现在聚集着前世历史上有名有姓的牛人,梁俊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去想另外一种可能——山蛮比炎朝还乱,压根就不可能统一起来南下。

所有人都认为梁俊所担忧的事极其有可能发生。

“那依着太子的意见,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济忽而问道。

好队友,梁俊心里对梁济点了赞,面上却摇了摇头,道:“本王也没有好法子,只是想将此事提出来,大家伙一起商议,毕竟,相对于窝里斗,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说罢,直接将此事抛给大殿中这帮王侯将相:“大家此事该怎么办呢?”

沉默,整个大殿内并没有人回梁俊的话。

梁锦更是皱着眉头,思索着王守仁刚刚说的关于铁木真的事。

梁俊也不着急,他抛出山蛮人的问题就是要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外部解决内部问题。

现在这种局势正是自己想要的,只有军机处这帮人意识到必须团结其他人,接下来的事才好谈。

许久,一个有些胆怯的声音响起:“下官觉得可以考虑和亲”

嗯?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向着说话之人看去。

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梁俊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无比愤怒的神情。

说话的正是沈云,沈云见所有人愤怒的看着自己,吓个半死,颤颤巍巍的赶紧道:“下官,下官所说和亲,并非大家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梁锦的声音已经动了杀机。

和亲?这简直是笑话,对付山蛮这帮蛮夷,要靠刀和血,靠女人那是何等的废物!

“自古以来,和亲,和亲都是咱们把公主嫁过去,难道,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么?”沈云在众人要杀死人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说道。

“反过来?让他们把公主嫁过来么?”梁俊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娘的,整个皇室就老子现在是光棍,先不说那边嫁不嫁公主,一旦嫁了公主,谁娶?还不是老子?

“不是,不是!”沈云见梁俊误会,赶紧解释:“下官的意思是,要不然咱们,咱们挑个皇子入赘过去,不也算是和亲么?”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沈云这骚想法弄的转不过头脑,一时之间,从上到下都懵逼了。

“这个操作骚的很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六章 落后就要挨打

沈云这个主意很别出心裁,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也不可能执行。

但对于大殿内这些王侯将相们,这种骚言论还是很新颖的。

虽然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前世里也都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韩励,前世的时候就见过一些想法行为与众不同的人物,像那位大庭广众之下光着屁股换衣服的祢衡,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可这种人就算再怎么标新立异,和沈云的脑洞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

毕竟祢衡这种人再是天才,他受当时大环境的影响,最多也就是自嗨,一辈子认识的人可能都不如沈云这种二十一世纪的宅男一晚上在qq群里认聊天的人多。

不说超越几千年的文化积累,也不提科技时代之后知识**aozha的便捷。

单说人口基数加上互联网的出现,所产生的独特的文化早就的思想,就足够让这帮大佬们所惊奇。

可对于梁俊来说,沈云这种表现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二比青年快乐多。”

就算真的要和山蛮和亲,把皇室王子送过去入赘那是绝对不行的。

毕竟这种操作如果放在前世,这边和鹰酱偶尔有些摩擦,网站让网民投票,估计这种从千万网民之中随即选出一位男子,送到鹰酱家里当皇后,会得到广大网名的支持。

可这种属于娱乐性狂欢,真的放在这个朝代,那简直比直接送公主都让人感到可耻。

送公主和亲是因为朝廷软弱而让大家感到可耻,送王子和亲那纯粹是让大家因为朝廷的脑残而感到羞耻。

“沈侍郎这个建议,我觉得可行,但是现在用不上。不过可以等到咱们把山蛮打服了,再和他们谈和亲的事,到时候就封沈侍郎为本朝绿帽子王,送到山蛮入赘公主,依着沈侍郎的本事,到了生他个一儿半女,若是能继承王位,这就属于兵不血刃将他们同化的最高境界了。”

梁俊见殿中人的心思此时都被沈云这个骚操作吸引过来,趁热打铁开起来玩笑。

整个大殿内气氛缓和了很多,众人眼神之中的敌意消散了不少,尤其是梁羽,听到梁俊这等俏皮话,更是有些了笑容。

沈云一听梁俊说这话,唯恐他当真,赶紧摆手道:“殿下,下官只是说笑,只是说笑,玩玩当不得真。”

梁俊笑道:“沈侍郎先不要着急拒绝,若当真平了山蛮,到时候那边主动邀请和亲,只怕沈侍郎想去也轮不到你。”

沈云干笑一声,配合着梁俊结束了这个笑话,心里却想了很多。

从来到长安之后,沈云就一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受。

没来长安之前,自己像是一艘巨轮,行驶在大海之上,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手里握着的完全就是主角剧本,可到了长安之后,一切都变了。

自己这个主角瞬间成了配角不说,自己更是由一艘巨轮成了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

被梁老三识破身份之后,一直被迫的拴在了皇帝的战船上。

若是放在其他网文小说里,自己有这样的靠山那是标准流程。

可放在这个朝代,背靠着梁老三,和作死差不多。

他也有和梁俊那种对于计划不如变化快的感受,不光是沈云,几乎殿内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不管自己计划的再好,一旦实施起来,现实的发展几乎从一开始就脱离了原定的规划,甚至是南辕北辙也不是没有。

此时的沈云心里一直在想,如今参与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穿越者大会,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是继续和梁老三拴在一起,还是想办法在穿越者大会中站稳脚跟?

看梁俊这架势,显然是想把梁老三孤立起来,自己若是继续站在梁老三这边只怕凶多吉少。

一旦大殿内这帮穿越者们被梁俊说动,抱团一起发展,那么梁老三完全就处于弱势。

自己趁势反水,倒也算明智之举,毕竟自己是梁老三幽州计划的最高策划人。

整个撤退幽州的计划全部都由自己经手,在场的也就常欣知道个大概。

如果自己想要在穿越者同盟之中站稳脚跟,或者说得到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这幽州计划可算是不小的筹码。

沈云想到这,向着站在前面的常欣看去。

常欣也一直在看着沈云,他见沈云和梁俊说完之后,面露思考之色,猜到这小子多半又动了反水的心思。

见沈云看向自己,虽然没有询问之色,常欣却知道他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态度。

常欣当了两辈子大太监,才能虽然在这大殿之中诸位里算不上垫底的,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他的骨子里已经对皇权产生了本能的臣服,在常欣的脑子里,之后皇帝才算是自己的靠山。

其他的说的再好听,那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正是因为对皇帝的畏惧,才使得他走上这条路。

好不容易引导着梁老三让自己办东厂,沈云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反水,自己这东厂的活动经费从哪里来?

因此这第一时间,常欣就冲着沈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沈云见常欣这个态度,放下心来,知道常欣这老太监不会主动拿梁老三的幽州计划当投名状。

只要他不抢在自己前头,这投名状什么时候缴都可以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有地位。

沈云也不着急,打算先看看这穿越者大会靠不靠谱,能不能结盟。

若是真能达成一致,自己到时候再反水也不迟。

当下冲着常欣微微点了点头,迷惑常欣,让他误以为自己打消了反水的念头。

这俩人的动作虽然轻微,但一举一动全都被程经看在眼中。

如今程经早就意识到自己开始被梁老三边缘化,因此对沈云和常欣这俩梁老三的新心腹格外的注意。

从上次和梁俊聊完天之后,程经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让自己完全放弃梁老三,转投他人的机会。

而现在来看,这个机会似乎来了,只要梁俊能促成殿中众人达成一致,那么自己完全就可以把沈云和常欣俩人打包一卖,换取在新联盟之中的地位。

这还只是大殿内一角的状态,整个大殿内看起来气氛缓和许多,可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

梁俊虽然也察觉到了,可也顾不得这些,毕竟大殿内都是有名有姓的狠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放下戒备。

“可能大家不知道,咱们住的大地叫做地球,而地球是圆的,并非像你们以为的那样,天圆地方。”

梁俊见靠着山蛮转移矛盾有用,趁机将这个矛盾扩大化。

“地球?这脚下的大地是圆的?”王守仁第一个对梁俊这话感到了好奇,先是一惊,随后露出恍然的神色。

梁俊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个世界和咱们之前的世界是一样的话,那么咱们现在踩着的土地就是个圆球。从目前本王接受到的信息来看,咱们应该还是在地球上。”

殿中人啧啧称奇,梁俊一摆手道:“地球是圆的还是方的,咱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咱们还是在地球上,那么我们面对的不光是山蛮那帮人。真正的威胁其实应该来自世界的西方。”

梁俊说到这,看了看沈云,道:“沈侍郎,近代史的知识你学的怎么样,和大家伙说一说吧。”

沈云愣了愣,自己近代史虽然学的不怎么样,可终究是文科生出身,常年在文科的环境里熏陶,光是听也听的差不多了。

梁俊既然打算让自己露脸,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想了想,简单的将西方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沈云补充了一句:“火qiang珍宝斋一直在研究,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但下官想,如果能够群策群力,说不定十年之内,便可以造出一杆可以用于实战的火qiang。”

他补充这一句,完全就是为了给自己日后反水做一个铺垫。

可他这一句话说完,全场的诸位大佬们似乎并不为所动。

沈云反应过来,这帮大佬们估计是不知道火qiang的厉害,当下又详细的说了一下热武器的威力。

着重的说了一些现代qiang械在战争中的优势,在场的这帮大佬们几个虽然一直在吃惊,可听到qiang械的威力,吃的这个惊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这世间还有这种武器么?

大殿里这帮穿越者,有一半以上的都是靠着军功争霸天下,梁锦也好,梁羽也罢,甚至于韩励,可以说都是马上夺天下的主。

对于沈云所说,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紧接着就是震惊,震惊之余,心底涌起一丝恐惧。

若是真能造出能让随便一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百姓,就能轻易杀死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军队的武器,那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沈云见大佬们这般反应,对此十分的满意,面带着得意的淡定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旁人来看他,他一脸风轻云淡,心里乐开了花。

沈云一张嘴,梁俊就直摇头。

说起造肥皂造玻璃,自己可能不如沈云,可若是说到造qiang,这大殿之中谁也比不上自己。

“沈侍郎也不要这么乐观,你那珍宝斋十年里能够造出来民用无缝钢管,就算是奇迹了,造出来步qiang功能的火qiang,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梁俊也察觉出沈云的不正常,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

玻璃肥皂让沈云占了先,自己回到长安城了,还能让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装b?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沈云虽然面不改色,内心却对梁俊有些不满。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不求你泪汪汪,你怎么还拆我的台?

可梁俊明面上始终是太子,刚刚他也自爆了家门,人现代海盗出身,对于qiang械肯定比自己这种从百度上备课的人专业。

梁俊一盆冷水刚泼完,另一盆又泼了起来:“就算你能造出来步qiang,可这造步qiang容易,造子弹的却是难得很,更不要说是能造出来子弹流水线,这辈子能造出来,那才是奇迹。”

沈云虽然是门外汉,可多少看过qiang械这块的文献,知道有“造qiang易,造弹难”的说法。

因此梁俊一说完,他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整个大殿内所有的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俩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世间当真有沈侍郎所说的那种千步之外夺人性命的火统?”第一个提出疑惑的依旧是王守仁。

梁俊点了点头,心里对王守仁这位圣人的表现很是满意。

“没错,刚刚沈侍郎所说,绝非虚言,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种武器,可以在瞬间杀死整个长安城内的人,这种武器叫做核弹。”梁俊也学着沈云吓唬起来这帮人。

“不过这种武器制作十分困难,依着现在的科技,就算是发展一百年,估计也弄不出来。”

梁俊说到这,大殿内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这帮人中大多数人的能力就是在战争这块,如果真有这种武器,他们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两军打仗还用什么兵法,使什么计策,一发所谓的核弹过去之后,全部解决。

“不过核弹虽然造不出来,可我们那个朝代里还有很多超越诸位之前所处的时代的东西。简单点来说,比如沈侍郎珍宝斋里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采用我们那个时代的工艺。因此这也是我想说的,不管大家之前是功盖千秋的帝王也好,还是权倾朝野的权臣也罢,现在咱们聚集到此,面对着这内忧外患,只有抛开成见,团结一起才能活下来。沈侍郎的珍宝斋就是一个例子。”

梁俊这句话说的语重心长,殿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梁俊这话并不是十分的认同,却也深以为然。

“其实本王是搞不懂大家的想法的,现在局势明显就是合作才能走下去。我和沈侍郎可以为炎朝提供超越时代的技术,大家都是聪明人,能够将这些技术发挥到最大化。咱们合作百利而无一害,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梁俊终究不是深谙官场政治之人,这种话说了等于没说。

可梁俊后面一句话,却让所有的人,尤其是军机处几位心里产生了放权的想法,正式考虑起合作来。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不光咱们穿越过来,我们那个朝代也不光我和沈侍郎穿越过来。想必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也曾会出现过咱们这种局面。如果那帮人选择了合作,咱们可就真的落后于人了。”

“我们那个朝代有句老话,叫做,落后就要挨打。”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七章 IG牛叉!

梁俊煞费苦心的铺垫那么多,大殿内这帮人也不是傻子。

谁都明白现在这种局势,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合作总要单干要强。

甚至于说不需要彼此双方真心实意的合作,哪怕面上过得去,都比现在你算计我,我防着你痛快的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场的这些人有能够合作的基础点。

一般的合作往往是要建立在对等的身份。

世界首富基本上是不可能和大街上捡垃圾的乞丐在商业上有什么要联盟的。

而大殿内这群人在前世是皇帝也好,帝王将相也罢,那都是过去式了。

到了现在,大家都是穿越者,谁也别说看不起谁。

华夏五千年皇帝多了去了,能有几个可以穿越再活一世的?

在心里上谁也没有说高人一等的心态,大家伙全都潜意识的认为,上天能让对方穿越过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就好比沈云,虽然梁俊嘴上说沈云是他们那个时代普通的百姓。

可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沈云做的这些事哪里是一个普通百姓做的了的?

不说珍宝斋,就说这状元,岂是一个普通百姓轻而易举就能考中?

有了这个基础点在,加上梁俊叨叨叨说了那么久,大家现在也都倾向于要合作起来。

至于说以后怎么办,谁也说不准,一屋子穿越者,全都是变数。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没有一个同意的组织聚拢到一起,单打独斗太容易坏同行的事。

“落后就要挨打,这话倒是直白。”梁羽作为大殿内势力最强的存在,若是要合作,自然要他和梁俊扛起来大梁。

因此听完梁俊的话,梁羽第一个表态:“太子的话已经说到这里,本王也不必瞒着诸位了。在此之前,天策府的会议里,本王帐下的长史也曾提过类似太子殿下的这般建议。”

“敢问天策府的长史大人,可也与我等一般?”梁羽有自己的班底搜集信息,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天策府身为长安城内除了皇帝之外,实力第一的存在,各方人马明里暗里都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梁羽主动提起自己的天策府,韩励也将自己之前的怀疑讲了出来。

梁羽淡然的点了点头,道:“门下长史乃是本王前世良臣挚友房乔房玄龄。”

“哦。”韩励公式一般的应和了一生。

旁边几位打唐朝之后穿越过来的大佬见曹老板这个表情,知道他是不清楚房玄龄的能力,才这般表现。

“韩尚书,这位房先生,基本上和您前世的荀彧差不多一个等级。要说历史上的评论,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内政能力应该还在荀彧之上。”一旁的沈云解释道。

梁俊也紧接着插嘴道:“沈侍郎说的没错,本王记得玩过一个魔改的三国群英传,里面历史上的王侯将相全都有,当时房玄龄内政好像是96,荀彧好像是92。”

沈云一听梁俊聊起来游戏,眼睛一亮,这可是宅男本命,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次想起来这茬,沈云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当年玩游戏最喜欢一边玩一边加有些群或者去luntan和其他玩家交流心得。

如今听到梁俊聊起自己心中的意难平,整个人容光焕发,插嘴道:“那个魔改的游戏我也玩过,炼狱模式超级难。当时我记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不过一般我都不会收荀彧。”

“我最开始也不喜欢收荀彧,不认识那字,老是念狗货。还是上了大学在手机上玩三国志霸王的大陆的时候,打算把属性九十以上的人物全都收齐,才知道了这俩字念荀彧。”梁俊一听沈云接自己的话茬,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动。

他打小就喜欢玩游戏,毕竟那个时代长起来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的。

听到沈云接话,这才有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沈云也是激动的难以自己,多少次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

如果再能让自己打一局刀塔,来一句lol,就算让自己马上去死,都心甘情愿。

“对了,你来的时候,s8打完了么,战绩如何?是不是又是棒子的冠军?”沈云将自己最期待的问题脱口而出。

梁俊一愣,瞪着眼一脸的你不知道的表情,随后明白过来,赶紧道:“啊,你不知道么,s8总决赛是咱们赢了。”

“咱们赢了?”沈云先是有些失望的复述了一句,紧接着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咱们赢了!”

“对啊,ig,ig夺冠了,为此那天我连生意都没做,带着一船的人庆祝了半天。”梁俊也是激动的很,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百感交集。

沈云的脸色由失望变为狂喜,又由狂喜变成了激动,最后这激动又变成了哭泣。

好歹沈云现在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牛逼。”

“是啊,可惜啊你没见到,当时是举国沸腾啊,朋友圈和微博都炸了。”梁俊也跟着感慨,当时自己远在海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千里之外故国人民的兴奋。

俩人这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叫一个开心,可是苦了周围这帮大佬们。

所有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和沈云,这俩人刚刚说的话很清楚,尤其是沈云哭着说出的那四个字,埃及牛逼,虽然是哽咽着说,但大殿内很安静,听的很明白。

可俩人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知道,但说的什么事却是一点也不懂。

怎么着就说着说着荀彧就成了狗货,怎么这就什么哀思八总决赛,这都是什么意思。

“咳咳。”身为荀彧的顶头上司,曹老板还是听明白了狗货是说自己的心腹谋臣的,作为当事人的老板,无论如何也得表个态:“殿下,若是荀文若有机会能来到此朝,本官必定将此事告之。”

梁俊和沈云被韩励这一打断,也都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梁俊更是干笑几声打了个哈哈,笑道:“韩尚书说笑说笑了,哈哈,哈哈,这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谈起家乡的事,不能自已了,哈哈哈,哈哈,诸位见谅,诸位见谅。”

什么就老乡见老乡,你和沈云不早就见面了,怎么这会才泪汪汪起来。

而且好像只有沈云自己在那泪汪汪,你这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梁俊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友好,赶紧将这事遮回去,笑道:“想必简单的介绍了下房玄龄,韩尚书和诸位也都明白他的能力了吧。”

对于梁俊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行为,众人也无力吐槽,只能配合的点了点头。

文渊这会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怀疑自己这位兄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经常自说自话,说一些莫名奇妙的事。

每当这种情况,文渊还以为梁俊是有病,现在才知道,这不是有病,是惯性。

“既然这天策府是房长史主事,秦王能将朝廷里诸位的身份掌握的一清二楚,那也是再正常不过。房长史不愧是历史留名的良相,与本王英雄所见略同啊,所见略同。”梁俊嘻嘻哈哈的赶紧转话题。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梁羽要主动顺着梁俊的想法将这桌子掀起来,原来他也有将朝中所有穿越者们组织起来的想法。

“既然太子和秦王殿下都有此意,那这事该如何做,还得劳烦二位说一下各自的想法。”

见穿越者联合起来是大势所趋,方护身为百官之首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这个时候得参与进来,尽可能的保证这联盟成立后,自己的地位也能像是现在一样。

方护都能这般表态了,大殿内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该怎么做?

这边韩励也跟着表态,一直不说话的左典也点头赞同。

其他人有样学样,全都跟着赞同大家伙必须要联合起来。

梁俊见大势已成,彻底的踏实了,看着韩励道:“韩尚书,我那被你挡在大散关外的三万士卒,是不是可以放行了?诸位,这三万士卒只是为了来接百姓的,绝对没有暗度陈仓的意思。”

韩励看了看方护又看了看梁羽,到了这个时候方护和梁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励道:“天明之后,下官就让兵部下文放行。”

梁俊点了点头,又看着程经道:“程尚书,你们户部和雍州的事,都是之前的户部尚书和太子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和本王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就没有必要再拿着这事来为难我了吧。”

程经见韩励也都点头了,自己这事再拿着威胁梁俊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当下点头道:“殿下放心,天亮之后,下官就回户部将此事处理好。”

不等着梁俊发问,左典也跟着表态,

梁俊见原本之前可以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全都按着自己的计划搞定,心情大好,看着梁羽道:“秦王,既然你们天策府早就有将大家联合起来的想法,不如你来说一说,咱们该如何联合。”

梁羽打刚才就一直想这个事,虽然天策府里房玄龄聊过这种想法,但是按照房玄龄的规划,打算是用威逼利诱等等法子。

动之以情,晓之以义让他们归顺天策府,投到自己的麾下,并非现在梁俊提的人人平等的计划。

房玄龄的计划之所以只是顺嘴一提就被毙掉,原因也在于梁羽知道这事的可能性不大。

同为穿越者,自己又和他们前世没有什么关系,这帮人如何肯心甘情愿居于自己帐下?

因此看着穿越者联盟成立是水到渠成的事,梁羽趁着梁俊和韩励三人说话的功夫,赶紧在心里修改了一下之前的方案。

“此事说起来,既简单,也困难。”梁羽斟酌半响,方才开口说道:“无非是要将大家的利益的绑在一起,集中起来先把其他的穿越者的问题解决掉。”

殿中人仔细的品味着梁羽这句话,各有心思。

梁羽这话说的也很有意思,集中起来先把其他人干掉,那么把其他人干掉之后呢?

答案显而易见,最后的最后,殿中这些人还是要有一番你死我活。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参与到这里来,但以梁锦、梁济、梁俊、梁羽、梁植为主的五方势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过一番厮杀的。

梁俊皱了皱眉,心里寻思:“梁羽怎么说也是史上数得上号的皇帝,见识怎么就那么浅了?大家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世界那么多,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搁置争议,携手前进么?”

可看殿中其他人的表情,好像对梁羽这话深以为然。

梁俊心里直摇头,不能这么干,难得把这帮人聚集起来,这什么都还没干呢,一上来就定好基调:咱们现在合作,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厮杀。

若真是这样,这等联合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王觉得,秦王的这个想法不对。”梁俊严肃的摇了摇头,道:“当然我也能理解大家的心理,毕竟你们没有经历过帝制灭亡的时代,不了解先进生产力带给整个社会的变革是如何的剧烈,也不知道民智一旦开化之后,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俊也不怕得罪人,敞开了说道:“依着我来看,老天爷让咱们聚集在一起,如果不能为国为民做点什么事,只是要你争我斗当皇帝。这事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就算咱们不用共和制,怎么着也可以用元老院制试试水。”梁俊一边说一边想,一边想一边点头赞同心里的想法。

“如今在座的诸位,咱们的力量集合起来,基本上就可以左右了朝政。炎朝的百姓以后过什么日子,全都掌握在咱们手中,要是还施行封建主义那一套,我个人是不同意的。当然我也能理解,大家一时之间转不过这个思路,认为一定要有皇帝才行。可这是原则问题,如果非要为日后决裂斗争埋下引子,那本王就马上回雍州,打土豪分田地。”

梁俊说的十分严肃,殿中众人除了沈云能理解外,其他人全都不赞同。

可对于梁俊的坚持,所有人也都好奇,尤其是梁锦,毕竟之前梁俊简单的和他说过,如何创建一个万世朝代的法子。

梁锦刚想反问,给梁俊一个台阶下,顺便听一听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听得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太子殿下,帝师求见。”

“帝师?”听到这两个字,殿内文武百官们一个个直皱眉。

炎朝什么时候有了帝师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家伙向着梁俊看去,梁俊也一脸的不解。

可不解归不解,这时候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得让人进来。

这边一传话,那边殿门打来,门外走进一人来。

梁俊见他面貌,整个人愣住了。

这帝师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很久的诸葛夕!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八九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大殿内的众人的神经全都被这句话绷了起来。

梁锦的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千年不死,那不就是长生不老么?

自己前世追求的长生果然存在么?

难道诸葛夕便是那个活了千年不死的人么?

一个个问题在梁锦的脑海里盘旋。

最开始的时候,梁锦刚来到炎朝,整个心一直安定不下来。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朝代,自己又是怎么来到千年之后的。

或者说,自己是因为吃了仙丹才通过这种借尸还魂以达到长生的效果?

虽然前世梁锦一直追求长生,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已经一统天下,若是再长生不死,岂不是要遭天忌?

但长生这个年头对于帝王来说,只要在脑海中出现一点端倪,不管是多么英明圣贤的君主也会为之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样的年头直到梁锦发现长安城内不仅自己一人这样,方才有些转变。

让他真正打消这个念头的,乃是梁俊那位老乡。

在和那位先生的相处中,梁锦慢慢的接受了先生的思想,整个人也不再对长生痴迷。

毕竟那位先生和赵君慕未曾吃过仙丹,也和自己一般来到此间。

如此可以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在那位先生潜移默化之下,梁锦的心境也平缓下来。

再加上有了穿越的经历和外部生存的压力,梁锦也接受了先生让他“尽人事,听天命”的遗言。

可现在一听诸葛夕这话,原本平静的心里起了涟漪。

确切的说是起了滔天巨浪,之前已经消失的对长生的执念又悄然的冒头。

不光是他,这大殿之中哪一个不是一时之人杰?

前世里站在最顶端,临闭目之前对尘世、对天下、对自己打下的江山有多少的遗憾,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再站起来指点江山的冲动随着呼吸的停止跟着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上天还能让自己再活一回?

能有这种际遇,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再有什么奢望,可听到诸葛夕的话,谁也控制不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连梁俊和文渊都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或激动或惊恐的不能自已。

大殿内唯一能够正常思想的就只剩下始作俑者诸葛夕。

他站在大殿中间,傲然的看着这群天之骄子,眼中全然没有任何的敬意,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这会子谁还在乎他什么态度,梁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问道:“敢问诸葛先生,你可是活了活了千年不死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诸葛夕身上,只等他给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然不是。”诸葛夕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诸葛先生认识千年不死之人么?”梁俊不死心的问道。

听到这话,诸葛夕胸膛更挺了,义正言辞道:“自然也不认识。”

殿中所有穿越者加文渊:

尼玛的,你不是也不认识,说的那么热闹干什么。

梁俊听了这话,差点爆出来粗口,原本百感交集的心境瞬间破功,看着诸葛夕一脸高冷傲娇样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诸葛先生,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梁俊被气乐了,随即也回过神来,自己认识的诸葛夕可不就是这种从来不按常理来出牌的人么。

刘文静是剑走偏锋,但好歹做事还有迹可循,不怎么放空炮。

但眼前这位葬龙先生,虽然接触的不长,却也知道他是个拿起萝卜干就敢说是千年人参忽悠人的主。

这种操作对于他来说,算是常规操作。

“太子殿下这般说,可是有些冤枉小生了。”几乎是梁俊刚说完话,诸葛夕的气质在那一瞬间转变过来。

不再是刚刚那种会当凌绝顶,高处不胜寒,众人皆是大傻x,只有我是明白人的神态。

反而换作了平日里梁俊最熟悉的样子:平易近人,说法风趣,聪明中透露着一丝让人喜欢的坏意。

殿中众人被他这样一晃,有些迷糊,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哪一个样子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太子殿下,小生刚刚是反问诸位的语气,诸位既然是穿越者,可知这世间有活了千年不死之人么?可知,殿下,小生说的可知。”

诸葛夕眉飞色舞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着重点在可知两字上。

梁俊看着睁着眼说瞎话的诸葛夕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可言说的脏话。

“韩尚书,你可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么?”梁俊转脸看向一旁同样一脸生无可恋脸的韩励问道。

韩励被诸葛夕这么一晃,这会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好,整个脑子里混乱无比。

听到梁俊问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好在梁俊这话也不求回答,转过脸来又看着诸葛夕,干笑道:“既然诸葛先生不是也不认识这千年不死之人,又如何知道这大殿内诸公的身份非比寻常?又是如何知道穿越者这个名词?”

诸葛夕理不直气也壮的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家伙你还来劲了,梁俊被他气乐了,若是在平常时候,对付诸葛夕这种聪明人,梁俊还有些把握能够五五开,不至于处于下风。

可诸葛夕一进来,三言两语就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殿中这帮大佬们的心情全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会要想从他嘴里敲出来点什么东西,那是势比登天。

“天机不可泄露?”梁锦听了这话,冷声一哼,道:“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诸葛夕也不示弱,循声看去,哂笑道:“怎么,难不成殿下还想对小生严刑拷打不成?”

梁锦是什么性子?一世为帝,一世为君的主还能让你拿捏住,冷眼看着诸葛夕,像是看一具死尸。

“只怕今日你是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诸葛夕从小到大吃过很多亏,可就是从来没有在斗嘴上输过阵,紧接着怼了回去:“怎么,你们这含元殿是阴曹地府不成?小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终究还是帝师之尊,殿下只不过是小小的皇子,能奈我何?”

“你倒是好大胆。”梁锦气极反笑,眼中露出了凶光,手缓缓的落下,按在了佩剑之上。

梁俊见梁锦动了杀机,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唯恐他二话不说真把诸葛夕砍了,也顾不得那多,一边出口阻拦,一边快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梁俊快步走到梁锦身边,轻轻将他按住剑柄的手挪开,哈哈一笑道:“诸葛先生毕竟是帝师,大哥休要动怒,休要动怒。”

这边安抚好梁锦,紧接着又转过头来看向诸葛夕,道:“诸葛先生你也少说两句,你今日前来必然是有事和我等商议,若是把局势弄的不可回转,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不是。”

诸葛夕见梁俊刚刚还和秦王走眼神想要干掉自己,这一转眼的功夫又来当和事佬,心里对梁俊倒是又高看了一眼。

梁俊改变主意,也是因为诸葛夕刚刚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虽然诸葛夕矢口否认,但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估计诸葛夕刚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他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不会只有这张底牌,若是贸然动了他,先不说他背后真的有没有那位千年不死的主。

就算没有,也应该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气氛一缓和下来,大家伙也都琢磨过味来。

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长生这种事也就不稀罕了。

梁植见梁俊亲自下场调解,也有心试一试诸葛夕的底牌,轻笑道:“不知诸葛先生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既然你们在开穿越者大会,当今陛下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小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身为帝师,自然是代表陛下来参加会议的。”

诸葛夕这话十分的前奏,梁俊心里强压住要爆打他一顿的冲动。

你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土著,又矢口否认长生之事,这会却有张嘴穿越者闭嘴参加会议,哪里有对这种自己那个时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接受的如此坦然的土著?

可事到如今,诸葛夕有那张不知真假的底牌在,明面上又是帝师,这种理由倒是没办法反驳。

计划果然不如变化快,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攒了这样一个局,又突生变故。

梁俊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爱谁谁吧,他娘的老子明天还是回雍州去吧,不在长安和他们纠缠了。

他们爱咋地咋滴吧,心真的是累了。

回到龙椅之上,梁俊毫无风范的一屁股坐下,整个人顺势一趟,双手抄在袖筒里,歪着脑袋看着殿中人。

自己召集的这个穿越者大会目的就是要对付梁老三,你诸葛夕横插一杠子,代表梁老三来参加,这会还有什么开下去的必要么?

梁植也是直皱眉,看着诸葛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敢问殿下,会议进行到哪里了?”诸葛夕装作没有看到梁俊生无可恋的样子,朗声问道。

一旦没有了动力,啥事都好对付,梁俊一摆手,满不在乎道:“进行到了以后朝廷是采用共和制还是采用元老院制。”

殿中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梁俊,梁羽也是跟着皱眉,怎么太子也跟着胡说八道起来了,这会议刚刚开始,什么时候就提到什么共和制还是元老院制。

诸葛夕面露疑惑,显然是不知道梁俊口中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度有什么区别。

刚想发问,就听梁俊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还有君主立宪制,还有百姓当家作主制。”

反正到了这一步,梁俊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算是落了空,有了诸葛夕这搅屎棍在,今个是什么事也商量不出来了。

与其让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反倒不如混淆视听,胡说八道让他摸不清。

等哪天再找机会,把大家伙聚集到一起,重新商议。

诸葛夕一听这话,面露疑色,好奇道:“敢问殿下这共和制和元老院制还有君主立宪制分别是什么意思?”

梁俊这劲头一松,嗓子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诸葛夕的问题,抬头看了看沈云,道:“沈侍郎,你大学不是学的文科么,给诸葛先生讲一讲吧。”

梁俊说的这四个制度,不光是诸葛夕好奇,在场的这帮人也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刷刷的看向了沈云,沈云稳了稳心神,将这四种制度全都解释了一遍。

听的这帮封建社会的大地们这叫一个别扭,怎么每一种制度里皇帝都那么没有存在感。

要么直接废黜皇帝,要么皇帝就是个吉祥物,这样的方式如何治理天下?

这天下若是按照这四种方式来,岂不是天天打仗?

沈云解释完,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虽然是文科生不假,但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打游戏中度过,专业课是能逃就逃,逃不了就睡觉。

能把这四种制度解释完,全靠着当初上初中和高中时候背的知识点撑下来。

整个解释不说漏洞百出吧,反正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并没有把其中的精髓解释清楚。

可既便如此,对于殿中这帮封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们来说,沈云这种话基本上和zaofan的话没什么区别了。

也就是在这含元殿里,大家伙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也就说了。

若是在外面,谁敢说这种话,都不用梁老三动手,他们就得把沈云弄死。

皇帝这个位子没有了,日后自己怎么君临天下。

梁俊见殿中人听完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变了,好像在说,合着太子你将大家伙聚在一起,组建什么穿越者联盟,就是要弄这事的?

除了梁锦、梁羽还有王守仁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其他人全都认为梁俊是疯了。

梁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依着现在的生产力也好,民智开化程度也罢,包括殿中众人各有隔阂的处境。

这四种制度哪一种都不可能实现,反正是混淆诸葛夕的视听,越乱越好。

诸葛夕听了,呆站在殿中间,半响没有说话。

众人还以为他会对此嗤之以鼻,万没有料到这位代表皇帝的葬龙先生一副郑重考虑的表情。

人就是如此,一件再荒诞的事,若是有人觉得有意义,其他人就算再不屑,受他影响,也会慢慢的转变最初的看法,跟着一同深思。

殿中人全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又都不是三岁的小孩,哪一个的人生经历不是非比寻常?

受诸葛夕的影响,也都跟着咀嚼起沈云说的话来。

这四种制度终究是在历史长河里经受过时间和民众的考验的,再加上又是无数聪明人经过血与泪的教训摸索出来。

哪怕沈云只是说了大概,却也足够让大家伙一琢磨能琢磨出其中的精髓。

万事就怕琢磨,愚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得,这帮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细细思索,岂能没有所悟?

虽然这几种制度都是把皇帝架空了,分散皇权,听起来虽然荒诞,可好像很适合现在这种局势啊。

殿中人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梁俊,又看了看坐下殿下两边的梁锦还有梁济。

军机处那边几位大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对面的七皇子梁植。

怎么越想越觉得沈云说的君主立宪议会制和元老院制十分适合现在的炎朝呢?

别的人不说,就说这殿里的这几位皇子,哪一个是等闲之辈?

若是让他们一直争夺皇位,那等斗到什么时候去才能分出个雌雄?

不说他们,就说殿中这帮人,都是穿越者,谁敢说没动过当皇帝的心?

这元老院制度好像很是适合现在的局面。

若真按照这种制度实行,在场的这些原本没有可能做皇帝的人,岂不是也有实行皇权的可能?

这么一想,大部分人的心思活泛起来。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梁俊说了一天,刚刚精神又一直紧绷着,这会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也不管众人怎么想,心里既然认定今天不会商议出来什么好结果,直接站起身来,道:“诸位,既然诸葛先生要代表皇帝参加咱们的会议,那你们就先谈着,本王去天牢看看那帮大臣们。”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梁俊快步从龙椅上走下来,文渊紧随其后,俩人三步作两步就走到了殿门口。

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诸葛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子殿下,如果陛下愿意妥协呢?”

“愿意妥协?”梁俊一愣,停止了脚步,随后转过身来看着诸葛夕,哂笑道:“诸葛先生,本王虽然不懂政治,却也知道,想要让对方妥协,必须要把他打疼了,他才会真正的妥协。还没动手就妥协,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零章 徐皇后驾到

日上三竿,冬日里的阳光穿过窗户透明玻璃照射进来,整个大殿内阴阳分明。

太阳照射的地方亮堂堂,没有阳光的阴暗处让人看一眼就感觉不太舒服。

房间内温暖如春,牙床之上锦被轻动,一双光洁如玉,诱人的**慵懒伸出。

“什么时辰了?”懒散低沉的女声从牙床上传来。

一旁侍候的宫女赶紧上前回答:“回禀娘娘,刚过巳时。”

徐皇后坐了起来,随手抄起一件狐裘披在了身上。

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日头,加上大殿内温度适宜,全然没有往日里寒冬腊月的冰冷。

洁白如玉的脚踩在珍宝斋上等木材制作的地板上,一股暖意从脚心传来。

前世里纵然享尽了荣华富贵,见惯了奇珍异宝,此时的徐皇后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沈云究竟是何等的天才,居然能把整个宫殿搞的这么舒适。

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徐皇后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常总管来过么?”

可心情再好,该烦心的事也得继续烦心,徐皇后缓步走到牙床后的房间,端坐在一张椅子上。

两旁的宫女熟练的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牙刷牙膏,为眼前这位整个炎朝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洗漱起来。

旁边的贴身太监赶紧回道:“常总管还在含元殿内。”

还在含元殿内?徐皇后皱了皱眉毛,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打从昨天上午太子召集文武百官进含元殿,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整个含元殿从里到外的侍卫全都被太子的骁骑卫接管,守卫森严,莫说是靠近,便是远远的看一眼,被骁骑卫发现那也是立斩不赦的罪名。

太子进城第一天就弄出这等阵势,整个长安城内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到了含元殿里。

谁都想知道这大殿之内发生了什么事,圣人让太子监国,本就出乎好多人的意料。

如今监国的太子和执掌朝政的文武百官们聚集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在商讨国家大事?还是在大殿里寻欢作乐?还是说大殿之内早就尸横遍野?

谁都知道这场大会之后,不管是谁赢了,必然会改变大炎朝这权力中枢的格局。

虽不至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种变化,但却也能决定一些人水涨船高,一些人殃及池鱼。

越是这样,宫内城外的人越想知道殿内的局势,越想知道殿内的局势就越感到害怕。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徐皇后自打昨天知道含元殿召开大会,就一直心神不定,为了等到第一手消息,昨晚熬到了下半夜。

手下的太监一遍又一遍的回来报告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以为一觉醒来,最近这些日子和自己走的比较近的常欣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汇报,谁成想眼瞅着到中午了,这含元殿的大会还没开完。

“含元殿内没有人进出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皇后虽然自信身份隐藏的很好,绝对不可能有人猜到,可心底还是觉得太子和一帮文物大臣们在含元殿内商议着如何对付自己的事。

这种想法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就算再冷静理智的人也难免心浮气躁。

徐皇后也没有心思洗漱,简单的刷了牙洗了洗脸,就换上了常服。

身边的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恭敬道:“回禀娘娘,含元殿周围全都是骁骑卫的士兵,军机处有令,但凡是靠近含元殿,被骁骑卫发现的,视同谋反,立斩不赦。因此,奴才只敢远远的望着,不敢靠的太近,只知道周围并无人出入,至于殿内有没有人进出,却是不得而知了。”

太监说完,赶紧低着头,诚惶诚恐,唯恐让皇后娘娘认为自己办事不利。

徐皇后听完这话,端坐在暖炕上,许久也没有说话。

太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皇帝让他监国,显然就是逼着太子和军机处拼个你死我活,现如今对于太子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他是如何能够把这个会议开了一天一夜那么长的时间的?

难道说太子还有什么底牌,能够反败为胜不成?

徐皇后心里琢磨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

前世里自己一步步从皇宫底层爬到那九五至尊的皇位,虽然也是历经了无数阴谋阳谋,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无力感。

造成这种无力感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徐皇后虽然身在后宫,不问朝事,也没有插手朝事的资格。

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今的朝廷上下已经被和自己一样机缘的人占满了。

远的不多,就说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儿子梁羽,打从他被封秦王,创建天策府之后。

徐皇后是能躲他多远躲多远,这小半年来,除了几次不见面不行的宴会外,自己和梁羽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所谓的母子之间的私下亲密交谈更是一次也没有。

徐皇后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位表面的儿子就是前世那位天可汗,她从人手里夺走了李唐江山。

若是梁羽知道了自己就是武则天,依着他的性子和现如今在长安城的势力,怎么可能管自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的身份?

肯定第一时间将自己杀之以泄恨。

就因为这个,徐皇后说话做事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原本凭借她的手腕,想要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是害怕被梁羽察觉身份,徐皇后压根就不干冒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要么把梁羽熬死,要么等着梁羽被其他皇子打压。

不得不说,徐皇后对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是过够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私下里劝自己,万事得成于忍,与其能辩,不如能忍。

但是再能忍,也得是有前提的,像这种瞎子一般,连人什么动作都不知道,如何能忍得了?

万一自己在这边忍着呢,人那边带着兵提着刀就杀来了,自己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呢,就破了案了。

贴身的太监也能察觉出皇后此刻心烦意乱,有心想要讨要她欢心,却也知道现如今想要让皇后开心起来,只有关于含元殿的消息。

这边宫女端上来精致的粥点,这位皇后娘娘贴身的总管太监顺势走到了门口,招呼门外的小太监低声问道:“让你们去其他诸位大人府邸,可曾有什么消息么?”

门外的小太监赶忙道:“回老祖的话,孙儿把手下利索的奴才都撒下去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回来报信。估摸着含元殿那边还没有散朝呢。”

“散什么朝,哪里有议了一天一宿的朝会?”总管太监心里也不舒服,冷声一哼,看着面前恭敬低头的小太监沉声训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平日里在咱家面前夸虚自己本事如何如何,怎么一到这节骨眼上一个个全都不灵了?”

门口俩小太监一听这话,赶紧跪倒在地,口中求饶。

这太监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们头上,冷声一哼道:“起来吧,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打探。”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提着前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这总管太监看他神情模样,眼睛一亮,慌忙迎了上去。

身后的这俩看门的小太监赶紧起身追上。

三人截住小太监的,老太监更是一把将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扶住,急道:“可是有含元殿的消息?”

那小太监一见自家老祖宗亲自出来,而且还出门迎接,早就吓的魂飞魄散。

加上这一路小跑,到这这会早就气喘吁吁,一惊一吓,瞬间说不出话来。

老太监赶紧让人去拿水,亲自给这小太监灌下,抚其后背,关切道:“快说快说,有什么消息?”

那小太监喝了口水,缓了缓心神,道:“回禀老祖宗”

“哎呀,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还不赶紧说正事。”总管太监恨不得大嘴巴抽他。

“是,是,老祖,太子,太子殿下回东宫了,奴才亲眼所见。”

“还有么?含元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含元殿那,含元殿那还没有散朝,只是有一骑一早从长安西门出去,说是奉了兵部的调令,前去大散关送公文。”

“还有么?这事怎么才来禀报?”

“没有了,就这俩,奴才也是遇到了一个交好的太监,才知道今个一早含元殿里就有条子递去了兵部。”

“成,成,成。”总管太监一张老脸笑的像是菊花开,赞赏的拍了拍这小太监的肩膀,转身快步走进了殿内。

徐皇后听到老太监的脚步声,心里一颤,知道这是有含元殿的消息来了,不然依着这老太监的性子不如这般鲁莽。

“娘娘。”老太监进来就要跪拜,徐皇后抬手道:“赶紧说吧,什么消息。”

“是。”老太监起身恭敬回道:“回禀娘娘,含元殿那朝会好像还没有结束,不过太子殿下已经回到了东宫。”

“什么?朝会没有结束,太子却回到了东宫?”徐皇后一愣,这是个什么操作?

含元殿里的会议不是征讨太子的大会么?不是他召集主持的会议么?

怎么那边会议还没结束,太子反而回东宫了?

老太监点头道:“回禀娘娘,手下的奴才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而且今日里含元殿内还给兵部递了条子,说是让人带着兵部的公文送去大散关。”

听到这话,徐皇后算是明白过来。

两个消息结合一起,那就说明不管含元殿里出了什么事,太子这一要命的关算是过去了。

只是他靠着什么法子躲过了这一劫呢?

徐皇后心生好奇,按照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来看,皇帝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放弃了太子,不打算再把太子当做挡箭牌,完全交给军机处处置。

虽然徐皇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皇帝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可她却清楚,就算自己站在梁俊的那个位置上,面对这种绝境,那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太子是靠什么脱身的呢?

这边正说着,只听得门外噔噔噔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快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徐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含元殿的朝会结束了。”

“结束了?”徐皇后眉头紧锁,道:“可探听的殿内这一日一夜说了些什么了么?”

那小太监摇了摇头,道:“回禀娘娘,并未有任何消息,只不过奴才发现,从含元殿里出来的大人们好像少了很多人。”

“少了很多人?”徐皇后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她原本就是倾城国色,此时凝神思索,皓齿轻咬红唇,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整个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俩太监也都不敢说话,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打扰自家主子的思路。

愣了好一会,徐皇后才回过神来,抬头冲着老太监道:“陈仕,摆驾东宫。”

老太监跟着愣住了,以为听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小太监见到自家老祖这般反应,赶紧从后面拉他。

“啊,是,是,奴才这就派人传信知晓太子。”老太监回过神,心里暗骂自己年老糊涂,如何能够愣住,嘴上赶紧回应。

按理来说,皇后虽然不是太子的生母,却比生母的身份还要高贵,名义之上乃是太子的母亲。

自古以来,除非太子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比如打猎受伤了,等等行走不方便外,哪里有当娘的去看自己儿子的理由?

今日自家主子一番常态,要去东宫找太子,纵然是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听到这话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皇后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咱们直接过去就成。”

说着转身走到暖阁之内,身后的宫女亦步亦趋的跟上,为皇后娘娘换衣打扮起来。

这边总管太监命人准备好皇后的仪仗,不多时徐皇后走出了大殿,上了凤辇,出了宫门,直奔太子东宫而去。

那边梁俊从天牢出来,正为如何处理以苏德芳为首的土著派大臣们头疼,那边就听到德喜快步走了进来,说是皇后来了。

“皇后来了?那娘们来找我干嘛?”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四章 偶遇战神

“荒唐,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昨日里在宫中开了一天一夜的朝议,刚刚躺下。你一个小小的南城兵马司的司长说有急事那边有急事么?还要让亲见首辅大人面呈,哼,你这兵马司的名头吓吓寻常百姓还成,想在这里撒威风,也不撅起腚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方府的门前,门房老周叉着腰冲着三名身穿兵马司制服的衙役破口大骂。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方护身为当朝首辅大臣,又是首席军机大臣,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周阳乃是方护的家仆,祖孙三辈都跟着方家。

旁的宰相门房若是七品官,他这样的算个三品都不为过。

南城兵马司的几位衙役满脸苦色,被周阳骂的狗血喷头,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待得周阳骂的有些累了,打头的衙役赔笑道:“这位爷,小人们也是领了上头的差事,不敢不来,烦请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身后的俩差役也跟着赔笑,心里却是周阳骂自己的话全都骂在了自家司长身上。

长城守卫军的人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不从东门进来,反而绕一圈从南门进城。

南门属于南城兵马司的管辖范围,也不知道哪个嘴欠的给他指路到了自家衙门。

长城里来人,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按照规章制度来说,此事南城兵马司是没有权力接待的,只能逐级上报给军机处。

谁知道南城兵马司的人去了军机处,结果军机处里一个人都没有。

南城兵马司的头头是韩励的人,见军机处没人,就派人去韩励的府邸,谁知到了那才知道韩尚书刚睡下。

韩府的管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指了条明路,说这种事旁人无权过问,须得是当今首辅方阁老亲自过问才成。

打发了南城兵马司的人去方护的府邸。

这头头能被韩励保上兵马司的位置,也不是傻子,知道去了肯定吃瘪。

打发了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三个手下过来了。

并且下了死命令,信送不到方护手上,就不用回来了。

这三人也是倒霉催的,硬着头皮到了方府,刚一报上名头门房脸色马上变了。

原本客客气气的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着三人都是斜视。

一听了来意,更是破口大骂。

三个差役好说歹说,才让周阳消了气,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府通报。

这边正僵持着,只见打不远处走过三匹马来。

打头的一人二十四五上下,清新俊逸、仪表不凡,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人等。

这三骑到了门前,门房老周赶紧迎了上去,一张老脸灿烂无比,熟练的牵起缰绳来,笑道:“表老爷回来了,今个可是满载而归啊。”

老周看着这年轻人身后俩随从马上绑满的猎物,喜笑颜开。

“老周,看来我给你说的话你算是听进去了,很好,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现在都会用成语了。”年轻人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了十分的舒服,却有股子难以言说的威严。

周阳一被年轻人夸奖,更是开心,四十多岁的人开心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笑道:“表老爷吩咐的话,咱老周哪里敢不听。”

旁边的三个衙役一见这阵势,心里纳闷:“首辅家的门房叫着年轻人表老爷,这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怂恿对方上前禀报。

年轻人打过来就见到这三衙役,此时又见三人神色拘谨,开口道:“你们是兵马司的人?”

打头的一听赶紧上前应声:“是,是,回贵人,小人乃是南城兵马司的捕头,贱名康澜。”

“去去去,咱家表老爷问你叫什么了,赶紧走,赶紧走。”周阳一见三人蹬鼻子上脸,声调抬高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三人。

年轻人抬手示意周阳稍安勿躁,看着康澜道:“南城兵马司,你们的辖区不是在南城那边么,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三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就差给这年轻人磕头了。

不管这年轻人什么身份,周阳对他这般尊重,想来是方府中的大人物,今日见了他,算是老天爷开眼。

康澜赶紧从怀里拿出帖子,恭敬的递了上去,道:“回贵人,小的们奉命前来给方阁老送公文。”

“既然是有公文,为何不送进去,在外面待着干什么。”年轻人看了看周阳,微微一笑打趣道。

周阳面色有些尴尬,这位表老爷虽然进府的时间不长,可方护对他那是极其的尊重。

尊重都有些差了,甚至于说是敬畏。

方护不止一次告诉府中人,此人乃是自己的姑表兄弟,让全府上下的人对他比对待自己还要上心。

老爷有吩咐,底下人不敢不听,所有人都尊称这位叫表老爷。

这位爷做事倒是也敞亮,本来就长的一副贵人模样,从来不为难府中人不说,隔三差五有什么好东西还愿意赏给手下人。

一来二去,府中大大小小的这帮子奴仆对他没有不喜欢的。

只不过在周阳看来,这位爷有一处不好,那就是太没有规矩。

做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今个说要去打猎,外面就是下刀子他也得去。

方府之中宴请宾客,他从不在乎,饿了就上桌来吃,吃饱了就走。

全然不把方护等人放在眼中,这在打小就被教育一定要守规矩的周阳眼里十分的不得体。

眼见得表老爷问这三个不长眼的,周阳心里咯噔一下。

表老爷千好万好,可这性子却是太随意,若是知道是自己拦住这三人不让进去,不管如何多半要训斥自己一番。

周阳见过这位爷发脾气,性子一起来,整张脸冷的吓人,隔着老远都觉得浑身冰凉。

自家老爷身为首辅大臣,那是宰相之尊,见了这位爷发脾气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陪着。

周阳这边正担心着呢,只听年轻人笑道:“老周,你又想收人银子了?”

“没有,没有,表老爷冤枉啊,老奴哪里能干这种事。”周阳浑身一激灵,赶紧摆手解释。

康澜三人在公门里当差的,虽然不受上官待见,可终归是吃公家饭的,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周阳乃是宰相府的门子,日后说不得还有打交道的时候,怎么敢因为此事得罪了他。

康澜赶紧道:“这位贵人,小人们也是刚到,这位大哥刚要禀报,您就来了。”

周阳见康澜有眼力劲,心里踏实起来,赶忙道:“是是,表老爷,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这公家事上为难这三位兄弟。”

年轻人看了看俩人,也不打算拆穿,伸出手来,道:“什么公文,让我来看一看。”

康澜一听这话为难了,上面交代他们三人要亲自送到方护手上,这年轻人看起来来头不小,估计是方相爷的亲近之人。

可既便上司没有交代,这公文交给一个外人也是说不过去的。

周阳一见三人犹豫,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道:“怎么,咱们家表老爷要看你的公文那是你天大的造化,还不赶紧交上来。”

这边说着,上前一步从康澜手里夺过来公文,转身交给了年轻人。

康澜见这状况,看了看旁边的俩小伙伴,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可不是咱们主动给的,是相府的人抢过去的。

年轻人接过周阳递过来的公文拆开了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公文说的事,眉头皱了起来。

“长城那儿来人了?这人现在何处?”年轻人手拿公文坐在马上看着康澜问道。

康澜也不敢迟疑,赶紧道:“此人现在正在南城兵马司中,说是要进宫面圣,我家大人不敢怠慢,只得先稳住他,小人们前来禀报首辅。”

“进宫面圣?说是什么事么?可是山蛮那边的有什么消息?”年轻人对长城守卫军和山蛮的事极其有兴趣,原本想把公文交给方护,一听是关于长城守卫军的事,临时改了主意。

康澜摇了摇头,道:“那人什么也不说,只说是要进宫面圣。”

周阳在一旁臭骂道:“呸,下作胚子,这长城里哪有什么好人,狗一样的东西去了长城披了一身锦皮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圣天子是他说相见就能见的么?”

年轻人随手将公文递给周阳,道:“老周,你把公文交给相爷,就说我去看一看。”

周阳恭敬的接过来,应了一声,那年轻人又看向康澜道:“烦请差大哥前面带路,我去会一会这位长城来的使者。”

康澜面露难色,自己弟兄三人不受上司的待见,这事整个兵马司的人都知道。

上面只是让自己来送公文,可没说让领闲杂人等回去。

若是拿着这个把柄给自己穿小鞋,那可是难受的很。

“怎么,差大哥还有其他的事么?”年轻人的声音降了一个调,康澜一激灵,心中涌起一丝敬畏,鬼使神差的赶紧点头赔罪:“没事,没事,烦劳贵人走一遭。”

这边说完,三个差役翻身上马,年轻人在后跟着。

走街过巷,没用多久,就到了南城兵马司。

这南城兵马司的头头这会子也不在,只留下二把手捕头统领在这盯着。

康澜带着年轻人进了府衙,见了这二把手,简单的说了一下缘由。

这二把手姓杜,单名一个纲字,乃是一把手的心腹。

康澜唯恐让他拿住把柄,谎称这年轻人是方相爷派来的。

年轻人也不拆穿,见了杜纲开门见山,上来就问长城来的人在哪里。

杜纲能当上南城兵马司的二把手,那也不是等闲之辈。

这南城兵马司刚创建不久,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打从这南城兵马司一开张,自家这位顶头上司,司长大人恨不得住在府衙之中。

这个节骨眼上闹失踪,把自己留在衙门口,还专门交代不准自己离开府衙半步。

意思在明显不过,这长城的使者就是一烫手山芋,他怕砸在手里,这是让自己来顶锅。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是司长的心腹,杜纲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一边让人小心的伺候这位长城来的祖宗,一边祈祷圣人赶紧召他进宫。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康澜回来,还没等问方相怎么说,就听康澜说相府派人来了,要见那位活祖宗。

杜纲那叫一个高兴,赶紧把年轻人请进了偏房,又是上茶又是倒水,十分的殷勤。

年轻人处之泰然,给茶喝茶,问话答话,不多时,就见一人从门口进来了。

这人披着一件有些破旧的斗篷,身上穿着轻甲,轻甲上一块暗红一块深紫,显然是鲜血长年累月粘在上面没有及时洗刷的结果。

行走之间,步伐稳重,呼吸平稳,只是看着装打扮,就知道绝对不是好惹的人。

这人进了偏房,神情甚是傲慢,四下里看了看,视线落在了年轻人身上。

只是一个照面,这人的瞳孔猛缩,手几乎是本能的放在了别在腰间隐藏在斗篷下面的腰刀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年轻人的视线里,见他这副警觉的模样,年轻人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城守卫军中可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年轻人上下打量着这长城守卫军,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脸警惕的看着年轻人,半响沉声道:“你可是宫里来的?”

年轻人见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着急,冲着杜纲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杜纲不知道这年轻人的来路,也不敢放肆,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猜测估计是方阁老的亲信心腹,属于惹不起的存在。

点头应了一声,冲着那长城守卫军道:“这位军爷,此乃方相爷派来的大人,有什么话,和他说就可以。”

那人冷声道:“咱要进宫面圣,不要见什么方相爷。”

杜纲冲着年轻人露出一脸的无奈,也不愿再掺合,冲着年轻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偏房。

“你既然不是宫里来的,还望你回去告诉方相爷,咱有要是见皇帝。”这守卫军也不客气,看着年轻人冷声道。

长城守卫军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在这大炎朝自称咱的不光是太监,好多地方的方言里,寻常百姓也这样自称。

年轻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就算是要见皇帝也得等方相爷进宫禀报了才成。”

说着招手示意这人坐下,那人不为所动,年轻人又道:“这位兄弟,想必你是身负要事而来,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要多少听说过长城的规矩。你若是完不成上面交代你的任务,回到长城,只怕是要遭受些皮肉之苦。”

岂止是皮肉之苦,按照长城的规矩,但凡是完不成任务的,轻则一百鞭子,重则一撸到底从最底层干起。

“实不相瞒,兄弟能否面圣,全在于我一张嘴,我若是在方相爷那边点头,你便能进宫。我若是回去如实汇报,只怕你就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年轻人微微一笑,对付这种认死理的捍卒,他有上千种法子对付。

果不其然,一听年轻人说这话,那人想了想,随后挑了一个距离年轻人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年轻人的问题像是连珠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不急不缓的问了出来。

原本以为年轻人会问自己来长安干嘛的,可谁知道他问了半天,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关于此事的。

问的全都是长城现在如何如何,长城有多少人,北山蛮最近怎么样,北山蛮在军事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像是在做长城守卫军和北山蛮军事调查一般,问的极其详细,甚至连长城最宽的地方有多厚,山蛮最远的部落叫什么名字。

最开始的时候这长城守卫军还有些拘束和敌意,唯恐泄露半点关于此次任务的事。

毕竟临行之前,自家大统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面见皇帝才能说什么事。

这年轻人一句也没问,全都是问一些但凡在长城待过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的事。

这长城守卫军也是实在,全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听的这年轻人面色慢慢的凝重起来,连带着这守卫军见了大气也不敢喘,唯恐惊到他。

就这样聊了小半个时辰,年轻人想知道的,这守卫军全都回答了。

正想抬手让他出去等着宫中召见,只听得衙门外响起一声洪亮的声音:“太子驾到!”

第一九五章 风云际会

手头上的事很多,哪一件都足以让梁俊焦头烂额。

军机处那帮人后续该怎么处理,这是个需要从长计议的事。

天牢里那帮官员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关着,梁羽虽然口头许诺,可以给梁俊两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之前,无论如何自己也得把这件事摆平。

大散关前来接应灾民的军队,最迟三天也会到长安城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人十分头疼的事。

但梁俊心里知道,这些事都好解决,只要找对了路子,对症下药,这些事全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要自己抓住一个点就可以,那就是长城外的北山蛮。

自己费劲扯起的穿越者同盟的根基是什么?就是现在看起来一统的北山蛮。

当内部矛盾无法调解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外部矛盾升级成主要矛盾。

显然这一招很有效果,梁俊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么北山蛮的一举一动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这个长城守卫军带来的消息是北山蛮集结大军,打破长城挥师南下。

那么自己面对的这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没有人再会针对他这位太子,也没有人会想法设法把他排挤出权力圈外。

只是梁俊知道,这种可能基本是不存在的。

今日里来的这个守卫军使者多半是冲着梁植的锦衣卫来的。

可不管怎么说,先见到这位使者再说。

如果能想办法让这个使者配合着自己说一说关于北山蛮一些对于炎朝不利的消息,那也是对自己十分有利的。

怀着这个心思,梁俊进了南城兵马司也不等人将使者请进来,问清这长城守卫军在哪之后,二话不说,直奔着偏房进来。

一进偏房,梁俊就见到了守卫军使者和那个年轻人。

守卫军的使者虽然孤傲,可始终是底层出身,在长城待了那么多年,深深的知道这个社会弱肉强食的规则。

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自己可以借着长城守卫军的名头不给面子,可像太子这样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他是不敢得罪的。

一见到梁俊,赶紧单膝跪地,恭敬道:“长城守卫军紫衣卫楚标参见太子殿下。”

偏房里就俩人,一个叫楚标的长城守卫军,一个就是那位方府中的年轻人。

楚标干净利索的跪了下去,端坐在一旁的年轻人不为所动就有些突兀。

梁俊刚想让楚标起来,打眼一看那边还坐着一位,注意力那上就转移过去了。

年轻人见梁俊看过来,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算是行礼,口中道:“见过太子殿下。”

梁俊见此人容貌非凡,心中不由的赞了一声,见着年轻人面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道:“阁下是。”

年轻人笑道:“不敢承殿下之礼,草民乃是一介布衣,与方相爷有姑表之亲,因此特奉方相之令前来会见长城使者。”

梁俊顺势抬手将跪在地上的楚标扶起来,十分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和方护有姑表之亲的年轻人。

姑表亲,看他这岁数,稳稳是方护的表弟。

这一点梁俊倒是不奇怪,这年头的人什么时候结婚的都有,三四十岁儿子都成亲了还有纳妾的。

有的人亲叔都比自己小,也不稀罕,方护能有这样一个年轻的表弟,算是正常操作。

只是这年轻人给梁俊一种异样的感觉,打第一眼看到他梁俊就有一种似曾相似,甚至于说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文渊还要强烈。

“原来是方阁老的族弟,果然是一表人才。”花花轿子人人抬,梁俊也不是见谁就怼谁的主,见了这位原本有些急躁的心反倒平静下来。

像是见到多年的老友一般,自来熟的伸手招呼年轻人道:“坐,坐,来人。”

南城兵马司的二把手赶紧凑过来恭敬道:“殿下。”

“上茶。”

“是。”

梁俊一撩衣襟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这才想起一旁的楚标转过头来也招呼他赶紧坐。

长城守卫军里那是等级极其森严,十分重视规矩的地方,楚标身为紫衣卫的士卒,乃是八皇子梁凤皇的直属下属。

梁凤皇在这位太子面前尚且都不能大咧咧的坐下,楚标如何敢坐?

标杆一样立在一旁,看着梁俊道:“殿下,外臣位卑言微,太子面前不敢言坐。”

长城守卫军虽然干的是拱卫炎朝的事,可财务自有,一切的军饷粮草不需要户部提供。

内部各级官员的升迁军功也不需要兵部插手,从里到外全都可以实现自治。

虽然名义上是炎朝的一支军队,但更像是一个附属国家的武装。

因此楚标对着梁俊口称外臣,这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的。

可梁俊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这位是罪犯出身没有什么文化。

心里对普及教育这事更是坚定。

这边也暂且不去管楚标,反正人在这,也跑不掉,反倒是这位方相爷的表弟来此处倒是有些蹊跷。

长城守卫军的人来到长安,既然要进宫面圣,按理来说南城兵马司接待了他,直接禀告军机处就行了。

军机处那边再往上面通知,皇帝心情好就今日宣见,心情不好耽搁两天也是常事。

现在梁老三假装有病,待在皇宫内,朝政大权名义上交给了自己。

可也没见军机处派人通知自己啊,楚标进了南城兵马司还是刘文静安插在长安城里的内线前来通知的。

不通知自己,反而派一个族人前来,这方老头是想要干嘛?

脑子里各种猜测,面上却风轻云淡的看着年轻人,没有丝毫的太子架子,笑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总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公子。”

年轻人也是一愣,没成想梁俊会说出这种话来,拱手道:“草民霍健,不敢承太子称尊。”

“霍健,霍健。”梁俊口中默念两句,嘴一瓢,问道:“你认识一个叫林心如的么?”

打从梁俊进来霍健就一直气定神闲的状态,见梁俊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生警惕,想到了好多种可能会面对的局面。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梁俊张嘴就问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心如是谁?自己应该认识他么?这太子怎么说见自己好眼熟,难不成之前他认得我不成?

思来想去,霍健选择了最稳妥的法子,以不变应万变,微微摇头,看着梁俊道:“殿下所说的高人,草民未曾听说过。”

梁俊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不像是撒谎,心道:“我说也是,你要真是老干部穿过来,估计也没有用武之地。”

“没事没事,本王也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哈哈,霍公子不必多想。”梁俊哈哈一乐,赶紧转移话题,指着楚标道:“不知方相让霍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按照朝廷的规矩,长城守卫军轻易不会进长安,一旦进了长安这种性质基本上就和八百里急报差不多了。

方护再是百官之首,在这个皇权依旧至高无上的朝代,也是没有权力先皇帝一步知晓这长城守卫军前来的目的。

如果说这老小子派自己的表弟前来,乃是为了打探楚标的来意,那就说明方护又恢复了前世里想要当权臣的欲望。

霍健虽然并不是太知晓炎朝内部是个什么运作方式,不过看梁俊的样子也多少能猜到一二。

“楚使者,你可以将刚刚给我说的话简单的和太子殿下汇报一下。”霍健做事向来喜欢高效率的解决法子。

面对这种情况,自己就算说出花来,梁俊估计也不怎么相信,只有楚标来说,才能打消他怀疑的念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霍健觉得自己再把刚刚楚标说的话复述一遍,实在是太累了。

楚标愣了愣,其实心里是拒绝的,自己怎么说也算是长城的使者,来之前自家大统领就安排过了,让自己到了长安一定不能弱了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你这年轻人只不过是方相的表弟,连个官职都没有,自己刚刚不知道你的身份,有问必答。

现如今太子到了,他都没发话,我楚标为何要听你的?

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却十分老实的恭敬的把刚刚霍健问自己的问题,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详细的说了一遍。

梁俊刚开始挺还不以为意,本想不耽误时间,也给这位方护的表弟留点面子,省得人家以为自己太小家子气,没有容人之量。

可越听楚标说话就越觉得不对。

楚标要说霍健是奔着自己的任务来的,梁俊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毕竟这在情理之中。

可这霍健从头到尾一句关于楚标来长安城要干什么的话也没有问,所有的问题全都是围绕长城的守卫力量、军资物料、北山蛮最近的动向,长城以北的气候这些环节发问。

问题十分的有针对性,甚至有些细节连梁俊都没有想过。

这霍健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种事。

梁俊心里掀起滔天海浪,旁人不知道,他梁俊却是知道,自己不止一次想过和北山蛮开战的事。

而开战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这些消息。

这霍健究竟是谁,他想要了解这些问题又是问了什么?

“霍健,霍健,健康健康。”梁俊心里默念:“古人起名和字都是相辅相成,诸葛亮字孔明,张飞字翼德,这霍健字什么呢?”

“健康,健康。”梁俊忽而一愣,脑子里涌现出两个字来:“去病!”

第一九六章 请君入瓮

梁俊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这也不怪他。

所谓关心则乱,方护乃是权臣霍光穿越过来,面对自己的这位年轻人又叫霍健。

梁俊又是一个思维扩散无界限的主,联想到霍去病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就算如此,梁俊也只是对自己这个想法有些意外而已。

哪怕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霍去病,对于现在的梁俊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理会。

弄清楚霍健的来历和目的之后,梁俊心里踏实下来。

霍健站起身来,冲着梁俊道:“既然殿下亲自而来,草民便先行告退。”

来日方长,不管这位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认识也不急于一时。

朝堂上需要梁俊进一步交流的大佬们太多了,比如王阳明、比如陈庆之。

这霍健就算真的是霍去病,也不能让梁俊放下手头的要事前去结交朋友。

梁俊也不拦着霍健,说了句让他替自己给方护代好,霍健就离开了南城兵马司。

整个偏房里只剩下三个人,楚标看了看端坐在前的梁俊和站在他身后英武非凡的文渊,忽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来,递给梁俊。

“殿下,此乃紫衣大统领让卑职带来的书信。”

紫衣大统领自然是八皇子梁凤皇,他安排楚标要将此书信亲手交给皇帝,可谁也不知道现如今长安城内太子监国。

依着自己的身份,只要梁俊不点头,自己是万不可能见到皇帝的。

而想要让梁俊点头,自己带来的这书信自然要双手奉上。

梁凤皇之所以选楚标来当这个信使,就是看中了楚标随机应变的能力。

唯今之计,梁俊亲自来找自己,楚标若是再藏着掖着,只怕这位太子转身离开南城兵马司,自己就得被赶出长安城。

“你家大统领还说什么了。”梁俊接过牛皮封好的公文袋,小心翼翼的拆开,拿出里面的信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楚标道:“大统领只说所有的事都写在了信中,并无其他的交代。”

梁俊将信看完,塞进了牛皮公文袋里,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道:“哎,你们家大统领这一去长城,却是连最疼爱他的亲哥哥也不记得了。”

楚标显然是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演技所吓到,自家大统领和太子关系很好么?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对于太子这种亲近,楚标心里半信半疑,看着梁俊脸上流露的真实感情,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大统领和太子殿下关系非彼寻常?”

梁凤皇给梁老三的信,确切的说是给朝廷的信很简单,就是要让朝廷彻查关于梁植擅自收编自己的手下两千多长城守卫军的事。

派楚标来只是代表他梁凤皇个人,只是让朝廷给他一个交代,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通过这一封信,梁俊还是很欣赏这位未曾蒙面的小老弟的。

虽说这事理全都在他那,却并没有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反而是心平气和的来信一封,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楚统领一路辛苦,你常年在长城跟着我那八弟,今个难的来长安一趟,必须得好好玩些日子。”梁俊心里想着这公文上的事,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该如何解决。

嘴上若无其事的和楚标客套着,楚标受宠若惊,赶紧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连道不敢。

梁俊摆了摆手,从袖筒里拿出一张银票模样的东西,让文渊转交给楚标,道:“楚统领,这是本王前些日子新创的交通银行的一千贯银票,拿着这一千贯票据,到任何一家交通银行都可以换出一千贯钱。”

楚标听到这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太子这模样,向来是真的和自家大统领感情极好。

要不然以他太子之尊如何要和自己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和颜悦色,现在又要送自己一千贯钱?

当然楚标不知道这张银票是真的不假,只是整个炎朝里能通过这种银票换出来一千贯钱的银行目前只有一家,还在凉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楚标接过梁俊的银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看着梁俊道:“太子殿下,大统领平日里也曾多次记挂殿下,不止一次给小的们说,太子殿下乃是英明圣君。”

梁俊看着憋的脸通红才憋出几句奉承话的楚标,哈哈一笑,道:“这些都不必说了,既然八弟有求于本王,本王也不能袖手旁观。明日里早朝本王会宣你上殿,到时候你将这封信交给军机处,到时候本王自有安排。”

楚标一听这话,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只是来送信的,大统领并没有安排自己要干其他的事,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疑惑,可楚标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护弟心切,想要让自己亲眼看着他解决此事,等日后自己回长城,也好在大统领面前夸他的好?

梁俊见楚标配合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到时候我若问你一些问题,你便只需回答是就可以。其他人若是问你,你无需作答。本王保证三天之后解决此事,让你回到长城也好在八弟面前交差。”

梁凤皇看中了楚标随机应变的能力,因此才让他来长安。

随机应变能力强的人,势必花花心思也多,平日里在长城内,等级森严,规矩繁多,楚标纵然有想法,也只能干想想。

可到了长安却不同了,没人管没人问,所到之处就算是太子也对自己客客气气。

这让楚标的心有些膨胀,更让楚标想不到的是,当他接了梁俊那一千贯银票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梁俊的陷阱里,再也拔不出来。

安排好明日里该怎么做,梁俊将楚标交给了自己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

并告诉王保,不管用什么法子,今晚也得让楚标喝醉了。

王保四人领了命,带着有些拘禁的楚标直奔长安最繁华的一条街而去。

楚标这边一走,梁俊赶紧从袖筒中拿出一张纸来。

这张纸正是楚标不远千里带来的梁凤皇的书信,刚刚梁俊看时,趁他没注意,随手抽出一张来藏在袖筒里。

“刘军师可到了?”梁俊看着眼前这张纸,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文渊点头道:“若是没有算错,刘军师现在应该到了东宫。”

“好,打道回宫。”梁俊站起身来,忽而想到:“刚刚那个叫霍健的人,你派人盯着了么?”

文渊一愣,随后点头道:“二哥放心,已经按照二哥吩咐派人跟着他。”

梁俊点了点头,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带着文渊出了南城兵马司,回到了东宫。

刘文静早就在东宫等着,见了梁俊慌忙向前行礼。

梁俊见了刘文静,心里感慨良多,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把刘文静折腾的够呛。

原本就有些瘦弱的身子骨现在是更加憔悴。

“辛苦先生了。”梁俊一边感慨,一边从袖筒里拿出那封信递给刘文静。

刘文静接过来看了看,道:“这笔迹倒是好仿,只是这字体之间的杀伐之气不易学得。”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打鼓,看着刘文静道:“依着先生的意思是,学不来?”

刘文静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放心,小生练习一个时辰,必然可仿得八皇子的字迹。”

梁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中道:“那就好,那就好。”

被四大金刚拉进青楼的楚标不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好戏正在东宫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七章 战神出关

“这位太子倒是个妙人。”

回到方府的霍健坐在方护书房内,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笑道。

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机处首席阁老,此时却如一个拘谨的孩童一般,恭敬的站在一旁。

霍健将茶杯放下,方护则赶紧拿起一旁的茶壶将杯子倒满。

“依着兄长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做?”

方护放下茶壶,轻声问道。

霍健想了想,道:“搞权谋我是不如你的,炎朝如今的局势也不是你我一人能够左右的。”

对于此时的霍健来说,长安城内外的局势如何,他作为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从太子在含元殿里的举动和今日去南城兵马司的行为来看,他也意识到想要在长安城里站稳脚跟只有一个法子。”

霍健虽然对政治不擅长,但是作为前世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军事家,战略眼光非一般人能及。

“兄长的意思是?”方护的能力则和霍健相反,军事上他虽然不在行,但搞政治却是一把好手。

“无非就是要拿北山蛮当做筹码,让长安城内各方势力在北山蛮的压力下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合作。”

霍健打从方护将含元殿的事情给他复述一遍,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梁俊的目的。

“北山蛮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对现在的炎朝来说意义都不是很大。就算太子嘴里的那个铁木真当真也来到了此间,对中原的威胁也没有太子说的那么严重。”

方护虽然当了一辈子的权臣,可终究是没有亲自到边境带兵打仗的,一线经验不足,就算满腹算计也难免没有霍健这种格局。

霍健见方护面露疑惑,微微一笑道:“太子既然要那个叫周邦彦的来作证他的话,无非是让你们关心则乱。行军打仗不是那么简单,北山蛮人想要破了长城更是难比登天。”

说到这,霍健站起身来拍了拍方护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淡然道:“就算北山蛮的人破了长城,有我在,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这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方护打心底充满了安全感。

是啊,自己的兄长是谁?那可是面对匈奴都未有一败的霍去病,就算北山蛮当真突破长城防线,有自己的兄长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兄长所言极是,北山蛮比之匈奴又如何呢?”

方护看着眼前这位依旧年轻的兄长,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

前世里自己这位兄长英年早逝,只留下了让人难以超越的高峰。

自己终其一生都在追随着他的脚步,可无论如何的努力,在方护的心中,他始终活在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背影下。

这让方护对霍健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畏惧和崇敬,这种敬畏和憧憬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深深的刻在了方护的灵魂中。

不管轮回转世多少次,都无法将之磨灭。

“那依着兄长所见,咱们接下来是配合太子,或者置之不理,又或者说是”方护抬起手来,做来个杀掉的手势。

霍健摇了摇头,双手后背,在书房之中踱步,眉头微皱:“话虽如此,可北山蛮终究是不能不防。”

说到这,霍健面露迷茫之色,坐在了方护的对面,轻声道:“子孟。”

方护一听兄长叫自己的字,浑身一紧,赶紧正襟端坐,看着霍健恭敬道:“兄长。”

“愚兄这些日子以来翻遍史书,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昨日里太子又说了上下五千年,这个疑惑反而越来越重。”

在方护的心里,自己的兄长历来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前世里自己年幼时期便被兄长带到长安,

每次兄长出征,方护每日里在府门口翘首等待,等着自己兄长得胜的消息。

每一次捷报的骑兵高昂嘶哑的声音在长安城内响起的时候,年幼的方护整个人都激动无比,浑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一样。

每一次的捷报都在刷新着方护和长安城内所有人的认知,方护就是在兄长一次又一次匪夷所思的胜利的洗刷下成长起来。

在他的心目中,这位兄长永远是个那个战无不胜,光彩照人的模样。

他从未在兄长的脸上见过现在这种迷茫,饶是方护心理年纪远超霍健,当他见到这种迷茫出现在这位霍家战神脸上的时候。

一股无力感和绝望在方护的心里油然升起,究竟是什么样的疑惑,能让自己的兄长露出如此神色?

“兄长,是何等疑惑,竟能让兄长这般困惑。”方护的声音忍不住的在颤抖。

霍健自然也察觉到了方护的变化,摇头苦笑,示意他不必紧张,故作轻松道:“当年我带兵出塞,与匈奴作战,以为灭了匈奴,天下百姓便再也不用受外族叩关之苦。以为将匈奴打疼了,打怕了,打散了,打绝了,我大汉王朝便再无和亲之辱。”

“我和舅父打退了匈奴,又有了乌桓,韩励打退了乌桓,又有鲜卑,鲜卑之后有突厥,突厥之后有契丹,契丹之后,更是有了靖康之难。”

说到这霍健的眉毛微微跳动,对于方护转述的梁俊所说的宋朝之事,霍健是哀其不幸,怒其无能。

“难道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以解决我中原天朝与北方游牧之间这千年之久的恩仇么?”

霍健的眉头皱的跟紧,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拳头攥紧,有些咬牙切齿道:“难道就得一直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才行么?”

方护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他知道在这方面自己无法开导兄长,却又不忍心兄长这边难受。

霍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子孟,我中原的百姓是百姓,可谁又知道匈奴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也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病了会死,亲人死了也会痛哭的。”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说到最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迷茫。

“当年我也曾坚信,只有将他们赶尽杀绝,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史书告诉我,这是错误的,每一次我们将他们打痛了,打残了,长则五十年,短则二十年,他们总会卷土重来,带给我们更大的痛苦。难道就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他们和我们永远放下刀兵,休生养息么?”

方护有些错愕,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出自自己这位手上沾满匈奴人鲜血的兄长之口。

“当年愚兄的麾下也曾有不少的匈奴士兵,在愚兄的眼中,他们虽然野蛮虽然无礼,却并非常人所认为那样不通教化。只要用心教导,他们也可以脱掉兽皮换上长衫,也可以学习我汉家礼仪,甚至在很多方面比我想象的更好。”

霍健说到这,迷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像是回忆起前世里美好的回忆。

方护多少也能了解兄长这种想法的由来,毕竟当年霍健能够创下那么多战争奇迹,和他个人能力分不开。

但也和自己兄长善于利用匈奴人有关。

在兄长的麾下,有很多匈奴兵心甘情愿为他所驱使。

想通这一点,方护对霍健有这种想法也释然了。

“兄长”方护的嗓子有些干,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霍健摆了摆手,面带苦笑:“是我想多了,子孟不必在意。”

他说着,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脸色恢复如常,道:“这位太子还真是个妙人,日后有机会,我倒是想和他好好聊一聊。”

“兄长何出此意?”方护有些好奇,不知霍健为何这样说。

“无论如何解决愚兄的这个疑惑,如何处理山蛮的问题,有一点是必须的。”

方护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霍健所指,应声道:“国力。”

“没错,想要解决山蛮问题,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想让他们妥协,或者按着我们的设想走,须得有强盛的国力。”霍健说完,沉默了一会,端起茶水来,缓缓的道:“子孟,愚兄在长安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如今太子既然回来了,愚兄待在长安更加没有意义。”

“兄长的意思是?”方护察觉到霍健的想法,试探性问道。

“既然你已经在军机处公布了我的身份,我只有去长城边境对你才最有帮助。”霍健站起身来,看着方护郑重道:“你最近安排一下吧,明年开春便将我调往长城边境,北山蛮那里不管如何,我替你看着。太子既然能靠着北山蛮在长安站稳脚跟,有我在关外,你也能在长安更有话语权。”

“至于炎朝这盘棋能不能下活,就是你们的事了。”霍健露出开怀的笑容,轻声道:“活在塞外的霍去病,才是真正的霍去病。”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九八章 梁植又生幺蛾子

“先生,方相府中的那个叫霍健的,你手里的鲤组织可有他的信息?”

梁俊小心的捏起刘文静根据八皇子的字迹伪造好的文书,轻轻的吹了吹。

刘文静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整个人汗流浃背,这几百字的文书看起来好写,实际上却是千难万难。

梁凤皇身为皇子,身份特殊,又在长城边境生死拼杀多年,他写的公文,字里行间之间,有一种难以模仿的气质。

刘文静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学的以假乱真。

听到梁俊问这话,刘文静缓了缓心神,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字,怎么了?需要派人查一查么。”

梁俊抬起手摆了摆,将公文放在桌上,坐了下来,道:“这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迁徙新丰灾民的事。”

刘文静面色沉重起来,道:“是啊,这是正事。”

说着向着梁俊看来,眼神之中欲言又止,像是想向梁俊询问些什么。

梁俊和刘文静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不敢说心有灵犀,基本的默契却是有了。

一看刘文静这个眼神,梁俊就明白过来。

自己这位军师祭茶、东宫首席谋主是想知道自己在含元殿里干了什么事,能够解决原本看起来十分棘手的危机。

该不该给刘文静交底呢?

这个问题在梁俊的答案从来都是肯定的,自己想要让刘文静真正的归心,自己身世的大秘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的。

只不过梁俊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在此之前,梁俊也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和前世看的网文中写的那样。

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会想到他梁俊是穿越来的。

可是真到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打交道之后梁俊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全完是错觉。

刘文静这些人可不是游戏里的npc,他们是和自己一样有思想有智商的人类,虽然他们看待世界的眼界不如自己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傻子。

梁俊已经能够察觉到刘文静对自己的怀疑。

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是太子,可梁俊哪里知道一个封建王朝的太子是什么样子的?

刘文静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自己这个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封建王朝太子怎么可能不会让他起疑心。

其实抛开这一点来说,梁俊也觉得有必要和刘文静好好谈谈这事。

毕竟含元殿里诸葛夕出现的太突兀了,直到现在梁俊也没有闹明白为什么诸葛夕会摇身一变成为帝师。

更加不明白诸葛夕是怎么知道那一屋子人穿越者的身份的。

再者来说,诸葛夕知道了,那么刘文静是不是也会知道?

如果刘文静也知道,却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是不是代表着他在等自己给他坦白?

这是不是刘文静这位超级谋士对自己最后的考验?

短短的时间,梁俊想了很多,看着刘文静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时机到了。”梁俊心里想,目光坚定的看着刘文静,沉声道:“文静,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刘文静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严肃,似乎知道梁俊要说什么。

虽然已经决定告诉刘文静真相,可此处并不是在含元殿里面对着一帮人,刘文静也并不是自己的同行。

书房之中只有他两人,梁俊头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微微的汗水从额头上渗透出来,呼,梁俊出了一口气,道:“也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气氛一下子被梁俊这句话弄的有些紧张起来,相比于梁俊的紧张,刘文静反而十分的淡定,面色如常的看着梁俊。

“也许,也许,你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过,不过。”梁俊抬起头来又低下来,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也许,你可能会以为我是个疯子,但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绝对没有疯。”梁俊感觉到嗓子有些干,昨日里在大殿上叭叭叭说了那么多也没觉得如何,怎么一面对刘文静反而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哎,这也正说明自己害怕失去刘文静这位吾之子房吧。

虽然刘文静平日里也是个浪荡不羁的人,可终究是在封建社会里长起来的,若是听到自己的这些话,估摸着也得吓不清。

所谓关心则乱,含元殿里那帮人不是想致自己于死地,就是和梁俊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纠纷。

他为了破局,完全可以放开了说,想到哪说到哪,不怕事不大,就怕没有事。

可一面对刘文静,就算梁俊心境再坚定也难免打鼓。

刘文静听到自己说的这事会不会和我疏远?

刘文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妖怪,从而与自己离心离德?

脑子里全都是这些胡思乱想,嘴张了又合,半响也没憋出来。

刘文静见梁俊这个样子,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推到梁俊面前,又拿起茶壶,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滚进乳白的瓷杯里,一股淡淡的幽香飘然而起,直钻进鼻孔之中,顺着呼吸进入身体,沁人心脾。

“殿下是想说,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刘文静淡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梁俊一愣,随后欢喜的点了点头,连连应声:“对,对,对”

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明白又有些惊讶,甚至有一丝惊恐的看着刘文静,颤声问道:“先生,先生早就知道了?”

刘文静似笑非笑,又似点头又摇头,将茶壶放下,道:“小生早就知晓。”

“啊,先生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梁俊心道果然如此,诸葛夕都知道,刘文静身为他的师兄,如何不知晓?

“从太子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小生就已经知晓。”刘文静的话直接让梁俊呆呆的站在那儿,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那么,那么早。”梁俊一脸的惊讶,随即想到了诸葛夕在含元殿里说的话,像是明白过来。

刘文静看着他,露出善意的笑容,道:“殿下刚刚还让小生莫要惊讶,怎么自己却这般模样,未免有失君体吧。”

梁俊尴尬的笑了笑,刘文静却一本正经的打趣道:“殿下,小生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小生可以给殿下保证,小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emmm先生,你这有点不厚道了。”梁俊哪里听不出来刘文静在重复自己刚刚给他说的话。

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尴尬又僵硬的气氛瞬间缓和了很多,话说到这一步,梁俊也恢复了正常,再看刘文静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担忧。

“那先生就说一说吧,这等绝密之事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先生也是?”梁俊眼睛一亮,没想到了,刘文静你小子隐藏的够深的。

刘文静见梁俊误解,连连摇头,哈哈一笑道:“殿下误会了,小生却无殿下这般机缘。”言语之中透露出些许羡慕。

“哎,什么机缘不机缘,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梁俊由衷的感慨一番,打来到炎朝,自己的神经一直绷着,虽然前世里做卧底也是一直不敢放松,可好歹还算快活。

大海之上自由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站在船上往海中一跳,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感受着自身的渺小,那点紧张也就被海浪冲刷而去。

可身在炎朝,说话做事全都不自由,这让野惯了的梁俊十分的不自在。

“难道诸葛先生说的事并非妄言?”梁俊试探的问道。

“哦,我那师兄又说了什么?”刘文静反问道。

梁俊简单的将诸葛夕昨日在含元殿里说的话复述一遍,刘文静听了恍然大俗,随后看着一脸询问的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

“难不成,难不成这世间当真有活了千年之人?”梁俊瞪大了眼睛。

刘文静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小生的授业恩师,丘山学院的夫子便是。”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梁俊的意料,他早就对此有所怀疑,见刘文静亲口承认,梁俊反倒是安下心来。

“也是,既然能有穿越之人,为何就不能有长生之人?”

这种设定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梁俊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震惊。

“但不知尊师乃是何方神圣?”梁俊的心又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刘文静。

“当朝礼部尚书左大人前一世时曾对恩师有过这样一句评论,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刘文静说这句话时,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眼神之中充满了梁俊未曾见过的光芒。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梁俊连连点头,自打昨日里诸葛夕说了这事之后,结合刘文静和诸葛夕平日里的一些话语,梁俊心里勾勒出一个人的面貌了。

能够教出刘文静和诸葛夕这样的天纵奇才,想来也只有那位圣人。

“说起来,小生与左尚书到还算是同门师兄,前几日入他府中并未相认,日后他若是知晓,只怕少不得要责骂与我。”刘文静轻声笑道。

梁俊被这话勾起了心弦,眼睛一转,八卦之心徒然升起,看着刘文静道:“既然左尚书曾是夫子的弟子,那这一世的历史之中还有哪些人曾拜在夫子的门下?”

既然确定了夫子就是那位圣人,旁人是活到老学到老,以那位的性子还不得是活到老,教到老。

刘文静也没想到梁俊会问这问题,想了想道:“夫子这些年来倒是有不少身份,有些确实还被记在史书之上,若说我们这一门内名气最大的师兄,还属于汉之张良,蜀之孔明。”

梁俊跟着点头心道:“原来黄石公和庞德公也是这位大佬的马甲,看来日后有机会得想办法去丘山一趟,把这位大佬请下山来。日后要动教育改革,朝中上下这帮儒生谁敢有个不字,腿给他们打断。”

面上露出十分开怀的欣喜,刘文静有些好奇的看着梁俊,不知道这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刚想说话,只听文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了二人面色有些沉重:“兄长、军师,出事了。”

梁俊直皱眉,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了。

“怎么了,七皇子将手下的锦衣卫解散了。”

第一九九章 乱

回到长安城,梁俊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忙的脚不沾地。

什么叫做政治斗争,什么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文渊带给自己的消息让梁俊和刘文静在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

什么叫做梁植解散了锦衣卫?

细细一问之下,梁俊气乐了。

坐在书桌上抓起一旁的书籍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脸上也不知道该表现出笑还是哭来。

原本以为在雍州被自己欺负惨了的梁植,在加入了自己的四皇子联盟之中后,怎么说现在也得是站在自己阵营这边的。

谁城想不到两天,含元殿里的会议刚开完,现在尚且没有什么结果的情况下。

长城守卫军一到长安,这小子转头就和梁老三达成了交易,直接解散收编了两千长城守卫军组成的锦衣卫。

把这些锦衣卫分成了三批,打乱了编入了如今炙手可热的国舅爷赵品手下的几个卫中。

而梁老三那边也很爽快,直接让赵品把手下的一个卫,五千士卒全部交给了梁植。

以两千武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的长城守卫军老兵换拱卫长安城的禁军五千人,这笔买卖看起来是梁植赚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赚的是梁老三。

那可是敢追着天下第一骑兵——山蛮狼骑满世界跑的长城守卫军啊。

乃是八皇子梁凤皇亲自调教出来的精兵,不敢说一个顶十个,但若是战斗力,在十六卫之中,保守估计也得是前三的存在。

梁植这孙子就因为长城来人算这笔帐,转手就把这帮人卖了。

这一手操作简直是让梁俊惊为天人。

他还在想着怎么帮梁植把这一关给圆过去呢,人家眼睛都不眨,直接给梁俊一个大惊喜。

“这,这梁植脑子是被驴踢了吧。”呆了半天,梁俊才蹦出这句话来。

刘文静反倒是一脸的平静,想了想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

“是,这办法倒是简单粗暴。这下梁凤皇就算是亲自来长安问罪,他梁植也能摘个干干净净。”

梁俊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对梁植的大棒加甜枣的政策算是见效了,可谁想到梁植会给自己来这一手。

早知如此,在雍州的时候就不该手软,弄死这孙子省下多少麻烦。

刘文静道:“殿下,七皇子这样做,咱们不得不防啊。”

梁俊没有反应过来,忙问道:“防备?防备什么?”

刘文静解释道:“一旦八皇子回到长安过问此事,只怕七皇子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殿下头上。到那是八皇子冲着咱们东宫兴师问罪,只怕长安城内其他人难免要跟着落井下石。”

文渊听了这话,也跟着担忧起来,看着梁俊不由得有些心酸。

自己这位结义的兄长哪里是一国太子啊,这简直就是个受气包。

打从他回到长安,不管是谁,不管做什么,几乎全都得拉着梁俊垫背。

梁俊也练出来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性子,摆了摆手道:“这个无妨,就算老八真要我和算账,也不算是大事,他难不成还能杀了我?”

说到这,梁俊心里泛起嘀咕,看着刘文静好奇问道:“军师,你说这主意是谁给梁植出的,依着我对老七的了解,那孙子虽然不厚道,但也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主。更不要说现在这桥刚过了一半,他哪来的这种气魄弄这一手骚操作?”

刘文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梁俊,轻声道:“只怕是我那位师弟,如今的帝师了。”

梁俊也怀疑这主意是诸葛夕出的,可实在是不愿意相信那位前些天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诸葛先生,摇身一变就开始和自己打擂。

“难道诸葛先生当真要帮皇帝?”

这个想法梁俊在听闻诸葛夕当了帝师之后也曾想过,可他还是觉得诸葛夕当帝师,这中间必有隐情。

今天刘文静和自己坦言丘山那位幕后大佬的身份之后,梁俊更觉得诸葛夕投靠梁老三的可能性应该不高。

刘文静想了想,随后轻轻点头,道:“小生虽然和我那师弟师出同门,但抱负和志向向来不同。这是其一,其二,我等师兄弟下山之前,夫子都会或多或少的给我们一些任务。”

一听这中间还有那大佬的事,梁俊赶紧追问:“比如说呢?”

现在俩人已经彻底的开诚布公,刘文静更无隐瞒:“比如小生下山之前,夫子曾嘱咐我说,若能到长安,便来东宫为殿下效力。”

“为我效力?”梁俊一愣,实在是没想到刘文静会说出这话来。

“那在雍州,我想招揽先生,先生为何却一副毫无兴趣的态度。”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这只是夫子给小生的建议,具体如何还要是以小生心愿为主。在这来说,小生之前也怀疑殿下的身份,因此不敢太过主动。”

梁俊认同的点了点头,当年刘备请诸葛亮,尚且有三顾茅庐。

刘文静要考察考察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那夫子给诸葛先生的任务或者说建议则是让他到了长安之后辅助皇帝么?”

刘文静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小生便不知道了,诸葛师弟不知晓夫子给小生说的话,小生自然也不知道夫子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梁俊道:“看来夫子还是比较谨慎的人啊,倒是知道鸡蛋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想之前诸葛夕无视自己的橄榄枝,在看看现如今的架势,想来他是铁了心要站在皇帝那一边。

一想到诸葛夕辅佐皇帝,梁俊心里倒是有些担心。

入城之前,梁俊之所以敢召集所有人,公然组建穿越者同盟,暗中将矛头指向梁老三。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梁老三那边并没有一个超级智囊为他出谋划策。

彼时的梁老三不过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虽然有沈云这种技术宅、常欣这种擅长阴谋诡计的老太监在。

可皇帝阵营里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有战略眼光的谋士。

梁老三虽然当了那么年的皇帝,可终究算是一个太平皇帝,他没有经历过兵戈铁马的乱世,也没有体会过穷日子是什么滋味。

一出生就接受了偌大稳固的江山,躺在爷爷和亲爹给他打造的功劳簿上吃老本。

纵然有一身的帝王权术,可面对炎朝这种混乱的局势,他那一身帝王权术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就算他的帝王术技能点满了,可朝中这帮人是谁啊,霍光、李世民、曹操、王莽这几位造反头子们会老老实实的听你安排?

正是因此,梁老三在对付梁俊和其他人的时候才毫无节奏,经常性的出一些昏招。

朝令夕改更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可以用鼠目寸光来形容。

可一旦有了诸葛夕这位能在北山蛮王庭搞风搞雨,身为丘山八奇之一的谋士型人才辅助,梁老三的短板瞬间就补齐了。

旁的不说,只说含元殿里诸葛夕半路杀出就把梁俊搞的很难受。

如今又在短时间内肢解了梁俊的四皇子同盟,直接让梁植和自己离心离德不说,还顺便给自己埋一个梁凤皇的雷。

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梁俊虽然不至于懵逼,却也不怎么好受。

“你这位师弟当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要人命啊。”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刚刚嘴上虽然说并不在意梁凤皇,可已经决定要将梁凤皇召集进京的梁俊哪里能不在意?

刘文静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叹道:“我这师弟做事风格向来是心狠手辣,最是喜欢用绝户之计,便是我来应招,也是十分的头疼。”

丘山八奇各有所长,虽然都是谋士型人才,可夫子根据每个人的心性,教导的方向和传授的知识各有不同,算得上是因材施教。

刘文静属于战略型谋士,做事大开大合,剑走偏锋,往往是大局观上着手。

从暗地里怂恿江南道和河北道还有陇右道造反就可以看出,刘文静擅长的是处理格局上的事情。

拿到军事作战上来说,刘文静是统帅型谋士,指挥个千军万马打个军团战那是一把好手。

诸葛夕则是偏战术行动型谋士,带着特种部队进行个斩首行动,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插敌人心脏。

再分析一下梁俊所知道的俩人的战绩,可大体可以区分出二人的不同。

刘文静以一己之力搅合的炎朝三道不得安宁,烽烟四起他却没有智慧过一兵一卒,全都是借力打力。

而诸葛夕则是带着山蛮狼骑千里奔袭,突破长城之后进入中原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因此对于刘文静说的这些话,梁俊是深以为然。

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让刘文静来对付诸葛夕,还真是狮子捉蚊子,有力使不出。

“我这入城还不到两天,这位诸葛先生就打算给咱们来个釜底抽薪,哎呀,你还别说,让他这样一弄,当真是难受的很。”

梁俊被诸葛夕这一手弄的是服气的很,心里不由得想起来待在城外寺庙的老和尚姚广孝。

那老和尚倒是和诸葛夕有些相似,也都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若是让他来,或许能和诸葛夕打一打。

梁俊这边正在盘算着这事,刘文静道:“殿下刚刚入城,东宫之中尚且还有许多事需要小生处理,我那师弟若是当真铁了心要和咱们为难,倒是不能小觑。”

在此之前梁俊已经和刘文静商议好,进城之后的规划。

刘三刀帮着梁济把答应大皇子的事弄起来,刘文静则是要帮着梁俊把东宫充实起来,奔着天策府那种规模和模式去搞。

刘文静就算有天大的神通,光是建设东宫这一块就足够消耗掉他所有的精力,基本上没有办法再和诸葛夕见招拆招,甚至于主动出击。

“说到底,咱们还是缺人啊。”梁俊攥紧了拳头,就算姚广孝来了,只怕还是不够。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不光是诸葛夕一人盯着自己,梁羽的天策府还没有出招呢。

若是天策府那帮人再跟着落井下石,梁俊真的是不敢想自己该如何应对。

刘文静思来想去,像是下了决心,拿起一旁的纸笔来,道:“殿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此时万不可自乱阵脚。”

“先生说的是啊。”梁俊见他拿起纸笔,不知道刘文静要干什么,开口问:“先生有何良策么?”

“良策倒是没有,我那师弟虽然难对付,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梁俊眼睛一亮,跳了起来:“计将安出?”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丘山之上,小生还有一师弟,复姓上官,名瑞鹤,他自幼便与诸葛夕一同长大,二人学艺之时暗中较劲,若是谁最了解诸葛夕,非我这位上官师弟莫属。”

说着提起纸笔,唰唰唰的写起来,一边写一边道:“若是能让他下山相助,我那诸葛师弟反倒该头疼了。”

梁俊一拍手高声叫好,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先生。不管如何梁植这小子敢背着我玩这一出,咱们若是就这样咽了这口气,反倒让他以为东宫好欺负。”

说着起身欲走,刘文静也不阻拦,叮嘱道:“殿下,天牢里的那些官员,应早做了断。”

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罢带着文渊转身出了书房,直奔梁植的府邸而去。

第二零零章 峰回路转

梁植既然决定在这个节骨眼选择和梁老三靠近,并非就要和梁俊决裂。

作为深谙权谋之术的嘉靖皇帝,对此时长安城内的局势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

梁俊以公布大家身份为筹码促使军机处投鼠忌器,不得不根据跟着梁俊的节奏走。

虽然这波骚操作让梁俊躲过了一时的杀招,并不代表着梁俊就在长安城内站稳了脚跟。

确切的说,梁俊想要在长安城内站稳还得费很多的功夫。

自己之前为什么被赶出长安城?

还不是因为在自己和天策府扳手腕的时候,梁老三暗中帮着天策府那边。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梁植岂能再让这种情况重演?

可不想重蹈覆辙并不是投靠梁老三就行的,毕竟梁俊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太子不是等闲之辈。

假以时日,以他这种折腾的劲头在长安城里扎下根发展一段时间,到时候长安城里是什么局势谁也说不清楚。

梁植认为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别的不说,单说在含元殿里的梁俊以掀桌子为由让军机处等人不得不妥协的情况来看。

梁俊也许没有看到更深一层的意思,作为一生都在和臣子做斗争的梁植却在瞬间察觉到了。

军机处里这帮人是什么水平?在长安城里和他们打过交道的梁植是深有体会。

他们是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人么?绝对不是。

可为什么在梁俊一掀桌子要搞穿越者联盟之后,军机处的几位几乎在瞬间就决定成见愿意听一听梁俊的想法。

那是因为军机处这帮人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和梁老三更不是一个阵营。

虽然搞梁俊是军机处和梁老三达成的协议,但在军机处这帮人心里,始终把梁老三当成头号敌人。

之所以同意暂时放下和梁老三的斗争,转过枪头去搞梁俊,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在没有接触梁俊之前,并不认为梁俊在对付皇帝这块比他们做的更好。

打半年前,长安城内就暗潮涌动,以梁老三为主的皇帝派和以军机处为主的臣子派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可军机处就算各个都是天纵奇才,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想要对付能力比他们差上一些的皇帝,终究是力不从心。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无法摆脱臣子的身份。

或者来说在军机处这个阵营里,没有一杆旗帜可以让天下臣民归心。

炎朝终究是儒家王朝,在天下人的心里,皇帝不管如何荒淫无道,那也是天下人的君父。

而君父是没有任何过错的,皇帝荒淫无道全都是因为君主身边的臣子都是些奸佞之臣。

皇帝为什么躲在皇宫内院不去上朝,那是因为朝廷内的大臣们哄骗皇帝,教唆皇帝沉迷酒色之中,不理朝政。

在这种背景下,军机处实力越强越处于劣势,梁老三越是表现的无法招架则越处于优势。

这也是梁老三为什么一被军机处怼,连招架都不招架,直接缩到皇宫内不再露面。

原本杀气腾腾的军机处面对这样一个皇帝,直接没有任何的招数,原本处于主动,瞬间变的被动无比。

再加上军机处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这个时候谁再敢怼皇帝,很容易就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

这种局势让军机处的老几位十分的难受,臣子的身份不能摆脱,皇帝那边又不能搞定,只能干巴巴的眼瞅着梁老三出招。

而唯一能打破这种僵局的只有梁俊这个太子。

梁植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实在是太清楚手底下这帮臣民的想法。

皇帝他们不满意,但是碍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说辞,所有人都不敢冒出要换皇帝的念头。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一直臣服自己不满意的君主。

但这帮士大夫又不能造反,那能怎么办?只能把希望和寄托放在太子身上。

若是太子是他们心中理想的君主,甚至于说太子都不必要是他们心目中合适的君王人选。

只要现在的皇帝一死,哪怕是被人毒死,这帮大臣们都敢睁眼说瞎话,告诉天下人皇帝是寿寝正终。

那边先皇刚死,这边他们就敢把太子推上皇位。

而军机处就可以说是那帮对皇帝不满的臣子,但悲剧的是他们既不能造反,手里也没有太子。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十分欢迎梁俊回来。

但人都是矛盾体,更不要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权力这种东西,是世间最让人上瘾的,一旦沾染上,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种感觉。

太子回来虽然对军机处这帮人有很大的好处,最起码你梁老三再玩任何幺蛾子,军机处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动。

你不愿意上朝?没关系,我们拉着太子玩,反正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也占着大义呢。

时间一长,太子靠着天然的条件慢慢的收拢天下臣民之心,皇帝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但这种情况只适合军机处抱团的情况下,现如今军机处并不抱团,反而各自为营。

谁都知道太子回京城,自己就有了彻底架空皇帝的名义。

但想要太子配合,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让太子成为军机处的傀儡。

这一点别说梁俊不愿意,就算梁俊愿意,那谁来成为控制太子这个傀儡的幕后皇帝?

是你方阁老还是你六皇子?

光是这一点上,军机处这帮人都得争的把狗脑子打出来。

第二种办法,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法子,那就是把原本属于军机处的权力分割给太子一份,也就相当于在军机处这几位身上割一块肉,匀给太子。

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是千难万难,谁舍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让出去?

在长安城这种极端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周围都是穿越者,谁手里的权力少谁就有可能被别人吃掉。

就算大家最后能够达成一致,同意让太子入军机处,分自己的权力。

可谁又能保证太子有能力扛起来这杆反皇帝的大旗呢?

梁俊有能力扛起来这杆旗,反倒更让人担心。

万一梁俊借着这波壮大,军机处养虎为患怎么办?

皇帝那边没架空了,这边又把太子喂起来,他俩联手把自己这帮人给弄死怎么办?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军机处和太子联合斗倒皇帝,接下来太子就得和军机处开始你死我活。

太子和皇帝联合起来弄死军机处,接下来就是太子和皇帝你死我活。

就算军机处斗倒了皇帝和太子,那接下来就是军机处内部斗争彻底的白热化。

这还没算军机处里面那个皇子呢,谁又能保证军机处在和太子联合斗皇帝的时候,六皇子梁羽会不会倒戈皇帝?

就为了不让皇帝倒了,梁俊上位。

他想要借着皇帝处在劣势和他达成协议,以帮助皇帝的理由,让皇帝扶他上位当太子,又该怎么办?

这里面的花花绕,梁植在含元殿里的那场会议里瞬间就捋的清清楚楚。

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梁俊以事实证明,只要军机处放他一马,他就愿意成为斗倒皇帝的急先锋。

不仅愿意,甚至还在第一时间主动提出了如何将皇帝斗倒的方案。

军机处这帮人精自然能够分得清利弊,既然太子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怼皇帝,换作是梁植,他也不会再针对梁俊。

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一个合格的权臣该做的事。

因此梁植深知,只要梁俊依旧如此高调的要成立穿越者联盟,军机处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推波助澜。

从会议中的表现就足以证明。

至于梁俊掀桌子这种行为,在梁植看来,军机处的人不仅不会认为这是威胁,反而无比的欣喜。

为什么欣喜?自然是因为臣子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军机处这帮能人斗不过一个废物皇帝,就是臣子这层身份实在是太受限制。

梁俊一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第一个响应的就是梁羽,这完全没有出乎梁植的预料。

在梁羽看来,只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就代表着彻底摆脱臣子身份掣肘。

而梁俊掀了桌子,则也让他太子的身份在朝廷内这帮穿越者同行们心里彻底没有了任何的法理。

这个时候梁植若是还靠着梁俊,抱着长城守卫军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不放,那他前世几十年的皇帝算是白当了。

因此在梁俊去府上找他的时候,梁植早就料到他回来。

打和梁老三达成协议,他就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新锦衣卫的兵营驻地。

给你梁俊一个不见面,既不把你得罪死,又能解决自己现在的困境。

留条后路,等到你站稳脚跟之后,我梁植再回去找你。

你刚站稳脚跟,最是需要拉拢人心的时候,给你梁俊一万个胆子也绝不会再提现在我背叛你的事,反而会对我的到来十分欢迎。

一切的一切,梁植都盘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梁俊找不到梁植,嘴上骂了一句,转头带着文渊去了天牢。

在天牢的路上一直寻思梁植这孙子为什么会干出来这种事,怎么也想不通梁植到底怎么想的。

一进天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梁俊。

梁俊这会正在气头上,想到这帮人之前对自己劝说十分排斥的事,更是气上加气。

进了牢中,直接坐在了一个官员让出的椅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着众人。

这帮人打得知了方护等人都是历史上诸位大佬们穿越过来的消息,全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别说接受了,一想这事就浑身的颤抖。

梁俊来劝说,所有人包括苏信都十分的排斥,对梁俊怀着满满的敌意。

可等梁俊一走,震惊、惊恐、不解等等心思被理智和冷静取代之后,正应了那句话,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其实还是挺带感的。

尤其是御史台的张淼,几乎在恢复了理智之后第一时间叫出了太子乃是真命天子的话来。

对于张淼选择性的忽视其他人,只认同太子乃是上天派下来拯救炎朝的真命天子这种说辞,苏信第一个响应。

紧接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这样子了,自己就算不接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真香定理证明,人最开始越排斥一件事,最后一旦接受,完全是毫无底线的全盘接受。

不仅全盘接受,还会摇身一变,从坚定的反对者变成最坚定的支持者。

梁俊并不知道苏信已经转变了之前的看法,一脸怒气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苏信赶紧上前询问:“何事惹的殿下这般生气?”

人在愤怒和不解的时候对于周边的反应是比较迟钝的,比如现在的梁俊。

跟在他身后一脸警戒的文渊都察觉到了苏信的变化,梁俊却并没有发现苏信这位御史台大佬的态度和刚刚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泼妇骂街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上前规劝。

你若是不理她,她自己骂一会见没人搭理也就散了。

你若是搭理她,她不仅骂的更嗨,就算骂上一天一夜也觉得不过瘾。

梁俊这个时候就处于泼妇骂街那种状态,打进了长安就被各种人算计,他心里憋的火本来就旺,梁植这一倒戈更是火上浇油。

苏信一问,梁俊堂堂堂,连骂带说就把梁植的骚操作讲了一遍。

一帮人被太子这种花式骂人唬的是一愣一愣的,赶紧后退一步,唯恐被梁俊的怒火殃及池鱼。

苏信听完之后,皱了皱眉,随后将心里对于梁植秀这种操作的心路历程缓缓道来。

梁俊的火七分是对梁植的不解,一听苏信这样说,越听越有道理,火气也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苏信解释完道:“殿下放心,用不了多久,七皇子必然会去东宫负荆请罪。”

“原来是这样,苏大人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梁俊一听这解释,恍然大悟,看着苏信连连点头,正想问一问其他的疑惑,忽而一愣,看着苏信瞪大了眼:“苏大人,你这”

这时候梁俊才发现,周围不少官员看自己的眼神早就没有了敌意,甚至有几个人一脸狂热、激动的看着自己。

自己视线所到之处,官员们全都没有了之前的排斥,随之换成了恭敬的低头行礼。

就在梁俊为此感到高兴的时候,一张冷的掉渣的老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殿下,老臣有话要说。”苏德芳看着梁俊,眼中敌意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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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收心

苏德芳站了出来,直视梁俊,一张脸上写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倔强。

梁俊见他口中称自己为殿下,知道老头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脑子转过弯来。

“苏阁老,您请坐。”

自己是来安抚众人的,苏信等人已经恢复正常,再搞定这老头,这关就算是过了。

苏德芳见梁俊站起身来,对自己还算礼遇有加,脸色有些缓和,却不愿意坐下,沉声道:“殿下,含元殿一事实在匪夷所思”

梁俊点头应道:“苏阁老说的是,可现如今事实如此,此乃天意,我等也无可奈何。”

苏德芳道:“话虽如此,可殿下已非昔日之太子,若让老臣以旧日臣子之礼相待,那是万万不能的。”

梁俊听他说的严肃,虽然对老头不熟悉,却也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又见苏德芳神色之间好似有些绝望之色,不由得勾起来自己心里的苦楚。

“你们这帮忠臣孝子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太子,又岂知若是有选择,鬼才愿意当这个储君。”梁俊心里有些埋怨,面上也有所表现,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苏阁老,诸位大人们,含元殿中我所说的事乃是千真万确,我也知道诸位大人一时接受不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梁俊想起自己刚来到炎朝的表现,自嘲一笑,道:“我刚来到这个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心里面并不比你们现在好多少。中秋斗诗会的时候,苏阁老你是不在,苏大人应该是在场的吧。”

苏信见梁俊看向自己,点了点头道:“当日下官确实在场。”

梁俊道:“当时我刚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在斗诗会上可是出了洋相。让写诗,诗写的是狗屁不通,沈状元与我乃是同朝代之人,前世里喜好读书,抄起诗词来那是一定一的好手,几手前世里流传千古的中秋词信手拈来,把我按在地上摩擦。”

在场的这帮官员既然能在含元殿里议事,多少也都有资格参加中秋的斗诗会。

一听梁俊说起这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子的沈状元的诗词全都是抄来的。

御史台的人是第一个恢复过来,并且依旧承认梁俊太子地位的。

他们又是太子铁杆的支持者,一接受现在的设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在这种局势下让梁俊有更大的优势。

因此一听到梁俊说这话,旁的人还以为太子这是在感慨,打感情牌。

可苏信这位御史台大佬、赵恒御史台二把手则暗暗对视一眼,心道:“太子爷换了个人看来并不是坏事,若是在以前,这种手段是绝对使不出来的。能够不动声色的降低沈云在诸位大人心里的好感,还不让人察觉出,看来这位太子爷也是权谋的一把好手。”

心里更加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再看梁俊时,比以前更是多了几分坚定和期待。

梁俊说到沈云,自然不能一揭而过,又故作感慨的道:“当时本王心里也害怕被大家发现并非原来的太子,因此临阵脱逃,找了个由头去了雍州。这一去不要紧,沈侍郎却把前世里我们那个朝代特有的东西制造了出来,并创建了珍宝斋,如今看来,方便了炎朝百姓,倒也不是坏事。”

赵恒见梁俊不动声色的改口不再以我自称,反而是自称本王,再看周围人好似并没有发觉,心里暗暗点头,心里对梁俊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旁边的张淼一愣,失声道:“啊,原来珍宝斋里的那些东西是这样来的,难怪,难怪。”

不少人也像张淼一般后知后觉,全都明白过来。

赵恒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旁人只听出梁俊表面的话,他却从这话里嗅到了另外一层关键信息,心中一动,问道:“敢问殿下。”

梁俊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乃是御史台二把手赵恒,这人可是自己现在的心腹,自然的露出亲近之色,抬手道:“赵御史有什么要问,但说无妨。”

赵恒躬身礼谢,轻声问道:“依照殿下所言,那珍宝斋之物并非沈侍郎所创,只是他仿造前世之物。沈侍郎能仿得,殿下可也能仿得?”

梁俊面露笑容,并不着急回答,心道:“我要是能造出来玻璃香皂,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珍宝斋的事。”

在赵恒满怀期待的表情中,梁俊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自然仿得。”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梁俊虽然造不出来,可有梁锦在,珍宝斋那一套装备他早就准备齐全,技术工人也挖了不少,和珍宝斋对着干的珍宝坊也提上了日程,梁俊自然敢厚颜无耻的回答赵恒。

就算梁俊造不出来,可赵恒能在这个时候提这话,显然是别有深意。

赵恒能读懂梁俊的言外之意,梁俊如何不明白赵恒的意思?

天牢里如今关着的这帮大臣们,可以算得上是大炎朝权力中枢的半壁江山。

在此之前他们不知道金字塔尖端的大佬们早就不是认识的上司们,现如今更是知道炎朝翻了天,皇帝都不是原来的皇帝了。

这帮中流砥柱们可以说处于重新选择阵营的空白期,如果太子能够将他们收到麾下,对于东宫太子党来说,那是雪中送炭之事。

其实含元殿里的事说白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皇帝和军机处的大佬们换就换白,哪怕是改朝换代了,这帮当官的依旧还是官老爷,无非是换个主子而已。

大家伙唯一担心的则是自身的利益是否能够得到保证,或者说是在这场别样的改朝换代中他们是否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而这种利益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来自权力的提升,如果能保证在这场换代中他们官升三级,别说梁俊这个太子被魂穿了,就算是一条狗占据了太子的身子,那又有什么坏处呢?

这第二种则是来自钱财的增加,所谓穷京官富外放,自古以来,对于封建王朝的官员们来说,但凡是有机会外放地方做官,基本上都不愿意在长安城内就任。

一来京城里有权有势的太多,一个三品的官员说起来挺威风,可在皇亲国戚遍地走,国公侯爵多如狗的长安城,那是见了谁都得磕头上香不敢得罪。

远没有地方上说一不二,大权在握的四品官过的舒服。

最重要的是在京城里当官不好捞钱,别的不说,光是御史台那帮恨不得把瞪着眼挑百官毛病的疯狗们就让人受不了。

你这边受一百两银子,那边他们就一封封的奏折去弹劾起来。

哪里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们今天几千两,明天几万两来的潇洒。

因此大家伙一旦接受了现在朝廷的变化,只要梁俊能够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可以升官发财,这帮官员们保管对梁俊比对原装太子还要忠心。

而升官之事,自然不用说,跟着梁俊只要把他扶上位,那就是从龙之功。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从龙之功带给自己更高官职的途径?

只不过梁俊上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再加上梁俊还没有完全向这帮人展现出自己可为人君的势力。

想要靠着升官拉拢住众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就只有发财一条路。

要问长安城里这小半年来谁赚的钱最多,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三个字,珍宝斋。

珍宝斋的吸金能力大家伙可是都看在眼里,皇帝新建的内务府这才几个月的时间?

靠着珍宝斋这个日今万金的宝山,原本清贫的内务府摇身一变成了整个长安城油水最肥的衙门。

之前不少被调到内务府的官员愁眉苦脸,可现如今再见,一个个那是红光满面,走路恨不得能把脑袋抬天上去。

长安城里这些变化,百官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眼馋啊,现如今内务府靠着珍宝斋,隐隐有成为炎朝第一衙门的存在。

内务府总管只不过是五品的小官,可就算方护见了,那也得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的得罪。

如今国库空虚,方护身为首席军机大臣,想要处理任何朝事都得钱开道,没钱怎么办?只能冲内务府借,得罪了内务府五品小官,就算皇帝借款的旨意下来,他装病在家给你拖上一两天,就算你方护再大的官又能如何?

县官不如现管嘛。

因此在梁俊说出珍宝斋里的东西他也能造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这些官员们眼前一亮,再看梁俊哪里还有丝毫的排斥和敌意。

这就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亲太子啊!

赵恒听了这话,也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苏信,苏信浑身看着赵恒,攥紧的手微微颤抖。

太子能造珍宝斋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日后东宫也可以有自己的内务府。

只要有了钱,以太子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登基坐皇帝的可能性提升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在所有人激动的时候,梁俊趁热打铁,笑道:“事实上,本王和四皇子也已经着手做此事,想来不出半月,珍宝坊便会开张了。”

珍宝坊!

众人由激动专为震惊,马上明白过来,心道:“太子爷这是要憋足劲要逼着那假皇帝退位啊!”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足够的利益,马上就可以改变自己之前的立场。

甚至于可以十分厚颜无耻的施行双标。

梁老三身为皇帝,并不信任文武百官,因此组建内务府也好,还是更换十六卫的统领也罢。

但凡是有油水的事,全都由他认识或者熟悉的官员担任。

这帮大臣们是进不了内务府,也被皇帝和军机处的几位大佬们排挤出炎朝的权力中枢。

如今梁俊前来安抚,在他们看来就是招安,并且话里话外还给他们透露这样的信息。

这帮官员们马上就倒戈梁俊这边,虽然梁俊也梁老三都是穿越来的冒牌货。

可在他们看来,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梁俊乃是天选之子,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储君。

那位吃肉都不给他们汤喝的梁老三,就是谋朝篡位,德国不正的假皇帝。

“臣等之前多有无礼之处,实在罪该万死,万望太子殿下恕罪。”有机灵的官员赶紧跪倒下拜。

其他官员一见,心道:“哎呀,如何让他抢了先机。”

一个个紧跟着跪倒,口称万死,让梁俊不要怪罪。

整个天牢里呼啦啦跪倒一片,站着的只有俩人,一个是梁俊,另外一个则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苏德芳。

苏德芳看着周围之前还口口声声破口大骂梁俊的官员现如今全都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冷声一愣,脸上厌恶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梁俊假装看不到苏老头的表情,知道这时候正是收揽人心,不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时候。

赶紧上前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官员扶起来,口中道:“诸位大人快快起身,快快起身,诸位都是国之栋梁,等咱们珍宝坊开张了,把香皂茶叶运到关外的丝绸之路的建设还得依仗诸位大人们。”

如果说梁俊要创办珍宝坊是一道晴天霹雳的话,那么这重开丝绸之路的事则是雷公电母酒后作业,拿着雷公锤乾元镜在他们头上撒酒疯。

整个天牢里瞬间安静无比,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梁俊见众人这般表现,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你们吃这一套,上一次老子何必给你们讲那么多大道理,给你们上这些个心理辅导课。”

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炎朝有这帮动之以情,无动于衷,晓之以利,倒地跪舔的官员,老百姓们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悲哀归悲哀,心累归心累,可现如今想在长安城里站稳脚,必须要有这帮人支持,梁俊强压住心里的杀意,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众人赶紧起身。

等这帮人再站起来时,精神面貌哪里有坐牢的样子,一个个神采四溢,精神抖擞,看着梁俊的眼神那叫一个亲切。

梁俊刚想再加一把火,和他们简单的说下一关于丝绸之路和珍宝坊的事,只听得苏德芳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殿下,老臣有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周围的官员一听苏德芳声音之中悲愤欲绝,心叫不好,这老头要坏事。

在此之前,苏德芳和这帮官员们针对此事商议过,还专门出了几个反抗方案。

谁想到梁俊一来,不再讲那些大道理,上来就是金钱攻势,大家伙全都沉浸在未来美好的生活中,全然忘记还有这一茬。

一听到苏德芳提起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想要去拦着没有那个胆量,不去拦着吧,这老头又要坏事。

左右为难的时候,梁俊也察觉出众人的异常,沉声道:“苏阁老有话,尽管说来,只要本王能做到,定不让阁老失望。”

苏德芳听了这话,一咬牙,从袖筒里拿出一封奏折,递给梁俊道:“还望殿下成全。”

众人看着那奏折,一个个面色惨白,恨不得把苏德芳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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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突遭变故

苏德芳这封奏折上写了什么,苏信和御史台的人并不是很清楚。

这帮人被押送到天牢里之后,梁定昌谨记梁俊的吩咐,不能对这帮人动粗。

因此把百官带到天牢门口,大家伙全都处于蒙圈状态,梁定昌也不催促,百官们依靠着本能各自找监牢待着。

平日你和我关系好,那咱俩就在一个监牢里,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也把他拉进来。

这种状态下,最是能看出百官们的心里真实的想法。

等分好了阵营一看,凭着本能这帮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御史台三人,一派则是非御史台。

这御史台一派自然是以苏信为首,非御史台派自然是以苏德芳为首。

苏信看着偌大的牢房中只剩自己和手下俩心腹,无奈又觉得好笑。

反正平日里朝堂之上也没有人和御史台的人走的太近,进了天牢,这样也好,图个清净。

跟这苏德芳的那帮人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两帮人隔着栏杆井水不犯河水。

梁俊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还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管是御史台的这三个人,还是以苏德芳为首的那帮官员们,对梁俊极端的排斥。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听,不仅不听我还要拿眼睛瞪你,你个妖孽异端。

把梁俊气走了以后,还有几个官员痛心疾首跪在地上仰天长啸,大叫天生妖孽,这是要亡国的预兆。

除了苏信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外,其他人被仰天长啸的兄弟这么一刺激,全都着了魔。

更是有那些个不得志的官员慷慨激昂的念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整个天牢里一时之间充满了斗志昂扬的气氛。

自认为肩负了历史使命的百官们围住苏德芳,你一嘴我一言,为了匡扶炎朝江山大计出谋划策。

苏德芳老头本来性子就直,脾气也倔,被他们的氛围一烘,义愤填膺的开始商议举大事的方案。

苏信三人在一旁看着,越听他们念叨越觉得事情不对。

直到这帮人商议好出了牢房要按兵不动,一边上书朝廷要把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身在长城的八皇子召回长安,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三位皇子回京。

现在在百官的心里,朝廷中上到皇帝下到皇子们全都不再是原来梁氏的子孙,也就没有资格待在长安城内,执掌王器。

苏信看着这帮人有些陷入癫狂的状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既然决定了要让在外面的三位皇子回长安,为什么还要上奏朝廷?

朝廷这帮人看到你们的奏折岂能有批准的可能?

这种不应该隐瞒不报,悄悄进行,等到三位皇子到了长安城外,再出城迎接的么?

可那个节骨眼,苏信本就被人家排除在外,他也不敢多说话,万一得罪了这帮人,牢门可是没有关,惹得他们恼羞成怒,出来打自己一顿可是不划算的很。

百官们商议好,一个个都觉得这是绝顶的好计,趁热打铁,有人叫来牢房外看守的骁骑卫,要纸要笔。

梁定昌见他们要文房四宝,也不好阻拦,恭敬的按吩咐办了。

纸墨笔砚一到,苏德芳刷刷刷就把奏折写好了,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揣进了袖筒中。

这边苏德芳刚写完,其实就有官员冷静下来,来回这么一琢磨,也察觉事情不对头。

他倒不是觉得既然要让三位皇子回长安城,为何还要给朝廷写奏折。

反而是觉得现在这种局势没有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糟糕啊。

虽说整个朝廷上下的大佬们都不再是以前自己认识的大佬,可说到底这和自己好像关系并不是很大嘛。

再者来说,这帮大佬们有很多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比如兵部尚书韩励,可不就是自己十分崇拜的历史人物曹操么。

如今这位大佬就在身边,我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知道了,直接投靠他不就成了。

反正皇帝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皇帝,把三位皇子召回长安城内也是为了推翻皇帝,都是推翻皇帝,凭什么一定要让梁家继续坐天下?

这个念头他平日是万万不可能有的,也就是被含元殿那匪夷所思的事一刺激,像是开了窍一样,平日里不敢想的今日也没有任何负罪感的出现在脑子里。

一旦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扎了根,在想去除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有道理。

可却又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等了几个时辰,梁俊来了。

梁俊一上来就改变策略,不再和他们玩虚的,开门见山拿利益开道。

这帮人的神经被含元殿事情强行撑大,一听到这样的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细细一想反而觉得当真是一个好出路。

所谓得意忘形,被梁俊这么一忽悠,所有人都忘了刚刚苏德芳写奏折的这回事。

此时苏老头将奏折拿出来,所有人的全都胆战心惊的看着梁俊,面色惨白,心脏好像都要停止跳动一般。

“奏折?”梁俊十分的好奇,见周围人神色各异,纳闷他们在这天牢里又鼓捣出什么东西出来。

站起身伸手接过来,一遍打量着周围人的举动,一遍缓缓将奏折展开。

在奏折展开的这个过程中,梁俊见到不少人冷汗连连,不由自主的跟着咽口水,心道:“看来这帮孙子刚刚是憋着坏要害我呢,我是不是该学一学曹老板,不看着奏折直接烧掉呢?”

一有这个念头,梁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奏折半开。

“咕咚。”

梁俊清晰的听到周围官员提心吊胆下意识里喉头耸动,跟着咽口水的声音。

“算了,反正看这帮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安抚他们不过是权宜之计,日后少不得要找理由从东宫里踢出去。他们还配不上烧信件的骚操作。”梁俊打定了主意,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们,有这个把柄在手,也省的他们日后像梁植那样,有便宜占的时候抱大腿,有更大的便宜转脸就把自己踢一边。

唰的一声,梁俊展开了奏折,所有人的心随之提了上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梁俊直皱眉头,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还在寻思怎么才能让他们开口,把老二老三和老八召回长安城,他们反倒是为自己铺好了路子。

百官们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梁俊,心里七上八下。

扑通一声,有那个心理脆弱的官员跪倒在地,冲着梁俊磕头,口中哀求道:“殿下,殿下,下官一时糊涂,参与了此时,罪该万死,恳求太子殿下念在下官糊涂,饶下官一命。”

有一个求饶的,自然也会有第二个,更何况刚刚这帮人全都向梁俊表了忠心。

一旦有了第一次向梁俊下跪臣服,再跪下来求饶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有人开了头,呼啦一下子整个天牢里这帮官员们又全都跪了下来,说辞都和刚刚差不多,全都是罪该万死,恳求太子殿下恕罪的话。

在场的除了梁俊和御史台三人外,只有苏德芳鹤立鸡群,老头面无表情的站在梁俊的对面。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老头宦海沉浮一辈子,官场上什么样的卑鄙小人没有见过?

可像今天这种,刚刚还义正言辞要声讨梁俊,转眼就跪倒在地恳求太子收留的阵势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先帝爷啊,大炎朝当真是要完了啊。朝廷上下半壁江山已经不再属于梁家,剩下的半壁全都是这种没有骨气的卑贱小人。”苏德芳只觉得整个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绝望和沮丧。

梁俊将奏折叠好,放在一旁,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道:“让二皇子、三皇子和八皇子回长安,此事可是你们商议的结果?”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梁俊这平淡的话一说出,地上当当当磕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俊有些尴尬,扶起来他们不是,不扶也不是,毕竟让这三人回来也是徐皇后给自己出的主意,梁俊思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毛病。

不管这哥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他们回来起码可以转移一部分注意力,把长安城的水彻底搅浑,自己好有个喘息的时间。

但依照徐皇后的意思,这种事自己还不能主动提,一旦主动提出来,又容易让自己和军机处更没有缓和的余地。

莫说是这帮跪地的官员,就算是脑子比较冷静的御史台三人组也猜不到梁俊此刻的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梁俊打算借着这封奏折兴师问罪。

苏信刚想说话给梁俊一个台阶,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只听得苏德芳沉声道:“太子殿下,此奏折乃老臣一人所写,召回三位皇子也是老臣的主意,和他们无关。”

整个天牢瞬间安静下来,磕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抬起头来看着傲然站立的苏老头,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若不是梁俊在这,他们恨不得站起身来亲这老头一口。

苏德芳身为礼部尚书,又是三朝老臣,此番回到朝廷一心想要扭转朝廷上下不正风气。

因此对百官们的要求那是比御史台还要严,这帮官员们没少受他的气。

往日见到苏老头恨不得躲着走,在他们心里这老头比恶鬼还难缠。

此时再看苏德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老头是那么的顺眼。

“原来是苏阁老,阁老不愧是我大炎朝三朝老臣,这封奏折所写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梁俊由衷的赞赏点头道。

这会子谁会以为梁俊说这话时夸苏德芳,全都以为梁俊这是气话。

有那个不要脸的官员一听太子爷气的都说反话了,一马当先指着苏德芳怒声叫道:“苏阁老,你妄为三朝老臣,如何做出这等误国误民之事。二皇子和三皇子乃是被贬出城,圣上早就有言,命他们终生不得回长安。八皇子既然已经身在长城,依照祖训,也是终生不可离开长城一步。如今圣人龙体抱恙,太子殿下监理国事,我大炎上下四海升平,你却要召叛王回京,是何居心?”

这人一旦不要脸起来,那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底线的。

刚刚这帮人还觉得苏老头很是可爱,可随着这人说完,众人再看苏德芳,那是宛如与老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个个眼睛血红,恨不得把这老头活活打死。

仿佛苏德芳当真做了比zaofan罪过还大的事。

梁俊寻声看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机灵鬼这个时候要给自己下绊子。

那官员一见梁俊看来,赶紧低头收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心里却十分的开心,太子爷注意到了我耶,荣华富贵在向我招手啊。

苏信也察觉出来梁俊有些异样,可仍旧不敢判断自己心里的猜测到底准不准,只等静观其变,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唯恐乱了梁俊的计划。

苏德芳耳听得周围这帮之前还为自己马首是瞻的官员,此时全都调转qiang头对付自己,凄然一笑,看着梁俊道:“殿下乃是监国太子,又是天命所归,难道还怕三位皇子不成?”

梁俊剪苏德芳看着自己一脸鄙夷,心里有些别扭,这老头怎么就那么倔呢。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朝廷已经成了这样了,你说你还挣扎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把我们这帮穿越者们全都弄死,你才满意么?

你身为三朝老臣又到了这个年纪,难道还不明白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是一家一姓的天下。

你就不能以天下百姓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么?

“苏阁老言重了,言重了。”梁俊拿这老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想办法糊弄过去,道:“本王虽然是监国太子,可阁老心里应该清楚。本王初到长安,这朝廷大事向来是军机处做主,似阁老这封奏折,也不是本王一人能决定的。”

苏老头冷声一哼,怒目金刚一般看着梁俊,忽而厉声道:“梁俊!你口口声声自称天命,可知神器不可欺,国士不可辱?如今我大炎江山已落入尔等妖孽手中,如今又这般折辱老夫,当真以为我大炎无人么?”

梁俊心里叫苦:“祖宗哎,你可是我的亲祖宗,我什么时候自称天命,又什么时候羞辱你了。我尊敬你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折辱你。”

那边梁俊新收的狗腿子们一听苏老头说出这样无礼的话,一个个义愤填膺。

所谓主辱臣死,苏老头这样骂太子,还当着他们的面,知道到了展现他们对梁俊忠肝义胆的时候了。

刚刚怒斥苏德芳的官员也跟着骂道:“苏德芳,你妄为人臣,怎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你”

“住口!”苏德芳爆声怒喝,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犹如利刀一般登着说话的官员:“尔等世受梁氏恩泽,如今国难在前,不说立志拂过,却做出这般认贼为君,拜妖为主的事来。日后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我炎室列祖列宗,七位先帝之灵!”

“你!”那官员被苏德芳这么一吓,伸出手来指着他,张大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俊小儿!老夫历经三朝,世代蒙受梁氏恩泽,便是万死也难相报,如今尔等妖孽篡我大炎神器,又有无耻小人为尔张目,待得三位皇子归来之日,便是尔等灭亡之时。”

苏德芳指着梁俊咬牙切齿说到,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不好!”梁俊见老头这样,心中一惊,刚想上前扶他,只见老头子快步冲着墙壁奔去,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苏德芳以头撞墙,鲜血直流,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顷刻之间就没有了呼吸。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三章 东宫议事

“什么,太子逼死了苏阁老!”

天牢里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不到小半天的时间,整个炎朝上层全都知道了。

天策府里出奇的安静,梁羽坐在书房中的暖阁里,看着桌案上的刚刚送来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走了进来,看着有些发愣的梁羽,微微一笑。

“殿下,打从太子回来之后,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身体要紧啊。“

梁羽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见识房玄龄,展露笑颜,招呼房玄龄坐下。

“玄龄啊,那么晚还没睡啊。”

房玄龄走上前收拾起梁羽凌乱的书桌:“哎,多事之秋啊,睡不着,江南道又来折子了。”

梁羽揉了揉有些困倦的脸,强打起精神来问道:“又有什么事?”

房玄龄将梁羽放在椅子上的披风挂到一旁,苦笑道:“说是七天前下了大雪,闹了雪灾。”

梁羽听了这话直皱眉:“又是来要粮的?怎么没送到军机处,反倒送天策府来了?”

房玄龄轻轻摇头,道:“要粮的折子还没进军机处就被退了出来,户部说要结算今年的财政,到明年正月十五之前,不再拨钱。”

“哼,这多半是皇帝的授意,程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羽面色不善,房玄龄点头道:“是啊,户部打发江南道的人来天策府,多半是知道咱们囤在锦波的粮食了。”

常玉当初瞒着张角把雍州的粮食运往锦波,明面上说是要造反,可真实想法却无人所知。

不管怎么说,这批粮食现如今落在了梁羽手中,引得多方觊觎。

先是方护明里暗里试探这批粮食具体的数目,后来刘文静又亲自上门拿丝绸之路的分成来换。

现如今皇帝又借着江南道雪灾之事,盯上了这批粮食。

梁羽愈发的感觉这粮食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交出去心疼,留下来又暂时无用武之地。

“不管怎么说,江南道叛乱刚刚平定,若是再闹起来,只怕对咱们不利。”

房玄龄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解决的法子,毕竟平定江南道和河北道叛乱的是梁羽。

借着平叛的机会,梁羽提拔了不少官员在江南道担任要职。

如果说之前的陇右道是梁羽在京城外的根据地,那现在的根据地则是江南道了。

军机处把江南道的赈灾折子推给天策府倒也不算是故意刁难。

梁羽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江南道自古以来便是炎朝的赋税大户,好不容易落在自己手中,若是因此乱了自己的布局,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南道的灾情如何,丛峰可有明说?”

丛峰乃是梁羽提拔的江南道刺史,等同于当初陇右道的常玉。

房玄龄又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梁羽:“江南道给军机处的奏折中说的倒是很严重,不过在给殿下的信里却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梁羽也不拆开信封,随手放在了桌上道:“雪灾的事只字未提,那他这个封疆大吏给我写信能说什么?”

寄到天策府的信件,哪怕是给梁羽的私心,除非上面写明让梁羽亲启,其他情况房玄龄都有权利先行拆看。

“都是些家长里短,江南道又发生了什么琐事,哪个县又有乱民,他这位刺史大人又是如何为主分忧,亲自上阵平叛。最后又写了对殿下的思念之情。”说到最后房玄龄都跟着笑了起来。

“哎呀,玄龄啊,他这是在试探咱们呢。”梁羽感慨的叹了口气,道:“江南道有乱民这样的事都不上报,反而是上报雪灾,这是让咱们知道他丛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江南道治理的很好啊。”

房玄龄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只怕不光是想看一看咱们对江南道的态度,还是想要殿下给他加官进爵。”

梁羽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张康可有来信?”

平定江南道叛乱之后,梁羽在江南道提拔了两人,丛峰乃是刺史,主要负责江南道的政事,张康则是江南道折冲府的统领,手握重兵主抓军事。

俩人一文一武,算是天策府控制江南道最重要的棋子。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没有,臣也问了送折子的官员,并没有张康的折子更没有他的信。”

梁羽默不作声,看着桌上的书信出神,良久才道:“如今太子回到长安,一刻也不得安宁,江南道又起风波,多事之秋啊。”

炎朝现在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有这帮颇有才能的穿越者过来,整个梁家天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面对这种烂泥一样的局势,饶是梁羽当了一辈子皇帝,开创了贞观之治的猛人,也是倍感头疼。

前世里自己面对的局势虽然也很乱,但不管如何只要你努力去做,总是有出路。

隋末三十六路烟尘,七十二路草寇,把整个天下搅的是民不聊生,处处烽火,可李世民并不觉得头疼。

山河破碎了,大不了亲手重塑。

反王们不服气,自己带着兵一一讨伐也就是了。

哪怕最后面对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李建成,也不过是你死我活一决雌雄就可以解决的事。

可到了炎朝,整个中原大地乌烟瘴气,乱兵四起,可却没有人成气候。

但越是不成气候越是让人无从下手,今天江南道有人反了,自己带兵讨伐,还没到地方呢,乱兵自己就快作散了。

等你收拾完回长安了,那边剑南道又乱了起来。

整个炎朝处于四处烽火,却又没有刀兵四起的状态。

如果说前世面对的是一个李建成,那么现在在朝堂之中,自己面对的则是十个,甚至更多的李建成。

杀吧,先不说能不能下得了手,可一旦下了手,其他人肯定放下恩怨集中火力针对天策府。

一个两个联合起来,梁羽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可若是三个以上,梁俊再是千古一帝也架不住被三个青史留名的人物围攻。

房玄龄见梁羽有些疲惫,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打从太子梁俊从雍州动身,梁羽就没怎么睡觉。

倒不是说憋着对付太子,而是批阅整个炎朝各道加急送来的奏章。

也就是梁羽现在的身体是二十出头,这样高强度的处理朝政也只是有些疲惫,若是前世的身子,这会只怕是早就累病了。

“江南道的事殿下就不用操心了,臣已经拟好的救灾方案。”房玄龄说完,门外走进一人,正是杜如晦。

杜如晦进来之后,行了礼有些着急道:“殿下,听说太子逼死了苏阁老,可有此事?”

珍宝斋日进万金,长安城内岂止梁锦眼红,在背地里偷偷模仿,想要复制。

天策府打从最开始就一直也想复制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珍宝斋,杜如晦主要负责此事。

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杜如晦也一直在后院的作坊里盯着,因此并不知道苏德芳的死讯。

一听到这消息,也顾不得时间,直奔梁羽书房而来。

“苏阁老确实是死在了天牢中,可到底是不是太子逼死的,还并不确定。”

杜如晦性子谨慎,是一个喜怒不善言表之人,今日这般着急倒是让梁羽有些好奇。

“怎么了克明,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房玄龄对这个搭档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见杜如晦一反常态跟着追问道。

杜如晦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神,面色有些严肃,看着二人道:“殿下,玄龄,依我来看,苏阁老身死牢中,必是太子所逼迫。”

梁羽和房玄龄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梁羽道:“克明为何这般说?依着朕看,太子初入长安根基不稳,虽然靠着含元殿一事暂时站稳脚跟。可他所说的穿越者同盟之事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情况下若是逼死了苏阁老,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太子逼死,必然会封锁消息,我们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知道。不过,克明既然这样说,必然是有你的道理。”房玄龄也觉得这事奇怪,打从知道天牢的事,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虽然和苏德芳不熟,可多少还是知道这老头的性子的,虽说是个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却不是什么小心眼没肚量的人。

老头子宦海沉浮几十年,三朝元老,气量要是小,早就死了,还哪能活到这个岁数,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四平八稳。

如果是太子逼迫,难不成是老头自杀不成?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梁羽对苏德芳的死因也十分的好奇,可因为并不知道天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猜也无从猜起。

杜如晦道:“臣前些日子倒是与苏阁老打过交道,因此猜测苏阁老之死必有原因。”

“克明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梁羽现在终究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子硬朗,原本有些疲惫,一听杜如晦这话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杜如晦想了想,道:“依着臣对苏阁老的了解,他在得知朝堂上的真相后必然是无法接受,但知难而退绝非他的性格。因此臣猜测,天牢之中苏阁老定是想到了解决此事的法子,却被太子得知,因此才惹来杀身之祸。”

房玄龄稍加思索,忽而恍然大悟,道:“克明是说,苏阁老想要召回二皇子、三皇子还有身在长城的八皇子?”

杜如晦点了点头,道:“之前我就发现苏阁老有此意,经过含元殿之事,只怕更是坚定了他要让这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心。”

“嗯,有道理,虽说杀了苏阁老会让太子很被动,可若让这三人回京,太子处境只怕更不好。“梁羽也跟着点头,对杜如晦这个说法深感赞同。

说到这,杜如晦急忙道:“殿下,若苏阁老当真是太子逼死,咱们这个时候应该借此事,让那三个皇子进京。”

梁羽和房玄龄没有说话,两人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听书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殿下,东宫来人禀报,太子殿下请殿下即可入东宫议事。”

第二零四章 玩死梁俊

“知道了,告诉太子府的人,就说本王马上就到,备好马车,本王换身衣服就去。”

梁羽打发走报信的太监,书房内外又恢复了安静。

“殿下,如果臣猜的没错,太子深夜召殿下入东宫,必然是为了逼死苏阁老一事。”

房玄龄虽然认为杜如晦推测的有道理,也合情合理,但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此时手头信息不多,他也不能无端的猜测。

杜如晦此番既然已经认定梁俊逼死了苏德芳,对梁羽深夜入宫的事不免有些担忧,见梁羽决定入东宫,谨慎道:“殿下,太子深夜来召,若是只为苏阁老之事还好,若是令有心思,只怕殿下此去,凶多吉少。”

身为梁羽的心腹谋士,不管在什么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梁羽的安全问题。

当年李建成是如何被自己这帮人以小博大,身死在玄武门内,杜如晦作为计划参与者可是历历在目。

打来到炎朝和梁羽相认了,杜如晦心里一直都有个疙瘩。

这个疙瘩就是对于轮回的忌讳和担忧。

佛家有因果之说,道家有轮回,若是在前世里杜如晦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可真的转世重生之后,玄武门之事一直压在杜如晦的心头。

平日虽从未向梁羽展露过,但房玄龄作为杜如晦的好友,隐约能够感觉到杜如晦内心底的恐惧和担忧。

上一辈子自己和房玄龄设计弄死了李建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李建成哪怕再不是东西,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终究还是种下了恶果。

李建成乃是太子,秦王功绩再大,终究是王爵。

以王之臣,上伐储君,有违君臣之纲。

李建成又是李世民的大哥,自己与李世民非亲非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以外人身份,怂恿弟杀兄,此乃败坏人伦纲常之举。

虽然这一切都在玄武门事变尘埃落定之后被秦王一派粉饰的太平掩盖。

可杜如晦前世里早逝,其实也和这种心理压力有关。

等到了这一世,杜如晦作为转世重生的亲身经历者,对于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更是再无任何的怀疑。

他唯恐有一天,李世民会像当年的李建成那样,身死在玄武门或者含元殿之类的地方。

因此在听到梁俊召梁羽深夜入宫,杜如晦几乎本能的就认为这是梁俊设下的鸿门宴。

梁羽对杜如晦今日里有些反常的表现有些不解,见他满脸的疲惫,只当是杜如晦一心扑在复制珍宝斋的事上,心力交瘁所致。

上辈子杜如晦的早逝让梁羽倍感痛心,现在见杜如晦为了自己的事依旧那么拼命,又暖心又心疼。

“克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千千万万莫要熬坏了身子。”梁羽关心道。

杜如晦点了点头,道:“殿下此去,须得带一千鹰扬卫同行。”

梁羽见他一本正经的告诫自己,原本想委婉拒绝,我梁羽是什么人,就算他梁俊摆下的确实是鸿门宴那又如何?

可见房玄龄站在杜如晦身后冲着自己微微点头,梁羽将婉拒的话收回,笑道:“便依着克明所说,朕就带一千五鹰扬卫前去。”

穿越者里这么多人,其中不乏千古一帝,史书上大书特书的人物。

要说文治武功,梁锦和梁羽可以说是不分上下。

一个统一了华夏,为后世王朝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一个开启了贞观之治,让盛唐在历史滚滚长河中留下后人心之所向的时代。

更不要说还有霍光、曹操这样曾经站在这片土地最顶端的人物。

可要说梁俊心里最忌惮,最不想与之为敌的只有梁羽一人。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人太听劝了,不管是谁,只要给他提意见,不管这意见好坏,他都会在心里琢磨琢磨。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在前世里梁俊对这八个字还没有什么体会。

可是到了炎朝之后,梁俊才发现,想要做到这八个字背后的境界,简直势必登天。

可偏偏自己要强压着性子才能做到的事,在梁羽身上却属于他的本能。

梁俊不是没有想过要借着商议苏德芳之死的事,将长安城这帮实权人物全都聚拢到东宫里来,然后在屏风后面埋伏下三百刀斧手。

等到人齐之后,酒杯一摔,三百刀斧手冲将出来,把这帮一直要置于自己死地的人乱刀砍成肉泥。

梁俊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干的。

三百准备就绪的刀斧手就站在议事的偏殿里,一个个吃饱喝足,手持利斧,聚精会神的听着隔壁的动静。

可当沉闷的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行军声远远的从东宫门口传来时,梁俊却挥手命梁定昌将三百刀斧手撤去。

这个梁羽,当真是小心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谨慎。

门外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秦王殿下带着一千五鹰扬卫来到东宫的骁骑卫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让梁俊心里对梁羽的忌惮更上一层楼。

“殿下,难不成咱们东宫有天策府的奸细不成?”梁定昌一听骁骑卫这话,脸唰的一声就沉了下来。

这三百刀斧手乃是自己亲自挑选,虽不能说各个都是心腹,却也可以保证对自己相当的忠诚。

梁羽怎么可能知道此事,还带着鹰扬卫前来?

梁俊苦笑道:“东宫里肯定有天策府的奸细,但这消息却不是奸细送出去的。”

梁定昌想不通,皱眉问道:“若非不是奸细通风报信,秦王如何提前防备?”

梁俊摇头道:“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晚上,长安城内宵禁,奸细就是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就通知天策府。你觉得秦王是傻子么?”

梁定昌想也不想,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道:“秦王若是傻子,只怕长安城里就没有聪明人了。”

梁俊道:“是啊,秦王不傻,既然咱们能想到安排刀斧手,他又如何猜不到咱们想对他不利?”

又叹气道:“所以说,要对付这帮人,还得是稳扎稳打,想要靠着阴谋诡计,只怕是行不通的。”

一旁的刘文静深以为然,跟着道:“东宫算计着秦王,只怕天策府也一直算计着太子殿下。”

房玄龄和杜如晦啊,一个梁羽就够人头疼的了,老天爷还让梁羽是个出场就满配的秦王,当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哎,今晚也不是专门对付秦王,成不了就成不了吧,定昌,你让人撤到后院,军师,你替我去迎秦王。”

二人得了吩咐,应了一声,退身出了宫殿。

整个大殿之上只剩梁俊和文渊俩人,牛油大蜡将整个宫殿映的宛如白昼。

不多时,梁羽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梁俊也没必要和他客气,笑道:“秦王这是打猎去了么?怎么这大晚上穿成这样。”

梁羽哈哈一笑,径自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口称好茶好茶。

茶杯放下,梁羽直视梁俊笑道:“臣弟原本已经睡下,听闻太子所召,唯恐让太子等候,因此穿了便服就来了。谁知刚府门,臣弟手下人说了一句话,因此才换了这身,殿下莫要怪罪。”

梁俊也跟着哈哈一笑,道:“秦王说这话便是见外,你我终究还是兄弟,秦王便是光着来,本太子也不会怪罪。”

又道:“不知秦王手下那位谋士说了什么话?能让秦王大半夜这番折腾,又是盔甲在身,又是带着那么多鹰扬卫将我东宫围住。”

梁羽道:“太子说笑了,臣弟岂敢围住东宫,那不是犯上作乱么?”

梁俊心道:“犯上作乱,你上辈子又不是没这么干过?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能干掉,还差我这个只有血缘关系的冒牌哥哥么?”

梁羽道:“我那谋士说,殿下可曾记得太子所说的三国演义中,何太后召大将军入宫之事否?”

梁俊一听这话,气乐了,没想到天策府还有自己的粉丝,居然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来这事还是坏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没说这三国,只怕今晚说不准还这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正要继续这个话题扯下去,只听门外小太监道:“景王殿下到。”

小太监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夜晚里格外的引人注意。

话音一落,梁济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一见梁济的打扮,梁俊的脸等时就沉了下来。

梁济也是穿了一身戎装,更过分的是梁羽只是在腰间别了一把文士剑,而梁济则别着一把制式腰刀,显然是和梁羽怀着同样的心思,唯恐害怕梁俊深夜召他入东宫别有坏心。

“老四,咱们俩怎么说也算是盟友,老七穿这一身是因为他手下有谋臣告诉他何太后和何进的事,难不成你们俩是一个谋臣不成?”

梁俊看着梁济是气不打一处来,咱俩怎么说也是刚达成协议,你就算不给我架势,也没必要来拆台啊。

梁济见梁羽也是一身戎装,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惊喜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下梁羽,不由得产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想法,伸出手来冲着梁羽翘起大拇指。

梁羽也十分友好的回应他,梁济坐在一旁看着梁俊笑道:“太子多虑了,没有谋臣给本王说何太后之事。本王穿成这样,是因为想到了太子在殿下曾说过的玄武门之变一事,因此不敢大意。”

梁俊和梁羽:emm

“我尼玛,合着还是老子的错。”梁俊被他这句话憋的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挥手让他做好闭嘴。

梁羽也是脸上有些不自然,斜眼看着一脸没事人的梁济,心里咋看咋别扭。

三人坐在大殿内也不说话,不多时,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梁锦、韩励、左典,程经,甚至于上了年纪的方护,全都是一身戎装,腰间或别着一把轻剑或一柄腰刀。

每个人进来之后,见到其他人的装束全都眼前一亮,随后满面欢喜的点头。

再看梁俊,整张脸已经是没有丝毫的表情了。

终于等到人齐,梁俊看着下面坐着的这帮武将,有一种错觉。

这哪里是炎朝最高议政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前线军队参谋总部。

“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这帮孙子一个个当真是比猴还精,全都害怕着了老子的道。”

梁俊心里宽慰自己,抬起头来,假装看不到他们身上的戎装,轻声咳嗽一声,道:“苏阁老死在天牢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么召集大家前来”

大殿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好像头一次听到苏德芳的死讯一般。

“过分了啊,你们想把苏老头的死安在我身上,门也没有!”梁俊见这帮人全都影帝附身,再也憋不住了,站起身怒道。

第二零五章 垄断与反垄断

苏德芳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这帮人并不是很在意。

他们在意的,苏德芳死在太子面前,这就足够了。

只要捏着这一点,梁俊借着含元殿取得的些许主动优势荡然无存。

这也是所有人在没有互相商定的情况下,全都一身戎装前来的动机。

太子既然凭自己的本事进了长安城,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大家也愿意带他一块玩,可若想借机做大,那是门也没有。

梁俊见众人并不在意自己的愤怒,也懒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从袖筒中拿出苏德芳交给自己的奏章。

“苏阁老在天牢之中身亡,本是意外,而且绝非是我相逼”梁俊顿了顿,见众人一脸并不相信的表情,也懒得解释,把奏折扔在自己的书案前,道:“这是苏阁老临死之前交给本王的东西,按理来说,这奏折本王原本不该拿出来,可事到如今,本王想自证清白也不得已而为之了。”

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苏德芳死在了天牢中,具体原因不知道,死前和梁俊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这奏折一出现,殿中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其上。

梁俊并不喜欢太监服侍,在加上今晚讨论的事乃是机密,也不能让闲杂人等参与,因此这递交的工作便由文渊担任。

方护接过文渊手上的奏折,只见奏折上面一半面积被鲜血染红,这鲜血显然是苏德芳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谨慎起来,缓缓的打开了奏章。

苏老头的字方护认得,满朝文武之中但说书法的造诣,苏老头怎么排也能排进前三。

平日里方护看苏老头写字也算是一种享受,老头的字四平八稳,可以说是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境界。

可这封奏折上的字打眼一看,一股愤慨激昂之气扑面而来,显然苏德芳在写字的时候心情波动极大。

奏折的篇幅很短,但却可以称得上是字字珠玑。

方护看完,眉头紧锁,坐在他旁边的梁羽探过身去问道:“苏阁老这奏折上写了什么?”

方护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将奏折递给他,沉声道:“此事倒还和殿下有些关系。”

“哦。”梁羽来了兴趣,接过奏折来一目十行看去,心道:“果然不出克明之所料,看来苏阁老之死多半是太子所逼迫。可若是太子因此事逼迫苏阁老而死,他又为何要将此信拿出来给我们看?”

梁羽聪明绝顶,可这会却也猜不透梁俊的心思,他哪里知道,苏老头之死和梁俊可以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说,更不知晓,他那位名义上的母亲早就和梁俊联手定下计策,要置他于死地。

“老七你就念一下吧,这样传阅要到什么时候。”坐在对面的梁锦见梁羽要把奏章递给下首的韩励,突然插嘴道。

“也好。”韩励听得梁大佬发话了,索回手来,等着梁羽念。

自打知道了梁锦真实身份,在坐的这帮人再见到这位大皇子,心里隐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他既然这样吩咐,虽说有把梁羽当做下人使唤的意思,可这种事终究是一件小事,梁羽也犯不着或者说不愿意因此和梁锦结怨,当下清了清嗓子,将奏折上写的字缓缓念了出来。

字数本来也不多,在座的也都是闻琴音知雅意的主,梁羽念到一半,殿中人都明白苏德芳想要干什么了。

“太子这是想要祸水东流啊。”众人听完奏折上的内容,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梁俊,心里泛起了嘀咕。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三位皇子回长安。

现在的长安已经够乱的了,刚来个太子就把原本还算平静的局面打的稀碎。

再把其他三个皇子召回来,炎朝八位成年皇子全都齐聚长安,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梁俊等梁羽念完,见众人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心道:“看他们的脸色估计都不希望这三皇子回来,我不能一上来就反对,得顺着他们的意来说,然后再见机行事。”

心中定了计策,面上镇定很多,梁俊轻声咳嗽一声,道:“诸位,苏阁老的奏折你们也看了,今晚召大家伙来,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商议一下苏阁老的这封奏折一事。第二件事就是继续咱们之前没有商议完的事。”

“敢问殿下,之前咱们没有商议完的事所谓何事?”程经第一个开口道,面色并不是很友好,语气与之前相比也冷淡了很多。

梁俊不知道这位是怎么了,吃了qiang药了还是刚睡下就被自己拉起来,犯了起床气不成?

怎么说起话来像是要找人干架一样。

“自然是穿越者同盟的事了,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本王也不绕圈子。苏阁老既然提出要让梁云、梁熙和梁凤皇回长安,显然是要对付我们。苏阁老虽然是个直性子人,但不是傻子,他既然能写这封奏折给我,显然早就派人通知这三人来长安城了。”

梁俊见程经听自己这话,轻声一哼,一股火起来,语气加重很多:“他们来不来是一回事,咱们让他们进不进城又是另外一回事,程尚书,不管之前咱们各自属于什么阵营,现在已经把锅底揭开了,要么合作。大家都是穿越者,放下各自的纠纷,拧成一股绳,先把长安外和长城外的威胁扫除了咱们再说内部矛盾。”

借着这番话梁俊语气越来越重,最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对本王有什么意见,程尚书可以当着诸位的面提出来,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

这话与其是说给程经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

程经眼皮跳了跳,眉头一皱,随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直视梁俊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四皇子景王梁济,冷声道:“既然殿下说这话,那么微臣也就有话直说。敢问太子殿下和四皇子,这珍宝坊是怎么回事?”

“珍宝坊?”唰的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了梁俊和梁济。

梁锦则是有些纳闷:珍宝坊是自己和太子商议要干的事,怎么程经却去问梁俊和梁济?

再看二人的神色,梁锦明白过来,合着自己把这事承包给了梁俊,梁俊转手又承包给了梁济。

“太子倒也是知道厉害的人,明白这珍宝坊是必须要建起来,也知道前期在没成规模之前要尽量和它扯上关系。”

梁锦想到这点,对程经的耳目倒是有些钦佩。

珍宝坊是自己包出去的,他自然格外的关注此事,饶是如此,梁锦也只是知道珍宝坊已经在筹备之中,地址都选好了。

原本以为是太子的人在做,没想到居然是梁济在忙活这事。

他面上不动声色,悄悄的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梁锦安心下来,看来自己是珍宝坊背后股东的事并无人知晓。

梁俊则是有些意外,看了看梁济,心道:“这种事乃是机密,珍宝坊没开张之前是绝对的保密,梁济乃是做事小心谨慎的人,如何能走漏了风声,让程经知晓?”

梁济也很纳闷,自己亲自督办此事,前前后后专门怕走漏了风声叮嘱手下人绝对要保密,程经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

见俩人不说话,程经又道:“太子殿下,景王殿下,这珍宝斋乃是内务府所监,军机处也曾有明文规定,不准任何人私建类似的商铺。如今两位殿下要开珍宝坊,所卖之物与珍宝斋之内相同,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要同舟共济,共同抵御外敌。”

说到这程经有些义愤填膺,也不在意什么君臣之礼,大家伙都是穿越者,真撕破了脸皮,谁在乎谁啊。

抬手指着梁俊厉声问道:“难道这就是太子的同舟共济么?”

梁俊面上很是尴尬,万没有想到程经突然给自己来这一道,让他原本就被动的局势更加的被动。

虽然程经和梁老三现在是貌合神离,大家伙也都能察觉到。

可不管怎么说程经始终是皇帝一派在军机处的代表,往小了说,这珍宝斋还有他的一份股,知道了珍宝坊要创建,借着苏老头的事找梁俊兴师问罪也算是应该。

梁羽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对质,也不愿意插话,他倒是希望三人能撕起来,最好梁俊能强势一些,今晚就给这事定下性来。

只要梁俊带头打破珍宝斋的垄断,明刀明qiang的和梁老三干起来,自己仿制珍宝斋的商铺也能顺势推出。

有梁俊这个头铁的在前面顶着,自己稍微低调一些,反而不会引起皇帝太大的重视。

“同舟共济要有,但各自发展还是不能丢的。”梁俊见程经满脸气愤,好像这珍宝斋天生就属于他一样,原本有些尴尬的心情瞬间变得不美丽。

梁俊也站起身来,看着程经道:“程尚书,既然你今日提到此事,那我就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梁羽见梁俊要和程经开撕,心中大喜,连忙抬手去劝程经:“程尚书,既然太子刚刚让你直言不讳,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听太子说来,若是有不妥之处,大家伙都在,想必太子也不会指鹿为马,强词夺理。”

程经见梁羽出头劝自己,虽然有些意外,面色上却也有些缓和,坐了下来,看梁俊要说什么。

“这珍宝斋乃是沈云所创,这事不假,可珍宝斋里的这些东西,早期的香皂、香水、现在的望远镜、女式内衣等等等等,有哪一件是沈云发明创造的?哪一件不是本王那个朝代原有的东西?”梁俊冷声一哼,接着道:“本王既然和沈云乃是一个时代的人,这些东西的专利不在他沈云手上,他沈云能造得,本王就造不得么?”

专利是什么,在场的人谁也听不懂,但看梁俊这神态和说话的语境,想来这专利是他们那个时代专有的名词。

“再者来说,现在沈云只能造这些民用的东西,珍宝斋就想垄断市场,让旁人不准制造,好,程尚书,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回答完之后,若是你还觉得珍宝坊不能开张,那本王就依着你。”梁俊说完,冲着殿门外高声怒喝:“梁定昌!”

站在殿外值守的梁定昌一听里面叫自己,赶紧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

“去本王的书房,将书柜上的图纸拿来。”梁俊也是来了真气,心道:“今个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当我梁俊是好惹的,一个个还都穿着盔甲来,等老子造出来冲锋qiang,一个个都给你们突突了,还穿盔甲。”

梁定昌江梁俊脸色极其难看,也不敢多问,应声而出。

不多时,梁俊要的图纸到了。

梁俊手拿图纸,摊开来,指着程经道:“程尚书,这边是沈云给你们说的所谓qiang械的图纸,这张是ak47的图纸,多的不说,只要三百人装备此武器,整个长安城内所有的军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是98k的图纸,只要有这把qiang,别的不说,八百米之内,取你性命比杀鸡还简单。”

说完,梁俊将图纸扔在地上,看着程经问道:“程尚书,这些东西沈云是造不出来的,我且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我珍宝坊能造出来这种东西,我禁止你们珍宝斋模仿,你可答应?”

早在梁定昌拿来这些图纸,程经就察觉到不对劲,可万万没想到梁俊居然给自己玩这一手。

“这,这!”程经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支支吾吾,却说不出其他的来。

梁俊冷声一哼,道:“若是做不到,就不要提珍宝坊的事,若真有意见,让梁靖亲自来这说此事。”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六章 银行和证劵所

梁靖是谁,不用多说,殿内这帮人全都明白。

此乃当今皇帝的名讳。

按理来说,堂堂太子在自己的东宫里,当着满朝文武中最有实权的一帮人直言皇帝的名讳,放在其他朝代,或者是炎朝其他皇帝当政。

梁俊这个太子保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在这个朝代,在此时的太子东宫中,不仅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追究梁俊大不敬的罪过,甚至于在他们心里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是皇帝又如何,叫你梁靖又怎么了?没叫你梁老三那就是给足了你面子。

程经见梁俊动了真怒,有些进退两难,刚刚自己发难倒不是说有意为难梁俊。

实在是在珍宝斋的事情,由不得程经做半点让步。

长安城现在用龙潭虎穴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想在这里谋生活,没有足够的资本是不可能的。

不管现在皇帝对他如何,也不管他和梁俊是否达成了某些交易。

单凭着户部尚书的身份程经勉强可以在长安城内立足,可要想在军机处站稳脚跟,珍宝斋里的他那一股绝对是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

“这”程经哑口无言,梁俊说的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发生,自己如果现在就把退路堵死,到时候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尴尬了。

尴尬倒是无所谓,面子么,在长安城里混要什么面子?

可真有那么一天,梁俊把传说中的qiang炮造出来了,第一个要收拾的一准是皇帝,第二个要收拾的肯定是他程经。

梁俊见程经有些为难,知道他心里是服软了,也不愿意让他彻底下不来台。

佯怒将图纸扔在地上,看着程经道:“再者说来,珍宝坊的制造工艺和珍宝斋完全不同,我凭本事开店,凭什么要经过内务府和户部的同意?”

随后语气马上又软了下来,装作有些痛心的说道:“程尚书,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咱们还争执这些?今天长城那边来人了,你们可都知道?”

程经见梁俊给自己台阶下,心里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梁俊道:“你们可知道长城的使者送来的信里写了什么?”说着一抬手,叫道:“军师。”

通往偏殿的屏风后,刘文静站在苏信三人身边,双手互插在袖筒中闭目养神。

听到梁俊叫他,刘文静睁开眼睛,看了看苏信,轻声道:“苏中丞,您三位慢慢听,轮到小声上场了。”

大殿上发生的这些事,苏信三人站在后面都听傻了。

毕竟知道这帮人是穿越者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这帮穿越者毫无顾忌的谈论一些往日里听都不敢听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在梁俊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大殿内没有一人反应,这让苏信感觉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啊,军师请,军师请。”苏信回过神来,赶紧给刘文静让路。

既然已经决定彻底投靠梁俊,这刘文静乃是东宫一派太子之下第一人,他们如何敢不尊敬?

刘文静冲着三人笑了笑,理了理衣衫,踱步走出屏风。

“殿下。”刘文静走到中央,冲着梁俊行了一礼,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件来。

梁俊冲着他点了点头,道:“就劳烦军师将长城信使带来的急报给大家念一下吧。”

刘文静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来,从信封里抽出三张纸。

这三张纸有两张是长城送过来的,有一张是梁俊让刘文静模仿信上的笔迹仿造的。

可长城使者送来的这封信只有梁俊和刘文静看过,那使者现在又被梁俊手下人看住,谁也不知道梁俊从中做了手脚。

刘文静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里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信中只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梁凤皇质问朝廷,自己的那两千长城守卫军怎么没了?让朝廷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件事则是说如果朝廷不给梁凤皇一个交代,梁凤皇就亲自回到长安从长安十六卫中挑选两千人带回长城。

第三件事就是梁俊伪造的了,以梁凤皇的口吻简单的交代了一些北山蛮自打叛乱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推测北山蛮开春之后又南下的征兆,让朝廷早做打算。

刘文静念完,将书信递给了距离最近的大皇子梁锦。

梁锦接过来,简单的看了一眼,见三张纸前后笔迹一样,心里也没有任何的起疑。

毕竟刘文静素来喜欢琢磨人的心思,梁俊当了那么多年卧底,心理难免会有些疾病,又不能去找心理医生询问,只能自学成才,然后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时间长了,所谓久病成良医,梁俊也算是半个心理医生。

俩人琢磨出来这第三件事,结合着原来的两件事连在一起,从逻辑上算是无懈可击的。

殿内这帮聪明绝顶的大佬们全都没有任何的怀疑,只当是梁凤皇先质问自己那两千守卫军的去处,最后又透露北山蛮的事。

显然是想借着山蛮人要南下,此时朝廷还得依靠长城守卫军。

告诫皇帝和军机处千万别犯糊涂,帮着梁植把自己那两千长城守卫军吞掉。

这封信虽然逻辑上找不出什么毛病,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那就是梁凤皇终究是皇帝的儿子,就算再怎么着,他给朝廷写信也不可能带这种威胁的语气。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那就别怪我不顾父子君臣之情在前方划水,等到山蛮人兵临城下,你们后悔可就晚了。

屏风后的苏信三人一听就听出来这封信的可疑之处,但大殿内这帮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毕竟他们都是典型的zaofan派,谁都没把梁老三放在眼中,在这种潜意识下,再聪明的人也难免犯灯下黑的错误。

他们周围这帮人行事全都这种惯性,谁也不把皇帝放在眼中,时间一长,便认为其他人也是这种心思。

再加上梁俊刚刚口称梁靖的心理暗示在前,所有的人看完信件之后全都陷入了沉思。

梁俊见自己的计策成功,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还是头一次把这帮人忽悠住,可喜可贺啊。

“这信诸位也都看了,程尚书,你我若是还因为珍宝斋和珍宝坊这些事计较来计较去,只怕山蛮人早就打到长安城下了,到时候就算整个珍宝斋都是你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梁俊趁热打铁,缓缓道来。

程经默不作声,许久才道:“殿下所言极是,之前是微臣孟浪了。”

梁俊连忙摆手道:“程大人言重了,虽说现在乃是我等求同存异之时,可若我换作是你,想必也会如此。”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了,程经还能说什么?只能勉为其难的尴尬的笑着应和。

梁俊又道:“昨日里咱们在殿中商议,被帝师打断,本王回来想一想,再加上又出了苏尚书这事,觉得咱们的穿越者联盟不能再拖了,越早建立越好。”

见梁俊说来说去,又把话题说到这什么穿越者同盟,殿中人也不由得跟着重视起来。

梁羽道:“依着太子之见,若是我等同意组建这穿越者联盟,是不是意味着在场的诸位谁都可以参与到珍宝斋的生意上来?”

程经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梁羽,怎么也没有想到梁羽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难不成太子和秦王暗中商议好了?今日里来东宫议事,并不是要商议苏德芳的奏折如何处置,而是要趁机瓦解珍宝斋?”程经想到这,整颗心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整个长安城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珍宝斋这块肥肉,谁都想趁机咬上一口。

梁俊没来之前,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和皇帝硬刚。

毕竟梁羽也好梁植也罢,就算偷到了珍宝斋的技术,没有太子的大义在身,当了这出头鸟很容易被皇帝带着人集火。

而梁俊回来之后,经过这么多骚操作,已经向着长安城所有人昭告,他就是要摆明车马跟皇帝对着干。

偏偏原本炎朝就很不得民心,皇帝穿越过来这大半年,更是让天下人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现如今太子高调上台,虽然在雍州的那些行为在这帮官场大佬们看起来很幼稚,可在天下百姓和士人却从太子身上看到了明主的希望。

别的不说,光是当着凉州百姓的面砍了那七十二个贪官污吏的脑袋,就足以让饱受官府欺压之苦的百姓们对梁俊好感度爆棚。

当了一辈子权臣的程经可是清楚的很,百姓们的目光是短浅的,他们也不懂官场斗争的规矩。

在他们眼里,只要杀官的人就是好人,即使梁俊杀的官不是贪官,所造成的影响却是一样的。

在炎朝这种已经烂到根里的朝廷中,还能有不贪的官?

梁俊有这种好名声为他背书,百姓们自然对这位太子心怀希望,希望他能走马上任登基之后力挽狂澜,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而在那些有心改变天下的士子读书人的心中,梁俊有合法的太子身份,他们自然便把对梁老三的失望转变为对新君的希望,放在了梁俊身上。

因此整个炎朝,只有梁俊插手珍宝斋的买卖,皇帝动不得他。

这也是皇帝一发现梁俊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回到长安之后不愿意心甘情愿当自己的挡箭牌,反而是要高事情之后。

第一时间转变了策略,和军机处达成交易,让军机处对付梁俊。

程经思来想去,把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在脑海里捋顺了,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若是秦王当真铁了心要和太子把手伸到珍宝斋上,那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程经的表现全都被梁俊尽收眼底,唯恐这位户部尚书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紧道:“秦王这话问的好,程尚书。”

“啊,微臣在。”程经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应声。

梁俊道:“程尚书稍安勿躁,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程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压住心里的惊恐和怒火,打算听一听梁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梁俊见程经镇静下来,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若是咱们这穿越者联盟成立,为了利益最大化,自然是要将各自资源共享的。比如本王会无条件将丝绸之路交给联盟。”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看向梁俊的眼神有些异样。

看着梁俊一本正经的样子,众人心道:“太子这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转弯处还要厚,丝绸之路不早就被他拿出来分了,怎么这会又拿丝绸之路说事?”

随即反应过来,梁俊这是要赖账啊。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联盟成立了之后,之前答应我兵部的那份分成便不足数了不成?”韩励冷着脸问道。

梁俊想了想,向着刘文静看了一眼,刘文静冲着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嗯,韩尚书说的没错,之前本王答应的那些事全都不做数。”

梁羽听了是直皱眉,还有这种不要脸的?赖账赖的这么义正言辞的么?

“太子,此事有些欠妥吧。”原本丝绸之路的分成,梁羽占的分成第二多,占的最多的梁老三不在,占的最少的韩励都开口了,他也没有理由让梁俊赖下去。

梁俊看着梁羽,噗嗤一声乐了,道:“秦王,在场诸位谁都能说这话,唯独你是不能说这话的。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这丝绸之路我是许给过你们,可当时我为啥要把这丝绸之路拿出来?你们心里是最清楚的,我若是不把丝绸之路拿出来分了,我还有命活到现在么?还有命坐在这里和诸位共同议事么?”

“再者说,我拿丝绸之路和你换粮食,你不也没给我粮食么?你粮食没给,我现在既然活下来了,凭什么要给你丝绸之路的分成呢?”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羽,脸上露出“老弟,你咋净想好事”的表情。

梁羽虽然聪明,前世今生也遇到过不少奇葩,但像梁俊这种胡搅蛮缠还说的振振有词,细细品味他说的话还觉得十分有道理的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正想着该怎么说呢,又听梁俊道:“韩尚书,秦王拿粮食和我换,我最后都没换给他,你们这帮空手套白狼的,本王又怎么可能分给你们呢?”

韩励听着梁俊的诡辩,气不打一处来,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管怎么说丝绸之路始终是握在梁俊的手里,他说不给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更不要说一提到丝绸之路的分成,梁锦和梁济这帮没有人分成的人看自己等人的眼神也不是那么的友好。

“算了,反正也没损失什么,不给就不给吧。”众人只能在心里宽慰自己。

梁俊接着道:“如果联盟成立,本王为表诚意,愿意把手中所有的资源拿出来交给联盟,包括不限于丝绸之路和凉州交通银行,证劵所也可以拿出来。”

“只可惜沈侍郎不在,若是沈侍郎在此,他应该会告诉程尚书,珍宝斋和本王交出的这些东西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珍宝斋虽然很赚钱,可和这两样比起来,赚的还只是小钱。”

一听这话,殿中人全都一愣,不由得心花怒放,若真如此的话,看来也没必要把心思放在珍宝斋上了啊。

但转念一想,梁俊有那么好心?

难不成这事他一人弄不起来,美其名曰交给联盟,实际上是想借着我们的手,帮他把所谓的交通银行和证劵所搞起来?

梁俊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心思早就被这帮人猜中,自顾自的在上面向众人描绘着银行和证劵所的前景。

殊不知,他说的越多,这帮人越相信自己的猜测十之**是对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梁俊,心道:“太子这是把我们当傻小子耍呢?”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七章 暂时达成统一战线

梁俊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和不同的打交道。

可不管是和那群要钱不要命的海盗们打交道也好,还是这辈子与雍州那帮人相处也罢。

梁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都说和聪明人打交道最省力气,但前提是只和一个聪明人打交道。

一旦与三人或者三人以上的聪明绝顶的人打交道,不仅不会省力气,反而让人痛不欲生。

梁俊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局面。

在他的设想中组建穿越者联盟,目前来说是对在场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

联盟成立之后,自己再把手头的资源拿出来,和众人共享,最起码可以维持住联盟成立初期不至于崩溃的局面。

可就是这样的想法,梁俊却无法让在场的人清楚的明白。

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梁俊不由得感慨,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可事到临头还得梁俊想办法解决,他们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也好,认为自己耍滑头也罢,梁俊作为发起人,也是有义务耐心给他们把这事讲明白的。

重振精神,梁俊理了理思路,看着众人道:“也许大家不明白所谓的银行和证劵所是什么,本王可以详细的给大家说一下。”

梁俊在雍州弄的交通银行和彩票,长安城里不少人都知道。

甚至在彩票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之后,珍宝斋在第一时间就发行了自己的彩票。

彩票的吸金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有珍宝斋在后面背书,一经发行,就给长安城上上下下带来了极大的轰动。

每期猜七个球,六黑一白,每个黑球上可以选择一到三十三个数字,每个白球上可以选择一到十六个数字。

每一注只要两个铜板,最高奖五百万钱,大大小小的奖项好几种,不得不说,这种玩法不仅对普通百姓有极大的诱惑,连带着长安城上层不少年轻公子哥们也陷入了疯狂。

最夸张的是,珍宝斋每天开奖,听说不少大家闺秀们在闺房之中也都参与这种所谓“阴阳球”的玩法之中。

一帮大姑娘们煞有其事的聚在一起分析下期的中奖数字,商量好了之后拿出各自的私房钱托手下的小丫头去珍宝斋下注。

这帮人属于有钱又有时间还有点文化的主,一旦沉迷进去那是相当的疯狂。

根据珍宝斋的人大略估计,各个touzhu点的女性客人在所有touzhu的人中占了三成。

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因此殿中这帮人对彩票很是有兴趣,天策府也早就研究透了这种玩法,暗地里也已经开始琢磨自己的彩票,只等着时机成熟便推行上市。

但这种玩意属于一看就会,虽然是梁俊在雍州先玩起来的,但它和珍宝斋的肥皂香水有很大的不同。

香水肥皂属于那种看了只能眼红,想要复制必须花大功夫钻研模仿甚至去偷师,甚至都可能学不到的东西。

在殿中众人心里,也罢银行还有证劵所和彩票划上了等号。

以为这银行和证劵所也是那种一看就会,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梁俊愿意讲,那就让他讲吧,反正来都来了,多听听梁俊说什么也没什么坏处。

“这银行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钱庄的升级版,在此之前历史上也有过类似的存在。只不过都是一些大钱庄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没有形成体系化和规模化。”梁俊慢条斯理的讲起来,程经却是听的聚精会神,他身为户部尚书,炎朝名义上的大总管,对于银行之说他研究的最深。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梁俊谁也比不上他对雍州的交通银行最为了解。

尤其是在知道交通银行的存在后,程经详细的问了问沈云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虽然不懂金融,但上辈子几乎每天一睁开眼就要花钱,钱币支付的方式也早就被抛弃了。

打从大学毕业到穿越过来,沈云的钱包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没装进过一分钱。

通过两种支付软件,每天就是和银行打交道,月初缴纳各种费用,月中还信用卡,月末查账单,时间长了,沈云倒是对银行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可这种很个人化很主观化的理解,让程经除了惊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银行是怎么运作的,背地里的商业逻辑是什么,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它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程经虽然有自己的猜测,可因为沈云只能提供个大概,让他有些盲人摸象,心里只有个模糊的大概,却看不清这庞然大物的庐山真面目。

而梁俊前世作为现代海盗,又负责一个人数众多的海盗团伙,每日里最关键的两件事,一件是打劫,这个自然不用说。

第二件事就是和各大国际银行打交道,如何能够让自己的收益合法化的同时还能便于日后洗白时追踪。

如何让手下人不至于因为财务问题被人盯上暴露自己的位置。

甚至于梁俊有时候还得去处理合法避税的事。

这些事原本有专门的人打理,可在有一次同行的某位海盗王被一位职业干理财会计的人骗的血本无归之后,整个海盗行业陷入了自学理财和会计的风潮中。

也是在那个时间里梁俊跟着学了不少关于银行的知识,也看了不少关于货币的书,其中自然有大名鼎鼎的《货币战争》。

现如今在大殿上说起来,梁俊就把上辈子高新聘请的讲师给自己说的那些关于银行的知识,还有货币武器的威力日常添油加醋的描绘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大殿上的人还不以为意,可越听越觉得梁俊说的东西像是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尤其是程经,通过沈云和梁俊俩人互相补充的话,加上他本身就执掌一国经济多年的经验,现代银行的操作流程的轮廓大体的在他脑海中呈现出来。

整个大殿之中,要说除了梁俊外,谁最了解银行的威力,那就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是户部尚书程经,另外一个则是梁俊一直没抽出时间摸底的吏部尚书左典。

“所以说,如果咱们联盟能够把银行这个体系弄起来,基本上就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梁俊侃侃而谈,站起身来像是传销头子一样给众人画饼。

“咱们可以想一想,只要银行弄起来,对内,可以自由调节市场。秦王,你一直头疼的世家门阀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对外,通过银行可以和山蛮等国推行对外贸易,配合着丝绸之路,咱们完全可以拿茶叶、丝绸、瓷器这些非战略物品去换取他们的马、铁、毛皮等战略物资,一旦这种趋势形成,山蛮诸国的经济命脉捏在咱们手里,那时候还不咱们说打就打,说和就和?”

能在这里坐着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听完梁俊这番长篇大论之后,除了程经认同之外,其他的人看梁俊的目光更加的怀疑。

毕竟这帮人虽然知道打仗就是打经济,也就是拼国力。

可终究都是经过马上夺天下的过程,钱财粮草虽然重要,但面对梁俊这种,只要靠着钱粮,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山蛮人解决,就能把叛乱的人解决的设想,依然是深表疑惑。

但见梁俊说的十分的诚恳,不像是在忽悠自己,众人却又在想另外一种可能:是否梁俊那个时代当真是如他所说,靠着银行就能打赢一场战争?

“太子所说,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梁俊说完,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方护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今日太子召我等而来,本是商议苏阁老之死一事,如何又扯到银行这事上来?”

方护表完态,其他人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韩励更是点头道:“方阁老说的在理,若是银行当真如此,那还要我兵部做什么?千百年来,能让山蛮人乖乖下马的,除了刀qiang之外别无他物。难道千百年之后,山蛮人变了性?不打疼了也知道坐下来说话么?”

梁羽打了半辈子仗,又和突厥斗了小半辈子,大唐的万里河山哪里来的?

靠的是一刀一qiang拼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银行帮着他走上了皇位。

因此他虽然也怀疑梁俊说的是否真实,可内心里还是觉得梁俊对银行的作用夸大了。

诚然,梁俊说的银行体系对治国来说十分有帮助,这一点梁羽不会反对,但要把银行上升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却是梁羽无法接受的。

梁俊见这帮人好像对自己刚刚说的这些话并不买账,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话,只见梁锦头上升起一股子烟雾。

“咳咳,那什么,老大。”梁俊见到这烟雾,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也不去理会方护,冲着梁锦轻声叫道。

梁俊听到梁俊的呼唤,转头来嘴里叼着烟一脸的惬意。

“给我一根白。”梁俊冲着他嘿嘿一笑,说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一见梁锦在那旁若无人的抽起来,把他的烟瘾也勾了起来。

“我的烟拉书房里了。”梁俊讪讪的解释道。

梁锦随手从放在旁边桌案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来,让身旁的赵君慕递了过去。

梁俊接过赵君慕递来的香烟,道了一声谢谢,拿起火折子点燃,随后吞云吐雾起来。

在场的这帮人看着俩人啧啧称奇,不知道二人这是在干什么,嘴里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妖怪一样。

不等众人发问,一直没有说话的梁锦开口了:“此物乃是香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年珍宝斋定然会出售此物。此物乃是太子之前的朝代所有,在没见过这东西之前,本王也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等东西。”

梁锦轻易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一旦说话,所有的人潜意识里都十分恭敬的聆听这位大佬的发言。

“呼。”梁俊悠悠的吐了一口烟圈,若无其事的道:“银行这事是否真的像太子所说,威力巨大,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既然能相聚于此,若最终却因为分个高低,斗个死活,却便宜了其他人,后世史书上却不知要如何耻笑。”

说到这里,梁锦像是深有感触的自嘲一笑,道:“本王一统六国,在位期间不敢说为了朝政呕心沥血,却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可后世史书却如何记载,在场的诸位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很。”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梁俊不由得佩服起这位老大哥来,三口一根烟,肺活量不是一般的强。

梁锦没了锦带遮眼,一双眸子如雷似电般在众人身上扫视,缓缓的道:“诸公,长安城只是这世间一座城池而已,便有你我诸人,这炎朝两京十六道,又有多少似你我这般际遇之人暗中蛰伏,只为了在咱们斗得你死我活时,给最后活着的人背后一刀,谁也说不准啊。”

殿中人听了也跟着点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显然是把梁锦这话听进去了。

梁俊见了,鼻子都快气歪了,合着老子说了那么多,不管说什么你们都是反对,梁老大说一些谁都知道的大道理你们反而听进去了。

人比人当真是要气死人啊。

梁羽点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本王认为太子说提议的穿越者联盟倒是可以一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八章 就是和要你唱反调

“终究是圈外人啊。”

看着大殿内因为梁锦的表态,众人全部赞同成立联盟的画面,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为了让联盟成立,自己忙前忙后,费尽心机,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军机处这帮人不仅不买账,反而对自己提出的建议百般的挑剔。

不信任的目光毫不掩饰,哪怕他梁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这帮大佬们始终坚定自己对于联盟的忌惮和怀疑。

所有的人都认为梁俊要搞这个联盟是因为一己之私,背后有一个大坑等着他们。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大坑到底是什么。

可就是这种梁俊这个拥有比所有人站的更高的视角,和超越所有人的时代格局都无法解决的困境,反倒是被梁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pojie了。

梁羽这边一表态,其他人似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也都跟着表示赞同。

尤其是方护,刚刚还说梁俊夸大其词,转过头来马上就觉得可以一试,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真香和墙头草来形容了。

但梁俊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知道梁锦刚刚是在帮自己。

在回到长安之前,梁俊就从梁植的身上发现了端倪。

这种端倪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圈子。

明白了为什么,再去看其他人的动机就很简单了。

珍宝斋是沈云一手鼓捣出来的,可以说没有珍宝斋就没有内务府,梁老三少了那么多钱,对付起军机处来势必没有现在那么的游刃有余。

可就算如此,沈云在皇帝一派中的地位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程经之下,甚至于连核心都没有进去。

为什么呢?说白了就是圈子,沈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不管掌握了再多的现代黑科技制造方法,在梁老三和程经的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高级棋子而已。

不管沈云怎么努力,就算借着珍宝斋成为天下第一富豪,也始终融不进梁老三和程经的小圈子里。

甚至于常欣这个后来者的地位都比沈云这位早就投靠皇帝的人地位要高,在梁老三的眼里,常欣虽然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但常欣是执掌过大明神器的人。

光是这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让常欣不需要任何的投名状融入皇帝的核心小圈子里。

梁俊能明白沈云的处境,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和沈云算是难兄难弟。

沈云融不进去皇帝的小圈子,梁俊也融不进军机处这帮大佬们的圈子里。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军机处里都是些什么人,其实不需要各自明说,只是看气质和说法做事的风格,就足以表明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梁老三的圈子入会的门槛可能低一些,只要你让梁老三能看上眼,有一定的政治斗争经验,基本上就能成为圈子里的核心成员。

但梁俊想要融进的圈子入会的门槛却是极高,这个圈子最低的要求就是要有真正意义上的治国经验。

一个人当过一个国家,尤其是类似炎朝这样地广人多的国家的一号或者二号当权人物,那种气质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即使梁俊再怎么刻意的去伪装,去模仿,除了让人贻笑大方外,别无用处。

这也是军机处最开始为什么要排斥的梁俊的原因。

尤其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梁俊是哪个朝代的人穿越过来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梁俊在雍州大刀阔斧的改革,处理凉州官员的消息一传到军机处这帮人的耳朵里。

所有的人都明白,现如今的这位太子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显然是个政治门外汉,绝对不是哪朝的皇帝或者位极人臣的人物。

圈子,越靠近长安,梁俊越能感觉到这玩意带给自己的压力。

军机处这帮人虽然也是明争暗斗,但打心里却都承认对方的实力。

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是千古一帝就是将帝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梁俊区区一个海盗头子,如果不是披着炎朝太子这身皮,军机处的这帮人连理都不会理他。

梁锦虽然不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但他另外一个身份却让所有的人不敢小觑。

梁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分清这帮人在听自己说话时的态度,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在听梁俊说话时的神态。

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不管如何,融不进去就融不进去吧,只要联盟成立了就行。”面对这种局势,梁俊也没有任何的好办法,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想要得到这帮大佬们的认可,任重而道远啊。

“既然大家都同意成立联盟,这事就算是敲定了,具体如何执行,两天后我拿出一个方案来,到时候大家再行商议,诸位意下如何?”

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梁俊心里虽然不服气,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将联盟之事彻底推行下去。

梁锦见事情解决,又恢复了之前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状态。

梁羽点头道:“既然联盟成立,是不是意味着太子之前所说的话可以实施了?”

对于这位秦王殿下,梁俊心里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和徐皇后合作,更不会在刚刚埋伏下刀斧手。

在后世读历史书的时候,很多人都对盛唐心之向往,更是对那位一手缔造大唐盛世的天可汗心服口服,甚至引之为偶像。

但只有真正面对他,要命的是还是以对手的身份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泰山压顶的感觉。

一听他说这话,梁俊本能的警觉起来,十分警惕的看着梁羽,缓缓的道:“既然大家赞同成立联盟,本王身为联盟发起者,刚刚说的话自然不会抵赖。”

“好,太子气魄臣弟自愧不如。”梁羽面带笑容,高声叫好,随后视线转移到梁俊脚下那些图纸上,道:“太子之前说,联盟之内资源共享,但不知太子脚下这些图纸也算在其中?”

梁俊一愣,心里千万头草泥马跑过,有苦吐不出来。

这梁老六当真不愧是能让突厥可汗跳舞的狠人,时时刻刻不忘壮大自己的实力。

自己所提议的联盟这才刚嘴上成立,他就要扛着锄头来挖自己的墙角了。

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

刚刚为了让他们同意成立联盟,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梁羽借着自己的话头来要图纸本就是合情合理。

图纸给他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梁羽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实在是让梁俊憋一肚子火。

“既然程尚书赞同珍宝坊开张,本王这些图纸也可以与诸位分享。”

梁俊哈哈一笑,心里纵然千万句mmp,到了嘴边还是要把图纸奉献出来。

梁羽嘴上又夸了一句殿下高义,毫无客气的起身走上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图纸捡起来。

一边捡图纸一边小心的整理好,看着图纸上精致的线条,梁羽虽然看不懂却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梁俊看着这位毫不在乎风范,像是仆从一般耐心整理图纸的秦王,心里虽然憋屈却也是打心里对他佩服。

也就是这样人才能创造出大唐盛世啊。

这边正感慨着呢,眼前又晃上来一个身影,梁俊抬头一看,正是兵部尚书韩励。

“秦王殿下,既然此乃联盟之物,你我今晚同回天策府,让下官抄录一份如何?”韩励也跟着弯下腰捡起图纸来,一边捡一边视梁俊如无物的和梁羽公然聊起要复制的想法。

梁羽笑道:“韩尚书有此雅意,本王如何能拒?只望韩尚书不嫌本王府邸简陋就行。”

韩励哈哈一笑,道:“秦王殿下说笑了,能到天策府做客,乃是下官的福分。”

梁俊看着俩人旁若无人的闲聊,心里原本的佩服烟消云散,冷声道:“两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韩励则手拿图纸,看着上面的图案,由衷的感慨道:“太子殿下绘制此物,当真是精妙绝伦,下官一时深陷其中不能自己,失礼之处,万望殿下恕罪。”

梁俊挥了挥手,也懒得和他们在这上面纠缠,道:“本王既然说了,联盟之内资源共享自然不会食言,这些只是一部分,书房之中还有其余的图纸,若是秦王和韩尚书有兴趣,待决议完苏阁老之事,两位尽可去本王书房中去取。”

“恭敬不如从命。”梁羽也不客气,梁俊既然这样说了,他也欣然应下。

俩人抱着图纸坐回自己的位置,其他人全都凑过来,想看一看这被梁俊和沈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可以终结现在作战方式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连梁锦也都频频侧目,梁济更是站在梁羽身后,看着梁羽展开的图纸不住的点头。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看着一帮人对图纸十分好奇的样子,梁俊心里算是有些好转。

就算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又如何,面对超越时代的科技时,还不是像没进过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

“诸位大人,就算你们有这些图纸,依着现在的工业水品也是造不出来的qiang械的。造qiang造炮和造香水肥皂在本质上就不同。香水肥皂不需要一套完整的工业流水线,但qiang炮子弹只有配套的工业水平达到一定层次的时候才能制造出来。”梁俊苦口婆心的给这帮对图纸看的有些入迷的人解释道。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殿中这帮人大多是靠着武力打天下的主。

之前沈云放出话来,三年之内造出qiang炮,改变现在的战争格局,这让他们这群靠着刀qiang兵马夺得天下的人心里又害怕又欣喜。

害怕的是一旦沈云口中那种普通百姓装备上,就可以强而易举杀死征战沙场多年老兵的qiang械真的让他三年内造出来。

那对于现在炎朝的局势来说会有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军事才能成为鸡肋。

你梁羽就算是当代军神,再回行军打仗又能如何?

一人一梭子子弹下去,你就算有千军万马又有什么用?

这是他们害怕的根源。

让他们欣喜的是,如果世间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只要自己掌握了,平定天下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这种东西这些日子以来,只存在沈云的口中,谁也没见过到底长什么样。

不少人怀疑这是不是沈云在吹牛,可以沈云创建珍宝斋来看,这事又不像是沈云胡说八道。

珍宝斋推出了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哪天真造出来沈云口中的qiang械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种怀疑和又不敢不信的情况下,梁羽等人见到梁俊拿出了qiang械的图纸。

表面上众人虽然都很淡定,可内心里却翻起来惊涛骇浪。

“沈云说的那种东西当真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梁俊一许诺成立联盟资源共享,梁锦一表态所有人都一边倒的原因之一。

银行和证劵所其实对梁羽等人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毕竟钱这玩意说白了,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搞到。

可不管哪一种赚钱的法子全都建立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武力。

只要在战场上战胜了别人,还愁没有钱么?

只可惜梁俊终究是政治新手,虽然有雍州事件练手,但对上这帮斗了一辈子心眼的政治老狐狸们始终棋差一筹。

更不要说他前世所处的环境不同,武力虽然很重要,可经济战争带来的威力更为强大,尤其是目睹了各种经济封锁和贸易战对一个国家几乎是摧枯拉朽的打击。

让他在冷兵器为主,经济还是以农业或者畜牧业为主的炎朝诸国的环境里,视线上有些错觉。

“本王费尽心机想要成立这个联盟,其实也就是想要加快工业化的进展,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让炎朝达到真正的国富民强,万邦来朝。”

梁俊说完这句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自己设想的未来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也是所有的穿越者们穿越过来都会干的事吧。

“太子殿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说一说苏阁老这封奏折的事吧。”

无论何时,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破坏氛围的人存在,就在梁俊想要直抒胸怀的时候,方护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梁俊没好气的看了方老头一眼,道:“本王不赞同让老二老三还有老八回来。”

虽然被方护打断了畅想,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但梁俊的脑子却清醒的很。

联盟虽然成立了,可就图纸这事来看,这帮人始终还是防着自己,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真实的意图是让这三人回来,只怕这三人这辈子是别想迈进长安城一步。

梁俊强硬的表完态,大殿内陷入了一阵平静之中。

所有人都在思索着这事,许久,梁羽才道:“依我来看,让三人回来,利大于弊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道:“秦王殿下所言极是。”

虽然自己的想法也是希望这三人回来,可见到这帮人这种态度,梁俊还是恨的牙痒痒。

你们这帮狗东西,我要干什么你们偏偏和我唱反调,好好好,你们等着,等老子站稳了脚跟,发展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九章 瞬间场面就失控了

皇家的斗争向来是残酷的。

此时的炎朝朝廷高层现在的斗争,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旁的朝代不管如何,也只是皇子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但炎朝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光皇子,连掌权的大臣们也觊觎着皇位。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作为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这就是梁俊现在的处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自己费劲周章促成了所谓的穿越者联盟,朝中这些实权人物对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在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这帮人心里,炎朝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回不回来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长安城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经过大家伙半年的经营,已经没有其他人下刀子的地方了。

连梁俊都是借着太子的身份,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迈入这权力的游戏waiwei。

对于梁羽等人来说,现在虽然成立了所谓的联盟,但该制约梁俊的还得制约,让他止步于长安城权力核心waiwei已经是所有人的底线。

但联盟刚成立,也不好明着对付梁俊,苏阁老的这封奏折却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合适的机会。

在梁羽这帮人看来,苏德芳就是梁俊逼死的,而远在天边的二皇子则是当年苏德芳支持的对象。

老苏头曾经大力支持二皇子当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老苏头在得知朝廷上下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要把原本梁氏的皇子召回长安。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以二皇子为首的土著皇子们清除他们这帮穿越者,匡扶梁氏江山。

而梁俊逼死了苏德芳,二皇子回来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得集中火力对付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梁俊一提起苏德芳的奏折,尤其是在他郑重其事的表态绝不赞同三人回长安时,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甚至于和梁俊关系比较不错的梁锦、梁济也都赞同让三个皇子回长安的决定。

“现在是多事之秋,军机处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关于灾民乱民的折子,不能说是烽烟四起,却也差不了多少。这三人终究是皇室子弟,二皇子之前还做过太子,若是放在外面,始终是祸患。”一直没有说话的吏部尚书左典突然开口道。

做戏要做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梁俊铁青着脸看着说话的左典冷冷一哼。

“说的也是,左尚书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乱民zaofan。若非是有乱民,只怕新朝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最起码的为人处事的原则。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梁俊为了把戏做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上来直奔左典的痛处而去。

“你!”左典在让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决定上倒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是真心害怕自己这帮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外面的那三个皇子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zaofan。

炎朝现在不能说是遍地狼烟,但隔三差五就有灾民或者百姓zaofan。

寻常的百姓就能在短时间内一呼百应,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若是梁凤皇这种皇室直系人物zaofan,所带来的威胁可是比寻常百姓zaofan大的多。

更不要说梁凤皇还是长城守卫军八大统领之一,一旦他要犯上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这些人中虽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各个朝代的顶尖人物,但谁也没有左典这种被zaofan的乱军攻破长安,死在乱军手中的经历。

而正是有这种常人没有的经历,让左典在这件事上十分的谨慎。

他可不想再遭遇一次长安城破,自己的脑袋被当成战利品收藏在武库的经历。

梁俊见左典脸色惨白,心里叹了口气:“左尚书啊左尚书,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怪不得我了。”

嘴上却丝毫不给左典缓和的时间:“怎么,说到左尚书的痛处了?这三人就算zaofan又如何?大殿之内这么多人,哪一位不是征伐沙场,靠着武力夺得天下的?炎朝的环境再坏,还能坏过六国争雄的时候,乱民再多,还能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多?”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梁俊这话显然是在夸赞梁锦和梁羽俩人,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梁锦和梁羽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这人乃是阿谀奉承之人。

毕竟前世里比这样更露骨的夸赞俩人都听腻了。

可这话是从梁俊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可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梁俊都是现在的太子,又是千百年之后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显然代表着自己俩人在后世的后世风评还是不错的。

虽然梁俊表现的有些咄咄逼人,左典也被呛的神情激动,瞪着眼看着梁俊说不出话来,好像随时都会因为激动昏过去。

“左尚书,你所顾虑的虽不无道理,但太子所说也是老成谋国之言。”梁羽面带微笑,出来打圆场。

左典听了这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羽。

太子这话哪里就是老成谋国之言了?他有个屁的谋国手段?要是有这等手段,他能把雍州弄成这副样子?

官不官,民不民,让一帮山贼土匪管着凉州?自己身为太子,不收拢凉州百官之心不说,还成立什么洪门,以所谓的龙头自称,他有个屁的治国经验。

左典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半晌才道:“两位殿下说的是,下官确实是孟浪了。”

众人还以为他服软,梁羽正想再安抚一下,把话题转过来继续讨论召三位皇子回长安的事。

却见左典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愤不已的看着梁羽和梁锦,道:“若是六国里有刘邦项羽,三十六路反王中有武则天和黄巢,只怕两位的脑袋也得向王某人一般挂在城墙之上。”

此言一处,大殿其他人全都一愣,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心里高呼:“好,有热闹可看了。”

之前被梁俊为主梁羽为辅弄的下不来台的程经更是幸灾乐祸的希望三人打起来。

梁锦和梁羽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梁俊心道:“我可没说过黄巢的事,这位左尚书却像是十分的清楚,看来这位老哥果然像诸葛夕所说,身上有大秘密啊。”

“左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锦纵然再淡定,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忌讳之处。

而对于梁锦来说,灭秦的刘邦项羽便是他的逆鳞,属于谁提谁得死的存在。

左典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直愣愣的看着梁锦道:“前世里你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今世里你是皇子,朕也差不上你们多少。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杀我不成?难道你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就真的是天选之人,就真的不会死么?”

最后几句话简直可以说是用吼出来的,殿中其他人丝毫没有相劝的意思,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韩励更是满面含笑端起一旁的茶水,怡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梁锦冷声一哼,道:“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人不成?”身后的赵君慕一听梁锦动了杀机,手按在了腰刀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左典。

左典丝毫不畏惧,哈哈笑道:“你灭六国,杀的人还少么?朕刚刚所说哪里有错,你今日就算能说杀了朕,明日里自然有人来杀你!”

梁锦一愣,随后哂笑道:“杀朕?这天下之间,谁敢杀朕?刘邦项羽?哼,那是没落在朕的手中,若是朕能长生,必然要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梁羽也跟着冷笑道:“武则天和黄巢,朕倒是希望他们也能有此机缘,穿越来此朝。到时候左尚书可看一看,朕如何将此二獠五马分尸。”

“哼,放狠话谁人不会?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朕眼里只不过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而已,当真以为自己是千古一帝?”

越是聪明人,一旦丧失了理智,越是疯狂。

在左典的心里,自己被乱军斩杀,脑袋被做成器皿收藏,这对于一个当过皇帝的人来说,无疑于是奇耻大辱。

穿越来此之后,每每翻看史书,遇到记载自己下场的地方,左典整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若说人人都有逆鳞,那么这一点就是左典逆鳞中的逆鳞,一旦碰触,就算左典心里素质再强也是控制不了自己。

“哼,朕原本以为灭了六国的秦始皇,创建了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原来也只是区区匹夫而已。你二人来此半年之久,身为皇子,这半年来可做了什么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事?”

能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开国君主的,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左典这边火力全开,哪还有什么好话,自然是挑那些最能刺痛俩人的事来说。

“一个装瞎子躲在王府里不问世事,你不是一统六国的雄主们,怎么学起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耍心机,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们斗?”左典丝毫不把已经开始抽刀的赵君慕放在眼里,指着梁锦斥问道:“怎么,堂堂的秦始皇帝只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没有将我们这帮人打败,重整河山的气魄?”

梁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着椅子扶手,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左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你李世民,来到炎朝这半年,你除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外,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每日里除了欺负沈云,你还干过什么事?沈云好歹还创办珍宝斋,造了香水肥皂,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你这个天可汗哪来的脸去欺负沈云?”

梁羽的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一双眼睛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原本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像是要将左典生吞活剥一般。

梁俊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心里直纳闷,左典这老哥是怎么了。

这事分明是自己挑起来的,他这满腔的怒火怎么不冲着自己来,反倒对梁锦和梁羽开炮?

对梁羽开炮还可以理解,毕竟梁羽刚刚那种拉偏架的姿态连梁俊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梁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左典怎么连着他一块喷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夸了梁锦,惹到了这位大佬?

可不管如何,见到他们不再针对自己,反而是起了内讧,梁俊心里那叫一个舒心,这些日子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顺带着给文渊一个眼神,让他看着赵君慕和梁羽,省得说着说着当真抽出刀来把左典砍了。

毕竟殿下这帮人都是全副武装,一旦要真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朕做了什么?哼,朕自然也想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若没有你们这帮人掣肘,这炎朝早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梁羽虽然也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但终究还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声道:“等除了你们,这大炎江山,朕自然会好好收拾,只怕左尚书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左典不屑的一笑,道:“是,只怕不光朕等不到,这大殿中人是谁也等不到吧。毕竟对于为了皇位能杀兄逼父欺嫂之人来说,旁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放肆!”梁羽的心理素质再好,可到了这一步,受左典放飞自我的影响,他心里那团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嚯的一声站起来,紧接着唰的一声,长剑拔出。

左典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抽出长剑,毫不畏惧的看着梁羽,冷声道:“朕打来到此世忍你好久了,今日便做个了断。”

“朕今日便杀了你这獠,再把你的脑袋挂在城楼之上!”梁羽也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满面狰狞的看着左典。

眼瞅着大殿之上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周围的这帮人一个上来劝的都没有,韩励甚至随手把腰刀放在桌上,示意左典,笑道:“左尚书,用这把刀。”

程经更是看向一旁的梁锦,挪揄道:“大殿下,你不跟着插上一脚?”

方护则冷笑道:“打吧,打吧,朕来朕去,这皇帝未免太多了些,死上一两个倒也是不错。”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零九章 场面瞬间就失控了

皇家的斗争向来是残酷的。5v八5v八5v读5v书,●●o

此时的炎朝朝廷高层现在的斗争,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旁的朝代不管如何,也只是皇子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但炎朝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光皇子,连掌权的大臣们也觊觎着皇位。

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作为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这就是梁俊现在的处境,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自己费劲周章促成了所谓的穿越者联盟,朝中这些实权人物对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在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这帮人心里,炎朝的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回不回来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长安城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经过大家伙半年的经营,已经没有其他人下刀子的地方了。

连梁俊都是借着太子的身份,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迈入这权力的游戏waiwei。

对于梁羽等人来说,现在虽然成立了所谓的联盟,但该制约梁俊的还得制约,让他止步于长安城权力核心waiwei已经是所有人的底线。

但联盟刚成立,也不好明着对付梁俊,苏阁老的这封奏折却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合适的机会。

在梁羽这帮人看来,苏德芳就是梁俊逼死的,而远在天边的二皇子则是当年苏德芳支持的对象。

老苏头曾经大力支持二皇子当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老苏头在得知朝廷上下被穿越者穿成了筛子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要把原本梁氏的皇子召回长安。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以二皇子为首的土著皇子们清除他们这帮穿越者,匡扶梁氏江山。

而梁俊逼死了苏德芳,二皇子回来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得集中火力对付梁俊这个太子。

因此梁俊一提起苏德芳的奏折,尤其是在他郑重其事的表态绝不赞同三人回长安时,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甚至于和梁俊关系比较不错的梁锦、梁济也都赞同让三个皇子回长安的决定。

“现在是多事之秋,军机处每天都能收到各地关于灾民乱民的折子,不能说是烽烟四起,却也差不了多少。这三人终究是皇室子弟,二皇子之前还做过太子,若是放在外面,始终是祸患。”一直没有说话的吏部尚书左典突然开口道。

做戏要做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梁俊铁青着脸看着说话的左典冷冷一哼。

“说的也是,左尚书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乱民zaofan。若非是有乱民,只怕新朝也不会那么快灭亡。”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最起码的为人处事的原则。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梁俊为了把戏做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上来直奔左典的痛处而去。

“你!”左典在让三位皇子回长安的决定上倒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是真心害怕自己这帮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外面的那三个皇子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zaofan。→八→八**读书,↓o≥

炎朝现在不能说是遍地狼烟,但隔三差五就有灾民或者百姓zaofan。

寻常的百姓就能在短时间内一呼百应,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若是梁凤皇这种皇室直系人物zaofan,所带来的威胁可是比寻常百姓zaofan大的多。

更不要说梁凤皇还是长城守卫军八大统领之一,一旦他要犯上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这些人中虽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各个朝代的顶尖人物,但谁也没有左典这种被zaofan的乱军攻破长安,死在乱军手中的经历。

而正是有这种常人没有的经历,让左典在这件事上十分的谨慎。

他可不想再遭遇一次长安城破,自己的脑袋被当成战利品收藏在武库的经历。

梁俊见左典脸色惨白,心里叹了口气:“左尚书啊左尚书,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怪不得我了。”

嘴上却丝毫不给左典缓和的时间:“怎么,说到左尚书的痛处了?这三人就算zaofan又如何?大殿之内这么多人,哪一位不是征伐沙场,靠着武力夺得天下的?炎朝的环境再坏,还能坏过六国争雄的时候,乱民再多,还能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多?”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梁俊这话显然是在夸赞梁锦和梁羽俩人,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梁锦和梁羽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觉得这人乃是阿谀奉承之人。

毕竟前世里比这样更露骨的夸赞俩人都听腻了。

可这话是从梁俊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可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梁俊都是现在的太子,又是千百年之后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显然代表着自己俩人在后世的后世风评还是不错的。

虽然梁俊表现的有些咄咄逼人,左典也被呛的神情激动,瞪着眼看着梁俊说不出话来,好像随时都会因为激动昏过去。

“左尚书,你所顾虑的虽不无道理,但太子所说也是老成谋国之言。”梁羽面带微笑,出来打圆场。

左典听了这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羽。

太子这话哪里就是老成谋国之言了?他有个屁的谋国手段?要是有这等手段,他能把雍州弄成这副样子?

官不官,民不民,让一帮山贼土匪管着凉州?自己身为太子,不收拢凉州百官之心不说,还成立什么洪门,以所谓的龙头自称,他有个屁的治国经验。

左典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半晌才道:“两位殿下说的是,下官确实是孟浪了。”

众人还以为他服软,梁羽正想再安抚一下,把话题转过来继续讨论召三位皇子回长安的事。

却见左典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愤不已的看着梁羽和梁锦,道:“若是六国里有刘邦项羽,三十六路反王中有武则天和黄巢,只怕两位的脑袋也得向王某人一般挂在城墙之上。”

此言一处,大殿其他人全都一愣,视线在三人身上打转,心里高呼:“好,有热闹可看了。”

之前被梁俊为主梁羽为辅弄的下不来台的程经更是幸灾乐祸的希望三人打起来。

梁锦和梁羽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梁俊心道:“我可没说过黄巢的事,这位左尚书却像是十分的清楚,看来这位老哥果然像诸葛夕所说,身上有大秘密啊。”

“左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梁锦纵然再淡定,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忌讳之处。

而对于梁锦来说,灭秦的刘邦项羽便是他的逆鳞,属于谁提谁得死的存在。

左典一反常态,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直愣愣的看着梁锦道:“前世里你是皇帝,朕也是皇帝。今世里你是皇子,朕也差不上你们多少。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杀我不成?难道你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就真的是天选之人,就真的不会死么?”

最后几句话简直可以说是用吼出来的,殿中其他人丝毫没有相劝的意思,全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韩励更是满面含笑端起一旁的茶水,怡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梁锦冷声一哼,道:“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人不成?”身后的赵君慕一听梁锦动了杀机,手按在了腰刀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左典。

左典丝毫不畏惧,哈哈笑道:“你灭六国,杀的人还少么?朕刚刚所说哪里有错,你今日就算能说杀了朕,明日里自然有人来杀你!”

梁锦一愣,随后哂笑道:“杀朕?这天下之间,谁敢杀朕?刘邦项羽?哼,那是没落在朕的手中,若是朕能长生,必然要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梁羽也跟着冷笑道:“武则天和黄巢,朕倒是希望他们也能有此机缘,穿越来此朝。到时候左尚书可看一看,朕如何将此二獠五马分尸。”

“哼,放狠话谁人不会?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朕眼里只不过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而已,当真以为自己是千古一帝?”

越是聪明人,一旦丧失了理智,越是疯狂。

在左典的心里,自己被乱军斩杀,脑袋被做成器皿收藏,这对于一个当过皇帝的人来说,无疑于是奇耻大辱。

穿越来此之后,每每翻看史书,遇到记载自己下场的地方,左典整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若说人人都有逆鳞,那么这一点就是左典逆鳞中的逆鳞,一旦碰触,就算左典心里素质再强也是控制不了自己。

“哼,朕原本以为灭了六国的秦始皇,创建了大唐盛世的李世民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原来也只是区区匹夫而已。你二人来此半年之久,身为皇子,这半年来可做了什么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事?”

能当皇帝的人,尤其是开国君主的,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左典这边火力全开,哪还有什么好话,自然是挑那些最能刺痛俩人的事来说。

“一个装瞎子躲在王府里不问世事,你不是一统六国的雄主们,怎么学起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耍心机,不敢正大光明的和我们斗?”左典丝毫不把已经开始抽刀的赵君慕放在眼里,指着梁锦斥问道:“怎么,堂堂的秦始皇帝只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本事?没有将我们这帮人打败,重整河山的气魄?”

梁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着椅子扶手,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左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还有你李世民,来到炎朝这半年,你除了发展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外,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每日里除了欺负沈云,你还干过什么事?沈云好歹还创办珍宝斋,造了香水肥皂,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你这个天可汗哪来的脸去欺负沈云?”

梁羽的脸色也好不了哪里去,一双眼睛中像是燃起了火焰,原本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像是要将左典生吞活剥一般。

梁俊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剑拔弩张的局势,心里直纳闷,左典这老哥是怎么了。

这事分明是自己挑起来的,他这满腔的怒火怎么不冲着自己来,反倒对梁锦和梁羽开炮?

对梁羽开炮还可以理解,毕竟梁羽刚刚那种拉偏架的姿态连梁俊都觉得有些过分。

可梁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左典怎么连着他一块喷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夸了梁锦,惹到了这位大佬?

可不管如何,见到他们不再针对自己,反而是起了内讧,梁俊心里那叫一个舒心,这些日子里的不快一扫而光。

顺带着给文渊一个眼神,让他看着赵君慕和梁羽,省得说着说着当真抽出刀来把左典砍了。

毕竟殿下这帮人都是全副武装,一旦要真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朕做了什么?哼,朕自然也想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若没有你们这帮人掣肘,这炎朝早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梁羽虽然也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但终究还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冷声道:“等除了你们,这大炎江山,朕自然会好好收拾,只怕左尚书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左典不屑的一笑,道:“是,只怕不光朕等不到,这大殿中人是谁也等不到吧。毕竟对于为了皇位能杀兄逼父欺嫂之人来说,旁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放肆!”梁羽的心理素质再好,可到了这一步,受左典放飞自我的影响,他心里那团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嚯的一声站起来,紧接着唰的一声,长剑拔出。

左典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抽出长剑,毫不畏惧的看着梁羽,冷声道:“朕打来到此世忍你好久了,今日便做个了断。”

“朕今日便杀了你这獠,再把你的脑袋挂在城楼之上!”梁羽也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满面狰狞的看着左典。

眼瞅着大殿之上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周围的这帮人一个上来劝的都没有,韩励甚至随手把腰刀放在桌上,示意左典,笑道:“左尚书,用这把刀。”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一一章 长城守卫进长安,四大金刚初用计

梁俊入城以来,东奔西跑,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可这并不代表手底下的人也和他一样有那么多事。

从陇右道跟着自己回来的这帮心腹里,有一般的人都留在新丰听从刘三刀的调遣。

而剩下的一小批则跟着梁俊回到长安城入住了太子府。

这一小批人里,领头的就是在太子面前最为得宠的吃喝嫖赌四大金刚:王保、铁牛、二驴、三猪。

整个雍州党里虽然谈不上能人辈出,可各个好歹也算是各有本事。

比如说功夫不错,杀人不眨眼,对梁俊言听计从的杨威就是其中的代表。

但还有那么几个人,属于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嘴炮技能点满,一进城就给梁俊惹事的主、

四大金刚就是这种人的代表。

而雍州党这帮人对四大金刚得宠却并不怎么嫉妒,毕竟这四位乃是最早跟着梁俊的,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虽然一个个被梁俊调教的嘴上功夫了得,其他本事没有,但在灾民的管理中他们四人还真没少出力。

王保四人前半辈子一直在雍州厮混,四人里见识最广的也就是王保。

可王保的见识也就局限于登州城及周边各县。

一进了长安,那是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懵逼。

看这个也稀罕,见那个也奇怪,就觉得长安城里的空气都比雍州的新鲜很多。

一路走来进了东宫里,听刘文静说这里就是他们日后的住所。

王保四人兴奋的胳膊都掐紫了,又看到宫里这些个宫女们一个个那叫水灵,二驴没出息的兴奋的晕了过去。

折腾了小半天,收拾好自己的住处,王保四人那叫一个精神抖索。

穿着上好绸缎做的衣裳,站在东宫门口,挺着胸膛,憋着劲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回报自己的殷大哥。

王保一边教三人规矩,一边攥紧拳头道:“兄弟们,咱们今个入了长安城,那是因为什么?”

铁牛把胸脯拍的梆梆响,道:“自然是因为咱们殷大哥是当今太子爷,所以咱们才有这番造化。”

二驴和三猪跟着点头,眼神那叫一个坚定。

王保也郑重的点了点头,高声道:“好,兄弟们知道就好,咱们今个能站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咱们的殷大哥。那我来问你,若是有人欺负咱们殷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爷该怎么办?”

铁牛抬起手来,满脸怒气嚎道:“弄死他个狗曰的!”

二驴三猪也跟着应和:“没错,谁敢欺负殷大哥,咱们就弄死他个狗曰的!”

“好,好,很好,殷大哥看得起咱们,和咱们以兄弟称呼,咱们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要知道今日里能住这么大的宅子,穿这么好的衣服,还能看那么好看的姑娘,都是因为太子爷抬举咱们。太子爷虽然叫咱们王保兄弟,铁牛兄弟,二驴兄弟,三猪兄弟。”

他说到谁,谁重重的点头,顺便给王保一个坚定的眼神。

“但咱们得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咱们就是太子爷的狗!”王保振臂高呼,气势恢宏,好像当了梁俊的狗是特别光宗耀祖的事,比中了状元还让人自豪。

铁牛三人也跟着振臂高呼:“王大哥说的对,咱们局势太子爷的狗。”

王保对三人的精神面貌十分的满意,点了点头问道:“那我问你们,若是谁敢对咱们殷大哥,也就是咱们太子爷不利,咱们该怎么做?”

铁牛三人揉了揉还敷着药的屁股,高声道:“咬死他们,咬死他们!”

四个人打大清早起来,就站在东宫的门口高声疾呼,引得周围的太监宫女频频侧目。

安宁作为梁俊的贴身宫女,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东宫宫女的头头,早有人前来禀报她东宫门口来了四个疯子。

在咱们门口叫唤了一上午了,打早上就开始。

皇后娘娘来的时候,他们倒是休息了一会,等皇后娘娘一走,这四人几乎没等皇后走远,又嚎了起来。

安宁一听,小姑娘火爆的性子上来了。

好嘛,太子爷不在的时候你们欺负我东宫无人,三天两头指伤骂槐也就算了,如今太子爷回来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们还敢这样,简直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有了梁俊撑腰,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安宁没少吃其他王府里的宫女的讥讽,小姑娘也懂事,知道主子没回来,自己背后没人,和她们撕扯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现如今太子回来了,还带着那么多人,连名满天下的丘山学院的高人都成了咱们东宫的军师祭茶,你们还敢这样欺负人。

当下,安宁让人把后厨五大三粗的厨娘叫上,又让东宫里的宫女们准备好家伙,风风火火的就奔着宫门处而来。

那边王保四人正说道兴头处,整齐划一的抬手高呼:“我们是太子的狗,我们是太子的狗。”

安宁带着人乌泱泱的就来了,王保站在铁牛三人对面,一看安宁过来,心花怒放。

打进了东宫,一见到这个在梁俊面前哭的梨雨带花的小姑娘就惊为天人。

奶奶的,这姑娘咋那么好看呢?

他跟在梁俊身后,可安宁一见梁俊整个人哭的都不行了,哪有精力注意到他。

走进了一看,只觉得王保这人眼熟,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也不是缺心眼,知道太子爷在陇右道耍了好大的威风,这次回长安,从雍州带回来不少人。

这些人自己虽然不认识,但那可都是自己人。

小姑娘心里还高兴呢,东宫原本人就少,往日里受了其他王府的奴仆的欺负,安宁只能憋着。

现如今有了雍州来的自己人,看谁还敢欺负自己,看谁还敢在背后说太子爷的坏话。

虽然大部分雍州自己人都在新丰,要等过段时间才回东宫,可昨日里也有不少人跟着太子爷回东宫。

看着四人打扮面相,不像是长安人,小姑娘多了个心眼,怕是雍州来的,自己带人贸然上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最后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让人笑话了。

“喂,你们四人是谁,为何在东宫门前大声喧哗。”

不管之前的太子是什么窝囊废,始终是一国储君,他身边的贴身宫女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安宁年纪虽然不大,但打小长在宫中,不敢说锦衣玉食,却比普通人家的姑娘在伙食上好的很。

因此小小年纪出落得十分的标致,纵然比不上李大当家,苏柔这等倾城之姿,可却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要好看的多,也有气质的多。

王保一听得她的声音,整个人骨头都酥了,刚想回答,就听铁牛三人异口同声,声震寰宇道:“我们是太子的狗!”

连叫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高,神情那叫一个骄傲自豪。

安宁打小在宫里长大,见的太监宫女、王爷公主等等,哪一个说话不是轻声细语,何曾见过铁牛这样的粗鲁莽撞汉子。

一时之间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有些失魂。

身后的这帮宫女厨娘们也都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全都捂着嘴噗嗤笑个不停。

王保见这帮大姑娘们笑的花枝招展,尤其是安宁,笑起来那叫一个好看,不由得痴了。

铁牛三人也赶紧转过身来,看到这种阵势,全都羞的面红耳赤。

“咳咳。”安宁知道这四人是太子从雍州带来的,之前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亲近。

王保也不是傻子,安宁心态一转,他也察觉出来。

赶紧赔笑道:“哈哈哈,让姑娘见笑了,那什么,太子爷放了咱们兄弟四个一天假,咱们这不是排练来么,排练呢。”

安宁皱着秀眉看着王保,疑道:“排练?”

王保见安宁怀疑,学着刚刚铁牛拍着胸脯道:“没错,我王保跟着太子殿下回长安,就是要铲除那些个对太子不利之人,别管是王孙贵族还是一品大官,只要是敢和太子爷对着干,那就是和我王保过不去!”

“没错,也就是和我铁牛过不去。”

“对,也就是和俺二驴过不去。”

“俺,俺三猪也一样!”

四个人把胸脯拍的震天响,看的身后这帮女子们是心惊胆颤,唯恐这四人把胸脯拍扁。

可在安宁这,却是听的眼中异彩连连,对王保四人是好感倍增。

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为啥只要一出门就被欺负,还不是因为东宫里没人么,要是有太子爷在,有这些个看起来身体倍棒的野汉子在,谁还敢欺负东宫的人?

“当真?”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王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恩义久长哪及胸前四两?

莫说王保本就想着要为梁俊干一番大事,便是没有此心光是安宁这一眼一问,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迟疑。

“自然是千真万确!”王保又把胸膛挺了挺,拿出自认为最好的姿态来。

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把刚刚听来的事说了一遍。

王保一听,胸口燃起熊熊烈火,怎么着?七皇子那狗东西居然背叛了太子爷,这还了得?

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么?当初在雍州被太子爷啪啪打脸的不是他么?

这小子一到长安城就玩这一出,这是要作死不成?

王保正要给安宁保证,绝对给七皇子一个教训,就见梁俊和文渊从东宫里出来。

安宁虽然重要,可在王保心里始终是比不上梁俊的,一见梁俊,也不理会安宁,蹭蹭蹭,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快步走了上去。

“殷大哥,你这是干嘛去,是要干七皇子去么?带上我。”

梁俊见他精神振奋,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笑道:“你们干嘛呢这事,屁股上有伤,不在屋里躺着瞎跑什么。”

说话的功夫,安宁和铁牛三人也都走了过来。

梁俊见安宁对这四人倒是不怎么排斥,也跟着高兴,道:“既然你们四个身上的伤不碍事,那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

王保四人点头道:“咱们去哪啊。”

安宁见这四人和梁俊说话没大没小,心道:“等回来,我得好好教他们规矩,省得以后为太子爷出门办事,让人笑话。”

“跟我去南城兵马司衙门一趟。”梁俊说完,策马而走,王保四人紧跟着追了上去。

到了兵马司,梁俊带着文渊进了偏房,四人在兵马司衙门的正厅坐着,茶水是一壶接着一壶。

坐的屁股都快麻了,梁俊才从偏房里出来。

一出来就给四人安排任务,让四人去东宫取一千贯钱来,带着长城来的人去逛窑子。

一听奉旨逛窑子,王保四人那是眼放精光。

梁俊就吩咐四人今晚一定要把长城使者灌醉,又嘱咐千万别要招惹是非便走了。

王保四人兴奋异常,一个个道太子爷最疼的还是自己四人啊,一进长安城二话不说,直接把这美差交给咱们。

长安城的青楼,那可是整个炎朝最高档的啊。

王保让铁牛三人去陪着那长城使者楚标,自己快马加鞭回到东宫,到账房处取了一千贯钱,又马不停蹄的回到南城兵马司。

找到铁牛三人,问了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距离这最近的青楼在哪。

随后带着楚标直奔目的地而去。

进了青楼,这五人算是龙入大海,虎进深山,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本事。

点了五个姑娘,在包厢里喝着花酒。

该干的事干嘛,王保谨记梁俊的吩咐,拉着乐不思蜀的楚标喝起酒来。

楚标最开始还放不开,可男人嘛,一旦一起逛了青楼,关系自然更进一层,再加上酒水顿顿顿下肚,五人好的像是亲兄弟一般。

王保四人轮番灌楚标,楚标酒量再大也经不住他们这样祸祸。

没多久,就喝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保也是没话找话,就问楚标来长安城干嘛。

楚标这会子早就把王保当成了生死兄弟一般,再者说,自己来这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堂堂堂就把事说了。

王保一听楚标是为了梁植手下那两千守卫军来的,顿时酒就醒了。

铁牛三人也很有默契的清醒过来,四个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更何况这四人经过梁俊这些日子熏陶,早已经不是陇右道上的小混混小山贼。

王保冲着三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铁牛三人马上明白过来,也点头回应。

四人默契早就有了,一旦决定,分工马上明确起来。

“楚兄弟,来喝酒喝酒。”铁牛又给倒了一碗酒。

王保假装漫不经心的道:“哎,铁牛,我记得之前七皇子好像说长城守卫军的坏话来着。”

“可不是,听说是骂长城守卫军的兄弟们都是没脑子的蠢货。”铁牛一本正经的道。

“还说是头顶长疮,屁股流脓的坏蛋。”二驴煞有其事的道。

三猪慢了一拍,紧跟着补充道:“是啊,是啊,还说都是生儿子没**的废物。”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平生知道的脏话全都放在了梁植身上。

第二一二章 楚标的作死之旅

炎朝有两个长城,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由梁锦,也就是秦始皇帝为了抵御匈奴修建的。

另外一个则是炎朝为了抵御山蛮修建的。

抵御匈奴的长城现如今基本上没有了原来的用处,一说起长城,普遍认为是抵御北面山蛮那座。

因为长城守卫军里基本上都是炎朝犯了重罪的,所以在炎朝百姓们的心中,对长城守卫军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楚标能成为梁凤皇的特使,自然有过人之处。

纵然如此,他却依旧也是罪犯出身,在长城里还好,周围人都和自己一样,谁也不把出身当回事。

你是江洋大盗,他是杀人罪犯,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可一旦出了长城,尤其是进了长安城内,楚标见到百姓或者公人,报上自己的名号,明显的就感觉到他人的敌意和抵触。

临行之前,自家大统领倒是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楚标是个有城府的人,也不把旁人看自己时异样的眼光放在心上。

可若在寻常时候还好,一喝多了,再加上遇到颇有些臭味相投的王保四人,楚标的脑子就有点乱了。

王保原本就是登州街上的流氓,铁牛三人又是底层出身,撒开欢的栽赃陷害梁植,说的话那叫一个不堪入耳。

楚标越听越气,原本就压抑的心情借着酒劲无限的扩大。

王保使起坏来,充满了底层的百姓的油滑,他看着脸色十分不好的楚标道:“楚老哥,你是没见到梁植的得意劲。他收编了你们长城守卫军,还满世界说你们家统领是废物,他就算把所有的长城守卫军都纳入麾下,你们大统领屁也不敢放一个。”

铁牛跟着拱火:“是啊,楚大哥,这些天来长安城里都传遍了,说八皇子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去长城,就是因为害怕七皇子。”

二驴道:“楚兄弟,咱们太子才是真把八皇子当兄弟的,一听到你来了长安,太子爷马上就来见你,还让咱们哥几个好好陪着你,你以为真的是喝花酒那么简单的么?”

这番话说的磕磕巴巴,来回说了好几遍才说完,王保冲着二驴翘起大拇指来。

不错,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连二驴都进步很多。

原本连和陌生人说话都脸红的小山贼,现在也能谎话张嘴就来,这就是进步啊。

“不是喝花酒还能,还能是什么?”楚标这会脑子已经不当家了,也分不清到底谁说了什么。

王保赶紧道:“那是让咱们兄弟保护好楚兄弟啊,七皇子放出话来,说如果在长安城里见到长城来的人,见一次打一次。因此太子爷才让我兄弟四人来保护楚兄弟。”

楚标听完,哈哈哈大笑,啪的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结实的桌子被他这一巴掌拍碎。

王保四人一见这架势是又惊又喜,三猪赶紧往后退了退,唯恐这位暴躁的老哥一个不小心误伤到自己。

他那小身板可经受不住楚标这一巴掌。

“那帮长城的叛徒在哪里?”楚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显然是已经丧失了理智。

王保也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楚兄弟问的可是七皇子收编的锦衣卫?”

“锦衣卫?哼!他也配叫锦衣卫!”楚标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心里是恨极了梁植:“小小的皇子,欺人太甚!”

楚标本身就是江湖游侠儿出身,没去长城之前干的就是杀官劫富的买卖,原本就不把这些所谓的人上人放在心里。

失手被捉送去长城之后,周围都是和他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加上长城边境几乎每天都会死人,能在那里活下来的主,全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来长安之前,楚标得知大统领派出去追捕山蛮狼骑的两千守卫军被七皇子收编,心里早就怀揣着怨气。

再听到王保四人转述里梁俊对自家大统领的污言秽语,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怒火。

王保见他此番模样,心中大喜:“七皇子啊七皇子,你敢背叛太子爷,今个你王大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见时机差不多了,王保上前一把扶住楚标道:“楚兄弟,不瞒你说,七皇子知道你到了京城,早就把收编的锦衣卫打乱了,分到威武大将军手下的三个卫中,就是要让见不着人。”

“对啊,再说就你自己一个人,就算知道那些人在哪,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啊。”铁牛得到王保的眼神示意,赶紧上前扶住楚标另外一边。

“一日入长城,那边是一生入长城,想要逃,那是是痴心妄想。王,王兄弟。”楚标喝的晕头转向,手脚有些跟不上思维,一边说一边找王保。

王保赶紧凑到他面前:“楚兄弟,我在这呢,你说,我听着你,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只要是我王保能帮上你的,你尽管吩咐。”

楚标颤颤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来,木牌一面刻着一只凤凰模样的鸟图案,一面刻了个梁字,显然这是梁凤皇的信物。

“不需得王兄弟如何帮忙,只要王兄弟带我去有长城守卫军的军队驻扎之地便可。”

楚标本身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来长安之前就憋足了劲要办好这份差事。

可自家大统领只是让他来送信,其他的事一概不准他做。

楚标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可长城守卫军里向来是军机严明,上官让上东,你敢去西那就是死罪一条。

一路上来楚标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能把那两千守卫军带回长城,必然是大功一件。

可上命在身,清醒的时候不管这份功劳再大,楚标也只敢想一想,绝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但现在已经喝的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全靠着本能喝潜意识里的想法。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借着酒劲更是无法无天,什么也不怕。

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把那两千叛徒带回长城。

王保见时机成熟,向着铁牛三人点了点头,铁牛明白过来,转身下楼去准备马匹。

“楚兄弟,你是条汉子,你的事就是我王保的事,若是你看得起兄弟,就让我王保给你带路。”王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楚标连连点头,嘴里说话也不利索,道:“好,好,劳烦,劳烦王兄弟!”

二驴赶紧小声道:“王大哥,咱们带他去哪?”

打从安宁嘴里知道了梁植背叛梁俊的事,王保就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此时二驴一问,王保想了想,道:“去北望府,那里是建炎卫的老巢,咱们去那。”

商议好去处,三人带着楚标下了青楼。

铁牛牵着五匹马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四人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一出青楼,冷风吹来,楚标的脑子瞬间有些清醒。

清醒是清醒了,可酒还没有醒过来,楚标脑子里依旧被建大功的念头填满,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上了王保四人的套。

反而意气风发的推开扶着自己的二驴,大步流星的走到马匹之前,纵身上了马,转头看着王保高声道:“王兄弟,前头,前头带路。”

“哎,哎。”王保那叫一个开心,想不到早上才刚给安宁保证一定得给太子找回场子,没成想晚上这事就能成。

他唯恐楚标一会醒了酒变卦,赶紧上马,辨别了方位,顺着大道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青楼因为是特殊场所,晚上虽然还营业,只不过是许进不许出,这个点还不走的客人,基本上就是要在楼里留宿。

因此王保五人下楼的时候,青楼里的龟公倒是想上前相劝。

可见这五人杀气腾腾,再看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敢多嘴。

五人这边一走,周围巡逻的兵马司士卒就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将五人拦下。

好在一入东宫,刘文静怕这帮人在城内人生地不熟,受了欺负是小,弱了东宫的名头是大,命人赶造出太子东宫的令牌,每个人给发了一个。

正巧这青楼属于南城兵马司的管辖范围,拦住的王保的这帮士卒虽然没见过他们五个,但一见到王保手里的太子府信物,再听到楚标说自己是长城守卫军信使。

慌的这队士卒是赶紧放行,长城守卫军的靠山,那可是当朝圣人的亲弟弟,被封不败王的人物,谁人敢惹。

再说这帮长城守卫军全都是不要命的亡命徒,看他样子喝了不少酒,若是借着酒劲把自己等人杀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哥几个,问你们一件事,北望府在哪边?”王保刚想走,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北望府具体的位置,转头看着南城兵马司的士卒问道。

那帮士卒赶紧给王保说了位置,送瘟神一样将五人送走。

“头,看他们的样子,去北望府好像是要打架去啊。”等五人走远,兵马司的士卒低声说道。

巡逻士卒的小头目点了点头,道:“肯定不是去交朋友去的。”

“咱们就这样放行了,若是上面怪罪起来?”那士卒为人机灵,脑子转的也快。

头目想了想,毕竟是在长安城里混日子的人,遇事得做多手准备,不然什么时候当了替死鬼还自且不知。

“也罢,这北望府乃是建炎卫行营衙门,最近国舅爷风头正盛,太子爷也是刚回长安,这两位都是咱们兵马司得罪不起的人物。既然给太子的人放行了,国舅爷那边也得知会一声,省得到时候真惹出什么事来,最后反让咱们兄弟顶缸。”

头目思来想去,下定了主意,当下带着手下人调转马头直奔国舅爷的府邸而来。

第二一三章 入府杀人

有了南城兵马司士卒的指点,没多久的功夫,王保五人就到了北望府。

北望府是国舅爷赵品接替陈飞之后执掌长安十六卫中三卫之一建炎卫的行营衙门。

长安十六卫,每一卫都有自己的行营衙门,主要存放一卫士卒的甲胄武器、日常所需粮草。

兵部下发的一些公文也都是直接下发到各卫的行营衙门里,再由行营衙门执行。

一些受伤的士卒也是在各自的行营衙门里养伤。

因此可以说每一卫的行营衙门便是其门脸所在。

建炎卫乃是新建的编制,因此接替了跟着陈飞去幽州的虎贲卫的行营衙门。

虎贲卫之前是皇帝亲卫,行营衙门算是十六卫中占地最广,修建最奢华的。

一到北望府门口,王保四人很有默契的停在门口不远处。

楚标勒马而停,抬头看着衙门牌匾上北望府三个字,冷冷一笑。

五人深夜骑马,还没到北望府就让守门的士卒察觉。

楚标这边一停马,周围马上就有士卒围了上来。

“干什么的?”守门的士卒手持长枪一脸警戒的看着马上的楚标,厉声问道。

楚标看了看周围的士卒,冷冷一笑,道:“这里可是北望府?”

守门的士卒上下打量了他,见楚标穿的衣服和今日里新编进来的那帮锦衣卫的衣服相同,心里泛起嘀咕来。

“难不成这人也是来府中报道?”

普通的士卒哪里知道新编入建炎卫的那帮人乃是梁植收编的长城守卫军。

只是见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心里不免对新来的这帮人有些畏惧。

“你也是来报道的么?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已经关府了,明日里点卯时候你再来吧。”士卒也不敢得罪他,公事公办的想支楚标。

楚标憋着一肚子火,来就是奔着闹事来的,一听这士卒把自己当成那帮叛徒,顿时火冒三丈。

“老子乃是长城守卫军,八皇子的手下,来你这鸟府邸报什么道!”楚标唰的一声抽出腰刀,一脸狰狞的看着守卫。

“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王大哥你看。”

铁牛四人远远的望着,一见楚标一言不合就把刀,那叫一个开心。

守卫一听楚标自报家门,又见他抽出腰刀,早就吓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个也不敢和楚标对峙,手握着长枪连连后退。

建炎卫乃是长安十六卫中地位最高的几卫之一。

能进到这里当差的,就算是普通的小兵,那也绝非是一般人。

要么是长安城内哪个大官的偏房子弟,要么就是哪个大家族的远方亲属。

这帮人平日里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说嘲笑嘲笑骁骑卫这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垫底。

可真遇上硬茬子,那是比谁都怂的很。

也就是楚标,换旁人敢在北望府门前拔刀,这帮士卒早就把他弄死了。

楚标乃是长城守卫军之人,这帮守卫士卒心里可是明白的很,这种人本就是重犯,他若杀了你,他最多还是回到长城接着当守卫。

可你若杀了他,这辈子便是要完蛋了,轻则牢底坐穿,重则被押解到蛮山长城一辈子困死在那里。

长城的头头,那位凶名远播的不败王出了名的护短,你若是犯了其他罪去他手下还好说,若是因为杀了他的人而去他手下,只怕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爽快。

明白这一层关系,北望府这帮士卒连连后退,唯恐喝多了的楚标发难,让自己等人进退两难。

这边正僵持着,早有士卒将楚标来犯的事进府禀报,不多时,就听府里面哗啦啦冲出一帮士卒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北望府里的头头们早就下值回了家中。

府里面官职最大的也只不过是个百夫长、

这百夫长姓孙名石,父亲在朝廷里当个小官,托了好多关系才在建炎卫中给他谋了个差事。

孙石能力不错,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升到了百夫长。

只可惜在建炎卫这些个百夫长里身份最低,因此这一月里晚上值班,十次倒有七次都是他来。

孙石带着手下士卒出了府邸,直接把楚标围住。

“这位兄弟,你既是长城特使,来长城自有差事,如何这大半夜里擅闯我北望府?”孙石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勋贵遍地的建炎卫里当成百夫长,绝对算得上是年少有为。

加上最近老爹又升了官,心里难免有些膨胀。

旁人害怕长城守卫军,他却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他看不上楚标,楚标也看不上他:“我且问你,建炎卫近日可有新人入编?”

孙石一脸奇怪的看着楚标,冷声一哼,不屑道:“此乃我北望府私事,更何况建炎卫乃是圣人亲卫,便有调动那也是朝廷机密,和你这贼皮子有什么关系?”

楚标一听孙石张嘴就骂自己贼皮子,更加确定刚刚王保等人说的话属实,心里无名火起,不怒反笑。

“好好好。”楚标握紧了手中腰刀,冷眼看着孙石道:“那帮人乃是我长城守卫军的叛徒,识相的赶紧让他们出来,不然”

“不然如何?”孙石如今升迁百夫长之后,再想往上爬可是难如登天,这只有军功这一条路。

时下里炎朝虽然烽烟四起,可建炎卫乃是皇帝亲卫,一般平叛的事用不着他们动手。

就算有贼人打到长安城里,也得破了城池围住皇城才有他们用武之地。

因此对于孙石来说,这辈子也没指望过再登一层,谁成想今日里楚标送上门来,这可不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天机?

旁人怕楚标,对于立功心切的孙石却恰恰相反,他反倒是希望楚标把事闹大。

长城守卫军特使夜闯北望府,被他孙石拿下,若是再死那么一两人,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普通的士卒不知道今日里来的那些新人是什么身份,孙石好歹是建炎卫百夫长,哪里不知道打入建炎卫的那帮锦衣卫原本是长城守卫军出身。

心里定下了计策,嘴上便有意和楚标对着来,楚标喝多了酒,被冷风一吹,嘴上说话虽然利索了,可脑子全然已经成了一根筋。

说话也不经过思考,脑子蹦出来什么念头,直接脱口而出:“不然老子将你们鸟北望府阖府上下全都杀个干净!”

孙石听罢仰天长笑,唰的一声也将腰刀抽出来,指着楚标道:“贼皮子好胆,夜闯北望府,原本就是死罪,如今又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便是你家主子亲到也救不了你!”

喝多的人是最不能理会的,你和他呛呛,他比你还凶,孙石说完楚标也不搭话,拍马挥刀冲着孙石杀来。

楚标自小就跟着高人习武,去了长城之后,守卫军中高手如云,他又爱好习武练棍,跟着那帮前辈们几年下来,让他的武艺更上一层楼。

此番借着酒劲,十成本事使出了十二成,孙石虽然也是自小打熬身子,习武强身,可终究是富家子弟,哪里是楚标这种亡命徒的对手。

马快刀利,只是一个冲锋,孙石猝不及防被楚标一刀杀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楚标学了一身的杀人绝学,一刀杀了孙石,早就吓蒙了周围的士卒。

见了血,楚标也更加清醒些,可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

心里虽然有些后怕,但江洋大盗的性子彻底的被激发出来。

去他娘的,只准你们这帮狗贼欺负我长城守卫军,便由不得我们欺负你们不成?

楚标杀了孙石,心一横看着周围吓破胆子的士卒,计上心来:“你们想要收编我长城守卫军,今日里爷爷就把你这狗屁建炎卫收了,带回长城,就算大统领要杀要剐,我楚标也算是不辱了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远处的王保四人抬首遥望,见府邸里出来一队人把楚标团团围住,心呼糟糕,看来楚标这回算是栽了,人不认长城守卫军的名头。

正寻思出面把楚标拉回来,就见楚标快马将出来的那头目给杀了。

“好家伙!”王保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楚标这老哥那么有种,在北望府门口就敢杀人。

不愧是凶名远播,可以和山蛮人杀的你来我往的长城守卫军。

同时王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梁植能够靠着两千整编的锦衣卫就能从皇帝手里换回五千多士卒。

若是长城守卫军人人都像是楚标这种,便是换五人普通士卒那也是值得啊。

“王大哥,咱们怎么办?”铁牛一见死了人,马上慌了,唯恐给梁俊惹上麻烦,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王保泼皮的性子也被楚标这一手彻底的激发出来,安抚铁牛三人不要慌张:“杀人好,只要杀了人,这七皇子算是彻底和长城守卫军结下了梁子,咱们也得让他知道,背叛殷大哥的下场。”

王保是他们四人的头,他都这样说了,铁牛三人也稳住了心神,跟着点头道:“没错,背叛殷大哥的都不是好东西。”

二驴指着北望府门口道:“哎,王大哥你看,楚标进府了。”

三人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只见原本围着楚标的建炎卫不知为何全都放下了武器,楚标高头大马手持带血的腰刀直接进了北望府中。

“咱们怎么办?”铁牛看向王保,梁俊吩咐过,让四人看住了楚标,不能让他脱离四人的视线,如今楚标进了北望府,自己四人跟进去还是不跟进去。

王保想了想,道:“咱们这招叫做借刀杀人,不管怎么样现如今楚标杀了人,这事便没有了缓和的余地,若是跟进去,只怕会牵连到殷大哥。”

二驴跟着点头道:“说的没错,进城前军师不是吩咐咱们,进了城来要处处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王保道:“二驴说的没错,咱们就在这门口等着,若是楚标一直不出来,咱们就马上回去报告太子爷。”

三人以王保马首是瞻,既然王保已经决定,那他们三人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四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系好了马,目不转睛的盯着北望府。

第二一五章 长安无好人

北望府的门开了,楚标持枪而立,门外坐着一个锦衣公子,年纪二十左右,见了文渊施了一礼,道:“将军有礼,请恕在下行走不便。”

锦衣公子坐在轮椅上,楚标打量了下他,回了一礼,见他腰间别一精巧的小鼓,脑中想起一个人来,道:“敢问公子可是长安四大公子中的司鼓公子。”

“不敢。”赵之韵点了点头,笑道:“贱名有污尊耳,在下正是赵之韵。”

在长城守卫军内,每年都有各国来的重犯,守卫军内每日除了操练巡视便再无其他活动。

楚标没去长城之前也没来过长安,对长安城知之甚少,但去了长城之后,守卫军里天南海北的人物都有,时间长了,通过别人之口,楚标倒是对长安城里的知名人物还是略有耳闻,而眼前这个司鼓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才华横溢,一表人才,乃是长安城内数得上的风流人物,只可惜身体残疾只能与轮椅相伴。

这是楚标对眼前这位翩翩公子了解的所有信息。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赵之韵的原本是长安城有名的清倌人。拿手绝技便是鼓艺。

只是可惜,其母生下赵之韵五年后便与人私奔,未果,双双自杀。

因此,赵之韵在赵府中的地位很尴尬。

母凭子贵,同样子也会因母贱。

更何况赵之韵为了打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之下对鼓艺十分喜爱,母亲去世之后也没有因此断绝学艺。

赵品每次看到赵之韵,心里便想到他那位敢给自己染色的母亲,心里更加的厌烦。

只是赵之韵乃是赵家长子长孙,就算赵品再不待见他,却也不能说将他赶出家门。

因此,外人看来赵之韵乃是国舅爷的长子,又是长安四公子之一,不管哪个身份都足够的光**人。

实际上,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晓得这位司鼓公子乃是一个身份尴尬,备受冷落的世家子弟。

赵之韵对外几乎从来不提自己乃是当朝国舅爷的公子,因此楚标也只知道他的名气,却并不知晓这位的真实身份。

“敢问公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楚标在梁凤皇麾下任职,不止一次听这位大统领提起赵之韵的鼓艺,每次都是赞叹有加。

因此对这位突然而来的司鼓公子虽然好奇,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我奉父命而来,请文将军入府一叙。”赵之韵抬着头看着楚标,笑着说道。

楚标愣了愣,一脸不解道:“敢问公子,令尊大人乃是何人,为何要召在下入府?”

赵之韵微微一笑,道:“家父乃是朝廷新任威武大将军,而这北望府中驻扎的建炎卫便是家父统领。”

“啊。”楚标没想到赵之韵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先是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四周安安静静,只有一个仆人站在赵之韵身后,踏实一些。

心里却有些纳闷,自己杀了孙石入府,再到找到韩老六等人不过盏茶功夫。

怎么赵之韵那么快就得到了信,他一个瘸子怎么来的那么快。

赵之韵将楚标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微笑道:“楚将军无需担心,今日只有我与仆人两人前来,只是替父传话。至于将军在北望府中做了什么事,便与我无关了。”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楚标肯定不会信,只是之前梁凤皇在谈到赵之韵的时候,总是感慨此人乃是鼓艺超绝,又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潜移默化下,楚标对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一脸淡然的公子并没有起什么疑心。

“公子可知我在府中做了什么事?”虽然不怀疑赵之韵,可楚标还是有些担心,那位威武大将军邀请自己入府一叙,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他手下的兵,要将他手下的建炎卫带走。

如果那位大将军知道了此事,只怕此事上门的便不是这位毫无威胁的赵公子,而是披甲持枪的士卒了。

赵之韵没有没上回答,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看楚标,露出笑颜来:“将军无需担心,刚刚我也已经说了,今日到此只为传话,将军便是将这府中之人全都杀光,也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楚标听了这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看着一脸真诚的赵之韵,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难不成他当真只是来传话的?”

可周围也没有任何的兵丁,要说这坐着轮椅的赵之韵是来将自己捉拿归案的也没有可能啊。

“多谢公子相告,不瞒公子说,府内建炎卫已经宣了誓言,此时已经是我长城守卫军之人,今晚在下便要带他们出城,返回长城。”

楚标对赵之韵也算有好感,再加上他一个瘸子,自己马上就走,他便是知道了也阻止不了什么。

再者说,楚标也想试探一下,赵之韵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府内的事。

别是威武大将军设下的计策,让自己的瘸腿儿子在此拖延自己,背地里却整顿军队,在外面埋伏。

赵之韵一愣,心道:“果然不出先生之所料。”面上却并无异色,道:“也好,这帮建炎卫仗着自己出身,在长安城内惹是生非,我也早看不惯,既然将军有意提携他们,如此也是一件美事。”

楚标更是觉得整件事怪的出奇,这赵之韵怎么不像是赵品的亲儿子,反而像是仇人一般?

自己这都要把你们家墙角挖走了,你还在这般的淡定。

“公子莫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不成?”楚标心生警觉,不由的握紧了手中长枪。

赵之韵无奈的笑了笑:“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乃是残疾之人,若真是来拖延时间,到时将军将我为质,岂不是弄巧成拙?”

楚标一想他说的也对,更加的迷糊,嘴上道:“公子说笑,大统领常在我等面前说公子乃是忠信和善之人,楚标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要挟公子。”

赵之韵摇头苦笑,拱手道:“既如此,话已带到,将军还有要事在身,赵某告辞。”赵之韵说着,身后仆人推动轮椅准备转身而去。

楚标见赵之韵要走,慌忙拦住去路,道:“公子见谅,此时公子却不能走。”

“怎么说。”赵之韵一愣,转过头来看向楚标,随即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将军可是担心赵某前去通风报信?”

不等楚标说话,赵之韵点头道:“也罢,赵某便在这北望府住上一宿也无妨。”

说完仆人又推着轮椅转过头来,直接就进了北望府。

楚标见他进了北望府,彻底放下心来,快步也跟了进去,打算马上就启程回长城。

进了北望府,赵之韵看着远处的尸体,皱了皱眉。

建炎卫都是群什么人,赵之韵最清楚不过,他们是群精英,长安城内纨绔子弟中的精英。

要说行军打仗他们或许连普通的乡勇都不如,可若是说到吃喝玩乐,他们可是勇冠三军的人物。

这帮士卒中,甚至有几个和赵家还有些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关系,

但这一切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这群人中有不少人向他赵之韵投来求救的目光,就算这些人中有不少平日里看不起他赵之韵。

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来。

相反,见到他们此刻的表情,赵之韵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爽快。

“楚将军,劳烦您推我到那边的值房。”赵之韵见楚标换上建炎卫的衣服想要离开,不急不缓的指着旁边的房子道。

楚标面露疑色,赵之韵解释道:“那值房中有建炎卫的花名册,我带将军去取。”

楚标愣道:“在下要这些人的花名册做什么?”

“楚将军有所不知,长安十六卫里,就数建炎卫的人不讲信用,将军既然要带着这帮人回长城,这一路之上千里之遥,若是这群人被人救走,或是自己逃脱可是麻烦。”赵之韵一脸正经的看着他说道。

楚标看着这位公子哥,不由得乐了,反问道:“他们若逃走,我便是要了花名册又有何用。”

“有花名册在手,最起码有人逃走,将军也知道他姓甚名谁。我听闻长城对待逃犯有规矩,逃一人,杀他满门,不知是也不是?”

赵之韵说的轻描淡写,周围这帮长城守卫军们听的却是眉头直皱,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娘的,只知道咱们长城守卫军心狠手辣,谁知道这瘸腿公子竟然比咱们还狠。

楚标直愣愣的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道:“若如此,我便随公子去取。”

说罢推着轮椅带着赵之韵进了值房中。

进了值房之中,赵之韵指点着楚标从一柜子文档中去找花名册。

自己则来到书桌前,此时寒冬腊月,值房一天不间断都烧着热水。

赵之韵泡了一壶热茶,自己慢慢的品着。

没多久,楚标久找到了花名册,转过身来冲着赵之韵笑了笑。

赵之韵也抱笑还礼,伸手指着桌上倒好的茶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标这番折腾,加上喝多了酒,嗓子早就干了,此事问道茶香,对这种新奇玩意也是十分的好奇,

再加上知道赵之韵平生有三好:好鼓、好茶、好医。

楚标端来茶,闻了闻,道:“好茶,听说司鼓公子有三绝,这茶道位于三绝之首,今日能有幸尝到,不枉来一遭长安。”

说罢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放下,转身大步迈出门外。

赵之韵紧跟着慢悠悠的滚动着轮椅出了值房。

院中的建炎卫有不少人急了,死马当活马医,冲着赵之韵眨眼示意,赵之韵充耳不闻并没有搭理他们。

楚标翻开花名册点起名来,正好这花名册按照轮班值守的士兵所造,第一本便是今日这帮人的名册。

楚标每点到一个人,人群中传来一声无奈绝望的应声。

两百多个人,名字很快就点完了。

建炎卫的这帮人彻底的绝望了,宛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楚将军。”身后的赵之韵说话了。

楚标闻言转身,身子一动,忽而感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正好扑在赵之韵怀中,半跪于地。

“其实,我个人认为,我最擅长的是医道。”赵之韵扶着文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随后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刺透文渊的胸膛。

“不要相信长安城内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要信。”临出长城,大统领的叮嘱回荡在楚标的脑海中。

只是这话越来越模糊。

在闭眼之前,楚标隐隐约约听到赵之韵冲着那五百长安守卫军道:“我乃威武大将军之子,梁凤皇表兄,尔等既然入了北望府,未有大将军调令,八皇子之命,为何要听命于楚标此贼之令?还不快快回营”

“果然,长安城内没有一个好人”楚标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一六章 雏凤初鸣

次日,长安城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房外传来一声声惨叫,屋内的年轻人捧着书看着入迷,时不时的叫一声好。

门口的老驴打着响鼻,将房内的年轻人惊醒。

年轻人放下书,站起身走了出来,倚着门打盹的仆人听到响动赶紧站好。

“先生。”仆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年轻人点了点头,看着内院,道:“打多久了。”

仆人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大公子晕了三回了。”

仆人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习惯还是出卖了他。

阳光很好,年轻人抬起头,用书本遮挡住这冬日里还有些刺眼的光芒,仆人还在低声说着话,事无巨细邀功似的说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来这位赵大公子,处境比他说的还要糟啊。”

年轻人喃喃自语,而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一旁的仆人,道:“将这本书收好。”

仆人接过来,看了一眼,惊呼道:“先生,您看的是棋谱?”

年轻人看着他,老子看棋谱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仆人赶紧赔罪,年轻人道:“你也会下棋?”

“不会不会,我们这种下等人怎么可能会下棋,”仆人诚惶诚恐的回答。

“想学么。”年轻人看着他,乐了,下棋还分什么身份高低?

仆人的汗水流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许久,年轻人悠悠的开口道:“该学的东西总要去学。”

年轻人看了看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笑着说:“毕竟,赵府缺的就是内涵,你们大将军需要的也是这个。”

“我是下等人,怎么能学的会棋道。”仆人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了这句话。

年轻人看着他不说话,仆人抬起头看了看,又赶紧低下了头,年轻人道:“你们老爷,是什么出身。”

仆人一听,浑身颤抖,扑通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先生,是小人多嘴,小人错了,小人该死。”

年轻人没有制止他,反而笑道:“你若再这样,我可以保证你马上就可以死。”

仆人安静了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年轻人道:“烧炭为生,有什么不可说的,若是这般来说,你家老爷出身还不如你,你虽是下人,但是常言说相爷门下七品官。你家老爷虽然不是相爷,如今却也是朝廷里手握大权的人物,他烧炭贱籍尚且能坐到威武大将军的位置,你又有什么不敢说,又有什么不敢想呢?”

仆人不敢说话,跪在地上,却也没有继续颤抖。

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步子走出了庭院,向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赵府很大,有客人来,一般是住在客房的,赵府西院有一片庭院,用作客房。

但是,赵品为了显示对年轻人的尊敬,将自己的一处书房别院让了出来。

年轻人走的很快,周围的士卒认得他是府里的贵客,所到之处纷纷行礼。

赵之韵趴在地上,身上的锦袍已经被木板打的面目全非,赵品坐在一旁,手里握着沾满鲜血的木板,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自己打的皮开肉绽的儿子。

“先生见笑了。”年轻人进来,没人招呼,坐在了一旁,许久,赵品才蹦出来这句话来。

下人战战兢兢的上了茶,年轻人慢慢的品着,笑道:“发生什么事了,值得大将军动那么大的火气。”

“这个逆子犯了泼天大罪!”年轻人一提这事,赵品暴跳如雷的站了起来,而后强压着火气,道:“这个逆子杀了长城守卫军派来的特使。”

“父亲,儿子糊涂,儿子只是怕父亲为难!”被打的意识有些模糊的赵之韵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却突然开口辩解起来。

赵品有些意外,他看了看年轻人又看了看赵之韵,若有所思,道:“诸葛先生虽然是贵客,但是你若想让先生替你求情,也不行!”

这位年轻人正是新任帝师诸葛夕。

诸葛夕笑道:“这是将军的家事,我一介书生,如何有资格替公子求情。”

他顿了顿,看着趴在地上残喘的赵之韵笑道:“不过,我想公子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哼!”赵品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你说说,怎么个怕我为难,若是胡说八道,我马上扒了你的皮,让人送到长城守卫军那里,给八皇子请罪!”

赵之韵挣扎着抬起头,双手向着赵品施了一礼,道:“孩儿昨日听闻楚标醉酒去北望府,唯恐他惹出事非,便前去一探究竟。谁知那个楚标不知好歹,强迫所有建炎卫宣誓加入长城守卫军,还要亲自将他们带回长城,父亲,父亲,那些人可都是军中支持父亲的将领子弟。我是父亲之子,我若是不知道这事还好,知道了反而不出手,那些近建炎卫当着我的面被楚标强行带走或者屠杀殆尽,他们的父亲如何看待我的父亲。”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赵品瞪着眼看着赵之韵吼道:“你杀人杀的倒是爽快,长城守卫军那里怎么交代,你想过没有!”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长城守卫军再不能得罪终究是在千里之外,眼前这些人才是父亲真正需要庇护的人。”赵之韵泪流满面,道:“儿子愿意亲自去长城境内请罪,愿意自裁于八皇子面前谢罪。”

赵品没有说话,阴冷着脸,整个厅堂中气氛异常压抑,忽而门外突然炸出一声惊雷,所有人都一个激灵。

“天威难测啊。”诸葛夕走到门口,抬起头看了看刚刚还晴空万里,此时却乌云密布的天空。

一个士卒快步走了过来,进了厅堂跪地道:“禀报大将军,折月公主驾到。”

赵品没有说话,大手一挥让士卒退了下去,指着赵之韵冷声道:“孽畜,你做的好事,若是,若是!”若是什么,赵品没有接着说下去。

“别以为我不敢扒了你的皮!”赵品眼睛通红,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怪兽。

又一声雷响,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劲装,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匕首,身后跟着两个挎剑背弓的女侍从。

诸葛夕侧身站在一旁,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折月公主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本想说话,看到了一旁的诸葛夕,强压住性子,回了一礼,道:“拜见帝师。”

而后转过身冲着赵品施了一礼,道:“折月拜见舅父。”

折月公主虽叫赵品舅父,可也知道这位舅父并非自己亲娘舅,只是自己母亲的表兄。

赵品看了看她,脸色缓和过来,笑道:“你不好好在宫中待着,来这里做什么,女儿家家的,不要老是舞刀弄枪,伤到了怎么办。”

折月公主如玉的脸庞面无表情,看了看地上浑身是血的赵之韵,道:“我来这只想问赵之韵一句话。”

“宁姐姐。”折月公主说完,门外忽而传来一个女声,诸葛夕寻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一身锦衣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

无他,美。

女子十七八上下,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折月公主。

赵品怒道:“出去,你来做什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赵婴,到姐姐这里来。”折月公主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招招手让女子过来。

两个倾城女子站在一起,仿佛让阴冷的厅堂亮堂很多。

“宁姐姐,你救救大哥。”赵婴低声说道。

诸葛夕坐在一旁观察着这位一脸单纯,容颜极美的女子。

赵婴是赵品的长女,与赵之韵同父异母,传言,赵品五个子女中,最得宠的唯一的女儿与最不受待见的长子关系最好。

今日一见,看来果真如此。

折月公主没有回应苏婴的话,看着坐在厅堂中央的赵品道:“折月前来,只是想问舅父和赵之韵一句话。”

赵品皱了皱眉,道:“你说。”

诸葛夕站了起来,折月公主道:“帝师不必避讳,正好在一旁做个见证。”

诸葛夕笑了笑,顺势坐了下来。

“折月想问舅父,赵之韵杀了守卫军特使,舅父想如何处置。”折月公主盯着赵品。

赵品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哎,之韵虽然犯下如此大错,我也是想寻个解脱之法,但是他杀的终究是守卫军的特使,纵然我有心庇护,只怕朝堂上有人不会同意。”

折月冷哼一声,道:“舅父想如何处置?”

“我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得为主上分忧,强行袒护,只怕不是世家风范。”

“舅父想如何处置赵之韵?”折月并没有让赵品接着说下去,打断了他。

赵品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道:“将他送到长城去,让秦统领发落。”

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绝非此意,实在是之韵自己的决定。”

折月公主并没有回话,转过头来看着趴在地上的赵之韵,道:“你当真要去长城谢罪。”

赵之韵点了点头,将脑袋转过去,不去看她。

“好,那我且问你,我们的婚约可还作数。”折月公主看着赵之韵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后背,一字一顿的问道。

赵之韵艰难的喘了口气,道:“之韵本想明日去宫中请罪,请陛下解除公主与赵家的婚约。”

“放屁!”赵品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手中的木板抬起来就要打下去。

折月公主伸出手抓住了木板,赵品瞪着眼看着她道:“你莫要拦着我,看我今天不把这个逆子打死。”

赵婴也跟着扑通跪在地上,抱住赵品的大腿,哭道:“父亲饶大哥一命。”

赵之韵挣扎着抬起身子,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握住木板的折月公主,道:“是我赵之韵配不上公主,我又是待死之人,不值得公主这般对我。”

折月公主冷哼一声,盯着赵之韵的眼睛问道:“你是真心要与我解除婚约?”

赵之韵看了看一旁的诸葛夕,转头看向折月公主道:“今日帝师在此,可以做个见证,我赵之韵心甘情愿与公主解除婚约,此后只是表亲再无他情。”

诸葛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赵品反而收回手,将赵婴扶起来,大袖一挥,坐下来,道:“你这样说,还算是个男儿所为。”

折月公主啪的一声将木板扔在赵之韵身上,痛的赵之韵几乎昏厥。

“既然如此,那我梁婴宁从今日起,便与你赵家再无关系。”

折月公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己面前,从成年后就对自己若即若离、相敬如宾的男子。

心情十分的复杂。

两人从为出生时就指腹为婚,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告诉她,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他才华冠长安时,自己为他自豪,他坠马失双腿时,自己为他伤心。

这些事他从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每一次她想找他倾诉他都躲避如虎。

当她听闻他杀了长城守卫军特使时,她怕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他。

哪怕她从未拥有过。

但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从小到大父辈为她安排的夫君会以这种形式离开他。

可事到如今,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也好,这样也好。

她对他的感情算是爱么?应该不是吧。

就这样吧,对于彼此也算是一种解脱。

梁婴宁转过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就要离开,就这样结束吧。

他去长城,我回皇宫。

既然彼此不相爱,又何必纠缠,不管如何,今日一别,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站住!”赵品突然叫住了折月公主:“放肆,父母之命,岂有你们决定的份!”

折月公主没有转身,道:“难不成舅父要我远嫁长城,就怕我同意,我父皇也不会同意。还是说,舅父决定不把赵之韵送往长城了?”

赵品脸色很难看,他的胸膛起起伏伏,欲言又止,终于道:“胡闹,你与赵家的婚约乃是圣人金口玉言许诺的,怎么能如此轻率说解除就解除。”

“也就是说舅父执意要将赵之韵送往长城!”折月公主道。

“我自愿前往,绝非父亲之意,还请公主不要误会。”赵之韵说道。

折月公主转过身,满脸怒气,道:“你就那么想去那个鬼地方!”

赵之韵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好,你若去也可以,我且问你,我心中有没有我,若是有,你便是去长城我也陪你,你就是死在长城我愿为你终生不嫁永不出长城。”折月公主咬紧牙关道:“你若是个男儿,就回答我。”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赵之韵摇了摇头。

一滴清泪从折月公主眼中划过,她缓缓的转过身,有些哽咽的说道:“此去长城百千里,愿君轻马解战衣。”

屋外下起了雨,磅礴大雨。

“站住!”赵品连忙喝住折月公主,急道:“当初陛下将你许配给赵家,并没有说一定是赵之韵。”

“大将军是什么意思。”折月公主没有回头,

赵品赔笑道:“之韵便是不去长城,以残缺之身也不配与皇家结亲,我前日还和陛下商议,将你许配给赵畅,陛下,陛下也是没有不同意的。”

折月公主转过身看着脸色不自然的赵品,忽而笑了起来,纵然是赵品,看到折月公主这番美色也有一些晃神。

“我原以为大将军虽出身草莽,但久在高位,定有远见,没想为了攀附皇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折月公主顿了顿,冷眼看着他,道:“无耻!”

说罢,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只留下厅堂中赵品一人暴跳如雷。

第二一七章 道士入城

雨下的很大,长安城好多年都没有下过那么痛快的大雨了。

宽阔的官道上三匹马飞快的奔驰。

梁婴宁在前,冷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玉无瑕的脸庞上,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并驾而行。

一个锦袍公子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声叫着公主公主。

终于在宫门前,锦袍公子追上了梁婴宁。

“宁姐姐,我在后面叫你,你为何不停下来。”锦袍公子下了马快步上前,拦住了想要进宫的梁婴宁。

“赵畅,你追我做什么。”梁婴宁忽而满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公子哥。

赵畅嘿嘿笑道:“宁姐姐,我父亲与陛下商议把你许配给我,我十分欢喜,姐姐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

“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些话的?”梁婴宁笑的更加灿烂,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紧贴在额头上。

赵畅只觉得此时的折月公主当真是好看,纵然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

赵畅见她笑的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道:“好姐姐,我听父亲说了以后,整夜都睡不着觉,只想见你,你今日来我家里,我在睡觉,王二这个狗奴才半天才叫我,我回去一定把他狗腿打断。”

“那你回去打断他狗腿吧,我要回宫了。”梁婴宁说着催动马匹,赵畅赶紧拉住缰绳,急道:“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好姐姐,我那个瘸了腿的大哥有什么好的,好姐姐,你若跟了我,我便让你天天都快活。”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梁婴宁眨着眼睛看着他,赵畅连忙点头。

梁婴宁将腰间的匕首解开,递给他道:“那好,你马上回去。把赵之韵和你父亲杀了,我便马上嫁给你。”

赵畅一听,吓得满脸煞白,道:“姐姐莫要吓我,我如何能杀我父亲。”

“好,那你便去把赵之韵杀了。”

“这。”赵畅脸露难色,道:“好姐姐,你莫要拿我开心,他毕竟是我大哥,我也不好杀他。”

“哼,口口声声说什么都能为我做,让你做你就推三阻四,还说什么喜欢我。”梁婴宁一脚将赵畅踢开,赵畅猝不及防被她踢倒在地。

“哎呦,好姐姐,好姐姐,我依着你,我依着你,等他去长城的路上,我便派人杀他,好不好。”赵畅心急如焚,飞快的爬起来拉住缰绳死死的不愿意放开。

“不好。”梁婴宁冷着脸。

赵畅抬头道:“好姐姐,你别为难我了,我若是回去杀了他,只怕你就嫁不了我了。”

梁婴宁冷冷一哼,看着他道:“你当真不去?”

赵畅心急如焚,心里恨不得将赵之韵千刀万剐,可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梁婴宁说不出任何话来。

“好,好的很。”梁婴宁见他不说话,气极反笑,看着旁边的守门士卒道:“你过来。”

士卒一脸茫然,梁婴宁身后的侍女娇声斥道:“公主叫你呢,还不赶紧过来。”

那士卒回过神,赶紧走上前来。

“你叫什么名字。”折月公主看着士卒问道。

士卒赶紧回道:“禀公主,小人叫廖忠庭。”

“家里还有什么人。”

“禀公主,小人,小人自幼无父无母,是,是孤儿。”

“你现在住在何处。”

“小人,小人没有住所,平时,平时当值都是住在这里,下了值有时也住在值房,有时住在张兄弟家中。”

“好,你且靠前来。”

廖忠庭听了,将长枪放下,木然的走到了折月公主的身旁。

“抬起头来。”梁婴宁命令他道。

廖忠庭拘谨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美人,不由得满脸通红,这样一个仙女一样高不可攀的长公主居然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廖忠庭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就在他迷神的时候,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仿佛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这位高贵不可欺的大炎长公主,这位让无数王公贵族魂牵梦绕的女子,居然亲了自己!

而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刚刚嘴唇被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突破。

扑通,廖忠庭跪倒在地,头如捣蒜一般。

“回去告诉你爹,我梁婴宁就算是嫁给守门的下人,也不想和你们赵家有一丁点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回神的时候,折月公主催动马匹,消失在了雨幕中。

“赵畅,你若是敢动他一下,我就让你入宫当值!”

雨中传来一句话,马蹄声越来越远。

三日后,长安城外。

雨下了三天,今日才放晴,官道上有一个亭子,亭子不大,出神,亭子外一个奴仆模样的人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豆干,喂着身旁的老驴。

老驴时不时的打着响鼻,奴仆不时的望着官道,忽而有些兴奋的说道:“先生,公子来了。”

书生抬起头,正是被折月公主称作帝师的诸葛夕,他站起来,看了看长安方向。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前依稀可以看出坐着一个锦衣公子。

“你想好了?”诸葛夕看着有些忐忑的仆人,笑着问道。

“想好了,先生是帝师,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我吴三听先生的准没错。”自称吴三的仆人有些激动的说着。

诸葛夕莞尔一笑,道:“去了长城,若是命不好死在那里,你可后悔?”

吴三道:“先生也说了,命不好,死就死了,我吴三烂命一条,就算是待在长安,只怕哪天命不好也一命呜呼,不如拼一拼,先生不也说么,王侯将相,宁,宁。”

“宁有种乎。”诸葛夕笑着提醒道。

吴三挠了挠头,嘿嘿直笑,道:“先生真有学问,我吴三能得先生指点就是死了也值得。”

诸葛夕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锦囊,递给吴三。

吴三赶紧接住,刘先生道:“到了长城,若是遇到性命相关的时候,打开锦囊,其中自有救你的法子,你若能在长城内待一年,我可保证日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先生。”吴三激动异常,将锦囊收好,诸葛夕道:“我绝非平白无故帮你,你应该清楚。”

“我自然明白,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也常听说书的说,以前有本事的人,都是先生这样,天下大事都装心里,说书先生常说,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我能做先生的棋子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吴三拍了拍胸脯,道:“先生放心,我家公子有我盯着,就算是拉屎撒尿我都记在心里。”

诸葛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亭子前,赵之韵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先生,憔悴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容。

“我今日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龙入大海,虎归深山。”刘先生看着满脸笑意的赵之韵道。

赵之韵忽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诸葛夕跪地行礼,恭敬的道:“多谢先生赐我脱身之法。”

一旁的吴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之韵,半响道:“公子,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赵之韵扶着腰看着他,呵呵笑道:“一直未坏,何谈好了?”

“这是我给总统领的书信,你收好,到了长城境内,见了他,便将书信呈上,可保你性命无忧。”诸葛夕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赵之韵。

赵之韵恭敬的接了过来,躬身道:“多谢先生。”

“不用客气,你背上有伤,早些上去歇息吧。”诸葛夕看着吴三道:“你一人上路多有不便,吴三是你府中家丁,他自愿陪你一同去长城,也算有个照应。”

吴三还沉浸在赵之韵能走路的惊讶中,前几日赵之韵还是个瘸子,被赵常打的皮开肉绽,怎么看起来像是全都好了一般。

诸葛夕轻声咳嗽了一声,吴三赶紧行礼道:“小人愿陪公子前去。”

赵之韵上下打量了下他,道:“我见你眼熟,这一去长城,终生不能离开那里,你愿意跟我一同去?”

吴三点了点头,小心谨慎的看了看赵之韵,跪地道:“小人愿意陪伴公子左右,生死不离。”这句话吴三练习了很久,此时说出来,仍然感觉不好,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你叫什么?”赵之韵看着眼前的吴三,心里不由的对诸葛夕更加敬佩,这吴三不管是身材还是体型居然和楚标如此相似。

吴三道:“小人姓吴,排行老三,爹妈就叫小人吴三。”

“好。”赵之韵点了点头,吴三机警伶俐,赶紧走到马车旁,道:“先生,我先喂下马,还得走远路,喂不饱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尥蹶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马车赶到一旁,诸葛夕看着赵之韵,赵之韵感慨道:“若是没有遇到先生,只怕之韵永无脱困之日。”

刘先生摆了摆手,道:“我只帮有价值的人,你愿意帮我,我自然愿意帮你。”他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就会又恢复到了平时里风轻云淡的状态。

“你是脱离了这里,我还要在长安城这个深渊中挣扎啊。”诸葛夕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呵呵笑道。

赵之韵后退一步,忍着腰背间的疼痛,冲着诸葛夕郑重的作了一作揖,道:“山高水长,学生就此别过。”

公子转身,书生微微行礼。

“先生,学生只知道先生复姓诸葛,今日别离,可否告知学生名讳。”

“小生姓诸葛,名夕,南蜀丘山上一书生尔。”

赵之韵上了马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诸葛夕时的场景。

“先生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特来搭救公子。”

“先生说笑,我乃威武大将军长子,谁敢害我?”

“母私奔,父心疑,弟受宠,公子不死,天理难容。”

“我非贪图权贵之人,若真如此,大可一走了之,先生多虑。”

“长子不死,次子继位如何安心?”

“求先生赐教。”

“杀楚标,置己死地。去长城,待时而动。”

“楚标不好杀,即便杀了,去了长城也是死。”

“听闻公子擅长医道,可知刺人何处,看似必死,实则无碍?”

“此事容易。”

“我有一药,可使人假死三日。”

“赵之韵谢先生指点。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

“若有一日,你我战场相见,还请公子让我一城。”

“赵某性命可抵十城。”

“那就十城。”

诸葛夕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外。

赵之韵打开了吴三递过来的锦囊,只见锦囊中一卷纸一根针。

吴三收好赵之韵许诺给他的金子,下了马车,跪地道:“公子,小人知道自己不是东西,不能陪公子去长城,公子莫怪,小人走了。”

赵之韵点了点头,看着那卷纸,忽而道:“吴三,你把先生给你说的所有话说一遍给我听,我再送你十金。”

吴三听了,快步走了前来,赵之韵伸出手去拉他,吴三握住赵之韵的手,只觉得手掌一疼,似是针扎一般,也没在意,兴奋说道:“公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你别看那个帝师什么的先生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就是傻子”

赵之韵将七窍流血的吴三推下马车,手中的纸张顺势飞走,自言自语道:“是啊,你若不是被一个傻子发现与主母私通,又怎么可能被他驱使。”

冬日里艳阳高照,一辆马车渐行渐远,缓缓的驶向长城绝境。

诸葛夕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管道,风吹来,有些冷。

“有穿越者必有位面之子,老头子也不知道这话你从何听来。可我既然是你的学生,自然得听你驱使。如今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入了长安,只是这赵之韵到底是不是所谓的位面之子,还得日后才能知晓啊。”

诸葛夕喃喃自语,看着远处的官道苦笑摇头:“师兄啊师兄,老头子这样的人物都不敢逆天而行,强留着瑞鹤不让他下山,你这一纸书信召他入长安,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回山。”

诸葛夕裹紧了衣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长安城陷入了沉思。

“太子啊太子,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诸葛夕正沉思着,远处缓缓的走来一个道士。

道士身材消瘦,身上的道袍早已破旧不堪,手中拄着像是从路边随意捡来的枯枝做成的拐杖,亦步亦趋的顺着官道走向长安城。

靠近了亭子,道士停住了脚步,看着站在亭子前的诸葛夕,又看了看诸葛夕旁边的老驴。

道士忽而笑道:“又见面了。”

诸葛夕有些纳闷,疑道:“道长认得小生?”

道士摇了摇头,道:“贫道并不认得公子。”

诸葛夕道:“那道长为何说又见面了?”

道士哈哈一笑,指着那老驴道:“贫道是与这老驴打招呼。”

诸葛夕看着一旁从师兄刘文静手里拐来的老驴若有所思。

道士冲着他施了一礼,转身接着奔着长安而去,只留下一个背着药箱和葫芦的背影。

诸葛夕心中一动,朗声道:“道长此去何为?”

道士转过头来看着亭子外的诸葛夕,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专为救人而来。”

第二一八章 刁五出山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八→八→读→书,↓o≥

打从太子回到长安,好像就没有过好天气。

不是下雨就是下雨夹雪,甚至还夹杂着细小的冰雹。

难得今日里有个大晴天,虽然有些风,但穿厚一些还并不觉得很冷。

廖忠庭跪在赵府的后门,这是他跪在这里的第七天,如同以往一样,依旧没人理会他。

看守后门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从自己跪在这里,年轻人几乎一直是低着头。

如果不是有人和他打招呼时,叫他吴三他有反应,廖忠庭都以为他是一个聋子。

楚标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直跪在地上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脸,这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事情?

眼睛一闭一睁,自己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似致命的胸口伤却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如今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药和这种神奇的杀人技巧。

一连三天,他都坐在这里,想着这些变化,想着那个年轻人给自己说的话。

想着为什么换了一张脸,那个雍容高贵的贵夫人就会突然把自己拉到没人的地方脱自己的衣服。

一想到这里,楚标的脖子就开始红了。

毕竟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游侠的时候整日里就忙着劫富济贫了,压根就没往男欢女爱上面动过心思。

去了长城之后,更是被梁凤皇看中编为亲卫,日夜操练都唯恐让大统领对自己失望,又哪里有时间去想别的?

不过在长城的时候经常听那群亡命徒说这种事,说男女之事的美妙,还不止一次看到断了手的老孙头用自己仅剩的手伸到酒馆老板娘的怀里揉搓。

一想到这,楚标又不由的想起那贵夫人拉着自己的手抚摸的地方,柔软,舒适,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物?

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跪在他面前的廖忠庭,廖忠庭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一想到那日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就觉得来到了仙境一般。

楚标和廖忠庭浑身一哆嗦,满脸通红的四处张望,强迫自己不去想,当二人看到对方通红的脖子时都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楚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到脑后。

那个神秘的年轻人说的话被他强行拉回脑子里。

“你要真心想帮助你家大统领,就接受现在的身份,就要在这长安城内沉下来,藏在这里,让所有人都忽略你,让所有人都以为长城的浪潮已退去。只要这样,当你那位大统领回到长安的时候,你才能给他最大的帮助,才能让八皇子看清楚这长安城里到底藏着哪些妖魔鬼怪。”

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晃了一下,就被那位贵夫人带给自己的感觉所代替。

毕竟常言说得好,恩义久长不及胸前四两。

“你得罪了赵家公子爷,可知道么,你虽然是无意的,但是这罪责能怪公主殿下么,她是天仙一样的人,咱们只不过都是城门前的小兵,死了死了,谁能在乎。原说你能让公主这般,是你死去的爹娘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就是死了也值了,若是不想死,你就听我的,去请罪,就跪在赵府门口,就算赵家公子再恨你,也绝对不敢在他家门前为难你。”

“忠庭,要是那赵公子真心要和你为难,我便去找太子,只要太子发话,便是让你娶了公主又有何难?”

自家统领和兄弟张云起的话萦绕在廖忠庭的脑海中。

但是这些话在脑子里也就是晃了一下,就被那位天仙公主柔软的红唇所代替。

“喂,你跪着干什么。”楚标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想了,必须找点其他的事来做。

廖忠庭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人不是哑巴,他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楚标被逗笑了,道:“你自己不知道,还在这跪着。”

廖忠庭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得罪了你家少爷,我不想死,我家统领让我来这跪着。”

楚标此时才注意这个年轻人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下他,见他虽不是十分英俊,却长了一张忠厚的脸,十分的耐看。

虽然看起来一副受欺负老实人的样子,但双目炯炯有神,绝非一般人。

楚标少年时就行走江湖,可以算的上是阅人无数,又在长城待了这几年,眼力劲可以说是非比常人。⊙√八⊙√八⊙√读⊙√书,2●3o≥

前些日子着了赵之韵的道,非是他楚标眼神不好,只能说这位赵大公子更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就连自家大统领不也被他瞒骗住,以为这位司鼓公子乃是一位忠厚老实的人。

楚标看着廖忠庭道:“我看你倒不是普通人,必然是在长安哪个衙门里高就吧。”

事已至此,楚标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按照那位神秘的年轻人给自己指点的路来。

好在楚标性子直爽,做事也不拖拉,决定了的事便是再难也绝不退缩。

此时既然已经是威武大将军府内仆人吴三的身份,那边认真当好吴三,就像那个年轻人所说,借着吴三的身份待在长安内,搜集一切可以帮助到自家大统领的信息。

等到自家大统领回长安的时候,便是他楚标建功立业之时。

打定了主意,心里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迷茫,楚标看着眼前的廖忠庭,只觉得越看越顺眼。

“这位兄弟不愧是大将军府里的人,一眼便看出来我的身份,实不相瞒,我乃是敢当军里的兵卒,忝为建福门守卫。”廖忠庭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咧着嘴笑道。

楚标站了起来走上前,将廖忠庭扶起来,道:“你跪着也没用,我家公子都不在家,没人知道,走,我请你喝酒去,这么冷的天,你又跪了那么久,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廖忠庭犹豫不决,无奈楚标极其热情,将他搀扶起来。

“走了走了,大不了喝了酒你再来跪着。”楚标一听他是皇城守卫,有心和他结识,方便更快的掌握长安城内外的动向,连拖带拉,将廖忠庭拖走。

过了三道街是一个闹市,这集市不大,靠近南城兵马司,只要是从南门进长安的外地官员、商贩或者其他人等,都要来这里备个案,领个牌,临走时还得交回来,不然被城防守卫查到一律按细作处理。

因此这闹市中专有一群本地的闲汉聚集,一般初来长安的商贩或者寻亲访友的路不熟,三瓜俩枣的钱找个向导也划算。

楚标拖着廖忠庭进了酒馆,廖忠庭局促的坐了下来,道:“兄弟,我没钱请你。”说完羞的满脸通红。

楚标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道:“今日我做东,哪有你请客的道理。”

他在长安乃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年纪不大却早看淡了生死,加之早年的游侠生活,更是让他比一般人看的开。

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那神秘年轻人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见他绝非等闲之辈,又像是与自家大统领亲近。

既然他让自己好生在长安城里待着,那自己便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真如那年轻人所若,有朝一日自家大统领回到长安,君临天下,自己也算是从龙之陈,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有了这等心思,楚标对廖忠庭更加的热情,俩人这么一喝酒,什么烦恼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廖忠庭刚开始还放不开,三五碗酒下了肚子,脸上也泛着红光,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兵,往日里除了自家兄弟张云起外,谁拿正眼看他。

如今被公主临幸,嘴上虽然不说什么,旁人还来劝他如何保住小命,可是他心里却是美的很。

我廖忠庭贱命一条,有这般福分,就是死了也值得。

这几碗酒下了肚,平日里不好说的话都绷不住了,一改常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睛越发的明亮,手舞足蹈说不尽的神采飞扬。

楚标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吃惊。

这长安城内果然是龙潭虎穴啊,随便抓一个人都有两幅面孔。

廖忠庭这会分明就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哪里有刚刚憨厚木讷的样子?

“看来我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人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守门士卒,可假以时日绝非等闲之辈。”楚标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样一个年头,招呼的廖忠庭更加的殷勤。

好在这酒馆中人多嘴杂,而且多是周围闲汉,聊天打屁吹牛皮都是行家里手,这个说他天策府中表哥说天策府中最得宠的丫鬟勾引七皇子被秦王妃活活打死了,那个说陈帆陈神仙回来了,准备排今年将相榜和美人榜了。

天下大事似乎都在这间酒馆中决策一般,廖忠庭这种被公主亲一口的事根本不值得别人关注。

“兄弟,你看得起我,请我喝酒,我廖忠庭愿意和你做朋友。”廖忠庭嘴有点哆嗦,上前一把拉着楚标的手。

这些年来,除了张云起外,楚标还真是第一个这样对他的人。

楚标虽然有意想要结识他,可拉他出来喝酒,实际上自己趁机发泄的想法更多一些。

因此与廖忠庭相处,十分里倒是有九分没有什么目的性。

楚标几碗酒下肚,也跟着他说起来,两个人此时交流都没什么心机,说话也越来越投机,颇有相逢甚晚的感觉。

这边俩人正说着,那边酒馆门口乌泱泱进来一帮人。

看穿着打扮像是一群无赖地痞,进了门来径自坐到空桌上,还没坐下拍着桌子就吆喝掌柜的上酒上肉。

跑堂的伙计和这帮人熟悉,见他们进来喜笑颜开,迎上来拿起肩上的抹布擦了擦干净的桌子道:“胡爷、马爷、刘爷,您三位今个可是来的挺早的。

打头的一个汉子原本脸色就不好,一听这话当时气就上来了,嚷嚷道:“别他娘的提了,今日里哥几个差点没栽外面。”

店小二一愣,说话的这位叫胡,叫胡一杰,与另外这两位,一个叫马双一个叫刘有乃是周围有名的不良百姓团伙负责人。

三人效仿桃园三结义,磕了头拜了把兄弟,带领着周围这几条街的大小流氓地痞们成立了一个帮派。

在这几条街上不敢说是横着走,却也是寻常人等也不敢惹的。

能让他栽跟头的,显然也是同道高人,毕竟若是惹上长安城内那些勋贵们,只怕他们连回来喝酒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听说这街上还有比胡一杰更霸道的主啊。

“怎么了胡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店小二跟着义愤填膺的嚷嚷起来。

这家酒馆是胡一杰这帮地痞无赖们的聚集场所,平日里帮派中有什么大事或者重要的活动,都在这酒馆里商议。

时间一长,这店小二与他们也是十分的熟络。

这胡一杰并非像其他地痞流氓一样欺负百姓,也不收周围这些商铺的保护费,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帮人来酒馆吃饭从来不欠账,向来是吃完就结账,有时候喝的高兴还多给钱。

自打珍宝斋在此处设了个仓库,每日里人来货往十分的热闹。

胡一杰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关系,搭上了珍宝斋这条大船,每日里只要仓库一走货,这帮地痞们就忙活起来。

珍宝斋财大气粗,胡一杰这帮人也卖力气,一天下来便能挣上十贯钱。

这店小二天天见他们在酒馆里分钱,那叫一个眼红,明里暗里暗示多少次想入他们这流氓团体,全都被胡一杰拒绝了。

今日里胡一杰在外面吃了瘪,正是他表现的时候,嘴上骂的那叫一个欢。

谁知胡一杰反倒不领情,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滚滚滚,赶紧去上酒上菜,哪里那么多的屁话,老子技不如人,需要你在这满口喷粪?”

店小二不知道怎么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陪着笑赶紧退了下来。

这边一走,那边三英中的老二马双马老二连忙安抚起自家大哥:“我说老大,你别也生气,咱们今日里落了面子,明日里再叫人去,还怕找不回场子不成?”

自家兄弟来劝,胡老大的脸色勉强好转些,坐了下来,皱眉道:“也不知道这珍宝坊这背后的老板是什么人,胆敢把仓库建在这珍宝斋的仓库对面,这不是明摆着要对着干么?”

这帮人一进来,楚标就注意到了,这边一边和廖忠庭喝酒一边听着这帮人说话。

一听到珍宝斋三个字,马上侧耳来听。

只听那被叫做刘爷的刘老三也跟着道:“是啊,你还别说,这什么鸟珍宝坊的后台硬,看仓库的那帮人也是硬茬子,咱们这么多兄弟愣是让人家对面一个人干倒了,这他娘的传出去可坏了咱们忠义无双帮的名头。”

一听这帮名,楚标先是一愣,随后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好在廖忠庭借酒浇愁喝的有些迷迷糊糊,那边说话嗓门也大,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

只听得那马老二道:“老大,老三,我看那人的面相有些眼熟,好像也是长安城里咱们道上的人物。”

“废话,人家都报上名号了,显然是道上混的人物,分明是和咱们来抢食的。”胡老大十分的生气,说完看着自家老二道:“老二,当初咱们起帮名的时候,我就说叫义薄云天帮叫出去更响亮,你非得说什么忠义无双帮好听,结果怎么样,这义薄云天帮那么好的名字让人家起了。”

刘老三也跟着道:“是啊,哎,这关二爷可不就是义薄云天么,咱们叫忠义无双便是弱人家一头。”

马老二一瞪眼,看着老三道:“怎么就弱人家一头了?这关二爷不也是忠义无双么?”

他不敢和老大顶嘴,这老三是个弟弟,还能让他反了天?

刘老三有些急了,道:“二哥,我平日里叫你去听书长见识,你还不去,一到这正经上你看就不行了吧。你没听前几日才开张的那个叫云德社里的说书先生说的书么?这不光关二爷是忠义无双,那《岳飞传》里的岳飞岳爷爷也是忠义无双。一说这义薄云天,那边是只有关二爷。”

“胡说八道,这关二爷乃是历史上就有的,那岳飞传我怎么没去听,岳爷爷说的好是好,可那说书的先生不也说了,本书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马老二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着刘老三道:“你只听了个岳飞传,哥哥我可是还还听了《隋唐演义》呢。”

刘老三一愣,看着自家二哥疑道:“什么时候出的这本,我怎么没听过?你这不是在云德社听的吧,肯定是胡编乱造的。”

“呸。”马老二啐了一口道:“怎么不是在云德社听的?这隋唐演义是在下半夜,你早就不知道趴哪个娘们肚子上睡的香呢,如何能听得到?”

刘老三当即又急了,道:“他娘的这云德社还玩这一出,今个我非得把他的店砸了不可。”

“你敢!”胡老大一听这话,当即站了起来,虎着一张脸看着刘老三道:“你知道这云德社背后是谁么,还敢去砸他的店,你还没进人店呢,就得被骁骑卫抓走信不信?”

“骁骑,骁骑卫?”刘老三一脸的不可思议,脸色惨白,随即咽了咽口水才道:“那云德社是太子爷开的?”

胡老大冷哼一声,坐了下来,道:“废话,你赶紧坐下,我告诉你,这事可不准出去张扬听到没。”

刘老三连连点头,只听得胡老大炫耀似的道:“我一个远方表妹便是在东宫里当差,岳飞传也好,隋唐演义也罢,还有那三国演义,你们猜都是谁编的?”

打云德社一建立,不出三天便成了长安城百姓们最喜欢去的场所,两个大钱进了楼里听一天。

炎朝说书行业原本并不发达,长安城里压根就没有怎么正经说靠着说书讨生活的,这个时候评书这种形势连雏形都没有呢。

所谓的说书多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为了聚拢人气,把摊子往那边一摆,说些鬼狐传说,讲些jianqing人命,聊一些听来的家长里短。

说的都很短,也不成系统,人来了就开始卖货,也不把这当成一个谋生的手艺。

可云德社一建立,梁俊把前世里成熟的模式照搬来,长安百姓们哪里见过这种接地气的娱乐方式?

两个大钱进去就能听一天,开业前三天茶水免费,点心半价。

只要进来还一人送一张足球彩票,彩票大家都熟悉啊,珍宝斋前些日子里出的新鲜玩意。

头等奖五百万贯,长安的百姓们都买疯了。

这足球彩票比珍宝斋的还厉害,头等奖一千万贯,整整比珍宝斋的翻了一倍,下面的小奖更是比珍宝斋多的多。

只是不像珍宝斋那样每日都开,它是七天开一次,后日里便是那什么足球彩票开奖的日子,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都等疯了。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议论这足球彩票里的足球是个什么玩意。

胡老大这边一问,底下这帮人全都来了兴趣,纷纷走过来问道:“谁编的啊。”

胡老大神秘的一笑,高深莫测的道:“东宫里的那位爷。”

“喔豁。”所有人全都震惊住了,能在东宫里称爷的除了当朝太子外还能有谁。

“老三,你要是敢去砸云德社的摊子,别怪当哥哥的我不学桃园三结义,要学瓦岗一炷香。”

刘老三一脸的懵逼,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

胡老大得意的一笑,刚想显摆自己这几天来熬夜听完的隋唐演义,就听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哦,想不到哥几个在这里藏着呢,我说怎么哪里也找不到你们。”

胡老大一个激灵,转身看向门前,脸都绿了:“你,你怎么跟来了,你你到底是谁?和我老胡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赶尽杀绝。”

门口站着的那位哈哈一笑,撩起大褂道:“老子姓刁,叫刁凤山,在长安常乐坊讨生活。”

马老二眼睛一亮,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神情激动,脱口而出:“刁凤山,你是东市的刁五爷?”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一九章 刁家有子名凤山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胡老二一说完,整个酒馆里的地痞流氓们都震惊了。∧八∧八∧读∧书,o

原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长安城中鼎鼎大名的刁凤山刁五爷。

难怪,难怪,地痞们原本因为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砸了场子,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可闹清楚对头是谁之后全都是心服口服。

甚至有不少人心理马上就转变了,嘿,老子今个让刁五爷打了一顿,这说出可是十分涨面子的事、

胡老大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迎上去,一张脸也没了刚刚的沮丧和气愤,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谄媚。

“五爷,哎呀五爷,刚刚我和弟兄们还在念叨,说咱们长安城里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打咱们兄弟像是拎鸡崽一样,原来是五爷啊。”胡老大久在道上混,这迎来送往上绝对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刁凤山进了酒馆里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胡老大刚刚坐的位置,马老二赶紧起身道:“五爷,刚刚兄弟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多有得罪您别记在心上。”

“马兄弟客气,所谓不打不相识,刚刚也是兄弟我鲁莽,特此前来赔罪。”刁凤山面上带着笑,恰逢店小二端着酒水上来,见刁凤山坐在胡老大的位置上,周围人又笑脸相迎,说不尽的恭敬。

能在长安城的酒馆里当跑堂的,一双眼睛绝非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只是这一打眼,就知道这个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绝对是个大人物,最起码自己是惹不起的。

酒水恭敬的放在桌上,看着刁凤山道:“这位爷,胡爷,马爷,刘爷,您几位慢用,菜已经吩咐厨子去做了,马上就给您上。”

店小二刚要走,刁凤山将他叫住道:“小二,你家掌柜的可在?”

掌柜的一直待在柜台上看着,一听刁凤山叫他,不等店小二回话,伸着手快步走了过来。

“五爷,五爷。”掌柜的走到一旁,一把将店小二拉开,躬着身子看着刁凤山,满脸的笑容:“五爷,您大驾光临小店,那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刁凤山也不接他的话茬,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上,看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贵姓啊?”

掌柜的赶紧道:“哎呦,可当不得五爷这样问,小老儿贱姓吴,认识的朋友都叫一声吴四。”

“吴掌柜的。”刁凤山点了点头,吴四道:“不敢当,不敢当。”

“胡帮主和他的兄弟们平日里常来你店中?”刁凤山问道。

吴四看了看一旁的胡老大,见胡老大脸上也是不知所措,当下回道:“回五爷的话,胡帮主和他的兄弟们平日里都是在咱们小店里耍,都是熟人。”

刁凤山道:“好,既然如此,这一锭金子你拿着。”

常言道无功受禄,这吴四能在长安城里干这么多年酒馆买卖,虽然摊子不大,可却也知道哪些钱能挣,哪些钱不能碰。

这刁凤山乃是长安城里鼎鼎有名的大流氓,若是陈少都排长安地痞流氓无赖榜,这位刁五爷绝对的得排第一。

虽然没见过这位名满长安的刁五爷,可吴四也知道,这位爷虽然是个大流氓,可却是个极其讲道理的流氓。

他的钱好拿么?

好拿也不好拿。

之所以说好拿,是因为这位爷做事从来是言出必行,打小就没说过一句谎话,也从来不欠人人情,虽然是个流氓,可没少干让人听了拍手称快的事。

走在路上见到有mashen葬父的,刁五爷能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人家。

这边苦主葬完了爹娘,回来要按照约定给刁五爷当仆,五爷是说什么也不从。

打发了苦主回家,这苦主心里过意不去,隔三差五给刁五爷送点鸡蛋、自己种的瓜果李桃。

五爷全都收下,这边收下,问清楚谁从的,立马就打发人把钱送回去。∷八∷八∷读∷书,23o

所以说五爷的钱好拿,之所以说不好拿,是因为打他手里出去的钱,一准要有个说法。

给mashen葬父的人钱,是让他回去办丧事的,你送鸡蛋,送瓜果上门,我这钱送回去,是付你东西的钱。

前些年有个公子哥在东市里看中了一匹好马,想要买了,出门钱没带够,正巧遇到刁五爷,从刁五爷手里借了一百两。

说好了三天还,刁五爷给里,这公子哥把马牵走,转头就忘了。

刁五爷也不催,三天之后带着东市的大小流氓三百多口子人,直接就把那公子哥的府邸给拆了。

整个长安城的差人就在一旁看着,谁也不敢上去阻拦。

等刁凤山带着人把那公子的家夷为平地,差人们才上前把那公子哥嘎嘣咔嚓锁了,直接扔进大牢里蹲了三个月。

所以说刁凤山刁五爷的钱也不好拿。

吴四看着桌上这锭金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刁凤山没说由头,他也不敢接话。

“五爷,这一锭金子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小人开张做生意就是图赚钱,可这天下什么钱小的都敢赚,就是您五爷的钱,小的不敢乱拿。”吴四眼都快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刁凤山道:“五爷,小的虽然是头一次见您的尊颜,可您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也知道五爷的规矩,这金子小人想拿,总要有个由头啊。”

刁凤山点了点头,看着吴四道:“好,懂爷的规矩就成,这金子就你安心的拿着,日后胡帮助和他的这群兄弟们再来你这吃喝,全都算在我刁五的头上。若是用完了,你就吩咐人去我家里说一声,我便派人给你送过来。“

吴四一听这话,那叫一个开心,刚想客气一番,一想到眼前这位是刁五爷,自己若是敢客气说使不得,不要这金子,只怕这位爷就能接着说,那成,金子不给了,事照办。

“谢五爷赏。”吴四一恭到地,拿起那锭金子冲着胡老大等人有行了一礼,道:“五爷,您坐着,小的这就给您去催菜去。”

刁凤山摆了摆手,吴思拱着身子退下了。

胡老大等人在一旁看着,说不佩服那是假话。

之前挨了刁凤山的打,心里本就愤愤不平,正说话这打人的这位主动上门了。

报上了名头,知道自己是挨了刁五爷的打,心里也知道这场子是绝对找不回来了,嘴上虽然客气,但心里对这位名满长安的刁五爷只有畏,没有敬。

可刚刚刁凤山这一手,却是让胡老大心服口服。

刁五爷是何许人也,寻常人能吃他一碗酒就了不得,今日里这位爷可是请他们吃了下半辈子的饭,这说出去可是真正的有面子。

“胡老大,来别干坐着,坐坐坐。”刁凤山转过头来招呼胡老大,唬得胡老大是受宠若惊,忙不迭的赶紧坐在一旁。

刁凤山见他坐定,冲着众人道:“晌午的时候刁五莽撞了,得罪了众位兄弟,此次前来专门是给诸位兄弟赔罪的。”

说罢不等众人客气,刁凤山站起身来,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坛,用力将封泥拍掉,仰着头顿顿顿,一坛子酒就下了肚子。

“好酒,好酒。”刁凤山将酒坛掉了个,在道上混的尤其是在长安城这样虎踞龙盘的地方,光靠仗势欺人蛮力耍横是不行的。

长安城里勋贵遍地走,大官多如狗,你就算王爷家的世子,不也有皇帝的儿子比你更横么?

在场的这些个都是职业地痞流氓,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遇到再大势力的主,他狠下心给你来个撒泼耍无赖,你也没法子。

他命都不要了,还能怕你爹是谁么?

因此这帮人最是敬佩那些说话做事给足自己面子的人。

这刁五爷,不说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说在这长安城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样的人说实话,今天那种事没有谁对谁错,就是街上两帮流氓争地盘打起来了,打赢了那是本事,打输了那是活该。

人刁五爷如今亲自前来赔罪,这算是给足了面子。

众地痞无赖纷纷叫好,胡老三也是翘起大拇哥对刁凤山是心服口服。

刁凤山打了个酒嗝,将坛子放在桌上,抬起手高声道:“抬进来。”

众人纳闷,不知道刁凤山让人把什么抬进来,正疑惑着呢,门外走进了俩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街面上讨生活的主。

这俩人抬着一箱子,放在了众人的面前,顺势打开。

见了箱子里的东西,所有人都傻眼了。

箱子里满满登登一贯一贯的钱都码好了。

“五爷,这是何意?”胡老大再傻,也能看出刁凤山的意思,这钱显然是给自己这帮人的。

刁凤山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胡老大别着急,这一千贯钱是给诸位兄弟的。今日里因为刁五莽撞,断了大家伙今日里的饭碗,算是我刁五给诸位兄弟的赔礼。”

胡老大上前一步将箱子盖上,转过头来正色看着刁凤山道:“五爷,您是咱们长安城里响当当的人物,今日里咱们相争,慢说不是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就算真的要和五爷您作对,被五爷教训了,那也是咱们没本事,抢地盘没抢过。便是说破了大天,也没有您老上门给咱们赔礼的规矩。”

这会子胡老大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刁五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胡老大平生最注重名声,虽然当了地痞流氓,却也是个有思想的无赖。

不然也不会放着欺负百姓收保护费这样轻松高效的活不干,带着手下人去给珍宝斋扛大包。

虽然给珍宝斋扛大包远远比收保护费赚的多,可终究是有损地痞无赖们从业原则的事。

即便如此,胡老大还是选择了要自食其力,就是不想让周围的乡亲面上怕自己,背后戳脊梁骨骂娘。

刁凤山从进来到现在,一句问罪的话没说,一点仗势欺人的姿态没表,接二连三的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他胡老大哪里不明白自己和这位爷之间那可是天壤之别,人弄死自己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刁凤山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处处托着他胡老大,若是自己收了这箱钱,只怕明日里整个长安城里的同行们都得说自己不懂事。

马老二也是个明白人,自家大哥一表态,他也跟着站起来冲着刁凤山抱拳道:“五爷,您这样可是不把咱们兄弟当人看了。今日里咱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五爷,原本就是该死的罪,没上门赔罪原本就是咱们的错,如今五爷亲自上门来,那是给足了咱们脸面。咱们兄弟若是收了这箱子钱,那就是不懂事,不识抬举了。”

周围这帮地痞无赖们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这个说:“五爷,咱们该给您老上门磕头赔不是的,哪里能让您老人家上咱们这破地来。”

那个道:“五爷,您今个能来,就是咱们祖坟上冒青烟了,还能喝咱们的酒,那是咱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整个酒馆里闹闹哄哄,看的一旁楚标是目瞪口呆,打这位刁五爷进门来,他就觉得这年轻人是个人物,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的手段简直是高的吓人。

听这胡老三说今日和刁凤山好像因为地盘打了一架,这刁五爷前来显然是为了地盘而来。

可他进了门却丝毫不提这事,只是要赔罪,先给掌柜的金子,又干净利索的喝了赔罪酒,最后又抬出来一箱钱。

里子面子给足了胡老三这帮无赖,却没有一丝拿钱了事的意思。

看胡老三这帮人现在的状态,刁凤山就算是不说让他们让地盘的事,他们也得主动提出来。

长安城内当真是能人辈出,自己还是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刁凤山抬起手虚压了一下,酒馆里顿时鸦雀无声。

“诸位兄弟,刁五这人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现如今也不瞒着诸位,今日里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给诸位赔罪。这第二件事就是和胡老大道个万。”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了。

道个万是长安城里地痞无赖之间的黑话,就是要较量较量,比个高地。

多半是两个团伙之前为了抢一处地盘,一方到另外一方地盘上越好时间地点,按照道上的规矩一较高低,赢了的,抢的地盘归他,输了就此就别打这地盘的主意。

刁凤山说完这话,全场里鸦雀无声。

胡老大谨慎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刁凤山道:“不瞒诸位说,这珍宝坊前些日子开张,他在长安城里的这些个仓库全都是我刁五包了的。刁五也在珍宝坊的老板面前拍着胸脯说了,只要我刁五还在长安城一天,这珍宝斋的仓库就不准他开公。胡老大和手下的兄弟是吃珍宝斋这碗饭的,我刁五是吃珍宝坊这碗饭的,咱们两家那就是对头。既然是对头,那也好办,就按咱们道上的规矩来办,明日里就在归义坊,咱们两家当着长安城里老少爷们的面,比个高低,谁能端起来自家的饭,就凭自己的本事来。”

这一番话说完,忠义无双帮的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了。

要是旁人来说这话,可能是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可说这话的是刁凤山,那就不同了。

刁五爷在长安城里说出了名的讲规矩,这些年来在长安城里从来没干过一件仗势欺人的事。

往常也听人说,刁五爷因为某些事和道上的人道万,从来都是按照道上的规矩来办,有输有赢。

输了绝对不会再找场子,赢了也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胡老大完全相信,刁凤山今日里来绝对不是拿自己这帮人开玩笑,他是真要断了珍宝斋的后路。

这珍宝斋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寻常百姓们不知道以为是当朝的户部尚书程经,他们这些在道上混的多少有些耳闻,那可是当朝圣人。

要说旁人要和珍宝斋对着干,绝对会让胡老大笑掉大牙,可眼前这位说这话,胡老三却不敢不认。

不说别的,就说这位刁五爷和宫里那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光是刁五爷,整个刁家和宫里那是有些旁人想都不敢的关系。

刁凤山的爷爷当年是地痞无赖,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在皇位争夺战中暂时落了下风的先帝爷,藏在家中。

而刁老太爷被当时的太子手下人捉到,两条腿都打断了,都没说出先帝爷的藏身之处。

先帝爷在刁家藏了十几天,最后等到援兵来救,从那场政变中扭转乾坤登上皇位,可以说全赖得刁老太爷。

而先帝登基之后,刁老太爷不要官不要钱,什么也不要,还是过自己原来地痞流氓的日子。

当时先帝爷就下了旨意,刁老太爷耍流氓,长安城里差役不准管,就算是闹出人命,那也是天经地义。

好在刁老太爷也是个性情中人,虽是流氓可从来不欺负人,发达之后更是注重名声。

所有人都以为先帝爷去世后,刁家也就跟着落魄了。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出人意料。

刁凤山的爹,刁太爷又机缘巧合下救了当今的圣人。

当今圣人虽然没有下旨,让刁凤山的爹奉旨耍流氓,可整个长安城里谁敢不把刁家放在眼里?

就在大家以为刁家的福泽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万万没有想到,刁凤山十岁的时候入宫,机缘巧合之下,又救了当朝太后。

这一下,刁家算是成了长安城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以说,没有刁家这爷三,大炎朝早就变了天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是长安城里最大的流氓地痞,而这个流氓地痞还特别的讲规矩,有文化。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零章 吃鸡开始

长安城里奇人异士很多,但像刁凤山这样的人物却仅此一位。

要说身份高,刁凤山乃是一介草民,无官无职,便是一个寻常差役都能压他一头。

可要说他身份低?这满城的皇孙贵胄谁人见了他也不敢使皇家的威风。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介草民,又是当今皇太后亲口认下的干孙子,要说胡老大不害怕,那是开玩笑的。

可这位爷却又是个从不仗势欺人,极其讲规矩的性子,他今日而来既然说了要和自己这忠义无双帮,按照道上的规矩比个高低,那便绝非开玩笑。

胡老大看了看一旁的马老二,马老二与他是结义的兄弟,俩人打下一块长起来。

自己这位哥哥一撅腚马老二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怎么可能不清楚胡老三此时的心思。

马老二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胡老大不可鲁莽。

斟酌再三,胡老大一咬牙,将箱子盖上,冲着刁凤山抱拳道:“五爷,您今日给足姓胡的面子,我姓胡的也是在长安城里讨生活的,若是还不识抬举,传扬出去也让人笑话。”

马老二唯恐自家大哥说错话,赶紧帮衬道:“没错,五爷,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箱子咱们收下了。五爷赏的脸,咱们也接着,日后珍宝斋那里咱们兄弟再也不去了。”

胡老大连连点头,道:“没错,五爷你放心,旁的地方姓胡的不敢说,可这归义坊一亩三分地咱姓胡的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今日里姓胡的就把话撂下,从明日起,这珍宝斋在归义坊的仓库别想再招到一个人。”

但凡是能在长安城里混出点名堂的地痞流氓,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别的地方胡老三不知道,可在长安城,稍微大一点的帮派除了供奉关二爷外,大多还都供奉另外一人。

那就是刁凤山的爷爷,刁老太爷。

供奉刁老太爷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这位和自己是同行,乃是地地道道的流氓地痞出身。

第二刁家的这种大气运简直可以用逆天来形容,不供这种人,还能供谁?

所以刁凤山今日一露面,其实胡老大心里就活泛起来。

往常没有机会认识这位爷,今日里天赐良机,他胡老大若是不抓住,只怕会被手下的兄弟们戳破脊梁骨。

至于得罪珍宝斋?胡老大清楚的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就算你珍宝斋背后是皇帝老子又如何?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有刁凤山在,就算得罪了皇帝老子,他还真能从皇宫里出来拿自己这样的小喽啰开刀问罪。

再者来说,这珍宝坊敢和你珍宝斋对着干,又能请动刁凤山这样的人物看场子,背后的势力如何,胡老大就算用屁股想也能想到。

这半年来长安城里暗潮汹涌,普通百姓都能察觉出来圣人好像有些不行了,他胡老大吃的饭里就有一个买卖消息,朝堂上的动向不敢说把握的十分准确,但也有自己的门路。

刁凤山那是何等的聪明的人,一见胡老大这帮人的态度,知道自己今日里来的事算成了。

“好,既然胡兄弟看的起我刁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刁凤山起身,一脸严肃的冲着胡老大抱拳道。

胡老大那叫一个开心,激动的几乎站不住,若非刘老三眼神好,快步上前扶他一把,胡老大非得瘫倒在地出丑不可。

“掌柜的,赶紧的,好酒好肉都端上来,今日里我姓胡的就在你这店里请刁五爷喝酒。”胡老大为掩饰自己的不堪,转头高声冲着掌柜的嚎道。

那边掌柜的早就等候多时,见他们一直在说话,不敢贸然上前,此番得了胡老大的信,吆喝着应了一声,好酒好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楚标在一旁见刁凤山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胡老大,心里是感慨万千,对这位高深莫测的刁五爷产生了好奇。

“若是能和他认识,日后大统领回长安,我将其人引荐给大统领也算是大功一件。”

一旁的廖忠庭早就喝的不省人事,楚标端着酒碗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和这位刁五爷认识。

同时也在猜测着这位刁五爷是否和自己大统领早就有交情。

楚标这边正思索着,那边刁凤山已经和胡老大等人喝上了。

刁凤山身高八尺,虽没有一般关中汉子那样魁梧,却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从小练武,打记事起就在长安街上厮混。

可以说是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身子骨更是结实。

喝酒犹如牛饮一般,刚刚已经喝了一坛子,此时胡老大兄弟三人轮流来敬,刁凤山是来者不拒。

须臾功夫,又是一坛子酒下了肚,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色,显然是个喝酒的好手。

楚标斟酌再三,要不要过去认识认识,刚下决定,就见门外走进一随从来,附在刁凤山的耳边说了一句。

刁凤山一愣,随后挥手让他下去,紧接着站起身来冲着胡老大道:“胡兄弟,你我今日算是结交了,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今日里我还有事,咱们后日,后日你和兄弟们到东市来,我作东请兄弟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胡老大也不敢纠缠,心里虽然惋惜,却也知道刁五爷贵人事多。

反正这条线已经搭上,再者说五爷也说了,后日请喝酒绝非客气的话,那边是和自己等人定下约会。

当下放下酒碗冲着刁凤山抱拳行礼,刁凤山干净利索,简单的回了礼转身出了酒馆。

胡老大等人将刁凤山送出门,远远的见街口有一亮马车等着。

刁凤山头也不回,快步上了马车,奔着北边而去。

刘老三看着远去的马车发愣,低声道:“大哥,听说五爷平日里出手阔绰,可吃出住行却和咱们一般,那马车不像是五爷的。”

胡老大也听说过关于刁凤山的传闻,知道这位五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从刚刚的打扮也能看出来,他穿着与一般地痞无赖一般,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这是个道上跺一脚,长安城内抖三抖的人物。

马老二眼睛尖,拉着二人道:“莫要多说话,五爷是何许人物,莫说是坐的车好些,便是乘龙驾凤那也是没有什么稀奇。”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个又是认识的大名鼎鼎的刁五爷,又是得了一箱子钱财。

胡老大原本郁闷的心情是一扫而空,跟着道:“老二说的没错,你管五爷坐什么车,就算那车是宫里的又有什么奇怪。谁不知道五爷和宫里的”

话没说完,马老二赶紧拦住他,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大哥,慎言。”

“咋啦,那车难道当真是宫里的不成?”胡老大知道自家老二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见他脸色严肃,赶紧压低了声音道。

马老二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哥,咱们如今算是上了五爷的船,珍宝斋那边当真要断了?”

胡老大一拧眉,没好气的看着马老二道:“那是自然,莫说是五爷看得起咱们,便是收了人钱就得替人办事。今个晚上你带着人去珍宝斋那仓库盯着。只要是咱们归义坊的人,别管是道上的还是其他人,只要敢应珍宝斋的差事,该打断腿的打断腿,该卸掉胳膊的卸掉胳膊。”

马老二见老大十分的坚定,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刁凤山为何要和当今圣人作对,这珍宝坊背后又是何方神圣。

今日里刁凤山入宫是否和此事有关?

马老二想归想,可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接刁凤山走的马车确实是宫里的,不仅是宫里的,而且还是当今皇太后请的刁凤山。

马车一路疾奔进了皇宫门口,一旁有软轿等着,抬着刁凤山就进了太后的寝宫。

一进寝宫,太后见了刁凤山一张脸是乐开了花。

“乖孙来,到奶奶这来坐。”

太后姓张,乃是平民百姓家庭出身,虽然如今贵为太后,但在刁凤山面前却没有丝毫的架子。

宛如寻常老太太见到自家孙子一般,那是打心里往外涌着的开心。

刁凤山虽然是个极其讲规矩的人,去是个极其不把寻常礼节放在心上的主。

因为祖上有和宫里这层关系在,刁凤山打小隔三差五就被召进宫来,今个太后赏明个皇帝赏赐,殊荣无比。

更不要说年少时候还曾救过这位失足落水的太后,张太后比疼梁俊这些亲孙子还疼他。

刁凤山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坐在了张太后身边,一把抓住张太后的手,心疼道:“奶奶,您这些日子可是比之前瘦多了。”

张太后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刁凤山身上她能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民间百姓的天伦之乐。

刁凤山虽然是自己的干孙子,却并不是皇帝的义子,因此没有爵位,并不以皇祖母称她。

“哎,有你在,奶奶这些日子以来还算好过些。”张太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抓住刁凤山的手唉声叹气。刁凤山不以皇祖母称呼她,她自然也不在这位孙子面前自称哀家。

也只有在刁凤山面前,张太后才能真情流露,不必藏着掖着。

刁凤山打小就没了娘,自家的奶奶过世的更早,连面都没见过。

因此在心里就把张太后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

见到张太后这番模样,心里那是婉如刀割一般:“奶奶放心,凤山查的事有眉目了。”

张太后一听这话,面露欣喜,道:“今日里奶奶叫你来,也是有事给你说。”

说罢抬起手来让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下去。

刁凤山见人都走干净了,寝宫之内只剩他们娘孙俩,轻声问道:“可是孙真人到了?”

张太后点了点头,看着刁凤山出神,半响才道:“哎,凤山,你们刁家算是老天爷派了护佑皇家的。哪朝哪代,也没有出过像你们刁家这样的忠良。如今刁家就只剩你一根独苗,按理来说这皇家的事原不该让你掺合进来。”

张太后说着,眼角有些湿润,抬手摸了摸刁凤山的脸有些哽咽道:“可奶奶实在是想不出,这偌大的长安城里除了你还能信谁。”

刁凤山见张太后这副模样,心中是又心疼又恼恨,伸出手来拭去张太后眼角的泪水,咬牙道:“奶奶放心,孙儿一定会揭穿这个假皇帝的面目,找回圣人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一章 来龙去脉

刁凤山此人,天生胆大,从小到大就没有害怕什么。6八6八6读6书,□≠o

为人又极其重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都不足以形容,同样的,对待那些得罪自己或者伤害到自己家人的人,更是另外一个极端。

便是生啖其肉,依旧风轻云淡,心里不起丝毫涟漪。

刁家人丁不旺,他又是刁府三代单传,现如今在世的亲人只有张太后一人,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张太后的事比他自己的事还重要。

当今皇帝乃是冒牌货之事,刁凤山比张太后知道的要早。

他打小时常入宫,虽然继承了家业,从老爹手里接过了长安城第一流氓地痞的宝座,可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宫里人丁兴旺,尤其是当今圣人膝下儿女众多,刁凤山进了宫中难免会和这帮皇子公主们见面。

刚开始这帮皇子们自恃身份,对刁凤山是十分的看不起,言语之间十分不客气。

小孩嘛,见自己的皇帝老子和皇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赏赐给刁凤山,时间长了心里就不舒服。

隔三差五刁凤山一进宫来就找机会欺负他,刁家三代在长安街上厮混。

他爷爷更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先帝爷就敢和当朝太子对着干的主,他的孙子能是好惹的?

刁凤山哪管你是什么皇子皇孙,嘴上吃点亏还能忍,动了手我刁五爷能怕你这个?

西里咣当抓起招惹自己的皇子一顿好打,不光打招惹自己的,周围围观的,别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那是见者有份。

比他大的也好,比他小的也罢,全都跑不掉。

打的一帮皇子公主们是嗷嗷直哭,其中就有无辜的梁俊、梁羽和梁植,包括梁凤皇。

除了年纪最大的梁锦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梁济之外,炎朝这些皇子们就没有哪个没挨过刁凤山的打。

被打了之后,这帮皇子公主集体到皇帝面前哭诉。

刁凤山也是个愣种,直接就跪在殿门外,大太阳天晒的小孩是几欲昏厥。

皇帝一见这样,小孩打架嘛,别管因为什么,自家儿子闺女这一堆人,有比刁凤山大的,也有比刁凤山壮的,愣是让一十岁的孩子打的嗷嗷哭。

心里早就是窝着火,一帮没用的东西,打不赢人就知道哭。

将这帮皇子公主们斥责一顿撵了出去。

这帮皇子公主们一出大殿,那边刁凤山二话不说上来就揍,当着皇帝的面差点没把惹自己的二皇子揍死。

从那以后整个长安城的这帮皇子公主们对刁凤山是十分的尊敬,年纪比他大的,见面亲切地叫声凤山贤弟。

年纪比他小的,都叫他凤山哥哥,后来为了表示亲近,因为刁凤山比梁俊大,比梁济小,若是在皇子里面排,便是排老五。¤八¤八¤读¤书,☆←o

因此这帮公主们便叫他五哥,时间一长,传来传去,长安城里这帮大大小小的流氓们便尊称为五爷。

二皇子不欺负刁凤山了,可并不代表他转了性,刺头惹不起,软柿子还不能捏么?

于是就盯上了性格有些软弱,当时还是五皇子的梁俊。

有几次光明正大的欺负梁俊被刁凤山看到了,平日里在大街上刁凤山就看不得以大欺小,在加上对这欺负过自己的二皇子没什么好印象。

见他欺负跟着公主们叫自己五哥的梁俊,上去就又把二皇子揍了一顿。

打那以后,梁俊便对这位没有血亲住在城外的五哥十分有好感。

半年多年,梁俊发现梁老三的秘密,误以为这是个冒牌货。

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当时的梁俊是六神无主,心里没有一点主意,所谓病急乱投医,就想到了这位打小就帮助自己,为人十分讲义气的五哥哥。

再加上整个长安城里几十年来都传,说这刁家一门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专门为了护佑梁氏江山的。

梁俊也对此是深信不疑,毕竟刁家人祖孙三代对皇家都有救命之恩。

寻常人能救皇帝一次就了不得了,他刁家连续救三次,祖孙轮流来,翻遍史书也找不出这样的事。

人一旦在六神无主的时候有了希望,那是什么都不会顾忌的。

当时的梁俊一想到刁凤山,整个人就莫名有了信息。

虽然和刁凤山平日里来往并不密切,可梁俊还是将这天大的事告诉了刁凤山,并寄希望于这位接二连三创造奇迹,拯救梁氏的传奇家族传人再一次力挽狂澜。

刁凤山一听太子说当今皇帝乃是冒牌货,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疯了,以为梁俊是害怕炎朝这太子不得好死的规律在自己身上验证,精神压力太大,心里出现了问题。

一面安慰梁俊不要多想,一面告诫梁俊莫要再有这样的念头,同时又给梁俊保证,梁俊给自己说的这话,他绝对不给任何人说。

刁凤山的为人梁俊是十分清楚的,他既然亲口承诺不会给任何人说,那边一定会守口如瓶。

可从刁家出来之后,梁俊最后的希望也算是破灭了,人一旦经受过在绝境中看到希望,又亲眼看到这希望变成失望,最后成为绝望。

就容易走极端,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梁俊就和梁老三在书房里当面对质,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原来的太子梁俊就梁老三一花瓶砸在脑袋上,一命呜呼,现在的梁俊穿越千年来到了炎朝。

虽然当朝皇帝乃是冒牌货这一事十分的不靠谱,可梁俊走后,心思缜密的刁凤山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再一听到太子在皇帝书房里昏迷的消息,刁凤山心里生出了警觉。

难不成太子说的事是真的?

刁凤山成年之后整日里在街上和长安城内这帮成了精、不乏世家出身的地痞恶霸们打交道,城府早就练出来了。

察觉到事情不妙的刁凤山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对朝中尤其是宫里的事特别的关注。

买通了不少宫里的太监,明里暗里打听皇帝的言行。

有几个油奸耍滑的太监察觉出刁凤山的意向,不等他们告密或者反过来要挟,全都被刁凤山亲手杀了。

经过三个月的观察,刁凤山对太子给自己说的事算是有些相信了。

而在这三个月里,还有一件事更加坚定了刁凤山的怀疑。

那就是往日里几乎月月都会召自己进宫,或者心血来潮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会派人赏赐给自己的皇帝,在这三个月里一次也没有召见过自己,更别说什么赏赐了。

也就在此时,张太后召自己入宫,向自己诉说了心中的困惑和猜测。

而张太后的猜测几乎和之前梁俊的猜测一模一样,那就是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圣人了。

知子莫如母,若说梁俊告诉自己,他爹被调包了,刁凤山可能还不信,毕竟本朝的太子压力太大。

梁俊有可能是害怕因此皇帝一对他一不好,就让他产生误解。

可当娘的都这样怀疑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张太后也疯了?

张太后最信任的人是刁凤山,刁凤山最信任的人何尝不是这位把自己当成亲孙子看待的张太后?

祖孙俩这么一合计,得出的结果不言而喻。

那边是当朝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乃是由他人假扮的。

只不过这个假扮皇帝的人掩饰的非常好,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一丁点的异常。

不管是从声音还是面貌上来说,这个冒牌货和之前的皇帝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假货终究是假货,瞒得了别人,如何瞒得了一手把皇帝带大的亲娘?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张太后哭的是撕心裂肺。

刁凤山见老太太哭的这个伤心,一边安慰一边向张太后保证,自己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个冒牌皇帝,还梁氏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老太太不光觉得自己儿子变了个人,连带着觉得皇后和那么多孙子也不对劲。

可终究猜不到自己这一大家子全都被魂穿了,以为他们也是察觉出皇帝的异常却不敢确定。

刁凤山唯恐老太太多想,瞒住了梁俊找他的事,稳住了张太后,出了宫就开始着手准备揭穿假皇帝的计划。

这些日子以来,祖孙俩表面还是依旧,暗地里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想要找出这假皇帝是如何混入宫内,将真圣人调包的。

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太后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毕竟母子连心,现在的皇帝一直躲着她不说。

见了面张太后从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母子之间那特有的情感。

心里也早就认命,自己的儿子多半是被这个冒牌皇帝弄死了。

这种心思一产生,俩人虽然没有明说,却心知肚明,处理的方向也变了。

由最开始调查这冒牌皇帝如何混入宫里,成了如何才能将这冒牌皇帝的面目揭穿,为圣人报仇。

刁凤山心思缜密,知道这人能够混入宫中,做下这泼天的大事,背后必然有十分庞大的势力。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不然让对方发现端倪,只怕祖孙俩没给先帝报仇,反而遭了他的毒手。

因此嘱咐张太后不要声张,此事要徐徐图之。

张太后久在宫中,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因此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刁凤山在宫外一直观察着长安城的动向,等来等去,终于等到梁俊回长安。

原本想联络梁俊,可谁知道一入东宫,明里暗里的试探,梁俊全都装傻充愣,恍若从来没有给自己说过这事一般。

刁凤山见梁俊也一反常态,心里以为他是长了教训,因此也不再纠缠。

刚想走,就被梁俊拦住了。

处理完新丰百姓迁徙一事的梁俊开始着手自己的商业帝国,这珍宝坊想要在长安城里和珍宝斋斗,官面上自己和梁锦、梁济是使不上多少力气。

想要挤垮珍宝斋还得是曲线救国,原本一直头疼该怎么个曲线救国,谁知想吃冰下雹子,想打瞌睡来枕头。

刁凤山这位长安地痞流氓界的大佬主动上门了,当下里梁俊借坡下路,就把珍宝坊的事给刁凤山说了。

刁凤山正愁没机会试探试探这假皇帝的底,如今梁俊也创建珍宝坊,顿时明白过来。

合着太子这是不打算和皇帝硬碰硬,也是和自己一样,打算徐徐图之。

当下二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刁凤山便接了梁俊让他挤垮珍宝斋的买卖。

让梁俊意想不到的是,万没想到这位刁五爷的效率是那么高,居然在未来不到一个月内,就让珍宝斋元气大伤。

而在刁凤山接梁俊的招时,早就下了杀心。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二章 龙虎争雄

这小半年来,张太后在宫里的日子过的是提心吊胆。

虽说自己这大半辈子里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的血雨腥风。

可像现在这种场面,张太后是真没见过。

不光是她没见过,翻遍了史上也找到皇帝被掉包的事。

就连戏文里也没有类似的桥段发生。

更让张太后手足无措的是,她发现不光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今的皇帝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连周围的这些皇后、皇子们好像也变得自己不认识了。

张太后虽然害怕,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乱了自家阵脚,现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眼前这位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孙子刁凤山了。

听到刁凤山坚定的语气,张太后心里踏实了很多,握着刁凤山的手道:“你在宫外行事还得多加小心。“

刁凤山点了点头,给张太后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奶奶你且安心,孙儿知道该如何行事,今日里奶奶召孙儿进宫,可是有孙真人的消息了?”

张太后点头道:“没错,孙真人早就到了长安,只是今日方才进宫。”

听到孙真人到了,刁凤山心里算是轻松了很多。

这位孙真人乃是大炎朝鼎鼎大名的道士,年轻时候在钦天监中做过几年官,感百姓疾苦,因此辞官学医,游历天下,反倒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

在长安那几年,孙真人与刁凤山的爷爷关系很好,老头虽然是道士,却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与刁老爷子脾气相仿,因此孙刁两家乃是世家。

孙真人天下行医,飘无踪迹,隔几年回长安一趟,长安里的宅子早就卖了。

他又是光棍老头一个,便住在刁凤山家里。

刁凤山对他以祖父之礼相待,在孙真人的心里,也早就把逝去的老友唯一的香火当做自己孩子看待。

自打知道了当朝皇帝乃是冒牌货,刁凤山暗地里就让开始布局,这头一遭就是要把自己这位奇人爷爷请来。

可他刁凤山虽然在长安城里是说一不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但天下之大,他哪知道孙真人所在何妨。

因此让张太后装病,让朝廷撒下公文,发到炎朝各州府县里,但凡是见到孙真人,便说当今太后有请。

老头两个多月前刚从幽州走,听说江南闹了兵灾,正打算下江南,半路上在齐州就被官差截住了,说当朝太后病重,正找您呢。

孙老头在外游历了大半辈子,常年与人打交道,干的又是治病救人的活。

一听这信就知道不是太后要找自己。

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后当真要是重病,长安城里那么多名医,宫廷之中不乏杏林好手,怎么可能天下发榜指望这个连自己明天在哪都不清楚的赤脚郎中?

老头明白过来,这多半是刁凤山要找自己。

明白过来前因后果,老头也不着召集,拒绝了当地官府要想送的车马,扛起药箱就奔着长安而来。

走了一个多月,路上遇到村子就听听,碰到病人就歇歇,晃晃悠悠临近年关了,才到了长安城下。

进了长安城,老头深谙人情世故,虽然知道是刁凤山找自己,可也不能说上来就直奔刁家而去。

只得先去皇宫复命,见了太后再做打算。

孙真人一进宫,见张太后面色如常,只是眉宇之间有些憔悴,身子骨并无大碍,心里更确定是刁凤山要找自己。

张太后见了孙老头,也是十分的欢喜,毕竟也算是多年未见的老相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又见他风尘仆仆,衣衫虽然干净却破破烂烂,知道他的性子,一边安排人给老头用膳,一边派人赶紧去找刁凤山。

祖孙俩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张太后带着刁凤山进了一旁的偏殿。

老头正坐在殿中吃饭,俩人进来时,他正一手撕着鸡腿,一手握着酒壶,吃喝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刁凤山见老头风采如旧,心里十分的欣慰,挥手斥退了一旁侍候的小太监,走上前轻声道:“孙爷爷,近来可好?”

孙真人看也不看刁凤山,手上动作依旧,鸡腿塞进嘴里道:“老朽就知道是你这孙子有事要寻我,太后这般疼你,你如何忍心让太后托病发榜文满天下的找我这老不死的?”

刁凤山没有说话,张太后缓步上前道:“孙真人,非是凤山让我托病,乃是哀家确实有事求你。”

孙真人听得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愣之下,赶紧放下鸡腿和酒壶,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转身冲着张太后躬身行礼,道:“草民孟浪了,太后莫要见怪。”

张太后上前一步托他手臂,孙真人赶紧谢恩后退两步。

刁凤山搀着张太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又请孙真人坐了,亲自给二人倒上一杯茶水。

张太后看着孙老头道:“孙真人,你与皇家也不算是外人。刁家老哥哥临走之前,便把凤山托付给你,那边是凤山的亲爷爷一般。我待凤山如亲孙,你我原本便是自己家里人,到了这宫中,不用多礼。”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别管是皇家也好,普通百姓也罢,只有到事头上才知道哪些人才是自己可以依靠。

孙老头虽然常年不在长安城中,与张太后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可这个时候刁凤山一找他便能来,再加上这些年老头不为名不为利,靠着一双肉脚,踩着草鞋背着药箱走边大江南北。

光是他这为国为民的心,就值得张太后信任。

孙真人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见张太后这样说了也不客气,坐在了一旁,端起茶水慢慢喝着,心中暗道一声好茶。

捋了捋胡子看着刁凤山道:“凤山,你这番大张旗鼓的召老朽回长安,可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刁凤山知道孙真人是个急性子,这偏殿之内也别无他人,当下沉声道:“回真人的话,事有却是不急,乃是一件难事。”

孙真人哈哈一笑,道:“老朽这些年来在外,干的便是与阎王爷作对,从小鬼手里抢人命的难事,什么难事你且说来听一听。”

刁凤山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假皇帝这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孙真人掺合进来的,进来之前也和张太后嘱咐过,万不可说漏了嘴。

“敢问真人爷爷,您老走南闯北多年,又精通医卜星相,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孙儿这里有一件事想请教请教。”刁凤山多年没见老头,此时见了心里只觉得暖洋洋,反正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不用太着急。

孙真人也如他一般心思,看着刁凤山如今越发的魁梧英俊,打心眼里高兴,心道:“如今凤山孙儿已经二十好几的年纪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了,此番回到长安,我须得把这事给他操办了。让他刁家早日有后,等到了地下,见了我那老哥哥,腰板也能挺直了。”

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喝着茶,看着刁凤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刁凤山不知道老头心里正给自己盘算着找媳妇呢,不急不缓道:“这世间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么?”

孙真人这边正寻摸着长安城里哪家的姑娘该到出阁的年纪了,一听刁凤山问这话,捋胡子的手停了下来,眼睛也睁大了,有些意外的看着刁凤山。

一旁的张太后虽然面色如常,却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孙真人。

察觉出这祖孙俩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孙老头给刁凤山找媳妇的心思放到了脑后,沉吟半响,道:“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老朽倒是曾听人说,北山蛮人信奉的摩罗教中有一种邪术,叫做移魂之术,可以将死去人的灵魂通过特定的仪式转移到将死之人身上。”

一听这话,刁凤山和张太后对视一眼,心中一动:“难不成当今的皇帝与山蛮人有关?”

刁凤山示意张太后稍安勿躁,又问道:“真人爷爷,北山蛮的这个摩罗教当真有此本事?”

二人之间的动作虽然小,可孙老头吃的就是望闻问切的这碗饭,刁凤山和张太后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如何看不到?

只是孙老头这人对刁凤山的性格最是清楚不过,知道若真有事须得自己知道,便是他不问,刁凤山也会主动说。

若自己这孙子打定主意不告诉自己,就算他姓孙的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丝风声。

“无稽之谈,全是哄人的玩意。”孙真人摆了摆手,笑道:“若是真有这般本事,山蛮人早就打破了长城,哪里还需要待在那等苦寒之地?”

这边说着,唯恐刁凤山不信,孙老头接着道:“数年前老朽曾在幽州长城境外救过一个山蛮贵族,他身边随从之中便有一个摩罗教的巫医,看模样打扮,在摩罗教中地位颇高。若当真有此邪术,那山蛮贵族危在旦夕,如何要让我这老头救治,反而不是施展他那邪术,为之续命?”

刁凤山和张太后听了略有些失望,却也觉得老头说的有道理。

看来那假皇帝绝非是用的什么移魂之术,刁凤山又问道:“除此之外,真人爷爷还知道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人的面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孙真人皱眉想了想,心里一边猜测刁凤山问这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边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若说易容之术,江湖之中确实有高人有此绝技。”

一听此话,张太后的手微微一抖,眼皮更是止不住的跳动。

刁凤山也是神情凝重,仿佛确定了什么事。

二人的表情都被孙老头尽收眼底,可孙老头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接着道:“此术法先秦之时便有,只是几经失传,中间分为几派,手法也不同。有的可以做的唯妙唯俏,便是身旁人也分辨不清,这种手fahui的人极少。缺点也很大,易容之人的面目不能长久,须得每日修补,一遇酒水便露了原型。”

一说起这江湖中的奇闻怪事,可以说是孙老头的拿手好戏,他走南闯北救过的人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些人里有寻常的百姓,也有达官贵人,有深藏绝技的江湖异士,也有劫富济贫的好汉。

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一旦面对死亡的威胁,全都是一个状态。

待得孙老头将他救活,在他心中一身破破烂烂,脚上踩着露脚趾草鞋的孙真人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什么叫师门绝技,什么叫珍奇异宝,恨不得全都给孙老头,以报答他的活命之恩。

因此寻常人不知道的一些秘事,在孙老头这里全都稀疏平常。

“也有那粗制滥造的易容之术,女子垫上肩膀,踩上厚底鞋,穿上大褂,脸上用一些涂料胡乱抹抹,倒也能瞒过一般人的眼目。这种手段多是江湖中人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不值得一提。”

孙真人又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知道的关于易容的事,刁凤山听的连连点头,心里依着这些法子对号入座,却怎么可对不上那假皇帝使了什么法子。

“难不成就没有那种可以长期改变一个人面貌的法子么?”刁凤山皱了皱眉,想要对付着假皇帝,须得先知道他是如何变成圣人的模样,这一点若是搞不清,自己便是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孙真人看了看刁凤山,又看了看一旁强颜欢笑的张太后,心里有了些猜测,缓缓的道:“这种法子确实有,有一门的人,不光可以用极其精妙的法子把一个人的面貌变成另外一个人。还能让那人说话的声音与他人一般无二。”

刁凤山瞪大了眼睛,张太后也是一脸的诧异,心里是激动无比。

孙真人也不卖关子,看着张太后道:“话说回来,此人太后也认识。”

张太后有些错愕,一脸茫然的看着孙真人:“哀家也认得?”

孙真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人十几年前曾在长安城被先帝以帝师名留在宫中任太傅。”

一经他提醒,张太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口中道:“原来是他。”

刁凤山也反应过来,记忆中好像长安城中确实有过这样一个人物,绞尽脑汁想了想,忽而明白过来:“真人爷爷说的那人,可是现在丘山书院的夫子?”

孙真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丘山之中所教甚杂,老朽多年前倒是与夫子有些来往,只是这些年来他远在南楚,老朽四海奔波,却是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有时遇到曾在丘山求学的学子,老朽也曾托他们回丘山时替我带好,那老头还算记性好,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让他手下那些艺满下山的学生见了老朽,以师尊之礼相待。”

说到这里,孙真人脸上难得遇到一丝得意之色,颇为可爱。

“因此我才得知,这丘山之中有一门绝学,便是可以将人通过特殊的易容手法变成另外一个人。”

“丘山八奇!”刁凤山想到这四个字,萦绕在脑子里多时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

孙真人哈哈一笑,道:“看来这丘山八奇当真是有真本事的人,老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提起这四个字。”

随后看着刁凤山道:“据那些曾在丘山求学过的学子说,这门绝技属于丘山之中的杂学,只要是丘山的学子谁都可以学之,只是这门绝技需要极高的天分,整个丘山自成立以来,只有一人学会,此人便是世人口口相传,丘山八奇其中一人。”

丘山八奇之中的两位,毒狼先生刘文静和葬龙先生诸葛夕此时都在长安城内。

一人担任太子东宫的首席谋主,一人更是平步青云成为大炎朝帝师。

刁凤山在长安城中耳目众多,岂能不知这二人的名头。

当下里他看孙真人问道:“真人爷爷,不知这人是丘山八奇中的刘文静还是诸葛夕。”

孙老头心里约莫猜到了刁凤山瞒着自己的事的轮廓了,脸色也不由的有些凝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茶如口中,苦涩无比:“若真如此,天下百姓可是又要遭受涂炭之苦了。”

孙老头心中感慨万千,油然升起一股子绝望,自己这些年来不辞辛苦救的人再多,也多不过长安城内皇城之中一场变故,所死的百姓多。

“会此门绝技的,乃是号称葬龙先生的诸葛夕。”

刁凤山仰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全都明白了,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自己算是全都明白了。

难怪诸葛夕年纪轻轻,身无功绩,一入长安便能被皇帝以帝师之位相待,难怪太子无甚才华,却能让刘文静屈尊辅佐。

原来这一切都是丘山书院在背后搞的鬼。

出了皇宫,刁凤山将孙真人送回了家中,到了家门口,刁凤山并没有下马,与孙老头简单的说了两句,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一起吃完饭,勒马奔着东宫而来。

梁俊听得刁凤山这位长安道上的大佬来了,带着手下这帮文臣武将们亲自出门欢迎。

别的不说,单是短短三日,这位刁五爷就能让珍宝斋的仓库彻底的瘫了,给刚开张的珍宝坊开了一个好头。

就值得梁俊亲自出门想迎。

刁凤山下了马,见了梁俊喜笑颜开,全然没有来的路上那般一脸的冷峻。

梁俊一把拉住刁凤山道:“五哥,这是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来里面请,里面请。”

刁凤山也不客气,任由梁俊拉着进了东宫。

分宾主坐好之后,梁俊也不着急问这位爷这个点来他东宫坐什么,反而是让人把珍宝坊新出品的东西拿上来让刁凤山赏鉴。

梁俊不着急,刁凤山更加不急,一边把玩着梁俊给自己看的东西,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周围这帮taidang的门人。

视线转了一圈,刁凤山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坐在刘文静下首,东宫的大管家刘三刀的上首。

刘三刀虽然是走江湖的出身,可这些日子以来却是在长安城内出尽了风头。

朝廷重启丝绸之路,这对于天下商人,尤其是长安城里这些大大小小的商贩,甚至于百姓们来说都是一见开天辟地的大事。

而重启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就是沿途,特别是雍州境内的行商环境。

没有匪盗只是最基础的,陇右道这几年来被常玉祸祸的十室九空,丝绸之路上的州县里没有人,日后行商连个人歇脚马饮水的地方都没有,势必会增加行商的成本。

好在太子迁了十万流民反贼填充雍州,保证了丝绸之路这一路上的畅通无阻。

而迁徙这十万流民的总执行人便是这位名声不显的刘三刀。

据说日后这丝绸之路上还要成立什么商会,这商会的会长便是这位刘三刀三爷。

一时之间,刘三刀反倒成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商贾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以他现在的名声地位,就算坐在刘文静的上首,刁凤山也不会觉得不妥。

可偏偏今日里刘三刀反倒坐在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下首,这让刁凤山有些奇怪,这个不认识的taidang三号人物是谁。

梁俊见刁凤山看向自己太子府新任的长史,赶忙介绍道:“来三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东宫新任长史,复姓上官,名瑞鹤,乃是丘山书院中赫赫有名的青鹤先生。”

上官瑞鹤一直在观察这这位长安城里传奇人物,一见到刁凤山心中便不住的点头,这位刁五爷端的是名不虚传,只是看面貌就觉得此人与众不同,绝非等闲之辈。

再见他一进来就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心里对刁凤山的评价更上一层。

梁俊这边一介绍,上官瑞鹤马上站起身来,冲着刁凤山拱手道:“学生上官瑞鹤,拜见五爷。”

刁凤山面色如常,点了点头抬手抱拳道:“久闻上官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俩人商业互吹一番,梁俊开门见山道:“五哥,此时而来,可是有急事?”

这个点眼瞅着就到了该吃晚饭了,梁俊可不会认为这位刁五爷是专门蹭饭来的,此时前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刁凤山也不罗嗦,接口道:“特来向太子交差而来。”

“交差?”梁俊一愣,不知道刁凤山这是唱哪一出。

刁凤山笑道:“前些日子太子吩咐刁五之事,今日已成,打明日起珍宝斋再想在长安城内里招运货的伙计不敢说找不到,却也是千难万难,想来太子也知晓了。”

吴四酒馆里的事梁俊虽然不知道,却知道珍宝斋在归义芳的仓库原本的那帮搬货运货的人今日下午全都撤了。

如此一来,珍宝斋在长安城内的八处仓库短时期内是难以如常运转了,自己趁着这个时候马上着手启动丝绸之路第一批货商西上,此消彼长之下,珍宝坊想在长安城内压着珍宝斋打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

“嗯,五哥果然是手段非常。”梁俊由衷的感慨,王保天天在自己面前吹嘘自己什么流氓世家,在登州如何如何,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大流氓啊。

珍宝斋那么硬的骨头,人家短短几天内就给啃下来了,这等手段就连刘文静也啧啧称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三章 刁凤山上门

面对梁俊的夸奖,刁凤山没有什么反应,表现得十分淡然。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刁五干的便是这种买卖,不值得太子殿下过赞。”

刁凤山看着眉开眼笑的梁俊,心中甚是纠结:“难道太子当真忘了半年前之事?”

长安城自半年前就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这些大佬们平日里虽然与刁凤山偶然有些来往,却并不熟悉。

因此对于其他人一反常态,在刁凤山眼中只是认为,这些都是因为冒牌皇帝引起的。

纵然刁五爷再聪明,他也不可能想到如今朝廷上下能说得上名号的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穿越了。

太子的反常,在他眼里来说,只能算是卧薪尝胆。

因此今日里借着来东宫向梁俊交差的由头,刁凤山实则上是想再试探试探梁俊,看他对现在的假皇帝有什么打算,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或者帮助的地方。

又或者说,梁俊的态度由最初发现皇帝假冒时的激昂愤慨变成现在隐忍不发,是不是因为丘山书院的人在做怪。

甚至于说,出现在东宫的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这两个丘山之人是否已经控制住了梁俊这位太子。

若一切当真都是丘山的人在背后捣鬼,控制了当今皇帝,又控制了东宫太子,那原本就内忧外患的大炎朝庭当真是到了最危难的时候。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刁凤山也不便直接试探,只得道:“殿下之前的吩咐,刁五已经完成,若是没有其他安排,刁五就不打扰殿下了。”

嘴上说着要走,可身体上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梁俊也摸不准对面这位社会人大佬的性子,一听他要走,赶忙道:“五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这块就走,坐坐坐,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再走也不迟。”

刁凤山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见他答应的这般爽快,梁俊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五哥还是原来的性子,哈哈,爽快。”

刁凤山道:“刁五还是原来的刁五,只是太子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殿下了。”

这话一说出来,除了梁俊之外,在场还有三个人后背一凉。

文渊坐在刘文静的对面,如今算的上是东宫武将中的头号人物,听得此言,向着刘文静看去,

刘文静微微摆手,示意文渊不要轻举妄动,看看这位刁五爷要耍什么花招再说。

梁俊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水给刁凤山倒了一杯,道:“五哥,你我一同长大,小时候承蒙你多加照顾。身为皇子子孙,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说着派了派自己椅子的把手,又道:“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若是不变,旁人就要把我从这把椅子上拉下去。”

刁凤山心里虽然对梁俊的变化有些奇怪,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梁俊的身份。

只是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他刚刚说太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指的是当初那个实力虽然弱,但发现皇帝乃是冒牌的之后,不管如何也要为父报仇的太子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满脸笑容,喜怒不言语色,颇有城府,也有了自己班底,知道刚强易折,想要谋求大事须得徐徐图之的梁俊。

其实并不是暗示自己知道了梁俊乃是穿越者的身份。

可在场的这些知"qingren"们却不这样想,全都以为刁凤山知道了梁俊的身份,今日来是摊牌的。

说实话,哪怕刁凤山承认自己是穿越者,对于现在的梁俊来说都不会让他的心境有丝毫的变化。

现如今穿越者还有什么稀罕么?

一上朝,梁俊就感觉像是在上历史课。

满朝文武一半都是穿越者,这帮穿越者还都是手握大权的人物,这边一商议些军国大事。

那边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谁开个头,有意无意的来个人身攻击。

或者说单纯的就是因为好奇,比如昨日里,韩励在大殿上口若悬河,报告着关于军队改制的事。

说了小半天,梁俊听的是头大无比,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来了一嘴:“韩尚书,本王在后世时,网上的人都说你们三国魏蜀吴是,魏国好人妻,吴国好萝莉,蜀国全是基。说你喜欢结过婚的女人,尤其是小寡妇,这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梁俊的这个问题纯粹是闲着蛋疼,无心之问。

他这么一问没什么事,底下这帮人可算是都来了精神。

一半的穿越者们也都来了兴趣,剩下的那些被梁俊收编了,已经明白真相了的围观群众们一听这话,立马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一个个摆出了做好围观姿势,只差搬着马扎吃着瓜。

韩励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看着梁俊道:“殿下,此乃后世史官污蔑本官,当不得真。”

这种事你让韩励当着那么多人怎么辩解?直接否认?就算曹老板脸皮再厚,因为睡了张绣的婶子引发的宛城之战,导致自己大儿子和侄子战死,大将典韦也一命呜呼,这黑历史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只能含糊其辞假托说是后世记载历史的史官故意抹黑。

梁俊说完这话也有些后悔了,毕竟在这大殿之上自己问这种八卦的问题,实在是有些过分。

可谁让韩尚书这报告实在是无聊至极,让自己听走神了呢?

简单的哦了一声,梁俊就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可含元殿里这帮人,哪里是梁俊能控制得了的,平日里和韩励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的梁羽哈哈一笑,道:“韩尚书乃是性情中人,不过本王倒是想起之前沈侍郎做的一首诗来。”

自打珍宝坊开张之后,珍宝斋明面上的负责人沈云就成了所有人针对的对象。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梁俊亲口承诺,只要是穿越者联盟的成员,旗下的商队在丝绸之路上走商,头一年不收关税,并且在珍宝坊里进货,同样的货物,比如说用款香皂,珍宝斋批货价五文,珍宝坊四文。

梁俊既然搭好台子,不惜亏本也要和珍宝斋对着干,他们这帮消费者们自然要大力的支持。

程经这位珍宝斋幕后二老板最近和穿越者联盟暧昧不清,梁老三又当了缩头乌龟,想要支持梁俊,那只有挤兑沈云了。

左典最近与梁羽走的挺近,一听他说这话,马上就自动进入捧哏模式:“敢问秦王,沈侍郎又有何等佳作?不如说来,让我等也瞻仰一番。”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梁羽不急不缓的将这首绝句念了出来。

那边沈云都快哭了:“曹老板,你听我解释,这诗不是我作的,纯属那日喝多了,偶感而抄,这诗乃是抄的,抄袭的。”

身为一个穿越者,沈云觉得自己为起点那些穿越者同行们丢脸了。

那么多穿越小说里,只怕自己是第一个公开承认写的那些诗词乃是抄袭,非是自己所做。

并且是真心以原创为荣,抄袭为耻的座右铭的穿越者了。

韩励被人接二连三的揭伤疤,哪里还管你这个,一张脸铁青,眼睛里好像直冒火。

梁羽又跟着补刀说,不好的都是史官的错,好事全都是因为自己英明神武,真是让太史公们实在是为难。

有怼韩励的,自然也有借茬帮助韩励怼梁羽的。

那边就有人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说韩励再怎么混蛋,也总比那个改起居注的梁羽强。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殿里这帮人此时全都知晓对方的身份,你是皇帝如何,老子还杀过皇帝呢。

哪怕身处金字塔顶层的人那也是人,也许在常人眼中皇帝或者权倾朝野的人全都是一副高深莫测,喜怒不言于表的形象。

可那始终对比自己身份低的人,大家伙都一个阶层,一个登基的,你在那玩深沉你玩鸟蛋呢。

这含元殿就像是油锅里倒进一滴水,顿时就沸腾起来。

大家伙都是读过书的人,更是对历史十分的熟悉,你揭我的短,我揭你的短。

整个含元殿里瞬间就成了加强版吐槽大会。

这样的阵势基本上打梁俊回到长安之后每天都会上演,而且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把目光集中在梁俊身上。

询问程经这孙子有什么黑历史,毕竟这样的揭短大会,越是后世之人越占便宜。

程经几乎知道在场这帮大佬们所有人的黑历史,可除了沈云和梁俊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程经这孙子前世有什么黑历史可以拿出来当素材。

沈云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现在和程经还是在一条船上。

可梁俊也不愿意得罪人,只能含糊其次来一句,程经一倒,嘉靖吃饱。

接二连三这样,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

因此梁俊早就对穿越者们是烦不胜烦,原本还以为这帮历史上的能臣武将们汇聚到一起,怎么着也能开创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谁知道正应了那句老话,三个和尚没水喝,含元殿里可以说是一窝的释迦摩尼,别说喝水了,没打死两个都算好的。

所以刁凤山是不是穿越者,梁俊并不在乎,是穿越者又能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能怎么样?

一旦搅进这穿越者泥窝里,甭管你再英明神武,不还是成了抱着脚揭短的泼妇么?

刁凤山自然不知道梁俊心里是百感交集,见他有些出神,不由得抬高了一个声调。

梁俊缓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刁凤山,刁凤山道:“不知接下来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梁俊挠了挠头:“要说安排,倒还是有的,毕竟五哥也知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丝绸之路已经重启,这货源只有珍宝斋和珍宝坊能够提供,可说到底,珍宝斋始终是开张的比咱们早,咱们便是撒下再多的钱财,一时之间也难以让珍宝坊追上。”

“不过五哥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珍宝斋的仓库出了问题,也算是给珍宝坊有了可乘之机。”梁俊哈哈一笑,自己虽然没有玩过商战,可也知道,想要扳倒珍宝斋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段时间内是不现实。

皇帝这些日子里来不动声色,像是一条毒蛇般蛰伏在水下,让梁俊这帮人十分的不舒服。

刁凤山能够帮他搞定珍宝斋的仓库,让梁俊的穿越者同盟商圈打响这第一炮,已经让他十分的满意了。

再让刁凤山说带人去骚扰珍宝斋,那就是强人所难,也不现实。

刁凤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梁俊道:“敢问太子,这丝绸之路上第一批走货,太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四章 互相算计

丝绸之路的重开,对于长安城各方势力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而正因为如此,刁凤山在围剿珍宝斋仓库这事上才能如此的顺利。

毕竟在梁老三的心中,他对付这帮人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广积粮,缓冲突,找后路。”

只要珍宝斋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他才懒得去管梁俊这些攻击珍宝斋的手段。

再说梁老三也知道,这开不开丝绸之路全在梁俊的决定,只要他开始运作,就算再怎么针对珍宝斋,他也拦不住这珍宝斋的出货量。

只要出货量上来了,自己就有更多的钱财运往幽州。

原本在梁老三的计划中,最快也得一年半载,幽州才能积攒到自己满意的状态。

梁俊这丝绸之路一开,反倒会将这个时限提前,等再过个半年,一切都准备妥当,到时候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炎朝大乱。

那时他梁老三远遁幽州,手握重兵,城内粮草无数,等这帮人斗的两败俱伤,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现在所受的耻辱,到时候全都让他们百倍偿还。

梁俊不知道梁老三的打算,还以为梁老三是单纯的害怕,毕竟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穿越者联盟,莫说是他乾隆,便是他亲爷爷和亲爹都来了,爷们三人绑在一起也不够以梁羽为首的这帮穿越者大佬们玩的。

刁凤山一问什么时候开始走商,梁俊心里活泛起来,有心再借着此事试探试探梁老三的底线。

“三哥,你给五哥详细的说一下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吧。”梁俊冲着坐在文臣一排第三位的刘三刀道。

刁凤山有些意外,别有深意的看了梁俊和刘三刀一眼。

太子身为国储,怎么出去一趟变化这样大,刘三刀乃是江湖草莽出身,便是如何受太子重用,也不应以如此亲近的称呼。

再看刘三刀虽然并不是受之坦然,却没有多少的抗拒,刁凤山心道:“听闻太子将雍州所有的草莽好汉收到麾下,如此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刘三刀站起身来,冲着刁凤山恭敬的行了一礼,道:“五爷,在东宫的计划里,原本应是开春之后才打算走这头一拨商。只是万没想到五爷短短几日便摆平了珍宝斋的仓库,因此刚刚我等与太子建议,应该立即开始,越快越好。”

早在刁凤山来之前,刘文静就嘱咐众人,一会见了刁凤山,若是他问起关于丝绸之路的事,不管谁回答,万不可迟疑,应该自然及时的回复,也不可有丝毫的隐瞒。

毕竟现在梁俊在长安根基不稳,珍宝坊乃是东宫第一步动作,刁凤山的能力已经有目共睹,若是因为这种事让他心生芥蒂,那对东宫来说,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因此刘三刀一见梁俊让自己介绍,那可以算的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详细的说了一下关于丝绸之路和珍宝坊接下来半年的计划。

刁凤山听了之后,对东宫现在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整个计划虽然谈不上多么让人惊艳,但却胜在周密详细,看来梁俊是铁了心要和皇帝在珍宝斋这事上掰一掰手腕。

刁凤山听罢,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如今眼看着就要到年关,若是开春之后再行商,只怕到时候雨水充足,道路泥泞,行商的成本又高上一成。”

刘文静跟着道:“只怕不光是高上一成那么简单,从长安到西域,最快也要三个月。若是到更远的地方,只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好在现在长安到雍州这一路上并无匪患,商队可以一路西上,到了雍州边境又有北凉王的军队在,行程还能更短。”

刁凤山虽然没有行商的经验,却也知道走长途的买卖,天灾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点还是**。

丝绸之路断了上百年,历朝历代都想重开,可谁也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这一路上的匪患。

有这帮匪患在,行商的风险呈几何倍往上涨,如今梁俊搞定了雍州的匪患,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这第一次行商,还是不要走太远,长安城内这些年来商贾虽多,但却并不怎么赚钱。若这丝绸之路当真能够为大家伙趟出一条新路子来,太子的威望必然会更上一层。”

刁凤山身为长安城的最强地头蛇,最是了解底层百姓们的生活。

长安城虽然是天下中心所在,每日里来来往往的商贾数不胜数,可因为这些年来朝政不稳,官府之中贪官污吏遍地都是,普通种地的老百姓们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更不要说比百姓地位还要低的商贾们,那日子更是没办法说。

东宫这一帮谋臣们对刁凤山的意见很是重视,毕竟不管是刘文静也好,刘三刀也罢,甚至于是梁俊,和刁凤山比起来,对长安城的了解几乎为零。

自己的计划再好,一旦和事实不符,便是花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甚至于说还会有反作用。

从古至今有多少改革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败,这种例子简直是太多了。

刁凤山又道:“因此这第一波行商须得尽快进行,所走的行程越短越好,只要走好了这第一步,接下来的好走的很。”

刘文静道:“五爷所说甚是。”

刁凤山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既然认定了丘山很有可能是这一切幕后的真凶,对刘文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只是他身为长安城教父一层的人物,养气的功夫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是刘文静也休想从他面上察觉出丝毫的破绽。

“现如今珍宝坊算是步入正规,这第一波行商若是能在三日内就开始组织起来,趁着珍宝斋忙于仓库之事,对于太子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

刁凤山面色如常,提出这个意见之后暗中观察在场的这帮人,刘文静不知道自己在刁凤山心中早就成了必杀名单的人,微微一笑道:“五爷说的是,我等也是这般想的,哎。”

他叹了一口气,刁凤山十分配合的接口道:“刘祭茶为何叹气?”

刘文静打忙完新丰的事,就全身心的投入了东宫的情报网建设之中,这位刁五爷的具体资料早就事无巨细的出现在梁俊和刘文静的书桌上。

这样一个能力超强又背景特殊还不属于自己阵营的人,刘文静不算计一下心里实在是憋的难受。

因此打刁凤山一进东宫,刘文静就已经开始给他下套,直到此刻,才将诱饵抛出。

刁凤山能在长安城里摸爬滚打被人叫五爷那么多年,年纪虽然不大,经过的事却比七老八十的人还要多。

莫说他刘文静乃是丘山八奇之一,便是以他东宫首席谋主的身份,也足以让刁凤山对他提起足够的警戒。

他这边一唉声叹气,刁凤山心中便冷笑起来,知道刘文静针对自己的套来了。

轻描淡写的配合着应了一句,刘文静笑道:“只是珍宝斋始终在长安城内经营许久,咱们这些日子以来费劲辛苦,五爷更是忙前忙后,战果看起来丰厚,可实际上对于家大业大的珍宝斋来说并未伤及根基。珍宝坊想要借着这次行商做大,十分困难,就怕到最后,我们这番折腾,反倒成了他人的嫁衣。”

刁凤山没有往下接话,反而是转头看向梁俊道:“太子殿下,东宫之内可还有烟?”

珍宝坊想要和珍宝斋打,在软件上要有手段,可在硬件上也得有过得硬的产品。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打差异化,珍宝斋有的,珍宝坊也有,珍宝斋没有的,珍宝坊也有。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树立起珍宝坊的名头,因此在如何打差异化这块,梁俊是煞费苦心。

好说歹说才从梁锦那将梁锦所有的烟草存货全都拿了出来。

当做珍宝坊开业时期,差异化第一梯队的产品销售。

经过精致的包装,再加上沈云这位珍宝斋明面上大掌柜忍不住烟瘾,亲自上门庆贺顺便买走一条的效果宣传下。

这烟瞬间就成了长安城内最受关注的东西。

刁凤山这种人物自然有人花高价买了孝敬他,这一学不要紧,刚开始还很呛,可抽了三天,刁凤山反倒是十分享受。

如今到了珍宝坊的大本营,他自然不会客气。

梁俊一听刁凤山要烟,满脸的不自然,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种下的因,略微有些心疼的从袖筒中拿出自己仅剩不多的存货拆开了,递给刁凤山一根。

接过,引燃,抽一口,刁凤山是一气呵成。

浓烈的烟雾腾空而起,瞬间周围这帮人的瘾也都上来。

众人刚开始看梁俊在开会的时候抽还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人十分的讨厌这种味道。

可真香定律的威力绝非凡夫俗子可以抗拒的,在日日夜夜的各种会议中,大家伙还是忍不住学着梁俊抽起来。

还别说,这玩意在熬夜想事的时候当真是有提神的功能。

因此在梁俊再三强调吸烟有害健康的情况下,短短三天时间,东宫的文臣谋士团队集体沦陷。

一见刁凤山在那吞云吐雾,周围这帮人全都舔了舔舌头。

王保和梁俊私下里关系最好,忍不住伸出手来,道:“太子爷,也给我一根吧。”

梁锦隐瞒的存货并不多,也就是不到一千条,让梁俊苦口婆心之下撬走了九百五十条。

珍宝坊开业当天拿出了三百条当做噱头,有留了三百条在店中销售。

剩下了三百五十条,梁俊又拿出二百条给穿越者联盟的这帮大佬们分了,最后的一百五十条自己只留了二十条,剩下的全分给了手下这帮人。

刘文静两条,刘三刀两条,新来的上官瑞鹤两条,还让人拿出五条送到了丘山上孝敬夫子。

可以说众人是算着根数抽,如今见刁凤山光明正大的敲梁俊竹杠,此时不趁机占便宜还等什么时候?

于是乎你一根我一根,整个偏殿里顿时烟雾妖娆,交谈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很多。

刁凤山看着肉疼无比的梁俊道:“刁五想和太子做一笔交易,不知太子有没有兴趣。”

刘文静一愣,心中有些欣喜,看来这位刁五爷是上了自己的套了,当下冲着梁俊微微点头。

梁俊笑道:“五哥与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之事,五哥但说无妨。”

刁凤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刘文静,轻声笑道:“若是我能在三天内,让珍宝斋彻底的乱了。保证这第一次行商,从长安城走的这些货有六成都是从珍宝坊中出去的,太子爷意下如何?”

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吞云吐雾,有些诧异的看着刁凤山,只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点头。

上官瑞鹤不由得看了看刘文静,心道:“师兄果然技高一筹,这刁凤山如此人物也中了师兄的计策。”

梁俊哈哈一笑,道:“五哥此话当真?”

刁凤山淡然道:“若有虚言,刁凤山愿意提头来见。”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梁俊还能说什么,思索了一番道:“若是五哥真能让此次行商,六成的货从珍宝坊中走,我愿拿出这批货的货款一成赠给五哥。”

刁凤山摇了摇头,道:“刁五非是喜好钱财之人,太子此时正是稳固根基的时候,这一成的货款在太子手中比在刁五手中用处更大。”

不要钱,那边是要比钱还值钱的东西,刘文静皱了皱眉,他最害怕的就是不要钱的人,这种人可是难对付的多。

梁俊也是有些意外,可刁五开的筹码实在是太有诱惑力,如果这能让珍宝坊在第一次行商中就能压着珍宝斋一头,这对于日后自己的计划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

思来想去,赌徒心理占据了高地,梁俊一咬牙,道:“五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本王没这个能力,也会想方设法做到。”

刁凤山看向梁俊道:“也很简单,若刁五日后深陷囹圄,或者有性命之忧,又或者哪日里得罪了太子,逼迫太子不得不杀刁五除之后快之时,还望太子爷能够念在今日刁五微薄之功,放刁五一马。”

说完,刁凤山转过头来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刘文静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五章 来自位面之子们的第一次反击

除了东宫,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6八6八6读6书,□≠o

长安城冬日的夜晚十分的寒冷,便是强壮如刁凤山骑在马上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为了避免巡夜的兵丁盘查,刁凤山从随身所带的马包里拿出折叠的灯笼,撑开点着挂在了一旁,缓步向着东市走去。

从东宫到东市需要分别需要经过北城兵马司和东城兵马司的辖区,写着刁字的灯笼在黑夜里引人注目。

巡夜的兵丁远远见到,上前便要将人拿下,走进了一看灯笼上的字,全都蔫了。

再靠近看清骑马之人的面目,更是慌忙下马冲着刁凤山行礼。

刁凤山与众人客套一番,从袖筒中拿出些许金叶子赏给众人。

兵马司虽然成立不久,可里面的人全都是从长安城其他衙门里调过来的,对于鼎鼎大名的刁五爷全都熟悉的很。

知道这位爷的脾气性格,今日里遇到这位爷那是合该自己发财,一边恭敬的接过金叶子,一边殷勤的要护送刁凤山回府。

刁凤山挥手让众人接着忙自己的,裹了裹衣衫慢悠悠的顺着管道晃悠。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了天策府的门口。

刁凤山抬起头来看了看门口的写着“秦王府”的牌匾,愣愣的出神。

门口的兵丁见有人大半夜站在自家门口,满脸的怒意,刚想斥责,待看清写着刁字的灯笼之后赶紧将到嘴边的话收回。

殷勤的从门房中拿出一壶酒来,凑上前去,笑道:“五爷,这大半夜的,您老怎么有功夫来咱们秦王府了,可是找我家王爷有事?”

对面这人便是自家王爷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五哥,听说自家秦王殿下小时候还挨过这位打,他们只是秦王府中看门的守卫,如何敢对他不敬?

刁凤山也不客气,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看门的小兵能有什么好酒,好在他们也知道这位爷的性子,吃喝从来都不讲究,只有合得来,就算是路边乞丐自己酿的果子酒,他也照喝不误。

烈酒入腹,驱赶走了寒意,刁凤山叫住了想要禀报的士卒,将酒壶还给了他,同时递给看门守卫的还有一张金叶子。

“谢五爷赏。”看门的士卒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平日里也与刁凤山打过交道,见到这位也赏赐也不推脱,恭敬接过来又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谢赏。

刁凤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后轻轻拉动马缰,又慢悠悠的漫无目的的晃悠。

他不着急,马也不急,驮着刁凤山这大半夜的在长安城里晃悠。

巡夜的兵丁们见了全都是一个流程,先是想要上前斥责一顿,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则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每见一队,刁凤山便喝他们一壶酒,随后留下一片金叶子催马而去。

大半夜的时间,刁凤山几乎是把半个长安城转了一遍,路过了天策府,又在几位尚书的府邸门前停了停。

所到之处,甭管哪个府邸的守门士卒见了无不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

从梁俊那敲来的金叶子也全都散个一干二净,刁凤山拉住马缰,马儿停住了脚步,耳听得桥楼上鼓打四更。

刁凤山坐在马上,马儿站在寒风之中,没多久,对面又迎来一队巡夜兵丁。

此时灯笼里的蜡早就燃尽,黑灯瞎火里,巡夜兵丁瞧这对面停着一人一马,心生警惕,手按腰刀口中道:“前面乃是何人?四更时分何故在城中走动?”

能大半夜在长安城里正大光明溜达的,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但凡是这种人身边自然是前呼后拥,周围灯火通明,可对面之人什么也没有,只骑着一匹马,却让这帮巡夜的兵丁心生好奇和警惕。→八→八**读书,↓o≥

刁凤山沉声道:“这附近可有当铺?”

巡夜兵丁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人一开口会说这话,刚想呵斥,旁边的一个士卒拉了拉自家长官的衣袖,低声道:“罗二哥,听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是五爷的声音。”

这位罗二哥值班前喝了不少酒,被冷风一吹虽然有些清醒,可脑子还是有些懵,潜意识里直接发问道。

那士卒有些着急:“这长安城中还有谁敢称五爷?便是当今太子爷也没有这般称呼。”

这长安城里排行老五最有名的便是梁俊,毕竟曾是当朝五皇子,在老五这个梯队里,算是身份最高贵的。

可纵然如此,梁俊在没当太子之前,也没有任何人以五爷称呼他,全是因为长安城内只有一位五爷,那便是刁凤山刁五爷。

罗二随即缓过神来:“哦,哦,对,对,你看我这脑子。”

说罢赶紧上前,恭声问道:“前面可是五爷当面?”

走进了之后拿灯笼一照,见到果然是刁凤山,罗二满脸的堆笑,上前赶紧请安道:“见过五爷。”

刁凤山微微一笑,道:“这附近可有当铺?”

罗二赶忙点头道:“有,有。”

刁凤山道:“烦请兵爷前面带路。”

这一声兵爷可是让罗二吓破了胆子,眼前这位是谁?便是当朝太子和如今在长安城权势如日中天的六皇子也得尊称一声五哥的人物。

他一个芝麻大的巡城伍长如何敢让刁凤山称呼一声兵爷。

瞬间除了一脑门的冷汗,口称不敢,拉起马缰带着刁凤山来到了一家当铺门前。

此时整个长安城早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兵丁和打更的更夫,再无任何人员。

周围的这些商铺也早就关上了门,刁凤山抬头看了看,只见商铺匾额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恒通当铺。”

“叫门。”

罗二一声令下,身后如狼似虎的士卒手脚并用,敲的那当铺是叮当乱响。

不多时门内传来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谁啊,这大半夜的。”

“东城兵马司的,赶紧开门。”

屋内哎呦一声,随后传来手忙脚乱打翻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当铺的门板打了开来。

门内探出一个灯笼,见果然是一群穿着官差衣裳的人,心里是惧怕无比,却也不敢不开门。

当铺的伙计赶紧将门板全都拆掉,掌柜的将一帮人迎了进来。

刁凤山进了当铺,坐在一旁,罗二赶紧吩咐伙计端茶倒水,这番一通忙活,又是沏茶又是端点心。

掌柜的更是从柜台后面的钱箱里拿出几吊钱来,打算孝敬这些官差。

“掌柜的可认得我?”这边拿着钱揣在袖筒中走出来,那边刁凤山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掌柜的这才发现有这边坐着一位,身上并没有穿着巡夜兵丁的衣服,眯着眼借着灯光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哎呦,这不是五爷么?小老儿给五爷见礼了。”掌柜的在长安城里做当铺的声音,接触最多的只有两种人,这第一种便是官面上的差人,这第二种自然就是刁凤山手下的这帮虾兵蟹将们。

刁凤山抬手道:“掌柜的无需客气,深夜打扰,还望掌柜的不要见怪。”

见到了刁凤山,掌柜的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有这位爷在,看来今日是有惊无险。

“五爷您说笑了,平日里小店请都请不来您,今日里您大驾光临,那是小老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刁凤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抬起来,看着掌柜的道:“半夜打扰,乃是有求掌柜的。”

掌柜的连道不敢,只说五爷但有要求,只管吩咐。

刁凤山将灯笼放到掌柜的面前,道:“这灯笼当在掌柜这边,明日里天一亮,我便让人来赎。”

若是旁人拿着破灯笼来当铺当钱,早被掌柜子破口大骂轰出去了。

可眼前这位来当灯笼,掌柜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个不字。

更何况长安城内这些做买卖的谁人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刁五爷手下讨饭吃,得罪了官差至少还有那不怎么靠谱的王法能为自己作主。

可得罪了刁凤山,甭管你多大的买卖,那只有死路一条。

再者说就算不谈这层关系,以刁五爷言出必行的性子,莫说是把写有刁字的灯笼压在这,便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句话,掌柜的也不怕吃亏。

“五爷,你稍等。”掌柜的乃是laojiang湖,二话不说,上前恭敬的接过灯笼,拿到柜台后面挂在了供奉财神爷的神龛旁。

转身从袖筒中拿出一串钥匙,从上了锁的箱子中拿出一叠金叶子来。

恒通当铺乃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当铺,柜台上备足了现钱。

“五爷,您数数,一共是十两。”掌柜的恭敬的放在桌旁,随后又拿出一张钱票来,放在桌上,道:“这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贯钱的钱票,无有暗文,随拿随取。”

刁凤山看了看那张存折,颇有兴趣道:“这交通银行好像只有雍州有,怎么你们铺子里会有他家的钱票。”

掌柜的恭敬道:“五爷有所不知,太子爷重开丝绸之路,听说过不了多久就开始第一批走货,咱家小店也有自己的商队,大掌柜的也想沾点太子爷的光,因此在交通银行里存了十万钱。这交通银行在长安虽无分行,可在珍宝坊内却可暂时办理。”

“哦。”刁凤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家大掌柜倒是有眼光。”

说罢,将金叶子和钱票收好,冲着掌柜的道:“明日里午时之前,我便让人带一万贯钱和二十两金叶子来赎灯笼。”

掌柜的一听这话喜笑颜开,轻轻松松就赚了十两金子,天底下可是再也没有这般便宜的买卖。

当下恭敬异常的将刁凤山送出门外。

上了官道,刁凤山拿出五片金叶子递给了罗二,在罗二千恩万谢之下骑上马缓步消失在黑夜中。

在长安城内走走停停,又遇到几拨巡查的兵丁,刁凤山身上的金叶子也都散了一干二净。

终于,在天亮时分,刁凤山只剩下一张一万贯的钱票,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经过一条宽阔的街道,抬头看了看,在门匾上写着:“珍宝斋”三个烫金大字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天光大亮,街道上人多了起来。

又那些个信奉早起的鸟有虫吃的流氓们早早的上了街,开始了一天的浪荡日子。

一见到珍宝斋前的刁凤山,这帮流氓们赶紧围了上来,纷纷口称五爷,下跪请安。

“都起来吧。”刁凤山看着这帮小弟打头的有些面熟,道:“你叫赖头赵七?”

那赵七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回五爷,正是小的。”

“嗯,你可认得周并?”

赵七道:“回五爷的话,小的认得。”

“认得就好,去把他叫来,就说我在珍宝斋门前等他。”

赵七赶紧应声,带着这帮小弟转头去赵刁凤山口中的周并。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圆圆滚滚,留着一小胡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模样的人一路小跑奔着刁凤山而来。

刁凤山坐在珍宝斋对面的茶馆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人来人往的珍宝斋。

“五爷。”赵七赶紧过来回报:“周爷给您叫来了。”

“嗯,今个我身上没带钱,你去我家中,问管家要一万贯钱和二十五两金子,送到恒通当铺去。那掌柜的留下多少,剩下的全当你的辛苦钱。”刁凤山挥了挥手,赵七满脸欢笑的应声而走。

那圆圆滚滚的商人凑上前来,恭敬的请安道:“五爷。”

刁凤山看了看他,随后从袖筒中拿出那张一万贯的钱票,放在了桌上。

“周并,你欠我五条命对吧。”

周并点了点头,有些激动道:“五爷,若非您当年搭救,我这一家老小全都饿死在长安城外。我周并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您若想取,只消得一句话。”

刁凤山默不作声,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约来,放在了那钱票之上。

“我刁五向做事向来不强人所难,也是有自己的规矩。你家中那五条人命,我只要你这一条。”刁凤山说完,周并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五爷,您说,让我做什么?”

刁凤山伸出手指,将钱票和契约推到他面前,道:“这上面的一张乃是珍宝斋的一张提货单,一共是二十万贯钱的货,取货日期是三十天。”

周并乃是商贾出身,半年前珍宝斋横空出世,他便瞅准了机会,搭上了珍宝斋的这条线,是珍宝斋下面的分销商之一,主要是把珍宝斋的这些货贩卖到长安城附近州府之中,赚个差价。

因此对于珍宝斋的提货单是再熟悉不过。

“这第二张,乃是雍州交通银行一万钱的钱票,拿到珍宝坊内便可兑换足额的钱。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好像也是跟着你做买卖?”

周并点了点头,道:“回五爷,托您老的福,犬子跟着小人在店铺里打个下手。”

“嗯。”刁凤山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周并啊。”

“五爷,您说。”

“非是我刁五贪生怕死,若非还有未完之事要做,决然不会安排你来做这事。”

周并看着刁凤山,只觉得胸内一股子愤慨要奔涌而出,咬牙道:“五爷,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周并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周并这下年来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如今老母已逝,幼子成人,周并这些年来一直在等五爷您一句话。五爷,您让周并做什么,只管吩咐。”

刁凤山沉默许久,终于还是说道:“这一万贯钱,你拿回去,算是我刁五给你的安家费。至于你那儿子,日后我会安排他到东宫任职。”

周并对刁凤山的脾气秉性再熟悉不过,当下重重点了点头,拿起那张钱票,冲着刁凤山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转身走出茶馆,牵起一旁刁凤山的马,翻身上马消失在街道中。

不多时,周并骑着马又折了回来,见到刁凤山身边站着一帮地痞流氓打扮的人,也不在意,进了茶馆冲着刁凤山拱手行礼道:“五爷,您吩咐吧。”

刁凤山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珍宝斋道:“你拿着这张提货单去对面的珍宝斋,就说这二十万贯的货物今日便要提走。若是他们不从”

周并上前一步,拿起那张提货单,看着刁凤山沉声道:“若是他们不从,小人便死在他们店内。”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冲着珍宝斋而去。

刁凤山身后的几个地痞凑了上来,轻声问道:“五爷。”

“去,跟着周并,出了人命之后只管把事闹大,事情越大越好,什么时候沈云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收手。”刁凤山冷声道。

地痞流氓们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个个撸起袖子,张牙舞爪的奔着珍宝斋而去。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六章 飞上枝头的土鸡

珍宝斋的生意从开门开始就一直好的不得了。

经过这半年多的经营,可以说在长安城里珍宝斋已经融入百姓们的生活中。

珍宝斋的门槛很高,装饰也很奢华,原本来说,有这样装饰的门面,一般普通老百姓是进不去也不敢进的。

但珍宝斋却不同,虽然看起来门面很大气,里面卖的东西虽然都动辄上万贯的珍宝,可摆在一楼货柜上最多的还是五个大钱就能买走的肥皂、牙刷等普通百姓们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至于说更贵一点的香水等东西,那是给深闺内院里的大小姐们用的,就算是普通百姓里的女子,攒上一两个月钱想要买瓶香水,也不会亲自上珍宝斋来买。

多半是让前来买生活用品的父辈兄弟们顺手捎来。

至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们,要么是让贴身丫鬟前来,要么是专等着三天一次的珍宝斋雇用的婆子们亲自登门,从她们手里购买。

沈云给珍宝斋的定位就是平民化,他虽然起了一个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有些遥不可及的名字,但珍宝斋的原型其实就是沈云心中,前世里自家楼下那个大一点的日用百货超市。

宅男的格局在沈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珍宝斋的规划里,程经曾提过要把珍宝斋打造成高端销售商铺。

用沈云的理解那便是程经想把珍宝斋打造成前世里类似那些国际奢饰品大牌的商铺。

在这一点上沈云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尽管程经苦口婆心的耐心给沈云解释。

如今的炎朝权力枢纽真正能够掌握的地区,也就是以长安为中心的关内这片区域。

一旦出了这个区域,朝廷的威望和控制力度就呈现断崖式下降。

珍宝斋的发展日后肯定不能局限于在长安城附近,如果把他打造成专门以富人官绅服务的店铺,一来利润可观,二来日后对于珍宝斋的扩张也很有好处。

毕竟在炎朝这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乡绅地主们心里,看待普通百姓普遍上是以一种俯视的眼光。

甚至于说在大部分乡绅地主的眼里,百姓们只是比牛马更高级一点的物种。

珍宝斋若是走平民路线,便是再赚钱,只怕也会引起这帮人的方案,甚至于还会有人皇而堂之的提出,官绅们参与珍宝斋的买卖,便是与民夺利。

对于这帮当biao还立牌坊的乡绅地主,官绅阶层,程经是再了解不过。

哪怕是隔上上千年,封建王朝官绅们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再者来说,珍宝斋走高端路线,不光会让这帮人有明显的阶层荣誉感,还会筛掉一部分有钱却没有身份的商贾。

把珍宝斋彻底包装成一个高贵人专属商铺,不管在哪里开分店,都会让当地的官绅阶层发自肺腑的拥护。

程经说了很多,但沈云并不在意,反而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前世的世界五百强排名第一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奢饰品店,而是一家零售百货机构。

既然现在梁老三需要的是钱,给自己下的命令也是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赚到更多的钱。

那么程经所谓的高端路线就是走不通的,沈云以此拒绝了程经的建议,强硬的要求珍宝斋走平民路线。

当然效果也如沈云预料的那样,珍宝斋一经推出,马上就得到了长安城所有人青睐。

再加上针对城内达官贵人们,沈云采取的办法则是上门服务,这更是满足了这般勋贵们要处处与寻常百姓不同的虚荣心。

甚至于在长安百姓们心里,珍宝斋那些身穿华服,所谓的店外服务人员能够亲自登门给他们推荐珍宝斋最新产品,足以让这家人在其他人面前吹嘘一辈子。

因此珍宝斋正店的客流量那是相当的大,普通的百姓们就算没事也喜欢往珍宝斋跑。

不为别的,就因为珍宝斋里有暖气。

长安的冬天是真的能活活冻死个人,这珍宝斋里听说地下埋着浑身都是火焰的地龙,人进去之后,便是光着衣服也嫌热。

加之珍宝斋主店的位置又在长安城黄金地段,平日里就是车水马龙,现如今一开门,门口的百姓们更是如赶庙会一般。

珍宝斋的掌柜叫沈富,乃是跟着沈云多年的老仆。

对于现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场景,沈富早就习以为常。

他像平常时候一样,给员工们训完话,端着精致的茶壶坐在二楼的一处偏房里。

这间偏房乃是自己少爷亲自设计,说给自己当办公室用。

沈富自然不懂办公室是什么意思,可少爷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作为沈家忠心耿耿的奴仆,沈富对自己少爷那是敬若神明,平日里只要一闲下来,最喜欢给珍宝斋里这些个员工们讲述自家少爷传奇的经历。

以致于珍宝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沈云这位炎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开朝以来升职最快的户部侍郎的经历那是倒背如流。

沈富慢条斯理的坐在宽厚的沙发椅子上,这种沙发椅子乃是珍宝斋接下来要推出的新款产品。

怎么做成的,沈富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此物出自自家少爷之手,那还能差了?

享受着沙发的舒适,沈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嘴边哼着昨日里在新开的云德社听来的小曲。

最近几处仓库招不到人的事沈富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当自家把这事禀报给自家无所不能的少爷时,少爷很淡定的说了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几位皇子的珍宝坊刚开张,必然是要搞出一些动静来,不用去理会,等他们累了,自然迎刃而解。

沈富觉得自家少爷说的很有道理,几位皇子看起来高高在上,可终究是圣人的儿子。

搞出来这个什么珍宝坊,虽然气势看起来挺吓人,可他们如果真有本事和胆子,为什么不直接冲着珍宝斋店铺来,为什么不冲着珍宝斋城外的工厂来?

偏偏挑了珍宝斋在城内的仓库下手,还只是给自己添添乱,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哎,太子这帮人终究还是年轻啊。”沈富不由的翘起二郎腿,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当了半辈子奴仆的人,也有可以评论当朝太子的日子。

这些都是自家少爷带给自己的啊。

沈富一想到那位几乎无所不能,好似天命在身,所做之事无所不成,年纪轻轻就做上当朝三品大员的少爷,整个人的心情比吃了蜜还要舒畅。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傍晌来。”沈富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哼唱着从云德社听来的小曲,口中喝着珍宝斋专门给皇帝上供茶叶泡的茶水,只觉得此时此刻,便是拿个神仙也不来换。

快活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一声惨叫的啊哟,打破了沈富的美梦。

紧接着蹭蹭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在自己门口停下,急促的声音响起来:“掌柜的,楼下有人来闹事,把少掌柜的打了。”

蹭的一声,个子原本并不怎么高的沈富站了起来,狰狞怒目,啪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

门外这人嘴里的少掌柜名叫沈红,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却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疼他。

沈红原本是店里的伙计,本来不姓沈,后来沈富见他长得富态,办事机灵,与自己特别投缘,因此收他为义子干儿。

这沈红乃是个十分有眼神的人,既然做了沈富的干儿子,索性连名字也改了,跟着姓沈,因为这事还得到了少爷沈云的赞赏。

沈富一辈子没有儿子,对这位干儿子那是视如己出,捧在手里怕化了,一听儿子被打,怒火瞬间就顶了上来。

啪的一声推开了门,吓得报信的伙计差点从二楼栽倒下去。

“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来这里撒野?”沈富怒目盯着瘫倒在地的伙计,声若破鼓一般,十分的刺耳。

不等那伙计答话,只听得楼下有人凄惨叫道:“爹啊爹,你要给孩儿做主啊。”

只是这一声,沈富心如滴血,自己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还指望着这个儿子给自己这一脉开枝散叶,前几日才给他娶了第五房小妾,如今在自己地头上被人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儿啊!”沈富的声音原本就不好听,这一声儿叫的是发自肺腑,如杜鹃泣血,只是旁人听的像是一条老狗挨了打一般。

沈富踉跄着从楼梯上快步走下,一下一楼,就见到自家那宝贝儿子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鲜血流了一地。

“儿啊,谁哪个挨千刀下手这么狠,这是要咱们沈家断后啊!”沈富心疼的几欲昏厥,上前一把抱住了沈红,老泪纵横。

沈红见了自家老子来了,哭的更是惨烈,一边抬手指着站在门口的那帮人,一遍哀嚎道:“爹,便是这姓周的,他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来闹事,儿子赶他,他手下这帮人反而出手打儿子。”

倚在门框旁好似没有骨头的地痞唐八一见沈红指他,哎呦一声怪叫,将嘴上叼了三天都没舍得点着的香烟小心的夹在手里,看着沈红怪叫道:“我说你斜眼陶二,怎么一当了这珍宝斋的少掌柜,眼不歪了,心还歪了,你哪个眼见我唐八打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门柱子上,还在这血口喷人。”

旁边的这帮坏小子们全都跟着起哄起来。

“可不是,陶二你小子现在不偷看人大姑娘洗澡,眼不歪了,攀上了高枝怎么心开始歪了。”

“是啊,陶二,分明是你仗势欺人,想要来打八哥,反倒自己撞在门柱上,还在这胡说八道。”

地痞无赖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加上这沈红原本就是打这条街上长起来的,没进珍宝斋之前经常和这帮地痞们一起吃酒耍钱。

旁人不知道他的底,以唐八为首的地痞们却是一清二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七章 流氓会算计

这位沈红少掌柜之前叫陶二,因为年少的时候喜欢偷看大姑娘洗澡,被人捉住暴打一顿,眼睛给打歪了,后来虽然好了,却落了个歪眼陶二的外号。

对于以唐八为首,常年在这条街上厮混的地痞流氓们来说,这种劣迹并算不上什么,这帮人比沈红干的更丢人过分的事数不胜数。

虽然叫他歪眼陶二,可并没有多少讥讽的意思。

大家伙王八配乌龟,都是顶着盖的玩意,谁也别笑话谁。

可坏就坏在,陶二这孙子时来运转,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进了珍宝斋,还偏偏让沈富这珍宝斋的掌柜的看上了,收做了义子干儿。

集市里卖螃蟹的桶里,有螃蟹想爬出桶来逃出生天,周围的那些个不如他的螃蟹尚且还伸出钳子要把它给拖下来。

陶二这一发迹,可是让周围一起厮混们的地痞们恨到了极点。

你陶二大字不识一个,我们也不识字啊。

你陶二说话好听,只要给钱,咱们这帮兄弟哪个说话不好听?这位兄弟外号还叫画眉张三呢,有叫错的人名,没起错的外号,人就是靠着一张巧嘴让这街上的老少爷们们吃了亏还能夸咱好。

你陶二有眼神劲,咱们这帮兄弟哪一个眼神不比你好使?没眼力劲的全都在京兆府的大牢里管着呢。

凭什么你陶二就能比咱们兄弟们强,凭什么就你陶二能当珍宝斋掌柜的儿子?

咱们兄弟们也是胯下有种的,哪一个不能给人当儿子?

一群穷哥们之中,你穷我也穷,就算是吃不上饭来,咱们也都是好哥们。

可要是中间有一个突然有钱了,甭管这钱来的多正大光明,其他人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

他们不去想我怎么就不能像人家一样努力奋斗,改变命运,满脑子想的就是你这人不是个东西,非得把你拉下来在地上踩两脚他才开心。

破坏俩人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让其中一个人突然比另外一个人有钱,比另外一个人过的更好。

更何况陶二的富贵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一样,让唐八这帮人更是恨的牙痒痒。

可你再恨人家,也拿陶二没有任何的办法。

毕竟他现在是珍宝斋正儿八经的少掌柜,人现在改名叫沈红,这在衙门口都是入了案的。

等哪天沈富死了,这万贯的家财他沈红继承的是名正言顺,便是再不讲理的人也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的。

人家是珍宝斋的人,你是珍宝斋街头上的地痞无赖,拿什么和他斗?

所以这帮人心里窝着的火是越来越旺,今日里有刁凤山刁五爷给自己撑腰,唐八这帮地痞们那叫一个爽快。

五爷的性子满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但凡是给他办事,他老人家还能让你吃了亏不成?

因此唐八一进来,都不等着周并发飙,炮火直奔着一脸懵逼的沈红就来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唐八一个地痞流氓能给你讲这些规矩?

一上来就把沈红那些个黑历史给逗露出来,顺便借着珍宝斋没办法按照提货单上的约定按时交货的事上升到了店大欺客,仗势欺人上。

唐八心里恨沈红,沈红又何尝喜欢这孙子?

现如今他沈红成了珍宝斋的少掌柜,在这长安城里,甭管往日里再大的人物见了自己,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秦王府的门房老周,那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见了自己不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少掌柜?

你唐八狗一样的东西,见了自己不仅不客客气气,还三天两头拿话挤兑。

隔三差五还拿自己的糗事要挟自己,让拿钱封口。

沈红早就想收拾唐八这帮昔日的玩伴,今时的对头。

可一来自己根基不稳,虽然成了珍宝斋的少掌柜,可整个珍宝斋上下很多人并不服气自己。

加上唐八一个地痞无赖,周围出门都是带着一群伙伴,前呼后拥,想要下手也很困难。

因此沈红只是在心里恨他,却苦于没有法子。

今日里见到唐八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上门闹事,沈红那叫一个开心啊。

这才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今个落在本少爷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双方都是抱着弄死对方的心来的,这事准好不成。

两句话一呛呛,那边就动起手来。

沈红仗着在珍宝斋的地盘,周围都是自己手下的伙计,抓起一旁的凳子就要往唐八的脑袋上招呼。

可他这些日子以来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唐八整日里在街上厮混,不是和同行打架,就是被官差们追着满街跑,他那个身子骨和反应岂是已经有些发福的沈红能对付的了的?

这边气势汹汹的要打唐八,唐八那边长了个心眼,就算有五爷撑腰,可自己当真在珍宝斋门口动手打了陶二,得罪了当朝户部侍郎,也够自己吃一壶的。

因此唐八瞅准机会,就在沈红要打中自己的时候,侧身一躲,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

这周围的坏小子们整日跟着唐八打架斗殴,战斗默契早就培养出来,唐八一使眼神,那人就明白过来,趁乱一伸脚,轻轻的绊了沈红一脚。

沈红打唐八,那是一腔子怒火,憋着劲要把唐八打死,有十分力气恨不得使出二十分来,被人这么一绊,重心一不稳,脑袋咣当一声就砸在了唐八刚刚倚着的门框上。

鲜血马上就流了一地,沈红也明白过来,想要靠着自己弄死这唐八估计是不可能了。

好在沈红也算是有脑子的,老子拳脚上比不过你,拼爹还拼不过你么?

当下嗷唠一嗓子,就有人上楼把沈富叫了出来。

沈红连哭带疼,前前后后添油加醋把这事说一遍,沈富那叫一个恼火啊。

一边高声派人去把兵马司的差人叫来,一边让人给自己儿子处理伤口。

“爹,爹,你得为孩儿报仇啊,得把这闹事的唐八弄死!”沈红哭的撕心裂肺,沈富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恨声道:“儿啊,你放心,为父一定为你报仇雪恨,将这帮地痞无赖全都关进衙门里,让兵马司的人把他们抽筋扒皮。”

一旁的唐八听了赶紧叫冤:“哎,我说掌柜的,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兄弟就是进来看个热闹。你家少掌柜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我唐八惹不起你们还躲不起么?他自己撞在了门框上,和我可是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完看着周围人道:“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啊,你们刚刚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少掌柜拿凳子要砸我,我可一直没还手啊。”

此时珍宝斋门口早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全都是平头老百姓,偶尔还要几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百姓。

一听唐八叫冤屈,那帮光头百姓们都跟着叫嚷起来:“说的没错,咱们刚刚都看着呢,唐八一动没动,是少掌柜的先动手打的人。”

“对对,俺也看到了,唐八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

光头百姓们越说越来劲,十分兴奋的抓住旁边吃瓜围观的平头百姓道:“老丈,你说是不是啊。”

那老头一脸的害怕,脑袋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啊,我刚出来,就见到少掌柜要打唐八。”

整个场面是乱乱哄哄,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周围这帮百姓们对珍宝斋还是很有畏惧之心的,毕竟人家家大业大,背后又有朝廷大官撑腰,就算是打死个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若是多嘴,反倒是惹祸上身。

可这看热闹的本性实在是深入骨髓,看出殡不嫌殡大,又是每一个吃瓜群众血液中流淌的基因。

这边一吵吵,原本的畏惧之心早就没了,全都跟着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沈富听到这帮刁民全都站在唐八那边,说自己儿子的伤是他不小心撞到门框上的,这让已经膨胀到做梦都敢梦到当皇帝坐龙椅的沈富如何能够接受?

老子现在可是人上人了,老子的儿子就算是把这唐八打死,哪里轮到你们这帮刁民插嘴?

沈富面色狰狞,指着周围百姓破口大骂:“放屁,我家红儿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自己撞门框上。等兵马司的人来了,定将你们这帮刁民全都下大牢。”

百姓们一听这话,全都吓的不敢出声,站在最里面的想走,可谁知人越来越多,珍宝斋门口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的了。

外面是人挤着人,脑袋落着脑袋,都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那个子高胆子小的唯恐兵马司的人来,把自己下大牢,转头踮起脚尖往街口看去。

街口全都是往这边瞧热闹的人,哪里有兵马司的差人?

唐八也站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向着外面看去,见兵马司的人一个也没有,按照惯例来说,这会子他们早该到了啊。

珍宝斋距离北城兵马司那么近,就隔着两条街,不应该没听到动静啊。

唐八明白过来,知道兵马司的人全都被五爷挡在了外面,心里更是有底气了。

撸起袖子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靠近沈富趾高气昂道:“沈掌柜的,你说这话可就是不对了。”

沈富虽然怒上心头,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珍宝斋乃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商铺,往日里北城兵马司那帮孙子恨不得一天来八趟。

今日里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你珍宝斋不管背后势力如何的通天,哪怕你背后的大东家就算是玉皇大帝,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今日里被这帮小鬼们缠上,别说这五城兵马司都是你珍宝斋养的够,就算城外有十万大军,全都听他沈富的,可此时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唐八把自己打死,援军才来又有什么用?

再者说,珍宝斋里根据沈云的安排,二十几个服务员里,连上沈红只有三个男的,其他的全都是身穿特定制服的女子。

这边一见了血,那边就昏倒了一半,指望着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唐八这群地痞?

沈富现在虽然飘了,可终究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之前自家少爷没发迹的时候,受的白眼还少么?

为了一斗米,自己又不是没给大房欺负过,差点吃牛粪的侮辱都忍下来了,还差他唐八这点气?

“你,你!”沈富一察觉情况不对,声调马上就降了下来,将沈红扶起来坐在一旁。

强压着怒火看着唐八道:“谁对谁错,自有公断。我沈富好欺负,咱们珍宝斋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们可想清楚了,一旦这事让我家少爷知道,再想反悔,可就晚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八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沈富这威胁很直白,没有任何的弯弯绕,上来就把自己最大的依仗抬出来。

周围的这帮百姓们一听,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想赶紧离开,省的惹上麻烦。

沈云乃是当朝户部侍郎,又是能进军机处听政的议郎官,这样的身份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惹不起。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主角周并开口了。

他先是上前一步,恭敬的冲着沈富行了一礼,紧接着沉声道:“沈掌柜的,刚刚少掌柜说这几人乃是小人带过来闹事的,此事周某不敢苟同。”

周围的百姓们一见好像又有热闹可看,心理上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想要走的念头弱了三分。

生理上后面挤的满满登登,自己想走也走不了,得了,反正那么多人在呢,他沈云就是当今太子也不能因为咱们看热闹,把所有人都关进大牢里吧。

一有这个念头,那就是谁也走不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周并身上。

有人认出周并,悄声道:“这不是周老板么,他怎么也在这?”

“周老板一直都在,你没听刚刚珍宝斋的少掌柜的说么,就是这周老板带着唐八他们来闹事的。”

“哦,原来他就是唐八啊,听说这人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百姓们一遍围观一遍讨论,气氛十分的热烈。

沈富刚刚在气头上,满脑子都是要给自己儿子报仇,反倒把周并这人给忘了。

此时一冷静,这才想起正主来。

“周掌柜,这唐八不是你带来的,还能是旁人带来的不成?”沈富与周并认得,知道他是珍宝斋下面众多所谓分销商的一个,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你吃我珍宝斋的饭,端我珍宝斋的碗,如今还带人闹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周并赶紧解释道:“沈掌柜,这话可是凭白污蔑周某的清白,我与这唐八素不相识,如何能说是我带来闹事的?”

唐八也跟着道:“说的没错,咱们兄弟今个来原本是来找陶二,也是就是沈红来的。这人是谁,咱爷们是不认得。”

沈富一听这话,有些皱眉,跟着回过味来。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啊,这周并乃是珍宝斋下面的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平日里也没听说和他有过什么矛盾。

珍宝斋与低下的这帮分销商们关系还是很融洽的,依着自家少爷沈云的吩咐,他们的款项向来是从不拖欠,这周并就算是来闹事也没有缘由啊。

虽然心里有点明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富也不愿意承认,只能咬着牙硬撑道:“既然如此,我家红儿为何要说是你带着这帮泼皮无赖来闹事?”

“哎呀,当真是冤枉周某了。”周并满脸的焦急,转头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捂着伤口shenyin的沈红道:“少掌柜,你可得给小人做主啊,刚刚咱们俩说的好好的,小人可是没有任何想要闹事的意思。”

仇恨的yuwang一消退,沈红也冷静下来,回头想想刚刚发生的事,好像确实和这个姓周的没什么关系。

但自家老子为自己强出头不松口,他又如何能轻易饶过周并,厉声反问道:“若是你和这姓唐的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替你强出头?”

周并一脸的诧异,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沈红,用表情告诉围观的百姓,这少掌柜的脑子八成是撞在门上撞坏了。

唐八噗嗤一声乐了,大声道:“我说少掌柜,你说这话可就是不讲理了。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唐八虽然没念过书,可也是听过云德社的人,许你店大欺客,人周掌柜拿着提货单来你都不给人货,就不许我学好汉鲁智深和你理论理论?”

周围的百姓们又纷纷议论起来:“这鲁智深是什么人啊,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嘿,听你这口音不是长安城里人吧。”

“是是,小人乃是外地来的,来长安探亲,顺便来珍宝斋买点肥皂回去,敢问这位小哥,这鲁智深是什么人。”

“这鲁智深乃是梁山一百单八将里的好汉,最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乃是水浒里一等一的好汉,三拳打死镇关西,那叫一个痛快。”

那人连说带比划,学着说书的先生把鲁智深是怎么救了卖唱的父女,又是怎么打死的镇关西说的是眉飞色舞,听的周围人是如痴如醉。

一旁的唐八跟着道:“说的没错,你珍宝斋那么大的买卖,却仗势欺人,可是比那镇关西还要厉害。咱唐八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多了几嘴,你家少掌柜就要打人,自己撞伤了反倒诬陷好人,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沈富一听这事不对,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打断了唐八的话,道:“周掌柜,你说不是来闹事的,那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周并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张提货单来,递给沈富,苦笑道:“沈掌柜,小人今日来专门是来拿货的啊。”

沈富接过周并的提货单,看了看皱眉道:“周掌柜,这批货还得暂缓两天才行。”

一旁的沈红听了,像是见到了救星,高声道:“爹,刚刚孩儿就是这样给这姓周的说的,可这姓周还非要胡搅蛮缠,说今日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把这批货交给他。”

沈富一听儿子说这话,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了。

也反应过味来,知道今天的事多半是个误会。

若是在寻常,这二十万贯的货虽然不是小数目,可对于珍宝斋来说那还算不上什么。

长安城里这些个仓库随便都能给他兑现了。

可这几天自己的仓库全都被刁凤山带人给端了,现招人也凑不齐,工厂里挤压着如山的货物出不来。

长安城内的仓库里虽然还有一些货物,但那些货全都得先供着城内的珍宝斋日常销售。

像周并这样,一口气就要拿走二十万贯货,对于现在的珍宝斋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昨日里也有不少分销商拿着提货单前来提货,全都被沈富推辞了,让他们等几天再来。

好在这帮人都是吃珍宝斋这碗饭的,虽然提货单上写的是三十天内随到随取,但沈富既然说了过几天再给,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难不成还能去衙门里告他去?

周并听到沈红在那添油加醋,赶紧辩解道:“哎呀,沈掌柜,你便是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和少掌柜胡搅蛮缠啊。”

沈红紧接着道:“你若非抱着闹事的心来,本少爷既然给你说了今日里给不了你货,让你过三日再来,你为何不走,非要在这和我纠缠?”

周并一张脸欲哭无泪,急的满脸涨红,一副顾不得许多的神情,一把将沈富手中的提货单夺过来。

抖动着那价值二十万贯钱财的纸张道:“沈掌柜,各位乡亲们,咱们珍宝斋的提货单上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三十日之内凭此票据到珍宝斋来,随取随走。”

说罢看着沈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道:“沈掌柜的,小人可是按照咱们珍宝斋的规矩办事,如何能说是胡搅蛮缠,有心闹事啊?”

沈富也知道自己理亏,这种事在私下里他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周并。

是,你说的是有道理,规矩是我珍宝斋定的,你也老老实实的遵守规矩了,可老子现在就是不能给你那么多货,你能怎么着?

有本事你去衙门里告我,看京兆尹的老爷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你若是还想靠着珍宝斋吃饭,就拿着提货单老老实实回去,三天之后再来。

可这样的话如何能在这大庭广众下说?

自己这个珍宝斋掌柜的如果今日里说了这样的话,明天taidang那帮人还不得在朝堂上以此为由,让自家少爷难堪?

沈富无可奈何,到这会,原本满腔的怒火可以说是彻底的一点也没了。

只得跟着点头道:“是,是,周掌柜确实不是存心来闹事。”

周并一听沈富说这话,他还能饶了你?当即抬高了一个声调,道:“沈掌柜的,小人我端的便是咱们珍宝斋赏的饭,若没有沈掌柜,也没有我周并的今天。咱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咱们珍宝斋不能及时给我货,可能是有不便之处。但珍宝斋家大业大,又有沈侍郎在,拖上了一两日无伤大雅。可这二十万货的货款,有一小半是小人和几位兄弟朋友凑出来的,有一大半是小人借来。原本已经和人说好,今日里便给货。若是今日不能给货,便以十倍货款赔偿,沈掌柜,小人不得已才和少掌柜争辩两句,全是因为今日里若是拿不到这批货,合家老小全都活不了了啊。”

这话说的是声情并茂,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被他所感染,纷纷道:“这周掌柜倒是说的没错,人家也是有苦衷的。”

自打珍宝斋开张以来,像周并这样想借着珍宝斋分销商的身份发财的人,在长安城内数不胜数。

砸锅卖铁凑出钱来,从珍宝斋进一批货,然后转手卖到偏远一点的州县,可以大赚一笔。

更多的人想发财,没有本钱,便去接借gaodai,这也是很寻常的事。

因此对于周并这样说,几乎没有任何人怀疑,毕竟换做自己是他,珍宝斋今日里不给自己货,只怕也得大闹一场。

道了这个份上,老子一家都得死了,谁还管你珍宝斋背后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

周并说完,嚎啕大哭,扑通跪倒在地,抱着沈富的大腿道:“沈掌柜,看在小人这些日子以来,对珍宝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发发慈悲,把货给小人吧。”

他这一哭一抱,沈富算是彻底没招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是推开他不是,任由他抱着也不是。

按理来说,周并有提货单在手,理亏的是自己,人家钱已经付了,珍宝斋也许诺了三十天内随时来取货,三十天内不取货,钱也不退,货也不给。

可人家按照约定来提货,珍宝斋若是推脱不给,那可就真的让人戳脊梁骨了。

被人戳脊梁骨,沈富倒是并不在意。

他最害怕的是这事被taidang的珍宝坊拿来做文章,一旦这事宣扬出去,沈富虽然不懂什么商场格局,也不懂朝廷大事,却也知道自家少爷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少爷的日子不好过,他沈富的日子就好过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二九章 民不民,官不官

“周掌柜,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沈富原本就是一个乡村土绅家中的奴仆,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

若非沈云穿越过来,搞天搞地一路杀到长安做了状元,沈富跟着鸡犬升天。

按照原来的轨迹,沈富活一辈子都可能走不出原来的沈家大院。

这样一个出身的人,除了闷头干活,吃饭睡觉,他能有什么本事?

当初沈云这一支落魄,他愿意跟着沈云过苦日子?

还不是自小就是身家的家奴,有maishen契在沈云的手里,他若是敢逃走或者对沈云不忠,只消得沈云把自己的maishen契往官府里一递。

那边如狼似虎的差役就能扛着板子把沈富打死。

沈云创建珍宝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谁干什么,谁负责哪块,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然后让沈富来当这个掌柜的,就是因为沈富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仆人这个原因。

珍宝斋开在长安城了,背后有沈云、程经和皇帝老子撑腰,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珍宝斋闹事?

因此寻常店铺所面对的与黑白两道打交道,在沈富这里完全没有的事。

自己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算好事了,还得给地痞流氓送钱?还得看兵马司的脸色?他沈富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人要听自己养的狗的脸色行事的道理?

至于说商场那些尔虞我诈,在沈富这里更是没有遇见过。

手底下这帮分销商们哪一个见了自己不是毕恭毕敬,他沈富说一,谁敢说个二字?

说不给你货,你还敢有怨言?明天就让长安十六卫的大爷们去你店里做客信不信?

因此这小半年来,沈富与其说是珍宝斋的掌柜,不如说就是养在珍宝斋的一头猪。

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用管,每天早上就是给手下一帮清秀艳丽的小姑娘们训训话,下午时候去外面听听曲子,日子过的别提多逍遥。

今日里遇到这种突发事故,沈富算是彻底的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并被沈富搀扶起来,见这位沈掌柜已经乱了分寸,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哭的是更加来劲。

沈富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沈红能得他的欢心,也就是因为俩人蠢起来那是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沈红缺个脑子,又蠢又坏,唯独沈富觉得这就是年轻的自己。

这爷俩遇到这种事,没一个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好在沈红怎么说也是在长安城里厮混过的,知道这种事闹大了对自己么有一丁点的好处。

赶紧冲着沈富道:“爹,爹,咱们先关门再说,先关门。”

沈红也察觉出兵马司的人到现在还没来,这背后多半是有蹊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事到如今,先周并诓进来,把外面这帮看热闹的赶走再说。

沈富一听这话,如梦初醒,赶紧道:“对,对,关门关门。”

这边说着,就要去关门,唐八在一旁看着哪能让他如愿,上前一步拦住了沈富,高声道:“哎,沈掌柜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打人不成,难不成你还要把周掌柜拉进去杀人灭口么?还有没有王法啊!”

沈富听这话那是又气又急,看着唐八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怒声道:“滚蛋,滚蛋!”

说着拍手就要去打唐八,唐八侧身一躲,赶紧道:“快看啊,珍宝斋掌柜的打人了嗨,珍宝斋的掌柜的要杀人灭口了嗨!”

百姓们虽然在一旁瞧着,可这一乱哄哄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周并先是冲着沈富下跪,然后那边少掌柜沈红要让人关门,那边唐八上去,掌柜的沈富就要去打唐八。

整个珍宝斋门口算是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那就是谁的嗓门大,谁有发言权了。

唐八这样一吆喝,他那帮小弟们也都跟着起哄起来:“快来人呢,珍宝斋的掌柜的欠货不给,还要杀人灭口了呢!”

外面一直垫着脚尖往里面看的人一听这话,全都来了兴致,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哪就杀人了,谁杀人了?”

靠的最近的百姓看的虽然真真的,可这乱哄哄之下,到底是对谁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

唐八这样一吆喝,后面的人一跟着催问,前面这帮百姓们全都处于蒙圈状态。

但又怕人误以为自己站在前面啥事也不知道,煞有其事的解释道:“别挤别挤,要杀人了。这周掌柜的来提货,这珍宝斋反悔不给人家,掌柜的还想独吞人家的货款,要把周掌柜拉进去杀了灭口。”

“别挤别挤,珍宝斋是什么地方知道么?背后可是当朝户部侍郎沈状元,你们若是再挤,全都把你们拉进店了杀了。”一个挤的最积极的光头百姓一边挤一边跟着吆喝。

“什么沈侍郎,珍宝斋背后可是有当今圣人撑腰,你们若是再挤,全都灭九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平头百姓这会也都上了头,说的话全都不经过大脑。

见到这番场面,唐八等人那叫一个开心。

他们本来一个个就是没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莫说今日来此是刁凤山指示,便是没有任何人安排,他们也乐得跟着当搅屎棍。

沈富见人头涌动,场面乱哄哄,吓的是六神无主,挥舞着手臂阻止着众人。

周并见势又扑通跪下,一把死死的抱住沈富,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来珍宝斋围观的这帮人全都是普通老百姓,这帮人都有俩特点,第一是没什么文化,第二则是也没什么钱。

一没文化就不怎么懂法,不懂法便没有敬畏之心,人一没了敬畏之心,稍微被撩拨就容易走极端。

这没钱更可怕,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珍宝斋里全都是稀罕的玩意,就这样chiluo裸的摆在自己面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不少有些歪心思的人趁乱高喊一声:“乡亲们,咱们抢吧。”

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什么口号,就两个字:抢吧,

对于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天天看着珍宝斋一车一车拉着钱往外走的百姓们来说,这俩字比什么正义王道都管用。

“抢啊!”

轰隆一声,所有人全都像是疯了一样,一直挤的也不挤了,一直想往外跑的也不跑了,全都发疯了一般冲进了珍宝斋里。

珍宝斋对面茶馆二楼上和刁凤山面对面喝茶的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见了这等场面,蹭的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可不是什么下去阻拦百姓,而是心疼和嫉妒。

心疼的是珍宝斋里那么多好东西,这帮刁民什么也不懂,胡乱抢了,好东西全都被弄坏了。

嫉妒的是,自己今日出门穿什么制服啊,若是穿着便服,自己也能跟着去抢了。

由此就可见,现在的长安城内部已经完蛋成什么样子了,连这帮精挑细选的兵马司差役们都已经彻底的腐化,还指望着那些当官的能有觉悟简直是笑话。

这帮人的举动全都被刁凤山看在眼里,刁凤山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什么也没说。

“五爷,您看这事该如何办?”

打头的恭敬的看了看刁凤山,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舌头。

刁凤山想了想,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北城兵马司司长是大皇子的门人吧。”

那统领点了点头道:“五爷记得没错,咱们头乃是赵将军的族兄,咱们北城兵马司自然是听大殿下的调遣。”

刁凤山道:“嗯,那你们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开张的珍宝坊背后都是谁?”

梁锦入股珍宝坊这事,长安城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刁凤山能够知晓也是梁俊透露的。

因此这帮差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道:“不是,不是太子爷和,和景王殿下么?”

刁凤山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这帮差役互相看了看,忽而一人明白过来,有些激动道:“五爷的意思是?”

刁凤山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们刁家却有一句家训,叫做富贵险中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帮人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对不起穿的这身皮了。

打头的一咬牙,撕拉一声将身上的制服脱下,又把腰刀放在桌上,口中喊道:“刁欢兄弟,刁欢兄弟!”

门外闻声走进一人来,年纪不大,十七八上下,一张脸长得是十分的英俊,乃是刁凤山老爹当年收留的一个孤儿,姓刁名欢,与刁凤山名义上主仆,却情同手足。

“商二哥,怎么了?”刁欢聪明无比,一进门就见自家少爷坐在一旁,这帮差役全都在脱衣服。

想到楼下那乱摊子,马上明白过来,不等差役商老二吩咐,转过头对着身后跟上来的那帮地痞流氓们道:“赶紧脱衣服给诸位大哥。”

那帮小混混们全都以刁欢马首是瞻,自家大哥一声令下,众人脱的那叫一个赶紧。

若不是这寒冬腊月,他们都能把裤衩都脱了。

商老二一帮差役如狼似虎,上前捡起来混混们的衣服披在身上,随手一系,商二快步跑到窗户前,大喊一声:“兄弟们,手快有,手慢无,这goude珍宝斋挡咱们大爷的财路,咱们就抢他娘的!”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刁凤山看着下饺子一般从窗户跳到楼下,瞬间消失在人海中的差役们,无奈的感慨起来。

“爷,咱们怎么办?”刁欢看着面沉如水的刁凤山轻声问道。

刁凤山看了看他,缓缓道:“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零章 沈云出场(五更求推荐,求月票)

人一旦丧失了理智,那是比什么猛兽都更可怕的。

珍宝斋是什么地方,乃是整个长安城里最值钱的所在,在广大长安百姓眼里,便是当今圣人住的皇宫,和珍宝斋比起来也得差上一些。

毕竟珍宝斋珍宝斋,里面不光有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二楼以上可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胳膊粗细的水晶杯一个上百钱,珍宝斋里遍地都是,里面的人闲着没事就砸着玩。

往日里迫于珍宝斋的背景,谁人也不敢对它有任何的歪心思。

可今日不同往日,大家伙全都疯了,谁还管你珍宝斋背后有什么背景,先抢了再说。

连平日里性子最窝囊的人现在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身心的投入了抢东西的大军。

商二等人如狼似虎,强有力的臂膀拨开了人群,只见占地极广的一楼人满为患,入目之处除了脑袋就是脑袋。

再看二楼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商二这帮人心中大喜:“这帮刁民当真是有眼无珠,这一楼的东西能值几个钱。全都是烂大街的货有什么好抢的,要抢也得抢二楼的东西。”

哥几个眼神一对,奔着二楼就冲了上来。

一到二楼,纵然是有些见识的商二也都目瞪口呆,满柜子琳琅满目,有一般都是价值不菲的水晶杯。

有几个早来的百姓见到商二等人,高声叫道:“不准抢,不准抢,全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商二哪管你这个,上去就要揍人,被一旁的差役拉住道:“二哥,咱们上三楼,上三楼!”

“对,上三楼!”商二也反应过来,二楼的东西就已经那么值钱,那三楼上还不得全都是珍宝,随便拿一个就够自己吃半辈子了。

一帮人乌泱泱的又往三楼冲去,刚刚拉住商二的差役走到最后面,冲着一楼道:“快来二楼啊,二楼全都是好东西,全都是水晶杯,一个值几百贯钱!”

一楼那帮为了一个肥皂满地打滚大打出手的人一听二楼有水晶杯,肥皂也不抢了,连滚带爬就往二楼跑。

低下的人一往二楼跑,瞬间空出一片地来,货架上倒了,肥皂牙刷也都撒的满地都是。

讯问赶来想要趁火打劫的第二波人一进来,看着满地的好东西兴奋无比,一遍高喊着:“捡肥皂了,捡肥皂了!”一边扑倒在地,唯恐这满地的肥皂牙刷被人抢去。

整个珍宝斋乱乱哄哄,走过路过的百姓们跟着抢,可周围商铺们的掌柜的和伙计们却不敢动。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珍宝斋对他们的诱惑虽然大,可却也大不过自家的性命。

这群百姓们抢完东西散了,就算沈侍郎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把长安城翻过个来把这帮人都找出来?

但他们这些周围的店铺掌柜和伙计若是也参与进来,沈侍郎抓不到这群百姓,还捉不到他们这些有庙的和尚么?

如果能抢到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还成,大不了长安的铺子不要了,自己远走高飞。

可若是抢到的不是肥皂就是牙刷香水,甚至女子的内衣,沈侍郎追查起来,反倒把那些丢失的珍宝全都栽在你头上,到时候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靠的最近的两家店铺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把铺子关了,店老板带着伙计卷着铺盖就奔出了长安城。

别管抢没抢,自己先回乡下躲躲风头再说吧。

这帮商铺们的掌柜的一个个倚在门口架着胳膊看着闹闹哄哄的珍宝斋,手里再捧着一把瓜子,那就是最合格的吃瓜群众了。

他们心里这个美啊,你珍宝斋平日里不是日进万金么,你珍宝斋不是号称背后的有圣人撑腰么?

你沈富不是整天说,你珍宝斋养活了整条街的商铺么?

没有你珍宝斋,就没人进这条街,咱们家的货都是旁人来你们珍宝斋顺道买走的。

哼,你不是厉害的很么?怎么现在反倒落得这样的光景?

这雪中送炭世间少有,可落井下石却随处可见。

平日里迫于珍宝斋的yinwei,这帮商家们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到珍宝斋遭难,一个个心里那叫个开心啊。

当然这种开心多半来自嫉妒珍宝斋的生意比自家好。

闹闹哄哄小半个时辰,整条街上这帮商铺就没有一个去报官的,全都站在自家门口翘首遥望,嘴上不饶人道:“你看人家珍宝斋的生意多好,人家这客人,一天比咱们店一年的客人还多。”

“可说不是呢,这沈掌柜当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今日里听说是大甩卖,你看这人,比敢庙会的还多。”

“怎么好好的大甩卖啊。”有这个不明真相刚过来的路人见珍宝斋那人头涌动,把俩掌柜的话当真了,上前来凑趣问道。

那俩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道:“嘿,你可是不知道,你知道这珍宝斋这背后的老板是谁么?”

“大家不是都说,乃是户部侍郎沈大人的铺子么?”路人满头的问号,见珍宝斋里不时的有人抱着东西冲出来,有些心动。

穿的那么破都能有钱买那么多好东西,看来今天珍宝斋当真是大甩卖啊。

“沈大人,谁说不是呢,那沈大人可是了不得啊。”

“沈大人再了不得,还能比得过太子爷和景王殿下么?那两位才是龙子龙孙。”

路人是个老实人,纳闷道:“这和太子爷还有景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王婆上身,眉毛一挑,嘴一歪:“什么关系?大兄弟,前些日子刚开张的珍宝坊知道么?那便是太子爷和景王爷的买卖。”

“是啊,珍宝斋知道这是干不下去了,所以就把货物全都卖了,沈侍郎会做人,更会做官啊。”

“可不是,若是不会做官,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进了军机处呢?”

这俩掌柜的嘴那叫一个碎,又贫又碎。

路人刚打云德社出来,听见俩人这一唱一和,说的那叫一个默契,还以为俩人是云德社说书的先生出身呢。

周围人看的热闹,抢的人抢的开心,这场大联欢中唯独被挤出珍宝斋,倚在门口双脚被周并抱着的沈富沈掌柜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双目无神的看着抱着自家店里的东西兴高采烈跑出来,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百姓,沈富没有半点反应。

周并这个时候还抱着沈富的双腿哭诉着:“沈掌柜啊,您就行行好,把货给我吧,要不然明个我周并全家都得被人逼死啊。”

沈富好像丧失了听觉,对周并的哀嚎声充耳不闻,忽而身子一倾,噗嗤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周并一见这场面,瞬间有些发愣,不该是我死么,怎么你沈富反而吐血了呢?

沈富吐完血,脑袋一歪,瞬间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周并赶紧撒开他的双腿,伸出手指去试探沈富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试探了一会,周并放下心来,知道沈富这是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了顶住了,命是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边刚稳住心神,只听得一声高呼:“沈侍郎到,前面的刁民全部站住别动。”

周并只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可哪容得他深思,就见珍宝斋里的这帮哄抢的百姓们听到沈云来了,一个个撒丫子就跑。

刚刚都往里面挤的时候,那是水泄不通,现在一说跑,这帮人是大显神通。

在二楼的跳窗,在一楼的翻窗户,还有从三楼窗户先把抢的东西扔下来,自己再跳下,随后一瘸一拐捡起地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包裹抗在肩膀上,瘸着腿跑的那叫一个快。

顷刻之间,原本满满一楼的人跑的是干干净净。

还有那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的老头问讯赶来说珍宝斋今天的东西白送。

见人都往外跑,老头那叫一个开心,拄着拐杖拿着布袋逆着renliu往里面走。

人全部都zouguang了,老头进了珍宝斋,看着满地狼藉一张老脸笑开了话,弯腰伸手就要去捡地上摔成两半的肥皂,手还没碰到,就听到啪的一声。

马鞭子飞快的打在了老头干枯的手背上。

“老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珍宝斋里的东西也敢抢。”

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禁卫军衣服的士卒上前一步,一把将老头拎起来,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凶神恶煞的看着老头道:“老不死的,爷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就在腰刀要穿透老头干瘦的胸膛时,一脸阴沉的沈云冷冷的道:“把他放了,把外面那些人也都放了吧。”

禁卫军听了,冲着老头怒哼一声:“老东西,算你命大!”

随手把老头扔在一旁,斥道:“侍郎大人饶你这老狗一命,还不快滚!”

老头吓得连滚带爬出了珍宝斋,沈云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狼藉的珍宝斋,心中杀机四起。

“梁俊啊梁俊,老子以为你顶多是小打小闹,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就敢玩真的,哼哼,当真以为皇帝杀不了你不成?”

一听到北城兵马司的人来报说珍宝斋被人砸了,沈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事一定和梁俊有关系。

来之前他并没有想到珍宝斋会成这样子,北城兵马司的人说被砸了,顶多就是梁俊派人来闹事,动起手来,砸了匾额也就了不得。

可谁知道,这哪里是砸,这分明就是拆啊!

沈云像是冷藏在冰窖里的万年寒冰,身边的禁卫军全都不敢靠近,唯恐被这位侍郎迁怒。

“沈富呢?”沈云缓步走到蜷缩在墙角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沈红,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

在沈云心里,这珍宝斋里的东西就算全都被抢了,造成的损失对于现在的沈云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毕竟经过小半年的发展,长安城外的工厂早就十分的完善,只要沈云原因,随时随地都能造出更多的珍宝斋来。

可东西毁了是小,脸面是大,更何况梁俊那边已经明刀明qiang的把珍宝坊这张牌打了出来。

他们为了珍宝坊,今天敢砸珍宝斋,明天就不敢派人把自己在城外的工厂砸了么?

沈云看着已经吓破了胆,屎尿尽出的沈红,心里直纳闷。

梁俊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着?这个节骨眼上谁给他的胆子敢让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砸珍宝斋?

他难道就不知道,虽然他暂时以穿越者联盟在长安城里站稳里脚跟,可一旦皇帝这边全面向东宫宣战,那帮子墙头草势力绝对不介意一口吃掉梁俊这个更弱的一方,全盘接手东宫所有的势力与资本。

“少,少爷。”沈红颤颤悠悠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家面前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自己的沈云。

一旁的禁卫军将门口的沈富连带着周并拉到沈云身边。

“少爷,少爷。”沈富见了沈云,像是归窍了一般,忽而嚎啕大哭起来,披头散发,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沈云冷眼看着这个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奴才,内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云走到一旁,拉过一把椅子,看到地上凌乱的散烟,俯身捡起来一根,擦也不擦,叼在嘴里,旁边的禁卫军赶紧拿来蜡烛帮沈云点着。

“呼。”

沈云抽了一口烟,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沈富说话。

对面的二楼上,刁欢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刁凤山看着对面珍宝斋的门口,问道:“沈云起疑了么?”

刁欢摇了摇头道:“回五爷,我带着兄弟们穿着兵马司的衣服前去,沈云一听珍宝斋被砸了,问也不问,骑马带着禁卫军直奔而来,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

刁凤山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是什么?”

刁欢打开桌上的包裹道:“这是商二给爷的孝敬。”

刁凤山看也看不看,又将包裹盖上,挥挥手道:“给你手下的兄弟们分了吧。”

刁欢点了点头,按着包裹又退了出去。

窗外,早就换好装束的商二带着北城兵马司的差役大模大样的走在街道上,耀武扬威的斥责着周围探头看热闹的商铺掌柜们。

待到走到茶馆门口,商二冲着二楼的刁凤山恭敬的点了点头,刁凤山看着他也露出一丝笑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一章 珍宝斋血案

“少爷,少爷。”沈富哀求着,披头散发的样子,说不尽的可怜。

以往他只听沈家大院里的某个在长安城里有老师的四房弟子,学着他老师的样子告诫沈云,长安城不是谁都能进的,有的人哪怕侥幸进到了长安城,也住不长久。

开始的时候他还相信这种说法,认为自己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进长安城的那一天呢?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不仅进了长安城,而且还在长安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

五光十色的长安美景,恭敬奉承的商贾贵人,早就让沈富忘记了当年听到那句话时的敬畏。

更让沈福忘记了,自家的少爷曾经并不像现在这样的耀目。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家这位少爷长长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

当年被从沈家大院赶出来的时候,少爷那惊慌失措、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此时此刻浮现在沈富的脑海里。

沈富已经记不起来,自家少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了,变得开朗无比,变得才华横溢,变得仿佛有如神助一般,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一路的顺利,让原本就不灵光的沈富渐渐的忘却了当年与少爷在茅草屋里相依为命的时候。

脑海中那个忧郁清瘦的少年,每次看自己时,那种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沈富早已经记不得是从沈云的脸上消失的。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沈云有些失神,这样的表情,沈富只在少爷脸上见过一次。

那就是当年少爷中了举人之后,回到沈家大院在沈家祠堂看向沈家族长的表情。

沈富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的给沈云磕了一个响头,道:“少爷,老奴错了,老奴罪该万死。”

沈云并不理会他,任由沈富磕着响头,冷声道:“我问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说完伸出手来,身后的近卫军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恭敬的将刀柄递给沈云。

咣当,腰刀落在沈富的面前,雪白的刀面散发着刺骨的寒气,让沈富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

“启禀侍郎,侍郎大人。”周并跪在地上,伏身说道。

沈云看了看他,这人有些眼熟,但在哪里见过却没有了印象。

“你是何人?”

周并颤声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叫周并,是是珍宝斋的分销商。”

“分销商?”沈云喃喃重复一遍,这是他起的名词,珍宝斋一天能赚那么多钱,与这些分销商们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怎么,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并连连点头,赶紧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知道,小人知道。今日小人带着提货单前来提货,少掌柜,少掌柜。”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沈红,沈云冷声一哼:“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自称什么少掌柜。”

对于沈红这个沈富的干儿子,沈云并不怎么喜欢,只是碍于沈富的面子上,沈云也不愿意干涉他太多。

好在这小子进了珍宝斋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功劳,却也没惹什么乱子,沈云也就懒的管他的事。

现在珍宝斋弄成这样子,沈云再看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红也知道自家这位位高权重的少爷看不上自己,因此沈红极力的避免在沈云的面前晃悠。

一听到沈云说这话,沈红浑身一哆嗦,随后屁股一翘,双手往前趴着,嘴中道:“汪汪汪”

沈云见了更是心烦,怒吼一声:“滚!”

沈红赶紧收声,随后抱成一团,身子一用力,滚出了珍宝斋门口。

“接着说。”见沈红蜷缩着身子待在门口不敢再动,沈云的气有些消了,看着周并冷声道。

“是。”周并小心谨慎的应了一声,随后接着道:“沈,沈,陶二告诉小的说,货今日提不了,让小的三日后再来。”

说着恭敬的将提货单双手托上,道:“大人,小的这张提货单是三十天内随到随提。这二十万贯货乃是小的与朋友拼凑,又借了不少钱财才购置的。已经与城外的客商说好,若是今日不拿到货,就得赔人家十倍的货款。大人,小的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和少陶二多说了两句,求他开开恩,把货提给小的。”

沈云接过来周并的提货单,随意的打量了一眼,见他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张随到随提的货单。

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摇:“难道这事的起因,当真只是意外,和太子没有关系?”

随手将提货单还给周并,转头看向门旁的沈红,周并赶紧磕头道:“大人,小的当真是逼不得已,才多说了两句,但小人可以拿性命保证。绝对没有出言不逊,更没有任何要闹事的想法。”

“滚过来。”沈云冲着沈红厉声道。

沈红一听,又赶紧抱成一团滚了过来,滚到沈云脚旁,沈云多半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必然是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了周并,抬起脚将沈红踢开。

沈红哎呦一声,趴在了地上,身上虽然处处都疼,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麻利的跪在沈云面前。

“狗东西,我且问你,这周并说的可是实话?”

当着沈云的面,沈红哪里敢有任何的隐瞒,赶紧道:“是,是,少爷,这周,周掌柜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想闹事,这事全都是唐八的干的,是唐八挑唆着这群刁民抢了咱们珍宝斋。”

咣当一脚,沈云抬起腿把他踢到一旁,怒道:“是老子的珍宝斋,不是你们的珍宝斋!”

“是,是,是少爷的珍宝斋,小的就是少爷养的一条狗,是少爷的珍宝斋。”沈红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屈能伸,这点侮辱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受不了,但在沈红心里却不以为耻,反而为荣。

沈云死死的看着他问道:“这唐八又是谁?”

沈红在长安城里厮混,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子。

像这种情况下,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再攀扯周并,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以往他遇到这种事,被人捉住,只需得把所有的事都往不在场的人身上推,把自己和在场的人全都撇干净,保管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若是自己闷着头一门心思把所有的罪过都往周并身上推,周并就在跟前,有嘴有手,能说能写,就算自己有十分的道理,一和他争论,十分理反而少了八分。

原本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最后反倒让自己背锅。

因此沈红心里就认定了,这事全都是因为唐八,和自己还有周并没有任何关系。

“回少爷,唐八是这条街上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就在咱们店门口晃悠,早就憋着坏想要坏咱们的好事。”沈红极尽抹黑之能,把唐八说的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事做尽,简直是十恶不赦,扒皮抽筋都不让人解恨的主。

沈云心里越听越动摇,越觉得自己刚开始先入为主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沈福,这狗东西说的可是真的?”沈云看向一旁的沈富,沈富见少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赶紧道:“回少爷,这,这狗东西说的没错,周掌柜,周掌柜确实是没有想要闹事的心,千错万错全都是那挨千刀的唐八的错。”

“哦?那你来说说到底这唐八怎么个错法,能煽动着百姓来抢珍宝斋的东西?”

“这,这。”沈富半道才下来,刚才乱哄哄,也没弄清自己下来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沈云这么一问,反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周并见了赶紧插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正和陶二在商议此事。那唐八在一旁,许是见到陶二,陶二声音有些高,又许是故意找茬,便带着人进了店了。说是要为小人打包不平,陶二,好像和唐八认得,因此就吵了起来。”

周并这话说的甚是谨慎,断断续续一边想一边措辞,沈云听了只以为他是怕得罪了沈富,又怕自己误以为他谎报事实,因此才吞吞吐吐。

沈富父子俩却是心中因为周并这话升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周并平日里看起来不声不响,居然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果不其然,沈富微微抬头,见沈云听到这话脸色又阴沉下来,知道自己少爷这是动了真怒,自己这个儿子看来是保不住了、

可怜自己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顺眼的儿子,如今因为这卑鄙的周并和那千刀万剐的唐八,是活命不得了。

“也就是说这个唐八是冲着你这个狗东西来的?”沈云语气中丝毫不掩饰chiluo裸的杀机。

沈红心里咯噔一声,赶紧磕头叫苦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小的和那唐八并不熟悉,他,他一定是,一定是周并周并叫来的同伙。周并一定是明明知道咱们仓库最近出了事,因此才才拿单子来提货,那唐八就和他商量好了,故意找茬,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少爷,少爷饶命啊。”

街上混的这些所谓的社会人,一旦遇到了生死攸关的事,那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沈红听出来沈云的语气,那是想要杀了自己,这个节骨眼上,什么节奏什么计策全都被沈红抛之脑后。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是死了,不知道在哪的唐八自己攀扯不上,但是这个不长眼的周并无论如何是也不能让他痛快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周并了。

“五爷,您的情,小人这辈子只能还您一条,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周并的命还是您的。”周并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二章 你死我活(第八更送到,求推荐求月票)

耳听得沈红像是疯狗一样开始胡乱撕咬,周并咬着牙怒声道:“陶二,你这狗东西休要血口喷人。那唐八分明是与你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如何是我带来的?

“姓周的拿着珍宝斋的提货单来提货,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仗着是珍宝斋的少掌柜,不仅不把货物给我,反倒是百般侮辱!”

“若非若此,那唐八就算是我带来的,又有什么理由插手你我之间的事?”

周并彻底爆发出来,哪里管你什么沈红沈云在场,站起身来指着沈红厉声道:“你说唐八惹事,我看是你仗着珍宝斋的名头,故意欺负人。”

“那唐八只不过是看不惯你嚣张跋扈的样子,替姓周的说了两句公道话,人家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反倒是你,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要去砸唐八。你自己无能撞到门框上,引来沈掌柜,反而血口喷人说是姓周的带人闹事,呸,你这狗东西,姓周的今个活不成了,还怕你这狗东西不成?”

周并这番话说的是无比的流畅,沈云听了那是深信不疑,莫说是沈云,便是谁来了也不得不相信周并。

毕竟周并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沈红听到周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一张脸涨红了,半响才强行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最后实在是辩解不下去,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看到一旁的沈富,手脚并用跪爬过来,哀求道:“爹,爹你救我,救我,孩儿再也不敢了,爹,求求你救我,救我。”

沈云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举动,心里已经勾勒出这件事整个轮廓。

看来这事和太子还真的没有关系,莫非当真只是一场意外?

若真是意外,这意外也太巧合了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发生。

沈云这边向着,周并那边破口大骂:“呸,你还来求他,若不是你们俩父子颠倒黑白,非要把姓周的和那唐八攀扯一起,污蔑我来闹事,引起了民愤,这偌大的珍宝斋如何能够变成现在的模样?”

周并气势恢宏,在这件事上本身就是个受害者,说起话来不容得沈红反驳。

沈云听了,俯身捡起地上的腰刀,刀尖撑地看着沈红,声音像是地狱里勾魂的无常:“沈红,周掌柜说的可是实话?”

沈红哪里还敢回答,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了,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痴痴呆呆的笑了起来。

“哎。”沈云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当真是坏在了这个狗东西身上,若不是他狗仗人势,种下恶果,想来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

沈红的出身沈云多少问过下面的人,知道他原来是这条街上的地痞,那唐八也是在这条街上厮混的主,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长安街上这帮地痞无赖,沈云多少有些了解,因为有刁凤山这位教父般的人物在,长安城的地痞流氓极其有纪律性和组织性。

战斗力也是非比寻常,别的地方的地皮流氓成不了气候,再横的主见到一般的官差也得立马怂。

可长安城的地痞逼急了是敢拿刀追着差役们砍的,最后把那差役砍成重伤,砍人的地痞被判了死罪,最后反而被刁凤山花出面了了此事,将那地痞救出来,有拿钱堵住了差役的嘴。

当时沈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很是好奇,因此多问了几句,才知道那地痞为什么要砍差役。

原因也很简单,是那差役喝多了嘴上没收住,口称刁凤山为刁五,言语之中颇为不屑,因此才让那地痞追砍。

把他们逼急了zaofan杀头的罪这般人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这珍宝斋到底是谁的买卖。

“哎,家门不幸啊。”沈云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腰刀放在了沈富面前,沉声道:“沈富,你也算是跟着我最久的了。我沈云自问从来没有亏到过你。当年我未曾发迹,你多次想要改换门庭,这事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沈富老泪纵横,哭着点头道:“少爷,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糊涂,罪该万死。”

沈云听他哭的心烦,不耐烦道:“既然犯了错,这是你的儿子,你自己决定吧。”

嘴上最然说的厉害,可沈云对沈富终究还是有感情在,这老小子虽然之前有想要离开自己的想法,可当时沈家确实是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莫说是他,就算是自己换在他那个位置上,只怕也想早点离开那个穷窝窝。

再者来说,沈富也不是一无是处,当初若非是他跪着去求沈家大房讨来一斗米,只怕自己是熬不过刚穿越过来重病在床的那些日子。

“嗤”的一声,腰刀刺破皮肤深入身体的声音从沈云的背后传来。

“爹爹额,儿子不孝,来世,来世再孝顺您老”沈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了。

沈云叹了口气,心情十分不好,道:“沈富,这珍宝斋的掌柜你别当了,回老家吧,至少能当个富家翁,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

他有感而发,甚至有些羡慕沈富,至少他在长安城里混不下去,好歹还有个退路。

可是自己呢?一旦失败了,那边是死路一条。

“嗤”的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沈云心神一动,猛然转过身来,只见沈富手握刀柄,刀身穿透他的小腹,嘴角鲜血喷涌而出。

沈富看着沈云,一张老眼难得的清明起来,呜咽道:“少爷,少爷,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坏了,坏了少爷的大事,如何,如何还有面目,回,回,回”

脑袋一歪,沈富死在了沈云的面前。

“沈富!”沈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油头滑脑的老东西,居然会以死谢罪。

自己穿越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的闪现,沈富千不好,万不好,可他始终是陪着自己一步步走到长安。

自己发的第一批豆芽,就是这个老东西冒着严寒,穿着单薄的衣衫,走了十来里路却县城的集市里换成了钱,给自己抓了药。

沈富为自己做的所有一切,在沈云的脑海里变的清晰无比。

“老东西”原本就十分后悔来长安,现在有些焦头烂额的沈云看着沈富的尸体出神,眼睛微微的湿润起来。

陪着自己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沈富就这样走了。

沈云精神有些恍惚,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可终究还是个人。

更不要这些日子以来,来自东宫的压力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皇帝那边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也并不怎么满意。

这一切都像是大山一样压的沈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富在,不管他能力如何,好歹自己还算有个能说两句心里话,喝点小酒的人。

沈富如今死了,这世间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再也没有了。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只觉得心灰意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

整个人像是被极端的负面情绪所包裹,心中有一个yuwang,那就是要将这帮穿越者们全都杀光。

这个yuwang像是一团火苗,慢慢悠悠的在沈云的心中跳动着。

这些日子以来外界给沈云的所有压力像是油脂一般,滴答滴答落在了这杀戮的火苗之上。

瞬间小火苗变成了汹汹的烈火,沈云只觉得整个人神情恍惚,宛如在云端行走,只想着提起腰刀来,杀个痛痛快快。

禁卫军们感受到了沈云的情绪,全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云这种情绪,这帮禁卫们再熟悉不过,他们可是不止一次在当今圣人身上见过。

每一次圣人陷入这种状态,便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倒霉的日子,不杀了五六个人,圣人是绝对不会恢复过来的。

如今沈侍郎也如当时的圣人一般,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小心惹到了他,平白无故被沈云一刀捅死,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片狼藉的珍宝斋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门外的天气也跟着阴沉起来。

轰隆隆,一声沉闷无比的闷雷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来。

所有的人都一个激灵,随后心里被恐惧填满。

冬天打雷,这是不祥之兆啊!

闷雷一过,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来,寒风一股子一股子的夹杂着冰片的寒雨刮进大厅内。

纵然是这帮见惯了生死的禁卫军们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沈云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看着门外的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的思考,除了周并之外。

“大人。”周并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决绝的不卑不亢。

沈云恍若没有听到一般。

“大人,小人那二十万贯货今日什么时候能够提走?”

众人一见还真有不怕死的,一个个也不害怕了,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不长眼的商人。

沈侍郎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敢来要你的货,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啊,商贾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这批货,你拿不走了。”沈云面无不表情的回了一句,随后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拿出随身带着的新型火折子,吹着了,拿手挡着点着了烟。

周并来珍宝斋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还能怕你沈云?

“大人,提货单上明明写着随到随取,大人乃是当朝户部侍郎,朝廷命官。又是珍宝斋东家,难不成是要说话不算话么?”周并这辈子也没这样怼过当官的,往日里见到这帮身穿官服的人,不管官职大小,周并只有赔笑脸的份,哪能有这样痛快怼他们的情况?

沈云缓缓抽着烟,看着外面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的雨,轻声道:“珍宝斋的仓库里暂时没有货,便是想给你也给不成。如今天降大雨,便是想从工厂里给你配,也来不及了。”

他一边说这,一边伸手握住了一旁的腰刀,眯着眼睛抬起官服擦拭着腰刀上的血迹。

“大人,若是这批货今日里不能运出城,明日里小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周并看着这年轻官员的背影,一字一顿道。

“哼。”沈云冷冷一哼,随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没有丝毫的暖意,比门外这冰雨还要慎人。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屋外的冷雨,既然能吹打我珍宝斋,难道就吹打不得你周掌柜么?”沈云抬起手,接住吹进来的冰雨,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像一般。

禁卫军们有些担心的看着这倔强的商人,想上前拉他一把,却又不敢说话,唯恐这场风波牵扯到自己身上。

周并也跟着冷笑一声,道:“珍宝斋的风雨乃是大人的恶仆咎由自取,小人本本分分,凭什么要忍受风雨吹打?”

“凭什么?”沈云转过身,手中握着腰刀,宛如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一张英俊的脸此时变得狰狞无比,眼睛通红看着周并。

“我珍宝斋两条人命难道还抵不上你一条贱命么?”沈云的后背已经被冰雨打湿,整个人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寒气。

周并毫不畏惧,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沈云道:“大人,今日不收到货,小人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沈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脸狞笑的看着挺直腰板的周并。

脚步,动了。

“钱,我会退给你,十倍给你。”沈云一步步的逼向周并,心里的杀机已经丝毫不加掩饰的暴露在脸上。

周并不为所动,冷声道:“小人今日而来只为了要货,珍宝斋口口声声说诚信为本,这便是珍宝斋所谓的诚信么?”

“要钱,还是要货?”沈云走到了周并面前,微微低下头来俯视着他。

周并咬着牙道:“要货。”

“好,要货那你就去找沈富要去吧,他才是珍宝斋的掌柜。”

沈云说完,伸出腰刀直直的chajin了周并的腹部。

“你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东西,老子活了两辈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沈云扶住倾倒的周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周并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二楼窗户上冷眼看着下面的刁凤山,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五爷,这第一条命小的还您了,还有四条,小的下辈子再还。”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三章 穿越者VS位面之子(求推荐,求月票)

沈云杀人,并不出禁卫军的意料。

虽然这违背了大炎律法,可沈云是谁,那可是当朝户部侍郎,最年轻的军机处听政议郎,最得当今圣人重新的官员。

这大炎律法是一回事,现实之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如今像沈云这样的人物,谁手里没有一两条人命的?

前日里工部侍郎去城外的河堤巡查,不就是以阴奉阳违、粗制滥造当场打死了监造河堤的修堤伍长。

那伍长乃是平民出身,主要的工作就是带领手下工人按照上面的要求开工。

就算那条河堤有质量问题,多半也和这修河堤的工人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他们只是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做,上面给他们石料,他们就修石料,上面给他们木料,他们就修木料。

便是想从中克扣,他也没得扣。

但工部侍郎当场便将所有的罪名全都压在这工人伍长头上,当众亲手将他杀了,在场的这些官员亲眼目睹,都知道这位侍郎大人是为了袒护他们,在场的这些人谁会去检举?

官员们不会检举,在场的那些工人明知道自己的头是被拿来当替罪羊了,可谁又敢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这事传到了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又能如何?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工部侍郎只说是那伍长畏罪自杀,当着满堂文武的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没有证据,便是军机处那帮子大佬们明知道此人当面撒谎,还不是对此不予追究?

因此这帮禁卫军对于周并的死除了有点可惜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再者来说侍郎大人是在珍宝斋里杀人,珍宝斋被这帮刁民祸祸成这样,难道还不能让侍郎大人杀个人泄泄愤。

就算周并是冤枉的又怎么样,这长安城里被冤杀的人还少么?

这周围没有人看到沈侍郎杀人,只有他们几个见到,只要他们不说,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谁也别想拿这事对付沈侍郎。

“处理一下吧。”沈云杀完周并,原本暴躁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他扔下的腰刀,擦了擦手上的血。

禁卫军们得了命令快步上前,打算将周并的尸体抬出去,随便找个河沟扔了,到时候这人命官司就是北城兵马司的事了。

这边一拉周并,沈云站在一旁看着,忽而抬起手制止道:“等一下。”

禁卫军一愣,紧接着停了下来,将周并的双脚放下,看着沈云道:“怎么了,侍郎大人。”

沈云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周并的脸。

只见周并脸上并没有沈云想象的那样痛苦,反而是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被沈云杀了乃是天下间第一等的美事。

“怎么可能?”沈云皱了皱眉,对周并临死之前的表情十分的不解。

依照周并临死之前,为了要那批货不惜与自己这个当朝侍郎抱着必死之心顶撞,自己杀了他之后,他应该是一副痛苦和无奈的表情才对。

就算露出一副解脱的表情,沈云都不会觉得纳闷。

毕竟在长安城里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莫说是周并,就算是他沈云若是此时死了,多半也会觉得自己解脱了。

终于不用在长安城这人间地狱里受各种各样的折磨。

可周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一副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样子。

恢复了冷静的沈云心里响起了警钟,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在他决定杀了周并的时候,沈云心里已经确定今日珍宝斋被砸的事与太子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周并痛下杀心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从动机上来说,梁俊确实是有砸珍宝斋的理由。

但从时间上来说,这个时间点只怕最不希望珍宝斋被砸的就是梁俊,毕竟珍宝坊刚开张没多久,珍宝斋就被人砸了。

凡是有个脑子的人都会怀疑是梁俊干的,这对于根基不稳,羽翼未丰的太子东宫来说,无疑是一件处理不好就万劫不复的事。

东宫现在的发展势头很好,梁俊完全没有理由去节外生枝。

再有一点是最关键的,梁俊初入长安没有多久,长安城内盘根错杂的势力连沈云都没有捋清楚,想要发动这样一件看起来极其巧合的事,这背后所需要考虑到的因素和对珍宝斋上上下下的熟悉绝非梁俊东宫里那帮都是刚进长安的人所能够把控的。

珍宝斋里人员的社会关系,分销商的流程运作,包括那张十几天前就付了款的订货单,甚至于周并这个珍宝斋一开张就跟着当分销商的人,都不是东宫能够在那么短时间就能安排的。

尤其是那张提货单,如果这真是一场针对珍宝斋的阴谋的话,十几天前梁俊还没有入城,他是怎么可能就预料到自己能搞定城外的白莲教余孽,怎么就能够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从而早早的就埋下周并这个棋子?

“不可能。”沈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是我想多了。”

思来想去,沈云都觉得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不知不觉就有了被迫害妄想症。

禁卫军的士卒看着有些奇怪的沈云,谁也不敢多说话,站在一旁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使。

“还是有些不对,时间太巧了。”沈云将整件事情又从头想了一遍,突然一个细节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猛然转身,环顾四周,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并没有出现。

那帮给自己报告珍宝斋被砸的北城兵马司的人呢?珍宝斋乃是他们辖区的重点保护对象,平日里这帮兵马司的人恨不得住在珍宝斋门口,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将唐八和周并拿下,反而是在珍宝斋被砸了之后直接去找自己了?

沈云虽然与这帮北城兵马司的差役们并不怎么熟悉,却也知道沈富和沈红每个月光是给这帮人的各种孝敬都不下一千贯。

如果当时唐八有意闹事,按照自己对沈红的了解,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兵马司的人叫过来,然后让他们将唐八抓回大牢,自己再慢慢的折磨。

原本在这件事中扮演十分重要作用的兵马司的人,怎么可能只充当了报信的角色。

这之中一定有阴谋!

沈云又看了一眼周并脸上的表情,心里一个猜测涌了上来:“周并是故意被自己害死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杀了他!”

未知的恐惧一瞬间笼罩了沈云的心头,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陷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无法自拨。

“是谁,是谁在背后搞鬼?除了梁俊,还有谁要针对珍宝斋?要针对我?”沈云被恐惧折磨的有些失常,忽而一个念头又崩了出来:“难道是针对当今皇帝的?皇帝想要迁都幽州的事情露馅了?”

“砰!”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沈云一愣,抬头寻声望去,只见对面茶馆二楼的窗户被人一脚将木质窗台踹破,一个魁梧的男子站在那儿冷冷的看着自己。

雨下的更大了,那男子伸出手来,将被吹散的头发收拢好,随手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条随意的扎住,紧接着纵深一跳,从二楼跳到了街道上。

磅礴的冰雨打在他的身上,魁梧的身材像是一座大山缓缓的向着自己走来。

周围的禁卫军也都发现了男子的存在,唰唰唰抽出腰刀,快步走到了沈云的面前,唯恐这男子对侍郎大人不利。

宛如实质的压迫感让挡在沈云前面的这些禁卫军们心扑通扑通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这种从来没有过见过的杀意让所有的人头皮发麻。

冷风伴着这股压迫和杀意扑面而来,禁卫军们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两条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待到那人走近了,禁卫军们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所有人都愣住了。

“五,五爷。”禁卫军呆若木鸡的看着从雨中进来的男子,谁也没有想到,刁凤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禁卫军才明白过来,刚刚刁凤山一直在对面二楼上坐着,从自己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二楼窗户。

也就是说刚刚在珍宝斋里发生的一切,也都尽收刁凤山眼底。

那么沈云杀人的事,这位刁五爷也算是目击者了!

禁卫军们想了很多,但这些事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多年在长安城里摸爬滚打的直觉也让他们意识到这位爷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给五爷请安。”在看清刁凤山面目的第一时间,禁卫军们齐刷刷的刀尖冲下,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刀柄上,左手覆在右手上,恭声高喊道。

刁凤山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哪一卫的?”

“回五爷,小的乃是建炎卫炎虎营伯长包迅。”打头的伯长朗声回答道。

刁凤山看了看那名自称包迅的伯长,想了想,缓声道:“包彰是你什么人?”

“回五爷,乃是家父。”包迅说完,放下腰刀恭恭敬敬的给刁凤山磕了一个响头,伏地道:“小人多谢五爷救命之恩,若非是五爷,家父早就死于非命,五爷活命之恩,包家上下永世不忘。”

“嗯,观你相貌,确实与包彰有几分相似。”刁凤山不急不缓的从跪在地上的禁卫军中间穿过,看也不看沈云,随手将刚刚沈云坐的椅子拉走。

来到正门口,刁凤山停了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包迅,你乃是内宫禁卫,圣人的安危全系在你们身上,如今长安城内不安稳,珍宝斋今日里有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是早点回去,圣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包迅愣也不愣,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带着手下的士卒夺门而出,上了马,瞬间消失在雨幕之中。

禁卫军一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沈云打眼一看,正是北城兵马司的人。

商二快步走到坐在门口的刁凤山面前,拱手行礼道:“五爷。”

“去把尸体都抬走吧,这事发生在你们北城兵马司的辖区,原本该是你们份内之事。”刁凤山这边一发话,商二等人连连点头,抬着尸体大步流星的从沈云身边经过,看也不看这位当朝侍郎一眼。

沈云此时才发现这帮人的异样,之前上门通知自己的兵马司差役虽然也是这身打扮,也是这些人数,可身形上来看却有些差别。

“原来如此。”此时此刻沈云才如梦初醒,自己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也全都明白过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四章 皇帝是谁

“这事,还真是梁俊在背后捣的鬼啊。”

沈云见大势已定,由衷的感慨了一句,看着自己面前刁凤山的背影,有些绝望道:“不知道太子给了五爷什么好处,能让五爷为了太子不惜得罪圣人。”

“你想怎么死。”刁凤山根本不理会沈云,冷冷一笑。

沈云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五爷,你要杀我?你当真敢杀我?”

“你刁五爷虽然在长安城里一手遮天,你刁家与皇家关系匪浅,可五爷,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你刁家虽然对皇家有恩,可我沈云才是现在圣人心中最看重的人,你杀了我,你以为当今圣人会放过你么?”

对于刁凤山的威胁,沈云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刁凤山不敢杀自己,这只不过是他虚张声势而已。

但凡是知道珍宝斋背后大东家是谁的人,绝对不敢动他沈云。

如果他沈云那么容易就死的话,哪里等得到他刁凤山来杀,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在天策府那帮人手里多少回了。

刁凤山看着信心满满的沈云,确定了心里的那个猜测:“这沈云应该知道那个假皇帝的底细,就算不知道,多少也所有察觉。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刁凤山也并不着急杀了沈云,开启自己第二步计划。

“哦,那沈大人给刁五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刁凤山抬头看了看天,冷雨淅淅沥沥的吹进来,扑打在他的脸上。

刁凤山长大了嘴巴,仍由冰冷渗骨的雨水滑落到喉头。

沈云看着这位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刁凤山,冷声道:“五爷给我,不,给朝廷,给皇帝一个杀我理由。”

刁凤山低下头,珍宝斋里的血迹顺着雨水流到了外面,随后消失在街道上。

许久,他才缓缓的说道:“周并是我的结义兄弟,而沈侍郎杀了他。”

“结义兄弟?”沈云一愣,没想到刁凤山会说出这句话。

刁凤山站起身,转过头来看着沈云,点了点头,道:“三天前,在关公庙里,当着长安城里大大小小二十八个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与周并在关二爷面前结义。”

“你!”沈云浑身上下的血瞬间冷了下来,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周并和刁凤山居然是结义的兄弟。

听到这个消息,沈云马上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推测错了,再看刁凤山的表情,沈云更加确定自己现在所想的正确性。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是针对皇帝,而是冲着他沈云来的。

在此之前沈云一直在想,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与自己有利益矛盾的这帮人走马灯一样在沈云的脑海中闪过。

梁俊不行,他有这个动机,却没有这个实力策划出这样几乎天衣无缝的意外来。

梁羽也不行,他虽然有这个实力策划出这场意外,但就算是他,想要让实现这场意外,几乎要动员天策府所有的力量。

一旦这样做,不仅天策府的实力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梁羽最后反而会给他人做嫁衣,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至于梁锦和梁济,现在有梁俊在前面顶着,他们俩也没有这个动机做,至于有没有这个能力,更是一目了然。

梁锦在梁俊没入城之前,连珍宝坊都不敢开,他哪里有这个实力算计珍宝斋?

至于梁济更不要说了,一个被皇帝当qiang使唤都无可奈何的景王,怎么可能能干成这件事。

直到刁凤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沈云方才恍然大悟,彻底的明白过来。

整个长安城里也就只有这个刁五爷,能够轻描淡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策划出这样一场意外。

也只有这位长安城里的教父级人物,才能摸清珍宝斋里所有人的身份背景。

也只有他能够让这条街上所有的地痞流氓按照他的指使办事。

更是只有他,既能让属于梁锦的北城兵马司对他俯首帖耳,又能让保护自己安全,属于皇帝的禁卫军一声令下,头也不回的弃自己而去。

听到周并乃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而且二人是在三天前才结拜。

再想到刚刚周并脸上那诡异的笑容。

沈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刁凤山刚刚说的话并不是玩笑,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一脸警戒的看着刁凤山道:“五爷,当真要不死不休?”

刁凤山道:“沈大人刚刚杀周并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咱们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太子究竟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当qiang使?”沈云狰狞着脸,冲着刁凤山嘶吼道。

人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愤怒心里的恐惧就越大,沈云意识到刁凤山真敢杀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中。

“钱,我能给你更多,太子给你多少,我能十倍给你。权,太子许诺你什么官职,我可以让皇帝给你更高的官。”

沈云直到此刻依然还认为刁凤山如此针对自己乃是因为被梁俊收买了。

毕竟长安城里几乎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太子的珍宝坊开张之前,就以重金请了刁凤山出山,来搞珍宝斋的仓库。

这件事沈云和皇帝都知道,可碍于丝绸之路行商的主动权在以梁俊为首的穿越者联盟手里。

在加上丝绸之路一开,最占便宜的就是在长安城根基牢固的珍宝斋。

因此对于刁凤山受东宫雇佣骚扰自家仓库这种纯属恶心自己,并不能造成实际太大损失的行为,沈云和皇帝都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因此安心起来,东宫费劲心机也就只敢骚然骚扰自己的仓库,说明梁俊还是能看清大形势,知道现在和皇帝对着干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因此当刁凤山对沈云动了杀心的时候,沈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到底给了刁凤山什么好处,能让刁凤山不顾身家性命非要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

刁凤山看着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的沈云,哂笑道:“我刁五杀你,并没有受任何的人的指使,我要杀你,只是因为我想杀你。”

沈云没有说话,这间自己一手缔造的珍宝斋里,像是一个坚固的牢笼,唯一的出路已经被眼前这个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挡住。

外面的磅礴大雨慢慢的成了细小的冰雹,落在地上,打在屋顶房檐上叮当作响。

“杀我?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沈云的声音已经嘶哑,他不是没有想过逃,但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眼前这个男人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他的能力完全斩断了自己任何逃走的可能。

珍宝斋的saoluan,让周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们如惊弓之鸟,就算没有这场大雨,他们听到自己的求救也绝对不敢开门观看,更不要说出手拯救自己了。

一直保护自己安全的禁卫军被刁凤山轻描淡写的遣走。

至于说北城兵马司的人,呵呵,他们都能为刁凤山把自己叫来,难道还会在乎自己的生死么?

更何况北城兵马司,那是梁锦的地盘,而梁锦则是珍宝坊的东家之一。

甚至于眼前这人早就已经想好了杀了自己之后的退路。

周并,这个原本微不足道,沈云平日里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此时此刻反倒成了刁凤山的护身符。

自己一死,皇帝就算再痛恨刁凤山,就算刁凤山亲口承认杀了自己又能如何?

他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完美无缺的说辞。

刁凤山完全可以在朝堂之上,以自己仗势欺人,不遵守承诺,在周并前来提货的时候,自己不仅不给他货,反而将他杀害。

他刁凤山乃是周并的结义兄弟,在长安成里谁人不知道这位刁五爷以重义气讲规矩著称。

在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被沈云如此冤杀之后,他一怒之下杀了沈云,于情于理上来说没有丝毫的不妥。

甚至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得知此事之后,还得冲着刁凤山翘起大拇指说一声:五爷真乃当世英雄。

再者来说,现在珍宝斋整个流程已经打通,销售渠道全部成型,工厂离开了自己照样开工。

他沈云能够研发的东西也早就被皇帝榨干,这个时候如果刁凤山真的杀了自己,东宫联合着其他势力像皇帝施压,那个薄凉的皇帝当真愿意为了已经死了的自己得罪以梁俊为首的穿越者联盟?

答案应该是不会吧。

这些日子以来,沈云太了解梁老三了,他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而坏了现在难得平衡的局势。

就算没了自己,有一套完整自行运作的珍宝斋在,梁老三的幽州堡垒计划好像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绝望,占据了沈云的身心,他看着面前的刁凤山,良久,才缓缓的问道:“五爷,沈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此事就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么?”

沈云还想再博一把,他相信自己身为穿越者,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朝代一定不会让他这样轻易的死去。

刁凤山迟迟没有动手,在沈云看来,这事就还有缓和的余地,只要有缓和的余地,对于穿越者来说,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前世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中,哪一个穿越者没有遇到过这种绝境?

哪一次不是靠着嘴遁反败为胜,死里逃生?

“皇帝是谁。”刁凤山一直在等,他在等沈云的心理防线自己崩溃,然后在等到他自己再在绝望中找到希望。

刁凤山知道,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从沈云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五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皇帝是谁,这四个字的问题很好回答。

如果有人问梁俊这个问题,梁俊会很爽快告诉他,当今皇帝是谁。

他乃是:炎朝的帝王、梁氏家族的族长、长安城的守卫者、华夏帝国名义最高统帅、六王争夺战中唯一获胜者之子、七王皇位争夺战唯一获胜者、穿越者联盟头号敌人、人形老乌龟、天下第一苟王唯一传人

若是沈云平日里遇到这个问题,他也可以像梁俊那样皮一下。

可现在不行,面对一脸冷漠等待着自己回答的刁凤山,沈云不敢有任何纰漏。

“皇帝是谁。”能从刁凤山这位与皇室关系十分密切的人嘴里问出这句话,沈云就知道,这位爷已经猜到了当今的皇帝早就不再是他父亲当年救下来的梁靖了。

也是这四个字,让沈云明白了刁凤山今天给自己布这个局的动机。

“看来五爷果然不是太子派来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云的恐惧也就不那么的强烈。

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云对自己能够活下来的可能又大了几分。

刁凤山冷声道:“太子还没有资格派我做什么事,沈侍郎早就应该明白。”

沈云自嘲一笑,道:“是啊,看来五爷早就发现了朝廷里的异样,不过也正常,朝廷里既然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再怎么遮掩,也是逃不过聪明人的眼睛。”

刁凤山皱了皱眉,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刁家有家训,刁家任何子孙都不准做官,同时也不准和官场上的人来往。

正是因为恪守着这条家训,刁凤山才能走到这一步。

他虽然人在长安,但却与长安城内的百官们没有什么来往。

没有来往就没有交情,没有交情刁家也就不属于任何一派,因此不管朝堂上哪一派得势了,都得对掌握了长安城内民间力量的刁家敬畏有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刁凤山见有意外收获,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

沈云一愣,随后叹了口气,感慨道:“还是五爷活的明白啊,确实,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若是处在五爷的位置上,知道了自己父亲当年救过的人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皇帝,想来也得像五爷这般。”

“像我哪般?”刁凤山早就知道这位沈侍郎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淡定。

沈云可并不认为刁凤山在听了自己说的话后还会杀自己,颇有些自信的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并不知道五爷已经察觉到了皇帝的异常?”

刁凤山没有否认,反而开诚布公的说道:“第一个发现假皇帝身份的并不是我,而是太子,只是太子告诉我时,我并没有相信。”

沈云皱了皱眉,随即明白过来。

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之前的太子发现了皇帝不是自己的亲爹,傻到下了朝找梁老三当堂对质,被梁老三失手打晕。

好像梁俊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旁人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沈云作为梁老三的狗腿子,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看来五爷不光算计着我和皇帝,连带着太子也算计进去了。”沈云佩服的拍了拍手道:“五爷当真不愧是五爷,姓沈的小看了炎朝本土的英雄了。”

刁凤山敏锐的捕捉到沈云嘴里“本土”两个字,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却感觉这两个字之后会牵扯出一番惊天的大事。

沈云看着面无表情的刁凤山缓缓的道:“五爷既然发现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那么也应该发现太子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了吧。”

刁凤山没有听懂,太子确实已经不是原来的太子,可为什么沈云要把这两句话并在一起说?

难不成太子也好皇帝一样,被丘山的人顶包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刁凤山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梁俊手下会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这两位丘山的重要人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自己这几次找梁俊,明里暗里暗示半年前的事,梁俊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怎么都不接自己的话茬。

“事情当真是这样的么?”一想到这个可能,刁凤山陷入了沉思。

丘山书院的势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可以轻而易举的颠覆一个王朝了么?

沈云在说这几句话的过程中一直观察着刁凤山,前两句还好,刁凤山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最后几句说完,沈云看到刁凤山的眉角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知道这几句话让刁凤山产生了疑惑。

“五爷,有些事你猜测的没错,有些事你应该没有想过。发现皇帝异常的不光只有五爷一个人,可以这么说,满朝的文武有一般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

沈云这句话像是一道霹雳落砸在了刁凤山的脑袋上。

“什么?”饶是刁凤山城府再深,他也是人,是人就是有感情波动的,尤其是听到超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消息,表现得更为强烈。

沈云见刁凤山终于感到了吃惊,心里有些得意起来,道:“五爷,下官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假。”

刁凤山见沈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冷声一哼,伸出手来一把将沈云提了起来,眯了眯眼睛看着沈云道:“那你告诉我,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丘山的人,你是不是也和丘山有关系?”

“丘山?什么丘山?”沈云猝不及防被刁凤山拽着衣领拉了起来,他原本就比刁凤山矮一头,被他这么一提,双脚一离地,只觉得瞬间呼吸困难起来,伸出手来挣扎着想要摆脱刁凤山的手掌。

只可惜刁凤山一双手像是一把坚硬的大钳子,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领,任凭沈云如何挣扎,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见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沈云刚刚那点得意的劲头消失的一干二净,在挣脱无望之后,沈云彻底的投降了,高声道:“当今皇帝姓爱新觉罗,叫爱新觉罗弘历”

“砰”刁凤山松开手,沈云摔倒在地,新鲜的空气夹杂着寒意瞬间充盈胸腔,沈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来没有感觉到空气是如此的美好。

刁凤山嘴里默念了两句,看着沈云道:“姓爱新觉罗?世上有姓这种姓的人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沈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撒谎,自己是什么下场。”

沈云赶紧点头道:“是,是,五爷,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撒谎,这爱新觉罗确实是一个姓,只不过不是我中原的姓氏。”

“不是我中原姓氏,难不成是山蛮人的?”一听这话刁凤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这帮丘山的杂碎,居然让一个异族做炎朝的皇帝,他们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勾结外族,颠覆华夏正统么?

沈云见刁凤山杀意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整个人差点吓得大小便失禁,赶紧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他乃是千年之后,千年之后的人。”

刁凤山就算再聪明,再见多识广,城府再深,当他听到沈云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彻底的蒙住了。

“千年之后的人?”这六个字刁凤山闭着眼都能写出来,可放在一起却是搞不懂什么意思。

在沈云这里来看,既然刁凤山已经确定皇帝是假的了,并且开始了针对梁老三的一系列动作,以他的能力,就算自己不告诉他,假以时日,刁凤山也会发现他们的秘密。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他,以诚相待,依着刁凤山的性子,怎么也得放自己一马。

“没错,不光是皇帝,满朝文武有一般的人都是穿越而来,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只是灵魂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灵魂。当今的皇帝如此,太子如此,大皇子,四皇子,在长安城的这些成年的皇子全都一样,都不再是原来的那些人。”沈云竹筒倒豆子一样,当当当把这些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刁凤山听完之后是呆若木鸡,好似沈云每说一句话,这脑袋上就有一朵看不到的乌云“pia”的一声,在自己脑袋上打一个响雷。

等到沈云这口若悬河把这帮人的底全都交代出来之后,再看刁凤山,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呆呆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沈云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马上涌起趁机逃跑的想法,这个想法一窜出来,沈云的脚就动了。

可惜自己瘫在地上太久,整个下半身已经麻了,脚一动,只觉得打小半身像是踩到一从密密麻麻的针尖一般。

“哎呦。”沈云一个没忍住叫出生来,刁凤山一愣,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沈云见他清醒过来,心里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过,恨不得把自己这两条腿给锯了。

“如此说来,沈侍郎的身体里装着的也是千百年之后的灵魂了?”刁凤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整条手臂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这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气愤和怒火等诸多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若是换作旁人,从沈云口中听到这番话,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哪里还有勇气面对沈云。

可刁凤山不一样,莫说沈云是魂穿的人,就算真是个鬼,他也只是吃惊而已,绝对没有任何的害怕。

毕竟刁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

从古至今,谁家能像刁家这样,祖孙三辈,辈辈都对皇家有救命之恩?

能救皇帝一次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得的大气运了。

刁家一连救了三次,连皇家都难以置信,天下还有这种大气运存在的家族。

刁凤山的爷爷不止一次告诉刁凤山,刁家的儿孙们能有这样大的福泽,估计打刁家第一个老祖宗起就是和尚,祖祖辈辈敲木鱼做好事,才能有刁家的福气。

虽然刁凤山一直在怀疑,如果自家老祖宗祖祖辈辈全都是敲木鱼的和尚,刁家早就该断子绝孙了啊,怎么还能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可不管如何,在刁老太爷的教育下,刁凤山打小就相信这世间一定有神仙,有神仙自然一定要妖魔鬼怪。

但刁家是有大气运在身的,只要自己做事不违背良心,就算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不可能伤害到自己。

沈云若是知道刁凤山的心理素质,从而站在上帝视角来看整个世界,一定会气的吐血。

但凡今日里他这个穿越者遇到的是除了刁凤山之外的任何一个位面之子,把这话说给他听,沈云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逃出生天。

可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的有趣,沈云遇到的恰恰是自认为有大气运在身,对妖魔鬼怪一切稀奇的事都毫无畏惧,并能在第一时间欣然接受的刁凤山。

沈云的话,换作其他人,断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刁凤山听完,之前所有的疑惑和想不通的地方瞬间变得无比的清楚。

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丘山学院不是幕后的真凶,却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太子一直对自己暗示视若罔闻。

为什么皇帝的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为什么沈云的珍宝斋能够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却又让人用着十分顺手的东西。

一切一切的为什么,在沈云的回答中,刁凤山都找到了答案。

包括为什么当初如日中天的大炎朝落得如今危在旦夕的田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群沈云口中的穿越者们。

明白了一切的刁凤山,一把将沈云提起来,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一张英俊的脸越来越狰狞。

“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我大炎朝落的如此田地,原来全都是你们在作祟!”

沈云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的刁凤山,唰的一声,吓得屎尿尽出,连挣扎的本能都忘了。

“五爷”沈云的脸色因为缺氧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饶命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刁凤山手上猛然一用力,卡吧一声,沈云脑袋一歪,死了。

刁凤山随手将沈云扔在一旁,整个人冷静无比,看了看遍地狼藉的珍宝斋,随手从地上捡起沈云之前掉落的腰刀,狠狠的chajin了沈云的胸膛。

随后站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磅礴的大雨里。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六章 沈云死了也就死了吧

“什么,沈云死了?”

内书房中,梁老三手里的书卷呱唧一下落在地上,整张脸挂满了震惊。【∞八【∞八【∞读【∞书,︾o@

常欣点了点头,脸色十分的难看,道:“回圣人,千真万确。”

安静,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下来。

常欣小心谨慎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刚听到沈云死的消息的时候,比梁老三的反应还大。

出乎常欣意料的是,震惊之后的梁老三,并没有像常欣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

反而是变得极其镇静,出乎异常的冷静,将地上的书捡起来:“赵品人呢?”

常欣道:“赵将军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赵品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来之后跪地而拜:“臣赵品见过陛下。”

“起来吧。”梁老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而有一种让人听了莫名心安的魔力。

“城内这两日可有军队调动?”梁老三伸手将赵品让到一边,赵品赶紧道:“回陛下,城内城外并无任何的异常,兵部那儿没有任何军队的调令,五城兵马司也都各安其职。”

梁老三皱了皱眉,好像想不通某些事一般。

“常总管,宫内各门可有什么异常?”梁老三又看向了常欣。

如今东厂成立,梁老三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东厂调查宫中各门统领的身世背景,同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哪个门的统领胆敢和皇子百官们有私下里的接触,梁老三马上就命常欣将人抓紧东厂中,严刑拷打。

尤其是玄武门,三天换了俩统领,其中一个死的最冤,刚上任第一天,只因为梁羽经过玄武门的时候,那统领冲着梁羽满脸笑容,恭敬的请了安。

这边梁羽还没出宫呢,那边东厂的人就直接把玄武门的统领拉进了诏狱,严刑逼供他是不是和六皇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常欣摇了摇头,道:“这几日里奴婢派手下的人盯的比较紧,那帮人现在规矩的很,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再三确定宫内城内什么事也没有,梁老三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说说吧,沈云是怎么死的?”

常欣道:“沈侍郎的尸体是在珍宝斋内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是谁人所为,暂时还没有确定。∟★八∟★八∟★读∟★书,2▲3o︾”

梁老三一听这话,怒火蹭的一声就上来了,将手里的书重重的砸在了桌上,怒声道:“在珍宝斋内!今日里发生在珍宝斋的民变又是怎么回事?沈云乃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员,户部的侍郎,军机处的听政议郎,怎么就死在了自己的店铺中,你东厂是干什么吃的!”

常欣被梁老三劈头盖脸这么一顿骂,并没有什么表现,反而是不急不缓的道:“陛下,护卫沈侍郎安全的乃是赵大人手下的建炎卫,东厂便是有这份心思,也没有这个权力。”

赵品一听这常欣这孙子要把锅往自己身上推,虽然这事确实是自己的责任,可皇帝一张嘴就问常欣,显然是给自己打掩护,赵品怎么可能会让常欣如愿。

“常总管,你说这话就是推卸责任了,你东厂刚刚建立,便从本官手下三个卫里抽走了一千多人。还要让陛下下旨取缔五城兵马司,由你东厂负责长安城内安防事务,这珍宝斋乃是重中之重,按理来说你东厂应该早派人盯着。今日里珍宝斋有刁民作乱,怎么不曾见你东厂的人?”

常欣冷声一笑,他对这个靠自己死去的妹妹上位的国舅爷没有丝毫的好感,梁老三硬要提拨他,显然是想让这赵品和自己分庭抗礼,防止自己东厂做大,到时候梁老三控制不了,反倒是作茧自缚了。

“赵大人,赵将军,您身为堂堂国舅爷,说话怎么像是三岁顽童一般。咱家是向陛下请走取缔五城兵马司,由东厂拱卫长安。可陛下并没有批准。再者来说,这珍宝斋确实是重中之重,你我都有监护之责,可赵大人,你说按理来说我东厂早该派人盯着,请问赵大人,您这按理是按的什么的理?是陛下的理,还是军机处的理,又或者说是您赵大人的理?”

常欣上辈子和东林党斗了那么多年,一双嘴皮子早就练出来了,嘴炮技能不敢说点满,可对付赵品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赵品一听这话,顿时是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梁老三心情原本就十分的不好,他俩人又在一旁吵吵,早就惹的他烦不甚烦。

“好了!都给我闭嘴,常总管!”

“奴婢在。”

梁老三咬牙切齿的吩咐道:“珍宝斋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限你东厂一天之内必须给我查清。”

常欣点了点头,恭声道:“奴婢遵旨。”

珍宝斋民变的事,打常欣一得到这消息就马上派人去调查了,虽然调查的人还没出门,那边就紧接着报告了沈云的死讯,可依照常欣的猜测,这事**不离十应该是太子那帮人搞的鬼。

至于沈云是怎么死的,常欣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从整件事的结果来看,沈云死了对梁俊的好处最大,因此这事的真凶多半就是太子。

只要有了怀疑的目标,调查起来就简单的多了,常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梁俊要弄死沈云,这对他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梁老三吩咐完常欣,又看了看赵品,道:“赵品。”

“臣在。”赵品低着头不敢看梁老三,沈云的死这锅确实在他身上,自己也是刚听到沈云的死讯,还没等询问下面的人,常欣就派人把他叫了过来。

因此沈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沈云的安全一直是你手下的建炎卫负责,他到底怎么死的,你那里可有头绪?”

沈云的死其实对梁老三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常欣等人不知道情况,可梁老三却是一清二楚。

珍宝斋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什么新东西问世了,最近上市的这些新货全都是之前沈云鼓捣出来的。

自己曾问过沈云到底怎么回事,逼问的急了,沈云也给自己透了实底,说他会的东西已经全都造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工厂里的研发部门按照自己的规划正常运转就行。

现在珍宝斋已经步入了正规,就算没有沈云依旧可以正常运转。

沈云对自己最大的用处就是赚钱,既然没了他该怎么赚还是怎么赚,因此在梁老三的心里,沈云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甚至说梁老三不止一次动过要除掉沈云的念头,毕竟这孙子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

建设幽州的事也是他全权负责,一旦沈云叛变,自己唯一的退路就没了。

到时候他梁老三只能憋着长安城中和梁俊这帮人斗个你死我活,这种情况不是梁老三想要的。

因此沈云这时候死了,在梁老三看来,不一定是件坏事。

但沈云死虽然不是坏事,可他死在谁手上那就是大有文章。

如果说是死在自己的授意下,那么梁老三完全不用理会。

可现如今沈云死在了别人手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梁俊,那么这事就变得很棘手了。

梁俊今天敢杀沈云,明天是不是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梁老三一边问,脑子里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赵品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支支吾吾道:“回,回陛下,臣臣刚听到沈侍郎的死讯,就过来了,还没询问下面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废物!”梁老三看着赵品一副窝窝囊囊的样,气不打一处来。

赵品扑通跪倒在地,连道:“臣该死,臣该死。”

“起来吧,沈云到底是怎么死的,朕限你三个时辰之内必须查清楚。”

梁老三心里也知道,沈云多半就是梁俊弄死的,因此他并没有要求赵品查出来凶手是谁,而是让他查一查梁俊是用什么法子杀了沈云的。

毕竟沈云的死在梁老三的眼里就是东宫给自己下的战书,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梁老三要先看看梁俊那边的态度。

如果说梁俊是直接派人光明正大的弄死沈云,那么自己也不介意直接和梁俊撕破脸皮,下旨罢了他的太子之位。

如果说梁俊是设计弄死了沈云,也就是说东宫那边铤而走险杀人,只是拿命来赌自己的态度,那梁老三也对付梁俊也没有必要那么直接。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不弄死梁俊也得扒下他一层皮来。

赵品领了命狼狈的出了内书房,一回到北望府,包迅等人就围了上来,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直接就把刁凤山是最后一个见到沈云的事说了。

根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沈云乃是被人活生生掐断了脖子死的,而刁凤山恰恰是有这个能力的人。

再加上包迅等人打听到,被沈云杀死的那个叫周并的正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几方线索结合起来,谁杀了沈云不言而喻了。

赵品一见那么快就破案了,整个人脑子有点懵,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包迅几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们,你们好好说说,从头到尾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赵品怎么也没想到沈云是被刁凤山杀死的,而不是和太子有关系的人。

他也不傻,刚刚皇帝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很明显了,皇帝心里也是认定了杀沈云的一定是太子。

包迅当下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赵品这才相信刁凤山乃是杀人凶手,正要动身进宫给梁老三禀报。

就听得门外走进一人来,冲着赵品道:“将军,刁五爷求见。”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七章 诛刁家九族梁家遭殃(求推荐,求月票)

“什么,沈云死了?”

刚从城外珍宝坊的工厂冒着大雨回来的梁俊还没下马,东宫新任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上官瑞鹤带给了梁俊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

这消息劲爆到差点把梁俊从马上惊下来。

“回殿下,两个时辰之前,沈侍郎被发现死在了珍宝斋内。”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长安城内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俊顾不得浑身上下被雨水淋透,抹了抹一把脸上的水道:“怎么回事,谁杀的?”

上官瑞鹤虽然刚刚走马上任东宫的情报主管,但面对这件事上却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

一旁的随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里拿出一叠纸来,上官瑞鹤道:“殿下,这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凶手已经确定,乃是刁五爷。”

“刁凤山?”相比沈云被害,梁俊对这个消息更加震惊。

“怎么能是刁凤山呢?”梁俊接过那一叠记载着整件事详细过程的纸张,仔细的看起来。

上官瑞鹤站在一旁,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对梁俊没有表现的太过亲切,也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感。

整个人不卑不亢,好像沈云的死在他眼里并不算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沈云之死与今日珍宝斋之乱,看起来倒像是一场意外。”上官瑞鹤挥手让随从退下。

梁俊翻看着卷宗,不解的道:“确实像是一场意外,只是这意外未免太巧合了。唐八的地盘就在珍宝斋那条街上,与沈红认识,因此他出现在现场,这事不突兀。”

上官瑞鹤道:“周并乃是珍宝斋的分销商,他拿着提货单去珍宝斋提货,出现的也不突兀。”

梁俊点了点头道:“周并乃是刁凤山的结义兄弟,沈云误杀了周并,刁凤山愤怒之下杀人报仇,也是合情合理。”

“整条线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北城兵马司的人在珍宝斋刚开始乱的时候,他们去了哪里。”

梁俊一边说,心中想起昨天刁凤山给自己说的那番话。

“难不成这就是他所说的让珍宝斋元气大伤的法子?”梁俊心里泛起嘀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位刁五爷可真是够哥们。

同时也当真不愧是长安城第一狠人。

这沈云乃是皇帝的狗腿子谁人不知道,动了他和打皇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可刁五爷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居然说到做到,让梁俊好生佩服。

上官瑞鹤回道:“按照北城兵马司那边所说,珍宝斋虽然是他们的辖区,可昨日里北城兵马司的差役被珍宝斋掌柜骂了一顿,说珍宝斋的仓库之所以出现问题,便是因为北城兵马司的人没有用心看护,才让长安城的地痞们得逞。因此今日里北城兵马司的人全都去了珍宝斋在其辖区内的仓库。”

“那么巧的么?”梁俊听到这,已经察觉出整件事的异常。

实在是太巧合了,从头到尾,仿佛所有的人都像是按照剧本做事,每一个环节都卡的十分准确,没有丝毫的误差。

一件事巧到这种程度,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梁俊将卷宗收好,看着自己的情报主管道:“上官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接过梁俊手上的卷宗道:“殿下,按照现有的信息来看,刁五爷应该只是想用计砸了珍宝斋,以完成昨日给东宫的承诺。”

梁俊见上官瑞鹤和自己想的差不多,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五爷预想的那样发展。他没有想到沈云居然会杀掉自己的结义兄弟。”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梁俊接着道:“刁五爷以义气着称,这周并既然是他的结义兄弟,死在了沈云的手中。以他的性格来说,不管沈云是什么身份,他若是不将沈云杀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上官瑞鹤听梁俊说完,没有马上接口,反而是笑着说道:“殿下,这周并倒是有些意思。”

说着翻开卷宗,指着一处道:“他与刁五爷乃是三天前才结拜的。在结拜前一天,正是咱们找刁五爷让他帮忙扰乱珍宝斋仓库的时候。”

“哦?”梁俊一愣,将那张卷宗拿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如上官瑞鹤所说。

“也就是说刁凤山杀了沈云,并不是一时冲动?”

三天前才结拜,三天后就被人杀了,这种巧合只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吧。

上官瑞鹤点头道:“依下臣来看,刁五爷给殿下所说的让珍宝斋元气大伤,应该并不是指珍宝斋被砸一事,而是说杀了沈云。”

“也许从四天前,殿下找到刁五爷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沈云动了杀心。”进了梁俊的书房,上官瑞鹤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梁俊在脑子里想了想上官瑞鹤所说的可能性,缓缓的端起一旁安宁送上来的热茶。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刁凤山他图什么呢?”

梁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与刁凤山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这位长安城的教父级的人物为什么愿意帮自己这样一个大忙?

梁俊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沈云这孙子死了便死了吧,虽说是老乡,但却处于敌对势力,这孙子死了对自己反而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五爷现在在哪里?”梁俊放下茶杯问道。

上官瑞鹤也跟着放下茶杯道:“现在关在东厂的诏狱中,听说事发之后,刁五爷是主动去北望府投案的。”

“主动投案?为什么要去北望府,而不是去北城兵马司或者说京兆尹?”

上官瑞鹤拿起卷宗来,走到梁俊身边,指着一处道:“沈云的安全一直是赵品手下的建炎卫负责,刁五爷杀沈云的时候,他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保护沈云的建炎卫被刁凤山赶走了,按照建炎卫的规矩,这个保护沈云安全叫做包迅的建炎卫应该被凌迟处死。而刁五爷去北望府投案,包迅算是亲手捉住杀害沈云的真凶,按照建炎卫的规矩,死罪是可免了的。”

“五爷当真不愧是五爷。”梁俊一听刁凤山为了救被自己赶走的建炎卫甘愿主动投案,这份魄力当真是让人佩服。

刁凤山在长安城经营多年,莫说是杀了沈云,就算是在东宫里杀了梁俊,他若是想逃出长安,就算是皇帝撒下天罗地网也别想捉住他。

“能走不走,反而主动送上门,这份义气就算是关二哥在世,也不过如此吧。”梁俊由衷的感慨起来。

上官瑞鹤笑道:“殿下说的没错,如今长安城里早就为这事炸开了锅,全城的百姓们都夸刁五爷义薄云天。杀沈云为报兄仇,主动投案解救因为自己差点被凌迟的建炎卫,最后还有人说,刁五爷若是生在三国时期,便是关二爷见了也得与他结拜。”

“百姓们都说这世间人结拜从来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头月同日死。刁五爷的义兄被杀之后,刁五爷主动投案,那便也是不想活了,完成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诺言。”

上官瑞鹤说完,梁俊摇了摇头,道:“上官先生也认为五爷必死无疑?”

“殿下以为呢?”上官瑞鹤虽然接了刘文静的信下山加入东宫,可并不代表他就认可梁俊的能力。

这几日接触下来,梁俊确实有过人之处,可要想让上官瑞鹤心悦诚服任他驱使,还得再观察观察梁俊再说。

对于古代名士这种毛病梁俊再熟悉不过,见上官瑞鹤有心考自己,会心一笑,也不揭穿,道:“五爷虽然讲义气却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周并一定是受过五爷的恩惠,与之结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整件事安排的天衣无缝,我都能猜到这是刁凤山有意安排,皇帝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五爷故意这么安排,无非是要做实他杀沈云乃是无心之失,并非是精心策划。再者来说,此事毕竟是沈云先杀的人,就算三堂会审,也不可能给刁凤山定个死罪。定不了死罪,以刁家和皇室的关系,还有五爷在长安城内的能量,除了皇帝谁又敢给他定罪?”

上官瑞鹤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没错,只要其他人不能给他定罪,就算皇帝想要杀了五爷以泄私愤,咱们东宫也不会同意。”

梁俊听他要针对这事给自己出主意,心花怒放起来:“哎呀,老子终于也熬到了有事谋士给出谋划策的地步,当真是不容易啊。”

“先生有何教我?”人家既然要主动给自己献策,梁俊也得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来。

上官瑞鹤被梁俊突如其来的恭敬弄的有些猝不及防,反倒有些紧张,道:“以下官了解的情况来看,沈云之死,皇帝那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让东厂缉拿相关人等,让五城兵马司的人缉拿闹事的百姓。反倒是不如军机处的反应强烈。”

“哦,军机处那边怎么了?”

“沈云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是户部侍郎,刁凤山明面上乃是一介布衣。以民杀官,视同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因此军机处的意思是要对刁凤山严惩不贷。”

上官瑞鹤看了看梁俊,别有深意的道:“殿下,刁凤山乃是当今太后的义孙,若要按照他们所说,把刁凤山株连九族,太子爷和秦王殿下也逃脱不了干系。”

炎朝对待干儿子这种关系和后世相比要严肃的多,并不是像梁俊前世那样,磕个头,好,你就是我干儿子了,我就是你干爹。

在炎朝一旦某人拜了干爹,不光是要在官府之中备案,同时这人在炎朝法律意义上与亲生儿子一样是有继承家产的权力的。

不少人没有儿子,收了个义子,义子所生的孙子那就是自家的香火。

这一点上不光官府认,民间更是认为天经地义。

因此刁凤山虽然没有什么官职,可他被太后收为干孙子,那是在太庙了写了表,焚烧了通知梁氏列祖列宗的。

如果真要诛刁凤山九族,只怕整个炎朝姓梁的都得被关进东厂。

第二三八章 兴亡百姓苦(求推荐,求月票)

“既然如此,军机处的人,包括梁羽为什么要执意给刁凤山定一个死罪呢?”

有上官瑞鹤为自己出谋划策,原本被珍宝坊的事弄的焦头烂额的梁俊也懒得去思考。

上官瑞鹤道:“军机处无非是想用这个机会让咱们东宫出点血而已。谁都知道刁凤山杀了沈云,不管是为了什么,结果最有利的便是咱们东宫。”

梁俊在听到沈云死讯的第一时间,面上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丝绸之路开启在即,这第一批行商若是能让珍宝坊站稳脚跟,对于自己日后想做的事绝对百利而无害。

沈云这一死,纵然留下了完善的珍宝斋工厂流水线,可没有了沈云这位总负责人,短时间之内以程经和梁老三的能力,是没有办法让珍宝斋像之前那样运转的。

只要自己在这个时间点组织丝绸之路第一批行商,珍宝坊在长安城的占有份额或许还比不上珍宝斋,可在行商的商人那里的出货量,却足以让吊打珍宝斋。

有了这样的开头,梁俊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半年内,珍宝坊与珍宝斋之间的差距拉的更大,从而将珍宝斋挤出长安城,断了梁老三的财路。

只要断了梁老三的财路,依照现在的局势,最多半年,穿越者联盟们就能把他彻底推下皇位。

到时候谁当皇帝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梁俊相信,在梁老三倒台之前,军机处这帮人绝对不会把矛头全都对准自己。

梁俊心里盘算着未来的打算,上官瑞鹤继续说着:“军机处越是要置于刁凤山于死地,也是说明他们是不希望他死的,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要殿下拿出让他们满意的筹码。只要筹码到了,就算皇帝想要杀刁凤山,军机处的人也不会同意。”

“嗯,先生说的没错,现在咱们在长安城勉强站稳了脚跟,珍宝坊开张不到七天,他们便尝到了甜头。此时恨不得皇帝和咱们东宫斗个你死我活,好让他们捡便宜。”梁俊对现在的局势十分的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放松过来自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的威胁。

现在势头虽然看起来对自己很有利,珍宝坊的创建巩固了自己和梁锦、梁济原本很微弱的合作基础。

即将推出的足球联盟和足彩,也都和其他人算好了分成,只等着推出之后坐地分钱。

可梁俊却知道,这帮人之所以愿意和自己坐下来谈,而不是以武力解决,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带来了与沈云不一样的赚钱方式。

在此之前,长安城里最赚钱的买卖握在了梁老三的手中。

其他人除了眼馋之外还得提心吊胆的防着皇帝的优势越来越大。

如今自己带着不一样的赚钱方式而来,让他们尝到了之前皇帝刚创建珍宝斋时候的甜头。

短时期之内,军机处这帮人总体来说不会给自己添多少麻烦,但却也会像是之前防着皇帝一样,防止自己趁机做大。

这群人全都是平衡权力的高手,这其中的奥妙都不用梁俊自己把握,到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们比梁俊门清。

就像刁凤山这事,那边沈云刚一死,刁凤山进东厂屁股还没坐热呢,这帮孙子就开始盘算让自己出血了。

上官瑞鹤对梁俊有这种觉悟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来之前他就很担心梁俊也是那种只顾得眼前利益,却看不清远处威胁的人。

这样的人不管能力再强,终究不能笑到最后,梁俊能明白此中关节,说明自家师兄的眼光并没有出错。

“所以说,咱们接下来应该赶紧组织起第一波行商来,军机处各家势力手下都有自己的商队。他们既然要让咱们东宫来拿筹码去换刁凤山,给他们便是。”

上官瑞鹤初入长安,但却对长安的局势十分的清楚,这全赖的自己老师那个叫做鲤的组织。

刘文静写信让上官瑞鹤下山之前,就暗中让鲤组织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整理成册。

上官瑞鹤来的第一个晚上,连梁俊给他的接风宴都没有吃,直接奔向刘文静的书房。

看了整整一夜,才将刘文静精心准备的长安势力资料烂熟于心。

梁俊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对,想来他们也是料到沈云一死,将是咱们行商最好的机会,所以才如此坚定的要给刁凤山定罪。实际上无非是想分一杯羹。”

上官瑞鹤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梁俊所说。

“好在工厂早就建好,今天我又去看了一下,各个车间的技术负责人也都是大皇子从珍宝斋场子里挖的老手。虽然普通工人还不怎么熟悉,但第一批行商的出货量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梁俊一直对丝绸之路这第一次行商十分的看重,一有空就往珍宝坊的工厂去视察。

对于现在自己能造出多少东西来,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既然如此,下官就与刘总管商议组织行商之事,争取三天之内就能让第一批货出长安。”上官瑞鹤站起身来主动请缨道。

梁俊想了想,随后摇头道:“三天有点晚了,咱们要趁着沈云刚死,珍宝斋主店被砸,朝廷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这件事上马上行商。不然等皇帝反应过来,发现咱们的意图,强行下旨干涉,只怕到时候反而便宜了珍宝斋。”

上官瑞鹤不是没有想过尽快开始行商,只是自己来长安始终时间太短,珍宝坊又刚创建,贸然组织行商的话,一旦哪个环节出现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东宫就十分的被动。

加上现在东宫各方势力还没有完全的磨合,一旦出了问题,想要顺利解决,都可能很困难。

可梁俊既然这样说了,上官瑞鹤也不是怕事的人,性格上更是一个喜欢剑走偏锋的主。

当即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此事就劳烦先生了。”梁俊跟着站起身来道:“本王即可进宫,军机处那里就由我去对付,咱们两线作战,我去拖住皇帝,你们准备行商。”

上官瑞鹤知道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便是要分秒必争的事,要顾不得客套,冲着梁俊拱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梁俊就感觉到压力倍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大步迈出了书房。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变成了一片片雪花。

出门的时候,雪下了好一会,周围宫殿的屋檐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全都被雪花盖住,雪白一片。

“呼,又下雪了。老天爷这是铁了心要冻死瞎家雀啊。”梁俊披着狐裘披风,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由衷的感慨起来。

身后的文渊也跟着抬头望天,感慨道:“是啊,也不知道这一场大雪下来,明日里长安城内又得冻死多少无家可归的百姓。”

一提到这个话题,原本还点兴奋的梁俊,心马上就沉了下来。

“是啊,明日里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梁俊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沮丧。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又是堂堂太子之尊,好像并没有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实在的事。

尤其是回到长安城之后,不是内斗就是内斗,百姓们的死活好像不仅自己,其他那帮历史上记载着爱民如子的帝王将相们,也都没放在心上。

难道老天爷让自己这帮人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斗个你死我活的么?

若只是让大家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从中选择活到最后的当皇帝,那与这五千年封建王朝更迭有什么区别呢?

雪花落在了梁俊的脸上,很冰,让陷入莫名沮丧的梁俊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军师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梁俊忽而想到,好像刚刚没有见到刘文静,不由得有些好奇。

刘文静现在是东宫军师祭茶,除了梁俊之外,就属他最大。

现如今新丰灾民的事已经解决,整个东宫也没有太多的事要让他亲力亲为,按理来说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才对。

刘文静十分喜欢看书,而整个东宫中,自己的书房里藏书最多。

因此梁俊给刘文静安排的办公书房,他几乎不怎么去,反而只要一有空就待在自己的书房中。

文渊道:“刚刚下雪的时候,苏姑娘派人来找军师,军师带着王保等人就出去了。”

“苏姑娘来找军师?”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自打进了长安城,还没有见过苏姑娘。”

一想起那位绝世无敌大圣母苏柔,梁俊的心情缓和了很多。

“对了三弟,你与这位琴音娘娘进展到哪一步了?等过了年,二哥便派人去苏府提亲如何?”

难得有时间和文渊说会话,梁俊趁机逗起他来。

谁料文渊不仅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面红耳赤,反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如今炎朝内忧外患,百姓苦不堪言,二哥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日理万机,文渊又有何等面目让兄长去苏府提亲。再者来说,苏姑娘曾立下宏愿,天下一日未定,百姓一日不安宁,她便不嫁人。”

梁俊皱了皱眉,自己撮合这俩人当真还是撮合对了。

俩人还真是一路人,都要学霍去病。

不过苏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很符合她圣母的人设。

“哎,苏姑娘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啊,我这太子,朝堂上这些大人物,不过全都是争名夺利,为了一己之私便置天下百姓不顾之人。”

听着梁俊的感慨,文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梁俊说的还真没有错。

朝堂上这般大佬们包括梁俊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一个个只为了自己的能活下来,并没有为百姓做什么事情。

梁俊见文渊不说话,默认自己所说,面上稍微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苏姑娘找军师有什么事么?”

文渊道:“前些日子城内大雪,灾民们还没有安置好,今日又下大雪,苏姑娘唯恐再出现上次那样,大雪之后百姓死伤惨重。因此叫上军师带着骁骑卫去城中各处寻找无家可归住在破庙或者大街上的百姓,趁着雪下的还不大,安置到苏府之中。”

梁俊对苏柔这位圣母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人就算是放在前世,就算战斗力再强的键盘侠估计也找不到喷她的黑点。

人家做好事从来不张扬不说,还从不麻烦官府。

直接让灾民住进自己家里,当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铁牛。”梁俊听完,转过头去叫跟在身后的铁牛。

铁牛的伤还没有好,这寒冬腊月的更是不利于伤口愈合,趴在马上撅着屁股,唯恐让伤口破裂。

一听梁俊叫自己,赶紧应声拍马来到梁俊身边:“殷大哥,咋了?”

梁俊道:“你赶紧去找到军师,让他告诉苏姑娘,发现无家可归的百姓,就然她安置到东宫里去。”

文渊和铁牛一愣,没成想梁俊会这样安排。

“瞅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梁俊见铁牛发愣,瞪着眼抬起马鞭假装要打他屁股。

铁牛见马鞭扬起来要冲着自己伤口而去,马上回过神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说罢拍马奔着苏府而去。

打发走铁牛,梁俊又四下里看了看,旁边一个有眼神劲的骁骑卫凑身上来,恭声道:“殿下,可还有吩咐?”

梁俊寻不到二驴等人,见有人主动请缨,吩咐道:“你回东宫,告诉安宁,就说让她派人架起锅来,熬些粥,多烧点热水,一会等百姓到了,先一人给一碗热粥喝,然后再让小孩老人还有妇女们洗个热水澡。”

那骁骑卫连连点头,梁俊说完见他还不走,愣道:“怎么,还不赶紧回去。”

骁骑卫赶紧道:“殿下,妇孺老人洗热水澡,那男人怎么办?”

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让他们冻着。”

“是,是,是。”这骁骑卫一见太子爷动怒了,哪里还敢多问,调转马头直奔东宫而去。

“哎,我这也算是尽己所能,暂时能帮一点是一点把。”梁俊看着远去的骁骑卫,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文渊在一旁见他神色并不好看,知道刚刚自己的表现让梁俊有些感伤,连忙宽慰道:“兄长莫要自责,天下百姓如此,非是兄长之过,兄长也有自己的难处。”

“哎,谁说的清呢。”梁俊摆了摆手,文渊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二人缓缓的骑着马顶着风雪冲着军机处走去,雪花越来越大,像是要将整个长安城掩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三九章 司礼监的好意(求推荐求月票)

到了军机处,梁俊下马抖了抖披风上厚厚的雪,旁边有太监赶紧上前帮忙。

梁俊抬手制止他,问道:“军机处里现在都是哪些大人在?”

太监殷勤的接过梁俊递过来的披风,恭敬的道:“回太子爷的话,军机处的几位阁老们都在呢。”

这太监叫安才,乃是常欣的手下,如今在东厂里也算的上是二号人物。

打东厂成立以来,常欣一反常态,往常里他是十分不愿意往军机处来的。

现在恨不得一有时间就在军机处里待着。

毕竟之前他就是个吉祥物,什么用也没有,主要工作就是皇城快递员。

每日干的事就是在把军机处诸位大佬们拟好的折子从军机处搬运皇帝的书房,最多就是皇帝懒得批红,事先告诉自己哪些事可以让军机处作主,哪些事不能让军机处作主。

自己再由皇城快递员摇身一变,成为人形批红机。

在这过程之中,常欣没有任何议政的权力,连军机处偶尔象征性的征求常欣的意见,常欣都不能发表任何看法。

现如今,太子这张挡箭牌已经不能为皇帝遮风挡雨了,终于轮到常欣上场,替皇帝挡住来自军机处的风雨。

东厂一建立,常欣马上就有了可以自主批红的权力,这让刚刚创建的东厂瞬间成为了朝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加上梁老三装病隐藏在宫内不见朝臣,让梁俊监国。

于是炎朝就形成了一种以明朝制度为蓝本,却又更加复杂,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处理朝政的制度。

基层有事禀报到朝廷,军机处几位军机大臣针对事情给出解决方案,形成所谓的票拟。

军机处商讨完毕之后,票拟到了司礼监的手里,常欣决定是否通过军机处的票拟,这一步便是所谓的批红。

司礼监批红完毕,按照明朝的流程,基本上后面就是该干嘛干嘛了。

可梁老三偏偏不,司礼监批完之后,票拟还得再送到梁俊这位监国太子手中。

梁俊没有否决司礼监票拟的权力,但他却有什么时候将此票拟送到皇帝书桌上的权力。

批红票拟在梁俊这里压下还是放行,压多少天,全由梁俊决定。

最后这批红的票拟回到梁老三书桌上,至于梁老三看不看,那就是他的事了。

如果三天之内,梁老三没有任何的反应,梁俊就通知军机处按照批红票拟吩咐六部开始干事。

该发粮的发粮食,该修建水利的修建水利,该调兵的调兵。

整个过程繁琐无比,流程众多,一环扣着一环,把几方势力全都圈了进来。

军机处有提议权,司礼监有审批权,梁俊有压票权,梁老三有最终确定权。

军机处由司礼监对付,司礼监由由梁俊对付,梁俊这里又由梁老三随机把关。

虽然刚刚开始施行没多久,但梁俊和军机处的关系一下子就很紧张起来,反倒是司礼监对梁俊是十分的恭敬。

毕竟军机处惹恼了司礼监,常欣铁着头和梁羽等人对着干,就是不给你批。

梁羽这帮人除了造反之外别无他法,可司礼监若是惹恼了梁俊,你就算是批了,我也给你压着不报,拖上个十天半月再给梁老三送去,那边黄花菜都凉了,你批不批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在军机处这帮人来看,梁俊的存在就是多此一举,国事岂能耽搁?

那边发大水了,我这军机处和司礼监还不容易达成一致,最后这方案压你这半年,灾民都饿死了,你再提上去有什么用?

但凡是我军机处和司礼监都赞同的方案,哪一件不是十万火急,你接到之后就该看也不看直接递给那倒霉催的皇帝。

梁老三确定这个规则之后,梁羽公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让梁俊十分的不爽。

凭什么你们的票拟到了我手上,我看也不看就得交上去?

梁俊和以梁羽为首的这帮军机处的大佬虽然心知肚明,梁老三制定这个玩法,就是为了加深他们内部的矛盾。

可事实上没有他这多此一举,梁俊和军机处的矛盾也早就达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

现在之所以还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见面笑嘻嘻,完全是因为穿越者联盟带来的利益足够让各方暂时达到满意度。

一旦穿越者联盟所带来的利益满足不了这帮人,或者说梁俊弄出来的这个赚钱模式离开了他梁俊照样运转。

东宫和军机处的矛盾也会一触即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司礼监本身就是梁老三分散军机处火力而推出去的一张挡箭牌。

常欣自然知道靠自己对付军机处那是门也没有,不被这帮大佬连骨头一块吃了就算好的了。

因此东厂一建立,常欣就三令五申一定不能得罪梁俊,要团结好梁俊一起对付军机处。

安财面对着梁俊那是恨不得比对常欣还要恭敬,一边抖着披风上的雪一边轻声道:“太子爷,您可是不知道,刚刚里面可是大吵了一架,哎呦喂,若不是景王殿下拦着,几位爷早就打起来了。”

“哦?老四也来了?”梁俊一听军机处差点打起来,站住了打算先打探打探敌情。

安才见梁俊来了兴致,恭敬把梁俊请到军机处旁边的太监值房里:“太子爷,外面冷,委屈您移驾奴才待的狗窝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梁俊也不着急,知道这安才多半是常欣派来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当下跟着他进了值房里。

进了值房,一股暖气扑面而来,让梁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砖石,想起了费尽千辛万苦,给长安宫殿里装上地暖的沈云来。

“太子爷,您这边请。”殷勤的将梁俊请到暖炕上,安才接过小太监端过来的热茶递给了梁俊。

梁俊唏嘘着喝着热茶,看着安才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安才躬身笑道:“爷,不是奴才多嘴,刚刚几位军机大臣们要定刁五爷一个斩立决,态度那叫一个强硬。咱家常总管知道这位刁五爷乃是太子爷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军机处的意思。”

梁俊呵呵一笑,放下茶杯看着安才道:“谁告诉你这位刁五爷是本太子的人?”

安才观察着梁俊的神色,见他说这话并没有动怒,满脸堆笑道:“是,是,是,是奴才多嘴了。刁五爷虽然杀了沈侍郎,可那位爷终究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干孙儿,虽不知龙子龙孙,可那也绝非等闲人比得了的。贸然将他杀了,太后娘娘那儿也交代不过去啊。”

说着顿了顿,看了看梁俊,见梁俊一脸的淡然,大着胆子道:“谁人不知太子爷对太后娘娘最是孝顺,太后娘娘若是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哦,照你这么说,你们常总管倒是为了本王之事差点挨了几位阁老的打?当真是稀奇,他与沈云乃是圣人的左膀右臂,如何会为刁凤山脱罪?”梁俊有些忍俊不禁。

常欣和沈云明面上乃是穿一条裤子的,可能在梁老三那里俩人平日也没少明争暗斗,可对外来说,沈云的死对皇帝阵营几乎没有什么好处。

他常欣同沈云在一条船上,能那么好心替自己说话?

安才见梁俊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想起自家总管说的话来。

“咱们这位太子爷啊,什么都好,能文能武乃是当世少有的人物。做事心狠手辣,没有妇人之仁,更是一代雄主的气势,只可惜这政治觉悟太低,要不然也不会把雍州弄成那样。更不会差点进不来长安城。”

一见梁俊的表现,果然如常欣所说,安才心里有底了。

“太子爷说笑了,常总管虽然与沈侍郎同殿为臣,可心里装着的终究是皇家。沈云再得圣人赏识,那也是外人,刁凤山乃太后娘娘的干孙,奴才斗胆说一句,便是太子爷见了刁五爷也尊称一声兄长,这孰重孰轻,咱们这些当奴才虽然蠢笨,可却是掂量的清的。”

安才一边说一遍给梁俊捶腿,整个人那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梁俊不由高看他一眼,果然不愧在宫里能爬到司礼监二把手位置的太监,这说话就是有水平,三言两语里外里就把沈云的死说的轻描淡写,完成了常欣交代他给自己传递态度的任务,顺便又给自己表了忠心。

这安才倒是个人才。

“这倒是让你们总管委屈了啊。”梁俊品味着安才给自己传达的信号。

常欣要保刁凤山,也就是说梁老三并不打算把沈云的死甩锅到自己身上,没有趁机扒自己一层皮的意思。

梁俊这一路上一直在担心梁老三的态度,若是他铁了心要拿着沈云的死冲自己开刀,现在的东宫铁定是撑不住的。

自打他梁俊入宫以来,那是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小心,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唯恐让梁老三抓住自己的把柄,把自己这个太子撸下来。

毕竟现在大义还在梁老三手上,自己小心翼翼,只要没有什么大错,梁老三若是没有什么由头就想对付自己,势必会引起军机处这帮人的反弹。

可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做了能够上纲上线的事,梁老三借着大义针对自己,军机处的人就算有心拉他也拉不上来。

如今梁老三那边的信号是要保刁凤山,也就是说皇帝现在清楚刁凤山这事与自己无关,他就是想从刁凤山山上攀扯到东宫,难度也很大。

毕竟刁凤山不是一般人,打也打不得,大刑更是不能用。他只要不承认杀沈云乃是东宫的主意,皇帝也拿他没有法子。

可皇帝就这样放过刁凤山,这沈云死的未免太不值得了吧。

梁老三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二四零章 军机处里的斗争(求推荐,求月票)

安才能够让常欣看上,并提拨为司礼监二把手,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梁俊听了自己的话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显然是在思考司礼监向他示好的意思。

在此之前,常欣早就给安才安排好了任务,一定要梁俊进军机处之前就知道司礼监,或者说皇帝的意图。

“太子爷,奴才们都是下人,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这替主子分忧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您宅心仁厚,觉得奴才们委屈,可奴才们能为主子做点事,那是死了也值得,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安才换了条腿继续捶着:“常总管说了,军机处这帮阁老们是想借着刁五爷与太子殿下为难。可奴才们都知道,太子爷乃是咱们大炎朝的储君,说句该死的话,储君不就是咱们大炎朝以后的天么?”

说到这安才看了看梁俊的神色,胆子又大了三分:“军机处的阁老们有阁老们的难处,咱们当奴才体会不了,那是因为奴才们一颗心全都在主子们身上。他们有难处,难道主子们就没有难处了么?这当臣子的就算再难,难不成还能比当上为咱们大炎朝挡风挡雨的主子们么?”

安才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骂军机处的人不识抬举,明面上又一副十分理解梁俊的态度。

面对这宫斗顶级高手发自肺腑的最强马屁术,饶是梁俊知道安才是常欣的狗腿子,断然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可心里对这番话还是十分的受用。

这太监虽然是在给老子灌迷魂药,可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啊。

是啊,这普天之下谁人能理解自己呢?

梁俊一边心有戚戚然,一边感慨封建王朝的皇帝再英明也会被身边人蒙蔽,甚至宠信后世认定的小人奸臣,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手下要是有安才这样会说话的人,时间一长,就算是他梁俊也难免对他无比信任。

“好了,本王知道你们司礼监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奴才,安总管,常总管力保刁凤山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时间不早了,本王还得去会一会军机处这帮阁老们。”

梁俊咬了咬牙尖,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不能中了这老太监的迷魂汤。

安才一见梁俊摊牌了,脸上不惊反喜,道:“太子爷说这话,奴才可是要掌嘴了。向来是只有主子吩咐奴才们做事,哪里有奴才们给主子提要求的?”

梁俊见他还在打太极,站起身笑道:“你若是不说,本王可就走了啊。”

安才赶忙拦住,道:“太子爷稍安勿躁,常总管确实是有事相求,还请太子爷赏。”

“说说吧,你们家常总管是不是也想打丝绸之路行商的主意?”梁俊思来想去,多少猜到梁老三的意图。

如今沈云一死,梁老三一定想到东宫要启动丝绸之路,组织行商。

而且估摸着梁老三也能发现,没了沈云就算是有完善的珍宝斋流水线,短时间之内,珍宝斋也很难恢复正常运转。

如果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再一行商,珍宝斋的损失就很大了。

从来不愿意吃亏的梁老三不能拿刁凤山对付自己,肯定也不会那么轻易绕过自己。

他能动的,自然也就只有丝绸之路这第一批货的份额了。

果不其然,梁俊这边一说完,安才赶紧道:“太子爷英明,奴才们的心思可是一点也瞒不过太子爷的法眼。”

“说说,你们家总管,或者说圣人想要本王怎么做。”

安才既然是司礼监二把手,纵然不知道梁老三和常欣的真实身份,但皇帝和长安城诸多势力之间的纠缠他还是看得清的。

梁俊既然猜到了常欣的意图,也懒得和这个太监废话,干脆在做火炕上,把话摊开了说。

安才见梁俊这个态度,也不在阿谀奉承的铺垫,笑道:“殿下,具体如何做,奴才哪里有说话的份。常总管只是吩咐奴才让主子知道,刁五爷在咱们司礼监的诏狱里那是绝对不敢怠慢的。其他的事,可就不是奴才敢作主的了。”

“成,你该传达的也传达了,本王心里也有数了。”梁俊站了起来,安才赶紧退后两步,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梁俊的披风要给他披上。

梁俊摆了摆手道:“就这两步路,本王还没有那么娇贵,你在这歇着吧。”

说罢也不管安才径直出了值房,刚要进军机处,只听安才在身后压低了嗓子道:“太子殿下到。”

喊完这一嗓子,安才快步上前撩开军机处门口的帘子,跟着梁俊走了进去。

一进这军机处,梁俊吓了一跳,军机处里烟雾弥漫,抬起头来看,这烟雾遮住了屋顶,梁俊都看不到屋顶本来的颜色。

安才和常欣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已经通知了梁俊,而后转身离去。

梁俊站在门口,一只手搭着帘子一只手挥舞着往外面赶烟,饶是他这老烟枪也被这满屋子的眼熏的睁不开眼睛。

“我说你们这是抽了多少,抽烟有害健康不知道么?”梁俊一边咳嗽一边埋怨。

屋子里的人在里面待久了反倒是没什么感觉,听梁俊说这话,心里是全都鄙视起来。

这烟不就是你开的珍宝坊的招牌么,开业时卖的最欢的是你,这会埋怨人抽烟的也是你。

真是应了那句夸青楼女子的俗话。

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环境,梁俊挥舞着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打眼一看,又是吃了一惊。

好嘛,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在朝廷里能说上话的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屋里呢。

连自家铁杆支持者御史台的苏信都在,难怪刚刚安才说刚刚若不是景王拦着,这帮人早就打起来了。

朝廷里几大派系的话事人全都在,不打起来才怪呢。

坐下来,梁俊也自然的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左右看看,伸出手招呼坐在自己下首叼着烟的梁羽过来。

“来来来,老六,借个火。”梁俊伸手指着梁羽嘴上的烟道。

梁羽皱了皱眉,把烟递了过去,梁俊一边接过来头对头的引燃自己的烟,一边闭着一只眼道:“老六,你知道么,这样点烟有个说法,死老丈人。”

点燃之后,梁俊抽了一口,把烟还给梁羽道:“我是无所谓,现在还是个光棍,你可是有媳妇的人。回去之后可得小心点,别过几天我们还得去你天策府随份子。”

把梁羽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人见梁俊一进来就直接开怼秦王,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刚刚不是厉害着么,不是要打这个杀那个么,怎么一见到太子就蔫了。”

自打珍宝坊开张,梁锦的这点私货算是彻底在长安高层里流通开来。

城内各个衙门,尤其是军机处,只要一开会,这边一个个就像烟囱一样开始造烟了。

原本这帮人互相就本来没有什么顾忌,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的放开了。

韩励说急了也敢瞪着眼骂梁羽,方护也不拿着自己这辈子老头身份欺负众人,原本十分谨慎的性子彻底的转变过来,但凡说急眼了,抄起拐杖就要打人。

整个军机处里可以说是现在整个炎朝,甚至是整个世界最平等的地方。

梁俊一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争吵,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

“都看我干嘛,沈云的死和我是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你们应该都清楚的很。”梁俊赶紧撇清自己的干系,看向常欣道:“常总管,你手下的东厂是干嘛的我就不多少了,建炎卫的赵品肯定把实情也告诉你了,你们再想把沈云的死栽赃到我头上可是不成的。”

常欣赶紧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咱们谁也没说过沈侍郎的死和殿下有关系。”

梁俊点了点头,身子往后一仰:“既然和我东宫没关系,那你们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刚刚我进门前还听说,要不是老四拦着,你们早就打起来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梁济,道:“我说四哥,你刚刚就不该拦着,让他们打。沈云死了正愁没有作伴的,打死一个咱们珍宝坊还多赚一份钱呢。”

说完梁济,梁俊发现好久不见的梁植就坐在梁济身边,梁俊看着他不知道是哭是笑,道:“老七啊老七,你说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梁植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本王受不起。”梁俊赶紧摆手道:“怎么,长城的楚标一死,你就敢出来了?我说你好歹也算是当过皇帝的人,怎么一点帝王的魄力都没有,遇事就喜欢祸祸别人呢?”

说完不等梁植回话,他又看向了方护道:“方阁老,让老二老三还有老八回京的旨意发出去了么?”

虽然说军机处内现在是人人平等,可梁俊现在终究是太子,众人心里对于皇权的维护还是有的。

毕竟,皇权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早就牢牢的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就算梁俊和梁老三敢骂他们,他们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皇帝和太子。

“回太子殿下,前几日便让人送了出去。想来现在应该到了三位皇子手中。”

梁俊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转头看向梁植道:“老七,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也是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认为刁凤山非死不可,等老八回来之后找你麻烦,我这当太子的可是不会帮你。”

梁植赶紧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弟自然是站在太子这边,不赞同给刁凤山定死罪的。”

话音刚落,便听程经冷声一笑,道:“沈云乃是我户部侍郎,堂堂三品大员,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刁凤山手中,如何不能给他定死罪?难不成在七皇子眼里,我大炎律法便是白纸一张么?”

程经这一开炮,原本因为梁俊的到来暂时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整个军机处立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怒目而视程经,一派则暗暗支持程经。

对程经怒目而视的全都坐在左边,暗中支持程经的全都坐在右边。

梁俊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看这阵势,马上明白过来。

好嘛,自己再晚来一会,看着架势他们真要动手啊。

第二四一章 政哥哥火力全开(五更求月票求推荐)

在别的地方或许不是这样,可在炎朝,尤其是在现在的长安城。

一个人若是触犯了律法,光天化日杀了人了。

如果这个人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该杀的杀,该打的打。

大炎律法中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谁也不会为他多说一句话。

可如果这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炎朝金字塔顶层中的一员,那么这件事就不足以用律法来定罪了。

刁凤山杀沈云,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大炎律法再怎么白纸黑字写着,杀人偿命也没有用。

刁凤山是生是死不是大炎律法说了算,而是坐在军机处里制定游戏规则的这帮大佬们来决定的。

他的生死成了各方争夺利益的筹码,只要刁凤山死能给在场的大部分人带来好处。

就算刁凤山没有犯法,那么他也得死。

如果刁凤山活着,能给在场的这些权贵们带来足够的好处。

就算刁凤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杀人。

大炎律法在他脚下被他踩着玩,刁凤山也死不了。

对于这种现象,梁俊打心里是排斥甚至说是厌恶的。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尤其是在这帮来自各朝各代的帝王将相们的眼里,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权利么,不就是各方妥协后的产物么?

也许这就是所有人都认为梁俊做事没有政治思想和政治觉悟的原因。

因为在程经说完这话,梁俊一反常态,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满脸无奈的感慨道:“若是刁凤山死了之后,咱们这个屋子里的人日后行事都能按照大炎律法来,本王倒是赞同定刁凤山死罪。”

程经已经做好了和反驳的人唇枪舌战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可梁俊一说完,他心里就泛起别扭来。

“太子爷你这有点太不着调了,咱们说刁凤山的事呢,你扯这些有的没有干嘛。难怪他们都说你不懂官场规矩,合着并没有冤枉你啊。”

其他人也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看梁俊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太子也太不会聊天了吧,刚刚说的不挺好的么,怎么一说正事马上就把天给聊死了。

整个军机处中瞬间冷了场。

梁俊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哈哈一笑,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这边一说完,那边梁锦开口了:“若是律法有用的话,杀人偿命,那在场的诸位只怕都得到刑场上走一遭,尤其是秦王。”

往常但凡是这种人多的会议,梁锦基本上都不到场,难得来一次也是走个过场,任凭你们吵的再凶,这位大皇子稳坐钓鱼台是一言不发。

今个反倒是梁俊一来,却主动发言,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梁羽明显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梁锦这位老大哥一说话就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

“大哥此话何意,关臣弟什么事。”梁羽有些无辜的看着梁锦笑道。

梁锦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道:“刁凤山杀了三品大员,依着程尚书的意思就该是死罪。秦王殿下杀了太子,岂不是罪加一等?”

梁羽:emmmm

梁羽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梁锦,不带这样的啊老大,你说事就说事,闲着没事老是翻旧账揭老底就没意思了。

老子杀太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们这帮孙子有事没事就他娘的提留出来说,可就十分的过分了。

梁俊与屋内大部分还没反应过来,梁羽什么时候杀过太子了?太子不是好好的在上面坐着呢么。

再看梁羽一脸的无奈,梁俊随即明白过来,合着梁锦说的是梁羽上辈子在玄武门干的那事啊。

程经被梁锦这话一憋,饶是他准备的再充足也难以反驳,可这事是他开的头,若是就此罢休未免有些太下不去台。

若是梁俊再上杆子一爬,只怕之前挺杀派想要敲梁俊的竹杠计划就此落空了。

要是敲不来竹杠,皇帝那边最近本来对自己就很有意见,只怕以后自己的日子更不会好过。

“殿下此话略失公允,秦王殿下当年诛杀太子乃是为了清君侧,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万民社稷。刁凤山无故杀害朝廷命官,乃是为泄私愤,一个为公一个为私,岂可同日而语?”程经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一句给梁羽洗白的话。

听的梁羽在一旁是直捂脸,程尚书,不会说话咱就别说话,非要逞这个英雄干嘛。

这梁锦轻易不张嘴,一张嘴那话比刀子杀人还利索,你说你跟他打什么嘴仗。

梁锦冷冷一哼,哂笑道:“本王倒是听说过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之说,可程尚书这番道理却还是第一次听闻,同样是杀人,只因刁凤山杀的是三品官,那便是为一己之私。秦王杀的是太子,那便是为了天下万民。如此说来,程尚书贵为当今二品大员,若是谁人杀了程尚书,就算不是为了万民社稷,也算是为了我大炎朝江山安稳了?”

这一番话听的是梁俊连连点头,政哥哥不愧是政哥哥,这打天下是一把好手,嘴炮功力更是超凡。

程经也算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可对面梁锦这番话却是哑口无言,瞪着眼不知道如何反驳。

挺杀派的队友一见程经不到一回合就被梁锦怼的是哑口无言,一边暗中骂着程经废物一边感慨梁锦的毒舌。

“依着大殿下之言,杀了程尚书便能保我大炎江山安稳。那若是有人杀了我朝大皇子殿下,是否就可保得我大炎江山永固,传承万世?”韩励思来想去反正自己就一个喜好人妻的黑点,自从那天被梁俊公开处刑之后,这些天来军机处这帮人有意无意就拿这事撩拨自己。

韩励也习以为常了,反正今日不管如何也得做实了刁凤山死罪的罪名,要不然梁俊这重启丝绸之路头一遭没有自己等人的分成,自己这帮人与太子还有皇帝之间的差距不是越来越大?

等到了差距不可逆转的时候,梁俊和皇帝还能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程经不行,还得看我韩励的。

梁锦见韩励来送死,嘴角之上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若是杀了本王,能让我大炎传承万世。不消得旁人动手,本王立即自绝于韩尚书面前也不算什么难事。可如果本王死了,炎朝还是毁在了军机处诸位手中,又当如何?”

韩励见梁锦顺着自己的话头来说,胸有成竹,哈哈一笑道:“殿下不试又如何知晓?反正殿下虽为我炎朝嫡长皇子,本该继承大统,可上天却让殿下让位于贤,岂非昭示殿下另有他任?若是殿下一死当真可保得我大炎朝江山永固,传承万世,岂不是功德无量之事?后世之人焉能不为殿下建祠立苗,永世祭拜?”

我没进来之前你们这帮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一个个说话像是吃了枪药一样。

攻击性如此超强,张嘴不是你死,闭嘴就是我亡,为了啃自己老子一口肉,你们就这样撕破面皮硬钢,吃相难免有些太难看了吧。

梁俊被这俩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吓了一跳,可也明白过来为啥梁锦要为自己出头。

军机处这帮人显然是憋着劲要借刁凤山的事啃珍宝坊一口,而珍宝坊背后的老板之一可不就是梁锦么?

往日里军机处这帮人吵翻天,梁锦也不发一言,那是因为和他没有利益关系啊。

现在伤害到了他梁锦的直接利益,这位灭了六国的狼人还能让你们如愿?

梁锦哈哈还是后世史书之中称赞的诗人,我原以为太子口中所谓五千年历史里以诗才留名万世的韩尚书,在军机处诸多帝王将相面前必有高论,原来韩尚书也只不过是迂腐儒生一个,说的话更是粗鄙之言。”

不等韩励反驳,梁锦接着道:“本王前世里灭六国建大秦,丰功伟绩,史书之上自有定论。大秦原本有传承万世之基,却因本王一死,万世基业毁于一旦。前世如此,上天已像天下万民昭告,本王在,则江山社稷便在。本王崩,则江山万民便乱。韩尚书今世食炎之禄,侍梁之君,如何能有让本王自绝而天下乱之意?莫非韩尚书还想生灵涂炭、江山碎乱,好再让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你!一派胡言!”韩励气的站了起来,指着梁锦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锦继续补刀道:“反观是韩尚书,前世里号称帐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天下之地占据其二,又有汉帝在手,终其一生只不过博得区区魏王之名。武帝之封,反倒是死后子嗣追尊,由此可见,韩尚书若是自绝本王面前,对我大炎江山更是百利而无一害。韩尚书若当真心怀天下,体恤万民,忠心朝廷,如何苟且偷生至此时?莫不是韩尚书明知一死利天下,偏偏不顾天下万民死活,反倒是忍辱偷生,等待着奉天子以讨不臣之日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梁锦这你韩励不死就是要造反,你就是个造反的命,谁沾着你谁倒霉,只有你死了大家伙才有好日子过。

韩励被梁锦这左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右一句奉天子以讨不臣怼的是一句话也说出来了,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神色比之前的程经还要狼狈。

挺杀派的气势被梁锦连挫两次,所有的人都不敢冒然开口了。

梁俊这个高兴,自己进来之前就做好了挨宰的准备,谁知道自己这位大哥关键时刻居然靠着嘴遁,把他们喷的是哑口无言。

眼瞅着不用忍痛割肉,梁俊对梁锦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站起来探身递给梁锦。

“来大哥,抽烟。”

梁锦接过梁俊的烟,蔑视的目光在挺杀派身上扫视一圈,所有人的都赶紧低下头,唯恐被这位大佬逮到吊起来怼一顿。

半响,梁羽悠悠的说道:“皇兄”

“本王不与杀兄逼父欺嫂之人说话。”梁锦看也不看梁羽,转过头去,一股浓烟从他头顶缓缓升起,融入了屋顶人造大气层中。

梁羽被这一句怼的半天缓不过劲来,看着梁俊咬着牙道:“太子,若是东宫执意要保刁凤山,那咱们就只能手上见真章了。”

第二四二章 谈判

梁羽的威胁十分有用,毕竟在这间屋子里还是谁拳头大谁有话语权。

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想到梁老大的战斗力那么强。

在他们的设想里原本压根就没有嘴炮这个环节。

不管如何,摆在他们面前的事情很现实,丝绸之路马上就要开启,无论如何他们也得从这中间讨要到更多的好处。

讨要好处并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在军机处这帮人心里,梁俊这个太子可以回到长安发展。

他们也可以和梁俊像现在这样,在一件屋子里面,大家伙一起抽着烟扯着淡,说急眼了甚至还可以大吵大闹。

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梁俊比他们发展的快。

从沈云创建的珍宝斋,就足以让梁羽他们明白,梁俊前世所处的时代与他们前世的时代在某些方面有着天壤之别。

因此,军机处这帮人对梁俊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有梁俊在,最起码在某些方面他们能够得到超越时代和他们认知的帮助。

这种帮助已经通过事实证明了,对这个时代有很大的作用。

恨的是,梁俊终究是太子,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代表了,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样一个人物都不能像沈云那样,被其他人所招揽所收复。

他们与梁俊天生就站在了对立面。

梁俊自然是不知道这帮大佬们心中所想,也不能明白所谓帝王之术对他们的重要性。

见梁羽有些恼羞成怒,不打算动嘴开始动手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那什么,大哥你也少说两句。老六,你也消消气。不就是要敲竹杠么,没必要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梁锦看了梁俊一眼,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梁俊这边又招呼梁羽。

“老六啊,有事咱们好好商量,没必要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没必要这样,那什么。”

梁俊也知道,以今个的局面,自己不出血是不行的。

心里再是心疼和憋屈面上还得笑呵呵。

“这刁凤山的生死咱们先暂且不说,正好大家伙都在这,咱们聊一聊丝绸之路的事。”

大家伙就等着梁俊来说这事呢,刚刚你争我吵就算是吵到明天晚上,正主没到那也是吵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皇兄,刚刚臣弟一时鲁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万望皇兄莫要怪罪。”

既然梁俊松口了,梁羽也顺势给了梁锦台阶下,拱手冲着梁锦施了一礼。

梁俊前世里当卧底出身的,又是在海盗这种弱肉强食以武服人的行业里摸爬滚打。

早就习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是对大丈夫能伸能屈有自己的理解。

可梁锦与他不同,自己上辈子硬刚六国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

好不容易装瞎撺掇出一个珍宝坊来,你们说要分一口就分一口?

“哼,秦王的大礼,本王受不起。”梁锦站起身来,冷眼看了看军机处和他们的支持者们,好像是要将他们每个人都深深的刻在心里一样。

众人也都感受到来自梁锦的王之蔑视,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本王有些累了,先行告退,后面的事你们商议吧。”说罢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带着赵君慕转身出了军机处。

一屋子人见大皇子说走就走,谁也没放在心上,梁俊反而是叹了口气,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一番。

“时间也不早了,打本王回到长安,诸位这生物钟也都跟着乱了。天天熬夜原本对身体就不好,现在又学会了抽烟,更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的节奏啊。”

梁锦虽然走了,可该做的事还得继续做,该说的话还得继续说。

梁俊挺直了腰板看着众人,尤其是军机处那帮大佬们,强打起精神道:“丝绸之路行商也就在这两日里,本王已经派人开始筹备。”

梁羽道:“既然如此,不知殿下具体有什么打算。”

梁俊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道:“本次行商,按照雍州那边给来的消息,西山蛮那边对咱们提供过去的样品还是很满意的。初步决定是要一等肥皂五十万盒,二等肥皂一百万盒,三等肥皂一百五十万盒。”

此言一出,在场这帮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在此之前倒是有一些商人将长安城这些东西运到了西山蛮,效果非常的好。

也听说西山蛮人上层贵族对珍宝斋出的这些东西很是喜欢,但没想到光是试探性走商,光是肥皂一项他们就要那么大的量。

“这还只是肥皂一样,其他的香水、牙刷、牙膏等等物件也都有详细的数目。”梁俊说完,冲着一旁的文渊看了一眼。

文渊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来,上面记载了魏都送过来的和西山蛮初步协商确定的物品数目。

梁俊早就料到他们这两日得找自己逼宫,因此这些纸张全都随身携带。

众人接过来仔细的端详着,越看心里越开心。

这还只是第一批行商,还只是西山蛮一国所要,就有那么多,若是等到明年,丝绸之路彻底打通,那么西域诸国需要的量,该是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好,好,好。”韩励忍不住叫了三声好,看着手上的单子赞道:“光是这一趟所赚的钱财便够我十六卫兵士装备全都换一遍了。”

梁植受梁俊一番敲打,本就有心表示愿与梁俊修复关系,一听韩励说这话,手中握着单子冷眼瞧了他一眼。

“韩尚书,这丝绸之路并非朝廷所开,这行商之事也非朝廷组织,如何赚的钱财要进入国库之中?”

韩励一愣,知道自己是一时兴奋失言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可心里终究还是开心的,也懒得和梁植抬杠,道:“七殿下说的极是,哈哈哈,是下官孟浪了。”

梁植却不知这马匹拍到了梁俊的马腿上,梁俊见连钱都阻止不了他们斗嘴,心里有些厌烦。

加上梁锦之前的态度,心里更是对这帮吃定自己的大佬们没有什么好感。

“单拿肥皂来说,这上等的肥皂他们要五十万盒,以珍宝坊的能力,明日之前可以供应三十万盒子”梁俊面色平淡,有些机械化的说着,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场不平等分赃。

明明没说这事之前还有说有笑,可一旦到了割肉的时候,饶是梁俊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无名之火。

梁羽看了看军机处众人,方护轻轻的摇了摇头,自然是对梁俊想要吞掉三十万盒上等香皂供应不赞同。

按照现在的价格,一盒上等的肥皂在珍宝斋里售价是一贯五,珍宝坊的价格是一贯四,按照梁俊与西山蛮那边的商议价格是一贯一。

三十万盒上等肥皂也就是三十三万贯钱,三十三万钱啊,去年国库所有的税收折合起来也不过是一千多万贯。

在此之前,所有人对梁俊搞的这个所谓穿越者联盟商业计划还只是持观望状态,但是看到这张纸,再听到梁俊说西山蛮那边给的价格之后,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耳听的梁俊一张嘴,在肥皂这一块就要吃掉三十万盒,在军机处这帮人心里这无疑是拿刀子割他们的肉。

“殿下,东宫要三十万盒的份额,未免有些太多了。”梁羽将手上的纸张放在一旁,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说道。

梁俊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多么?五十万盒难不成我东宫只要二十万?把大头让给你们?老六,你们敲竹杠是敲竹杠,可要是这样把东宫当猪宰,那可就没得谈了。”

所谓亲兄弟明分账,到了这个时候,双方在端着藏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若是你来我往,就算是分到明天也分不清楚。

西山蛮那边不光只要了上等肥皂一样,梁俊发下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货物,这些都是魏都费了好大的劲才和西山蛮那边沟通好的。

方护见梁俊一上来就那么刚,也怕说着说着这哥俩又吵起来,插嘴道:“两位殿下稍安勿躁,太子殿下,非是臣等要强压东宫一头,就算按照军机处三十万盒的份额,细算起来,还是东宫高上一层。”

说罢方护转头看向了程经,道:“程尚书,你乃是户部尚书,这钱财一事你最是清楚。既然两位殿下有争执,就由你来细说一下。”

程经点了点头,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来道:“殿下,若是东宫分二十万份额,军机处三十万。这上等的肥皂,也就是香皂,成本价格不过是二十文钱,而运到西山蛮,西山蛮给的价格是一贯一。从长安到西山蛮,军机处和东宫门下商队一路之上损耗相同,暂且不算,只说这货物成本相差上,东宫一盒香皂获利是一贯八十文钱,二十万盒也就是”

说到算术,这是梁俊的强项,程经那边刚说完,梁俊接口道:“也就是获利二十一万六千贯钱。”

“呼。”全场众人别管是站在梁俊这边的还是站在军机处那边的,一听这个数字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帮人的数学都不怎么好,虽然知道获利不菲,可当具体的数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足以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乖乖,光是香皂这一块东宫就能获利那么多钱,那这纸上密密麻麻的东西算下来,那还不得是天文数字。

他们可是没算这行程之中人力物力的成本,还有货物在路上的损耗。

第二四三章 剑拔弩张

程经接着道:“而军机处这边,需要从珍宝斋或者从珍宝坊采购,珍宝斋和珍宝坊给此次行商的价格,统一都是八百文。也就是说,军机处的商队将这些货物运到西山蛮,获利不过是三百文。哪怕军机处的份额是三十万盒,所得到的收益也只不过是”

梁俊又不等他说完,把数字报了出来:“九万贯。”

“嘶!”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一听这数字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程尚书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原来太子和咱们同样是运货,结果赚的差的那么多呢。

程经点头道:“殿下所说的没错,由此可见,便是东宫分十万份额,所得之利也比军机处四十万份额多的多。”

梁俊笑道:“程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果然是算账的一把好手。你这不算行商之中人力物力的消耗,只算货物的成本,如此算法,本王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程经合上自己的小本本道:“殿下说笑了,若说算账下官与殿下相比,不值一提。之所以不算行商之中的损耗,只是因为此乃第一次行商,消耗多少并无前例可查。不过这次之后,想必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就算有损耗,东宫的商队和军机处的商队大体相同,若都算上行商成本,军机处这九万贯去掉一半,也只不过是四万五千贯。殿下纵然去掉一半,东宫获利也还有十万多贯。”韩励在一旁语气有些不善,好像自己吃了好大的亏一样。

梁俊听到此话,噗嗤一声乐了,一脸无奈的看着在场这帮人道:“诸位大人,丝绸之路乃是本王所开,珍宝坊也是本王和大哥还有四哥一同创办。我们要行商,军机处也想搭这顺风车,现在是东宫弱,军机处强,我们看在兄弟情谊之上,你们要搭顺风车也好,敲竹杠也罢,全都依着你们来。”

“这西山蛮要的货物份额,东宫要三十万,你们要是嫌多,咱们也可以商量。谁让咱们现在不如你们呢?可这货物的成本如果你们还计较,那就是太欺人太甚了。再者来说,程尚书。”

梁俊转头看向程经,程经不由的正襟危坐,不知道梁俊又要说自己什么,多少内心有些忐忑。

“程尚书,你乃是珍宝斋的股东之一,如今沈云死了,可以说你是珍宝斋第二大股东。方阁老他们的商队有货物成本,你珍宝斋下面的商队难不成也有货物成本么?一盒香皂,珍宝坊的成本是二十文,你敢拍着胸脯说珍宝斋的成本高于二十文么?依着我来看,只怕你们珍宝斋早就把香皂的成本控制到了十五文,甚至还要低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程经,对啊,这孙子虽然是军机处的人不假,可好像他的商队就像太子所说,基本上没有货物成本啊。

你一个十五文成本的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冲什么好人。

梁俊见风向有些转变,趁热打铁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梁羽,接着道:“我说老六,咱们今日里来商讨此事,东宫是带着诚意来的。程尚书这样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在一旁装聋作哑,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程经一张老脸羞的通红,低声道:“殿下,慎言。”

梁羽则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梁俊迷茫道:“太子此话是什么意思,程尚书所言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这程尚书没有成本压力,难道你天策府就有么?”梁俊见梁羽还在装,心里是又佩服又好气,直接挑明了道:“老六,这程尚书有珍宝斋,东宫有珍宝坊,难道你天策府就没有其他的珍宝什么么?”

说罢站了起来,手一摊道:“大家伙也都是明白人,我梁俊呢前世就是个海盗出身,你们也都清楚,这说话做事肯定没有诸位千古一帝啊,千古一相啊周全。可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藏着掖着,你们就算是敲竹杠,我也躺好了让你们敲。可老六,秦王殿下,你天策府背地里一直想仿造出珍宝斋来,这事你可是没给军机处诸位说啊。”

能当千古一帝的,那心理素质肯定是超过常人,梁羽被梁俊这样接了老底,面上一脸的无辜,道:“太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臣弟天策府中何时有这等事情?”

“对,你天策府里虽然没有工厂,可你城外的封地方圆十里可是重兵把守,我东宫派出去的探子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帮人也都知道梁俊不是血口喷人,军机处老几位全都看向了梁羽。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一脸正直的秦王殿下背后还藏着这一手呢,若非是太子揭穿,大家伙还蒙在鼓中呢。

方护更是有一种被人当枪耍了的感觉,气冲冲的看向了梁羽,道:“秦王殿下,可有此事?”

梁羽到这会也不否认了,大大方方的承认道:“确有此事,可难道诸位心里就没动过这番心思么?”

在军机处这帮人怒目而视之下,梁羽站了起来指着梁羽道:“既然太子东宫能创建珍宝坊,我天策府就不能也仿造一个么?”

军机处的这群人谁都动过这样的心思,可仿造珍宝斋岂是那么的容易,不说沈云活着的时候,把肥皂香水等秘方看的比命还重要。单说就算偷到了秘方,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造出比珍宝斋还要物美价廉的产品。

人珍宝斋的普通肥皂质量好,二十文钱一个,珍宝斋靠着薄利多销,既能赚钱又能打口碑。

你仿造一个,成本就不止二十文钱,怎么还珍宝斋打?

东宫之所以能把珍宝坊开起来,完全就是因为梁锦这小半年来早就把珍宝斋上上下下的工艺全都模仿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梁俊一接手,更是各种促销手段无数,珍宝斋普通肥皂二十文一个,珍宝坊就敢卖五文钱一个。

五文钱,连成本都不够,可梁俊就敢这么卖。

梁羽模仿的店铺之所以还没开张,就是因为压不下去成本,珍宝斋都打不过,现在又来了个比珍宝斋还狠的珍宝坊,在这一块,梁羽早就绝了要开张的念头。

就打算靠着丝绸之路把自己的工厂养活下来。

毕竟就算自己工厂生产一个香皂的成本在五十文,可比起去珍宝坊或者珍宝斋,以八百文的价格去买,还是暴利的很。

军机处的人听了梁羽的质问,脸色也不怎么的好看,一个个假装喝水抽烟不去和梁羽对视。

“不过本王并非寡情之人,便是太子不说,这事事后本王也会告知诸位大人。”梁羽坐了下来,安抚军机处众人道:“我天策府工厂现在也可以做到量产,所产香皂之质地与珍宝斋与珍宝坊并无差别,诸位若是想要从本王工厂购置,本王愿意以成本价格相赠。”

军机处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岂能因为梁羽隐瞒自己而和他断绝同盟交情,转头到梁俊旗下。

再者说谁还没有点秘密,梁羽有瞒着他们的小动作,他们就没有瞒着梁羽和其他人的小手段么?

“哦,不知秦王殿下的香皂售价几何?”韩励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有些着急的问道。

梁羽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珍宝坊与珍宝斋都是以八百文一盒给诸位,我天策府的香皂以成本五十文给诸位大人。”

“我们珍宝坊愿意出四十文!”不等众人欣喜,梁俊那边站了起来高声呼喊道。

你梁羽想要打破垄断,门也没有,你若是卖个七百文,东宫、皇帝、天策府三方好歹还能在价格这上面站在一起,好好的剥削剥削其他人。

可你若是想把咱们的裤衩扒下来,那就别怪我梁俊把锅砸了,谁也别想占便宜。

反正现在珍宝斋瘫了,我珍宝坊的优势最大,大不了我给你打价格战,你也受不了。

梁俊这边一表态,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程经,这位珍宝斋的二老板。

大家伙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暗示程经,这两家都降价了,你珍宝斋还撑着么?

程经被众目睽睽盯着,左右为难,这一方面珍宝斋的价格自己也定不了,这二方面不带梁俊和梁羽这样玩的。

赚大钱在即,哪有你们这样主动压价的?

“珍宝斋的价格,暂时不变。”程经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

韩励冷哼一声,道:“咱们今日里是在商议大事,皇帝那边只派了任务,却没有派能够作主的人来,程尚书,现在沈侍郎一死,想必你在圣人面前的地位更胜从前了吧。”

说罢向着站在梁俊身边的常欣看了一眼,又道:“常总管。”

常欣笑眯眯的看着韩励道:“韩尚书,你是知道的,咱家从来不过问珍宝斋的事,圣人那里吩咐,珍宝斋在这次行商之中只要四成的份额,其他的事你还得问程尚书。”

“什么?四成?”韩励没跳起来,梁俊反而是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常欣怒声道:“他梁靖怎么不去抢,四成,他怎么不要六成!”

常欣也不动怒,反而上前给梁俊到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愿意给咱家六成,那是再好不过。”

梁俊吃了个软钉子,气急败坏的坐了下来,冷声一哼道:“刁凤山你让皇帝杀了吧,爱谁保他谁保他,沈云的死反正和老子没关系,你们要是都想拿这事拿捏东宫。那咱们就都别藏着掖着里,明天里召集好各自的军队,就在玄武门门口,谁他娘的赢了谁说了算。”

“老子东宫势力是不如你们,可要真拼个鱼死网破,老子死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梁俊啪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

唰的一声,身后的文渊抽出腰刀,冷眼看着众人,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第二四四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场面一时之间尴尬起来,常欣也缓缓的后退两步,唯恐梁俊丧失了理智,命令文渊大开杀戒。

这文渊的威名整个长安城里这帮大佬没有不知道的,一人一枪都能在万军从中杀来杀去,最后还把人老大给杀了,这种绝世杀神,就算是书里七进七出的赵云,虎牢关的吕布也差上三分。

军机处就这么点地方,真让他杀起来,谁人能躲得过?

“五哥,哎呀,我说常总管,你这话确实是有些仗势欺人了。”梁羽赶紧走上前,将摔在地毯上的茶杯捡起来放在一旁。

“圣人这要求确实是有点过分了,太子爷忙上忙下,忙里忙外,这丝绸之路是太子爷亲自疏通的吧,这与西山蛮谈判定下互通有无,也是东宫的功劳吧。”梁羽走到文渊身边,若无其事的伸出手来,将文渊握着腰刀的手推到一边。

“若是没有太子爷这番辛苦,就算珍宝斋的货物再多,整个长安城能吃掉多少呢?”梁羽常欣面前,苦口婆心道:“你说圣人在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做,张嘴就要四成,剩下六成我们军机处和东宫一分,一家三成。你觉得合适么?”

梁羽说完看向所有人道:“大家觉得合适么?”

梁济冷眼看着常欣,打梁俊进来他就发现常欣这孙子表情有些怪异,珍宝坊明面上的东家乃是他梁济。

梁俊负责工厂和前期促销方案,梁济负责台面上的事。

这种事不参与感觉不到什么,一参与就知道,那叫一个累。

没日没夜的盯着,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自己和手下这帮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了。

这样玩命的忙不就是为了赶紧走商,好在开春之后手里多赚点钱,打牢基础。

狗皇帝倒好,什么也不敢,张嘴就敢要四成。

“唰”的一声,梁济掏出腰刀来,看着梁俊道:“太子,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们这般宰割,反倒不如将这阉贼杀了。临来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手下五千士卒枕戈待旦,只要杀了此贼,放起大火,五千精兵杀进宫中,管他什么皇帝不皇帝,杀了再说。”

说罢眼中凶光乍起,就要奔着常欣而来。

梁羽一见老四这是要动真格的,快步上前,伸出手来一把按住他的腰刀,道:“哎呦我的好四哥啊,您就别在这添乱了,皇帝若是能杀还等着你和太子来杀么?咱们军机处这几位还能让他活到现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梁羽赶紧冲着坐在一旁的梁植使眼神,梁植也知道现在动起手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狗皇帝自打梁俊进了城之后,十分的警惕,把手头的兵力全都聚拢在皇城周围,赵品手下三个卫更是轮番守卫他的安全。

梁济想要靠着他手下那五千精兵冲破皇城打进宫里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以卵击石。

“是啊,四哥,莫要冲动,再说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就算你把这房子点了,宫外的人也看不到啊。”梁植站在梁济的左侧,拉住他握着腰刀的手顺势就要去夺。

常欣也害怕了,赶紧道:“景王殿下息怒,景王殿下息怒。老奴也是转述圣人的吩咐,这四成若是不成咱们还可以再商议么,用不得打打杀杀,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周围这帮人也都跟着劝,你劝梁俊他劝梁济,劝了好一会,梁俊才消了怒气,看着梁济道:“四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咱们暂时忍让,等到时机成熟,必然要把狗皇帝宰了祭天。”

梁济听罢此言收回了腰刀,梁植和梁羽又是给他端茶又是给他抚背,好不容易才让他坐下。

这边各自回到位置,梁俊冷着脸道:“外面下着大雪,苏姑娘堂堂一个女流之辈,也不是什么穿越者也不是什么帝王将相,尚且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出去救济无家可归的百姓。”

“你们呢?”梁俊一说到这,火气就上来了,如果刚刚的发火有做戏的成分,那么这回发火可是真情实意。

“一个个口称爱民如子,一个个自称千古一帝。当年贞观之治如何如何,当年统一北方如何如何,怎么到了大炎朝反倒是只顾着争权夺利。百姓疾苦你们都看不到么?全国各地天天都有百姓起义,告急的折子都他娘的快堆满军机处了,你们在干嘛?”

若是刚刚梁俊发火,众人还没往心里去,可这几番话听到耳朵里,各人心中都有些愤愤不平。

尤其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左典,更是有些激动道:“太子若说此话,本官倒是有些话要说。本官来到炎朝,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要改革,就是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改革的折子写了十几张,革新的方案制定了五六份,可上有皇帝反对,下有百官掣肘,如今能够维系炎朝不乱,本官苟延残喘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就算是有心为百姓做些事,又哪里有多余的能力?”

左典这话说的是涕泗横流,感人肺腑,可梁俊却不买账:“皇帝反对?我就不信如果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东宫和军机处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他梁老三就是玉皇大帝转世还能对付得了咱们这些人么?”

常欣见这帮人越说越离谱,句句不离造反,听的是胆战心惊,可站在他这个位置上却什么事也不能做,什么话也不能说。

只得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希望众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韩励却道:“太子殿下说的容易,这小小的军机处里只不过十几人,却各自为营,谁都唯恐怕哪天不注意,被人从背后插一刀。再说现在虽然百姓生活多艰,可终究还算有一条活路。若是杀了皇帝,天下大乱,百姓们只怕是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倒是没有想到韩尚书还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梁俊冷言冷语的嘲讽起来。

韩励也不动怒,却针锋相对道:“再者说太子殿下说得冠冕堂皇,可又为天下百姓做了什么事?”

“我为百姓做了什么事?打一进长安城,你们就联合着狗皇帝要置我于死地,要不是老子命大,早就跟着沈云一块下地狱了,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听韩尚书在这狺狺狂吠。”

打那天含元殿里捅破窗户纸,这帮人说话算是彻底的没有了什么顾忌,梁俊早就看这个有事没事就爱针对自己的韩励不爽很久了。

一旦有嘲讽他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可再怎么放开了,梁俊始终是太子,他能一口一个狗皇帝,更是能肆无忌惮骂韩励。

韩励终究不是梁家人,梁俊骂自己这辈子的亲爹是狗皇帝,也就相当于骂他自己是狗太子。

他自己骂自己,就算你怎么说也算是情有可原。

韩励则不同,他要是敢骂一句狗太子,周围这帮姓梁的全都得跟他拼命不成。

可不能骂归不能骂,不代表韩励就没有办法对付梁俊。

“太子殿下嘴上说的好听,当今皇帝纵然再荒淫无道,但始终是皇帝。太子爷如此急迫要置圣人于死地,难道不是为了皇位么?”韩励直接把众人心里最担心的顾忌说了出来。

所有的人全都看向了梁俊,想要听一听他的想法。

哪怕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梁俊绝对不会说真心话,既便如此也想探一探梁俊的口风。

岂料梁俊冷冷一笑,道:“韩尚书说这话,未免有些夏虫不可以语冰之意。我梁俊乃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思想境界怎么可能和你们这帮只会压迫百姓的封建王朝帝王将相一样?”

韩励也跟着笑起来,道:“只怕那是殿下还没有体会到权力的好处,若是体会到权力的好处便不会说这话。”

梁俊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看着韩励道:“本王没有体会到权力的滋味?韩尚书,亏得你还算是乱世枭雄,怎么能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老子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一直都是太子,去了雍州之后杀了常玉,手下十几万绿林好汉,手握三万北凉精兵的北凉王更是老子的结义兄弟。”

说到这,文渊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侧身站在梁俊面前,手按腰刀面无表情的盯着韩励。

“本王这叫没有权力?当年你韩尚书拉着自己曹家兄弟,将不过十,兵不过万就敢拉起拥兵作乱,不遵朝廷之令,还以清君侧之名纠结十八路反贼围攻长安,你韩尚书倒是好大的权力。”

韩励一听梁俊又揭自己的老底,恨的是牙痒痒,如今沈云一死,更是没人知道梁俊到底是什么身份,干过什么让人不齿的事。

以后只有他梁俊揭其他人老底的份,没有人揭他老底的份,光是这一点就让在场所有人十分的不爽。

“哼,董卓祸乱朝纲,我等起兵围之解救汉帝,乃是王道之师,如何到太子嘴里反倒成了反贼?莫不是太子殿下在雍州与那帮山贼强盗待久了,反倒是黑白不分,忠良不辩了!”

“老子黑白不分,韩尚书这满屋子人谁都能说本王黑白不分,唯独你不能说。”梁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韩励厉声道:“董卓祸乱朝纲,挟持汉帝,你起兵就是正义。可董卓乃是汉帝亲封的丞相,你认汉帝为主却为何不认董卓这个丞相?董卓这个丞相是不义的,怎么到了你韩尚书这,成了汉帝亲封的丞相,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反倒你还是正义之师,刘备孙权则成了不义?”

梁俊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平静,语速越来越快:“这满屋子的帝王将相,那一个不是敢作敢当的人。你们说老六改史书,他若是改了史书怎么不把玄武门之事改了?反而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杀兄逼父的事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

一旁躺着挨枪的梁羽原本看的正津津有味,一听梁俊这么说,整张脸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太子你这,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老子这点黑历史是过不去了还是咋滴。

怎么谁说事都得把老子这点事扒拉出来,合着老子那么多丰功伟绩你们记不住,就这点事记得清清楚楚是吧。

韩励也被梁俊骂蒙了,这秦王又不在我前面,他干了啥事,我哪里知道。

要不是你们天天你一句他杀兄逼父,他一句他欺嫂杀弟,我连他干过什么都不清楚。

梁俊哪管韩励蒙不蒙,像是机关炮一样接着骂道:“你还有脸提董卓,你们俩干的都是把皇帝当狗养的事,就因为董卓败了,他就是祸乱朝政之辈。你韩尚书建立了曹魏,你就是一代枭雄。我说你们这帮人脸皮怎么那么厚,双标玩的怎么那么溜?”

“同样是挟天子令诸侯,你还有脸嘲讽董卓,我梁俊活了两辈子,王司徒都见过,可还真是没见过像韩尚书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第二四五章 皇帝以后得选举

嚯,众人见梁俊这机关枪一样,哒哒哒说的韩励脸上是面无表情,一个个对他是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刚走的那位大皇子嘴上功夫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谁能想到当今太子爷这嘴炮能力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你瞅瞅韩尚书那状态,好像随时都能一口老血喷出来死过去。

梁羽等人也怕韩励撑不住,嘎嘣死过去,那军机处可就少了一员大将了。

赶紧劝阻梁俊道:“太子爷息怒,太子息怒,咱们这刚刚不是说着份额的事么,怎么又扯到皇帝上来了,还是说正事,说正事吧。”

梁俊被众人劝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点着,意犹未尽的看着韩励。

“韩尚书,你刚刚说本王心急火燎的要弄死皇帝,是为了自己上位,我今日还就当着你们的面把这事说清楚。”梁俊随意一撇见常欣站在一边低着头,像是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梁俊看着常欣道:“常总管,这话你也听着,要是他梁老三问起来今个军机处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如实禀报。”

常欣脑门上这冷汗是哗哗的往下流。

亲娘来难怪皇帝死活是不愿意和这帮人见面,太子没来之前,要不是自己拦着,这群人早就打起来了。

这太子来了之后更是劲爆,大皇子和军机处怼完之后,太子又和军机处干上了。

皇帝要是在这,只怕东宫和军机处还不得调转枪口冲他开火?

这种火力莫说是梁老三,就算是谁来了也受不了啊。

“是,是,殿下尽管吩咐,老奴一定转达,一定转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局势下自己要是哪一句说的不在点上,梁俊或者其他人叮当五四把自己打一顿,那可就是白打了。

梁俊对常欣的态度很是满意,转过头来看着韩励道:“韩尚书你听好了,诸位也都听了,我梁俊来到炎朝就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百姓们过上有尊严的日子。皇帝乃是封建社会的毒瘤,只要一天又皇帝存在,天下的百姓们就一天受压迫。若是有朝一日干死皇帝,我梁俊对天发誓,绝对不当皇帝。常总管”

“老奴在。”常欣早就被梁俊这话吓的是六神无主,一听这位爷召唤,赶紧应道。

梁俊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你告诉梁老三,要是他识趣,就主动退位,咱们一起坐下来谈。之前我也说了,考虑到现在生产力太低,一步到位施行老子之前的社会制度有点困难。但君主立宪制、元老院制、或者说更加皿煮的制度咱们都可以商量,要是他还冥顽不灵,来到这还想当皇帝,骑在百姓们头上作威作福,那就别怪我梁俊这辈子和他死磕到底了。”

常欣哪里能听得进梁俊说些什么,只顾着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底下这帮人也全都听蒙了,之前梁俊在含元殿里提过这什么玩意君主立宪制,可谁也不知道这君主立宪制是个什么玩意。

今日里见他又提起来,看他意思好像有了这玩意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一样。

依照这大家对梁俊的了解,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政治觉悟、官场上的规矩不怎么懂。

他梁俊要改制?这不是开玩笑么。

可还是有那些个比较好奇的主,比如方护,强行把内心的震惊压下去,看着梁俊,轻声问道:“敢问殿下,您所说的制度究竟是什么样的?”

刚刚这番话不过是梁俊有感而发,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改革几乎都不可能,更不要说改制了。

原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方护一问,反倒是勾起他解释的心。

毕竟梦想还是有的,万一这帮人脑子抽了全都同意废黜皇帝制度,通过选举选出国家最高统帅呢?

“方阁老这话问的十分好。”梁俊欣喜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方护,笑道:“其实你们不知道,按照社会的发展呢,这皇帝是一定要废黜的,只有废掉了皇帝,才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江山永固。”

“若是没了皇帝,那谁来领导百姓,这江山又如何永固呢?”方护想不通,没了皇帝这天下还不得处处是王,乱成一锅粥。

梁俊道:“没了皇帝还可以有总统啊,只不过这总统是要大家伙选出来的。比如说梁老三今天死了,按照你们封建王朝的糟粕制度呢,就得是我这个太子继续,这就有天下大乱的风险了。”

底下人心道:“确实,如果皇帝今晚死了,你继承大统,确实是得天下大乱。”

可梁俊正讲到兴头上,谁也不敢败了他的兴致,毕竟刚刚惹了他的韩尚书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呢。

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梁俊的霉头。

“毕竟我如果是个英明神武之辈,这天下还好,可我如果是何不食肉糜的脑残智障,那天下可不就得大乱么?”

梁俊循循善诱道:“历史已经用事实证明,一个皇帝就算再怎么英明神武,一旦当皇帝久了势必会犯越来越多的错。”

说罢看向了一边的梁羽道:“比如说秦王殿下吧。”

梁羽都快疯了,怎么又是我,你若是再拿老子那点破事举例子,我可就当真不给你留面子了,大不了今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梁俊没有理会梁羽的表情,接着道:“前世里老六不得不说是个好皇帝,在职期间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把一个百废待兴的唐朝硬是打造成了世界第一强国,盛唐威名更是流传千古。开创了历史上有名的贞观之治。”

梁羽一听梁俊这次没有揭自己的短,反而主动夸自己,心里稍微好些,正襟危坐,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等梁羽开始欣慰,梁俊话锋一转道:“可那又如何呢?老了老了,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到最后还不是临老昏庸,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开始了瞎作。”

梁羽的脸色也跟着阴沉起来,端起茶杯又放了下来,可他又不能上去堵住梁俊的嘴,只能接着听下去。

梁俊察觉到梁羽的神态变化,道:“老六,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辈子我既然是你哥哥,当哥哥说几句话你就听着。”

梁羽唯恐梁俊或者其他人再把自己弄死李建成的事翻出来,强压着性子道:“太子但说无妨。”

“这才像话嘛,我之前还给军师说,咱们这帮穿越者里我最忌惮的就是你。一来你打仗厉害,这不用我多说,老七你熟读历史应该知道你六哥的本事。”

要说治国,或许梁植还有些不服气,可若说到行军打仗,对于这位现在的六哥前世的秦王李世民,梁植还是心服口服的。

“太子所言极是,若是行军打仗,在场的诸位绑在一起,只怕都不是六哥的对手。”

恢复过来的韩励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场上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梁植的观察之中。

一见韩励这种表情,梁植轻声一笑,道:“韩尚书你还别服气,若是六哥活在你那个时代,代替你的位置,早就把刘备孙权灭了,哪还有什么三国鼎立的事。”

众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谁也不服谁,韩励吃了梁俊的亏,也懒得在这种事上逞口舌之争。

方护也是一脸的不在意,看着众人心道:“那是你们不知道老夫的兄长也来到了这个朝代,秦王再是了得,行军打仗之上还能比得过我兄长霍去病?”

梁俊接着道:“老六,我顾忌你的第二点就是你很听劝,一个人尤其是皇帝,有时候很容易膨胀,尤其是取得一定的成绩之后,更是容易刚愎自用。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能听劝,在这一点上是十分可怕的事,可以说,本王在这上面一直在像你学习。”

梁羽聪明过人,知道梁俊现在越是夸自己后面的话越是难听,只得皮笑肉不笑的不发表任何言论。

果不其然,刚说要像自己学习,梁俊的话锋又转了:“可你说你老了老了都干了什么事?又是大兴土木又是沉迷女色,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帮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们怎么就那么喜欢盖宫殿,你老了喜欢盖,韩尚书更是作,江东和西蜀俩敌人还没搞定呢,又是修铜雀台又是吟诗作对。咱们家老大修长城,那是为了抵御匈奴,你说你们睡觉也超不过棺材板那么大的地,干嘛劳民伤财修那么多宫殿?”

这个疑问梁俊早就想问了,这帮人是吃饱了撑的么?修那么多宫殿有他娘的什么用,睡在这么大的宫殿了不觉得慎得慌么?

梁羽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梁俊,难不成告诉他老子乐意修,看着就爽?

梁俊也不想知道答案,接着道:“你不顾百姓死活修宫殿也就修了,沉迷女色也就沉迷了,可你怎么也开始想着要长生不死了?你年轻的时候不还笑话咱们老大找不死药,怎么你老了老了,也开始真香起来?”

“咋样,不死药没找到,水银丸子吃了不少,五十多死死了吧。你这一死不要紧,媳妇成人家的了,万里江山也不姓李了,你说你图什么呢?”

梁俊一边说一边感慨,一边感慨一边说,全然不顾着一旁的梁羽整张脸都气绿了。

“所以说,方阁老,这皇帝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你想想天下万民生死全都在一个人喜怒之间,这得是多大的威胁。”梁俊煞有其事说道。

方护对梁俊这些话十分的不赞同,但还是想听他说完,问道:“依着殿下之意,又该如何?”

梁俊道:“自然是选举了?选总统或者其他名称,也就是权力被关进笼子里的皇帝吧。最多当十年,十年之后直接卸任,然后大家伙再选一位总统出来,这个总统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前总统的儿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太子在这一本正经的说来说去,这不就是禅让么?

梁俊见众人一脸的奇怪,道:“诸位意下如何?”

“咳咳,殿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说一说行商份额的事吧。”

还能意下如何,你这政治白痴说出来的话果然是不能信。

改制这事,你赶紧还是拉到吧,咱们说正事要紧,还不要皇帝,不要皇帝这天下百姓还能活?

第二五一章 炎朝第一届世界杯筹备大会

“大家安静一下,静一静,静一静。”

梁俊无可奈何的站起身,双手下压,试图让这帮有些走火入魔的大佬们平静下来。

“咱们现在是要和人家做生意,这生意还没有做,就想着要把别人一锅端。诸位,大家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梁俊连续叫了好几声,众人才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他。

“我说诸位,小弟当真是对你们佩服的心服口服,咱们自己内部乱成什么样你们心里没点数么?”

“北山蛮到现在还没有南下,已经算是给咱们面子了。你们还要去打西山蛮,是嫌现在过的太舒坦么?”

梁俊一边说一边看向坐在旁边的诸葛夕道:“你信不信,咱们这边刚发兵,还没到雍州,狗皇帝就敢在长安把你们的后路给端了?”

诸葛夕早就听说梁俊这位太子在背后十分不尊重皇帝,张嘴狗皇帝闭嘴梁老三。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心道:“太子现在还没有和皇帝对抗的实力,就敢如何口出狂言,若是有了和皇帝叫板的实力,还不得把梁靖点了天灯?”

不过他也阻止不了,毕竟皇帝在背后对梁俊这帮乱臣贼子们的称呼也不是很好听。

诸葛夕认真的点了点头,环视众人道:“太子殿下说的没有错,小生一直在等待诸位大人们出错。也希望诸位大人们能够明白,皇帝手下的禁卫军时刻准备着,只要诸位大人露出丝毫的破绽,可能就要再一次轮回了。”

说完之后诸葛夕看向梁俊,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算是威胁。”

“嗯嗯。”梁俊也懒得搭理他,威胁就威胁吧,现在大家都打明牌了,谁还在乎你这威胁。

“山蛮人,打是一定要打的,但什么时候打,至少不是现在。现在当务之急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次的行商。“

“行商一事最重要的乃是份额,如今份额已经确定,接下来便是各家准备了。难不成太子与上官先生商议之后,要推翻之前定的份额不成?”

梁羽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提前行商的情况,心里有些着急。

毕竟天策府这边虽然早有准备,但自己的工厂产量并不能支撑此次给军机处的份额。

这事如何处理,还得回天策府中与房玄龄等人商议。

梁俊呵呵一笑,道:“之前定好的份额,东宫自然是不满意,毕竟对于东宫来说,原本该是十成的份额,如今却要让出六成出去,哎。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本王倒是有个想法,想趁着今日与诸位一并说了。”

“不知道殿下所说何事?”

左典见梁俊出来之后一反常态,没有了刚刚的急躁,对他要说的事有些好奇。

梁俊看了左典一眼,这位老哥身上的秘密自己一直还没有深挖。

见他一脸的好奇,梁俊看了看梁济道:“四哥,足球比赛一事一直都是你在筹办,既然左尚书有兴趣,那就你来说一说吧。”

梁济一听,有些意外,心道:“好生生的太子怎么突然提起足球的事了?今日里来主要是商议行商,足球并不着急,何必要在此时说?”

但见梁俊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梁济道:“珍宝坊前日里有新产品上市,想必诸位应该都知道。”

“嗯,四哥说的是珍宝坊新出的叫做足球的东西吧。”

眼瞅着行商的份额已经分完,梁植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他今日前来就是知道众人要商议行商份额的事,之前自己好歹也算是梁俊的东宫一派。

只是因为长城之事搞了个骚操作,虽然有惊无险的避过去了,但也算是和梁俊结了梁子。

皇帝那边虽然关系有些缓和,但自己只是与他合作,并不属于皇帝的一派。

最开始梁植还以为丝绸之路行商乃是采用收关税的模式。

梁俊负责打通丝绸之路,长安城的商人见者有份,谁都能运着货物去西山蛮。

如果是这种模式的话,他梁植怎么着也能多少跟着混口汤喝。

可谁知道梁俊现在才去的是份额模式,自己现在既不属于东宫一派,和军机处也没有关系,皇帝那边更不会搭理自己。

眼瞅着这笔买卖没有他的份,梁植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听梁济说话,马上殷勤的搭起茬来。

梁俊看了看一脸微笑,十分友好的梁植,岂能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足球一经推出,虽然不到三日,但市场反应却很不错,足球与往常的蹴鞠相似但却不相同。因此本王与太子打算在年后的正月十五举办一场足球比赛。”

“足球比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全然不知道这足球比赛和行商有什么关系。

梁济道:“本王府中的长史,被称作蹴鞠公子,此次比赛乃是由他来做代言人。”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梁俊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连忙接着道:“这足球运动希望大家不要小瞧了,在本王前世的那个时代,足球乃是世界第一运动,每年所产生的收益,换做现在的钱来说,至少在一亿贯钱以上。”

上辈子梁俊也不踢球,只知道足球行业每年创造的收入十分的可观。

但到底可观到什么程度,梁俊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

因此为了引起这帮人的注意力,随口胡诌一亿贯钱。

果不其然,原本有些着急想要回去准备行商的几位一听那么多钱,一个个全都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眼神之中透露着对于钱财的渴望,直勾勾的看着梁俊。

太子和沈云果然是云泥之别啊,难怪人能转世当太子,沈云只能当个状元。

你看俩人同样是赚钱,沈云的赚钱法子只为自己,太子的赚钱法子则是大家伙一起赚。

在他们看来,梁俊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这什么足球比赛,那一定就是需要他们来参与进来。

有钱大家一起赚。

可在坐的这些位谁也没有想过,梁俊如果有赚钱的法子不拿出来,这帮人能让他舒舒服服的把钱挣了么?

“蹴鞠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到了本王前世的那个时代,由外国人,也就是西山蛮再往西边的国家的人改进,就成了足球。慢慢的发展,就有了一个在全世界都很有影响力的比赛,叫做世界杯的足球赛。”

梁俊见所有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道:“果然,还是钱有吸引力。”

“全世界的各个国家每四年都会派自己的足球队到某个国家的城市里踢一场比赛,因此在那段时间,世界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这场足球赛事上。”

梁俊说到这,不由得想起前世里那个十分喜欢看足球比赛的小弟,心里莫名的有些感伤。

“敢问五哥,这般赛事?如何赚钱?”梁植见梁俊说着说着有些失神,赶忙出言接话道。

言语之中,不免有些谄媚。

旁边的人看着梁植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鄙夷。

梁俊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微微一笑,道:“很简单,通过足球彩票。”

说罢看向众人道:“彩票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珍宝坊有自己的彩票,珍宝斋也有自己的彩票,甚至于天策府听说也发行了彩票。”

梁羽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这彩票天策府发行不得么?”

梁俊摇了摇头,道:“珍宝坊既然能发行,天策府自然也可以。只是如果大家都这样滥发彩票,最后吃亏的反而是咱们。不过此为后话,现在本王说的再严重,秦王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梁羽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客气的假笑正襟危坐。

梁俊道:“不过该说的话,本王也得说提前说下。秦王,这彩票乃是本王在雍州最先发行。珍宝斋只不过是东施效颦。不过珍宝斋之前好歹还有沈云在背后撑着,勉强能跟上东宫的节奏。可现在沈云一死,长安城内懂得彩票玩法的只有本王。“

说到这,梁俊开始打算吓唬吓唬这位紧跟着自己步伐走的秦王:“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彩票的雏形,可是成熟的彩票行业在本王前世那个时代才建立起来,这中间多少血泪的教训,秦王想必是不知道。彩票取之于民,用之用民,方才是正道,似秦王这般借助彩票充盈你天策府,迟早会自食恶果。”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这一点是人类的通病,就算梁羽胆子再大,听到梁俊这番话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梁俊忽而转头看向一旁的诸葛夕,道:“诸葛先生,这才叫威胁。”

说罢,哈哈一笑,看着梁羽道:“不过秦王也不必太紧张,本王之前说了,既然本王成立穿越者联盟,就是为了有钱大家赚,既然诸位对彩票都有兴趣,与其各自为战,不如一共同做大。”

梁羽想了想,见梁俊胸有成竹,笑道:“太子所说的一同做大,可是指的足球彩票。”

“嗯,没错,举办足球比赛便是为了推行足球彩票。蹴鞠运动在炎朝原本就有很大的基础,足球推行起来并不困难。”

屋内众人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蹴鞠这项运动不光在市井之中广为流传。

便是在长安城上层也是十分受人喜欢的运动,在场的这些人平日里没事也经常在自己府内踢上两把。

当下,梁俊便将自己心中对于足球比赛的整个流程详细的和众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诸葛夕看梁俊的眼神更是十分的复杂,上官瑞鹤一直在观察着诸葛夕,见他如此神色,笑道:“师兄,你若是反悔辅助皇帝,随时欢迎投奔我东宫。”

梁俊一愣,虽然不明白上官瑞鹤为什么突然说这话,却也是跟着道:“诸葛先生,东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二章 货币战争的起点

诸葛夕对这猝不及防的招揽二连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见上官瑞鹤一脸自己熟悉的老实人专属笑脸,知道这位师弟是拿自己开涮。

“不知太子殿下这足球比赛计划,皇帝这边可不可以参与。”诸葛夕赶紧转移话题:“毕竟,在殿下组建的这个穿越者联盟之中好像并没有陛下。”

梁俊一摆手道:“诸葛先生这话就见外了,毕竟皇帝虽然与在坐的诸位在政治之上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但在经济上并没有什么矛盾。只要皇帝愿意,你们完全可以组建一个皇家足球队参赛嘛。”

韩励紧跟着道:“太子殿下这个提议本官是十分的赞同。”

其他人也都跟着露出玩味的笑容,纷纷道:“陛下若是想参与进来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希望诸葛先生回去之后能和陛下说明白,朝堂之上有君臣之分,但这赛场之上却是没有君臣之别。日后若是输了,却是不能公报私仇。”

梁俊刚刚将整个足球比赛的规则和运作方式说的清清楚楚,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武将出身。

就算不是武将,前世里也都带过兵打过仗。

正如太子所说,所谓的体育是和平时代,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这足球更是战争中最为精彩的战役。

现如今的长安,各方势力相互平衡,所有人不说都憋着一肚子火,却也被这种局面压抑的十分难受。

不少人早就盼着什么时候这种平衡崩溃,好能靠着自己擅长的武力与其他势力正儿八经的在战场上一较高低。

如今梁俊既然要搞这个足球赛,却也正迎合了他们现在的痛点。

韩励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梁羽。

太子之前说这位前往乃是历史有名的战神,这一屋子人绑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韩励倒不能在战场上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在足球场上试探试探也是好的。

若是你天策府组建的球队败在我手下,哼哼,所谓的战神,也只不过是时无英雄,令竖子成名而已。

在梁俊刻意将足球赛往和平时代的战争这个概念上引导下,有韩励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于梁羽心里也有些激动,下定决心要在这足球场上打的所有人叫爸爸。

梁俊见众人的血性被自己调动起来,知道时机成熟,冲着一旁的上官瑞鹤微微点了点头。

上官瑞鹤眨眼回应,让梁俊放心,自己早就准备好了。

看着众人轻轻咳嗽一声,道:“诸位大人。”

众人循声看去,见上官瑞鹤缓缓站起,笑道:“足球比赛主要由景王殿下负责,行商之后便正式开始,足球彩票一事由东宫负责。”

说着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长方形的纸张来,缓步上前,恭敬的送到众人面前。

“此乃足球彩票的样品。”

上官瑞鹤一边发一边解释道。

众人接过来,只是手指一碰就感觉这纸张与自己之前所接触的纸张在触感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梁羽仔细的观瞧着这正彩票样品,见上面色彩斑斓,与自己天策府发行的彩票,光是在样式上就有云泥之别。

再看彩票左上角写着一行小字:大炎交通银行监制。

心里对梁俊刚刚所说的那番话由怀疑转变成相信,抬头望向梁俊,心情十分的复杂。

“难道正如太子所说,他组建所谓的穿越者联盟当真是为了钱财?”

方护将样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皱眉道:“敢问上官先生,这彩票乃是用何等物件制作,为何与普通宣纸厚实许多?”

上官瑞鹤一一发完,听闻方护发问,笑道:“回方阁老,此乃珍宝坊研发处根据珍宝斋的造纸术改造而成,普天之下只有珍宝坊能够制作,旁人便是想仿制堪比登天。”

说完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诸葛夕与程经,道:“所以师兄与程尚书还是不用浪费心机在这上面,若有需要,直接从珍宝坊订购便可。”

梁俊也跟着补刀道:“上官先生说的没错,诸葛先生,程尚书,还有老六,这种造纸技术在本王前世那也是独家绝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沈云没死,想要仿制出来也是势必登天,所以你们就别费那个功夫,你们想要的话,只管来珍宝坊订购,要多少有多少。”

其实这种造纸术在工艺上并不是很复杂,珍宝斋若是铁了心要研发,只怕用不了多久也能生产出比这差不了多少的东西。

梁锦之所以说这话,无非就是想借着他们不懂行。

但越是梁俊表现的得意,诸葛夕等人还真越吃这一套。

毕竟面对技术层面上的碾压,三人智商再高,城府再深,面对自己未知的领域,越是聪明越有无力感。

梁羽默不作声,也不理会梁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的样品,越看越觉喜欢。

诸葛夕自打进来之后就被自家这位师弟压着打,心里十分的郁闷。

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梁俊占着时代的优势,自己再聪明,也无法越过这道鸿沟。

只得转移话题道:“这彩票背后写着交通银行监制四个字,小生倒是也听沈侍郎生前提过银行,却不知道这交通银行是否也在殿下穿越者联盟的体系里。”

聪明人一旦犯起错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过来。

上官瑞鹤发了彩票的样品就等着人来问这交通银行是干嘛的。

等来等去,军机处这帮人只顾着把玩彩票,谁也不主动提。

谁知自己刚想主动找话题,那边自家这呆萌的师兄就送上门来。

梁俊与上官瑞鹤心里那叫一个开心,但面上却得把戏演足了。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上官瑞鹤更是尴尬的笑道:“师兄,这交通银行还不成熟,因此东宫并不打算放到穿越者联盟体系中。”

一听这话,周围这帮人也不把玩彩票了,一个个神情怪异的看着上官瑞鹤。

梁羽更是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异常,将彩票放在桌上,道:“本王倒是也曾听沈侍郎生前提过此事,既然诸葛先生有兴趣,上官先生不如说一说,这交通银行如何的不成熟。”

梁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由自主的往脑袋上摸。

怎么着,自己头上是顶着弱智光环了么?

诸葛夕往自己qiang口上撞,这梁羽怎么也犯起混来?

刚刚梁俊还在为众人见了彩票却丝毫不提背面的交通银行而着急。

谁成想一转脸的功夫,诸葛夕和梁羽硬着头皮就撞上来。

这聪明人犯蠢起来,当真是蠢的让人可怕。

梁俊一边感慨一边窃喜,上官瑞鹤象征示意的向着梁俊看来。

梁俊假装十分的为难,半晌才道:“既然诸葛先生与秦王都有兴趣,反正这交通银行日后也得在长安城内开分行,上官先生你便简单的说一下吧。”

上官瑞鹤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道:“太子殿下创建交通银行,只不过是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后,方便东宫与雍州之间的财务往来,并无其他用处。”

屋里这帮人虽然对未知的事物没有了解,但以他们的智商却是能从上官瑞鹤的话里嗅到其他的信息。

方便东宫与雍州之间的财务往来?

如今大家伙都要开始行商,既然这什么劳什子银行能方便你东宫,难道就不能方便我们么?

既然能方便我们,太子还藏着掖着,这其中想必是有大文章吧。

聪明人犯蠢,后果不光严重,还有传染性。

韩励也步入了诸葛夕与梁羽的后尘,问道:“敢问上官先生,这交通银行如何方便东宫与雍州之间的钱财来往,烦请明示。”

上官瑞鹤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梁俊,梁俊一咬牙,站起身来,心道:“这可是你们主动撞上门来的,以后若是吃了亏,可别怪我不厚道。”

面上却有些不耐烦道:“这交通银行本就是本王闲来无事创着玩,诸位有这个精力和时间,不如放到行商上面来,若是没有其他事要商议,就各自回去准备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可他也是这样,这帮人越是好奇。

越好奇越得让梁俊说个明白。

诸葛夕更是站起身来拦在梁俊面前,道:“太子殿下何必发怒,此事既然能方便东宫,便也能方便大家,既然能方便大家,行商的份额殿下都能让出来,这交通银行难不成比行商的六成份额还重要么?”

梁俊站住不动看着诸葛夕,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起来。

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道:“好,好,既然诸葛先生这么有兴趣,那本王就和大家说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

梁俊看向上官瑞鹤道:“上官先生,咱们的交通银行印发的纸币你可曾带在身上?”

上官瑞鹤配合的从袖筒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币,快步上前递给梁俊。

梁俊拿着那几张纸币冲着众人摇了摇,道:“本王前世里人与人之间做生意,要么是通过网络转账,当然现在连电都没有更别说网络了。要么就是通过纸币交易,不像是现在与山蛮人做买卖,他们连钱都不给,直接以货易货。”

说罢看向程经道:“本王不习惯这种方式,所以就创办了交通银行,自己发行纸币。程尚书,你应该清楚,也就是你那个朝代的银票,只不够是比银票更加先进的东西。”

程经恍然大悟,伸着脑袋看向梁俊手上花花绿绿的纸币道:“哦,原来太子殿下也想到了银票啊。”

银票这玩意,程经并不陌生,只是在前世里,银票一直是民间几大钱庄发行,朝廷虽然在顺治年间发行过类似的纸质钞贯,但用了不少十几年就废止了。

虽然沈云之前和自己还有皇帝提过几次,珍宝斋要发行纸币。

但沈云本身也不懂经济学,只说纸币方便,可程经与梁老三因为有顺治年间和前朝的例子在,对于发行纸币也是持否定意见。

如今见到梁俊拿出交通银行的纸币,本能上不免有些排斥。

一旁的梁植见了也跟着头疼,太子这玩意怎么看怎么那么像那坑爹的大明宝钞。

诸葛夕和梁羽见梁植与程经一脸的别扭,又看了看梁俊,也搞不懂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三章 大交行货币体系

梁俊见梁植和程经的样子,马上顺杆子往上爬,埋怨道:“你看,我说没必要说你们非得让我说,我说了之后,程尚书还一脸的嫌弃。▲-八▲-八▲-读▲-书,◇o≧”

程经赶紧道:“太子殿下息怒,下官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并非嫌弃,并非嫌弃。”

那边梁植也赶紧假装喝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这纸币,所谓何物?”屋子里两辈子都没听说过纸币的人被俩人弄的一头雾水,梁羽更是好奇的问道。

梁俊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知道到了收尾的时候,将纸币放在一旁道:“刚刚本王也说了,前世里本王所处的那个朝代,普通百姓们之间买卖都是用纸币。不用铜钱也不用银子和金子。”

一听这话,屋子里不少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用金子和银子还能理解,可不用铜钱,百姓们之间如何交易?

梁俊对经济学也是一知半解,却知道只要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推行出去,能够在炎朝普及开来,对自己以后的计划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此也不愿意给他们多解释,只捡纸币方便之处道:“丝绸之路一要重开,本王就在想,如何才能让行商更加便捷。修建雍州到长安的官道是一方面,可以缩短商队的行程。可这终究是一件事不能短时间完成的工程,耗费之大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因此本王就在想,如果不能从硬件上更便捷,是否可以从软件上想想法子。”

韩励听出来点头绪,却对梁俊嘴里的一些名词不是很明白:“敢问太子殿下,这硬件是何物,软件又是何物?”

“这个硬件嘛”梁俊刚想解释,却卡住了,看着韩励没好气道:“硬件软件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接下来要说的是。”

被韩励这么一打岔,周围听的津津有味的观众们受了梁俊的影响纷纷怒目而视着韩励。

韩励没成想自己这一问还惹了众怒,尴尬的笑了笑,不敢与众人对视。

梁俊道:“这软件上能动的便只有货币了,也就是钱。西山蛮与咱们交易,咱们的货从长安千里迢迢运过去之后,山蛮人把等价的炎朝缺少甚至可以算得上战略物资的东西交给咱们。比如说马匹,这也是北凉王好不容易才说服西山蛮换来的。”

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就缺马,尤其是能打仗的好马。

山蛮乃是游牧民族,盛产好马,但因为与炎朝的关系一直紧张。

北山蛮更是和炎朝常年处于敌对状态,整个北山蛮王庭上上下下,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突破长城,挥师南下。

而炎朝虽然握有陇右地区和幽云小部分州县,但因为这两个地方,一边仅靠西山蛮,一面紧靠背山蛮。

炎朝建国之时对这两地采取的是坚壁清野的政策,住在这里的百姓们往内地搬。6八6八6读6书,□≠o

边境之上的城池内只有军队驻守,因此虽然有两处产马地,却因为这百年来坚定不移的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

虽然保证了与山蛮人战争的爆发,却也因此导致炎朝的马匹供应一直是个大问题。

往年只能从关系还算一般的中山蛮那换一些,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这次行商能够让西山蛮松口,用珍宝斋的东西换来珍贵的马匹,也是军机处和皇帝无论如何也要染指丝绸之路的原因。

“北凉王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咱们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对吧。”

梁俊趁机又提起份额的事:“从第一次行商里,大家伙一起拿出一成来给人家没问题吧。”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并不想搭理梁俊。

梁羽则道:“不如军机处明日起草一份诏书,封北凉王为一等王爵,永镇雍州,想来皇帝也是赞同的。”

诸葛夕紧跟着道:“册封功臣,陛下自然不会反对。不如烦请秦王殿下立即起草,常总管直接批红,明日一早就送往雍州。”

梁俊见这二人配合起来倒是挺默契,轻咳一声道:“西山蛮并不用铜钱支付,只是用兽皮、马匹等特产以物易物,这马匹还好,商队的人赶着就回来了,但其他的东西若是再运回长安,一来浪费,二来也麻烦。”

“因此本王想到了前世的纸币,然让人印了一批,东宫的商队收到了西山蛮的货物,直接在凉州之内的交通银行里换成钱币。商队带着这些纸币,回到长安之后可以直接到长安的交通银行中换取等额铜钱。”

梁俊说着,唯恐众人不懂,拿出一张印有一百贯的纸币展示给众人。

“这是一张一百贯的纸币,也就是说,只要商队用一百贯的货物在雍州的交通银行换取这张纸币后。回到长安就可以从长安的交通银行中换取一百贯铜钱。而且在雍州境内,从明日起,这些纸币可以当做铜钱在市面上使用。”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来,就连程经也觉得有些诧异。

雍州现在依然属于炎朝,梁俊这样搞,虽然大家伙说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不管到底哪里不对劲,梁俊弄出这样的大动作,却没有给朝廷通知一声,直接先斩后奏,实在是有点不把朝廷,不把在座的老几位放在眼里了吧。

虽然众人心里对梁俊这种行为都不认同,甚至很有意见。

可现在炎朝的局势就是这样,朝廷已经隐隐有掌控不了地方的趋势,只是这趋势在众人这小半年的经营下隐藏下来。

但根源依旧在,不管怎么说,始终是个隐患。

如果一旦雍州在明面上彻底的成为梁俊的属地,完全不再听从长安的命令。

那其他人有样学样,不用一年,整个炎朝就会分裂成各种国中国的存在。

比如秦王控制了江南道,韩励控制了河北道,方护再控制了岭南道。

到时候但凡有点矛盾,大家伙羽翼已丰,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然后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公然对抗朝廷。

炎朝则名存实亡。

众人心里担忧归担忧,可对于这种结果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想要的格局,只不过梁俊先走他们一步,让众人有些不爽。

梁俊哪里管他们怎么想的的,唯恐这帮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t不到纸币的好处。

眉飞色舞的道:“也就是说,日后在雍州境内,最起码在凉州等城内,百姓们出门买东西再也不用随身携带铜钱,只需要带着这样的几张纸币,就可以到店铺之中消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梁植的一张脸更是扭曲的不成样子,大明宝钞是怎么没的他比在座的人都清楚的很。

连带着坐在最后的王守仁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梁俊。

太子到底有没有学过历史?

梁俊丝毫不在意坐在下面这帮人的表情,将手中的纸币放下之后,梁俊稳了稳心神,又道:

“这样,东宫的商队既能保证换来的货物安全,又可以在当地采购一些当地的物产,运到长安城中贩卖,不至于空车回来。”

梁俊说的倒是好听,可听完之后众人心里还是不踏实,甚至还有很多人完全就是一头的雾水。

梁羽疑问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从山蛮人手里换回来的兽皮之物,东宫如何出手?凉州紧靠着西山蛮,对于这些东西的需求只怕并不太大吧。”

梁俊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旁的梁济微微一笑,道:“秦王不必担心,珍宝坊已经在凉州开设了分厂,所收兽皮等物可以做很多东西。珍宝坊中有一种叫做棉花的东西,乃是御寒之物。”

“咳咳,这棉花也没有什么多大的作用。”梁俊一听老四要把自己的底牌漏出来,赶紧出声制止。

可程经等人却是眼前一亮,棉花?

珍宝坊里有棉花?

但见梁俊的意思好像并不想声张,也都自觉地没有接话茬,心里却是盘算着等找到机会得和太子好好聊一聊。

棉花在这个朝代可是好东西。

“所以秦王没必要担心东宫收了这些东西出不了手,只要有原材料,珍宝坊自然有办法将之变成可以转手卖给山蛮的产品。”

梁俊赶紧把话题再转回来,脸上更是露出得意的神情,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里听了是直痒痒,梁俊果然是比沈云技高一筹。

沈云经营了珍宝斋那么久也没有出的了长安城。

这珍宝坊刚开张没几天,梁俊就已经打算吃定了西山蛮。

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诸葛夕手捏着桌旁的茶盖,一边轻轻摆动一边道:“敢问太子殿下,珍宝坊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是否也可以纳入穿越者联盟体系中来?”

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却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全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向梁俊。

梁俊想了想,微微一笑,道:“诸葛先生,就算本王这这种技术纳入穿越者联盟体系之中,梁靖并不属于联盟的成员,这种技术公开与否,好像与诸葛先生并没有多大关系。”

梁羽等人一听,有门!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

听太子这意思,好像并不怎么反对把这种技术与自己等人分享啊。

若真如此,那这丝绸之路带给自己的利益可就不止三成份额的收益了。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诸葛先生,这种技术是否公开,乃是我穿越者联盟之事。诸葛先生就不要惦记了。”

韩励站起身来,不管刚刚梁俊怎么怼自己,可现在是同仇敌忾的时候。

在这种原则**情上自然是得力挺梁俊。

其他人也都第一时间明白自己的立场,一个个发言响应韩励。

梁俊在一旁的看的愣神,这还是那帮自己刚入长安,恨不得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的老哥们么?

这还是那帮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东宫来一刀的大佬们么?

如此团结一致的站在自己这边,对诸葛夕这位皇帝的代言人群起而攻之,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钱,在权力相等的阶层里果然是一把所向无敌的利剑。

方护更是第一个站起来表态道:“太子殿下,我方家商队也用东宫交通银行的纸币,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额。”梁俊一时之间回不过来神,转头看向方护,呆愣道:“方,方阁老说什么?”

“我方家商队也愿意如东宫商队一般使用交通银行的纸币,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上官瑞鹤不急不缓的插嘴道:“方阁老,这交通银行只为我东宫服务,阁老此举只怕有些不妥吧。”

梁俊坐在一旁没有表态,诸葛夕见军机处这帮人全都来怼自己,面对梁俊刚刚所说,要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

自己虽然身为帝师,皇帝对自己也很尊重,可若是真被梁俊排挤出所谓的穿越者联盟体系。

军机处的商队回来之后拉着货物,皇家的商队则拉着兽皮等物,自己在皇帝的面前也难免有些抬不起头来。

“太子殿下,小生愿意让出半成份额,也愿意用交通银行的纸币。”

上官瑞鹤听到诸葛夕这句话,激动的浑身颤抖,咬破了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

“师兄啊师兄,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心急啊。”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四章 十文钱

雍州的冬天很冷,用梁俊的话来形容,雍州的寒冷属于物理攻击,只要遮住身体就没多大问题。

江南冬日的寒冷是魔法攻击,就算穿再多的衣服,也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凉州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也是炎朝与西山蛮边境接壤最大的城市。

出了凉州城,往北边走便是北凉,这是守卫炎朝与西山蛮上千里边境线士卒的大本营。

也是当今北凉王的封地。

寒风呼啸着,一对对身着轻甲的骑兵从北凉城中鱼贯而出,或去南或去北,或者扬起马鞭直奔凉州而来。

北凉的西北,急行一日就是嘉峪关,出了嘉峪关,再往西北便是西山蛮的地盘。

百十年来,在北凉到嘉峪关这段路上除了北凉军外,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身影。

简陋的官道两边入眼望去全是枯黄的草根,原本这片从未有人探索过的荒地是野生动物们的天堂。

它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过官道,甚至在北凉军纵马奔过的时候,三五成群的站在远处,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了,十几天前,这里来了一群穿着十分破旧却不简陋的人。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北凉军的护送下他们从北凉出发,沿着这条官道走向嘉峪关。

从北凉城出来,每隔十里路,就有一千多名百姓从这庞大的人群中脱离。

这些脱离大部队的百姓,休息一番,在五名北凉军的监视下开始在这破旧不堪的官道两旁搭建简易房屋。

赵老栓是在跟着大部队走了三天之后才被通知停止前进的。

目送着黑压压的人群在身披轻甲,手持利刃的北凉军护送下缓缓远去。

赵小栓和妹妹站在父亲的身前,父亲一手护住自己一手护住妹妹。

“爹,秦伯伯他们这是去哪里?”年少的赵小栓抬起头仰着脖子看着身后的父亲。

赵老栓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消失在远处的人群,沉声道:“你秦伯伯他们是去嘉峪关。”

“嘉峪关”赵小栓似懂非懂的喃喃自语。

这一路走来,出了长安地界,赵小栓就充满了好奇心。

少年的心里对外面的世界一直很向往,平日在村子里他经常听父亲讲述长安城内的事情。

每次听到精彩之处,赵小栓就眨着眼睛,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去父亲嘴里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命运从来都是这么的变幻莫测,赵小栓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个愿望会来的如此快。

从长安城到凉州,三万北凉军护送着十万百姓,日夜兼程。

赵小栓数着日子,在他数完十根手指之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进了一座高大的城池之内,赵小栓和父亲还有妹妹被待到了一处简陋的窝棚里。

周围的人很多,窝棚一排接着一排,好奇的赵小栓在父亲的安排下,揽着妹妹钻进了窝棚里。

赵老栓吩咐他不要乱跑,随后排队去领今天的晚饭。

赵小栓躺在窝棚内,打量着四周,从周围木架上新鲜的树皮赵小栓知道,这窝棚是刚搭建不久的。

“哥哥,咱们这是在哪?”赵小妹抬着起,眨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

手里握着进城门时,一个十分好看的大姐姐送给自己的东西。

那位好看的大姐姐站在城门口,周围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城门的旁的士兵对她恭恭敬敬。

赵小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大姐姐,她眨着眼睛以为是天上的仙女。

“咱们到凉州了!”赵小栓插着腰学着大人的模样,来的路上他一直听周围的大人们窃窃私语,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叫做凉州。

乃是距离长安很远的地方,孙爷爷说去了那里,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孙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老泪纵横,自家父亲的脸色也不好看。

可赵小栓并没有任何的沮丧,回不来便回不来,难道天下还有比长安城更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方么?

这一路走来,那帮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的士兵虽然看起来可怕。

但赵小栓却觉得他们要比府衙里来乡下催租的差役老爷们更让他亲近。

因为那帮催租的差役老爷们打人,而这些兵老爷不仅不打人,反而会给他们饭吃。

从长安到凉州城这一路走来,虽然是日夜兼程,但却是赵小栓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在这几天里,每天他能吃上四顿饭。

早上天一亮,老爹就拿着碗去兵老爷那里领饭,早上的饭很简单,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一点咸菜。

可赵小栓却觉得是人间美味,他长那么大,可还从来没有早上一睁开眼就能吃饭的经历。

吃饭完之后,老爹背着自家领来的粮食,自己背着妹妹,跟着大部队继续走。

日上三竿,太阳到头顶的时候,赵小栓就知道要吃中午饭了。

中午饭比早上的饭要丰盛的多,甚至在第五天的时候,老爹领饭的饭盆上堆着一块流油的肥肉。

那一天里原本对没黑没夜走路十分抱怨的老爹与周围的大人们,再也没有说一句怨言,反而是笑的合不拢嘴。

打那以后,每天吃完晚饭,就有几个穿着干净长衫的人就来到人群之中。

给周围的人说书,最开始赵小栓不知道这是说书,他只觉得这些人说的故事很有趣,很有意思。

最神奇的是,听完这些故事之后,赵小栓感觉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原本对未知旅途的恐惧消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了。

却而代之的则是对凉州城的向往。

老爹和周围叔叔伯伯们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则是有说有笑。

赵小栓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睡着之后,那些穿长衫的人给自己的父辈们说了什么。

只是一个晚上,周围的人的嘴里一直在说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朝的太子。

赵小栓不知道太子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自己能一天吃三顿饭全是因为他的命令。

自己从长安走到凉州也是他下的令。

赵小妹并不知道自己哥哥所说的凉州是哪里,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那个天仙姐姐给自己的东西。

“哥哥,你知道奶糖是什么么?”赵小妹抬起手来,举着手里不知道用什么纸包裹起来的东西看着赵小栓。

从进城门的时候赵小栓就对那个天仙姐姐给妹妹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只是出于兄长的尊严他不想主动去问。

毕竟这是小姑娘才有的东西,和他一个男子汉没有关系。

“奶糖就是奶糖,奶糖还能是什么?”赵小栓舔了舔嘴唇,奶糖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却知道糖是什么东西。

赵小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又道:“哥哥,你说着奶糖能吃么?”

赵小栓坐了下来,伸出手道:“你给我看一下,我试一试再告诉你。”

赵小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将手上的奶糖递给了自己的哥哥。

四四方方,用纸包着,贴近鼻子一闻,有股淡淡的香味。

赵小栓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抱在外面的纸揭开,露出一块黄白色的东西来。

喉头不由自主的涌动,赵小栓直勾勾的看着包装纸上的东西,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呼唤着他吞下去。

“哥哥,这是吃的么?”

赵小妹也闻到了香味,爬了过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哥哥。

许久,赵小栓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一把将奶糖塞进了妹妹的嘴里。

赵小妹一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端着饭进来的赵老栓看着自家的俩孩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将饭菜放在地上,煞有其事的看着赵小妹道:“小妹,你知道刚刚吃的那块奶糖外面卖多少钱么?”

他伸出手掌在赵小妹眼前翻了翻,道:“十文钱一个。”

“十文钱一个!”

赵小栓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天的晚饭他不知道是怎么吃下去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文钱一个的吃的。

十文钱,那小小的一块东西怎么就值十文钱?

窝棚虽然简陋,却并不怎么冷,赵老栓在吃完饭后又领了两床被子。

赵小栓躺在被子下,闻着被子上的味道,小小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被子。

晚饭时候的困惑依旧萦绕心头,赵小栓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十文钱一个的奶糖,这世界上怎么还能有卖到十文钱一个的东西?

他搞不懂。

赵老栓更是不知道自己那一句感慨的话,给自己的儿子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夜赵小栓一直都没有合眼,他躺在窝棚里。

外面冷风的呼啸声、父亲的呼噜声,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马鸣声让赵小栓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自己一直向往的外面的世界果然像老爹说的那样精彩,只是一块小小的奶糖就值十文钱。

赵小栓攥紧了拳头,看着一旁睡着的妹妹,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抖,不时的吧唧着小嘴,模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他小小的心里生根发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五章 能帮穿越者打败位面之子的,只有位面之子

赵老栓所在的队伍要安营扎寨的地方,在北凉城到嘉峪关的官道中间。

一千多口子人被留下了之后,全都按照在北凉城选好的村长安排下站在道路两边。

这帮村长乃是刘三刀在百姓之中发展的积极分子。

在加上有白莲教残余那帮人帮助,从长安到北凉这一路之上,算是培养出不少合格的村长来。

虽然还没有达到梁俊理想的要求,但用作现在的计划还是绰绰有余了。

五个全副武装的北凉军骑着马站在路中央,仿佛是五尊雕像一般,任凭冷风来吹,岿然不动。

不多时从北凉方向走来一队人马,打头的便是如今凉州城的二号人物马昌。

自打梁俊前把马昌的班底连根拔净,马昌做事十分小心低调。

往常没事还喜欢和手下的门人一起喝个酒写个诗。

这些日子以来,马昌只要忙完公务回到家中,那是谁也不见。

即便如此,马昌心里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哪天一睁开眼,门外就站着来羁押自己的北凉军。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爷在长安城里站稳了脚跟。

魏都又被册封了北凉王,原本在凉州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的魏家现在算是名正言顺的凉州第一家族。

在雍州有魏都的几万兵马在,朝中又有梁俊撑着,整个雍州明显已经不再听从朝廷的命令。

马昌还听说打明年开春之后,雍州的赋税不再上交朝廷。

在这种情况下,摆在马昌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彻底倒向东宫。

不去计较梁俊杀死自己学生党羽此事,梁俊让干啥就干啥,彻彻底底断了想要反水的念头。

好在这些日子里,被梁俊托上去的新任雍州刺史也并没有为难自己。

这让马昌安心了不少,如今雍州百废俱兴,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自己兢兢业业,对东宫忠心耿耿,暂时还是安全的。

因此在接到东宫发给雍州的文书之后,马昌主动请缨安置从长安来的这十万百姓。

梁俊的安排也很简单,那就是要让这十万百姓在雍州扎下根来,两年之内只有一个工作,那就是修路。

并且在这中间,东宫的公文中又提了很多的政策。

马昌听完之后整个人都蒙了,实在搞不清楚,那位心狠手辣却又城府极深的太子爷想要干什么。

赵老栓等人一见马昌来了,纷纷跟着那位不认识的村长跪了下来。

官道两边齐刷刷的跪倒一片,甚是壮观。

马昌一见此番情形,原本有些疲惫的脸色瞬间变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眼见着身边两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从怀中就要掏出本子,马昌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就将跪在中间的村长提起来。

那村长原本只是普通的百姓,这一当官又管着一千来号人,虽然对梁俊宣传队的精神思想贯彻的很彻底。

可终究还是平头百姓,一见到马昌这位雍州的二号人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恭恭敬敬,给这位长史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马昌把他提起来时,他还一脸的蒙蔽,见长史大人满面怒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到了他。

“谁让你下跪的?在城中布思衙门没告诉你们,在雍州见官不准下跪么?”

马昌说着,抬起手大嘴巴就冲着那人脸上抽去。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马昌一抬手,身后的俩跟班衙役上前就把那人架起来。

“将他送到凉州城内,交给胡主任处理。”马昌恨的咬牙切齿。

东宫来的公文中三令五申,雍州境内下级见了上级,百姓见了当官的,只准躬身行礼不准下跪。

直属东宫的布思衙门专门负责此事,那布思衙门的主任乃是梁俊的心腹,当年雍州的山贼大盗黑胡子。

自上任以来,严格执行东宫的公文,整个雍州境内下属下跪罚上级,百姓下跪罚官员。

现如今这村长当着那么多百姓给自己下跪,全被身后跟着的人看到。

这帮人里可不仅有布思衙门的人,还有东宫军机二处派来的特派员。

如果此事捅到太子那里,他马昌虽然性命可保,但政治生涯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就在马昌一脸绝望的时候,身后的队伍中走出俩人来。

一高一矮,正是布思衙门的人。

“马长史,我家主任说,这批百姓来的匆忙,人数众多,难免培训不到位。因此就算出现一些纰漏,也在所难免,望长史大人以太子殿下吩咐的任务为重,这等事宜交给我们处理便好。”

个子高的也害怕马昌因为这事耽误了梁俊安排的事,连忙宽慰他。

马昌听了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又有些忌惮的看着远处穿着锦衣的俩人,这俩人可是东宫军机二处派来的。

就算布思衙门不上报,可这两位如果捅到长安,只怕也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那俩人看出马昌的担忧,走上前来,道:“马大人,我二人来此,只负责监管修路一事,其他事宜不属于我等所管。临行之前,上官大人有吩咐,我二人虽为东宫特使,却仍为马大人下属,望大人以大局为重,多加猜疑。”

马昌听完这话,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尴尬的冲着二人笑了笑。

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强自镇定下来,站在官道中间看了看周围的百姓。

看来看去,视线放在了距离他最近的赵老栓身上。

“这位壮士。”马昌见赵老栓人高马大,长相敦厚老实,好像对他有些印象。

赵老栓之前一直在长安城中讨生活,虽然人很老实,却也有老实人的精明。

一见马昌这样子,心里明白过来,拱手施礼道:“草民赵老栓见过大人。”

“好,好,赵老栓,本官问你,你可在凉州城内,可曾上过布思衙门的课?”

马昌和颜悦色的问道。

赵小栓见马昌穿着官服,心里有些畏惧,躲在老爹身后不敢看他。

唯恐这看起来好像是大官的人物,这会有说有笑,马上就变脸让手下的差役打人。

赵老栓赶紧回答:“回大人的话,草民听过几次,觉得布思衙门里的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嗯。”马昌上下打量着他,看了看他身后的赵小栓和赵小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可愿意接替这村长一职?”

赵老栓有些激动,他在凉州城的时候倒是挺过所谓的布思衙门上的课,知道这村长是干什么的。

一听眼前的官老爷要自己当这个村长,心里那是又激动又害怕。

激动的是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害怕的是万一做不好,自己的下场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

但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赵老栓还是懂得。

“回大人的话,草民愿意。”

“嗯,好,那本官就任命你为本村的村长。”马昌吩咐完,赵老栓激动的要磕头,刚想跪下,又想到刚刚的村长就是因为下跪被带走了。

赶紧低头应道:“谢大人。”

“不用谢马大人,这都是托太子殿下的福泽,要谢你们就好好谢太子殿下。是他老人家把你们从长安城里救了出来。”

马昌还没有说话,旁边布思衙门的差役马上就见缝插针的对赵老栓说道。

“是,是,谢太子殿下,草民谢太子殿下。”

赵老栓赶紧一听太子,整个人都蒙了,自打出生就有的本能让他扑通跪倒在地,冲着长安城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马昌站在一旁是一脸的郁闷,刚想说话,旁边布思衙门的人道:“你能有这心思,也不枉殿下他老人家为你们花费那么多心思。”

显然布思衙门的人对赵老栓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可军机二处的人却皱眉道:“太子殿下在东宫内明文规定,但凡下跪着死罪。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岂会高兴?”

另外一个人道:“有人举报说你们布思衙门歪曲东宫公文,看来果有此事。”

布思衙门的那俩人一听这话,顿时怒火就上来了。

你们军机二处是什么东西,要说起忠心,这天下谁能比得过我们布思衙门的兄弟对太子爷忠心?

当初咱们兄弟跟着太子爷在白虎山上杀常玉的时候,你们那位军机二处的处长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马昌一见这俩衙门的人打起来,赶紧让赵老栓起身,站在四人中间安抚道:“四位,四位,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只怕到时候咱们谁也担不了这个责。”

两边人听了这话,全都冷声一哼,军机二处的人更是回头上马,冲着马昌道:“马大人,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咱们下一站见。”

马昌赶紧送走这俩人,转过头来悄声对布思衙门的人道:“两位兄弟,消消气,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好说歹说,才平息了布思衙门俩人的怒火。

马昌转过头来看着赵老栓道:“赵老栓,你可识字?”

赵老栓挠了挠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不识字。”

一路之上,马昌说的是口干舌燥,这会实在是说不动了,看了看四周道:“你们谁人识字。”

他身后跟着的差役里倒是有不少识文断字的,只是上面有吩咐,这布告的内容须得村长或者百姓来读。

马昌这一路走来,把公文的内容解释了好多遍,嗓子都快劈了。

这边一问完,就见周围的这一千多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头不语。

就在马昌打算继续按照之前的法子,自己念一句让赵老栓念一句的时候,只听赵老栓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官老爷,我,我识字。”

马昌寻声望去,见这说话的人正是一直藏在赵老栓身后的赵小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六章 穿越者的魄力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识的字,我咋不知道。”赵老栓一听自己儿子说这话,脸色马上变了,一把将他拉出来,怒目而视。

赵小栓一听这话,吓得浑身打哆嗦,缩着脑袋唯恐挨打道:“我,我,你出门的时候时候,我便去刘村的私塾外听先生教书,时间长了,长了就学会了。”

“你当真识字?”赵老栓一听这话,又惊又喜。

旁边的马昌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赵小栓。

寒门之中还有这等勤学上进子弟,倒是并不多见。

赵小栓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又有些得意道:“爹,刘村的先生教书时,我便躲在院子外的大树上,他教的我都学会了。”

马昌连连点头,一旁布思衙门的人听了也都有些惊奇,连忙从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布思衙门的人一愣,随后问道。

赵小栓愣了愣,他见这帮当官的虽然和之前见到的穿着打扮有些相似,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不同。

好像这般当官的不会随意打人,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学着老爹的样子道:“回,回大人,小人叫赵小栓。”

“赵小栓?”布思衙门的人点了点头,正想写忽而一笑,将手中的纸笔交给他道:“来,你把自己的名字写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识字还是假识字。”

赵小栓见布思衙门的人递给自己的纸雪白无比,他从未见过,心里不由得羡慕起来。

再看递过来的笔也与教书先生用的毛笔不同,心里更是好奇。

“这叫卷纸铅笔,乃是咱们凉州城里新开张的珍宝坊内的上等东西,你若是能写出你的名字,我便把这铅笔送给你。”

布思衙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普及识字率,黑胡子乃是草莽汉子,大字不识几个,布思衙门里的人也都是原来的山贼强盗,莫说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比比皆是。

这俩人能认识上百个字,已经算是布思衙门里的秀才了。

珍宝坊开张送到布思衙门的一箱子纸笔,全被黑胡子赏给了这俩人。

并将如何提高雍州百姓识字率的任务直接扔给了他俩。

这二人也正头疼该怎么办,如今遇到赵小栓这位自学成才的人物,正好当成正面教材来宣传。

赵小栓一听要把这什么卷纸铅笔送给自己,顿时是心花怒放。

他往日里在私塾外面偷学之后,回到家中没有纸笔,便在门口的地上用树枝练习。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用笔在纸上写字,如今一听这话,如何不高兴。

“若是我能写出名字,大人,大人能将这纸也给我么?”赵小栓大着胆子问道。

布思衙门里纸堆成了小山,往日里除了这俩人外,其他人很少去碰,如今听到赵小栓说这话,哈哈一笑。

“你若是能写出自己名字,一会还能将马大人给你的公文念出来,我便送你一只铅笔,一刀纸。”

“好!”赵小栓开心的跳了起来,心里那份畏惧早已经抛之脑后,上前抓起铅笔来,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布思衙门的人看着纸上的字连连点头,道:“好,好,七天之后,我便让人给你送纸笔来。”

赵小栓兴奋无比,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今日再让他高兴的事了。

马昌见他的字虽然不得章法,却是工工整整,显然是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能有这番毅力,日后必能成大器。

布思衙门的人收回纸笔,后退一步,冲着马昌道:“大人,请。”

马昌点了点头,身后的随从从公文袋中将文书拿出来递给马昌。

“赵小栓,你来念一念这上面的写的字。”

赵小栓看了看老爹,赵老栓这时候腰杆挺的那叫一个笔直,自家儿子今日可是给自己露了脸了。

自己成了村长不说,儿子还让官老爷们这般喜爱,赵老栓直觉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与今日的欢喜比起来,那当真是不值一提。

“大人让你念,你便念,怕个什么?”赵老栓也发现雍州的官员与长安城内官员的不同,再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赵小栓嗯了一声,恭敬的接过马昌手中的公文,缓缓打开,心情激动异常。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摸到如此好的纸,赵小栓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

纸上的字他都认得,念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困难。

但这些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却是不懂了。

他一边念,马昌在一旁解释。

赵小栓念了不到十句,只觉得整个官道之上全都安静下来。

周围的这些大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赵小栓被他们看的有些害怕,马昌解释完,他的声音慢慢的降了下去,不敢再接着读。

马昌也没有责怪,反而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众人。

赵老栓整个人如遭雷劈,脑子里嗡嗡嗡乱响。

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道:“大,大人,您,您说的,可,可是真的?”

马昌看着赵老栓这副模样,心里并没有任何的鄙视,反而十分理解的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东宫的公文送到刺史府中时,整个刺史府议事厅里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全都和赵老栓一副表情。

自己更是缓了半天才回过神。

官员们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这帮百姓?

“这方圆十里,十里的土地,全,全都是我们的了?”赵老栓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马昌点头道:“没错,此乃东宫下发的公文,上面有当今太子殿下的御印,还能作假?”

“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只要太子殿下一日在朝,这官道方圆十里的土地便归你们所有。只不过要等这条路修好,方才能给你们地契,之后你们是变卖还是交换,全由你们自己作主。”

布思衙门的人在一旁补充道。

赵老栓木讷的点了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有胆子大的百姓接着问道:“大人,这上面说路修好之后,每家每户再分五十亩田地,永不交税,可,可也是真的?”

马昌道:“没错,刚刚本官也已经解释清楚,打明年起,但凡我雍州百姓,除了行商要交商税之外,再无其他赋税。”

除了商税之外,再无其他赋税,这一句话说出,全场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马昌这帮人一路走在,早就习惯了念完公文之后百姓们的表现,全都习以为常。

布思衙门的人更是高声道:“此乃太子殿下亲口许诺,日后只要是咱们雍州的百姓,打明年起都会有自己的户籍,只要有户籍者,除非行商需要缴纳商税,不再收任何杂税。”

在马昌等人再三许诺下,百姓们方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

哗啦一声,赵老栓扑通跪倒在地,其他的百姓见了,也都跟着跪下。

众人齐齐冲着长安城方向跪拜,赵老栓更是眼中含泪,人群之中呜咽声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老栓在长安城中多年,知道这半年来但凡上朝,百官们称呼皇帝都是这般,一时紧张之下,赵老栓脱口而出。

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高呼:“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布思衙门的人见此情形,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声浪一阵接着一阵,震耳欲聋。

好在马昌也都习惯了,等众人喊累了,马昌接着道:“日后你们要谨记,在这雍州境内,不管遇到何人,哪怕有朝一日太子殿下亲至,你们谁见了也不准下跪。”

布思衙门的人跟着道:“如果不然,若是让布思衙门发现,便将阖家大小赶出雍州,永远也不准你们回来,可听明白么?”

这时候莫说是让他们不准下跪,就算是让他们抄家伙zaofan,他们也是绝对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新丰城内,这帮人多少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反民的名声。

这历朝历代当了反民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原本以为来到雍州,必然是生不如死,可一路之上却发现,这些护卫的兵老爷虽然各个本着脸,却对他们不打不骂。

除了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人外,这帮兵老爷挎着的腰刀再也没有出过鞘、

一路之上虽然一直在走,可却能一天四顿饭吃的饱饱的。

这让百姓们心里是又欣喜又害怕。

欣喜的是好像情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害怕的是,这一天四顿的饱饭莫不是常人所说的杀头饭。

一路之上提心吊胆,到了凉州见了凉州的大大小小官员。

百姓们又有些疑惑,凉州的官怎么和平常见到的官员一点也不一样。

说话不仅没有官威,更是不准自己下跪。

如今到了目的地,知道自己来雍州是要修路,心里算是有些踏实。

修路便修路,往日里这种劳役干的多了,只要不是要他们性命就好。

一路之上的猜疑和担心,在这张公文宣布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欣喜和希望。

赵老栓擦干净眼泪,站了起来,冲着马昌道:“大人,俺们都知道来就是为太子殿下修路的,什么时候动工?”

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道:“对啊大人,什么时候开始,您尽管吩咐,俺们什么也没有,就是有一膀子力气。”

马昌见群情激奋,抬起手来让众人安静下来,道:“听完公文再说此事。”

那边赵小栓一愣,赵老栓气的想要上前打他,怒声道:“小栓子,你愣什么,还不接着念。”

“是,是。”赵小栓回过神,赶紧看着手中的纸大声念道:“自公文公告日起,三年之内,迁入雍州百姓以工换籍,三年期满方为雍州百姓。三年之内以修路为主,每家每户凡十八岁以上男丁须与凉州建设衙门签订劳务合同。修路期间,每人一月工钱为交通银行发行一贯钱纸币。”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这些话都不用马昌翻译,他们全都能听明白。

修路还给钱,而且还是给一贯钱!

至于交通银行的纸币,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因此并没有在意。

但是工钱,一贯这几个字众人是听的清清楚楚。

自古以来,给朝廷干活哪里有给钱的说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七章 变革

马昌一见这势头,知道他们又要跪下,赶紧强扯着脖子高声道:“可有什么疑问之处?”

赵老栓整个人都傻了,马昌连问了三声,他才回过神来。5∞八5∞八5∞读5∞书,←o≈

“大人,大人这”

赵老栓似乎丧失了语言系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马昌道:“你们没有听说,此乃太子殿下再三嘱咐要本官给你们说清楚的。”

“你们修路不是太子殿下强制要求,谁若是愿意走,现在就可以离开。”马昌说完,身后的兵丁们全都散开,站在了路两旁,把官道让出来。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说有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算没有这张公文,马昌说这话他们也不会啥的要走。

太子殿下费尽千辛万苦让那么多士卒护送着众人来到凉州,让他们回去他们敢回去么?

从凉州到长安,这一路之上何止千里之遥,就算这当官的说是实话。

他们想走就能走,可能不能回到长安还是一说呢。

再者来说,出了雍州他们就是反民的身份,回到长安被人发现就得抓进牢里,傻子才愿意回去。

更不要说,这当官的虽然和其他官不一样,可谁能保证自己这边一走,那边就有官兵把自己等人抓回来?

到时候死不死是一说,这些好处基本上是不可能再有了。

百姓们都不是傻子,齐齐摇头道:“大人,俺们不走,俺们都不走,俺们愿意留在这里。”

马昌点了点头,道:“好,既然都不走,来到雍州之后就要按雍州的律法来。从明年起,雍州境内取消铜币制度。一切交易买卖全都由纸币代替。”

说着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纸钱来,看着众人道:“你们在雍州修路,每月每人一贯钱纸币,也就是每月月初,凉州建设衙门会统一给你们发酬劳。”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看着马昌手上的纸币更是糊涂。

“大人,何为纸币?”赵老栓挠着脑袋,搞不清楚马昌手里拿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赵老栓,本官且问你,你在长安城内若是想买一升米,需要带几文钱?”

“回大人的话,需二十文钱。”赵老栓恭敬的回答道。

马昌点了点头,道:“好,你在长安城内需要二十文钱才能买一升米,也就是二十个铜板。在凉州,你只要这样一张纸币。”

说着从那堆纸币中抽出一张来,递给了赵老栓,道:“此乃凉州交通银行所制二十文钱纸币,以后在雍州境内,你在上街买米,不需要用铜钱,只需给这张二十文的纸币便可。”

说罢又抽出一张一贯钱的纸币道:“此乃一贯钱的纸币,也是交通银行所制纸币中面额最大的。日后你们每月领的工钱便是这样的纸币,可听明白?”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马昌也不生气,点头道:“你们现在不明白没事,日后便会明白。→八八**读==书^^≥”

说罢看向赵小栓道:“赵小栓,你接着念。”

赵小栓赶紧点头,接着高声念道:“与建设衙门签了劳动合同的男丁,三年之内逃离雍州,一旦发现,全家处斩”

念到这,赵小栓浑身一哆嗦,斩他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他也能明白。

就是说如果自己的老爹在这三年之中,如果离开雍州,被人发现之后,自己和妹妹便会被衙门的人捉住,然后开到问斩。

听到这句话,百姓们对官府才有了熟悉的感觉。

畏惧之心升起,一个个缩着脑袋低头不语,唯恐惹到了马昌,他身后那帮如狼似虎的差役就把自己一家老小捉到大牢之中。

“这一路走来,想必每晚你们也都听布思衙门的说书先生们说过不少书了。来到雍州,只要奉公守法,依照太子殿下的旨意做事,无人会寻你麻烦。若是惹是生非,本官必然让他知道,什么叫说书先生嘴里的,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转过头来看着赵小栓道:“接着念。”

马昌毕竟是一州之长史,官威之重,岂是赵小栓这个孩童能受得了的。

只是这三个字,就把赵小栓一身的冷汗吓出来了。

他大着胆子朗声念道:“自明年开始,若雍州百姓有行商之人,不收纸币者,斩。与建设衙门签订合同后,不收纸币为结算工钱者,斩。与建设衙门签订合同者,阖家大小,凡触犯雍州律法者,斩”

赵小栓越说心里越害怕,这一声声斩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口。

赵老栓听的先是脊背发凉,可反应过来之后,再去回想自己儿子刚刚所念这些要杀要斩的事,好像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公文中说的可怕,但这些事放在长安城里,自己若是犯了,那也没有好下场啊。

不光赵老栓听出了门道,身后这些百姓们也都回过味来。

好像这公文上说的厉害,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吓人。

明白过来之后,赵小栓也念完了,颤颤悠悠的将公文递给了马昌。

马昌接过来,冲着他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收好公文,马昌看着众百姓,高声道:“刚刚所念,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赵老栓高声道:“回大人,听明白了。”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应声。

马昌面色如常,点头道:“听明白就好,赵老栓。”

赵老栓一个激灵,站直了腰道:“小人在。”

马昌道:“你们先行休息,一会建设衙门的人就会来人,将你们所需的用品带来。今日里你们便在此处休息,一会还有住房衙门的人来,给你们丈量土地。丈量土地之后,限你三天之内带领百姓盖起住所。”

赵老栓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好,此乃你的村长凭证,自今日起,这条路上会有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北凉捕司衙门的人巡视,但凡有闹事者,只需将此凭证给他,他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马昌从一旁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块木牌,递给了赵老栓。

赵老栓恭敬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大人,捕,捕司衙门的人会如何处理?”

一旁的随从冷声道:“自然是杀一儆百,捕司衙门的人一会来了,会在这路两旁竖起木桩,但凡闹事者全都杀了绑在木桩之上示众。”

这番话唬得赵老栓又是冷汗连连,低头连连称是。

马昌见该说的差不多了,看着赵老栓道:“赵老栓,尔等能到此处,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更是太子殿下的恩泽。若是有不知好歹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说着,只听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快马飞驰,奔声如雷,很快就到了跟前。

这一队骑兵有上百人之多,各个身穿锦服,挎着腰刀,到头的乃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精壮汉子。

见了马昌连忙下马,抱拳行礼道:“卑职赵克,参见长史大人。”

“赵捕头来的正是时候,赵老栓,此乃捕司衙门的赵捕头。”

赵老栓赶紧上前学着赵克那般行礼道:“小人见过赵捕头。”

赵克一脸冷峻,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应了一声,道:“你便是此村村长?”

“小人正是,正是村长。”

赵克一身的杀气,让赵老栓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距离进了,更是闻到一股血腥味。

“干活。”赵克也不理会他,转头看向身后沉声道。

后面的捕快听到老大发话,一个个翻身下马。

十几个人拿起铁锹在路旁挖土,又有十几个人从跟在后面的马车上卸下来一个个木桩。

武人力大,没一会功夫,十五个木桩就立好了。

赵克一挥手道:“把那几个刁民绑上。”

话音一落,身后的捕快齐齐应声,然后又从马车上抬下来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来。

手脚利索的绑在了刚刚树好的木桩上。

赵老栓暗暗数着,一共六个人,各个浑身是血,全身上下打的血肉模糊,有几个好像断气了,有几个好像还活着,绑在木桩之上痛苦的shenyin着。

“这帮刁民,乃是上个村子的,马大人一走,他们居然敢当顶撞村长,更是要欺辱村长的闺女。正巧遇上咱们,哼哼,一共二十一个杂碎,全都捉拿归案了。”赵克一脸的凶狠,再加上这几个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人在。

这一帮百姓们看的是提心吊胆,唯恐这人高马大的捕头没杀过瘾,那自己开刀。

赵克见百姓们看自己有畏惧之色,冷冷一笑,高声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不惹是生非,本官便是难为你,只要告到镇法司衙门,绑在这木桩上的人便是本官。”

一旁布思衙门的俩人跟着道:“哈哈,告诉咱们布思衙门,你赵老九也没有好果子吃。”

赵克面对百姓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为的是要镇住他们,不让他们心有他念,老老实实的待在此处修路。

可面对布思衙门的人却不敢如此,毕竟这布思衙门虽然成立并不久,却在凉州众多新创建的衙门中威名赫赫。

若说自己捕司衙门的人落在镇法司衙门手里,是必死无疑。

但落在布思衙门的人手里却是生不如死。

前些日子有捕司衙门的兄弟因为巡街时候喝了点酒,被人捅到布思衙门里。

那喝酒的兄弟被关了三天小黑屋,期间不给吃不给喝,据他所说,连灯也不给,在一片漆黑之中过了三天三夜。

放出来的时候,原本比自己还壮的汉子整个人像是缩了水鸡仔,到现在一听到布思衙门就浑身发抖。

赵老栓等人听他们说话,一个个心中是既好奇又诧异。

等到马昌这帮人走了之后,只剩下他们这一千来号人。

所有人都觉得刚刚的经历像是做梦一般。

赵老栓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可手中的那村长木牌却是真真切切的不能作假。

“乡亲们!”赵老栓咽了咽口水,看着同样有些回不过神的百姓高声道:“咱们既然来了这里,马大人把该说的也都说了。太子殿下如此待我等,我赵老栓便把话放在这儿,谁若是敢不按太子他老人家的吩咐办,不用捕司衙门的老爷动手。我赵老栓便将他绑在这木桩之上!”

“说的没错!”人群之中不少人响应起来,最后所有人都激动的冲着赵老栓道:“村长说的没错,咱们全都听村长的吩咐。”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来之前,或者这千人之中还有不少人怀有其他心思,可被马昌与赵克刚柔并进,萝卜大棒一番敲打,那是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

人心一齐,天下间就没有难办的事。

等来了建设衙门的材料、器具,又等来了住房衙门的人丈量好土地,分配好一千人各户的宅地。

赵老栓一声令下,虽然日头已经落下,天慢慢的黑了起来,却架不住百姓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全都热火朝天的投入了建设新家园的工程中。

男人们砍树搭房,女人们搭锅造饭,孩子们则捡起枯枝搭起一个个篝火。

凉州到嘉峪关这漫长的官道上,缓缓的被孩子们的篝火点亮。

自打有人类以来,这条罕有人迹的古道头一次在黑夜里灯火通明。

这些被迁徙来的百姓,怀揣着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打下未来的地基。

也为远在长安的梁俊日后与这些来自各个朝代的帝王将相们争夺天下,打下牢不可破的基础。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五八章 布思衙门的日常

不到三天,官道两旁的空地上一间间木制房屋拔地而起。

虽然简陋,但却有了家的样子。

在赵老栓的安排下,整个工程进展的十分顺利。

三天的时间,不短不长,却让赵小栓熟悉了每日里来的这些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车最多的衙门叫做建设衙门,每次只要他们一来,全村的人都喜笑开颜。

一车车的物料像是不要钱一样堆在路旁,各种赵小栓没见过的工具全都堆放在一旁的大仓库里。

按照建设衙门的规定,这些工具全都只是暂时租借给他们,等到日后是需要他们交付租金的。

租金也不贵,一年使用的费用只有一百贯。

一百贯对于之前这些百姓来说,算得上是天文数字。

可现在整个新的村子一千多人,抛出去老弱妇孺,能够参与修路的有六百多人。

一个的月的收入便是六百多贯,一年的收入有多少,虽然没人能说清,但却也不是小数字,交付工具的使用费还是够的。

建设衙门来的次数虽然频繁,但在村子里停下的时候很少,多是一车车的往下一个村子运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村里这帮孩子全都站在路边围观建设衙门的车队。

除了建设衙门,见的最多的就是那天绑人的捕司衙门。

捕司衙门的人各个挎着腰刀,甚至还有人别着弓弩,每次从官道上呼啸而过,必然引得赵小栓为首的男孩子们一阵羡慕。

住房衙门的人只来了一趟,自打那日丈量完土地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凉州城内各种各样的衙门走马观花一样,看的百姓们目不暇接。

在众多衙门之中,最受人欢迎的有两个。

一个是大多由女子组成的卫生衙门,虽然他们来的时候全都戴着叫做口罩的东西,看不清面目。

但并不怎么宽松的制服衬托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让周围还有没娶亲的小伙子们频频侧目。

只不过有路边上绑着人的木桩在,他们也只敢干活的时候偷偷瞄上两眼,却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这第二个最受欢迎的衙门则是那日来的布思衙门。

布思衙门也是凉州城内众多衙门里唯一一个驻扎在村里的。

赵小栓听说,这条官道上的所有村子都有布思衙门的人。

而驻扎在自己的村子里的布思衙门的差役,一个叫管恒,一个叫马新,一旁一瘦,一个喜欢说话一个不喜欢言语。

胖的叫马新,每天晚上吃完晚饭,马新就会在一旁的空地上架起篝火,然后给百姓们说书。

每当这个时候,村里所有的孩子全都把马新围住,听他讲三国,讲水浒。

马新的主要工作就是说书,晚上是属于他的时间。

原本布思衙门的规定一天最多只能说两个时辰,可架不住百姓们实在热情,尤其是这帮孩子们与马新熟悉之后,知道他性格好,是个不会发火的脾气。

每每讲完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全都央求马新接着讲。

马新也很喜欢这帮小孩,经常一说就说到后半夜。

打来到这里,赵小栓每天晚上,临睡前最后的记忆便是马新那抑扬顿挫的声音。

时间不长,所有的百姓们面目一新,干活的时候也都由之前窃窃私语变成了讨论三国、水浒情节人物。

村里有年纪大的木工,更是趁着中午休息、晚上听书的时候用木头雕刻了一尊关羽的神像。

布思衙门另外一个差役管恒知道之后,直接就带着人给这木雕关二哥的神像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神庙。

管恒的工作是观察引导村民的思想,同时每天早上在开工之前宣读布思衙门最新的工作致使。

关二爷神庙建成之后,整个村民的思想面貌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赵老栓为主的领导班子更是提出了,要以关二爷为榜样,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

不到五天,赵老栓的村子里所有的村民心中全都对梁俊这位太子爷感恩戴德。

梁俊若是登基做皇帝,天下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的言论在官道之上的各个村子里越来越响亮。

逃跑的百姓越来越少,违反规定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到了第六天,捕司衙门的差役们在官道上巡查一天,都没有发现一起事端。

整个凉嘉官道之上彻底的步入正轨。

就在修路工程启动的第二天,驻扎在村子里的所有布思衙门的差役接到通知,集体回到凉州城内开会。

村民全都习惯了下班之后有书听,今日里一空下来反倒是十分的不习惯。

这些日子以来,赵老栓也明白这布思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周围的也都清楚为什么所有的衙门只有布思衙门一家要派人在村子里驻扎。

这天吃完晚饭,所有的百姓照例来到篝火前。

虽然说书的赵先生今个不在,但大家伙也都养成了习惯。

赵老栓和手下的班子简单的商讨了一下,决定趁着赵新俩人不在村子里给大家开个会。

一千号人,围在大篝火前,虽然这个季节的凉州很冷,却架不住村民的热情高涨。

一个个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开心。

赵老栓站在篝火前,手里拉着管恒平时用的木制喇叭,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高声道:“乡亲们都安静一下。”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说话,纷纷向着赵老栓看来。

“乡亲们,咱们来到这里也算有些日子了。”赵老栓神情有些激动,虽然这些天自己也是一直处在发号施令的位置。

但像这样面对所有的村民说话还是头一遭。

“今日里布思衙门的两位先生不在村中,我赵老栓有两句话想给大家说。”

“村长,你有什么话就说罢,咱们大家伙都听着呢。”

低下有和赵老栓关系好的人高声呼喊道。

“好,乡亲们,布思衙门的先生今日回凉州,临走之前两位先生说了些话,赵老栓在一旁听到了,觉得有必要和大家伙说一说,聊一聊。”

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赵老栓这位村长从布思衙门的先生嘴里听到了什么。

“布思衙门的两位先生临走之前,说了些关于长安的事,乡亲们。先生们虽然没有明说,但赵老栓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先生们在愁什么,今日回凉州是为了什么。”

“村长,听说明日里从长安来的商队就要来了,要从咱们门前过,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赵老栓点了点头,神色十分严肃,道:“没错,先生们回凉州就是因为此时。乡亲们,我赵老栓问你们。咱们现在过的日子怎么样!”

一提这个话题,原本安静的场面马上就乱了起来,不少人神情激动,高声表达着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赵老栓看着大家伙激动的表情,眼睛有些湿润,在来到雍州之前,赵老栓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过上现在这种日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向着赵老栓招了招手。

赵老栓赶紧上千,一把将老头搀住,老头缓缓的走出人群,拄着拐杖看着众人。

场面安静下来,村民们全都认得这老头。

因为雕刻了关二爷的神像,而被布思衙门公开表彰,同时奖励了五百贯钱的木匠就是他。

五百贯钱,当马新将五张崭新的票子交给老头的时候,老头差点晕倒过去。

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老头姓秦,祖祖辈辈都是干木匠活出身,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了。

“乡亲们,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三朝。刚刚赵村长问大家伙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老朽觉得这个问题,老朽最有权说一说。”

赵老栓高声道:“秦太公,您是村子的长辈,心里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布思衙门的马先生也说了,咱们雍州和别的地方不同,说什么话没事。”

秦老头颤颤悠悠的点了点头,道:“老朽生在皇城根,长在皇城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就是到长安城里。没来雍州之前,老朽不知道什么叫人过的日子,来了雍州之后才知道,人该怎么活。”

一边说秦老头一遍抹眼泪,拄着拐杖强自站直了身子,道:“乡亲们,咱们来到雍州,太子爷手下的大人们是怎么对咱们的,大家伙都应该清楚。”

“太子爷给咱们免了税,又给咱们分了地,虽然这雍州的地比不上长安城的田好,可老头子却觉得,雍州的地种的踏实,就算是种什么,都比在长安城强。”

秦老头的声音有些高昂,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一个有些干瘪的老头能够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

来到凉州的所见所闻,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若让他们来说,长安城和现在的凉州有什么不同,每一个百姓都能说上三天三夜。

当然只有一个人无法说出来凉州的好,这个人叫做蒋鑫,乃是个哑巴。

即便如此,在听到秦老头说完,蒋鑫踮起脚尖,用力的挥舞着手臂,张大嘴巴咿咿呀呀个不停。

眼睛之中好像是闪着光芒,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要倾诉出来。

第二五九章 仗义每逢屠狗辈

炎朝的百姓普遍过的都不好,更不要说是其中的残疾人了。

蒋鑫打出生就是个哑巴,打小就被人欺负,老爹在他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只剩一个老娘还是个瞎子。

俗话说的好宁死做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

即便如此,瞎子老娘还是含辛茹苦的把蒋鑫养大成人了。

在这个年代,正常人拼命活着尚且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这娘俩一个瞎子一个哑巴。

蒋鑫从小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大,等长大成人之后,同龄的小伙伴们懂事了,虽说平日也拿蒋鑫开玩笑,拿他寻开心。

却也不像是小时候那般整日里憋着坏欺负他,今天张家给点米,明天李家给点菜。

蒋鑫平日里再跟着同村的人出去打点零散的活,日子还算勉强能过下来。

可这一出去,蒋鑫的苦日子就来了。

外面的人见他是个哑巴,干完一天活,该给十文钱的给五文,该给五文钱的就给一个馒头对付。

蒋鑫没有法子,说也不能说,打又打不得,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半年前老娘生了病,蒋鑫实在没有法子,去长安城里找一直打零工的主户借了五百文钱给老娘看病。

立好的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借五百文,三月后还八百文。

蒋鑫也没有法子,没这钱老娘就活不下去,硬着头皮拿着借据和五百文钱回了家。

给老娘看病花了三百文,剩下的两百文,蒋鑫拿出五十文给老娘买了只鸡,又置办了点生活必需品。

把老娘的身子照顾的差不多了,蒋鑫留下一百文,怀揣着五十文钱进了城。

白天黑夜的找活干,没日没夜的干了两个月,算是凑齐了八百文钱。

拿着借据去还钱,到了地方才被告知,借据上写的是还五百贯钱。

店老板欺负蒋鑫不识字,在借据上动了手脚,想凭此诓住蒋鑫在他店里免费干一辈子活。

蒋鑫听了整个人都崩溃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人心歹,狗不吃,那店老板逼着蒋鑫还钱,不还钱就让他签卖身契。

这签了卖身契,自己可就没了自由,家里还有瞎了眼的老娘等着自己,一旦这卖身契签了,老娘没人管没人问,最后得活活饿死在家中。

蒋鑫明白这个道理,死活都不愿意签。

店老板报了官,城内的差役当着蒋鑫的面收了店老板的钱,说什么也要把蒋鑫拉进衙门里打一顿。

蒋鑫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被拉进衙门口打了两板子,就送回了店里。

回到店中的蒋鑫算是认了命,老老实实的干活。

如此过了几天,店老板也对他有些松懈,夜黑人静,蒋鑫趁着外面下雨跑了出来。

躲在城门外待了半宿,城门一开飞一般的跑回了家。

一回到家见老娘瘦的是皮包骨头,蒋鑫心里虽然说不出话来,却是又心疼老娘又痛恨店老板和城里的差老爷。

给老娘熬了点米粥,等身上的衣服干了,蒋鑫背着老娘就跑了。

在外面东躲西藏一两个月,实在是山穷水尽了,眼瞅着老娘就要饿死,蒋鑫就听说太子发在寺庙里发粮食。

一听发粮食,蒋鑫连夜背着老娘赶到了庆寿寺。

一番折腾下来,老娘算是熬了下来。

打那时候起,太子这两个字就深深的在蒋鑫心里扎下了根。

等到跟着大部队去了新丰,又跟着来到了凉州,蒋鑫这一路上耳朵眼里灌满了太子这两个字。

自打听到这两个字开始,蒋鑫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在此之前从小打到,蒋鑫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可从听到太子这两个字之后,蒋鑫和老娘却是一天三顿,顿顿吃的肚子滚圆。

来到凉州之后,蒋鑫看什么都稀奇,对凉州城的这些衙门里的差人更是亲近。

旁人若是像往常那样拿他开玩笑,布思衙门的先生会严厉的批评那帮取笑自己的人。

并且让他们给自己道歉。

蒋鑫从小打大被人欺负,什么时候那些欺负的人给他道过谦?

从那时候起,蒋鑫觉得自己活的像是个人。

自己在凉州不仅没有人欺负,连老娘也有人照顾。

老娘三年没洗过澡,一到了这里,卫生衙门里的那些穿着打扮像是长安城里深宅大院里的王孙小姐的女差人丝毫不嫌弃老娘。

亲自给老娘洗干净身子,又换了一身衣服。

这一切的一切,蒋鑫都记在心里,原本干活就卖力的他更是不要命。

旁人天亮才开始上工,他天不亮就起来抗物料。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赵老栓得连喊他三次,他才回来。

在蒋鑫的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位救了自己和老娘的太子爷。

自己能做的,就是要尽自己所能把太子爷安排下来的事做好。

因此,当秦老头说完这些让他能够感同深受的话之后,蒋鑫整个人恨不得跳起来赞同。

赵老栓抬起手示意百姓们不要喧哗,随后拿起木制喇叭道:“乡亲们,太子殿下对咱们的好,不用我多说,你们也都明白。凉州城里的官那都是太子殿下他老人家手下的官,这些官和长安城里那些官比起来,哪个才是为咱们百姓着想,也不用我赵老栓多说。”

“那自然是咱们凉州的官老爷们对咱们好!”

心情难以平静的百姓高声回应着。

赵老栓眉毛一皱,指着说话的那人道:“咱们布思衙门的先生天天说,不准叫咱们凉州城的大人们官老爷,怎么马先生和管先生刚走,你们就把先生的话忘了?”

那人一听,方才醒悟过来,挠着头嘿嘿直笑。

赵老栓道:“布思衙门里的两位先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说的话咱们那是得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的。”

“村长说的没错,布思衙门的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乡亲们,我前天听马先生说,过了年之后。咱们雍州还会成立一个教育衙门,村长,这教育衙门是干什么的?”

赵老栓咳嗽一声,道:“这事两位先生说话的时候,我倒是在一旁听了几句。明年不光有教育衙门,还有养老衙门。”

“养老衙门,这是干什么的?”

百姓们听到这四个字,纷纷议论起来。

虽然只当了不到七天的村长,可赵老栓天天和布思衙门的俩先生在一起,思想觉悟的提升那是突飞猛进。

就连来视察的马昌都能感觉到,赵老栓的变化一天比一天大。

现如今的赵老栓可能不是整条官道上思想觉悟最高的,却是贯彻布思衙门的宣传精神最彻底的。

眼见得众人对着两个衙门如此感兴趣,赵老栓知道这是巩固人心的好机会。

“乡亲们,过了年之后,在那边建设衙门会给咱们盖一间院子,叫做凉州书院。院子盖成了,这新成立的教育衙门便会派先生来教书,只要是咱们村里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可以到书院里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而且不用交一文钱。”

听完前面的话,百姓们各个眼睛因为惊讶瞪得滚圆,等赵老栓说完后面的话,所有的人都像是见到鬼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让他们吃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可所有的事都不如赵老栓今天说的这件事让他们震惊。

读书识字?这帮百姓们往常想都不敢想。

赵小栓自学成才,能够识字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赵老栓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能让所有人信服,建立起自己的威严,有大半的功劳就是因为自己有一个识字的儿子。

能够读书识字,那就意味着以后可以参加科举,只要参加了科举有了功名,可就不是普通的百姓了。

那边是人上人!

赵老栓十分满意大家的表现,高声道:“不仅如此,我听马先生还说,日后但凡是上了书院的人都可以参加咱们雍州的科举。只要考过了就可以到各大衙门里当值。”

嚯的一声,整个人群像是扔进去一颗炸弹,瞬间就炸开了锅。

“村长,俺俺爹是铁匠,俺也是铁匠,俺家往上数八辈都是铁匠,俺家二娃子也能进学院里读书么?”

一个身材不高,五短三粗的汉子站起身来神情激动的问道。

赵老栓哈哈一笑,道:“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当时在一旁听着,也问马先生这话。马先生说具体的方案还没有出来,但是从东宫来的公文中白纸黑字写着,但凡是咱们雍州的百姓就可以上书院,上了书院就能参加考试。”

“咦!”那汉子一听,差点没兴奋的昏过去,手足无措的转了转,看向长安城方向,想要下跪却又不敢,只能拿起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啪啪作响。

赵老栓笑道:“周大,你这是乐昏了头了,怎么还打自己。”

铁匠周大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结结巴巴道:“俺,俺这是给太子爷磕头,给太子爷磕头。”

“哈哈哈。”周围人一听哄堂大笑,尤其是周鑫笑的最是开怀,一边笑一边拿手掌往脑门上拍,啪啪啪拍的比周大还响。

咿咿呀呀的看着周围的人,旁人越看他,他拍的越使劲。

“好了好了,周鑫,再拍就把脑浆子拍出来了。”赵老栓见周鑫脑门都拍红了,连忙制止道。

周鑫最是听赵老栓的话,赵老栓对这个性子憨厚干活卖力的哑巴也最是喜欢。

知道他心中开心说不出来,只能学周大的样子跟着磕头。

周鑫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掌,趁着赵老栓不注意,又狠狠的在脑门上拍了一下,方才抬起头来听赵老栓接着往下说。

第二六零章 君辱臣死

“乡亲们,这养老衙门,也是明年开春才成。按照马先生的话来说,以后有了这个衙门,像秦太公这种年纪的人以后都是养老衙门来养着。”

赵老栓搀扶起站在身边的秦老头,道:“秦太公,到了明年,你手里这些钱只怕是花不出了?”

秦老头有点耳背,一听赵老栓说自己的钱花不出去,顿时就急眼了。

拿着拐棍的手杵着地瞪着赵老栓道:“怎么花不出?怎么花不出去?这五百贯是布思衙门给老头子的,是凉州衙门里发的,马,马大人说以后用这钱就能买米看病,赵老栓,你说说,怎么就花不出去?你要是说不出来,老头子,老头子明天就,就到布思衙门里告你,告你个妖言,妖言”

妖言了半天,秦老头也没有妖言个所以然来。

旁边的赵小栓探头道:“太公爷爷,叫妖言惑众。”

秦老头涨红了脸,怒声道:“对,是妖言惑众,让布思衙门的先生把你的村长罢了,再把你绑在木桩子上悔过。”

赵老栓一听这话是哭笑不得,赶紧道:“秦太公,你别着急,我说你这钱花不出去不是不能花的意思。”

老头一瞪眼:“那是什么意思?”

赵老栓道:“你这五百贯放好了,等明年养老衙门成立了,只要像您老这个岁数的,以后的日子全都有养老衙门管。你也不用买米,养老衙门会在咱们这盖一间养老院,到了饭点你就去那吃去。你生了病,养老衙门也给你治,全都不要钱。”

老头听了直摇头,抬手道:“不要不要,老头子有钱,不要衙门养。衙门里都是花的太子爷的钱,老头有钱,不花太子爷的钱。”

赵老栓哈哈一笑,道:“秦太公,倒是可就由不得你了。马先生说了,这是太子爷亲自下的旨意,以后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全都让归养老衙门管,若是你不去,太子爷就得罢了负责咱们村养老院官员的官。”

秦老头一听这话,又急了,摆手道:“不行不行,咱们这些衙门里的官都是好官,可不能因为我这糟老头子被太子爷罢了官,那可不行。”

周围人跟着哈哈大笑,赵老栓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又听到周鑫啪啪啪拍头的声音,寻声望去,道:“周鑫!”

周鑫赶紧放下手,一脸憨笑的看着赵老栓,赵老栓道:“周鑫,等明年开春养老院建成了,你老娘以后就不用你管了,太子爷出钱给你养老娘。你小子好好干,攒够了钱再让马先生给你找个媳妇。”

若是在长安城里,但凡有人说给周鑫找媳妇,旁边肯定有人哈哈大笑,说愿意跟周鑫过的,非得是像他老娘那样瞎眼的女人才行。

可在这里,赵老栓一说完,周围人全都跟着笑道:“周鑫,村长可是许给你了,你好好干,要是马先生不给你找媳妇,就让村长给你找。”

赵老栓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马先生说了,在咱们雍州,像周鑫这样踏实干活的才是好伙子。太子爷最喜欢的就是像周鑫这样的,这可是马先生亲口所说。”

旁边的一听,眼中全都露出羡慕之色,一个个看向周鑫,恨不得自己也是哑巴。

周鑫更是咿咿呀呀的连比划带点头,整个人从未有像今日这般激动。

赵老栓看着也高兴,这帮人正说着,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好像不下上百匹。

这些日子以来,百姓们也都习惯了,不管什么时辰,官道之上总会有各衙门的差人骑着马奔过。

大家伙也都没在意,赵老栓抬头看去,只听这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路旁一夜不熄的篝火看去,好像有两匹马从官道上下来,径直奔着这边而来。

其余的马则丝毫不停歇,奔着嘉峪关方向而去,呼啸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老栓赶紧拨开众人,迎了上去,还没走两步,只听前面有人道:“村长,马先生和管先生回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给赵老栓让了出道来。

赵老栓快步走上前去,马新和管恒下了马,脸色十分不好看。

咯噔一声,赵老栓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要说管恒的脸色不好看,赵老栓不会有什么想法,这位先生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谁都是冷冰冰。

看起来好像是不近人情,却是一个心底十分正直的人。

可看马新的脸色也和管恒一般,这就是有事要发生了。

一想到俩人一早走时,给自己说是要去凉州开会。

如今这个点回来,脸色又如此不好看,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马先生,管先生。”赵老栓快步上前,声音也有些颤抖。

马新看了看他,挤出来一丝笑容来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赵老栓赶紧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大家伙全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一听俩人的对话,周围的百姓有那个脑子灵活的也都知道出了大事,大气也不敢喘,看着马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新一听没什么事,放心心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手来,道:“来点水,来点水。”

“水!快,水!”赵老栓赶紧上前扶起他来冲着人群喊道。

周鑫一听赵老栓要水,二话不说,拨开人群,飞一般的冲着盛水的大桶跑去,紧接着又端着两晚水小心翼翼的快步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咿咿呀呀嘴里喊着,让人让开。

马新和管恒接过碗,一饮而尽。

一碗水下肚,俩人的脸色有些好看了。

赵老栓赶紧搀扶着让俩人坐下,忧心忡忡的问道:“两位先生,不是说明日才回来么,怎么这么晚了还赶夜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鑫更是一脸的害怕,抬着头看向长安方向。

马新见众人全都一脸的害怕,笑了笑,道:“是有大事发生,不过是好事,大家不用那么紧张。”

一听是好事,所有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不等众人刚放松,只见管恒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水碗扔在地上,怒道:“什么好事,分明是他娘的大坏事,长安城里那帮狗贼欺人太甚!”

“呼”的一声,所有人的心又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长安发生了大事?难不成是太子殿下?

所有的人都不敢往下想,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能过上这种日子,全是因为长安城的那位太子爷。

若是太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什么教育衙门,什么养老衙门,全都没了。

马新察觉到众人心情的变化,唯恐让他们误会,怕了拍管恒道:“老管,瞎说什么,这是大好事,哪里是什么坏事。”

管恒是个直性子,瞪着眼看着马新道:“怎么,怎么就叫瞎说了?这丝绸之路是太子爷废了好大力气才开的。旁人不知道,你马新不知道么?这雍州以前是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太子爷在白虎山上,可谓是九死一生,才将咱们雍州各大山头的当家的拢到一起,给了咱们一条重新做人的活路!”

马新听了也不反驳,脸色更加难看。

管恒指着凉州方向道:“那凉州城里的珍宝坊,是不是太子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建起来的?”

又指了指周围的百姓道:“这些百姓,是不是太子爷冒着生命危险,回到长安想方设法迁过来修路的?”

马新的头低的更低,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管恒怒声道:“你马新是个窝囊性子,我姓管的可不是。太子爷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把这条路重新开了,又要弄教育衙门,养老衙门。马新,你每月两贯钱,房子乃是布思衙门分配,等到教育衙门开了,你儿子是不是要送进去读书识字?你老娘是不是要送进养老衙门让太子爷花钱养着?”

马新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管恒怒气冲冲,指着他道:“你在衙门跟着和稀泥就罢了,回到这还要和。我且问你,太子爷免了咱们雍州百姓身上所有的税,又是开教育衙门,又是建养老衙门,这些钱从哪里来?”

马新被骂的一点脾气也没有,道:“自然,自然是从行商上来。”

“你也知道是从行商上来,这条路乃是太子爷一手建起来的,从这上面赚了钱,太子爷没有像狗皇帝一样把钱运进那的金库了,反而都花在了咱们雍州百姓身上。如今太子爷在长安城里受了气,亏得你马新还是上过山的人,怎么连这点胆子都没了?”

说完,冲着地上啐了一嘴,冷哼道:“屁的好事。”

周鑫一听说太子在长安城受了气,一股子邪火蹭蹭蹭的就顶了上来,顾不得什么尊重礼节,上前一步看着管恒,瞪着眼睛指着凉州方向,连说带比划。

管恒哪里看得懂他说什么,见他一脸的义愤填膺,又是比划脖子,又是双手朝天拜,估摸着猜到了他的意思。

刚想说话,赵老栓一把将周鑫拉了回来,道:“管先生,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有话慢慢说。”

管恒发泄完,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见赵老栓发问,才想起布思衙门安排的任务。

看着坐在一旁低着头的马新道:“老马,你来说吧。”

马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道:“诸位乡亲,我给大家说一件大事。”

所有的人都被刚刚管恒的态度吓得提心吊胆,此事马新说话,一个个支着耳朵,唯恐漏下一个字。

“大家伙修这条路,想来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乃是为了行商,就是把长安城咱们珍宝坊里的东西运到西山蛮人那,换了钱财之后,咱们凉州才能开教育衙门,养老衙门,大家伙在雍州才不用纳税。做工也有工钱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布思衙门的宣传马车天天在路上宣传,便是聋子也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马新接着道:“今日我与管先生回到城内,布思衙门接到通知,五天之内,从长安城出发的商队就会到达凉州,通过咱们这里。大家伙修的这条路便是为行商使用的,只是这路刚开始修,因此暂时还用不上,但商队还是要从咱们这儿过。”

管恒一听马新慢条斯理,有些按耐不住,道:“说重点,别说那么多没有的,大家伙来着修路不是为了行商,难不成还是看的?”

马新对自己这位老兄弟的脾气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尴尬的笑了笑,接着道:“这次行商,不光有咱们东宫的商队经过,还有长安城其他的商队经过。若是大家发现这商队之中有认得的人,或者说熟悉的人,须得按照布思衙门的规定来办。”

管恒有些急不可耐,道:“若是谁人接纳商队中人,一旦发现,立斩不赦。若是谁敢藏在商队之中想要回长安,一旦发现,立斩不赦。若是发现谁人与商队之人发生冲突,一旦发现,立斩不赦!”

这些迁来的十万百姓,有不少人像是赵老栓和周鑫这样在长安城里做短工的经历,此次行商,各家的商队大多都是长安城里的各大铺子的掌柜伙计组成。

因此难免会有一些人与百姓们认识,甚至说关系匪浅。

赵老栓等人一听,全都十分的不解。

他们不理解的不是管恒所说的那三种立斩不赦的情况,而是为什么这条官道之上会有非东宫的商队经过。

对于管恒所说的那三种情况,都不用布思衙门人安排,傻子才会跟他们回长安。

回长安干嘛去?接着给那帮官老爷当狗?

当狗人家还嫌弃你不会汪汪叫呢。

来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太子爷是必须要当皇帝的。

如果太子爷不当皇帝,他们就是反贼。

对此赵老栓昨日吃饭的时候还做过调查,一问那帮洗衣服的妇女们,日后太子爷若是当不了皇帝怎么办?

这帮没有什么见识的妇女全都举着洗衣棍一个个叫嚷着,不让太子爷当皇帝,就造他娘的反。

对于布思衙门下这种命令,赵老栓等人还有些生气。

这分明是不相信咱们,不把咱们当自己,认为咱们不像他们一样对太子爷忠心耿耿。

一想到这,赵老栓心里有些意见,嘴上爷有些不客气道:“两位先生你放心,谁若是敢干对不起咱们雍州的事,我赵老栓就是死也得把他的皮扒了。”

随后又问:“马先生,您平日不还说,咱们修这条路乃是为了咱们东宫的商队行商所用,为何还有长安城里其他的商队行走?”

围观百姓们纷纷道:“对啊,马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马新看着百姓们神情有些激动,也有些不知所措,管恒在一旁冷哼道:“怎么回事,长安城里那帮狗贼要挟太子殿下,若是不把行商的份额分给他们,他们便要让狗皇帝罢了太子爷的。”

“太子爷为了咱们雍州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因此才不得已让出了六成给他们!”

前一句话已经让百姓们听了怒气冲冲,后面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六成!要分给他们六成!

这六成原本是太子爷要花在雍州百姓身上的,如今他们要去,不就是从自己身上刮钱么?

“呸!去他娘的,老子们在长安要受他们的欺负,现在到了雍州,他们又欺辱起太子爷来。乡亲们,这帮狗官这般欺负人,咱们回去和他们拼了!”

这一嗓子叫出来,那可是一呼百应,尤其是周鑫,整张脸变的十分狰狞。

往日里在长安城中被人欺负的情形回荡在脑海里,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烧着了。

马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管恒,转过头来高声道:“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赵老栓也跟着让大家伙安静下来,好半天,人群才恢复了理智。

可饶是如此,却像是一个强行按下去的炸药桶,随时都会爆炸。

马新道:“布思衙门有令,商队经过期间,不准任何人与商队接触,更不能以任何理由,拦截商队,哄抢货物。若有违抗者,直接赶出雍州。”

天天听布思衙门的宣传,百姓们对立斩不赦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可是对于赶出雍州这四个字可是畏惧之极。

一听马新说出这四个字来,知道那是动了真怒,一个个全都彻底安静下来,不敢出声。

马新道:“长安城的事,自然有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处理。咱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证东宫安排下来的任务顺利完成。你们这三年里要做的就是修路,这条路是太子爷让你们修的,你们只管修好路,其他的不用操心。”

管恒跟着补充道:“等到哪天要杀回长安,你们别怂了就行。”

此言一出,秦老头用拐棍拨开人群,看着管恒道:“管先生,你说这话,就是看不上咱们。老头子虽然黄土到脖子了,当了这大炎朝一辈子顺民。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殿下要让我这把老骨头,老头子就算是爬也爬到长安,死在太子爷面前。”

“对,秦太公说的没错,俺也一样。”

马新和管恒见众人说的是情深意切,心里多少有些宽慰,自己这些天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安抚好众人,让百姓们各自散去,回去休息。

马新和管恒将赵老栓等人留下,转述一下今天开会时,布思衙门接下来的主要工作重点。

周鑫搀着自己的老娘跟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大家伙的房子基本上都已经成型,在他们来之前,建设衙门早就预备好了足够的木材和物料。

上千人盖房子,速度不是一般的快,虽然现在的房子还是有些简陋,但比起自家之前的屋子却是舒适很多。

建设衙门还说了,现在的房子只是暂住,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还得重新正式的盖砖瓦房。

砖瓦房,周鑫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住上砖瓦房。

进了屋子,周鑫提着壶出去给老娘打了洗脚水,亲自伺候着老娘洗脚。

周大娘的眼睛虽然瞎了,可心不瞎,自己儿子虽然不会说话,可当娘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儿子的心理变化。

“儿啊。”周大娘轻声唤道。

周鑫愣了愣,啊了一声。

“娘知道你心里有事。”周大娘伸出手慢慢的去摸儿子的脑袋。

周鑫探过头去,贴住了老娘的手。

“要不是太子爷,咱们娘俩早就死在了外面,现在娘和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是想也不敢想。这都是太子爷他老人家的恩泽。”

周大娘一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一边轻声道:“娘虽然看不见,你也不会说话,可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周鑫停住了洗脚的手,默默的低下了头。

周大娘也没有说话,瞎了的眼睛有些湿润,半响才道:“儿,娘和你一样,打小也是受人欺负。打有你了,每次你从外面回来,受了委屈不给娘说,娘心里也清楚。咱们娘俩活着就是受罪的。娘时常都在想,要是临死之前,娘能过上一天不受人欺负的日子,那也是值得了。”

“值了,托太子爷的福,咱们娘俩过了可不止一天的好日子,可是真的值的了。”

周鑫缓缓的给老娘洗着脚,听着老娘继续说。

“你是娘的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一个妇道人家还有这个心,你一个男人心里怎么想,娘也猜的着。”

周鑫缓缓的点了点头,周大娘道:“我听马先生说书,那书里说关老爷认了刘皇叔,那便是一辈子也不会分开的。就算曹操给他多少富贵,他也得去找刘皇叔。马先生说,这叫做忠义。马先生还说,后来关老爷被奸人害死了,刘皇叔拼了国家不要也要为他报仇。”

“刘皇叔能这样对关老爷,那是因为他们俩是结义了的兄弟。太子爷那是天上的人物,那是咱们做梦也梦不到的人。现在为了咱们,在长安城里被那些奸臣狗官欺辱,娘就想,这可不比刘皇叔对关老爷还要好么?”

说到这,周大娘叹了口气道:“儿啊,娘是你的累赘,睡吧。”

说完,周大娘抽起脚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躺在了床上。

周鑫端起水盆,吹了灯,转身关门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夜深人静,屋子外寒风吹着,周鑫辗转反侧。

隔壁老娘的呼噜声没有照常响起,周鑫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蹭的一声站起身,鞋子也不穿,猛然推开门,走进前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面前的庆幸让周鑫整个人的血都凝固了。

老娘躺在床上,手握着剪刀,剪刀的另一头插进了胸膛之上。

周大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露出解脱的笑容。

周鑫站了很久,最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跪倒在地冲着老娘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咬牙转身迈出房门,看了看凉州方向,趁着夜深人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六一章 黑哨和假球

“黑哨!这他娘的就是黑哨!”

东宫内传来梁俊愤怒的声音:“学好不用工,学坏一出溜。国足不争气,怪根子差。打炎朝就开始,早西方那帮人那么多年,以后总该能打进世界杯了吧!”

“好的不学,不学人家打基础,也不学人家踢球技巧,他娘的倒是学会人家吹黑哨了!“

整个东宫从上到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谁也不敢问。

太子爷早晨出门前还好好的,结果下午这一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安宁趴在书房的门口,耳听着梁俊从下午骂到吃完饭。

王保进去叫他吃饭,被臭骂了一顿,要不是跑的快,就被梁俊一脚踢出来。

“太子爷说什么?”安宁伸着脑袋屋里看,梁俊的书房很大,正当门还放着一块屏风。

从门口看,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王保挠了挠脑袋,看着安宁道:“太子爷说晚饭不吃了,气饱了。”

安宁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书房内,悄声道:“你说太子爷是不是又犯病了?”

“又犯病了?”王保疑惑的道:“太子之前咋啦?”

安宁刚想说话,手势都抬起来了,见王保一脸期望的看着自己,随即又放了下来。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说不明白。”安宁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王保在后面赶紧追上,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安宁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问你,太子爷这是怎么了?往常也去看球,怎么今个回来就气成这样子?”

“姑奶奶,这句话你都问了八遍了。我又没跟着太子爷一起去,谁知道那球场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王保有事没事就往安宁身边凑,整个太子府全都看出来他那点意思。

有那些个迂腐的官员试探性的给梁俊表达了让他管一管这种来自雍州的不正之风。

被梁俊劈头盖脸骂一顿,紧接着东宫原本的那帮官吏全都被梁俊罢免了官职。

从此王保更是肆无忌惮,但凡是睁开眼梁俊没有什么事安排他,他就围着安宁转。

俩人的关系不能说突飞能进,毕竟只是王保一头热,安宁这边不温不火,谁也不知道小丫头的想法。

但俩人平日里说话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安宁白了他一眼,假作生气道:“你跟着太子爷一起去的,怎么太子爷去了球场,你反倒没跟着一起去?是不是又跟着铁牛他们厮混去了?”

王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大声道:“没有没有,我王保早就和铁牛他们三绝交了,绝无此事。”

俩人正说这话,上官瑞鹤急匆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保和安宁赶紧停止说话,站在一旁道:“上官先生。”

上官瑞鹤的脸色原本有些不好看,见了二人强自笑了笑,道:“殿下在书房中么?”

安宁赶紧道:“殿下从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

这边刚说完,书房内又传来梁俊的声音。

“军机处这帮王八蛋,正面踢不赢就玩黑哨,你们这帮没出息的玩意。”

上官瑞鹤一愣,轻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王保赶忙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刚刚去叫殿下用膳,差点被太子爷踢出来。”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径直就要进书房,忽而又转过身来看着安宁道:“将太子的膳食端进书房里来吧。”

安宁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上官瑞鹤转身进了书房了。

一进书房,就见梁俊坐在椅子上,毫无风范的把脚放在桌上。

见到上官瑞鹤进来,梁俊稍微有些收敛,将脚放下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上官先生来了,坐。”

上官瑞鹤笑道:“殿下因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听说还要打王保。”

梁俊苦笑的摆了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今天是咱们第一届长安城联赛的选拔赛,结果军机处那帮人居然敢吹黑哨。”

上官瑞鹤对梁俊组织的这个足球联赛并不是怎么感兴趣,因此这足球赛上的专业术语也不清楚。

再加上足球乃是个新事物,规则还不完整。

大多时候都是梁俊想起了什么,再往规则里面添加什么。

“哦,黑哨就是足球场上的裁判瞎鸡儿吹,明明被对方犯规了,他不给对方牌,等咱们的队伍有点失误,他就要给红牌罚下场。”

一提起这个,梁俊的火气就冒了上来。

自己前世虽然不是一个职业球迷,但也为国足操碎了心。

身在海外时时刻刻关心着祖国球队的发展,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原本想着自己来到了炎朝,组建个足球队,领先西方不说一千年,怎么说也都有五百年吧。

可谁想到这帮人没体会到自己想要宣传的体育精神,反而是自学成才,把体育场上的歪门邪道用的是炉火纯青。

上官瑞鹤也不着急,也不相劝,反而是笑道:“殿下,这足球比赛乃是殿下组办,更是与足球彩票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这大赛是殿下举办的,规则也是殿下定的,让他们参加比赛却又不让他们参加规则的制定里来。自然有人心怀不满。”

梁俊见上官瑞鹤来找自己,知道这位大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骂了半下午了,气也消了大半,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

“先生说的是,有些事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大家伙有钱赚就少一些敌对,可终究还是把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矛盾看的有点轻了。”

梁俊由衷的感慨道,脸上有些失落。

上官瑞鹤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宽慰梁俊,毕竟梁俊身为东宫一派最高的领导者,有些挫折和失落是需要他自己面对的。

东宫现在的根基并不牢固,虽然看起来太子一派蒸蒸日上,但上官瑞鹤掌管着东宫的情报系统,对水面下的危机比谁都清楚。

军机处那帮人对待东宫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他们现在是要一边靠着东宫赚钱,一边憋着劲要灭掉东宫的势力。

雍州改革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商队已经出发,雍州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由各家的探子传到长安城内。

虽然城内这些和东宫敌对的派系大佬们没有任何的表态,但上官瑞鹤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矛头已经渐渐的从皇帝那转移到梁俊的身上。

究其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雍州除了商税之外不收任何赋税。

上官瑞鹤可以想象到,长安各派大佬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震惊。

莫说是他们,就连上官瑞鹤在最初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是背脊发凉。

太子这简直就是主动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千百年来,历朝历代,哪个朝廷哪个皇帝不是把天下百姓视作私产,百姓们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供养朝廷,确切的说是供养皇室。

哪里有皇帝或者朝廷自己的日子过的紧巴巴,反过来养着百姓的?

梁俊虽然身为太子,但平日里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传统意义上太子的形象。

出行只骑马,太子的仪仗早就在他进了城之后砸了当柴火烧了。

膳食每顿四菜一汤,身边伺候的人只有安宁一个宫内。

回到长安城之后,把东宫里的这帮宫女全都遣散了。

整个东宫现在阳气十足,精力旺盛的野汉子随处可见。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梁俊没有一分私房钱。

东宫的规模原本是按照朝廷的模式组建的,也有类似于国库和皇帝内库的存在。

梁俊入住东宫之后,直接取消了自己的内库,东宫在珍宝坊所有的进账全都在第一时间运往了雍州。

在个人存款上,可以说梁俊的存款为零。

梁俊所有的行为都与其他的大佬们截然相反,甚至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是上朝,梁俊就得提改革制度,今个说要施行议会制度,明个说要施行元老院制度,后天又说要施行百姓选举制度。

反正不管提什么制度,核心思想就一个,皇帝是不能要了,要彻底把皇帝这个封建糟粕彻底的抛弃到历史的长河里。

就连最近和梁俊走的比较近的大皇子对此也颇有微词。

梁俊的压力很大,骚操作很多,而且有时候十分的固执。

这些都让上官瑞鹤很担忧,想劝也找不到由头,毕竟东宫在太子的带领下,实力是稳步上升,速度之快连上官瑞鹤也有些意外。

“上官先生,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梁俊消了气,不得不面对现实,未来的路还很长,自己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殿下,小生刚接到一个消息,和殿下的足球比赛有关。”

上官瑞鹤见梁俊很快恢复正常,心里有些有宽慰,太子最近也是压力太大,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哦?什么消息?”梁俊一听和足球赛有关,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官瑞鹤从袖筒中拿出一份折子,递给了梁俊。

梁俊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鼻子差点气歪。

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桌子上。

原本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声又冒了起来。

“军机处这帮狗东西不仅学会了吹黑哨,还他娘的要收买老子的球员,还要踢假球!”

第二六二章 针对东宫的小集体

若在长安城中打听景王府,普通的长安百姓都会一愣,想半天才能知道这景王府是什么地方。

毕竟之前的景王爷实在是不食人间烟火,乃是炎朝这些皇子之中存在感最低的。

甚至于连长安城里的勋贵们也都很少人知道景王府的门朝哪里开。

但现在景王府和之前不同了,往日一个月都难有人登门,如今门口车水马龙,甚是热闹。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要和景王爷打好关系,就能有钱赚。

珍宝坊名义上挂在景王府的,就好像珍宝斋挂在沈云的名下一样。

只可惜现在沈侍郎魂归西天,刚创建没多久的珍宝坊趁势取代了珍宝斋原本在长安城的地位。

至少在声势上如此。

珍宝坊表面上的主人,景王梁济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见长安城里的世家子弟们要见景王很简单,只要递上名帖就可以。

但现在要想见景王一面,那是千难万难,需要预约不说,预约的人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与门口的热闹相比,景王府的深宅大院内却十分的安静。

整个后院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莫说这天气没有苍蝇,就算有,那也是休想飞进来偷听到后院里的谈话。

后院的书房很大,平日里没有人来,只有梁济闲暇时间才会来。

今日书房中坐着五个人,除了梁济之外,剩下的四位则是长安城里位高权重的人物。

坐在梁济左边的两位,一位是军机大臣,当朝户部尚书程经,一位是军机大臣,兵部尚书韩励。

坐在梁济右边的两位,一位是当朝六皇子秦王梁羽,另外一位则是当朝七皇子梁植。

五分分宾主落座,坐在左边的韩励开门见山,看着坐在上首的梁济道:“下官听到程尚书说,景王殿下愿意与我们聊一聊,实在是欣喜的很。”

梁济微微一笑,摇头道:“非是本王之前不愿意与诸位私下见面,实在是东宫那军机二处的人盯的太紧。”

程经道:“太子也是有趣,圣人创了个军机处,他便创了个军机二处,沈侍郎创办珍宝斋,太子爷也让景王殿下创办珍宝坊。咱们这位太子,也是个趣人。”

一旁的梁羽面无表情,淡淡道:“程尚书,你叫本王来此,便是说这些的?”

程经赶紧道:“秦王殿下莫要着急,今日里下官请诸位来,也是为了日后做打算。”

“现如今景王殿下已经同意在正月十五的足联决赛上让咱们赢,剩下的事自然可以说一说。”

“哦,但不知道今日里来程大人想和本王说些什么?”

对于此次聚会,梁羽打心里其实是拒绝的,他来之前也听到程经透露,说景王同意在足球决赛中放水。

足球比赛这种事,梁羽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要说这种作弊的事了。

足球比赛开始之后,天策府也有自己的球队参赛,梁羽本来忙着江南的事。

前几日闲着没事关心了一下球赛的事,这一关心不要紧,直接让他吓了一跳、

短短不到五天时间,房玄龄和杜如晦靠着这个所谓的球队居然给天策府赚到了二百万贯。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中间是程经暗中做了手脚。

按照军机处与东宫的协议,此次足球比赛由东宫负责组织,裁判由军机处负责。

这是韩励强烈要求之下,以东宫不同意,军机处就不允许举办为由头,梁俊万般无奈之下才同意。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军机处有了裁判权。

韩励主动联合军机处各家的球队,通过各种判决短短五天的时间,硬生生从这场赛事上赚到了近一千万贯钱。

一千万贯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玩意还能带来如此让人瞠目的收入。

因此程经一派人送信,梁羽考虑再三还是来了。

程经微微一笑,道:“殿下何必心急,今日里下官请殿下来自然是有要事商议。”

梁羽看着他笑道:“是针对太子的事吧。”

程经没有否认,反而是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殿下,你为一府之主,不知道咱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的苦楚。”

韩励反而不屑道:“本官与程尚书也是一同在朝为官,怎么本官就没有觉得有什么苦楚,反倒是程尚书,自打沈侍郎死后,你往皇帝书房里跑的次数反而更加频繁。”

程经摇头苦笑,道:“韩尚书说笑了,本官与韩尚书不同,前世便是圣人门下走狗。今世亦然,便是想像韩尚书这般洒脱也是不能的。”

说到这,程经接着道:“沈侍郎这一走,珍宝斋的担子就落在了本官身上。如今景王殿下的珍宝坊又蒸蒸日上,珍宝斋的收益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圣人有令,本官又岂会在这足球赛事上动手脚,凭白得罪太子殿下。”

他一说完,众人各有所思,梁植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心里有了计较。

开口道:“得罪便得罪,又什么打紧。今日不得罪,也免不得日后在战场上相见。”

梁植的语气颇有怨言,自打那晚在军机处中众人商议行商份额的事。

商量来商量去,商量到最后,梁俊唯独没有提梁植的事。

导致最后梁植只能拉下脸皮从各家的份额之中,东家求一点西家求一点。

好在此次行商实在是太匆忙,除了梁俊之外,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准备。

加上长安城又闹雪灾,商队人手不够,众人手里多少还有点生育,给了梁植,让他勉强组织了一波商队跟着出了长安。

打从这事起,梁植算是明白,梁俊算是彻底的抛弃了他。

因此程经一说到得罪太子,梁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程经听得此言,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太子现在的做派,只怕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他说着看了看众人,道:“下官请诸位来,一是聊足球比赛的事,二来则是转达圣人的一些意思。”

梁羽饶有兴致的看了程经一眼,道:“皇帝又有什么事想和我们聊?太子进长安的时候,他与我们商议,让我们对付太子和四哥。结果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他那边却是没有了动静?”

说着有些不屑的笑了笑,道:“皇帝这一次又是想要抛出来一个诱饵,让我们军机处和东宫斗个你死我活,还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么?”

程经没有众人想象中听到梁羽这话就赶紧赔罪,反而是不急不缓的道:“秦王殿下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应该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更不要说朝堂现在的局势,那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没有经过过,若是秦王乃当今圣人,只怕做的更绝。”

梁羽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皇帝若是想诉苦,没必要让程尚书转述,他自己来此说岂不是更好。”

程经摇头苦笑,道:“秦王殿下,太子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这个时期,军机处应该和圣人站在一起才对。”

梁羽没有说话,反而是沉下心来听程经说。

程经看了看众人,道:“诸位,打太子进了长安城,创建珍宝坊,组织足球比赛,发行彩票,东宫的动作景王殿下应该最清楚。”

梁济点了点头,道:“没错,昨日本王去东宫,太子已经着手在做一个叫做报社的组织,具体的事情本王也不知知晓。不过见他十分重视报社,亲自监督,想来又是一个赚钱的法子。”

众人的脸色有些严肃,太子又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程经有些担忧的道:“沈侍郎一死,对于东宫的好处已经体现出来,至少在这赚钱方面,太子是超越咱们的。三位殿下,韩尚书,殿下进城不到一个月,你们可知东宫在这些日子里赚了多少钱?”

他说着,伸出两只手指,满脸的严肃道:“两千万贯。”

咣当一声,梁植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两千万贯,那岂不是比去年国库的税收还多。”

其他人脸上也都十分的诧异,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短短的这些日子以来,梁俊居然赚到了那么多钱。

程经又道:“这还不算,诸位可知太子虽然没有在长安城内开设他那个交通银行,只是在珍宝坊设置了一个办公点。这个办公点自开设以来,长安的商户和百姓在这办公点里存进多少钱?”

“多少?”韩励有些坐不住了,这办公点他虽然知道,可并没有在意。

毕竟打梁俊进了城之后,整个长安城算是乱成了一锅粥。

韩励每天光是处理这些乱遭的事都没时间睡觉,哪有精力去盯着梁俊的一举一动。

程经看向梁济,想要让他来回到这个问题,毕竟办事点就放在了珍宝坊中。

梁济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沉声道:“太子从东宫行商的份额中拿出一成,让城内商户参与近来一起行商。此事诸位应该有所耳闻。”

梁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默默的点了点头。

“参与进来的商户不需要交一文钱,但有个前提,必须使用交通银行发行的纸币。因此在这些商户的带领下,短短三日,设立在珍宝坊的办事处就有五百万贯进账。”

五百万贯进账!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屋内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东宫的钱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家权力都一样的时候,谁的钱多,谁就能够组建更多的军队,谁的军队多,谁就有话语权。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为什么怂成这样,被军机处怼的不敢上朝,却依然是长安城势力最大的一方。

就是因为他最有钱,他手里的军队最多,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军机处这帮人加起来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现如今东宫赚钱的速度比之前的皇帝还要快,这对于屋内的众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梁植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了另外一件对众人更加不好的消息。

“最近在朝堂上,太子几次三番要改制,罢免掉皇帝,此事只怕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梁济更是眉头直皱:“太子啊太子,你我之间的联盟,只怕是到头了。”

第二六三章 刺杀太子计划

程经这么一盘算,屋里这四位是各怀心思。

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雪白的银子摆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圣人也难保不动心。

更何况这些人?

长安城里的局势为什么那么黏黏糊糊,一帮原本在中原大地上吆五喝六的主,怎么就一转世当了皇子权臣之后,反倒像是被缚住了手脚?

有翻天覆地的力气和能力却不得施展。

原因就是因为长安城太小了,能人又太多。

若把长安城比作为一眼见低的浅水,养几只王八、虾米,那是再合适不过。

可现如今这浅水里面盘着的全都是可以翻云覆雨的龙,一条缠着一条,十几条盘在一起,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他也施展不开。

虽然这帮人没听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

但他们全都是掌管过天下的人物,道理还是懂的。

现如今梁俊这条泥鳅进来之后,短短的时间就隐隐有了成龙的趋势,而且他这条龙明显与其他龙不一样。

梁俊有太子的身份在,他一旦长起来那可是要吃人的。

又是太子,又是这种局势!

梁羽心里有些烦闷,面对梁俊这种状况,他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愤怒。

自己上辈子也是面对太子这个难题,谁成想转世之后面对还是这个问题。

难不成自己陷入了轮回之中,永生永世都得用杀掉太子才能解决么?

这个年头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梁羽自己就给否定了。

这辈子的事没有上辈子那么简单,虽然同样是面对太子。

但上辈子自己解决掉太子之后,顶多再是顺带手把弟弟也一波带走,基本上皇位争夺战就结束了。

可这辈子就算他解决掉梁俊这个太子,自己别说皇位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一说呢。

别说是梁锦这几个皇子,就算是韩励这些个权臣们,哪一个会放过自己杀太子的事?

虽然说在场的人包括长安城内不少人恨不得弄死皇帝和太子,可他梁羽若是先动手了。

这帮昨天还对皇帝与太子恨的牙痒痒的主,今天就能义愤填膺的高举弑君的大旗把他梁羽打倒在地。

“程尚书,依着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梁羽还是开口发问了,他不喜欢被动,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事实也证明,在皇家残酷的斗争之中,被动的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这是生死之争,谁占据了主动,谁就能先发制人,一旦被动接招,往往就会一步慢步步慢,最后满盘皆输。

程经并没有急着回答梁羽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看其他的人。

虽然来之前皇帝已经给他安排了任务,并且也给他许诺了好处,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凶险,没有十足的把握程经不会主动提起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妙不可言,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可谁都不愿意先说出来。

韩励反而有些玩味的道:“三位殿下,你们都是当过皇帝的人,下官虽然没有做过皇帝,却也知道,人一旦坐到过那个位置,再让他坐皇子王爷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向着程经暗示一眼,程经也跟着道:“韩尚书说的没错,三位殿下,我与韩尚书前世终究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韩尚书甚至还有刘备与孙权和他平起平坐。可三位殿下却不同,都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如今不仅有圣人在上,太子隐隐也有凌驾三位殿下的趋势。”

韩励补刀道:“在此之前秦王殿下就曾断言,当今太子与我等不是一路人,如今一语中的,难道秦王殿下没有了前世的胆魄了么?”

梁羽知道他们俩人这是在激自己,微微一笑并不入套,反问道:“长安城里太子新开的云德社里最近一直在说一个话本,叫做三国演义,这里面说韩尚书乃是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你前世虽然生前没做过皇帝,可那是因为韩尚书没有一统江山的能力,如今上天又给韩尚书一次重来的机会,难道韩尚书就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么?”

韩励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有。”

紧接着又道:“可在坐的哪一位没有这份心思?”

程经微微摇了摇头,可见剩下三人一脸的淡然,好像是默认了韩励的说法。

现如今自己与韩励在一条战线上,程经也不好拆他的台,装作喝茶以掩饰自己否认的行为。

韩励并不在乎程经的表现,反而接着问道:“虽然诸位都有这份心思,但我等依然还能坐在这里共商大事,皆是因为本官与三位殿下还有程尚书,虽然前世里不是一个朝代,但终究是一路人。哪怕是当今皇帝,若是摆在这件事上,与在坐的诸位也是一般,整个长安城内唯独只有太子一人,与我等不同。”

梁济严肃的点了点头,道:“韩尚书说的没错,诸位与太子接触不多,本王最近倒是与他时常见面。太子此人,你越是了解他,就越知道他与咱们不是同路人。”

“最开始的时候,太子在朝堂说要改制废黜皇帝,本王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以退为进的伎俩。可接触的久了,本王才知道,太子心里想的就是如此,他自己不想做皇帝,那是也不允许有的皇帝的存在。”

这个话题其实很严重,也是在坐的这帮人心头最重视的。

还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梁羽等人曾是封建社会皇帝制度下最高利益享受者。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皇帝的存在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与月亮,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灵魂中不可缺失的事务。

整个长安城内,除了已经死了的沈云之外,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国家没有了皇帝会陷入什么样的混乱之中。

这种因为时代所产生的差异性,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什么梁济在意识到梁俊的不同之后,能够接受程经暗示的原因。

梁济说完,一直对梁俊感情十分复杂的梁植冷声道:“程尚书,你既然心里想要杀太子,那边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像个女子一般。”

程经连连苦笑,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来。

杀太子,就算梁俊脖子洗好了放在他的刀下,程经也不愿意去杀他。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这个权力的漩涡,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够做的了主的。

沈云一死,在皇帝和自己的设想里,沈云反正没有了太大的利用价值,死了也就死吧。

只要能从梁俊那儿敲来丝绸之路的行商份额,保证内务府的收益不减少就成。

份额是拿到了,从预算中来看,内务府的收益也不会减少。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皇帝也不知道是从东厂那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东宫的收益,整个人当时就陷入了狂怒。

自己一直在赚钱,甚至赚的比原来还多,这没有错。

可如果敌人赚钱的速度比自己还快,两厢一比较,自己面上虽然赚钱了,可实际上是亏了。

这让原本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的皇帝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又如何能够放得下东宫,任由其壮大?

在梁老三的眼里,李世民不可怕,曹操也不可怕,霍光也不可怕,就算霍光那位战神兄长也来了,其实问题也不大。

只要自己手里有钱有兵有大义,就算把他们绑在一起,梁老三也有把握对付的了。

毕竟打仗不就是打钱么?

只要自己钱财士卒足够的多,李世民就算带着一百个霍去病,手下没钱没粮没士兵,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梁俊不同,这孙子现在已经有了雍州这个根据地。

如果再让他在长安城借着所谓的穿越者联盟发展起来,自己身为皇帝的优势一没有,梁老三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梁俊的手中。

几番利害综合起来,梁老三才下定决心,要让程经出面联合军机处在半年内想方设法也要弄死梁俊。

程经虽然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但真的要事实起来,却还是千难万难。

首先得保证这事不能外传,第二就是至少要拉拢到一个太子阵营里的人。

弄死梁俊的计划才能十拿九稳。

如今梁植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程经是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殿下,非是下官遮遮掩掩,而是此事一旦泄露,下官必死无疑。”

梁植没好气的道:“此事泄露你必死无疑,难道本王就能有活路不成?如今梁俊是自作孽不可活,非是我等要故意为之。”

说罢看向梁羽道:“秦王,前些日子你我相斗,臣弟技不如人,败给了你天策府。可秦王未曾对臣弟下死手,反而留了一条活路放臣弟出长安。”

梁羽微微摇了摇头,淡然道:“你出长安,非战之罪,乃天时所致。若本王处在你的位置,结果只怕也好不了多少。至于能不能回长安,还未可知。”

梁植见他这样说,虽然知道这是梁羽给自己留面子,但心里却舒坦了很多,嘴上更是对梁羽亲近了很多。

“六哥,若你与太子日后发生争执,你觉得以太子的性格,他会放你出长安城么?”

见梁羽因为自己的问题陷入了沉思,梁植更是追问道:“太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说要废黜皇帝,由六哥诸人组建议会共商国家大事。这议会乃何物,如何运行,还不是他梁俊说了算。若真到了那一天,东宫借着议会之名,请六哥入瓮,到时候六哥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想活活不成,想死,只怕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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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太子在我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梁植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对于梁羽来说,却并不是没有道理。∝八∝八∝读∝书,◆o+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梁植一马?旁人不知,他梁羽还不知道么?

若是有机会弄死梁植,梁羽怎么可能会放他出长安,让他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当时如果不是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长安城内局势太过错综复杂,梁植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死在了长安城里。

自己对威胁不是很大的梁植尚且如此,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太子最大的威胁就是秦王。

一旦真到了那一天,梁俊会不会像梁植所说的那样处置自己,谁也不敢保证。

即便有一成的可能,习惯了把握自己命运的梁羽如何能够让这种可能发生?

“嗯。”梁羽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此事本王之前也曾想过。”

他说完看了看其他人道:“长安城里的局势,不用本王多说,想必列为也都心知肚明。在太子没回长安之前,大家也都没有挑开最后一层纸,都知道这炎朝终有一天会崩析离散。诸位与本王也都在一边暗中积攒实力一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梁羽说的是事实,确实在梁俊没有回长安之前,长安城里的局势很不明朗。

所有的人都很矛盾,一边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都想着要做拯救炎朝的那个人。

可一边向着救世主的角色努力着,却又一边暗地里招兵马买,等待着炎朝撑不住的那一天。

到时候天下大乱,自己靠着积攒下的实力开启一番征讨天下,重收旧山河的征程。

毕竟相对于宫斗来说,在坐的这帮人出来程经与梁植外,他们更希望通过战争来解决炎朝的问题。

虽然战争是解决问题最下策的选择,但面对炎朝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势,战争却是唯一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是穿越者,不服气,好,那我就打到你服气。

消灭的你的**,就算你还有运气在此穿越,我接着消灭,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转世。

韩励的心思与梁羽的一样,听到这位平日里几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心迹的秦王殿下如此坦诚,韩励赞许的点了点头。

知道程经今日的提议梁羽是赞同的。

“秦王殿下说的没错,想来朝堂上的诸位臣工也与我等心思一般。3≠八3≠八3≠读3≠书,↗o●也因为如此,炎朝在我等的协作之下方才能够维持至今。”

韩励心里虽然很高兴,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喜悦,反而是一反常态的淡定。

“如今太子一回长安,便如此兴师动众,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聚拢起那么多钱财。嘴上说是合作共赢,实际上却是想靠着蝇头小利蒙蔽我等。”

一直皱着眉的梁济,到这个时候才舒展开眉毛,点了点头道:“韩尚书说的没错,丝绸之路东宫虽然占了四成,但我与大皇子各占一成,东宫独占两成。太子有拿出一成分给长安各大商户,以收揽人心,聚拢钱财。虽然明面上丝绸之路太子只占了一成,可一旦等他有了吞并我等的实力,咱们之前从他手中拿了多少,不仅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甚至还要加倍偿还。”

梁植接口道:“四哥,加倍不够,或许还要拿命来还。”

梁济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沉声道:“非是我要害太子,只是太子的议会方案实在是凶险至极,若是当真废黜了皇帝,实行议会。到时候就怕本王想要退出,太子也不会给本王这个机会。”

程经见四个人都表了态,心里踏实起来:“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三位殿下和韩尚书都赞同下官的提议了?”

梁羽笑了笑,反问道:“程尚书说了那么多,却一直没有说这提议具体是指什么。”

程经一咬牙,看着梁羽道:“自然是军机处与圣人联手,趁着东宫未成气候,杀掉太子。”

“这是皇帝的想法,还是程尚书的意思?”梁羽接着逼问道。

走到了这一步,程经再想缩头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咬着牙反问道:“秦王殿下,这是圣人的想法,还是下官的意思,重要么?”

梁羽看着程经脸上坚决的表情,摇头道:“在程尚书看来,可能不重要,但是在本王看来却是十分的重要。”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梁羽这么一点,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梁济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梁羽一眼,老六这是打太子的主意啊。

杀梁俊,这个提议梁羽是十分赞同的。

莫说是杀梁俊他赞同,就算程经提议杀军机处任何人,梁羽都会赞成。

毕竟这帮人的实力实在是太逆天,若是炎朝大乱,他们被放出去,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很难保证可以在这场群雄逐鹿中笑到最后。

毕竟韩励这帮人不是前世的王世充窦建德等人,这些可是军事能力和政治能力在历史上出类拔萃的人物。

梁羽虽然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很有信心,可他就算对付得了一个曹操,他还能对付得了一个秦始皇么?更不要说那个梁羽一听就头疼的霍去病到现在还隐在水中不露头。

这种人是最让梁羽感到害怕的,不光梁羽感到害怕,换作是谁,一想到霍去病还藏在暗处,心里都得凉半截。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个意外之喜,也许实在自己与敌人拼的差不多了,惨烈胜利之后,他以逸待劳带领军队突然出现。

也许是自己正与敌人打到关键时刻,只差那一点就可以彻底消灭对方,结果半路他杀了出来,导致胜利的天平落向了地方。

更不要这个人还是霍去病,那可是冠军候,打得匈奴差点灭族,一生未曾有一败的战神。

自己军事能力再强,尚且还有面对突厥的求和之耻。

这位爷对匈奴作战从来都是以硬碰硬,打的匈奴心服口服,提到他就胆颤的人物。

所以程经提议杀这帮人任何一位,梁羽都举双手赞成。

无关对错,只是利益相关。

这帮祸害早死一个是一个,死完了那才叫一个好呢。

可杀梁俊和杀其他人还不同。

毕竟他是太子啊,杀了他之后就得面临一个局面。

那就是谁当太子。

反正不能说杀了梁俊,就接着杀皇帝,然后杀完皇帝大家伙一拍两散,各自带着兵战场上见。

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甚至说梁羽等人还等防着皇帝,以免杀了太子之后,他借着这个由头反过来趁机在把军机处这帮人收拾了。

这种可能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

梁羽这句话有两层意思,程经如何听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看了看梁羽,又看了看梁植和梁济,道:“此事乃圣人的决定,圣人只是说梁俊不可留,并没有说梁俊之后谁为太子。”

三位皇子一听这话,马上就笑了,合着梁老三当真是居心不良。

到现在还想着一石二鸟。

既想借着自己的手除掉对他威胁最大的太子,又想借着梁俊死了让他们为了太子之位内耗。

梁羽一脸的不屑,道:“程尚书,皇帝如果在这件事上还别有心思,那么在本王看来,此事也没有什么必要接着聊下去。”

梁植刚想表态,想要和梁羽站在统一战线上,却见梁济冲着自己微微摇头。

梁植微微皱眉,马上读懂梁济的意思,暗暗的点了点头,看着程经道:“程尚书,想来皇帝也应该预料到我等的反应,必然还有话让程尚书转述。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决定要除掉太子,程尚书又何必藏着掖着,不如开诚布公,大家早日齐心协力除掉太子,你也好早日交差。”

程经摇了摇头道:“圣人并没有什么话要让下官转述,只是下官有一句话想要给秦王殿下说。”

梁羽道:“程尚书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程经目不转睛的看着梁羽,轻声道:“太子若是死了,秦王殿下自然是有资格入主东宫的。只是四殿下和七殿下或者大殿下那里,秦王殿下若是也能够说服。这太子自然是秦王殿下的。”

梁济和梁植也知道程经当着他俩的面说这话,并不是看不上他们俩。

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梁俊那边一死,那么多皇子之中,实力最强最有资格入主东宫的只有秦王一人。

至于说他们这些皇子闹不闹,阻挠不阻挠,就看梁羽的表现了。

表现是什么,自然是利益。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梁济和梁植可以让梁羽顺顺利利的当上太子。

梁羽没有说话,坐在了椅子上思索起来。

程经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周围这三个人也都不是傻子,也都知道梁俊一死,自己想要当太子无论如何也得自断其腕,将自身的利益分给他们。

毕竟天策府乃是长安城中仅次于皇帝的第二大势力,梁俊现在还没有顶替掉天策府的地位,就已经犯了众怒,让众人联合起来将他除掉。

除掉一个不是老二的太子反而把老二扶上台来,他们这帮老三老四们还有好日子过?

不可能。

一旦梁羽有了太子的身份,只怕转过头来就得收拾他们这帮老三老四。

因此梁济刚刚才暗示梁济稍安勿躁,不要着急。

秦王想要当太子可以,但是前提必须是你把手里的权势分出来一部分,自动由老二变成老三老四,然后才能当太子。

面对这个难题,饶是梁羽也十分的为难。

考虑再三,梁羽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四人道:“只要能除掉梁俊,本王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六五章 梁俊遇刺

还有不到半个多月就到年关了。

按说经过了两次雪灾,长安城百姓的心情和日子都不怎么好。

若是在往年,一连两次大雪,这个年关当真就是鬼门关了。

不少百姓已经做好了饿死的准备,棺材铺中最便宜的棺材卖脱了销。

虽说面对生死之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终究是住在长安城里的百姓,虽然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沾染了士大夫阶层的气息。

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与其活生生饿死,还不如在临死之前,把最后一份口粮换成钱,给一家老小弄副棺材。

死了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

面对死亡,不吵不闹,也不去抗争,也许这就是他们能被允许进入长安城生活的原因之一。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死不了。

下雪的那天,苏柔带着东宫的士卒跑了一夜,把房屋塌了的百姓全都聚拢到了苏府。

甚至还有一部分百姓被安置到了东宫之内。

长安城里的百姓,就算是再怎么靠近皇宫,可距离着那遥不可及的阶层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东宫里住下,一连住了三天,大家伙才知道。

原来太子爷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每天早上起来扛着金锄头下地。

更不想是平日里他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要杀人吃肉。

这三天里梁俊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来看他们一次,问一问吃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

百姓们总有些错觉,眼前这位太子爷怎么给自己一种街上地痞流氓的感觉。

三天之后,在刘三刀的带领下,百姓们拖家带口走出了东宫。

来到了东宫在永阳坊搭建好的临时救助站。

说是救助站,实际上是东宫出资购置了永阳坊的民宅。

永阳坊算是长安城内比较老的坊间,又在长安城的西南角。

长安城的四个角,西北边的修真坊靠着光化门和开远门,虽在角落中,却一派繁华。

东北角的入苑坊更不用说了,紧靠着皇城,乃是长安城达官贵人们的居住场所。

而东南角则靠着曲江池,更是长安房价最高的场所。

唯有永阳坊,三不靠,因此居住的人并不多,房子自打盖了之后,几十年来也没有修葺过。

梁俊花了点钱把永阳坊买了下来,三天里派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

不结实的房子又全都加固,修完之后还别说,挺像是那么回事。

百姓们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在乎那么多,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大雪,加上这一次救助及时,所以此次受灾的百姓也不多。

老幼妇孺加起来三千多人。

好在这些天来梁俊憋足了劲,想方设法的弄银子,这三千多人的日常开销还不算什么问题。

安置好灾民,梁俊就直接把这摊子扔给了刘三刀。

刘三刀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大总管,东宫一派上上下下对他的能力是心服口服。

接手灾民之后,刘三刀马上就按照东宫的灾民管理规定把任务分配下去。

谁负责统计灾民的户籍,谁负责伙食,谁负责穿衣。

一切安排妥当,从雍州布思衙门调来的人马上就进驻到了永阳坊内,五十户安置一个布思先生。

早饭、晚饭之后统一一小时说书,一小时的思想教育。

不到五天的功夫,整个永阳坊是井井有条,百姓们脸上也没有失去家园的苦楚,反而是人人挂着笑脸,在刘三刀的带领下,准备着过年一应之物。

看着百姓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刘三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走进屋子内。

屋内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正在下棋,临近年关,长安城内也没有什么事。

师兄弟俩人难得清闲,自打梁俊知道了梁济和军机处那帮人串通好了要踢假球。

这些日子来太子像是着了魔一样,从长安城里的天牢里找了十五个身体健硕的死刑犯。

许诺这帮死囚犯只有能在正月十五的足球决赛里取得冠军,就赦免他们的死罪,同时还把他们招入东宫,享受东宫甲级津贴。

那帮死囚犯一听可以不用死,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般天天跟着梁俊在东宫里训练。

东宫虽然大,可架不住梁俊训练没有个固定的场所,满东宫带球跑,美其名曰障碍物躲避训练。

东宫里的为数不多的太监宫女们更是自发的组成观众,跟着叫好。

整个东宫从早到晚没有一会消停的时候。

大半夜了梁俊心血来潮嗷唠一嗓子,那边十五个死囚犯立马穿着整齐围着东宫开始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号子。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知道梁俊的性子,这位太子若是对什么事开始上心,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拉不回来不说,谁劝他他倒不是说不听,反而会把劝他的人也拉进来。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俩师兄弟寻思来寻思去,就寻思到了永阳坊这边。

虽说现在都是东宫的门下,梁俊的左膀右臂,可刘三刀与上官瑞鹤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因此刘三刀对这位颇受梁俊重视的军机二处处长格外的尊敬。

一见他茶杯里的水凉了,赶紧亲自上前换杯热的。

如此倒了三次,上官瑞鹤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落了棋子笑道:“刘总管,你我如今同殿为臣,毋须如此客气。”

刘三刀谦逊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乃是当世奇人,在下只不过是寻常江湖莽夫,若非太子错爱,岂能有与先生同殿为臣的机缘。”

刘文静看着棋盘,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道:“你我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客气。”

手中落子,抬起头来看着刘三刀道:“再者说,刘总管,就算是客气,为何你只给上官处长换茶,本官这茶都快结冰了,你却不闻不问。”

刘三刀哈哈一笑,道:“军师倒是提意见了,好好好,下官这就给军师换被热茶。”

刘文静也不客气,将茶杯递给刘三刀。

热茶换上,刘文静喝了一口,看着刘三刀道:“总管,坐下说话。”

刘三刀应了一声,坐在一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最近可有什么情况么?”

现在的东宫算是有了规模,个人的分工也十分的明确。

上官瑞鹤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和归纳。

梁俊靠着上官瑞鹤归纳出来的情报制定响应的战略规划,刘文静则负责将梁俊的战略规划分成不同可执行的步骤。

刘三刀则是按照刘文静制定的方案落实下来。

因此作为战略规划执行方案制定人,刘文静对刘三刀的工作还是十分的上心的。

毕竟自己再聪明,也制定不出来十全十美的方案,若是不及时了解底层一线的进度,很容易让梁俊接下里的计划无法实行。

刘三刀早就知道刘文静会问,不急不忙道:“永阳坊内一切都按照军师制定的方案进行着,虽然中间有些问题,好在都及时的解决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那就好,刘总管做事太子爷是最放心的。”

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事来,问道:“刘总管,百姓们的生活费都发下去了么?”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财政衙门的昨日才到了长安,进了长安之后就给殿下回报工作去了。军师的批条我已经递上去了,等给太子爷汇报完,应该就会批下来。”

“哦。”刘文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财政衙门的人没说什么吧。”

刘三刀苦笑一番道:“说了,见了我之后就说,他们部长托信给我说,让我劝一劝太子爷,花钱不要那么大手大脚。这不到一个月,财政衙门光是往外批钱就批了五千万贯。”

刘文静也是跟着皱起眉头道:“财政衙门的人来之后也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他们李司长给我的。”

“师兄,咱们这位财政衙门的李司长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国色天香?”

上官瑞鹤忽而一脸八卦的插嘴道:“我手下的人从雍州带来的情报,可是有不少对咱们这位李司长不利的。”

梁俊根据前世的经验,在雍州设置了住房衙门、建设衙门、捕司衙门、养老衙门、财政衙门、刑律衙门、卫生衙门、教育衙门、布思衙门九个部门。

每一个衙门的司长都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除了财政衙门之外,所有的衙门司长都是男人。

而这九大衙门之中权力最大的财政衙门的司长正是当初在陇右道绿林中人气最高的凌云寨寨主,李大当家。

军机二处一成立,上官瑞鹤上任之后的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在了雍州。

九大衙门之中,明里暗里上官瑞鹤都安插了不少眼线。

所有衙门的司长对自己派去的这些特使们那是无比的尊敬。

恨不得都能当祖宗供着,唯独财政衙门里上上下下全都没把上官瑞鹤的特使放在眼中。

平日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当这帮人不存在。

虽然这些特使临行前,上官瑞鹤再三强调不可搞特权。

但军机二处的差役们全都是临时招募,简单的培训了两天就仓促上岗。

自家老大的话虽然记在心中不敢忘记,可一到了雍州,被人这么一捧,难免就有些飘飘然。

九个衙门八个衙门都对他们礼遇有加,唯独财政衙门对他们不理不睬。

这帮人心里就有些不爽了。

再加上财政衙门的司长又是一个绝世美女,这更让他们心情无比的复杂。

能当特使的都不是傻子,财政衙门乃是雍州的东宫的心脏。

太子爷这些日子以来搞到的钱全都任由这个衙门支配,现如今东宫旗下如日中天的交通银行更是在财政衙门的直属管辖。

诸多原因综合起来,就让这帮特使们对财政衙门十分的关注。

虽没有故意往长安城送抹黑李秀宁的消息,但上官瑞鹤更不是傻子,一见十分报告中恨不得有七分都是关于财政衙门的。

就知道自己手下这帮人估计是在李秀宁手上吃了亏。

刘文静一听上官瑞鹤说这话,等时就警觉起来,道:“你手下那帮人可要管好了。雍州这些衙门里,谁都能惹,可千万别惹财政衙门的人。”

上官瑞鹤心里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追问道:“怎么?果真让我猜对了?这位李司长难不成当真是东宫未来的太子妃?”

刘三刀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上官瑞鹤一脸的疑惑,反问道:“怎么了?”

刘三刀赶紧摆手道:“没事,没事。”

刘文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是不是太子妃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衙门里谁都能有问题,这财政衙门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师兄就那么肯定?”上官瑞鹤倒是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司长产生了好奇。

刘三刀笑道:“上官处长暂且放心,军师此话绝没说说错。太子殿下信任李司长,并非因为李司长美貌。而是因为李司长的人品和能力。至于说李司长日后是不是咱们的太子妃倒是不好说。”

上官瑞鹤更加糊涂道:“怎么个不好说法,难不成这位李司长不似传闻之中那般绝色?”

刘三刀摇了摇头,坚定道:“只怕这世间再无比李司长美貌的女子。”

刘文静在一旁赶紧道:“还是有的,还是有的,最不济平分秋色。”

上官瑞鹤又道:“既然这李司长真如传闻之中那般美貌,又如此有能力,太子如今尚未婚配,岂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刘三刀看了看周围,探过身去,悄声道:“上官先生,下官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给任何人说。”

上官瑞鹤见他神神秘秘,心中更是纳闷:“这东宫之中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咱们东宫上山下下,包括雍州大小官员,全都知道李司长的闺名,唯独只有太子殿下还不知道。”

上官瑞鹤听完这话,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的不敢相信。

“什么,什么?”

刘文静在一旁也跟着笑道:“此事千真万确,咱们东宫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李司长的性命,就只有咱们太子殿下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殿下知道,可时间一长却发现,殿下其实并不知道,而且他还以为咱们也都不知道。那日李司长在白虎山上亲口说出自己的闺名。太子爷并不在场,之后李司长做了洪门的副龙头,更是无人敢直呼她姓名。太子爷不问,谁也不敢说,时间一长,这反倒成了咱们东宫门下官员们公开的秘密。”

上官瑞鹤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刚想说我找个机会试探试探殿下,看一看殿下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话还没说,咣当一声,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王保一脸的着急闯了进来,冲着三人大叫道:“军师,军师,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遇刺了!”

嚯一声,三人全都站了起来,上官瑞鹤更是震惊的一把带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了一地。

“太子现在何处?可有性命危险?”

刘文静整个人的毛孔都张了起来,面无血色的看着王保。

王保哇的一声哭了,抽泣道:“殿下,殿下在东宫里,皇宫里的狗御医说,让咱们,咱们准备后事吧。”

刘文静只觉得脑子里一股血涌了上来,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稳了稳心神,咬牙道:“走,回东宫。”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六六章 太子死了?

一路疾奔,刘文静四人快马横穿回到了东宫。→八→八**读书,↓o≥

一进东宫,铁牛等人等候多时,见到了刘文静像是见到了主心骨,满脸泪水的看着刘文静泣不成声。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也都跟着抹着眼泪,低声哽咽着。

刘文静破天荒的动了怒,厉声道:“哭什么,太子殿下还没死呢。”

铁牛等人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可伤心之色是如何也忍不住的,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往下流。

“走,带我去见太子。”

一路疾行,刘文静带着东宫一派核心骨干进了大殿。

大殿之中但凡是在朝堂上排得上号的人全都到齐了。

见到刘文静带着一帮人进来,所有人全都向他看来。

刘文静冷静无比,一双眼睛如雷似电扫视了一圈,见殿中人一个个面色阴沉,好似梁俊遇刺之事与他们无关。

“梁定昌!”刘文静看着坐在最前面一脸淡然的诸葛夕忽而厉声叫道。

悲愤欲绝的梁定昌听到刘文静召唤,上前一步,愤声道:“下官在!”

“让你手下的骁骑卫将大殿围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刘文静乃是东宫的二号人物,如今梁俊生死未卜,整个东宫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梁定昌得知梁俊遇刺的消息之后,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凶手一定是军机处那帮人。

可还不等他回过神,军机处这帮大佬们就带着百官前来,说是听闻太子遇刺,前来看望。

梁定昌终究只是骁骑卫的统领,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如今刘文静下了令,他自然是要坚决的执行。

“下官尊令!”说着冲着身后怒吼道:“骁骑卫!”

太子遇刺,作为太子亲卫的骁骑卫是推卸不了责任的。

更何况太子是在长安城遇刺,这分明就是不把骁骑卫放在眼中,当着长安城所有人的面给了骁骑卫一个响亮的耳光。

整个骁骑卫上下全都愤慨到了极点,一听自家统领吩咐,全都怒声吼道:“在!”

“围住出口,但凡有人敢从殿中出来,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军令如山,全副武装的骁骑卫瞬间就把大殿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殿外动了真格的,殿内这帮人也不是善茬,唰的一声,几个殿下的贴身亲卫全都抽出腰刀来,满脸警戒的看着殿外。

“刘文静,我等皆是来探望太子殿下,你乃东宫军师祭茶,如何胆敢如此!”

梁植一见这阵势,拍案而起,对着刘文静怒目而视。▲-八▲-八▲-读▲-书,◇o≧

“杨威!”刘文静理也不理他,直接看着身旁的杨威怒道。

杨威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来,上前一步挡在了刘文静身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植,沉声道:“末将在。”

刘文静抬手指着梁植冷声道:“此人若是再敢说一句话,便将他的首级砍下。”

杨威低声应了一声是,手握腰刀看着梁植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此言一出,梁植的脸色憋的通红,想要破口大骂,但见杨威一脸凶恶的看着自己,知道这孙子就是太子的疯狗,莫说是自己,就算是面对当今皇帝,梁俊一声令下,别管前面是千军万马,他也敢上来砍皇帝。

刘文静冷眼看着大殿众人,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我本以为你们再恨东宫,也绝不会出此下策,万没有想到,本官还是高看了你们。”

“太子若是安然无恙,此事咱们日后再做了断。太子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今日也别想走出这大殿。”

说罢,刘文静理也不理众人,转身奔着梁俊的书房而去。

呼啦啦,东宫这帮人跟着刘文静一走,原本空缺的地方马上由手持强弩和长弓的骁骑卫补上。

梁定昌更是在一旁高声道:“拉弓!”

“嗡”弓箭手马上把弓拉满,箭头直直的对准了大殿之内的百官。

程经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前来试探,居然反倒落了人家手中。

这刘文静当真是有种,围攻他们这帮人,那可是视同谋反。

刘文静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选择要和梁俊陪葬,有这等谋士辅佐,梁俊当真是好福气。

可不管如何,如今算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气氛又紧张是又尴尬。

只有诸葛夕全然不当回事,坐在一旁埋怨道:“小生说不来吧,你们非要来。哎,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啊,我这师兄那是出了名的做事不记后果,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真正的凶手没找到,大家伙反而要给太子殿下陪葬。”

梁羽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心里不由得埋怨:“得意忘形了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文静居然如此决绝。”

军机处老几位面面相觑,心情一时之间沉入了谷底。

且说刘文静在这一路之上,从王保的口中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今日梁俊安排完足球队训练,就在书房之中听财政衙门的汇报。

到了上午十分,程经派人来请梁俊过府一叙,说是户部有些账目要请太子帮下忙。

眼瞅着到年关,正是户部清算的时候,也是户部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

往年户部也都是请之前的太子过去帮忙,梁俊一听这事,心里也没有太在意,带着文渊就去了程经府上。

程经现在接替沈云的位置,加上年后下一批行商的事开始准备。

因此程经府邸门口可以算的上是车水马龙,大多都是商人前来协商从珍宝斋近货的事。

见到了梁俊,一个个恭敬的行礼让道。

程经更是出门相迎,把梁俊请到了府中上座。

跟着的骁骑卫也早在梁俊进府之前也都各自找好位置,保护梁俊的安全。

进了府内,梁俊先是和程经简单的客套了两句。

对于程经出面和梁济达成协议踢假球的事梁俊是闭口不谈。

俩人说了些没营养的客气话,这边程经就把梁俊请到了书房中,命手下人将户部的卷宗报了进来。

梁俊发明的算盘早就在炎朝普及了,程经更是又顺势吹了梁俊一波彩虹屁。

宾主尽欢,梁俊闲着也是闲着,抱着摸摸户部底的想法翻看着卷宗,打算帮程经这个忙。

算了有一两个时辰,就听到程府的仆人来报,说门口有两个商人因为递交名帖的事打了起来。

闹的还挺大,程经瞪着眼吩咐奴仆把那俩人轰走。

梁俊算的也累了,连忙喝止住,说要出去看看。

程经和文渊就跟着梁俊来到了门口。

那俩富商一见太子出来了,争先恐后的给梁俊诉说对方的不是。

程经一见这架势,赶紧又让人把这俩人赶走,更是下令日后不准这俩人出现在长安城。

因为程经要踢假球的事,梁俊嘴上虽然不提,可心里却一直记着。

见程经要赶走俩人,偏偏不让他如意。

于是叫来俩人就要给他们评理,谁知那俩人说着说着又扭打起来。

场面当时就乱成一团,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出现十几个手持利刃之人,冲着梁俊和程经奔来。

人群刚乱的时候,文渊就一脸的警觉,这边刺客一出现,还不等靠近梁俊和程经,文渊那边唰的一声就把腰刀抽出来。

腰刀虽然不如长qiang使着顺手,但对于文渊这种高手来说,对付这些刺客那是绰绰有余。

三下五除二,这帮刺客都还没有靠近梁俊,就被文渊斩杀在前。

出现了刺客,整个程府门前更加的混乱。

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看程经,并没有把这些刺客当回事,让骁骑卫收拾好了尸首,跟着程经就回到了书房。

想从尸首上分辨出是谁想要自己的命,梁俊也知道基本不可能。

因此他就打算从程经这儿试探试探,看看是不是这孙子自导自演,给自己下马威的桥段。

毕竟在这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刺杀中,梁俊什么事也没有,程经反倒因为惊吓崴到了脚。

这种表现实在是不像一个军机大臣该有的。

程经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何能被这点毛贼就吓的乱了分寸。

回到府中,程经一边让人看自己的脚伤,一边和梁俊说话。

仆人这边端来茶水,梁俊见文渊跟着自己站了半天,刚刚又杀了这帮人,招呼他也坐下喝茶。

文渊虽然是梁俊的结义兄弟,但对外还是很在乎礼节的。

不管走到哪,梁俊坐着他绝对得站着。

这会梁俊让他坐下喝茶,文渊自然是不肯的,只是站了半天,又杀了几个人,还真有些渴了。

端起茶水就要喝,这茶一喝完,咣当一声,梁俊和文渊俩人齐齐倒地。

程经当时吓得赶紧叫人来。

门外的骁骑卫一见太子和文渊倒了,二话不说抬起来就往东宫送,一边送一边去叫御医。

知道梁俊是中了毒,刘文静心里没有了刚接到信时候的心急,反而镇定下来。

御医虽然救不了太子,可太子和文渊还并没有死。

只是中了剧毒昏迷过去,只要没有死就好办。

旁人不知道上官瑞鹤的本事,刘文静身和他一起学艺多年,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对毒药颇有研究。

只要不是见血封喉,当时就死的毒药,上官瑞鹤不一定说可以解毒,却至少可以保证暂时稳定毒性,不让他继续蔓延。

这也是为什么大殿之中所有的人听到自己说,太子死所有的人都得跟着一起死时,诸葛夕一脸的不在意的原因。

上官瑞鹤已经先一步到了书房之中,想必这会已经稳定了太子身上的毒。

只要稳定了毒性,太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书房外站满了全副武装,一脸警戒的骁骑卫,见到刘文静之后纷纷让路。

“太子怎么样了?”人还没进书房,刘文静着急的声音先到了。

“让军师担心了,本王好的很。”

让刘文静没想到的事,回答自己的并不是上官瑞鹤,而是梁俊的声音。

进了书房再一看,只见梁俊坐在椅子上伸着手,上官瑞鹤给他把着脉,文渊则一脸冷峻的站在梁俊身后。

刘文静见梁俊没事,又惊又喜,失声道:“殿下,殿下没事?”

梁俊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笑道:“程经那孙子想要害我,他道行还差的很。茶水之中下毒,也亏他能想的出,老子在陇右道上当了那么久的强盗,那是白混的?那茶一端上来,打眼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还想害我,哼哼。”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六七章 杀程经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文静见梁俊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彻底的安下心来。

梁俊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军师受惊了。”

刘文静赶紧道“殿下何出此言,学生如今为东宫军师祭茶,为主上分忧原本就是份内之事,殿下无事便好。”

梁俊伸手示意他坐下,随后看着门口众人道“大家伙都先退下吧,三哥。”

刘三刀见梁俊没事,心里是又惊又喜,听到梁俊叫他,赶紧上前道“殿下。”

“你这几日忙的也没好好休息,难得回来一趟,永阳坊那边的事交给王保处理就行了,你先带着兄弟们下去休息一会。”

梁俊见众人进来的时候满脸的担忧,事发突然,这种表情一般是装不出来的。

心里十分的欣慰,老子在这世界待了这小半年也不是白混的。

不管这些兄弟是担心我死了之后现在的荣华不保,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我,能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

刘三刀确定梁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知道自己待在这也没有什么帮助,恭敬的应了一声,带着手下人走出了书房。

人一走,书房中就只剩下了梁俊四人。

上官瑞鹤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刘文静见文渊也没有什么大碍,拱手道“今日多亏文将军在,不然咱们东宫可是凶多吉少了。”

文渊面色如常道“护卫太子安全,乃是文渊分内之事。”

梁俊冷声一哼道“军机处这帮人这次是玩真的了,我没有动手收拾他们,他们反倒先动手收拾起我来了。”

上官瑞鹤回过神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殿下,此事乃小生之过,军机二处创建之时,殿下就曾给小生说,此乃我东宫日后之耳目。如今出了如此大的事,我这耳目却没有事前得到任何消息,实乃是失职,恳请殿下责罚。”

梁俊摆了摆手,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道“先生说的哪里话,这军机二处刚刚成立不久,在先生的领到下就有了现在的规模,换做是旁人,只怕连先生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扶着上官瑞鹤坐下,梁俊又道“此次行刺,必然是军机处精心策划,他们那帮人全都是城府极深之人,这等事如何会提前泄露?先生不用自责。”

文渊也跟着道“是啊,上官先生,末将与殿下同去程经府上,行刺之前未曾发现任何端倪,说明他们是早有准备。莫说先生不曾知晓,便是知晓却也不可防。”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在者来说,自打进了长安城,他们早就对我动了杀心,除非知道他们具体的刺杀方案,不然就算知道了军机处想要暗杀本王,那也是和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俩人这样一劝,上官瑞鹤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暗自点了点头,心道“军机处这几人让我在师兄和太子面前这般难看,咱们之间的梁子算是解下了。今日你做了初一,明日我便做初五,看一看谁的手段更高。”

梁俊见上官瑞鹤不再自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沉声道“两位先生,此事既然发生在程经府上,不管如何,这程经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三人一听梁俊的语气从未像今日这般决绝,心里全都一紧“太子这是要杀人了。”

“既然军机处放着双赢的买卖不干,非要和咱们东宫掰掰腕子,那我就杀鸡儆猴,看他们如何招架。”

梁俊满脸的杀气,饶是文渊也有些诧异。

刘文静的脸色有些担忧,心道“如今东宫刚有些起色,军机处就动了杀心,向来是害怕东宫趁势做大。如今虽然东宫有些起色,但当真和军机处动起手来,谁胜谁负,尚且两说。虽说今日之事,乃是我东宫奇耻大辱,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军机处弄个两败俱伤,绝不是上上之策,我既为东宫军师,须得好好劝一劝太子殿下。”

心里打定了主意,刘文静试探问道“太子的意思是,要杀了程经?”

梁俊默不作声,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然在他心里,程经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殿下可知,这个时候杀了程经,会有什么后果?”

刘文静见梁俊铁了心要杀程经,也顾不得什么循循善导,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梁俊抬起头来看他道“军师的意思本王自然知晓,一旦杀了程经,咱们在长安城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摊子就毁于一旦。甚至于辛辛苦苦创建的珍宝斋也成为他人嫁衣。”

说到这,梁俊咬牙切齿道“可本王端的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帮狗东西,本王一片真心,为了能让天下百姓有个安稳的日子。不至于因为穿越者的到来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这帮狗贼为何非要与本王作对。”

梁俊看着刘文静,坚定道“军师,有些人果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都没有说话,反而是文渊站出来,冷声道“兄长,你若要程经狗命,文渊这边去取。”

自从认识梁俊,并与他结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文渊是能够切实的感受到梁俊把他当做了亲生兄弟一般。

虽然明面上梁俊是太子的身份,可与自己相处以来,梁俊从没有表现出任何高他一头的姿态。

相反梁俊唯恐文渊因为自己是太子而和自己疏远,平日里同寝同食,时不时的还拿苏柔开自己的玩笑。

这让自小就孤身一人学艺的文渊心里十分的感动。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文渊和梁俊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自己这位二哥做的所有的事,文渊都看在了眼中,记在心里。

在天阳县当差的时候,文渊见多了民间的疾苦,官场的黑暗,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如今自己这个二哥虽然做事有时候很是荒诞,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

赚的每一分钱全都花在了百姓的身上,有时候文渊都觉得自己这位太子二哥吃穿住行实在是太寒酸。

这样的梁俊在文渊心里,早就成了一生追随的目标。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杀程经的时候,但只要梁俊决定了,就算是杀光军机处的人,文渊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一听文渊在一旁拱火,刘文静有些着急的看着梁俊。

唯恐梁俊在气头上一声令下让文渊去杀程经。

文渊的本事刘文静是再清楚不过,放眼天下,能胜过文渊的人基本上没有。

这个杀星若真是要取程经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殿下三思啊。”刘文静声音之中有些着急,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道理梁俊都懂,局势太子也看的很清,可他还是要干自己最不愿他干的事。

梁俊看了看刘文静,沉声问道“军师,你劝我乃是你的职责,我也知道现在杀了程经弊大于利。但咱们这次进了长安城,是为了什么,军师可还记得。”

刘文静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咱们进长安城,乃是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梁俊嗯了一声,又道“先生说的没错,最开始的时候上天让我来到炎朝,本王始只知道躲避,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自从去了雍州之后,见到了炎朝百姓生不如死的日子,本王就暗暗下了决心,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这帮欺压百姓们的贪官污吏杀尽,让百姓们活得有尊严,最不济也是让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再担心明日是生是死。”

“咱们回长安之前就知道,这条路必然是艰难险阻,如今刚见到成效,军机处这帮人就要杀我。我死了无所谓,只是大业未成,百姓们依旧在水深火热之中。忍辱负重这个道理我知道,可军师有没有想过,咱们若是忍下了,他们更加的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今日敢杀我,明日便敢杀你,后日我东宫之下人人自危,自己尚不能救,如何救天下百姓?”

上官瑞鹤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听了梁俊的话跟着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自打进城以来,咱们与军机处还有皇帝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此时杀了程经虽然可能让咱们在长安城的基业毁于一旦,但好在东宫的根基在雍州,长安城里还未成气候,此时与他们做个了断,成了,海阔天空,败了,咱们也有退路。”

顿了一顿,沉声道“总比咱们在长安城经营好了之后再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损失小的多。”

刘文静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梁俊和自家师弟说的话。

他们俩说的也很有道理,太子被刺杀,若是这件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过去,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反而对东宫大业不利。

可若是当真像他俩所说要拼个你死我活,就算能够全身而退,但这长安城的基业可算是全毁了。

实在是不甘心啊。

刘文静思索再三,咬着牙冲着梁俊拱手道“殿下,小生既然是东宫军师祭茶,又蒙殿下信任,担任东宫首席谋主。杀程经之事实在是有些意气用事,再者没有证据证明程经便是刺杀殿下的主谋,若是贸然杀之,只怕东宫更加被动。”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梁俊看着满脸决然的刘文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好。

杀与不杀都有道理,杀有杀的好处,不杀有不杀的好处。

可若是不杀,人都欺负到自己头顶上来了,自己身为穿越者,如果把这口气咽下去,实在是不甘心。

可如果杀了,不说冷了刘文静的心,接下来要面对的狂风暴雨只怕也会让东宫损失惨重。

好在梁俊虽然性格有时候偏激,却和梁羽一样,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

脑子里衡量着杀与不杀的后果,慢慢的理智的天平倒向了不杀。

“军师,你再给本王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

梁俊思来想去,压住心中的不甘,缓缓的说道。

刘文静见梁俊松了口,知道太子不打算杀程经了,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刚想开口,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太子殿下,妾身给你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如何?”

四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紧身戎装的李秀宁俏生生的站在书房门口,一脸英气的看向梁俊。

只是这一眼,梁俊等时就愣住了。

大当家的,真是越发的好看了。

史上第一绝境

第二六八章 李秀宁驾到

李秀宁的出现让书房中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

梁俊更是在惊喜之后有些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人,随后又看了看李秀宁。

“大当家的,额,不,是李司长,你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待了多久。”

梁俊言语之中有些紧张,唯恐李秀宁在外面听了很久,刚刚自己说的那些会暴露身份的话全都被她听去。

上官瑞鹤一听梁俊张嘴叫李秀宁为大当家的,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师兄说的事果然是真的。”

李秀宁一听梁俊一上来不问她来干嘛,反而是问什么时候来的,满脸狐疑,走进书房里道:“刚刚太子殿下要说杀程经,妾身刚到书房外。”

一听刚来,梁俊放下心来,哈哈一笑,赶紧上前请李秀宁进来。

一边笑一边有些殷勤道:“李司长怎么突然从雍州到长安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本王好有个准备。”

李秀宁恭敬的侧身让过,不敢接梁俊请,坐在了上官瑞鹤下首看了看他,轻声道:“上官处长没有收到下官的飞信么?”

上官瑞鹤赶忙道:“李司长客气,不敢应李司长下官之言,实在是折煞小生了。”

东宫的官职体系和朝廷的不同,因为梁俊喜欢随性起官职,所以东宫的官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品级体系。

李秀宁这种地方衙门的司长品级和上官瑞鹤这种中央部门一把手到底谁高谁低,他们俩人也闹不清楚。

因此为了以示尊重,李秀宁在上官瑞鹤面前以下官称呼。

换做旁人,上官瑞鹤能够心安理得的应了,但李秀宁乃是东宫体系中唯一一位身居高位的女性。

这在整个炎朝来说可以说是破天荒头一份。

因此不光是上官瑞鹤,整个东宫一派里,没有谁敢对李秀宁有任何的不敬。

不说太子在雍州对她那种若隐若离的暧昧,单说梁俊现在的班底——雍州党中,大多数人都是先臣服于她,后又转投到梁俊麾下的。

对于这样一个太子党实打实的二号人物,就算是刘文静面对她时也不敢怠慢。

李秀宁坐下来之后,一双美丽又有神的眼睛看着梁俊。

“殿下,你刚刚说让军师给你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妾身这里倒是有一个。”

梁俊既然已经决定听从刘文静的建议,不再杀程经,理由不理由的无所谓了,反正只是个台阶。

如今大当家的突然出现,可比什么台阶都管用。

“李司长说笑了,本王自知现在还不是和军机处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杀程经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哈哈,当不得真。”

李秀宁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看着梁俊。

梁俊被她看的发毛,像是被她看穿心思一般。

打从来打长安之后,要说梁俊不想她,那是假话。

每天一忙完躺在床上,梁俊就喜欢胡思乱想,自己前世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算上这辈子的半年,加起来都没有到三十。

正是寂寞难耐的时候,闲下来一没事,满脑子里都是李秀宁的影子。

对于这位叱咤陇右道,靠着自身实力征服一帮山贼强盗的女子,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更何况这位李大当家又生了一副倾城姿色,足够让梁俊念念不忘了。

可在雍州与她相处的时候,梁俊总感觉这位英气美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排斥他人的气质。

不光是针对梁俊,几乎身边任何人和李大当家接触久了,都能感觉到,大当家的内心是关闭的,不像任何人打开。

梁俊虽然表面上是太子,可对待感情的经验几乎为零。

上辈子连暗恋的女生都没有,上了大学之后更是住进了和尚庙,偶尔见到一个女性全班的人都兴奋的嗷嗷叫。

还没到进入社会,就被招募做了卧底。

当海盗这些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里有什么心情谈恋爱。

因此对于李秀宁这种态度,梁俊在面对她的时候其实很忐忑。

丝毫没有想过利用自身的太子的身份逼迫李秀宁,反倒是一见到她就说不出的紧张。

想要说两句好话给人留一个好印象,但平日里满嘴的骚话一见到李秀宁就完犊子了,紧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只能讪讪地笑道:“程经不程经的不重要,李司长你千里迢迢来长安,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李秀宁还是一脸的微笑看着梁俊,并没有搭话。

梁俊有些不好意思,心脏扑通扑通的急速跳起来。

身边三个人都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梁俊面对这位李司长的紧张和尴尬。

可这终究是自己的上司,谁也不敢让他难堪,刘文静赶紧出言结为道:“既然李司长有高论,我等洗耳恭听。”

梁俊见刘文静来给自己解围,赶紧迎合道:“对对,李司长既然来了,有事咱们等会再说,先把军机处的事解决了,这是大事,这是大事。”

一边说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左腿不由自主的压在右腿上,又觉得不对,顺势又把右腿压在了左腿上。

见李秀宁秀眉微皱,好像对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有些鄙视。

梁俊赶紧坐好,抬手道:“那个谁,安宁,安宁呢,给李司长上茶,上好茶。”

安宁小心翼翼的端上茶水,放在了李秀宁身边,李秀宁冲着她微微一笑,弄的小姑娘满脸通红。

打刚刚李秀宁进了太子府之后,不管是骁骑卫也好,还是雍州的那帮人也罢,谁见了她全都自动让路,站在一旁行礼,神情极其恭敬。

安宁在一旁看着,对这位没见过的女子十分的好奇。

一边赞叹着李秀宁的美貌,一边见她直奔太子书房而来,小姑娘护主心切,太子爷这刚刚遇刺,如今东宫里进来一位陌生的女子。

看这样子像是有武艺在身,虽说骁骑卫们没有拦下她,可安宁却是害怕再出什么乱子,赶紧上前将李秀宁拦住。

王保也早就看到了李秀宁,一边惊讶副龙头怎么来了,一边想着赶紧去给报信。

一个没注意,安宁就冲到了李秀宁的面前。

小姑娘刚想问来者何人,就被王保拦了下来,一边给李秀宁行礼,一边给安宁解释这位就是她一直钦佩的财政衙门李司长。

李秀宁以女子身份担任东宫一派九大衙门之中权力最大的衙门司长的事,让安宁这些女孩心里是又激动又敬佩。

暗地里早就成了李秀宁的粉丝,一听自家偶像到了,安宁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亲娘来,李司长比传说中更好看,哇,难怪太子爷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提皇后娘娘不给他选太子妃的事了。

原来李司长居然那么的好看。

从古到今,姑娘们的八卦之心是一脉相传的。

李秀宁见小姑娘满脸通红,冲着她善意的一笑,轻声道:“有劳了。”

饶是安宁从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大世面,这会也是慌的不知所措。

梁俊赶紧道:“安宁,安宁。”

“哎,哎。”安宁回过神,一张脸红的生疼,赶紧转过身来冲着梁俊道:“殿下,婢子在。”

“反正你平日在东宫中也没什么事做,我这儿有王保在,也不用你操心,打今日起,你就跟着李司长,好生的伺候。”

梁俊赶紧心虚的表态,以示自己和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有任何的瓜葛。

安宁赶紧应声了一声,转身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咳咳。”经安宁这么一掺和,梁俊算是恢复如常,咳嗽了两声看着李秀宁道:“李司长,你说一说这程经如何不该杀?”

李秀宁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殿下,妾身今日来长安,便是要说这件事。”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太子行刺是今天的事,你出雍州的时候这事还没有发生,怎么就是专门为了这事而来?

难不成你会未卜先知么?

李秀宁见四人面露不解,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上官先生,想来雍州最近发生的事,你手下的特使并没有汇报给长安吧。”

上官瑞鹤一天从雍州恨不得接到上百封信息,他哪里知道李秀宁说的是哪一件。

但见李秀宁一脸的淡然,语气虽然客气却隐隐有些怒气,知道她指的应该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

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雍州给自己汇报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一件也不值得李秀宁要亲自跑一趟长安啊。

“敢问李司长,具体是哪一件事?”

李秀宁道:“便是周鑫失踪,其母自杀的事。”

周鑫是谁?

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周鑫。

上官瑞鹤记忆力惊人,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可想破了脑子也没有从最近雍州来的情报里找到有周鑫这俩字。

梁俊见李秀宁说完脸色不怎么好看,知道这应该是件大事。

“李司长,这周鑫是何人,其母又为何自杀?可是雍州有官吏欺压百姓不成?”

李秀宁摇了摇头,道:“殿下,这周鑫乃是从新丰迁到雍州,修建丝绸之路的百姓。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周鑫从所在行政村失踪,其母被人发现在家自杀身亡。这中间并没有任何官吏出错,也没有人欺压周鑫。”

“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俊见李秀宁对此事十分的郑重,八成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就是为了此事。

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李秀宁亲自跑一趟么?

答案是否定的,能惊动李秀宁的事,必然不会是小事。

梁俊虽然不知道雍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由得慎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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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东宫危机

李秀宁道:“周鑫是怎么逃走的,为什么逃走,没有人说清楚。根据其所在的行政村村长说,周鑫乃是一个哑巴,性格忠厚,十分能吃苦。来到雍州之后,也是任劳任怨,每次出工都是第一个,吃饭时若是不叫他,他能一直干下去。”

“没去雍州之前,这个周鑫应该是个穷苦出身吧。”

刘文静听完李秀宁的描述,周鑫的大致形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了。

李秀宁对刘文静能够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点了点头道:“没错,捕司衙门事后调查过他的背景,周鑫幼年丧父,家境贫苦,其母患有眼疾,据与周鑫认识的人说,周鑫从小就很孝顺,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周鑫更是一路上背着母亲。”

梁俊没有说话,文渊赞叹道:“这周鑫倒是一条好汉子。”

从长安城到雍州,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当时梁俊下的更是急行军的令。

整支队伍不分白天黑夜的前进,普通人尚且勉强可以坚持住,周鑫背着母亲一路奔袭,其心境之坚,为子之孝可想而知。

李秀宁也跟着点头道:“根据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来看,周鑫从小就很孝顺,半年前为了借钱给母亲看病,被长安城中商户哄骗签了卖身契。万般无奈之下才逃了出来,若非遇到太子在庆寿寺中放粮,他母子二人早已饿死。”

这样的人间惨剧,梁俊在雍州见的多了,虽然不再像之前刚看到这种情形时那样愤慨,但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天下百姓,以前这只是四个字,现在,却是四座大山。我现在能做的始终还是杯水车薪。“

梁俊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前世里自己卧底海盗,心里所想的并非是要为国为民,只是当做一个工作,一项任务。

来到炎朝之后,一直推动自己前进的,也只是出于穿越者的本能。

可真的把为国为民的担子扛起来的时候,梁俊才发现,哪怕自己身为太子,能改变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周鑫只不过是万万百姓之中普通一个,自己能救得了他,却救不了更多和他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殿下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殿下为雍州百姓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李秀宁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梁俊,心里也有些伤怀。

刘文静三人站在一旁,若是李秀宁不在,刘文静身为军师还能宽慰一些。

但李秀宁既然在,这种活还是由她来做更合适。

梁俊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探讨下去。

因为他知道想要打破现在的局面,只有将军机处和皇帝扳倒,在除掉他们之前,自己就算再怎么感慨矫情,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扳倒他们,岂是那么的容易?

“李司长接着往下说吧。”

李秀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周鑫失踪,其母自杀之后,行政村里有些人心惶惶,布思衙门按照“丝绸之路临时约法”中的律法,将周鑫定为逃犯,在雍州全境发了海捕公文,同时要将周母的尸首绑在村口的木桩上示众。”

梁俊的放在书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李秀宁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是什么事情让李秀宁这位财务衙门的一把手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到长安一趟。

丝绸之路上的那些修路的百姓身份很敏感,在来之前梁俊就让雍州的官员们制定好了管理条例。

这管理条例也就是李秀宁口中所说的“丝绸之路临时约法”。

既然是临时约法,就算准备的再充足,可十万百姓,谁也无法预料到有什么案件发生。

一旦某件事处理不好,势必会给这些背井离乡心理十分脆弱的百姓们造成很大的压力。

“若是按照临时约法来说,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临时约法最后的审核负责人是刘文静,其中很多的条例都是他后来补充进去的。

因此李秀宁一提到这件事,刘文静主动解释道。

李秀宁点了点,道:“军师说的没错,若是按照临时约法,这样做却是没错。只是周鑫为何失踪,其母又为何自杀,此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捕司衙门就大动干戈,布思衙门更是想要以此事为反面教材,大加宣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在这个问题上,刘文静并没有否认,也明白了李秀宁来的目的。

“李司长说的没错,此事太过草率。”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军机二处没有上报的原因。”

在场的全都是聪明人,尤其是上官瑞鹤,刘文静这么一点,他就马上明白过来。

李秀宁皱了皱眉,来之前她就猜到了,雍州的人并没有把这事报告给长安,打算压下来自己解决。

但却没有想到刘文静听到此事之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主动承认了此事太过草率。

有的时候对方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刘文静那么爽快的承认,后续肯定还有话要说,而他要说的话,却不是李秀宁想听的。

“军机二处虽然刚成立,但雍州乃是我东宫的大本营,又有诸多衙门在,此事既然发生了很久,长安这边却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说明在布思衙门、军机二处还有捕司衙门那全都认为此事应该这样处理。”

刘文静缓缓的说出了李秀宁最担心的话,这让她一直强压的火气慢慢的涌了上来。

“也就是说军师认为他们做的对?”

李秀宁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并说似刚刚那么客气。

刘文静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李秀宁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秀宁并没有马上动怒,反而是看着梁俊道:“殿下,这周鑫其实还有其他的身份,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俩人的对话梁俊全都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自己终于还是遇到了这种问题啊!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李司长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李秀宁也不客气道:“这周鑫虽然是穷苦出身,但他父亲和母亲却非是一般百姓。其父周禾曾在边军之中服役,参与过二十年前白阳镇之役,最后战死沙场。周鑫乃是忠良之后,其母虽患有眼疾,却也非等闲女子,乃是大炎山阳侯之女。山阳侯厉昌也在白阳镇之役中战死,不仅如此,山阳侯二子也在此役之中战死,厉家只剩一女,便是周鑫的母亲,其母也是因父兄夫弟一日而亡,哭瞎了眼。”

说到这,李秀宁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前世里最是敬重军中士卒。

因此在知道周鑫的身世之后,直接派人将周鑫母亲厉氏的尸首抢回,安葬在了梁俊特意划出的烈士墓园,成为第一个入葬其中的人。

她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的不满,李秀宁和两个衙门大吵了一架。

军机二处的人更是要动手掘坟,李秀宁无可奈何之下,才来到了长安。

梁俊也算是军伍出身,对为国牺牲的烈士向来是无比的敬重,要不然也不会在凉州城内专门命人划出一块地来用作安葬日后为了雍州牺牲的烈士。

听到李秀宁说这话,整个人内心是五味杂陈,更多的则是对炎朝的痛恨。

白阳镇之役乃是炎朝二十年前最重要的一场对外战争。

当时北山蛮绕过长城,打算从幽州北面的白阳镇入侵中原。

当时炎朝集结了十三万大军在白阳镇与北山蛮决战,整场战役打了一年零七个月。

双方损失惨重,炎朝以死伤八万人的代价终于打退了北山蛮。

也是这一役,奠定了炎朝长达二十年的太平,更是延续了炎朝的国祚。

而根据梁俊看到的关于此战役最高的机密文件却发现,战后朝廷虽然对参与此战役的将领们有嘉奖。

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嘉奖全都被当时的兵部尚书为首的官员,借机给了自己的门人。

一场表彰大会活生生的成了朝中某些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盛宴。

至于死去的那八万士卒,更是无人问津。

户部虽然拨发了一笔钱给到兵部,但兵部并没有把钱用作安置死伤的士卒及家属。

而像山阳侯这种打仗都能把两个儿子送到战场上,在朝廷中没有什么靠山的侯爷,死后朝廷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趁机收走其爵位被人用来嘉奖门人。

按照德贤皇后当年改制的规矩,天下爵位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爵位就那么多。

你功绩到了,想要封爵,除非朝廷手里有空闲的爵位或者有哪个侯爵死了,无人继承。

朝廷才会收回此爵,再行封赏。

这也是为什么周鑫的母亲乃是侯爵之女,却在父亲死后过的比寻常百姓还要凄惨的原因。

父兄夫弟一日战死,她一个女子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其意志之坚,让李秀宁无比的敬佩。

而她更敬佩的则是周鑫这个忠良之后对母亲的孝心。

梁俊攥紧了手,面目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半响才咬牙切齿道:“白阳镇之战,是炎朝将士们的光荣,却是炎朝朝廷的耻辱,这样的王朝还能苟延残喘二十年,简直是对那些为国为民牺牲在边境上的将士们最大的讽刺!”

太子的怒火,整个书房的人全都能感受到,李秀宁更是看着刘文静道:“军师,此时你还认为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对么?”

刘文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李秀宁坚定的道:“布思衙门和军机二处做的虽然不对,但此事也只有这么做。”

“你!”李秀宁气的站了起来,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双眉目死死的瞪着刘文静,如玉的手掌气的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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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梁俊的抉择

“哎。”一旁的上官瑞鹤赶紧站起来站在俩人中间打圆场。

一边劝着李秀宁不要生气,一边又把刘文静拉到旁边。

刘文静站在梁俊身边纹丝不动,看着李秀宁道:“李司长,小生知道你的心中所想,也知道布思衙门这样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如今这种局势,也只能这样做。”

李秀宁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刘文静道:“好,好,妾身倒是想听一听,如今是什么的局势,又为何非要如此做才行。”

说着看向梁俊,冷声道:“难道太子在雍州做的一切,所说的革新全都是哄骗百姓,哄骗大家的不成?若真如军师所说,不这样做不行,那太子的东宫又与这炎朝有什么不同?”

梁俊心里也是压着一股子怒火,但见李秀宁已经气成这样,自己若是再发火,只怕是火上浇油。

只能强压住怒火默不作声,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连水带茶全都倒进嘴里,简单的嚼了嚼咽下肚子。

刘文静也知道不能和女人讲道理的,可现在自己是赶鸭子上架,不讲不行。

只得硬着头皮道:“李司长可知刚刚殿下为何要杀程经?”

李秀宁进来的时候,刘三刀倒是给她简单的说了下梁俊遇刺的事。

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李秀宁心里还是十分的着急,可一听梁俊没有事,又放下心来。

到了书房前就听到梁俊让刘文静给他一个不杀程经的理由。

因此对于梁俊刺杀的来龙去脉她并不是很清楚。

只能通过自己了解到了信息推演出个大概。

“莫不是因为太子是在程经府中遇刺,军师便认为程经乃是此次刺杀的幕后真凶?”

刘文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李司长不在长安,不知晓长安城此时的局势,更不知道我东宫在长安城内的危机。”

上官瑞鹤在一旁补充道:“此次针对太子的刺杀,军机二处在事前得到任何的情报,就说明这背后的真凶在长安城内势力之大,绝非等闲之辈。”

刘文静点头道:“能够如此明目张胆在程经府上就对太子刺杀的人,整个长安出了军机处和皇帝之外再无其他人。”

他看了看李秀宁,满脸的忧虑,道:“李司长,由此你就可以知道太子和东宫现在在长安城内的处境。军机处的刺杀没有丝毫的遮掩,就是奔着咱们东宫而来。”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此事的因果与妾身推断的一样,因此妾身刚进来的时候才说程经不能杀。”

“程经为何不能杀?”梁俊倒是对李秀宁这个思维逻辑有些不明白,张口问道。

打刚刚梁俊就好奇,为什么李秀宁进来之后说程经不能杀,接着就开始说雍州周鑫的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李秀宁道:“因此此事与周鑫失踪,其母自杀一样,没有任何证据周鑫事主动叛逃,其母是畏罪自杀。就像是现在东宫面对的问题,明知道刺杀殿下乃是军机处所谓,但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乃军机处所谓。”

“殿下曾在给雍州的书信中三分五次嘱咐,要让九大衙门依法行政,若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了程经,就如没有任何证据就判定周鑫叛逃,要将其母尸首示众,岂不是违背殿下三令五申所说的依法治理雍州的初衷?”

梁俊没想到李秀宁绕来绕去反倒是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不由得有些无奈。

果然不管是多漂亮的女人,一旦不讲理起来都是十分可怕的。

尤其是李秀宁这个逻辑好像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自己若是没有任何证据,光凭猜测就杀了程经,虽然会给军机处一个警告,却也是让自己提出的依法治理雍州的政策有了一个很大的污点。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让下面的人遵守?

在这一个逻辑上来说,李秀宁的理由倒是很充分。

刘文静道:“李司长,本官接下来要说的也是此事。东宫在长安城内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地步,至于能够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雍州乃是我等的大本营,更是太子殿下能够在长安立足的根基。”

“这十万百姓初入雍州,虽然东宫给了他们一系列的政策,保证了暂时的稳定,但这些政策本身也充满了隐患。”刘文静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秀宁皱了皱眉,问道:“敢问军师,妾身在雍州,只看到了百姓们知道这些政策之后对东宫对太子感恩戴德,却并没有看到百姓们因此对东宫和太子怀恨在心。”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敢问李司长,东宫给雍州的政策可谓重否?”

李秀宁想也没想,点头道:“古之以来,未曾所闻。”

刘文静接着道:“李司长都认为这赏赐太重,岂不问商君曾言,重罚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如今雍州初定,十万百姓更是未能稳定,东宫便出了这样重的赏赐,若是有人逃走,布思衙门不及时重罚,只怕雍州的祸根会越来越深。”

刘文静所说的商君便是变法的商鞅,李秀宁也能听懂他转述商鞅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商鞅出自发家,法家认为人性本恶,因此商鞅才会说,刑多赏少使人民不敢犯法,就是对人民的爱护,民众便会对为君主效力卖命:奖赏多刑罚少使人民轻视法律,就是不爱护人民,民众便不会为君主效命。

刘文静见李秀宁露出思索的表情,接着道:“李司长,此时军机处只是对东宫下手,未曾将注意力放在雍州,因此李司长才能看到,在东宫的重赏之下,迁雍州修路的百姓对太子和雍州各大衙门的拥护。可一旦军机处对雍州下手,到时候李司长看到的,只怕是另外一种景象。”

刘文静说的很有道理,李秀宁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不说前世里的经历,便说今世在凌云寨中做山贼头子的时候,见多了人性的阴暗。

刘文静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不管杀不杀程经,东宫接下来在长安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可越是如此,东宫越需要雍州的稳定,只有雍州稳定了,按照东宫的规划正常发展。太子在长安城的底气也越足,现在军机处虽然对太子视如眼中钉,肉中刺,可一旦雍州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壮大,到那是最不希望太子有意外的反而是军机处的人。”

刘文静苦口婆心的劝道:“而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也许我们冤枉了周鑫,也许事情另有隐情,但为了东宫的大业,也为了天下的百姓。哪怕要让周鑫背负叛逃的恶名,让厉氏这满门忠烈背负不白冤屈,我们也不得不施以重罚。”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百姓为东宫心怀敬畏,才能让其中别有心思之人不敢有所行动。”

刘文静说道这里已经有些咬着牙在说:“现在雍州要的是稳定,绝对的稳定,而不是要给某些人清白。”

上官瑞鹤见李秀宁听完这些话脸色有些惨白,内心之中显然是在做天人交战。

趁势补充道:“李司长,若是雍州不稳,我等辛苦毁于一旦,这天下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冤屈,到时候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周鑫之事确实未定,可谁也不能保证,周鑫确实是叛逃,其母也确实是畏罪自杀。若真如此,李司长,那时咱们才是真正自掘坟墓。”

李秀宁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长安城内的局势,听完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所说之后,心中的坚持有些动摇。

梁俊更是坐在一旁一脸的阴沉,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我们这样做,又与炎朝那些贪官污吏,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之人有什么区别?”

李秀宁思索再三,在心里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抬起头来看着梁俊和刘文静,态度强硬道:“今日里可以以稳定雍州的名义,将周鑫作为杀鸡儆猴的榜样。明日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名义做出和炎朝这些衣冠禽兽一样的事来?”

“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后日也如此,殿下,难道你当初在雍州当着那么多百姓所说的改革便是要推翻炎朝,再重新建立起一个一样的朝廷么?”

梁俊没有说话,反而是闭上眼睛,脑子里两股势力进行着残酷的厮杀。

刘文静乃是东宫的首席谋主,更是梁俊亲封的军师祭茶,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更何况刘文静乃是封建社会中成长起来的谋士,就算他再怎么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在炎朝这种环境里,人命贱如草乃是正常现象。

刘文静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煽动山贼百姓造反的主。

封建王朝的山贼百姓们造反,很多时候只是单纯的要反抗,并没有明确的目的。

往往这种造反达到一种规模之后,原本的屠龙者摇身一变就会变成比原来还要凶恶的恶龙。

李自成、洪秀全,哪一个造反有所成就之后不是变本加厉的剥削百姓?

间接死在刘文静手里的百姓何止千百。

这么多性命他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一个周鑫的性命。

如果提这件事的不是李秀宁,只怕刘文静连解释都不会解释。

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刘文静作为自己的首席谋士,所作所为都是要利益最大化,在这一点上无可挑剔。

可站在李秀宁的角度上来看,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周鑫的事很是蹊跷,按照李秀宁所说,周鑫是可以在日后评委工作模范,甚至模范代表的人。

加上又是自己救了他们母子二人,更是梁俊的政策让他们母子二人离开长安,脱离苦海。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周鑫绝对不可能叛逃,按照周鑫平时的表现来说,就算叛逃也绝对不会不带上母亲。

加上周鑫又是忠良之后,如果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就贸然下结论。

日后一旦真相大白,周鑫之事另有隐情,也会让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亲口给百姓们许诺,要建立一个与炎朝不同的世界。

千里之途只走了第一步,就要开始为了所谓大局妥协。

今日妥协,明日再出现类似的事,难道就没有更大的利益为之妥协么?

一直这样妥协下去,就算推翻了炎朝,建立了梁俊心中所想的国家,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不过是让百姓们活在了另外一个炎朝之中。

刘文静和李秀宁谁也没有说话,全都静静的看着梁俊,等待着梁俊最后的决定。

“先生。”半响,梁俊睁开了眼,眼睛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殿下。”刘文静恭敬的回道。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书房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道:“民心可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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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场面一时很尴尬

刘文静没有着急回话,因为他知道梁俊必然还有话要说。

等了一等,梁俊接着道:“军师,你对刘备这个人怎么看。”

除了上官瑞鹤之外,其他三人早就习惯了梁俊跳脱式发言。

刘文静皱眉想了想,道:“昭烈皇帝得地势与人和,却不得天时。”

梁俊毕竟是太子,就算是穿越过来的,那他也是太子。

太子是什么,未来的皇帝,刘备是谁,曾经的皇帝。

一个未来的皇帝在问手下人过去的皇帝的为人时,暗地里其实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表现了出来。

刘文静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梁俊探讨这些,因此打了了擦边球。

梁俊微微一笑,明白刘文静的心思:“刘文静还是把自己当做封建帝王对待了啊,现在我还不是皇帝,他就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直言不讳了。”

随着在这个世界待的越久,梁俊就发现自己以前很多的想法其实就是自以为是。

这个世界目前除了死去的沈云和梁锦遇到的那位先生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的思想和自己相同。

纵然是刘文静,他也是在封建社会之中长成起来,即便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也无法突破天生的上限。

这个上限在自己的时代则是所有人的下限。

自己那个时代皇权已经没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人平等的概念深入人心。

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自己的这些本能却那么的格格不入。

既然刘文静不愿意在刘备的问题上和自己深入探讨,梁俊也不绕圈子了。

看着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道:“两位先生,梁俊回长安的目的只有一个,之前我就曾在雍州说过,那就是要建立一个让百姓们活的有尊严的世界,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百姓们有法可依、朝廷有法必依、官府执法必严、所有的人违法必究。我也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只要我梁俊还活着,就要奔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说到这里,梁俊的脸上充满了坚定,他抬起手来神情有些激动:“这个过程必定是艰难的,中间会有数不清的困难和考验等着我们,但上天既然让我做了这个太子,就算再大的困难我也绝不妥协。”

“稳定雍州确实很重要,但如果要用这种方式稳定,那么我们创建的世界从最初就带着无法抹去的原罪。”

梁俊看向李秀宁,接着道:“李司长说的没错,咱们今日因为稳定雍州的局势而妥协,置周鑫一事的真相而不顾。明日是不是又要为了稳定长安城而牺牲其他的事?”

李秀宁看着梁俊坚毅的面孔,心里是又欢喜又惊讶,欢喜的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人能够懂自己心里所想。

惊讶的是梁俊竟有这样的魄力,选择这条充满艰辛坎坷的路。

“军师,上官处长,如果有一天,本王为了某些所谓的大局必须牺牲掉你们,你觉得公平么?”

梁俊咬着牙将这话抛了出来,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上官瑞鹤道:“殿下的意思是,若有朝一日殿下做了皇帝,我等这些有从龙之功的人功高震主,威胁到了皇位,殿下是否可以将我二人除去。”

梁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没有接着说下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百年来,无数的例子一一的验证了这句话的真理性。

如果当真到了那天,梁俊要杀了自己,自己会心甘情愿么,自己会对梁俊没有怨言么?

“周鑫的事情确实是件小事,但我们的抉择却是大事。一旦我们选择了为了稳定可以牺牲律法的尊严,那么我们早晚会走到鸟尽弓藏的那一天。”

梁俊看了沉默思索的刘文静道:“但我要的不是这样一个世界,要的是一个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功臣不用担心所谓的功高震主,皇帝,哼哼,先生应该知道我的主张。在我们要创建的新世界里没有皇帝,做到真正的人人平等。”

有些话当着李秀宁的面梁俊没有办法直说,只能曲线救国。

但以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对自己的了解,必然是能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听完梁俊这慷慨激昂的演讲,李秀宁彻底安心下来,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

心事一解决,人就轻松很很多,李秀宁难得露出调皮的笑容道:“殿下,你还许诺过雍州百姓,以后顿顿都可以吃上肉。”

梁俊看着放松下来,满面微笑的李秀宁,不由得心神一荡,随后点头道:“没错,还要让百姓们顿顿吃上肉。”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对视一眼,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臣愿为殿下宏伟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二人齐齐下跪,冲着梁俊朗声道。

梁俊赶紧上前将二人扶起,道:“二位先生何须如此,此事非是我一人之事,而是我等众人之事。”

刘文静站起身来,看着梁俊郑重的问道:“若日后果真如殿下所言,大事可成,殿下当真要废黜皇帝?”

梁俊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先生毋须担心。”

说罢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装饰用的长剑,唰的一声,梁俊将长剑拔出。

看了看四人,走到书房外,持剑高举,朗声道:“我梁俊在此立下誓言,若有朝一日推翻炎朝,建立新时代,必定废黜皇帝,从用选举之制,使这天下绝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天地神明共鉴,若有违背,则受洪门极刑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受油煎火烤之苦。”

起誓完毕,梁俊将长剑插在地上,随后撩起袍襟,跪地冲着长剑磕了三个响头。

刘文静四人一见,全都恭敬的跪倒在地,齐声道:“我等愿追随太子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天地神明共鉴,若有违背,愿受洪门极刑而死,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受油煎火烤之苦。”

说罢,冲着梁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宣誓完毕,梁俊方才起身,将四人扶起道:“两位先生乃是梁俊的左膀右臂,文渊乃是梁俊结义兄弟,李司长更是”

前面的话说的还很严肃,可到了后面一句,梁俊却卡住了。

梁俊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气氛感慨一番,这下子却让整个场面尴尬起来。

梁俊尴尬,其他四个人个很尴尬,饶是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聪明过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尴尬的局面缓解一下。

就在此时,梁俊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

“李姐姐你真的来了,哇,你来长安也不提前告诉安阳一声。”

紧接着就是安阳公主呜呜呜的哭声。

梁俊呼的一声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抱起来安阳亲个够。

安阳简直就是救命的小天使,刚刚梁俊尴尬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李秀宁的脸色变的十分不好看。

若不是安阳及时赶到,只怕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了场了。

李秀宁上前一步将安阳抱起来,亲了又亲,笑道:“安阳有没有想姐姐?”

安阳公主一张笑脸挂满了泪水,见到李秀宁呜咽的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梁俊赶紧示意三人跟自己走,四人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转过弯离开了书房,梁俊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脯,文渊道:“二哥,只怕你这次是伤了李司长的心了。”

梁俊瞪着眼道:“伤个屁的心,刚刚你怎么不说两句救一救场子,哪怕强行找个话题转过去,也比僵在那里强啊。”

文渊也不敢顶嘴,刘文静道:“殿下,这等事日后还是少做的好。”

梁俊连连点头,道:“这次是本王疏忽了,哎,得亏是安阳来的及时啊。”

上官瑞鹤赶紧转移话题道:“殿下,前殿之内的事该如何处置?”

梁俊微微一愣,想了想道:“程经虽然不能杀,但也不能轻易将他放过,不知两位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上官瑞鹤看了看刘文静,显然是让刘文静先表态。

刘文静思索一番,沉声道:“殿下,此次之事就算不是程经策划,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依小生所见,这刺杀之事并无蹊跷,可下毒之事却有问题。”

“哦,先生何出此言?”

刘文静看向文渊道:“文将军,那茶果如殿下所说,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

文渊点了点头道:“没错,末将随手一拿,就问道一股淡淡的异味,茶水的颜色更是十分的明显。”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道:“殿下,程经身为户部尚书,乃是心思缜密之人,他若是想靠着下毒置殿下于死地,如何会有如此明显的破绽。再者来说,此刻在府前行刺,若殿下当真遇害,与程经也并无太大的关系。可殿下若是在他府内饮了他的茶水遇害,程经便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明白。”

“上官先生的意思是有人陷害程经?”

刚刚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没来之前,梁俊就觉得这事不对劲,此时听上官瑞鹤一分析,觉得和自己刚刚猜测的一样。

看来自己遇刺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刘文静跟着道:“若是小生没有猜错,只怕这第一次刺杀应该是程经所为,其目的并非是要殿下的性命,而是想要警告东宫。”

“警告东宫?”梁俊皱了皱眉,问道:“整个长安城中能够用这种事警告东宫的除了军机处就是皇帝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一起。”上官瑞鹤吃的就是整理归纳情报的饭,一遇到他的本行,马上就猜测出无数种可能性。

“如果是军机处和皇帝联手的话,那么茶水之中下毒的意思就简单的多了。”

梁俊也不是傻子,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听不明白那就是真的蠢了。

“军机处想要陷害程经,通过程经让东宫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军机处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梁俊说完,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因此这茶水之中的毒才下的如此明显。”

“嗯。很有可能。”梁俊一边想着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一边慢慢往着前殿走去。

刘文静三人紧随其后,梁俊又有些拿不准道:“这些只是咱们的猜测,若事实并非如此,又该如何?”

上官瑞鹤道:“殿下可到前殿一看便知,若军机处等人已经决定将程经当做替罪羊,此时这位户部尚书在前殿之中必然是魂不守舍。若是殿下见了他,程经面色如常,说明我等猜测有误,到时候殿下可以见机行事,敲打敲打他们一番,至少年关之前,想必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只需三日,小生定能将这幕后真凶找出来。”上官瑞鹤说到这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怨恨。

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刺着实是狠狠的冲着他这位东宫情报头子的脸抽了一巴掌。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梁俊点头道:“上官处长说的有道理,若真如咱们猜测的那般,军机处想要让东宫和皇帝拼个你死我活。那本王就将计就计,让程经和军机处势不两立。”

刘文静道:“小生与文将军一同去,师弟,你去查一下,看一看从那些行刺之人身上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上官瑞鹤应了一声,冲着梁俊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梁俊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大殿,冷冷一笑,道:“军师,二弟,咱们就去会一会这帮人,看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招。”

第二七二章 被扛推的程经

太子东宫的大殿内。

围在大殿外的骁骑卫像是一尊尊石像,手中握着长枪,或者张着弓弦,一动不动的盯着大殿内的文武百官。

军机处几位大佬坐在椅子上,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

唯一不淡定的便是户部尚书程经了。

他在大殿之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心里思索着整件事情。

眼睛不停的从在座的这老几位面前看来看去。

那日里自己迫于皇帝的施压,主动提出要出掉太子梁俊。

虽然得到了其他人的同意,并且大家伙还都出谋划策,程经一边感慨事情有些简单,心里又一边有些担忧。

至于担忧什么,程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在原计划的刺杀计划里,只有自己门口那帮刺客这一个方案,并没有后续下毒的计划。

派十几个亡命徒刺杀梁俊,程经也没有抱着成功的心态,只是想要打草惊蛇,试一试梁俊的反应。

反正皇帝给自己的时限是半年,程经没有必要在一上来就大动干戈。

经历了这件事,程经算是知道自己之前担忧什么了。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军机处其他人,心里那叫一个恨。

这群人嘴上答应着一起出掉梁俊,背地里却想要把我推出去。

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也没有办法开口提这事。

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气,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着其他人。

韩励早就被程经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烦了,皱眉道:“程尚书,你就不能坐下来么?”

程经冷声一哼,没有说话,韩励接着道:“若是一会太子殿下醒了,要定程尚书的罪,本官必然不会不顾袍泽之谊让程尚书深陷险境的。”

“哼,韩尚书倒是仗义。”程经站立住,冷眼看着笑呵呵的韩励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定本官的罪,本官又有何罪?”

韩励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愣道:“程尚书意图谋害当今太子殿下,此还是不大罪么?”

“呸,姓韩的,你莫要血口喷人!”程经一听韩励说这话,再看其他人一脸色,心里马上凉了。

如果刚刚心里想的可能还是猜测,可现在程经却是十分的肯定这帮孙子要卖自己了。

韩励哈哈一笑,反问道:“程尚书,本官好心要助你脱困,你却不识好人心。太子殿下在你府中遇刺两回,若说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岂不是将文武百官当做傻子?”

“你!”程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样的方向发展。

坐在一旁的梁济更是轻描淡写的补起刀来:“程尚书,若太子殿下只遇到你门前的刺客,你辩解说与你无关,此事倒还有商榷。可太子殿下杯中的毒茶乃是你府中仆人所上,这就有些说不过了吧。”

梁植也跟着冷哼一声,道:“程尚书,你现在身为珍宝斋的掌柜,与太子东宫下的珍宝坊乃是生死对头。此事又发生在你府邸之中,不是你做的又是何人所做?”

程经被三人接连着怼,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羽。

“秦王殿下,难道你也认为此事乃下官所做么?”

言语之中没有任何的恳求,反而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

屋子里的官员全都是穿越者,一听程经质问的语气,心里隐约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个你冲我使眼色,我冲你挤挤眉,全都往后退一步,唯恐这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梁羽抬头看了看程经,面无表情,冷声道:“难道本王若是也认为此事乃程尚书所为,程尚书就要在文武大臣面前说,此事乃本王指使程尚书做的么?”

不等程经说话,梁羽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纸张,放在桌上道:“若真如此的话,程尚书便将这转让珍宝斋股份的契书签了,本王便承认此事乃我天策府指使程尚书所做。”

“你!”程经被梁羽憋的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确实是想要威胁梁羽,你们若是真要把我推出来,那就别怪我程经不讲情面,直接把你们同意除掉太子的事捅出来。

这种事情就像是核弹,只有攥在手里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一旦抛出去那就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谁成想不程经这边一威胁,梁羽直接就摊牌,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眼见着周围这帮人铁了心要卖自己,程经像是掉进陷阱里的饿狼一般,出也出不去,死又死不了。

程经怎么也搞不懂,他们这帮人是什么时候的达成了协议,要把自己推出来。

打从在梁济的王府中开完会,程经就暗中派人盯着这帮人。

怕的就是他们背着自己又有什么小动作。

可派出去的人返回的消息,并没有发现这些人私下里有接触的迹象。

程经不知道的是,这种事对于这帮人来说根本不需要提前安排。

韩励只是在来的路上告诉了其他人,太子的毒茶自己安排的,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茶水不对劲的那种。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参与刺杀太子行动的人员全都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毕竟这帮人随便哪一个前世里都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主。

如何不明白韩励想要干什么?

皇帝想要让程经联合军机处把太子除掉,如果是众人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皇帝这么干,也许军机处的人会齐心协力,大家抛弃成见一起把这事搞定。

可来到炎朝半年来,军机处和皇帝斗了半年,实在是太了解梁老三这孙子的性格了。

他嘴上说想和军机处一起干掉太子,心里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名头把太子和军机处都干掉。

远的不说,就说梁俊刚进长安城的时候。

皇帝亲自和军机处商议干掉太子的计划,结果呢?

军机处的人摩拳擦掌和梁俊怼了起来,关键时刻皇帝却没有按照自己所说对付梁俊。

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躲在皇宫内,坐山观虎斗。

现在又让程经笼络众人说刺杀梁俊,军机处就算再怎么想除掉太子,也不会不防着皇帝和程经。

既然心里有了防备,以韩励的性格,他是喜欢主动出击的人,要不然前世里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刺杀董卓。

因此韩励在众人实施第一次试探刺杀计划的时候,暗中买通了程经府上的仆人,在给太子的茶水之中下了毒。

而且下的是那种毒性强烈,只要不是瞎子、鼻子没问题的,一看一闻就知道茶水有问题的毒。

本意就是想假戏真做,让程经把刺杀太子的罪名全都担了。

一旦程经把刺杀太子的罪名全都担了,东宫和皇帝之间有了这层矛盾,无论如何也得死磕一番。

这个时候军机处再出手,是帮着太子干皇帝,还是帮着皇帝弄太子,就得看哪边给的好处多了。

甚至于说,一旦太子和皇帝掐起来,军机处都可以趁机吃完太子吃皇帝,到最后将这俩人打包送走。

韩励有这个心思,并且将主要信息透露给梁羽等人。

都不需要再说任何的话,梁羽等人就知道该如何的打配合。

韩励在说话之前,给了众人一个眼神,这一个眼神就瞬间决定了程经接下来的命运。

程经被蒙在鼓中,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过来。

可就算明白过来也没有什么用了,自己被架到火上烤,就算把众人商议的事情捅出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刚刚刘文静嘴上说的厉害,可太子就算当真死了,他敢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程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刘文静不敢这么干。

可现在军机处这帮人铁了心要让自己坐实刺杀太子的罪名,不管太子死还是没死,东宫肯定不会放过他。

太子没死,程经必然是要被关在东宫里,等候梁俊的发落。

太子死了,程经相信,军机处这帮人马上就会给自己定个造反的罪名,直接扔给刘文静让他把自己杀了。

到时候就算皇帝想救自己都来不及。

再者来说,如果军机处这帮人当真要让自己当替死鬼,皇帝还会冒天下大不违救自己么?

至于说自己谋反的证据,程经在官场沉浮两辈子,深知到了他这个地位,同等级的政敌想要整治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你想要什么证据他们都能从程经府邸之中搜出来。

一想到自家仆人端上来的毒茶,程经万年具灰。

只怕现在自家的书房卧室中早就被他们放好了造反的龙袍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护看着失魂落魄的程经开口道:“程尚书,你身为军机大臣,不思为国为民,却为了他人一己之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哎,就算是本官想要救你,却也无能为力啊。”

程经冷眼看着他,不屑的笑了笑。

方护明面上是说他刺杀太子,实际上是告诉他,自己既然身为皇帝的走狗,却在军机处里担任军机大臣。

这种蛇鼠两端的行为是军机处抛弃他的根本原因。

程经心里有苦说不出,也不愿意去说了。

来到炎朝之后,自己又何尝不想摆脱梁老三的控制。

可前世里自己给他当了一辈子的狗,岂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

就在程经心灰意冷,无计可施的时候,梁羽忽而道:“程尚书,若你能及时的弃暗投明,本王保证,必然会找出刺杀太子殿下真正的凶手,还程尚书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其他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韩励,看着梁羽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秦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策反程经,拉皇帝下水。

程经一听这话,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生机,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出卖皇帝自己活下来的几率。

梁羽不急不缓的道:“程尚书不用着急,反正时间还长,太子殿下现在还没有醒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第二七三章 我梁俊偏偏要捞程经一手

“程尚书考虑的时间并不多了。”

殿内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梁俊的声音。

紧接着围在大殿门口的士卒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梁俊在前,刘文静和文渊在后,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梁俊安然无恙,大殿里所有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当然有的人是真的惊喜,有的人则是甚为惋惜。

梁植赶紧起身想要上前问候,却被跟在后面的梁定昌拦了下来。

梁俊挥挥手,让梁定昌退下,视线在梁植的身上扫了一眼,紧接着看向殿中众人。

“看到本王活的好好的,诸位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梁俊大步走到大殿中间的椅子,坐了下来。

方护道:“圣天子百灵相助,殿下乃是我大炎储君,自然也有百灵庇护,殿下安然无恙,臣等喜不自禁。”

其他人也都跟着方护的话头往下说,梁俊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看向了一旁面无血色的程经。

程经见梁俊看向自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去看梁俊。

梁俊只是在程经身上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转过头来看向殿中众人,吩咐梁定昌道:“梁将军,你带着兄弟们先下去,将大殿守好,不要放任何进来。”

梁定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梁俊,刚想说话,只听“噌”的一声,文渊手持白龙云滚枪站立在梁俊身旁,沉声道:“有文渊在此,梁将军勿忧。”

刘文静也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行退下。

梁定昌冲着梁俊拱了拱手,转身带着手下骁骑卫退出了大殿,随后将大殿的门关上了。

光线一暗,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梁俊想要干什么。

“本王原本以为穿越者联盟成立之后,有钱大家赚,东宫与军机处的矛盾就会缓和很多。没想到我这巴巴的从雍州回来让你们赚钱,你们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反而要致我于死地。”

梁俊的话说的很慢,而且语气没有任何的生气的意思,像是聊家常一般。

“诸位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在座的这帮人都知道,如果太子一进来就怒气冲冲,见了程经二话不说来一个大嘴巴,坐下来之后冲着众人破口大骂。

那么这事基本上是闹不大,可梁俊越是表现的淡然,也就说明这是越不容易解决。

不过军机处的一帮人并没有在意,反正替罪羊一样找出来了。

程经若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一会找个机会逼他承认,太子还能怎么着?

韩励道:“殿下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梁俊哈哈一笑,道:“韩尚书,你们既然已经开始对本王动手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记得韩尚书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啊,你上辈子刺杀董卓,那是何等的英雄。怎么现在敢做不敢承认,是不是没有供你逃走的马,你的胆子也小了?”

梁俊出言讥讽并作式让人去牵马来。

韩励一张脸被气的通红,想要告诉梁俊自己没刺杀过董卓,自己倒是刺杀过张让,但是没有成功。

刘文静更是轻轻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殿下,当年曹操刺杀的是宦官张让,而非是董卓。”

梁俊一愣,随后哈哈一笑,也不在乎这些,道:“张让也好,董卓也罢,不过这么一说,本王倒是觉得,可能在诸位大人们心里,本王就是那个进了长安的董卓。韩尚书,你们是不是私下里谁最近刚过了寿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其他人因为本王监国,弄的民不聊生,却又没有办法干掉本王。”

“因此参加宴会的大臣们全都抱头痛哭,唯独韩尚书自告奋勇,呵斥众人,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董卓否?”

梁俊摆出平日里说书的姿态,学者脑海中曹操的样子高声道。

低下的人这帮人不知道太子玩的哪一出,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管梁俊玩什么都得陪着。

“哦,错了,不应该是哭死董卓否,毕竟董卓老哥没有穿越过来。应该是哭死梁俊否。”

梁俊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的话,按照剧情的发展,我这个从雍州来到长安的人,用不了多久就得激起民愤,引得十八路诸侯共讨本王。”

韩励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紫一会青,心里埋怨梁俊不找程经的麻烦,干嘛一上来就冲着我来,我又没有惹你。

“韩尚书,你还是没有什么话要个本王说么?”

梁俊看着韩励问道。

韩励赶忙摇头道:“殿下,下官驽钝,实在是不知道殿下要让下官说什么。”

梁俊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梁羽道:“秦王。”

梁羽心里一颤,转头看向梁俊拱手道:“臣弟在。”

“你是军机处的头,他们都听你的。你来说说吧,是不是咱们必须如此?”

梁俊一脸玩味的看着梁羽,自己没有主动出击搞他,梁羽却要主动搞自己,这让梁俊很是不爽。

恨不得告诉梁羽,你那个小老婆兼儿媳妇不惜出卖色相也要与我练手搞死你,我也只是光口头答应,至今没有动手。

这次刺杀,老哥你若真是参与了可就是不讲究了。

梁羽不知道梁俊心里想什么,见他如此开诚布公的问自己,微微一笑,摇头道:“殿下,臣弟乃是殿下穿越者联盟的支持者,这些日子天策府跟着东宫的指挥赚了不少钱,臣弟虽不甚聪颖,却也知道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天策府势必也会受影响。”

要是在半年前,梁俊还有可能信梁羽说的话,可现在他是一句也不会信。

刘文静更是在一旁轻摇羽扇道:“秦王殿下此言差矣,东宫已将赚钱的路铺好。若是此时没有了东宫,只怕天策府赚的只多不少。”

梁羽不甘示弱的笑了笑,看着刘文静道:“刘先生,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若是有证据可证明刺杀太子一事与本王有关,本王愿听从东宫发落。”

程经在旁边听到梁羽说这话,心里一阵紧张。

梁俊暗地里一直在观察程经,见他有所反应,赶紧道:“程尚书,只可惜沈侍郎临死之前也没有发明出手机来,不然光是这句话,秦王今日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经一愣,不明白梁俊是什么意思,有些木然道:“手机?”

“没错。”梁俊点了点头,解释道:“手机乃是本王前世世界里的东西,它有一个录像的功能,你们在这里说话,我就拿着手机对着你们。”

梁俊说着伸出手来,假装在拍摄道:“就可以把你们的一举一动还有说的话全都录下来,只要不删除,随时都可以在手机上观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全都面露惊讶之色,再看梁俊不像是说笑,心中不由得感慨:“世上当真有这等神器?”

“可惜啊可惜。”梁俊唉声叹气的摇头道:“可惜沈侍郎临死之前没有发明出手机,不然的话程尚书只需要将画面一录,就算秦王殿下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那也是休想抵赖。”

进来之前梁俊就问了梁定昌刚刚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

梁定昌一五一十的把里面发生的事说的话详细的给梁俊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文静和梁俊对视点头,果然不错所料,他们当真是要把程经当成替罪羊推出来。

既然猜到了他们的伎俩,梁俊的底气更足了。

因此才一上来就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闲扯,目的就是要让军机处的人主动把程经推出来。

程经一听梁俊说这话,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想要明白梁俊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自己的设想,太子一进来不应该是怒气冲冲,然后质问是谁要暗杀自己么?

然后军机处再把自己推出来,到时候梁俊盛怒之下不听自己解释,直接把自己咔嚓了。

怎么事情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程经被军机处搞的有些失神,若是放在平常,梁俊话一说完,他就能明白言外之意。

只是这会子脑子有点乱,想了半天才明白,梁俊并不打算拿自己开刀。

原本已经做了好必死的决定,可又见到了生机,程经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马上又有了生的希望。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沈侍郎虽然没有给下官造出手机,下官却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程经来了精神,眼中露着凶光看着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等人冷冷一笑。

韩励哼了一声,道:“程尚书,殿下遇刺分明便是你派人指使,如今却想要往秦王身上攀扯,你当大伙是傻子么?”

“来了!”梁俊一听韩励开撕程经,心里一阵的欢喜,面上却看着韩励疑惑道:“哦,本王遇刺之事乃是程尚书指使,韩尚书此话当真?”

韩励朗声道:“殿下,两次行刺均是在程尚书府上,若说这刺客与程尚书无关,倒也有这个可能。可殿下与文将军的那碗毒茶却是程尚书府中奴仆所端,若不是有人指使,那奴仆有天大的胆子,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梁俊对韩励这番话在心中点了无数个赞,说的实在是太好了。

“韩尚书说的倒是有几番道理,如此说来,程尚书,原来是你要致别本王于死地。”

梁俊意味深长的冲着程经笑道。

程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高声道:“臣没有,臣不是,韩励你不要瞎说!”

韩励见程经气急败坏,反倒是更加的淡定,道:“程尚书,你府中的奴仆若非是你指使,那这毒茶又是从何而来?”

程经见韩励硬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心里也明白过来,韩励既然一直咬着毒茶不放,显然这毒茶和他韩励也脱不掉干系。

“韩尚书,这毒茶从何而来,只怕你比本官更清楚吧。”

“本官清楚?当真是笑话,这毒茶乃是你府中奴仆所沏,与本官有何干系。程尚书,若你有证据证明想要毒害殿下的茶水乃是本官所为,本官愿意与秦王殿下一般,任凭东宫发落。”

韩励哈哈大笑,看着程经道:“如果不然,程尚书,这谋害储君之罪,你是无论如何也脱不掉的。”

“你!”程经的处境让他不能像韩励和梁羽一样收放自如,只能被迫接招。

而自己本身就有杀梁俊的动机和行动,一旦承认第一批刺杀梁俊的刺客乃是自己和军机处其他人商议的结果。

那么这毒茶之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

这帮人又铁了心要扛推自己出局,断然是不会承认与自己商议刺杀太子的事。

不管怎么做,程经都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就在程经无计可施的时候,梁俊看着有些得意的韩励哂笑道:“韩尚书,所谓捉贼拿脏,捉奸成双。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程尚书乃是刺杀本王的幕后凶手,那你说一说,除了你的主观推断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证明程尚书乃是要谋害本王的真凶?”

“咦?”

梁俊一说完,连带着程经,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主动给程经开脱罪名。

看着众人不解的表情,梁俊笑道:“韩尚书,军机处诸位阁老,你们是聪明人,我梁俊也不是傻子。既然你们对本王动了杀心,做了就承认还算是条汉子。将程尚书推出来,想要勾起东宫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你们军机处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真把本王当傻小子耍了。”

程经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心里对梁俊有些感激,对韩励这帮军机处的人却是狠狠的恨上了。

梁俊见程经上了套,更是火上浇油道:“韩尚书,秦王,你们尽管提,若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程经便是凶手,本王这就命人将他正法。若是谁也拿不出来证据,那依据大炎律,本王只能放程尚书离开。”

梁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太子是想玩反间计。

只是明白过来也晚了,毕竟程经这边自己等人是彻底的把他给得罪了。

第二七四章 云德社的日常

“听说了么?太子殿下遇刺了,有人想要加害太子殿下。”

云德社内,说书的先生还没有上台,早已经坐满棚的听众人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起了最近长安城里发生的大事。

“还有这事?这位大哥,这话可不能瞎说,若是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听到,那可是要砍头的罪。”

旁边桌的人凑过来脑袋,悄声说道。

李大哥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小心,哂笑道:“砍头的罪,哼哼,那是在别处。”

看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些鄙视,有些傲慢的道:“听你的口音不是长安人吧。”

接话之人赶紧点头赔笑道:“瞒不过这位大哥的好眼神,小人乃是扬州人,做些小买卖,听人说长安城内新开了一家珍宝坊的铺子。卖的货与珍宝斋一样,价格却低的很,因此和同乡人凑了些本钱,想来长安进些货。”

“哦。”那位李大哥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道:“原来是想来长安城发财的,刚到长安城?”

“是,是,昨日里才到,听客栈的掌柜的说城内有个云德社,让小人前来瞧一瞧。”

这人做的是小本生意,从扬州到长安一路走来小心谨慎,逢庙烧香,遇寺拜佛。

到了长安城之后,找到扬州的同乡推荐的客栈住下。

这客栈乃是扬州来的客商聚集地,店老板也是扬州人,十几年前来到长安,在这里开了家客栈。

经常来往长安与扬州的客商一到城内基本上都是住在他的店里。

因此这店老板对扬州的老乡们十分的照顾。

加上这人虽然是头一次来长安,走的却是熟人的门路,又从扬州带了特产专门送给店老板。

店老板就让他别着急回去,反正已经到年关了,在这过了年再说。

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听劝,一听店老板这样说了,也就安稳的住了下来。

人都是这样,只要劝你你愿意听,他就更喜欢给你出主意。

店老板见这人老实本分,又给他出招让他有事没事就去云德社转转。

云德社创建虽然不久,可却是长安城第一等的信息中转站。

每日里来这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加上云德社二层三层有包厢,底层是大茶楼。

百姓们喜欢去,地痞流氓闲着没事也爱往里面钻,长安城里的公子哥们也都愿意跟着凑热闹。

因此长安城但凡是发生了什么事,下到张家老母鸡被偷,下到李家老母亲被杀,只要在这里待上一天,基本上能知道长安城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刚进来,就听到旁边坐着的人说太子被刺杀的事。

他一个外地人从来不了解长安城的情况,太子在他心里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何能被人刺杀。

心里的震惊自然不用说,小心谨慎惯了,唯恐这人胡说八道被官差捉去连累自己,因此出言提醒。

李大哥听他说了,点头道:“这掌柜的没坑人,让你来这那是帮你。”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跟着笑道:“没错,你一个外乡人想在咱们长安城里做生意,钱可以不赚,这招子得清楚。让你来咱们这云德社那是给你开眼来了,若不然莽小子一般在这长安城里胡乱转,得罪了哪个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赶紧迎合道:“诸位乡亲说的是,小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全仗着大家伙的可怜,愿意给口饭吃,张老三在此谢过各位乡亲。”

“哎,没什么可说的,来的都是客。”李大哥见自称张老三的人姿态很低,对自己客客气气甚是尊重,心里十分的得意,冲着跑堂的招手道:“春哥。”

云德社跑堂的小伙计很多,和这位李大哥最熟的是一个叫春哥的伙计。

整个大堂内吵吵闹闹,十分的嘈杂,可这春哥却有一个本事。

别管多乱,只要客人一叫他,他准能听到。

“哎,李大爷,有什么吩咐?”春哥满面春风小跑过来问道。

李大哥指着张老三道:“这位是咱们外地来的朋友,咱们云德社不说表示表示?”

春哥一听,转头看着张老三,恭敬道:“这位爷,您仙乡何处啊?”

张老三哪里遇到过这种阵势,面红耳赤的有些尴尬道:“劳不得小哥称爷,小人张老三,乃是扬州人士。”

春哥一听,站直了身子高声道:“扬州张三爷光临咱们云德社,有礼!”

那边远处有人应道:“礼到。”

春哥吆喝完,冲着李大哥和张老三道:“李大爷,张三爷,您二位坐着,有什么吩咐再叫我。”

李大哥赶紧摆手道:“成,春哥,今日里下了值叫着你们刘老板,就我说李大胆请你们喝酒。”

“得了,谢李大爷赏,话准给您带到。”

说着冲着张老三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张老三正纳闷呢,刚想问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一个小伙计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当中放着一壶热茶,两遍摆着四个碟子,碟子里是些点心干果。

李大胆赶紧上前接过来,美滋滋的坐下递给了张老三,笑道:“张老三你可是来着了,也就是我李大胆有这面子,喏,送你的。”

说设将盘子递给了张老三,张老三慌得站起来接过道:“李大哥,这这如何使得让你破费。”

身后有人道:“让他破费个屁,这是人云德社的规矩,凡是外地来这里听书的,头一次来赠送茶水一壶,果盘四碟。他李大胆是沾着你的光。”

李大胆嘻嘻哈哈的抓起果盘中的点心,冲着说话那人道:“就你屁话多,我沾光,你不沾光?”

说着将手中的点心冲着那人扔去,那人接过来哈哈一笑道:“都沾光都沾光。”

张老三一听这话,心里对云德社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本身就是一个生意人,对这些营销手段背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一边感慨一边赶忙把剩下点心干果分给其他人。

“来,张兄弟,坐坐坐。”

吃喝了人家的东西,李大胆也不像之前那般傲慢,反而是亲切的吆着张老三坐下。

李大胆道:“刚刚张三兄弟不是怕咱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引来兵马司的人么。”

张老三奇道:“难道李大哥不怕五城兵马司不成?还是说有人当真要刺杀太子殿下?”

李大胆道:“嘿嘿,要说哥哥不怕五城兵马司的人那是吹牛,可张老弟你不知,太子殿下当真是遇刺了。”

身后有人插嘴道:“我还以为你李大胆要说自己不怕五城兵马司呢。”

李大胆站起身来怒声道:“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那人吃吃的笑着,摆手认输,表示不愿意和李大胆在这件事上纠缠。

李大胆又道:“张三兄弟,你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张老三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高台上摆着说书先生的桌椅,两旁各有一根柱子。

左边的柱子上写着:言天言地言天地奇闻怪事事事能言。

右边的柱子上写着:论古论今论古今风流人物人人可论。

舞台正中间挂着一份匾额,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言论自由。

张老三见了啧啧称奇,李大胆又指着远处坐着的几个人道:“张兄弟你们,那两位便是东宫军机二处的军爷,在这里专门坐班。”

又道:“咱们在这里说什么,那都是什么都不用怕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就算再厉害,也不敢进这里来撒野。”

张老三暗暗的点了点头,李大胆又道:“太子爷遇刺的事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也就是你刚到,所以并不知晓。”

“若是太子殿下遇刺,为何城内却一片太平,全然没有封禁的迹象。”

张老三身在扬州,但凡是城内有反贼作乱,整个扬州城就会戒严。

市场闭市,百姓们谁也不敢出门,官差和衙役们一队队的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寻。

怎么到了长安城,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城内却没有任何的迹象。

李大胆哈哈一笑,道:“咱们这位太子爷,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寻常毛贼想要对付他,那简直是做梦。东宫昨晚上就发了公告,说太子爷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这刺杀的贼子也全都捉拿归案,因此让大家伙们安心。”

张老三点了点头,心道:“若是放在扬州城内,只怕当官的非得借着此事挖地三尺,也得捉拿些无辜的百姓进大牢里,趁机敲诈百姓钱财。”

李大胆又道:“这是太子殿下心疼咱们,不愿意折腾,眼瞅着快过年了。要是因为这事全城封锁搜查,大家伙的日子也不好过。”

张老三道:“听闻太子殿下心怀百姓,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只是不知谁人这般丧心病狂,竟然要对太子殿下不利。”

李大胆冷哼一声,悄声道:“张兄弟,你来长安进货,是从珍宝坊里进,还是从珍宝斋里进?”

张老三一愣,道:“自然是从珍宝坊里进,我听人说同样一件玻璃杯,在珍宝坊中进货只需要二十文钱,在珍宝斋里进货便是要五十文钱。不光如此,想要成为珍宝斋的分销商需得交一万贯的保证金才有资格进货,珍宝坊里则是没有这些规矩,只要一次买一百件,就能按进货价算。”

李大胆道:“那张兄弟可知道,这珍宝斋的老板是谁,珍宝坊的东家又是谁?”

张老三愣了愣,道:“小弟只听人说这珍宝斋的掌柜原本是朝中的户部侍郎沈云沈大人,只是沈大人被奸贼杀害”

李大胆上千一把捂住张老三的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道:“张兄弟,这种话可是不能瞎说。”

张老三十分的不解,只是嘴巴被他捂着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李大哥当真是有意思,议论太子的事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这沈侍郎的事却得小心,哪里有这个道理。”

李大胆放下捂住张老三的嘴巴,悄声道:“张兄弟,你可不能瞎说,这沈侍郎才是个奸贼,杀了他的人乃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张老三还像说话,李大胆道:“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日后沈侍郎这事万万不可这般说,不然在这长安城里让人听到,那是想救也救不了你。”

说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张老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小弟听李大哥的,出去之后再也不胡说八道。”

李大胆点了点头,道:“这般最好。”

又道:“现如今珍宝斋的东家乃是户部尚书程经程大人,而珍宝坊的背后是东宫。”

他说的煞有其事,张老三从商多年,对于商场上的事再清楚不过。

听到李大胆这样说,瞬间就明白过来,惊讶道:“原来刺杀太子殿下的,乃是当朝户部尚书!”

惊吓之下,声音甚大,整个大堂议论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向着张老三看过来。

李大胆一见这种情景,缩着头弓着身子,唯恐被他牵连,嗖的一声跑了。

只剩下两股颤颤,冷汗连连,不知如何是好,一动也不敢动的张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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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这位客官,药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老三只听到台上传来一个声音,把自己惊醒。

转头看去,只见高台之上站着一个身穿大褂,手持纸扇的中年人。

这人乃是今日在云德社说书的先生,姓金,人称快嘴金先生。

“金先生来了,金先生来了。”低下这帮人全都将视线从张老三的身上转移,一脸兴奋的冲着台上的金先生叫好。

金先生满脸的微笑,冲着众人做了个四方揖,将纸扇放在了桌上,朗声道:“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一首定场诗抑扬顿挫,甚有气势,这边一说完,全场爆出了一个好字。

金先生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撩起衣襟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众人道:“说几句定场诗,咱们云德社开张也有些日子了,我看这下面有不少熟脸的面孔,这几位爷,哦,原来是咱们云德社的伙计。”

低下的人哈哈大笑,金先生指着张老三道:“这位客官请坐,咱们今个算是开场了。”

张老三赶紧木讷讷的点头坐了下来。

金先生冲着他善意的一笑,又道:“刚刚这位客官说,当今太子殿下遇刺乃是户部尚书所为,其实在有些不妥。不过咱们云德社是言论自由,那位问什么叫言论自由,这言论自由就是,在咱们这楼里,你说什么都可以,甚至胡编乱造,黑了心造谣说咱们太子殿下喜欢欺男霸女,不是仁君。这样的话也可以说,在咱们楼里不会有人因为你说这些把你关进大牢里。可是若出了咱们楼,五城兵马司的老爷们怎么做,可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了。”

下面有人接口道:“若是有人敢这般诋毁太子爷,不用五城兵马司来,咱们就不会让他出这个门。“

“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太子爷,大家伙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哪里还有命来听金先生的书。”

“要我来说,咱们大炎就该让太子爷当皇帝,这样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张老三乃是扬州普通的商人,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这些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放在扬州城里,让官差衙役们听到,非得扒了说这话人的皮不可。

但见大厅内众人一个个面色无常,好像再正确不过。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云德社自开张以来,说书的先生们的尺度之大,刚听书的观众们也是吓得要走。

但时间一长,大家伙发现昨天说大不敬的话的先生今个还好好的坐在台上说书。

又知道了云德社的后台乃是东宫,慢慢的观众也就习惯了。

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慢慢的胆子全都大了起来。

从最开始说书的先生在上面口无遮拦,到最后观众们也都一个个参与进来。

时间一长,不少文人墨客反而将云德社当做了发泄的场所,平日里看不惯的事不敢说,在这里不仅可以肆无忌惮,不用担心后果。

关键是有人响应叫好啊,就好比前几日有个狂生写了一篇抨击朝廷议罪银的文章。

声情并茂的念完之后,底下这帮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有听明白的一提醒说是骂朝廷的,呼啦一声,所有人都跟着鼓掌。

张老三头一次来,不习惯这种氛围,只觉得出了门就得满门抄斩,想走却又不知道为何一双腿不听使唤。

只见台上的金先生笑了笑,抬手压言道:“大家伙都安静一下,今日里要说的书,乃是一本新书。”

“新书,金先生咱们今个不说三国了?”

“废话,诸葛武侯死了,三国可不就是结束了,后面的事谁愿意听?”

“就是,昨日里我听诸葛武侯死在五丈原,回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诸葛武侯这样的人怎么就死了,那魏延当真不是个东西。”

底下人乱糟糟的吵起来,有的人说魏延不是东西,诸葛亮早就该把他杀了。

有的人说曹操不是东西,打仗喜欢屠城,乃是三国第一大奸臣。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金先生张着嘴没有出声。

底下议论的人一听,赶紧招呼周围人闭嘴,道:“别说话了,金先生要说书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台上的金先生。

金先生见场子安静下来,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枕木一拍,道:“今个说的便是《太子遇刺记》。”

当下口若悬河,将昨晚上布思衙门连夜编出来的新本子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一开始交代了下背景,乃是上古时期有个国家叫做夏,当朝的太子如何爱民如子,又是如何为了百姓付出了很大的付出。

金先生乃是云德社人气最高的先生,家长里短的事到他嘴里都能说的引人入睡,让观众们如痴如醉。

更何况这种长安布思衙门的精锐们连夜编出来的书,本身就是以梁俊遇刺为蓝本。

所有人越听越入迷,越听越是觉得这哪里是上古时期的事,分明就是金先生在给大家伙讲述太子遇刺背后的故事。

整个故事一波三折,书中的太子是如何为了让百姓能够用上必备的生活用品,而顶着压力创建了平民商铺的事。

不少听的入神的观众高呼道:“原来太子殿下为了创办珍宝坊,是为了让乡亲们都过过上好日子。”

“谁说不是,那珍宝斋里一个香皂多少钱,珍宝坊里一个香皂多少钱。同样的一个香皂,珍宝斋的价钱能买珍宝坊俩个还有剩余,要不是为了咱们老百姓都能买得起,太子爷为什么要卖那么便宜?”

“哦,原来如此,我便说,若是依着这种买法,哪里还能赚到钱,原来如此。”

“这还不算什么,你没刚听金先生说么,太子爷在雍州改革了。”

金先生说的是口吐莲花,抑扬顿挫,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张老三也听得把害怕忘了,不时的跟着周围人高呼叫好,又或者是咬牙切齿,痛骂书中小人行径。

说道书中太子为了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惜得罪朝中权贵,在雍州实行土地改制,将雍州所有的土地归为朝廷所有,又分发到百姓手中。

不少人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

云德社的格局两极化很严重,一楼全都是普通普通百姓,两个大子,甚至给门房说没钱但是想听,都可以进来。

进来之后门口有免费的热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供应。

晚上一关门,谁也别出去,整个楼里十分的暖和。

二楼三楼与一楼不是互通的,想要上楼须得走云德社的后门。

二楼三楼全都是一个个的包厢,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每个包厢最低费用就是一贯钱。

能进包厢的都是些公子哥,或者世家子弟。

说书的先生就算是再卖嗓子,坐在二楼和三楼的包厢里听的也不清楚。

因此来包厢里人大多不是为了听书而来,来一般都是为了听戏。

唱戏的喜欢卖嗓子,而且人物道具场景设置也比说书热闹。

这个时间点正是说书的时候,整个云德社里包厢几乎空着,大堂内挤着满满的人。

一听说雍州的百姓有自己的土地,大堂里可是热闹起来,任凭金先生再怎么抬手也遮不住下面的议论。

能坐在前面听说的一般算是家里薄有资产的人,穿的也讲究,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布料,却也是捯饬的干干净净,满面的斯文。

对这事虽然很好奇,却也不会主动询问。

可后面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甚至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听到这个话题全都扯上嗓子冲着台上询问金先生是真是假。

金先生不得停止说书,站起身来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伸出手来请一直站在下的军机二处的人上来。

军机二处在云德社安排了六个人,俩人一组,三班倒的坐班。

主要是监察楼中百姓们平日都议论什么,每天一次报告交给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收到这些报告之后,再整理归纳之后形成文案交给,布思衙门驻长安办事处。

云德社在东宫的体系里属于布思衙门管辖,接到上官瑞鹤的文案之后,布思衙门根据上官瑞鹤的建议和方案调整说书先生的书目和戏曲表演的内容。

今日里在云德社坐馆的差役姓孙,单名一个昌字,乃是军机二处核心骨干。

生的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往台上一站,不威自怒。

底下的百姓一见这个阵势,全都安静下来。

春哥等小二哥更是在大厅各处道:“大家伙安静一下,孙爷有话说。”

孙昌站在台上,冲着金先生一抱拳,随后转头看向底下众人,高声道:“俺叫孙昌,常来云德社的乡亲们必然是认得的。”

“那是自然,孙爷,您在东宫里高就,敢问您,金先生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孙昌点了点头道:“金先生说的故事都是假的,可太子爷在雍州改革,凡是雍州的百姓全都可以分到自己的土地。不光如此,领了地的百姓不再交粮不再纳税,这些都是真的。”

众人全都不敢相信,整个大厅内鸦雀无声。

种地不交税?

这件事冲击着所有人的常识,以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骗人的。

不少人窃窃私语,更是有人大着胆子道:“孙爷,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种地不交税的事,莫不是孙爷拿咱们说笑。”

更有人跟着叹气道:“金先生这书好是好,只是再好也是假的,太子爷就算是再爱惜咱们,哪里有白给地还不用交税的好事。”

孙昌见众人不信,有心要辩解一番,却被金先生拦了下来。

金先生冲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孙爷,欲速则不达,咱们莫要把好事变成坏事。”

孙昌知道这位金先生很有见地,乃是有资格面见太子的人,见他这般安排,点了点头,转身到台去。

金先生也不阻止底下人讨论,站在一旁,面带微笑。

春哥见了赶忙端茶递了上去,金先生说了一个多时辰,嗓子倒是有些干渴,喝了一口。

眼见着下面越来越乱,金先生不着急,可大厅后面一人却着急火燎。

这人衣衫褴褛,却是生了一副好骨架,虽不说五大三粗,却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他听得周围人对太子在雍州新政的质疑,满腹的话想要说却无法开口,毕竟他是个哑巴。

就在周鑫心急如焚,想要证明金先生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时候,只听台上的金先生开口了。

“太子死了!”

声音之大,就连刚刚坐下生着闷气的孙昌都吓了一跳。

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好似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

金先生缓缓的坐了下来,道:“可惜,这位一心为民的太子爷,却被当时的户部尚书程尚书派人杀了。”

旁人还好,有反应过来的,知道金先生是在说书里的太子。

可站在后面听得入了迷的哑巴却是如遭雷劈,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他站在最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金先生后面说的话,周鑫并没有听清,他不知道怎么走出的云德社。

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凭着本能走到了天策府门口。

周鑫已经在天策府门口观察了三天了,他从雍州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回到长安,为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要刺杀太子最大的敌人,当今秦王梁羽。

可当听到太子死了的消息之后,周鑫看着匾额上的天策府三个字,心中宛如刀割。

咬着牙转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路边任何人都没有对这个乞丐留意,毕竟,长安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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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银鞍照白马,长安归凤皇

太子遇刺的事,若是在一般的朝廷,那可是天大的事。

可是在现在的炎朝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加上东宫的态度显然是对这件事并不打算深究,没几天,太子遇刺一事就慢慢的被长安城的百姓淡忘了。

临近年关,整个长安城变的热闹起来,朝廷也宣布了解除宵禁的政令。

整个长安城人来人往,珍宝坊和珍宝斋在商业上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珍宝坊这边各种促销的手段层出不穷,程经接受的珍宝斋没了沈云之后虽然推出新品的速度下降了,但在促销之上却是丝毫不亚于珍宝坊。

往往珍宝坊出来个买二送一的活动,那边珍宝斋马上就推出买三赠二。

各种物品的价格也都降了下来,直接和珍宝坊一样。

程经前世毕竟是当了天下大总管一辈子的人,经营一个小小的珍宝斋还是不在话下。

而且他学习能力超强,梁俊照搬前世里的促销手段,一出来就被他看破其中的诀窍。

紧接着在此基础上加上自己的想法,珍宝斋打出比梁俊还有吸引人的促销。

接连几次交锋之后,珍宝斋死死的压着珍宝坊。

这让东宫一众大佬们是十分的头疼,连刘文静也被程经打的没有一点脾气。

李秀宁在梁俊授意安阳下,同意在长安城内过年,等到开春之后再回雍州。

女人本身就对逛街买东西有兴趣,来到长安之后,面对着珍宝坊和珍宝斋这两个当世最大的购物商场。

李秀宁邀着苏柔逛了整整一天,直接把跟着保护的文渊累的回到东宫之后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再去逛,李秀宁发现珍宝坊的人流量少了很多,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珍宝斋吸引过去。

当下李秀宁也没有了购物的心,回到东宫转身投入了以刘文静为首的春节商战工作组中。

一群人没日没夜的与珍宝斋斗法,可不管怎么斗,始终不是程经这位商战王者的对手。

眼见得自己等人在和珍宝斋斗得你死我活,再见梁俊没事人一般不是待在书房看书,就是叫云德社的人前来排戏。

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潇洒,好像珍宝坊的死活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李秀宁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可见到梁俊这样还是有些生气。

“殿下。”

梁俊正在指点着工匠制作东西,听到李秀宁叫他,放下手头上的工具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李司长,咋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本王,本王把他砍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梁俊原本一见到李秀宁就紧张的毛病也没了,反而能够正常的在她面前油嘴滑舌。

李秀宁来长安之前还有些担心,梁俊恢复了太子身份,又回到了长安,是否还像是以前一样那般平易近人。

见到梁俊之后才发现,梁俊在雍州当着那么多百姓性子还有些收着。

一回到长安,没人管没人问之后,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说话做事没有丝毫太子的风范不说,有时候更是说话更是能把人憋疯。

昨日里苏柔来东宫找自己,自己和苏柔找了梁俊半天没找到,整个东宫的人马上就疯了。

以为太子爷又遇害了,撒下了人满处去找,终于在后院一处偏僻的亭子中找到了。

梁俊正和苏柔的老仆老钟头在亭子里下棋,离着老远就听梁俊嘴里不干不净,嘴巴一刻也停歇。

走进了一看,就见梁俊一边指着棋盘一边冲着老钟头道:“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老钟头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眼瞅着黄土都埋到眉毛了,怎么还是那么不长记性。我让了你一个炮一个马,你一个谢字不说,反而想要杀我个光腚司令。啊,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你要杀我个光腚司令也不是不行,可你非要玩什么骚操作,稳扎稳打不好么,你这个车浪什么浪,在家里守着不行么?非要跑到我大本营来,被我这瘸了半条腿的马吃了还要悔棋,你也算是个前辈高人。旁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能护着苏柔满世界转的,能是一般的人么?手里还藏着提升战斗力的绝世武器,你这样的人就是高级npc,按照道理来说,你出场设置应该不低啊,怎么能被我这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连赢十几局呢?你说你明明是个臭棋篓子,非要装大尾巴狼要和我下棋,你说你这是不是老鼠睡猫咪,找死找刺激”

就从李秀宁能听到梁俊说话开始,到她走到梁俊身后,这片刻的功夫,梁俊的嘴就一刻没停下来。

再看老钟头的脸,被梁俊说的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死人的脸都比他好看。

地上更是落满了被捏碎的棋子,显然是老钟头盛怒之下只能拿棋子出气。

就李秀宁站在梁俊身后,梁俊还一直在说:“你说你也是活在坎上的人了,属于阎王不叫自己去的那种,怎么还和小孩一样。下个棋输了不说虚心请教,或者总结教训,反而要把怒火撒在棋子上。棋子招你惹你了,这棋子可是上等的象牙棋子,乃是什么什么国进宫来的好象牙做成的,一个棋子就赶上你一年的工钱,一会走的时候自己数一数,你捏碎了多少棋子。有着本事别窝在苏府里啊,你去长城杀几个山蛮人多好。”

别说老钟头,就连刚刚过来不久的李秀宁和苏柔也受不了了。

好说歹说把老钟头救了下来,老钟头气的头也不回的出了东宫,就这梁俊身为太子还毫无风范的跟在后面追着人要棋子钱。

打经历了这事,李秀宁心里对梁俊这个太子为数不多的敬畏之心也烟消云散。

再者来说李秀宁也算是明白了,梁俊这位太子说的人人平等这话不是骗人的。

他自己本人就已经用行动向着众人落实了,但凡是见了他就跪的东宫官员全都被他以这种荒诞的理由撵出了东宫。

但凡是和他一说话就吓得低头颤抖的宫女太监也都第一时间被打发出了东宫。

因此梁俊屁颠屁颠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李秀宁也丝毫的不客气,道:“珍宝坊现在被程经压的收入一天比一天低,太子殿下难道一点也不着急么?”

梁俊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秀宁道:“珍宝坊的收入下降了?不应该吧,眼瞅着就要过年,正是出货量最大的时候,收入怎么还能降低呢?”

李秀宁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珍宝斋各种的促销,把人全都吸引过去了,最近连分销商要的货都少了许多。”

说着递给梁俊一叠纸,梁俊接了过来细细一看,哈哈一笑拍着纸张道:“好,好,好。”

李秀宁原本就被程经一套组合拳打的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见梁俊叫好更是咬紧贝齿,冷声道:“殿下,珍宝坊乃是我雍州财政主要收入之一,如今降低了,殿下为何叫好?”

梁俊见李秀宁动了真怒,赶忙道:“李司长莫要着急,你说咱们珍宝坊的收入放到雍州是为了什么?”

李秀宁道:“自然是让雍州百姓过上好日子。”

梁俊点头道:“没错,但是为什么咱们只能让雍州百姓过上好日子,却不能让长安城的百姓,甚至炎朝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呢?”

李秀宁气的没有说话,自打那日见识到了梁俊怼老钟头的情形,打心里就给李秀宁留下了阴影。

若是让梁俊敞开怀了说,自己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说不过他。

梁俊见李秀宁不说话,知道她生自己的气,自问自答道:“自然是因为长安城和炎朝不属于咱们东宫的势力之下,咱们就是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现如今珍宝斋却做了咱们做的事,咱们珍宝坊的价格已经快接近成本价了。你们制定的过年促销我也看了,有些东西更是赔本的,可就算这样珍宝斋还是能压我们一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珍宝斋这么做基本上就是赔本和咱们对着干。”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秀宁原本就是聪明无比的女子,之所以看不到这一面,乃是因为自己身在山中,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才能打败珍宝斋。

可梁俊这么一说,却是把她从中拉了出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秀宁如梦初醒,珍宝斋这样做,珍宝坊虽然吃亏,可是受益的却是老百姓啊。

自己让珍宝坊赚钱的目的便是为了百姓,如今直接省去了中间步骤,一步到位,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

想通了这一点,李秀宁再看梁俊也没有了刚刚的火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羞红,不知如何是好。

梁俊直勾勾的看着李秀宁,见她脸色微红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整个人不由得看痴了。

太子对自己的心思,李秀宁如何能不知道,见他此番样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非但没有任何的尴尬,心中反而还有些欣喜,只是这欣喜一闪而过,便被心里的忧虑所代替。

哎,自己身上终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大秘密的,太子若是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怕对自己再有好感,也会以为自己是妖魔鬼怪。

“殿下,这是什么?”

李秀宁心中悠悠的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指着梁俊刚刚忙活的东西转移话题道。

梁俊也从呆看中恢复过来,赶紧走过去,邀功一样向着李秀宁炫耀道:“此乃舞狮,等到了除夕夜那天,本王给大家伙一个惊喜。”

“永阳坊的百姓们虽然没有了家,可咱们得让他们过一个好年。到时候我亲自带队,和文渊一起扮作舞狮,给大家伙表演一番。多少能让百姓们恢复对生活的希望,这物质虽然重要,可这精神文明建设更加重要。”

一边说着一边欢喜的看着手中半成品狮子,好像是自己和文渊已经舞动起来,百姓们全都拍手叫好一般。

“到时候不仅有舞狮,珍宝斋的烟花估计也造出来了,烟花一出来,轰天雷估计也成型了。”

梁俊单手叉着腰在那自说自话:“等轰天雷出来,咱们雍州就更加稳固,到时候就和军机处那帮崽子们好好算一算帐,看他们谁还敢说要皇帝,看他们谁还敢欺压百姓。”

说到这,梁俊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李秀宁站在一旁,看着肆无忌惮哈哈大笑的梁俊,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时单纯的可爱。

来到长安之后与梁俊相处的一幕幕全都涌上心头,李秀宁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平日里让人有些讨厌的太子,每日里做的事好像全都是为了百姓。

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

平生第一次,李秀宁看着一个男人入了神。

就在此时,刘文静快步走了过来,见到梁俊道:“殿下,八皇子到了长安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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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八皇子,太子让我给您带句话

“前面就是长安城了。“

距离长安城还有十里,梁凤皇停了下来,身后的军队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五千长城守卫军步伐一致,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官道之上。

礼部前来迎接的官吏被这番阵势吓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城守卫军,但关于长城守卫军的名头他却是从小听到大。

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每逢不听话,祖母便拿长城守卫军来吓唬他。

“再不听话,把你送到长城去。”

几乎每个炎朝的男人在小的时候都听过这句话。

就算是再调皮的孩子,听到要被送到长城去都会吓得比小姑娘还安静。

在炎朝百姓们眼里,北山蛮的蛮子都是三头六臂,赤面獠牙的妖怪一般的存在。

能靠着长城挡住他们南下脚步的守卫军,怎么可能会是正常的人?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礼部的官员不敢上前。

他看着站在五千守卫军最前面的一个骑士。

这名骑士戴着面具,一张十分恐怖的面具,就连他的马也被特制的铠甲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马鼻子呼着热气,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形成一股白雾。

站在他身后的守卫军也都如他一般打扮,一张张恐怖的面具遮挡住了本来的面目。

手中的利刃在冬日里阴冷的阳光下分外的渗人。

整个队伍之中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加上恐怖的面具,像是从阴间里来的阴兵一般。

“前面的官员,上前答话。”梁凤皇抬起马鞭冲着礼部的官员高声叫道。

那官员浑身一颤,提心吊胆的走了上去,还没走到梁凤皇面前,扑通就跪倒在地,口中连道“下,下官礼部,礼部侍郎杨又志拜见,拜见八皇子殿下。”

杨又志头也不敢抬,头低得恨不得扎进土里去。

“礼部侍郎?”梁凤皇缓缓的摘下面具,别在了腰间喃喃自语道。

身后的长城守卫军见了,也都齐刷刷的将面具摘下,挂在了腰间。

“难道本王回长安,只配得上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来迎接么?”

梁凤皇哈哈一笑,道“还是说长安派你来是让你试一试本王的刀利不利?”

杨又志登时吓得屎尿尽出,脑袋像是捣蒜一样“八皇子恕罪,八皇子恕罪,本部天官尚书大人前几日薨了,现在礼部由下官代任。殿下,殿下饶命啊。”

梁凤皇看着这丑态百出的礼部侍郎,心中十分的厌恶“这等胆小如鼠之人也能高居庙堂之上,天下百姓如何能有好日子?”

“左右。”梁凤皇一吩咐,身后站出两个长城守卫军来。

“大统领!”

“将此人腿打断,让他爬回长安。”

一声令下,左右两人毫不犹豫,上前几步走到杨又志身边,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将他按住,抽出腰刀,抬起手用刀背冲着其膝盖砸去。

杨又志惨叫一声,一双腿就断了。

“本王乃是朝廷八皇子,你身为礼部侍郎代领尚书职,见到本王便吓成这样。若是有朝一日山蛮人破了长城,兵临长安,似你这种人只怕第一个就要倒戈异族。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辞官回家,也省得日后落一世骂名。”

杨又志疼的死去活来,哪里听得清梁凤皇在说什么。

旁边的两个长城守卫军见他不回话,怒声喝道“大统领赐你一世英明,还不赶紧谢恩领赏。”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般,杨又志听的是十分的清楚。

强忍着剧痛高声道“下,下官谢,谢殿下赏。”

“哼,还算识时务。”梁凤皇冷声一笑,道“你带着手下这些官员爬回去,告诉长安城里的人,让太子带着百官亲自出城迎接。”

这种话杨又志若是带回去给太子和军机处那帮大佬说,只怕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可现如今这种局势由不得他不敢答应,杨又志十分的清楚,只要他敢说个不字。

这位凶悍的八皇子马上就能派人要了他的狗命,把他的脑袋送到长安城内。

咬着牙忍痛告退之后,杨又志靠着双手转个圈,脑袋冲着长安城,缓缓的爬去。

原本站在身后的那帮礼部的官员一个个也都趴在地上,等自家侍郎大人爬过之后,一个个按照顺序紧随其后。

目送着礼部的人爬出了视线,梁凤皇一招手,身后一长城守卫军催动身下的马走上前来。

“赵烈,带上你的人,绕着长安城吹起号角。”

梁凤皇看着远处像是一头巨兽盘踞坐在的长安城,吩咐道。

赵烈点了点头,拱手道“尊大统领令。”

说罢转过头来冲着身后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

原本纹丝不动的长城守卫军瞬间动了起来,一百名士卒催动胯下马站在了梁凤皇面前。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统领,每个人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长城守卫军中只崇拜强者,而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则是长城守卫军中仅次于总统领的存在。

哨声忽而变换,急促而又响亮,一百名守卫军几乎是第一时间将面具戴上,紧接着收刀回鞘。

赵烈戴上面具,双腿夹紧,胯下马打了个响鼻冲着长安城奔去。

身后一百名守卫军紧随其后,整支队伍犹如利箭一般,奔着长安呼啸而去。

梁凤皇看着远去的赵烈,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久,只听得远处传来悠扬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

这是长城守卫军集合的号角。

但凡是长城守卫军,听到此号角声,不管在做什么,也不管身处何方,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号角处。

如若不然,以叛逃处置。

自从长安城建立以来,长城守卫军的号角从没有在这里响起过。

因此当赵烈带着人绕着长安城吹响号角时,城内所有的人都错愕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号角是什么意思,甚至有不少人以为是山蛮人打了过来。

待在东宫后院的耶律英更是浑身一震,陪他下棋的上官瑞鹤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上官瑞鹤抬起手中的棋子轻轻的落下,随后捏住袖筒将吃掉的棋子一一拿下。

“王子殿下,无须担忧,你此时是在长安城,更是在东宫之中。那位长城守卫军的大统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在这里翻出花来。”

他将捡起来的棋子缓缓的放在了棋盒之中,别有所指的道“现在的长安城,已经不是八皇子记忆之中的长安城了。”

皇宫内的诸葛夕正捧卷读书,浑然不把这号角声放在心上。

一旁的常欣则有些慌了神,忙命人前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夕看着慌了神的东厂厂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这长城集合的号角声他太熟悉了,早在梁凤皇从长城刚一动身,他就命人将梁植换给皇帝,皇帝打散了的两千守卫军全都绑了起来。

吃喝减半,更是派了重兵把守,莫说是这帮凶悍的长城守卫军,就算是山蛮狼卫被这样折腾,现在也是使不出任何的本事来。

“吹吧,吹吧,就算你吹破喉咙,也别想见到任何一个守卫军。”

诸葛夕翻了一张,看的别有滋味“长安城这个年算是热闹的很了。”

心中对梁凤皇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不光是对梁凤皇充满期待,他更是对明日就能抵达长安的剩下的那两位皇子充满期待。

明日之后,炎朝八位成年的皇子全部到齐,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诸葛夕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十分的精彩。

只是不知道这三位皇子之中有没有穿越者,还是说全都是穿越者。

如果都是穿越者的话,诸葛夕不敢想象,那回事一种什么场景。

和诸葛夕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梁俊。

打刘文静一告诉他梁凤到了,梁俊就带着刘文静来到了长安城的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防卫已经由骁骑卫全权代管,整个城墙之上全都是手持弓箭的骁骑卫。

梁俊更是将早在雍州就开始让人研制,如今已经批量生产的改装床弩搬到了城墙之上。

一百五十个改装后的床弩全部都处于待发状态。

经过梁俊的改装,这些床弩比炎朝原本的绞车弩射程更远,速度更快,需要的人更少。

如今已经在珍宝坊中出售,销量特别好,尤其是天策府,一买就买了五百张。

梁俊也不知道梁羽买那么多干嘛,更不知道军机处决定要刺杀梁俊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珍宝坊出售的这些战略杀器。

绞车弩的威力梁羽是知道的,威力强大的绞车弩不光是守城利器,更是攻城的好东西。

可见识到梁俊改造之后的床弩之后,梁羽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守城杀器。

这玩意比绞车弩好用百倍,两个普通的士兵就可以操作,射程更是之前的绞车弩两倍还要远。

军机处的人不是傻子,这种武器梁俊都敢拿出来正大光明的卖,说明他手里还有比床弩更可怕的东西。

此时不趁机杀了他,一旦天下大乱,到时候大家各自为政,想要再杀他那是比登天还难。

梁俊站在城楼之上,狂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

“你还别说,这帮守卫军的样子还挺吓人,一个个都戴着面具,还要吹号角,也是挺难为他们的。”

梁俊拿着珍宝坊研制的高倍望远镜看着围着长安城绕圈的长城守卫军笑道。

刘文静站在他身边,手摇羽扇,笑而不语。

“军师,你这大冬天站在城楼之上还扇着扇子,若是梁凤皇也拿着望远镜冲咱们这边看,只怕也和本王鄙视他手下人一样鄙视你。”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殿下,心静自然凉,小生现在心里乱的很,因此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

梁俊道“军师若是觉得燥热的话,我马上叫王保带你去泄泄火,保准你再上城楼披着棉被都打哆嗦。”

刘文静丝毫不想搭理梁俊,依旧轻摇着羽扇。

梁俊也不在意,拿起望远镜接着观看吹着号角的长城守卫军。

打从自己上了城墙,这号角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军师,你说一会这城内的那两千守卫军会不会杀出城外,到梁凤皇那集合?”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殿下放心,那两千守卫军若是在七皇子手中,听到了号角声一定是会到城外集合的。只是现在这两千守卫军在我那师弟手中,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从诸葛夕手里逃脱。”

“礼部的人全都出去迎接梁凤皇,而且好像是以一等亲王之礼迎接,按理说这面子算是够大的了。咱们这八皇子不仅没有接礼部的茬跟着回来,反而派人绕着长安城示威,哎呀,真是可怜啊,傻小子还不知道现在的长安城可不是他原来知道的长安城了。”

刘文静道“殿下,也许这位八皇子,也不是原来的八皇子了。”

梁俊点了点头,将望远镜收好道“你还别说,我刚看到他手下这帮守卫军戴着面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凤皇会不会是高长恭穿越过来的。”

“高长恭?”刘文静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高长恭乃是三百年前北齐的皇族,倒是有些名气。”

“三百年啊,听起来不怎么远,可却是很长久的事了。上辈子本王还在读书时候,上物理课闲着没事了解了一下牛顿,结果一算日子,发现牛顿去世距离我当时还不到三百年。”

一想起往事,梁俊不由得感慨起来。

“牛顿是何人?”刘文静一愣,问道。

“牛顿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在我前世里可以说举世闻名,如果这位老哥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咱们以后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炎朝和山蛮这些人了。”

梁俊也知道担心这种事纯粹是杞人忧天,就算自己明确的知道牛顿已经穿越过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话说如果八皇子也是喜欢戴面具的话,八九不离十他就应该是高长恭穿越过来的。”

梁俊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好像我记得在此之前,长城守卫军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自打老八去了长城之后,才有的这种风气。”

刘文静点头道“没错,在八皇子去长城之前,长城守卫军并没有戴面具的习惯,据说长城守卫军中第一个戴面具的就是八皇子。最开始乃是害怕被人认出他的身份来。”

“被认出皇子的身份是假,被认出是穿越者才是真。”

梁俊十分的认真的说道。

刘文静难得见梁俊对一件事如此的肯定,不由得笑道“怎么,太子殿下如此肯定八皇子便是北齐的兰陵王穿越而来。”

梁俊摇了摇头,却郑重的看着刘文静道“直觉,男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

“而且这戴面具实在是太骚气了。标志性也太强了,前世里我记得历史上戴面具的人也就俩,一个就是高长恭,因为太帅了,所以戴面具。一个是狄青,因为脸上有刺青所以戴面具。”

梁俊见赵烈等人绕道了自己前面,正对着自己吹着号角,赶忙道“梁定昌,给我射他们,别射中,吓唬吓唬就行。这老八到城门口了不说赶紧进来拜拜山门,还让人戴着鬼脸吹号角吓唬我这哥哥,不给他点颜色看,我看他是忘了自己就是个弟弟。”

这边一说完,梁定昌那边高举手中旗子,吼道“全体都有,不准伤人,放!”

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床弩应声而发,弩箭破空的声音响彻城墙之上。

城外的赵烈见有弩箭射来,赶紧掉头远离,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凌厉的插在自己的前面,饶是赵烈不怕死,见了这等利器也不由得胆寒。

跑了好远回头再看,发现城墙之上已经停止了射击,又见到城门大开,出来一队士卒,推着车冲着自己奔来。

赵烈唰的一声将腰刀拔出,身后一百名长城守卫军也都跟着拔出腰刀,准备开战。

谁知那队士卒跑到自己面前,丝毫不搭理等人,将插在地上的弩箭拔出放到车上,转头就奔着城门回去。

临走之前,那队士卒队长模样的人还冲着自己道“吹啊,接着吹,太子殿下说了,要是吹累了说一声,咱们管饭。”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烈感觉受到了侮辱,可却又无可奈何,自己领的军令只是吹号角,可这吹了快小半个时辰了,长安城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不成自己那帮兄弟都叛变了不成?

收回了腰刀,赵烈一咬牙,拿起号角催动马匹,接着吹了起来。

一见赵烈继续吹,城楼上的梁俊乐了,笑道“你还别说,这老八的手下当真是不怕死,都这样了还敢接着吹。”

说完像是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向刘文静道“军师,你猜在后世,是方阁老,也就是霍光名气大,还是咱们这位疑似兰陵王的八皇子名气大。”

刘文静想也没想道“方相前世乃一代权臣,高长恭只不过是北齐皇族,自然是方相更为人所熟知。”

梁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道“非也,非也,在后世,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也是知道高长恭的大名,可是对于霍光来说,却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哦?当有此事,这是为何?”

刘文静一听梁俊说这话,心里是十分的纳闷,怎么也想不通后世里霍光的名气怎么可能比不过在史书上并没有着墨多少的高长恭。

“高长恭这个名字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兰陵王这三个字却是广为人知。”

梁俊微微一笑道“众所周知,兰陵王乃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刺客。”

“刺客?”刘文静更是不懂了,兰陵王什么时候变成了刺客?他没干过类似荆轲的那种事啊。

梁俊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在后世兰陵王不仅是个刺客,咱们大皇子,也就是嬴政老哥,乃是鼎鼎大名的法师,哎呀,那个手叫一个长,守着中路那是谁也别想过来。”

刘文静更加听不懂,梁俊也不解释,反而感慨道“哎,所以啊文静,你永远不知道在后世你靠着什么火起来。所以说想要青史留名,让后人记住,光靠会打仗治国是不行的,至少得有特点,想不想让后世三岁孩子都能知道你?明日里我就开始宣传,说你刘文静乃是五千年来第一大帅哥,等以后咱们功成名就了,我再给你编一点桃色历史,保准后世的人各种电视剧全都拍你,你在游戏里,最差也是个ssr。”

梁俊满口说着刘文静听不懂的话,刘文静刚开始还好奇,后来也就不在意了。

太子隔三差五会抽风胡言乱语,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正说着呢,只见远处黑压压好像是一群人趴在地上。

梁定昌一报告,梁俊赶紧拿起望远镜查看。

见是前去迎接梁凤皇的礼部官员,直纳闷道“礼部的人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变成王八了。”

耐心的等着他们爬到城楼下,梁俊探着头道“杨代尚书,怎么了这是?”

苏德芳死后,梁俊原本想推举苏信当礼部尚书,这样至少六部之中起码有一部是自己的人。

谁知这杨又志不知道怎么着就搭上了军机处的船,在梁羽等人的推荐之下成为了礼部的代理尚书。

梁俊对这人有所耳闻,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加上截了自己的胡,因此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杨又志爬了十里路,一双手都磨破了,双腿更是疼的没了知觉。

见到梁俊那简直是比见到亲爹还亲,当下把梁凤皇如何无法无天打断了自己的双腿,又是如何嚣张跋扈要让太子前去迎接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梁俊听完,并没有杨又志想象的那样恼怒,反而面带微笑的冲着自己道“行,杨代尚书,八皇子让你带的话本王收到了。这样,你也替本王带一句话给八皇子。”

“你既然是爬着过来的给老八带信,那也爬回去给本王带信,就说我梁俊给他说,识相的赶紧麻溜的进城拜见本王,不然的话,打哪里来再回哪里去。”

“想让本王去迎他,他是在想屁吃!”

梁定昌在一旁怒声道“弓箭手,准备!”

“去吧,快去快回。”

梁俊冲着杨又志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

史上第一绝境

史上第一绝境

第二七八章 开诚布公

“太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梁凤皇坐在官道上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看着趴在地上的杨又志问道。

杨又志赶紧点头,道:“殿下,太子殿下亲口所说,不然下官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八道。”

来回爬了二十里路,杨又志早就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双臂也磨的血肉模糊,几次在半道上昏死过去,全靠着手下人用水泼醒。

甚是在水用完之后,有个平日里自己不怎么对付的小官,趁机用一股温暖的液体让自己从昏死之中醒过来。

杨又志身上的血腥味和尿骚味混杂一团,形成一股难闻的味道。

梁凤皇却犹如没有闻到一般,坐在椅子之上琢磨着杨又志带来的话。

“看来长安城里果然出了问题,太子一项懦弱,如今能让杨又志带来这样的话,想来正是如三叔所言,这长安城内不少人与我等一样,也都是异世之人。”

梁凤皇在回长安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自己那位三叔还一直劝,让他不要回来。

难道长安城当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样,整个城内的文武百官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在这种疑惑下,梁凤皇借着打杨又志的名义试了一试。

效果果然和自己想的果然差不多。

接自己招的是太子,那个自己认识的懦弱的太子,如今反倒敢让人给自己带话了。

而且还是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话。

梁凤皇和其他梁俊等人不同,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快二十年了。

或者说,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到了这个朝代。

梁俊并没有猜错他的身份,这位炎朝八皇子,却是是三百多年前北齐那位兰陵王穿越而来。

刚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梁凤皇心里十分惊恐的。

自己的手脚如婴儿一般,一张嘴说话便是啼哭声。

对自己为何如此的怀疑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直到七年之后方才消却。

翻看史书,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

今生又降生在皇家,梁凤皇不仅没有丝毫的庆幸,反而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随着自己不断长大,梁凤皇明显得感觉到来自皇家夺嫡的危险。

这也是促使他逃离长安城跑到长城做守卫军的原因之一。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在梁凤皇的心里,他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到长安城,此生再也不做炎朝的八皇子。

前世自己就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皇帝猜忌毒杀,如今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梁凤皇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去长城也好,毕竟在长城也可以保家卫国,为中原百姓守住来自北方最重要的防线。

而且在长城之中,自己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也不用担心自己立下大功会被赐死。

毕竟在常人眼中,长城守卫军原本就是一群已经死了的人。

在长城的这些日子,是他活了两辈子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在这里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去做任何事情,人与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毕竟在长城里,上到总统领下到普通士卒,但凡是山蛮人入侵,全都要上阵杀敌。

这几年来,长城八个大统领换了一波又一波,全都是死在了山蛮人手中。

爬再高的位置也并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相反,地位越高,战死的几率反而越大。

因为在长城的规矩之中,统领要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他不止一次救过自己那位皇叔,也是在一次又一次过命的交情中。

梁凤皇发现长城守卫军的总统领,传说中的炎朝不败王,自己这辈子血缘上的亲叔叔,居然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

也是一位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只不过他和自己不同。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从一个婴儿开始,而这位不败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岁了。

这也是当年长安城第一未解之谜,创立无数功勋的不败王为何放弃王爵突然去长城的原因。

更让梁凤皇吃惊的是,自己这位叔叔身体之中藏着的灵魂居然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楚霸王项羽。

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可捉摸,前世的梁凤皇从来没有想过。

历史上的兰陵王会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当年的楚霸王。

多年的生死相依早让他们俩看淡了生死,彼此都是长城守卫军中唯一能够走进对方内心世界的人。

俩人虽然名义上是叔侄、上下级,但实际上早就成了生死兄弟。

梁凤皇这一次回长安,前世的项羽今生的炎朝不败王梁战强烈的反对。

但梁凤皇却不得不回。

虽然他和梁战都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但还有根本的不同。

根据梁凤皇得到的关于长安的消息,自己的父皇好像也和梁战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让梁凤皇从心里就无法接受。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今皇帝曾是他这一世的父亲。

自己灵魂上虽然并不是他的儿子,可梁凤皇从小到大,从梁靖的身上感受到的除了浓浓的父爱之外再无其他的情感。

如今自己的父亲好像被人占据了身体,把整个炎朝搞的乌烟瘴气。

在梁凤皇的认知之中,那个占据了自己父亲身体的人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次,梁凤皇可以为了皇权的斗争躲的远远的。

但是他却无法接受自己这辈子的父亲被杀的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没有得到确认,但是从长安城中传来的信息无一不在向梁凤皇表示,现在的皇帝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位父亲。

连有同样经验的梁战在面对自己的质问时,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反驳皇帝换人这一听起来十分荒诞的事实。

所以,这一次回长安,梁凤皇只为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占据自己父亲身体的人。

也就是杀掉自己的父亲,哪怕这样做会让他万劫不复,梁凤皇也不在乎那么多。

怕死的话,他早就死在了长城上。

处死了杨又志之后,梁凤皇就坐了下来,等待着赵烈。

直到日落西山,赵烈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只有去的时候的一百人,并没有那被困在长安城的两千守卫军。

结果在梁凤皇的意料之中,他只是简单的问了问赵烈,关于长安城内的反应。

当赵烈如实的回答自己是如何被太子戏弄,城外就再无任何反应之后。

梁凤皇挥手让他下去歇息了。

长安的冬天很冷,尤其是在这没有任何这样的官道上,寒风像是刀子一般呼啸着。

可不管是梁凤皇还是手下的这五千守卫军,全都没有将这点寒冷放在心上。

毕竟长城的环境可是比长安恶劣的多,两相比较之下,长安城的寒冷简直是天堂一般的享受。

篝火点燃,五千守卫军半个时辰不到就从周围猎到了足够的猎物。

随身携带的酒囊在梁凤皇的授意下被狂喜的守卫军们打开畅饮。

长城之中对于喝酒有严格的规定,这让憋了许久的守卫军们彻底的放松下来。

梁凤皇看着赤着上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部下,没有任何的担心。

他十分确信,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那支军队敢在这个时候突袭此时的长城守卫军。

对于一群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亡命徒,若是被人打断了难得的兴致,从而所造成的怒火绝对不是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承受的了的。

哪怕是山蛮狼骑卫也不行。

毕竟,梁凤皇从长城出来,就没有打算回去。

自己那位亲如兄弟的叔叔将长城最精锐的五千人全都拨给了自己。

有这支军队在,梁凤皇都有今晚突袭长安城的想法和信心。

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份冲动化作行动,因为他知道,今晚那位在城墙上戏耍自己的太子爷一定会来。

等了很久,夜色越来越黑,整个官道之上漆黑一片。

梁凤皇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篝火架子上的烤肉换了一只又一只,直到第十只刚刚放上,赵烈走了进来。

“大统领,太子来了。”

梁凤皇没有任何的意外,点了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赵烈躬身后退,不多时,梁俊带着文渊和刘文静走进了棚子之中。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这肉刚刚放上,还没有烤好。”

进来之后,梁俊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手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来,戳了戳架子上的烤肉。

周围的长城守卫军并没有因为梁俊抽刀的行为有任何的变化。

反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梁俊身后的文渊身上。

打从文渊一进来,这帮经历无数生死之战的守卫军的精锐们就从太子身后这个背着长qiang的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和致命的危险。

这种汗毛瞬间立起来的危险,他们只从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过。

那就是曾经一人杀掉一队五十人的山蛮狼骑的总统领。

这是一个丝毫不比总统领差的人,甚至于说他比自家总统领还要让人可怕。

因为总统领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眼前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梁凤皇也察觉到了文渊身上的危险,但并没有在意。

他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知道太子身边有一个被称作天下第一的武将,曾经一人杀退一万人军队,斩杀敌方首级全身而退的文渊。

也是因为此事,他才坚信,太子今晚一定会来找自己。

毕竟谁都能看出来,太子在长安城内的处理并不好,甚至于可以用十分恶劣来形容。

“太子来的正是时候,说完话,这肉也就熟了。”

梁凤皇微微一笑,抬起手,赵烈赶紧将酒囊递给他。

“听闻太子前日被人在茶中下毒,不知本王的这酒你可敢喝。”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腰刀插在地上,伸出手道:“废什么话,哥哥我敢来大半夜到你这龙潭虎穴中来,难道还怕你的酒不成,爽快点。”

梁凤皇将酒囊扔给他,梁俊接过之后,打开盖顿顿顿的喝起来。

连喝了几大口方才尽兴,抹了抹嘴巴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今日哥哥我在城楼之上都快冻成沙雕了,可为了做戏给军机处那帮人看还不能动。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方才趁着这个机会下了城来,连口热饭都没吃,就直奔你这里来了。”

说罢看了看四周,疑惑道:“给本王带信的那个礼部侍郎人呢?”

梁凤皇笑道:“臣弟见那人非是良善之辈,让人杀了,太子若是相见,臣弟这就让人将尸首拉回来。”

梁俊一愣,随后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杀的好,那狗东西在长安城里欺男霸女,好事不干,坏事做绝,我早就想杀了。只是这姓杨的乃是军机处的走狗,最近不知怎么又和天策府打的火热,本王想杀也杀不得,老八你一来就帮了哥哥的大忙,哥哥敬你一杯。”

说完抬起酒囊又喝了一口。

梁凤皇面露微笑,太子果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了。

曾经的太子是什么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与眼前之人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梁凤皇抬起手示意赵烈等人退下。

赵烈看了看梁凤皇,又看了看文渊,开口道:“这位兄弟,我观你所使兵刃非比寻常,想来也是个中好手,在下赵烈,想要向兄弟讨教一番,不知可否赏脸。”

梁俊哈哈一笑,转头对文渊道:“三弟,你且陪这位赵将军耍一耍,莫要出了人命。毕竟咱们只有三人,赵将军可是有五千兄弟。”

文渊微微一笑,赵烈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见梁俊这般说了,也有心警告梁凤皇莫要趁自己不在伤到梁俊,冷声道:“二哥放心,赵将军这五千长城守卫军,在三弟眼中,也只不过是泛泛之辈,想要留下文渊,还差点火候。”

说罢抬起长qiang随手一挥,看着赵烈道:“赵将军请。”

赵烈阴沉着脸唰的抽出腰刀,道:“文将军请。”

说罢带着手下的守卫军出了棚子,梁凤皇刚想说话,却见梁俊抬手制止,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道:“1,2,3”

还没有数到死,只听棚子外文渊高声喝道:“还有谁人想上前讨教?”

梁俊收回了手,看着梁凤皇道:“八弟,有话尽管说。”

梁凤皇只知道文渊很强,但却没有想到居然强到这种地步。

赵烈乃是自己的亲卫长,虽说并不以武力见长,但在长城守卫军里却也是数得上的人物,都没有在文渊手上走上一回合,这文渊当真是名不虚传。

不过梁凤皇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回到长安并不是为了争夺天下而来。

如今梁俊被军机处和皇帝挤兑的连命都快没了,与自己是友非敌,文渊越强,他越是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一照面就被梁俊来个下马威,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当下微微一笑,道:“太子好像已经不是原来凤皇认识的那位太子了。”他抬头看了看梁俊身后的刘文静,并没有直言。

梁俊摇头无奈的一笑,又转头看向刘文静道:“军师,咱们俩的赌可以开始了。”

刘文静轻摇羽扇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梁凤皇道:“殿下,太子不是以前的太子,整个长安城内谁都知道,这并不稀奇。只是殿下是否还是之前的殿下,却无人可知了。”

梁凤皇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文静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个这样的惊喜。

自己与那位叔叔相处了那么久,若非他主动告知,连总统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太子是如何能够猜到自己的身份?

梁俊拔出bishou,从烤肉上划开一刀,尝了尝,随后又吐在地上,抹了抹嘴,看着梁凤皇道:“老八,咱们开门见山,谁也别玩虚的。我不是以前的太子了,以前的太子早就被现在的皇帝一瓶子敲死了,我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来之前我与军师打赌,我赌你是北齐的兰陵王或者宋朝的狄青穿越过来的,军师赌你是本地人,你揭晓答案吧,到底是谁。”

梁凤皇眉头直皱,这他娘的和自己想的有点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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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我来长安只为弑君

在刘文静和梁俊殷切的眼神注视下,梁凤皇轻轻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梁俊这话实在是太突然了,在梁俊没来之前,他在心里盘算了好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梁俊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为难,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猜对了,梁凤皇果然也是穿越者。

连忙催促道:“哎呀,这种事在长安城里早就烂大街了,一点都不稀罕,军机处理那帮狗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和你我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你也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反正都是那个意思。不光是军机处,炎朝这些个皇子们,老大秦始皇嬴政穿越过来的,老二老三还没来,暂且不知道,估计也跑不了。老四柴荣穿越过来的,老五,也就是我,后世一卧底海盗穿越过来。”

梁俊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给梁凤皇盘算道:“老六,李世民穿越过来的,老七,明朝老朱家的皇帝穿越过来的,你老八,你说你要是能清白,都对不起你这个皇子身份。”

说着还解释道:“再说你这个身份太好猜了,身为皇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长城守卫军那种地方。你说你不是故意离开长安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呢,肯定是因为突然穿越过来,接受不了,或者说前世里就是在皇权斗争之中被害了,对此产生了阴影。”

“一般有这种经历的人,重生之后要么是奋起直追,说什么也要赢一场。要么是对皇权心灰意冷,远离长安这是非圈。兰陵王上辈子就是被皇帝毒死的,你这很符合这种肯能。”

“再者来说,你没去长城之前,长城那帮亡命徒从来没有戴面具的习惯,你一去了之后,结果全都跟着你戴起了面具。”

梁俊说到着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历史上我知道的打仗戴面具的有俩人,一个是兰陵王高长恭,一个是狄青。狄青不是皇子,没经历过皇家的斗争,而且从其他几位皇子穿越来看,除了我之外大多是皇帝出身,你这兰陵王虽然不是皇帝,却也只是差那么一点,无伤大雅。”

“而且本王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兰陵王穿越过来的,没有任何的理由,就是直觉。”

梁俊叭叭叭一顿说,把梁凤皇心里最隐秘的事情全都给揭了出来。

这让梁凤皇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种错觉,现在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我,本王,臣弟”梁凤皇被梁俊这连珠炮一样的推断弄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梁俊见他有些语无伦次,笑道:“你不用害怕,长安城里现在都明牌打了,你既然回到长安,那就入乡随俗,敞开了身份,说,是不是兰陵王。”

梁凤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心情,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太子猜的没错,臣弟确实是”

不等梁凤皇说完,梁俊兴奋的跳了起来,也不理会梁凤皇接下来说什么。

转过身看着刘文静道:“军师,军师,掏钱掏钱,你输了,老八,兰陵王,掏钱。”

刘文静有些无奈的从怀里掏出张交通银行发行的一百贯纸票出来,递给了梁俊。

“私房钱啊。”梁俊捏着这一百贯的纸票,心中那叫一个开心。

自己曾经当着李秀宁的面说过,东宫旗下的珍宝坊也好,交通银行也罢,还是说彩票。

赚到的每一分钱都不会收入私囊,而是全都拨给李秀宁的财政衙门。

这也导致了,日进万金的东宫看起来十分的富有,可身为东宫之主的梁俊身上却空无一文。

从刘文静手中赢了这钱之后,意味着梁俊的个人存款达到了一百贯。

“太子。”

梁凤皇觉得自打遇到梁俊之后,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若是用梁俊的话来说,那就是画风变了。

没遇到梁俊之前,梁凤皇这一生的经历可以说是标准的少年热血冷酷漫画,遇到的人全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

这其中不乏生死看淡,十分豪爽洒脱之辈,只是他们对生活的嬉笑怒骂总是以血和人命为结束。

遇到梁俊之后这短短的时间里,梁凤皇就像是进入了一部搞笑逗比漫画中。

文渊这种武力强大的人,说话虽然冷酷,却总让人感觉有些假大空,即便他有这种实力。

至于梁俊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好像没心没肺一般。

梁俊一听梁凤皇叫他,赶紧将钱收好,转头看着梁凤皇哈哈笑道:“老八啊,哈哈,这钱乃是哥哥我凭本事赚的,你若是想分一杯羹,那就免谈。”

梁凤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摇头苦笑。

梁俊一屁股又坐了下来,看着梁凤皇笑道:“怎么,不适应么?在长城见惯了直来直去,说话做事全凭拳头,头一次见到我这种不着调的人是不是觉得和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样?”

说着拿起酒囊倒在了简陋桌子上的酒杯中道:“是不是我来之前,你想好的各种说辞发现一句也没有用上?”

梁凤皇接过梁俊递过来的酒,点头嗯了一声。

梁俊叹了一口气道:“习惯了就好,哥哥我没进长安之前,也是和一样。光是各种应急计划都做了好几种,你可以问问我这位军师。”

说到这,梁俊才想起一直没给梁凤皇介绍刘文静,赶紧道:“这位先生姓刘,叫刘文静,号毒狼先生,这号起的多中二。咳咳,乃是丘山八奇之一,如今为东宫军师祭茶,也是本王的首席谋主。”

梁凤皇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刘文静一番,打第一眼见到这位大冬天还扇扇子的主,梁凤皇就察觉出这位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来头居然那么大。

毕竟自己和丘山八奇的人打过交道,当年诸葛夕在北山蛮的时候,乃是长安城守卫军最困难的时期。

好几次都差点被山蛮人突破长城,全都是因为背后有诸葛夕在出谋划策。

因此梁凤皇对丘山八奇的人十分的重视,心里也有些忌惮。

毕竟刺客打躲在肉后面的法师实在是太吃亏了。

“原来是刘先生,久闻大名。”梁凤皇赶紧拱手施礼。

虽然现在大家伙都公开了身份,可刘文静依然不敢托大,站起身来赶紧回了一礼,道:“殿下折煞小生了,不敢承殿下全礼。”

说着侧了侧身,冲着梁凤皇恭恭敬敬的拱手鞠了一躬。

梁俊接着道:“还没进长安,我与军师又商议了好多种计划,结果,商量的再好,看起来再天衣无缝,一旦实施起来基本上全都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所以说,你也没必要奇怪,为什么你对付我的方案一个也行不通。长安城里的穿越者实在是太多了,你永远不知道有哪个头铁的打乱你所有的计划。”

见梁凤皇眉头皱的更紧,梁俊又道:“不过你也不用灰心,毕竟这不单单针对你一个人,整个长安城里都是这样。所以现在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做计划也从来不把别人算计进来,不过就这样,还经常出差错了。”

一提起这事,梁俊来了兴趣,有心给梁凤皇普及一下长安城的生存法则,从而促进俩人的感情。

“就好比前几天,我刚和上官处长,也就是刘军师的师弟,丘山八奇之中的青鹤先生。刚规划好珍宝坊接下来的发展方向,那边沈云就死了,还是被刁五爷弄死的。你说谁能想到沈云身为穿越者还能死呢?而且还是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刁凤山弄死的。沈云这一死不要紧,之前定好的珍宝坊发展规划算是彻底的废了,还得重新设置。”

梁俊大吐苦水,最后总结道:“所以我现在也是看开了,反正大家伙都这样,全都等着炎朝完蛋的那一天。索性本王也就放飞自我了,爱他娘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梁凤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臣弟今日里的几番试探全都是无用功了?”

梁俊一瞪眼道:“可不是?就说你让手下人绕着长安城吹号角示威的事,说实话,你这么干就是让人笑话。”

“长安城那帮人别的没见过,世面可是见的太多了。而且现在城里面但凡是有点势力的全他娘的都是穿越者,莫说你是兰陵王,就算你带的这五千守卫军全都是这个王那个王穿越过来的,城里这帮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的长安城可以说是,穿越者遍地走,重生者多如狗。”

梁俊又道:“再说来说,你手下那两千守卫军现在在皇帝手下,诸葛夕,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我家军师的师弟。”

梁凤皇点头道:“诸葛先生曾在山蛮军中担任要职,臣弟在长城时曾与他交过手,吃过不少的亏。”

“哎,这就对了,现在这位诸葛先生乃是炎朝的帝师,也不知怎么滴屁股彻底的坐在了皇帝那边。你想想有他替皇帝出谋划策,你那两千守卫军能叫出来才怪呢。”

梁凤皇一听此话,脸色阴沉下来。

若是诸葛夕辅佐皇帝的话,自己想要将皇帝杀了,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里不由的有些急躁。

梁俊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布署本来就让他有些不安,如今又知道了诸葛夕这个多智如妖的人辅佐皇帝,局势实在是有些对自己不利。

梁俊也看出来了梁凤皇的异常,知道小伙子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也能够理解。

毕竟换作是旁人这会估计得疯了,梁凤皇还能表现得这般淡定,果然不愧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

缓了一缓,梁俊稳了稳心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问道:“八弟,此次回长安,可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哥哥帮忙?”

梁凤皇并不排斥梁俊嘴中的兄弟称呼,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臣弟此次前来,只为杀皇帝而来,不知兄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梁凤皇玩味的看了看梁俊,本想看到他震惊的表情。

谁料梁俊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转过头来看着刘文静激动的道:“拿钱拿钱,军师,我又赌对了,一千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八零章 没进长安就学坏了八皇子

刘文静一脸淡然的从怀中掏出十张一百贯的纸票。6八6八6读6书,□≠o

从确定了梁凤皇的身份之后,再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刘文静就隐隐猜到了梁凤皇回到长安的目的。

这一千贯交给梁俊之后,心中有些肉痛。

自己的家底算是全都输给了梁俊,这个年看来只能跟着上官瑞鹤过了。

收好了纸票,梁俊美滋滋的坐了下来,看着面色不有些不自然的梁凤皇道:“八弟,哪怕之前咱们没什么感情,但是只要你也是杀皇帝,那咱俩现在就是亲兄弟。别说是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肯帮忙,哥哥我都能亲自杀了狗皇帝,把他的狗头送给你。”

梁凤皇见梁俊如此的激动,皱眉道:“长城之内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不提这个话题还好,一提这个话题梁俊也不皮了,蒙了一口酒,叹气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哥哥这些天来在长安城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军机处那帮人想要杀我,狗皇帝也明里暗里各种的针对我。珍宝斋这些天来按着我那珍宝坊打,打的营业额唰唰唰的往下掉。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赚的少了也就赚的少,可是在朝堂之上,这帮人是想方设法的对付我。你应该也知道,太子之前底子薄,满朝廷也就是御史台算是东宫的支持者,结果这帮人还想方设法把御史中丞苏信苏大人给搞的罢了职。”

一提起长安城的糟心事,梁俊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马上就低落下来。

军机处和皇帝连起手对付自己,就算他梁俊有千般本事,招架起来也是十分的吃力。

苏德芳死后,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成了朝中各派争夺的热点。

毕竟现在炎朝的科举制度并不是很完善,朝中早就有穿越者提出要改革科举。

军机处、皇帝,包括梁俊全都是举双手赞同的。

眼瞅着明年开春之后,第一次改革就要上线。

原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礼部,因为这事一下子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衙门。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大家伙是斗不起来,想要笑到最后得打持久战。

这打持久战无非就是比拼谁的经济实力和人才储备高。

经济实力还好说,就算梁俊有一千种发家致富的法子,只要一实施出来,别人一研究也就能学走。

因此这个要素并不能拉开大家伙的差距,那么想要在日后的群雄逐鹿之中压着别人打,唯一的关键就在于人才的储备。→八→八→读→书,↓o≥

改制后的科举能够做到这一点。

礼部尚书乃是科举的主考官,从后世传统意义上来讲,能够考中的进士虽然都是天子门生,可和主考官的关系更加的亲近。

只要有了这层关系在,通过礼部尚书就可以把科举中筛选出来的人才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因此为了这礼部尚书的位置,朝堂上简直是吵开了锅,御史台的人甚至因为苏信的事还和军机处打了起来。

韩励首当其冲挨了一鞋底,梁羽还好点,毕竟是亲王的身份,没有被殃及池鱼。

结果当天下朝之后,韩励就私下里派人把御史台那个扔鞋子的官员弄死了。

东宫这边因为这事算是和军机处彻底的杠上了,梁俊忍了又忍,没有办法,毕竟实力不行,若是强行和军机处硬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因此两边磨了半天,最后才换来东宫不追究御史台那名御史的死,礼部尚书也暂时搁置,不让任何人担任。

由礼部侍郎杨又志暂时代理,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行商议礼部尚书的人选。

因此梁凤皇杀了杨又志,梁俊对他是好感爆棚。

可等梁俊将东宫和军机处的恩恩怨怨和梁凤皇一说,梁凤皇整个人都蒙了。

怎么着,自己还没入长安城呢就和军机处结下仇了。

那杨又志狗一样的东西,原来背后还有那么多的干系。

时至今日,梁凤皇才算第一次正视起长安城现在的局势。

照太子所说,长安城这滩水深的很啊。

梁凤皇听完梁俊诉完苦,咬牙狠心道:“太子,如你所说,这长安城的城门现在由骁骑卫把手,如果今日咱们突袭长安城,有多大的把握杀进皇宫之中?”

梁凤皇聪明么?那自然是聪明的。

梁凤皇有城府么?那自然也是有城府的。

只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长城,习惯了遇到问题直接动手解决,干净利索又省事。

加上长城这些年的磨砺,早就让梁凤皇心如铁石,也让他养成了做事习惯不留后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性子。

梁俊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摇头,心道这位老弟当真是个狠人,还没进长安呢,就想着突袭长安城。

果然从长城活下来的人解决问题就是干脆利索。

“老八,你听哥哥一句劝,你这动不动就杀人的习惯是好的。进了城之后,这个习惯也多多的保留,毕竟你现在是长城守卫军的二号人物,这长城守卫军又是抵挡北山蛮唯一的屏障。你进了长安城,算是长安城里诸多势力中实力最雄厚的,只要你不太过分,谁也不敢主动针对你,不然的话引得长城守卫军反了,把山蛮人往中原一放,大家伙不说全都玩完,却也得损失惨重。”

梁俊唯恐梁凤皇看不清自己的长处,赶紧给他分析道。

“可若是直接突袭长安城,先不说能不能攻进皇城,但说在大义之上,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大炎律法有明文规定,长城守卫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参与到长安城内的政治斗争中,你们离开长城就算是zaofan。只是这一次你回来乃是长安城内几方势力权衡的方案,有圣旨在谁也说不出什么。一旦你带着守卫军突袭长安,那边是zaofan,五千守卫军也就成了孤军。若总统领支持你,带着长城守卫军一块反,那边是千古罪人,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梁凤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梁俊分析的这些在来之前他就和总统领商议过。

“再者来说,你别看长安城门现在在我骁骑卫的手中,可也就是一道城门而已。城内的五城兵马司,一个都不在我手中。这五城兵马司大大小小的差役加起来有三千多人,全都是军中精锐,一旦你进了长安城中,光是巷战他们就能死死的拖住你手下不熟悉长安地势的守卫军。”

刘文静在一旁补充道:“从八皇子殿下一到长安城外,东厂的番子就动了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太子在此,可是八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只要这边兵马一动,还没到长安城,城内就已经知晓了。”

梁凤皇一愣,问道:“如何我守卫军一动,长安城内就已经知晓?”

梁俊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筒来,递给梁凤皇道:“这是珍宝坊研制的报信烟花,珍宝斋也早就开始研制,做工可能不如珍宝坊的精致,但是在这样的夜晚,还是能够让长安城内看到的。”

“此为何物?”梁凤皇上下打量着这竹筒一般的物件。

他人虽然长城,却也是知道长安城内的珍宝斋中最近这些日子发明了不少稀罕的玩意。

也有不少香皂和镜子等物运到了长城,沈云之前更是运了一批望远镜给总统领。

当时看到望远镜的时候,长城所有人都感慨不已。

因此对于这烟花,梁凤皇并没有怀疑梁俊所说的真实性。

梁俊道:“这还只是小号的,大号的我也带来了,来之前,我和军师猜测你下一步的动机,就猜到了你可能会有突袭长安城的想法,因此备上了一份。”

说完站起身来,道:“走,我带你看看什么叫来自后世的黑科技。”

梁凤皇紧跟着也站了起来,随着梁俊走出棚外。

棚外的文渊正和长城守卫军们斗的热闹,出来的时候,梁俊就见到十个守卫军手持长qiang围着文渊,迟迟不敢下手。

众人一见自家大统领走了出来,纷纷迎来过来。

文渊也收回长qiang,回到了梁俊身边。

梁俊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走到了马匹旁,将绑在马身后的烟花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这种烟花很简单,没有什么胡丽花哨的功能,就是点着了,然后砰的一声,会有一团火光冲到天上,然后baozha,长安城内的人看到之后,就知道发生了敌情。”

梁俊一边解释一遍从怀里拿出珍宝坊特制的火折子,递给梁凤皇道:“这是珍宝坊特制的火折子,防风能力很好。等我回到长安城后,你就点着试一试。”

梁凤皇接过来道:“兄长要回去么?”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只怕就被他们发现了。如今该说的也都说了,哥哥我今日来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想必你心里也知道接下来如何做。”

说着看了看长安城方向,笑道:“咱们虽然不能突袭长安城,但是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

说罢冲着梁凤皇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

文渊和刘文静也紧随其后。

“等我回到长安之后再点,千万别我一走,你这边就点了,不然我可就暴露了。”梁俊千叮咛万嘱咐道。

梁凤皇点了点头,示意梁俊放心。

梁俊冲着他一抱拳,牵起缰绳催动马匹奔着长安城奔去。

这边刚刚一离开梁凤皇这还没走半里弟,刘文静忽而道:“殿下,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八皇子什么时候点”

这边刘文静没说完,只听身后砰砰砰烟花声响起。

“卧槽,这老八他娘的也不是好好东西!”

梁俊一见,哪里还有心思和刘文静打赌,夹紧马腹飞一般的冲着长安城疾驰。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八一章 被捉个正着

梁俊和刘文静、文渊三人一路狂奔,到了长安城下。

不等梁俊喊话,吊桥自动放了下来。

来到城墙下,吊篮又自动放了下来,梁俊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着城楼上高声道“梁定昌,怎么不点灯。”

没有等到梁定昌的回话,整个城楼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城楼上探出一排脑袋来。

梁俊借着灯光一看,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军机处一帮人连带着其他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脸熟的一个没少。

“太子爷,深夜出城,这是去了哪里?”

韩励幸灾乐祸的笑着,冲着梁俊高声叫道。

梁俊心里一边暗骂梁凤皇阴自己,一边进了吊篮抓紧了绳索。

“赶紧把老子拉上去,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梁俊恼羞成怒,被一群人围着像是观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

梁定昌赶紧命人将三人拉了上来,一到城楼,周围人围城一个半圆,冲着梁俊躬身行礼。

“免了,免了。”

饶是梁俊的脸皮再厚,被人抓了现行,脸上也不好看。

好在周围都是火把,映的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谁也看不出来梁俊的尴尬。

“太子殿下,深夜出城,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韩励并不打算放过梁俊,这些日子以来,梁俊做事处处小心,不给任何人留小辫子。

今日里难得有这样一个挪揶他的机会,若是放过岂不可惜?

梁羽等人也似笑非笑的看着梁俊,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之喜。

梁俊理不直气也壮的道“本王吃饱了撑的,出去遛遛弯,不行么?”

韩励笑道“殿下出城自然无人敢拦,下官只是怕殿下遛弯遛到了八皇子那儿。昨日里在朝堂之上,殿下可是明确下旨,八殿下未进城之前,除了礼部的人之外,不准任何人私自与他相见。”

这旨意确实是梁俊下的,而且是刘文静的主意。

三个皇子的身份未定,进了长安之后是敌是友尚且不知。

军机处的人若是提前与他们接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就下了一道旨意,禁止所有人和梁凤皇还有后面的那俩私下见面。

梁俊防着军机处的人,军机处这帮人又何尝不是担心梁俊和梁凤皇私下里达成什么协议。

毕竟梁凤皇非彼其他人,他不仅有皇子的身份,最重要又是长城守卫军的二号人物。

他一进了长安城,妥妥的就是城内第四股势力。

而且不管东宫也好、军机处也罢,还是藏在深宫当王八的皇帝,都会极力的拉拢他。

这样一个人物,实力强大,来历不明。

现如今还没有进城,这帮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听手下人报告说城外有报信烟花,所有人都一激灵,赶紧带着手下的亲卫奔着城门而来。

来的路上还在想,难不成八皇子愚蠢到这种地步,居然想着要夜袭长安城。

到了城楼上才发现,城外静悄悄,哪里有长城守卫军的影子。

正纳闷呢,发现一直待在城楼上的太子不见了。

一问梁定昌太子去哪了,梁定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军机处众人马上就明白了,太子这是出城见八皇子去了。

至于这报信的烟花是怎么回事,众人正纳闷,就听到了城门下梁俊的声音。

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梁俊这种恬不知耻的双标行为被他们捉了个正着,无论如何也得让梁俊出点血。

韩励见梁俊不承认,看着梁羽道“秦王殿下,此事你怎么看?”

梁羽看着梁俊笑道“太子,不如你和大伙说一说,这礼部的人是否在老八的军中,怎么从早晨出去迎接,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杨又志这个人的秉性他是知道的,梁羽心中虽然不齿他的为人,可此时却正是能用到他的时候,还暂时不能杀他。

杨又志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可做事还算是用心。

按理来说他去迎接梁凤皇,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梁羽在天策府里等了又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如今见了梁俊,自然是要问一问杨又志这孙子去哪里了。

难不成是被梁凤皇扣下了?

见忽悠不过去,梁俊也知道承认刚刚见了梁凤皇的事实,没好气道“杨代尚书冲撞了八皇子,按理当斩。八皇子已经按照大炎律法把他杀了。”

“什么?”一旁的程经听了几乎要跳起来。

堂堂礼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员,这梁凤皇说杀就杀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杨又志乃是朝廷安排去迎接他梁凤皇的,可以算是的上是朝廷的脸面。

梁凤皇初来乍到,长安城都没进来呢,就把礼部的官杀了。

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怎么,你们还怀疑是本王杀的不成,本王到他营地的时候,杨又志早就死了。”

梁俊看着众人看向自己怀疑的目光,赶紧辩解道。

硬气归硬气,可是这种脏话可不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毕竟这杨又志乃是朝廷派出去的,又是军机处对付自己至关重要的棋子。

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把他们的狗杀了,谁敢保证,军机处这帮狠人会不会冲自己手下人下手。

如果因为此事让他们怀恨报复杀了苏信,自己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然大家乃是政敌,可军机处的人也都知道梁俊的性子。

若当真是他杀的,就算面对什么样的后果,梁俊也不会矢口否认。

再看他着急辩解,并不像是他所为,难道当真是梁凤皇杀的不成?

“荒唐,杨又志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即便冲撞了八殿下,也应该由大理寺和御史台处置。擅杀大臣,还有王法么?”

韩励满脸的怒气,军机处其他人脸色也都跟着沉了下来。

先是沈云这个户部侍郎不明不白的被刁凤山杀了,结果刁凤山只是判了入狱一年。

这种惩罚对于刁凤山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旁人蹲监狱那是生不如死,他蹲监狱和休假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

天牢里上上下下,从管事到狱卒,哪一个不把他当成祖宗供着?

现如今梁凤皇又把礼部侍郎杀了,朝廷中的侍郎难道这么不值钱么,让人说杀就杀。

韩励是当真的动了火气,今日能杀侍郎,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杀尚书?

若是如此,他韩励是不是哪一天也得步沈云的后尘?

韩励动了真怒,原本站在一旁也有些诧异的程经反而冷声一哼道“杨又志贪赃枉法的折子在军机处堆的有一人高了,也没见韩尚书如此。如今他冲撞了八千岁,那是罪有应得。”

打那日韩励把程经卖了之后,原本关系还算不错的俩人现在是彻底的崩了。

寻常见面程经看韩励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韩励既然对程经动了杀心,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对他。

一听程经说这话,韩励冷笑道“程尚书身为军机大臣,还知道军机处的折子已经堆成山了。本官还以为程尚书已经被皇帝免去了军机大臣,一门心思去做珍宝斋的掌柜了。”

冲着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接着道“本官听说,程尚书现在在珍宝斋可是比在军机处用心的多,连景王殿下的珍宝坊都甘拜下风。”

一旁的梁济哈哈一笑,道“韩尚书说笑了,这珍宝坊虽在本王府下,却非本王所掌控。因此你与程尚书相争,没必要将本王牵扯其中。”

梁俊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当初和自己结盟的四皇子,心里是感慨万千。

果然,能当上皇帝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谈信任的。

自己进长安城之前的这些盟友,先是梁植背叛自己,紧接着梁济缓过气之后又和自己貌合神离。

至于说那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老大梁锦,梁俊也多少知道这位大佬背地里也有不少对不起自己的行为。

哎,人与人之间的这个信任啊,说没就没。

“你们俩要吵呢,我把地方让给你们吵。你们要是打算生死决斗呢,这城楼上也算宽敞,能让你们耍的开。”

梁俊懒得和这帮人吵吵,既然已经摸清了梁凤皇的底,又知道了他来长安城的目的。

自己今天在城楼上站了一下午也算没白站,这大晚上的,没那么多功夫和这帮人扯淡。

众人见梁俊要走,赶紧将他揽下,一直躲在后面的梁植笑道“太子,今日之事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胶带?好啊,等珍宝坊研制出来胶带,我一人给你们一箱,而且还让人送货上门。”

说着脚下不听,冲着城楼下走去,梁植还想拦着,却被文渊挡住。

面对文渊,梁植是打心里怕他,赶紧停下脚步看向梁羽。

冷风吹来,梁羽裹紧了披风看着梁俊道“太子,今日之后,太子的旨意军机处是否可以不用理会?”

梁俊停下了脚步,点头一笑,转身看着梁羽道“老六,你想说哥哥我说话如放屁就直接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何必这么斯文。”

早在梁俊上来之后,梁定昌就去了城楼下带着三百骁骑卫守住入口,谁也不让进去。

因此这城楼之上除了远处值守的兵丁之外,全都是他们这帮穿越者们。

梁羽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冲着梁俊点了点头道“太子说的有理。”

随后朗声道“敢问太子殿下,日后军机处可将东宫的话当做放屁么?”

梁俊没想到梁羽居然如此刚硬,不由得冲着他翘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道“有种,有种。”

“既然如此,明日里老二和老三来了,由你们军机处去接,正月十五的宫宴之前,本王绝对不见他们二人,如何?”

梁羽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日后军机处也定当以东宫马首是瞻,绝不会将太子殿下的话当做放屁。”

梁俊哈哈一笑,不再搭理他,转身大步下了城楼。

心里却是明白了,军机处和东宫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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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意外收获

距离过年还有五天,炎朝所有成年的皇子们全都回到了长安城。

城内张灯结彩,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就连一项冰冷的皇宫,也比往日里多了些人气。

三位皇子回到长安,自然是要先拜见皇帝,紧接着是皇太后,再然后便是拜见皇后。

因为老二和老三俩人当初争夺太子,被皇帝贬到天边,原本的王府没了。

老八更惨,只因为还没成年就从长安城内溜走,连王爵都没有,更别提是王府了。

梁羽主动提出让三人住在天策府中,梁俊恪守那晚在城墙上的许诺,正月十五之前不见老二和老三。

因此朝堂之上也没人提反对意见,老八三人就这样住进了天策府里。

梁俊为了承诺闭门不出,可也没有闲着。

上官瑞鹤的军机二处已经彻底的正常运转,在加上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到天牢之中拜会了刁凤山。

一番长谈之后,刁凤山就放出话去,让长安城这帮地痞无赖全都听从上官瑞鹤的调遣。

原本就手握鲤组织的上官瑞鹤得到了长安城社会人的帮助,算得上如虎添翼。

每天一封情报总结送到梁俊书桌上,让梁俊足不出户也知道长安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瑞鹤,这已经是第十五个了。”

梁俊看着手头上的情报,皱眉道。

上官瑞鹤喝着茶点头应道“没错,还有七个人,只怕不到过年,这七个人也会以各种原因死于非命。”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本王害了他们啊。”

上官瑞鹤摇了摇头道“非是殿下之责,官场斗争原本就是如此,他们既然知道了太子等人的真实身份,东宫能放过他们,军机处的人也不会放过。”

梁俊沉默不语,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情报。

自从自己入城之后被逼无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含元殿揭开了众人穿越者身份的面纱。

到今天为止,那些在朝堂之上的知道真相后来被关进天牢中的二十三个官员,已经有十五个死于非命了。

御史台的三把手,有着铁棺御史之称的张淼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家中。

对外则称是染病而亡。

梁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将桌子都掀了。

张淼不过四十出头,上一次来东宫自己留他吃饭,他还能一口气吃三碗米饭,身子壮的像是头牛的人如何能突然染病而亡?

刑部尚书陈征告老还乡,他一个不到五十的人,胡子都没有花白,高个什么老,还个什么乡?

毫无意外的,陈征一出长安城就被早已埋伏好的杀手杀了。

处理的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长安城里的官员们还都以为这位正当壮年就高老还乡的刑部尚书已经到了老家,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十五个炎朝的高级官员,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全都被杀。军机处这帮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梁俊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这帮人是不是贪官污吏。

当初若不是自己强行掀桌子,把穿越者的事捅出来,他们不知道此事,也绝对不会因为刺史而死。

说到底这笔血债虽然是军机处的人干的,可还得算在他梁俊的头上。

上官瑞鹤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军机处那帮人的身份你也知道,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人命?这十五人,对他们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全部杀光方才能让他们安心。”

梁俊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翻开茶杯一饮而尽,咬牙切齿道“你一会派人告诉文渊,就说我这里不用他担心,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御史。万不可让军机处的人伤到苏御史。”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殿下,这些日子以来军机处步步紧逼,先是刺杀殿下,又是打压珍宝坊,处处与东宫为难”

后面的话上官瑞鹤没有说下去,梁俊却明白。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的担忧本王知道,实在不行,就退回雍州,只要雍州在,咱们就有翻本的本钱。”

上官瑞鹤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就算雍州不在,只要布思衙门还在,咱们就永远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对于梁俊设置的布思衙门,最开始的上官瑞鹤并不怎么的在意。

在雍州这些衙门里,他最感兴趣的反而是卫生衙门。

一来这卫生衙门里大多都是女子,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哪个衙门像是卫生衙门这样。

女子也能抛头露面,女子也能在衙门之中当差,这在没有见到卫生衙门之前,上官瑞鹤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此上官瑞鹤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了这个神奇的衙门中来。

这不在意还没感觉到,一在意,上官瑞鹤就啧啧称奇。

卫生衙门虽然成立时间不长,可带给雍州的变化却十分的大。

免费义诊,普及卫生知识,卫生衙门的姑娘们的热情乃是雍州所有衙门之中最高的。

当然,后来让上官瑞鹤惊奇的布思衙门不算。

布思衙门已经不能用热情所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狂热。

可这种狂热却与张角之前的太平道截然相反,而是衙门里的人内心最真实的冲动。

在卫生衙门的努力下,原本一到冬天,凉州城内就会有大规模生病的现象没有了,入冬以来,凉州城内非正常死亡的人数不超过十个。

当上官瑞鹤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在布思衙门的这几个月的努力下,整个雍州上下焕然一心。

隔着纸张上官瑞鹤都能感受到雍州百姓们崭新的精神面貌。

如果说卫生衙门是在身体上保证百姓健康,那么布思衙门就是雍州百姓精神上的大夫。

上官瑞鹤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个整天说书唱戏,搞嘴皮的衙门,居然能够做到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都做不到的事。

现在的雍州,不敢说人人都可以为了梁俊而死。

但只要梁俊说要zaofan,他们这群人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哪怕是要让他们上阵杀敌,这些百姓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也正是因为雍州这样的变化,才让梁俊在长安城内举步维艰。

军机处和皇帝也都知道雍州的情况,上官瑞鹤能够明显得感觉到他们在害怕。

尤其是梁俊在东宫之中力排众议,以商养农,取消赋税,改制土地的政策,简直就是一把摧枯拉朽的神兵利器。

各种前所未有的政策,加上梁俊的决心,雍州已经成为了长安城内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换作上官瑞鹤是他们,也绝对会下决心将梁俊除去。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除了梁俊之外,谁也不舍得将手中的权力和金钱花在普通百姓手中。

这就是所谓的封建社会君主思想和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思想的对撞吧。

上官瑞鹤看着一门心思查看着各种信息的梁俊想到。

梁俊对上官瑞鹤对布思衙门的高度评价并不意外,毕竟布思衙门原本就是自己最大的底牌。

开化民智,真心为了百姓,百姓是能够感受到的。

他梁俊没有其他人那样的雄才大略,更比不上军机处这帮大佬们的聪明才智。

但要说比谁的思想更先进,他们绑在一起也不是梁俊的对手。

“先生不要太乐观,雍州改制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功,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是因为地多,三来是因为偏远。人少花费的钱财也少,若是放到了整个炎朝,咱们这样干,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梁俊看着纸张摇头苦笑,上官瑞鹤道“殿下毋须妄自菲薄,有了雍州改制的经验,日后推广到全国州郡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愿如此吧。”梁俊没有抬头,继续看上官瑞鹤整理的资料,忽而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官先生,前日城门关闭前二十五辆马车出城,怎么没有详细的资料?”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条消息,梁俊整个人浑身一颤,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总感觉很不真实。

上官瑞鹤凑上前去,细细看了,皱眉思考一会,才道“这条消息乃是在东城兵马司的探子来报的,当时我也奇怪,专门派人询问了他。他说那日本不该他当值,临时与人调动。刚出兵马司就见有队车队奔着城门而去。当时他只是怀疑了一下,然后问了下守城的士卒,那士卒说这是珍宝斋的分销商,因此并没有太过留意,只是按着规定记了下来。”

上官瑞鹤对军机二处所有的成员有强硬规定,那就是虽然要带着珍宝坊特制的纸笔,将每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记下来。

见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事,全都要记在纸上上。

类似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上官瑞鹤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

“二十五车东西,什么样的分销商能一口气吃下那么多东西。”

梁俊若有所思的疑问道。

上官瑞鹤道“最开始下官也有所怀疑,毕竟二十五车东西数量确实不少,不过在查阅了之前其他人的汇报,也就没在放在心上。”

军机二处成员两千多人,光是在长安城内就有五百多。

每天回报的消息多如牛毛,就算上官瑞鹤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事都一一侦查,亲力亲为。

“哦,其他人的汇报怎么说?”

梁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赶紧问道。

上官瑞鹤见梁俊如此认真,也谨慎起来,赶紧转身从一旁的书架上翻出一个档案袋来。

军机二处的日常流程和办公用品,全都按照梁俊的指示所办。

梁俊则是把前世里的那一套复制了过来。

上官瑞鹤打开档案袋,道“这是东城兵马司另外一个人汇报的消息,其中也提到了二十五辆马车货物的事,只不过这是一个月前的事。”

“一个月前,那时候先生还没有来东宫。”

梁俊拿起那份档案细细的看了起来,许久又问道“可还有关于这二十五辆马车的事?”

上官瑞鹤眉头紧缩,脑子飞速的旋转。

这些日子以来看过的所有的消息在他脑海之中不断的筛选。

珍宝斋的分销商很多,每天都有大量的报告中提到分销商的事,这种消息对于上官瑞鹤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因此他看完之后并没有特别的梳理这一类信息。

梁俊之所以能看到,乃是因为临近过年,长安城内一片太平盛世。

东宫、军机处和皇帝难得默契的达成一致,谁也不在这个时间点给对方添乱。

大家伙都想在穿越来的第一年过个顺心年。

因此有价值的消息并不多,所以上官瑞鹤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放在了桌上。

过了约有盏茶的工夫,上官瑞鹤站了起来,转身来到了书房后面存放资料的密室中。

整个屋子里千万条杂乱无章的信息全都在上官瑞鹤的脑子里存着。

眼疾手快,刷刷刷,上官瑞鹤就从塞得满满文档的书架上抽出来三十多份文件袋,放在了梁俊的面前。

梁俊一一拆开,将含有二十五辆马车的信息抽了出来,放在一排。

“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二十五辆马城从珍宝斋仓库中出来。”

“城门关闭前一刻,二十五辆马车经过康平坊。”

“城门关闭前,二十五辆马车从通化门出城。”

上官瑞鹤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如果这二十五辆马车是珍宝斋旗下的分销商运货所用,为何每次都是购置二十五辆马车的货物。

次次都相同,全都是城门关闭前时刻出城,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梁俊看着铺在桌前的这些信息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这二十五辆马车不对劲呢。

这还只是被军机二处的探子看到的,如果没有人看到,那么这二十五辆马车是不是天天都要出城呢?

“先生,通化门的守城士卒是哪几个卫轮值?”

梁俊忽而问道,上官瑞鹤毫不犹豫道“之前是十六卫轮流值守,四个月前,却只有大将军陈飞手下的折冲卫。陈飞被贬幽州之后,乃是赵品的建炎卫把守。”

“陈飞被贬幽州。”

这个消息梁俊早就知道,当时并不以为然,毕竟那个时候刚来长安,自己要面对的乱遭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别说陈飞被贬幽州,就算他陈飞上天梁俊都不会注意。

可此时他脑子里想起程经曾给自己说的一句话。

“太子,注意幽州。”

“幽州,幽州,幽州。”

梁俊口中越念越快,忽而抬头问道“幽州可有军机二处的人。”

上官瑞鹤道“下官曾往幽州派过人,只是至今没有回信。”

“可能是路途太远,消息还在路上。”

梁俊微微摇了摇头,道“可能他已经死了。”

上官瑞鹤何等聪明,闻琴音而知雅意,忙道“殿下的意思是?”

梁俊冷冷一笑,道“我没进长安之前,程经曾给我说过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时我忙于灾民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向来,程尚书这话别有深意啊。”

“殿下,是什么话?”

“注意幽州。”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上官瑞鹤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狗皇帝一直藏在深宫里,不是在憋大招对付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明面上示弱,背地里却暗中将珍宝斋所赚的钱财运往幽州,他想逃!”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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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谋划

这个发现让梁俊很是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的举动会发现这等大秘密。

梁俊平稳了下心态,坐在椅子上,拿起记载着关于二十五辆马车信息的纸张看了又看。

“先生,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梁俊抬起头来看向上官瑞鹤问道。

打刚刚梁俊提出这个想法,上官瑞鹤就在沉思。

皇帝要逃,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在上官瑞鹤这里来看,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十分的大。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可以看出,皇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显然是胸怀大志。

从他做的事情和发布的政策来看,颇有整顿山河的雄心。

可是这种雄心壮志在和军机处交锋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退居幕后,不再上朝,从此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最近唯一一次在公共场所露面还是为了让军机处同意成立东厂的时候。

其余时间,皇帝像是沉在水面下的鳄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更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他始终是皇帝,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众人可能会降低对他的注意力,但绝对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东宫和根深蒂固、已经成了气候的军机处,皇帝能够打的牌并不多。

上官瑞鹤有时候还在想,如果自己是诸葛夕该如何帮助皇帝破局。

想来想去,上官瑞鹤都想不出任何一个可行的法子。

皇帝面对的局势比梁俊更要的严峻,他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反倒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办法。

皇帝低调,东宫和军机处才能安心互斗。

一旦皇帝想要搞事情,就算东宫和军机处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也会在第一时间团结一起将矛头指向皇宫。

在长安城里皇帝是没有办法破局,那么在长安城外呢?

上官瑞鹤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但很快就抛之脑后。

毕竟皇帝最大的优势就是在长安城中,在长安有文武百官,有东宫和军机处这些人,他虽然被动但却依旧是皇帝。

一旦出了长安城,都不用军机处动手,上官瑞鹤都得派人把他捉起来。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最大的政治优势。

可如果皇帝跑到幽州去,而此时的幽州又已经暗地中被皇帝巩固的固若金汤,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上官瑞鹤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看着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道:“看来陈飞被贬到幽州并非是皇帝一时震怒,反而是故意为之。”

“半年前珍宝斋成立,根据这些天珍宝坊的收益来推算,这半年都的时间,刨去成本,刨去开支,刨去分成,狗皇帝的内务府大约从珍宝斋里赚到了越三亿六千万贯钱。又是珍宝斋刚开张的时候,一个一文不值的玻璃杯,沈云就敢卖到一千贯一个,就是这样都供不应求。三亿六千万贯钱,还只是保守估计。”

三亿六千万贯,上官瑞鹤震惊的咽了咽口水。

他对梁俊的计算能力是知道的,梁俊在这一块上来说可以是傲视炎朝众人,他既然说有这个数,自然只多不少。

饶是上官瑞鹤见惯了大场面,对这个数字也有些震惊,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恐惧。

炎朝的国库一年收入才多少钱?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千两百万贯。

只是半年的时间,皇帝靠着珍宝斋就弄到了三亿六千万贯,相当于炎朝整整三十年的财政收入。

俩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梁俊。

“这些日子以来,本王的心思全都被军机处牵扯着,原本早该发现狗皇帝暗中的小动作了。”

梁俊有些懊悔,指着桌子上的纸张道:“这二十五辆马车里装着的应该不是什么货物,而是皇帝运往幽州的钱。”

上官瑞鹤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幽州与长城接壤,又与北山蛮相临,乃是边疆第一大城。城池之中的百姓多是从长城守卫军中服过役的士卒,或者是流落江湖的亡命之徒。”

梁俊跟着道:“正是因此,幽州在朝堂之上一直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当地民风彪悍,前些年一连三任刺史死在了上任途中,从那以后,吏部再也没有派过人到幽州。现在幽州并无刺史,陈飞若是不去,朝廷对幽州几乎没有任何掌控能力。”

“当初陈飞被贬幽州的时候,我心中还在想,梁老三是不是真心想把陈飞边缘化。毕竟幽州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一旦山蛮人突破长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幽州。”

梁俊摇了摇头,心里对梁老三倒是有些佩服。

能在这种局势之下想到撤退幽州的办法,当过皇帝的人终究是不一样。

“殿下不是常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山蛮人看起来很可怕。但自长城建成以来,山蛮人就从未突破过长城。幽州虽然处在危险之下,但却有十分的安全。”

上官瑞鹤也对皇帝的这个思路感到意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帝深陷长安城中,能够跳出这个圈子把视线放到千里之外的幽州,这等战略眼光确实非比常人。

“没错,如今山蛮人内部又发生了政变,短时间之内,他们更是没有可能突破长城,因此幽州的外部危险基本上可以忽略。”

耶律英和他的那二百多山蛮狼骑在自己手上的事,整个长安城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谁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耶律英来到长安之后,也察觉出长安城内的势头,原本想趁机和炎朝修复好关系,让炎朝助他复国的念头也打消了。

按理来说,如果是原来炎朝的文武百官知道了北山蛮发生了这种事,他们家的王子还liuwang到了自己的国都。

不等耶律英主动来找自己,长安城的官员们就得登门拜访,请他入宫。

然后聊一聊炎朝和山蛮之间这几百年来的爱恨情仇,最后相逢一笑化敌为友。

炎朝决定主动出兵帮助耶律英复国,复国后的耶律英也答应北山蛮面南称臣,遵炎朝为宗主之国,皆大欢喜。

可现在的长安城的气氛让耶律英感觉到,朝廷不仅不会选择这个看起来两全其美,也很符合中原大国做事风格的决策。

而是会自己出现在朝堂之后,先杀自己这个山蛮王子,然后再出兵剿灭北山蛮。

长安城内里里外外透露着杀戮的气息,让逃亡了一路的耶律英很是敏感。

梁俊说完之后,微微皱眉,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军师,你说有没有可能,皇帝早就知道北山蛮会发生政变,因此才决定将退路定为幽州。”

一说到这个可能,上官瑞鹤马上想到了自己那位曾在北山蛮王庭之中担任过要职的诸葛夕。

诸葛夕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诡异,先是在北山蛮实习里几年。

然后等到北山蛮内乱,他又带着人家的精锐山蛮狼骑跑了出来。

回到长安之后又转身投入了皇帝的麾下。

现如今皇帝又有迹象往幽州逃脱。

这一系列的事由不得梁俊不怀疑,在这中间诸葛夕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梁俊的这个想法,上官瑞鹤刚刚想到了,而且还在心底根据对诸葛夕的了解推算出了最大的可能。

“也许,逃出长安,进驻幽州就是我那诸葛师兄给皇帝出的主意。”

上官瑞鹤有些肯定的说道。

这会梁俊的脑洞大开,可再怎么开也没有想过上官瑞鹤说的这种可能。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皇帝想要逃亡幽州,乃是被东宫和军机处挤兑的不行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帝了。

乾隆来到这个朝代只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那个时候诸葛夕一直在北山蛮中。

两个人从未见过面不说,就算诸葛夕神机妙算也绝对不可能算到皇帝会变成另外有一个人。

至于说皇帝想要逃往幽州,从迹象上来看,早在梁俊还没回到长安人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那时候北山蛮正发生政变,诸葛夕作为处在旋涡中心的人更没有可能与皇帝取得联系。

怎么能说皇帝逃亡幽州,乃是诸葛夕的指使。

梁俊将心中的疑惑全都详细的说了。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殿下可曾记得,下官的恩师曾在长安城中待过一段时间。“

梁俊一愣,点头道:“此事倒是听不少人说起过,但具体如何,本王却不知晓。“

上官瑞鹤道:“下官那位老师与殿下都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只是机遇不同。”

对于丘山学院的那位夫子,整个长安城的人其实都是采取一种可以的忽视的态度。

毕竟长生不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终极的诱惑,尤其是以大皇子梁锦为首的这群皇帝们。

上辈子为了长生,他们没少干一些荒唐的事。

如今得知丘山上那位夫子有可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就算是梁俊,也对这位夫子十分的好奇。

只是现实的压力让他们还无暇去关心长生不长生。

而且有了再活一世的经历后,包括梁俊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天道有了一种打心底的敬畏。

套用前世里的一句话那就是,天道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你不能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八四章 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么?

梁锦也好,梁羽也罢,上辈子临死的前几年为了长生想尽了一切办法。%∷八%∷八%∷读%∷书,≮※o

水银丸子不知道吃了多少,各种所谓的神仙道士见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结果呢?

自己还不是如同凡人一样死去?

这辈子重活一世,有些事情虽然还很在意,但却不在那么执着。

因此虽然从诸葛夕嘴里得知还有夫子这号人物存在。

但这些帝王将相们暂时还没有丝毫想要去拜见夫子的想法。

毕竟,天威难测,上天能让自己重活一次,让夫子长生不死,自有安排。

再者来说,他们也都明白,夫子选择了隐姓埋名,隐于江湖之中,即便长生,也并不违背天道。

他们投身朝堂,若是再得长生,永生永世享受富贵权势。

连他们都觉得有违天道。

上官瑞鹤见梁俊提到自己那位老师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情变化,有些安心。

接着说道:“夫子在长安城中待了十年,这十年里一直待着皇宫之内教导折月公主。如此来说,折月公主反倒是我上官瑞鹤的师姐。”

一提到折月公主,梁俊想到了前些日子发生在折月身上的事。

又想到张云起和廖忠庭两位文渊的师兄弟,不由的感慨道:“折月身为女子,却能做出这种大胆的事来,倒是颇有丘山八奇之风。”

折月公主光天化日,大雨倾盆的情况下亲了城门小卒廖忠庭一事早就传遍了长安城。

梁老三并没有什么态度,只是说让东厂的人弄死廖忠庭。

最后还是梁俊亲自出面将此事压了下来,又分出了一些好处给皇帝,这才换来了廖忠庭的死罪。

梁俊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张云起和廖忠庭投到东宫门下,只是这二人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接着守城门。

人各有志,梁俊也不能强求,俩人接着回去守城门,这事也就算了揭过去了。

上官瑞鹤也跟着笑了笑,道:“下官来到长安有些日子,还未曾见过折月公主,说起来倒是有些失礼。”

梁俊笑道:“无妨,明日我便让人去请折月如东宫里来。”

上官瑞鹤没有接着话往下说,反而道:“下官与师兄自小在丘山之上长大,夫子与其说是我等恩师,倒不如说是父亲。可就算如此,夫子也从未给我们说过,他在长安城中那十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我们只知道,鲤组织乃是夫子当年在长安城创建的。”

“鲤组织。”梁俊一直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十分好奇。

这个组织的强大,浸透之深连梁俊都十分的意外。

如果不是上官瑞鹤靠着夫子给他的临时手令,暂时接管了鲤组织,他都不知道原来那位炎朝第一圣母白莲花苏柔苏大家也是鲤组织的成员。

“此事和鲤组织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上官瑞鹤道:“夫子只是给了我鲤组织的暂时接管权,并没有将鲤组织完全的交给我。¥♀八¥♀八¥♀读¥♀书,2≠3o◆我并没有权力指挥鲤组织的人,只是能够共享鲤组织的情报。”

这还是梁俊第一次听上官瑞鹤主动给他说起鲤组织的事。

心中虽然有无数疑问,却又不能直接开口发问。

“除了知道夫子在长安十年教导过折月公主和创建了鲤组织外,其他的事情我们这些弟子却是一无所知。”

上官瑞鹤摇了摇头,面色颇有些遗憾,又道:“不过在某一年的中秋,夫子喝多了,无意之中给我们说了当年他在长安城中曾经收过一个弟子,答应过皇帝一件事。”

“哦,此事本王倒是听军师说过,夫子在长安城收的这位弟子便是丘山八奇之中,那位神秘的奇首了吧。”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没错,事后二师兄曾问过夫子此事,夫子倒也没有隐瞒我们,便说他在长安收的那位弟子乃是我丘山书院的大师兄。”

“至于答应皇帝的那件事具体如何,却是没有告诉我们。二师兄问到此事的时候,夫子沉默许久,最后让我们师兄弟全都出去,只留下了诸葛师兄。”

上官瑞鹤不是那种没事就喜欢找人聊天的人,做他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多说话。

因此上官瑞鹤在东宫众人心里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今日原本说着幽州的事,上官瑞鹤却偏偏要说诸葛夕之前的经历,自然是有的放矢。

梁俊也不着急,倒了一杯茶细细听他说。

“那一日夫子与诸葛师兄说了什么,无人可知。诸葛师兄回到住处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常,当时诸位师兄心中虽然也都有疑虑,却也都没有发问。三天之后,诸葛师兄就下山了,去的地方还是山蛮。”

上官瑞鹤微微皱眉看着梁俊道:“殿下,如果当日诸葛师兄下山乃是为了完成当年夫子答应皇帝的事,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为皇帝谋一条后路?”

梁俊没有说话,脑子里在想着上官瑞鹤的这个猜测。

自己这帮人没穿越之前,炎朝已经就有了亡国的迹象。

再加上炎朝多年来喜欢杀太子的做法更是让这种征兆雪上加霜。

没有穿越者的干涉,老二和老三就已经因为争夺太子之位,被贬出了长安。

之前的梁俊更是一个有些窝囊的太子,被原本就有些强势的六皇子梁羽除掉是意料之中的事。

江山dongluan,太子更迭,炎朝的国祚显然已经到头了。

夫子乃是千古奇人,就算没有后知五百年的本事,但见多了王朝兴败,自然对这种情况十分的清楚。

当年夫子在长安城里和皇帝交好,又曾答应过一件事,这件事一定不会是皇帝让夫子拯救炎朝。

夫子就算活了一万年,那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神奇的法术。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炎朝灭亡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大厦将倾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阻拦。

如果夫子答应皇帝的事是辅佐朝廷,那夫子现在应该在长安而不是远在丘山。

不是拯救世界,那么给皇帝铺一条生路,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而且从现在的局势上来看,好像就是如此。

梁俊想了很久,方才慢慢的点头,道:“刚刚咱们分析狗皇帝主动想到后撤幽州的可能有些太主观。”

他站起身来,在上官瑞鹤面前踱来踱去,道:“上官先生,你没有穿越的经历,所以你体会不到刚穿越时候那种从心里往外翻的恐惧。”

“那是人类本能中对未知的恐惧,当初本王刚过来的时候,了解了周围的环境,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远离长安。本王当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梁老三也是人,就算他不像本王这么不堪,却也多少有这种倾向。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荣华富贵也罢,滔天权势也好都不重要,安全感才是最重要的。”

梁俊由己推人道:“如果那个时候他就想跑了,一定不会往幽州去。第一,幽州紧靠着北山蛮,与山蛮人只隔了一条长城。这些年来虽然山蛮人一直没有大规模的突破过长城,可是你别忘了诸葛夕可是带着二百多山蛮狼骑越过长城进入了中原。一旦山蛮人知道炎朝的皇帝近在咫尺,你说他们会不会拼尽全力攻打幽州。”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下官若是山蛮人,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攻破幽州,活捉皇帝。”

梁俊点了点道:“没错,咱们刚刚之所以分析说,长城几百年来从未被山蛮人突破,所以说就是安全的,其实是站在的局外人的角度。如果站在皇帝的角度,幽州一旦被突破便是死地,在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之前,这种侥幸心理皇帝是不可能有的。”

上官瑞鹤也明白梁俊要说什么,点头补充道:“殿下说的没错,再加上幽州穷山恶水,治下之民未曾开化,也是在不是一个休养生息之地。”

梁俊道:“没错,所以说,如果是我是皇帝,就算打死也绝对不会选择幽州作为根据地。”

“但是现在北山蛮内乱,就算知道皇帝在幽州,只怕也没有精力和心思攻打长城反而要担心,炎朝的皇帝是不是要御驾亲征攻打山蛮。如果完颜阿骨打格局足够大,也许会主动和皇帝示好。”

按着这个思路走下去,上官瑞鹤也想通了很多的事。

梁俊道:“没错,如此一来,原本危险的幽州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北面有示好的山蛮,东边有长城守卫军,西面没有什么势力,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来自难免的进攻。”

“而幽州境内民风彪悍,百姓未曾开化,虽然难以修生养息,但如果占据此处,只是为了秣马厉兵,优劣便反了过来。”

上官瑞鹤想到了珍宝斋为皇帝赚到的那三亿六千万贯钱,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钱财,幽州这个百战之地就可以为皇帝东山再起提供取之不尽的兵源。”

梁俊嗯一了一声,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诸葛夕为什么要去山蛮,皇帝为什么要派自己心腹之人去幽州。

珍宝斋那二十五辆马车为什么只走东门,东门的守卫为什么是从不轮值的建炎卫。

一切的线索串联起来,将皇帝在背后做的事情毫无保留的放在梁俊的面前。

“失算啊。”

俩人说到最后,梁俊都有些害怕。

难怪狗皇帝对于长安现在这种局势一点也不担心,难怪百姓们饿死冻死他不闻不问,一心就是要赚钱。

难怪珍宝斋在年关这么赚钱的时候不仅没有涨价,反而玩了命的促销。

梁老三这分明是抱着赚最后一笔就走的节奏啊。

“若是狗皇帝奸计得逞,一旦让他到了幽州,祸患无穷啊。”

梁俊咬了咬牙,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摩擦出来。

上官瑞鹤的脸色也不好看,担忧的补刀道:“到时候长安一定乱成一团,长安一乱,整个炎朝势必分崩离析,到时候他在幽州握有大义,坐山观虎斗,东宫可是十分的被动。”

梁俊沉默不语,这算是他来到炎朝以来面对的最大的困境,他心里甚至有些侥幸,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事实上并非如此。

“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我们想多了么?”

梁俊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毕竟这事实在是让梁俊无所适从。

面对着一桌子信息,上官瑞鹤脑子也有些恍惚。

一旦皇帝逃到了幽州,可以说是蛟龙入海、恶虎归山,再加上自己那位师兄的辅佐。

东宫和军机处就算携手一起,也不是皇帝的对手。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认为应该找到确凿的证据,到时候咱们再行商议接下来如何,也不迟。”

上官瑞鹤身为东宫的眼睛和耳朵,这种事情居然没有发现,不得不说是他的失职。

梁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现,但上官瑞鹤却很是自责。

太子被刺杀之事,自己事前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皇帝有可能出逃,可疑的线索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让人没有发现。

接二连三的失误,让上官瑞鹤心里憋着一股火气。

自己师兄在梁俊面前大力推荐,梁俊也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一来到东宫就专门给自己创建了一个部门。

士为知己者死,梁俊能这样信任自己,这样对待自己,他上官瑞鹤却没有尽职尽责,实在是给丘山八奇丢脸。

梁俊见上官瑞鹤一反常态的坚定,多少猜到他心中所想,也没有出口相劝,点了点头道:“此事至关重要,我在此等候先生。”

上官瑞鹤沉声道:“殿下放心,此事下官亲自督办,两个时辰之内,必定给殿下一个结果。”

说罢转身回到出了书房,梁俊在书房之中走来走去,心中油然升起一个想法来。

“来人,去把军师请来。”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八五章 放弃珍宝斋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整个长安城处处张灯结彩,处处透着欢快的笑语。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永阳坊前就热闹起来。

十六个精挑细选的大小伙子全都换好了装束,站成两排,双手负立。

身旁放着八个颜色各异的舞狮。

刚选出来的村长站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木质扩音器,身后站着锣鼓队。

“乡亲们,咱们永阳坊能够有今天,全是太子殿下的恩德。没有太子殿下,咱们早就饿死冻死了。刘总管说这舞狮乃是太子殿下亲自所做,为的就是在过年的时候给大家伙向老天爷讨要个好兆头。”

村长的声调很高,围观的人也都跟着异常的激动,永阳坊门口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早在几天前,刘三刀就命人将今天举办活动的消息传了出去,是以周围的百姓们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今日永阳坊要有一场别开生面的舞狮活动。

永阳坊坊口里三层外三层,脑袋叠着脑袋,全都探着头往里面看,对放在地上没有见过的舞狮指指点点。

更是对着穿着一身舞狮服,面色坚定的小伙子们十分的好奇。

村长作为准布思衙门的成员,知道今日里要把这场活动办的风风光光,昨晚背了一夜的词。

饶是如此,面对这样大的阵势,前前后后被无数的目光盯着,也有点心虚。

咬着牙吼完了准备好的词,转过身来看着身旁的锣鼓队,高声道:“起!”

滴答叮哐,整个街道瞬间热闹起来。

锣鼓队的人早就憋着劲等着村长的号令,这边村长一说起,那边全都使出吃奶的劲敲锣打鼓。

十六个精壮的大小伙子们也都麻利的套上了狮子头,领头的狮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着坊口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东宫四大金刚从坊口两旁手持竹竿跑了过来。

竹竿之上挂着一串鞭炮,鞭炮拖到地上三四米长。

围观的百姓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一听王保高声叫着让一让,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可看热闹的心又促使他们往前靠近,想要看一看这竹竿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王保见众人不听劝,靠的十分近。

脸上露出坏笑,也不在提醒,转头看着后面准备点鞭炮的人高声道:“鞭炮一响,黄金万两。鞭炮一爆,安康来到,点火!”

这边一招呼,点火的人也都是王保之流的人物,属于看出殡不怕殡大的主,哪里管百姓靠自己多近,直接将引线点着。

点完之后,见有一个熊孩子好奇的探过脑袋来,想看一看他点的什么东西。

这主快步上前,一把将孩子抱住,哈哈笑道:“捂住耳朵。”

熊孩子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想捂耳朵,只听得周围噼里啪啦像是炸雷一般响了起来。

炎朝的熊孩子再熊那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四挂鞭炮这么一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哭的声音越大,抱着他的这主越是笑的开心。

围观的百姓们也被这猝不及防的鞭炮声吓的四处逃散,更有不少人跪在地上,面带恐惧,冲着王保等人磕头,口中念念有词道:“雷神爷爷发怒了,雷神爷爷发怒了。”

鞭炮一响,锣鼓队敲的更是用力,存着心要将这鞭炮声压下去。

八头狮子踩在鞭炮声冲出了永阳坊,整个坊口被浓浓的火药味和浓烟笼罩。

狮子在浓烟之中翻腾,威风凛凛,像是天上神兽下凡一般。

周围原本受到惊吓的百姓们全都看呆了,下跪的人是越来越多。

刘三刀也不去管他们,冲着村长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着计划绕着长安城走。

村长满脸的激动,今日的试演刚一开始就起了个好头,让他忐忑的心沉了下来,接到刘三刀的指示,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绣球杆接过来,快步穿上特制的服饰加入了舞狮的队伍之中。

永阳坊在长安城的最西北角,按照刘三刀制定的计划,从长安城西北角开始,逆时针绕着长安城转一圈,就算圆满了。

出了永阳坊,进了昭行坊,人就越来越多了。

还没等到了大安坊,道路两旁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每到一个坊就有两只准备好的狮子等着,狮队一到,他们就加入其中。

按照原本的计划,从长安城的西北角到东北角要一个时辰,可是因为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走一半。

等到了长安城东北角的曲池坊,舞狮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十六只。

十六只狮子颜色各异,有的造型威猛、有的调皮可爱。

村长挑着绣球走在最前面,十六只狮子轮流上前争抢绣球,或跳或滚,或卧或斗,把路道两旁的百姓们看的是眼花缭乱,纷纷叫好。

整个狮队走了小半天,百姓们也都跟着跑,快到东市的时候,人群已经拥挤的走不动了。

狮队也不着急,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到了东市一片空旷之地。

狮群已经有三十六只,每一只狮子都与其他狮子造型不同,颜色相异。

锣鼓队的人手臂也走到敲麻了,可是却丝毫不觉得累。

来到了制定的地点,锣鼓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比之前更加的响亮。

村长看了看平康坊永昌坊的方向,心中盘算着也高到了啊。

永昌坊紧靠着东宫,按照刘三刀的计划,还会有一支队伍从永昌坊出发和他们汇合。

两队合为一队,然后经过皇城,从西市回到永阳坊。

正在村长有些着急的时候,只听得围观人群之中一阵喧哗。

所有人都往西北方向看去,只见打西北来了露出一个与舞狮一般材质做成的威武霸气的龙头来。

紧接着龙身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队舞龙出现在东市。

滴答叮哐,叮叮哐哐滴答哐

两边的锣鼓队见了对方更是精神百倍,相互暗中较上劲头来。

引着舞狮的绣球和引着舞龙的龙珠交汇在一起,各自身后的舞狮和舞龙也都跟着争夺起来。

三十六头狮子,八条舞龙在东市的空地前一碰面,瞬间火药味十足。

狮子们围成一团,张牙舞爪挑衅着舞龙,舞龙的队伍也不甘示弱,上下翻腾,飞快的眨着眼睛,说大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将狮子吃掉一样。

整个表演达到了高潮,炎朝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全都一个个跟着叫好,不少人喊的嗓子都哑了却并不知道。

争斗了小半个时辰,舞龙队的领队高喊一声,整个队伍瞬间调转头来冲着西边走去。

舞狮队伍也尾随其后,百姓们更是紧追不舍。

欢呼声直冲云霄,整个长安城都能听到。

皇宫之内,梁老三正和程经算内务府今年赚了多少钱,听得外面一阵阵的喧闹声。

原本就有些烦躁的梁老三瞬间怒了:“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皇宫之内如此喧哗。”

一旁的太监早就得了信,见龙颜大怒赶紧上前道:“回主子的话,乃是长安城的百姓们在表演什么舞龙,舞狮,说是为陛下祈福,祈求咱们大炎风调雨顺,陛下龙体安康。”

“哼,为寡人祈福?这舞狮和舞龙乃是东宫的主意吧。”

梁老三一听是舞狮的队伍,心里就知道这一定是梁俊的主意。

炎朝并没有舞狮的习俗,能在这个时候,有精力还有能力搞这种无聊事的除了梁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太监赶紧道:“回主子的话,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奴才并不知道,只知道这舞狮的队伍是从永阳坊出来的。这舞龙的队伍是从永昌坊出来的。”

“永阳坊?那不就是东宫收拢民心的地方么。永昌坊就在东宫门口,这事不是太子所谓还能是谁?”

内务府的进账虽然很多,但是却并没有达到梁老三的期望,心里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耳听的梁俊又搞这些幺蛾子,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

这太监也看出来皇帝对太子的厌烦,不敢多说话,只得道:“主子英明。”

“英明?哼”梁老三喝了一口茶,冲着太监挥了挥手。

那太监赶紧躬身退下。

书房之中只剩下梁老三和程经二人。

“程爱卿。”

梁老三放下茶杯缓缓的叫了程经一声。

程经赶紧放下纸笔,看着梁老三道:“万岁。”

梁老三盯着程经的眼睛,道:“你猜一猜朕现在在想什么?”

程经浑身一激灵,他现在和梁老三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微妙。

虽然有前世的君臣之谊,可也有前世的恩怨。

最重要的是程经可以明显得感觉到,现在的梁老三对谁都不信任,就算是对自己这个所谓简在帝心的心腹也有很深的猜忌。

最起码的,梁老三的撤退幽州计划就从来没有给他明说过。

程经乃是内务府的总管,又是珍宝斋的二股东,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上还是察觉到了梁老三的计划。

“微臣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程经赶紧下跪磕头,恭敬的道。

梁老三微微一笑,也不让他站起来,反而道:“程爱卿从不敢揣摩圣意?如此说来,前世我与程爱卿的君臣之情乃是上天安排不成?”

程经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打从刚刚和梁老三一块算账程经就感觉到皇帝像是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

自己小心小心在小心,不敢多说话,唯恐惹到梁老三。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程经对梁老三再了解不过,自己这位主子看起来好糊弄,其实心里清楚的很。

之所以让人觉得好糊弄是因为那是他乐意让你糊弄,一旦他不愿意了,自己就算是说的再好也没有任何用处。

反倒会让他十分的反感。

梁老三道:“其实你不用猜也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

说着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了窗前,推了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进来,让程经打了个哆嗦。

“程爱卿,朕这些日子想了想。炎朝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有一部分原因在长安城里这些王侯将相们,可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朕。”

梁老三缓缓的说着,让程经有些不解。

他十分了解梁老三的性格,这样的话他以前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的,今日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梁老三接着道:“朕昨日里想了很久,珍宝斋这半年以来为内务府赚了不少钱。若是这些钱全都归入户部的话,只怕炎朝也不会到了这种地步,太子爷没有胆子敢未经朕的准许便在长安城中为所欲为。”

要是在平常,程经肯定有各种骚话会对付梁老三,毕竟他太熟悉这一套了。

上辈子就是靠着这个本事把梁老三伺候的舒舒服服。

可今日听了这话,程经却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涌出一丝惶恐。

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梁老三转过身来,看着程经笑道:“上天让朕继续做皇帝,必然是希望这炎朝能够在朕手中成为前世我大清那样的盛世。所以说,这珍宝斋年后就归入户部门下吧。”

“额。”梁老三一说完这话,程经彻底的懵了,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皇帝。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视钱如命的皇帝么?

珍宝斋刚创建半年,就给皇帝带来接近炎朝三四十年的国库收入。

如今丝绸之路刚开,眼瞅着内务府的收入就要翻好几番,皇帝却要将这样一个下金蛋的母鸡交给户部,还给朝廷。

难不成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吞并东宫的珍宝坊?

毕竟如果皇帝能把珍宝斋交给户部,梁俊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也绝对不敢再握着珍宝坊不放。

就算他不愿意交出来,军机处这帮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皇帝都让出珍宝斋了,你身为太子,手中却要握着珍宝坊,是何居心?

难道你梁俊心里就没有炎朝百姓,就没有天下臣民么?

一旦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梁俊的政治生涯马上就得断送。

程经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梁老三,心里犹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

皇帝这是准备要对东宫动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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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得让安阳知道巴掌打脸上为什么疼

程经从皇宫之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是处于失神状态的。

也不知道怎么着回到的家,坐在书房里待了好久,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管家进来叫他吃饭,程经才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的他怎么可能还吃的下去饭。

皇帝要把珍宝斋交给户部,而且就在开了春五六月份。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出乎了程经的意料。

临走之前皇帝还煞有介事的告诉程经,让他切莫声张。

程经思来想去总,总觉得这事越想是越诡异。

他实在是不能够理解,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八位皇子全都在长安城内,虽然说皇帝的压力比之前是减少了很多,可并不代表威胁就没有了。

一旦珍宝斋不属于皇帝,归到户部之后,除了能够削弱东宫之外,在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种局势下,只是削弱东宫又有什么用呢?

珍宝斋和珍宝坊都归为朝廷,由户部打理,赚的这些钱完全可以被军机处这些人,尤其是梁羽的天策府以各种正经的理由划到他的口袋里。

江南道乃是梁羽经营所在,户部现在没有钱,他还三天两头想方设法从朝廷里挤钱给江南道。

一旦户部有了钱,他还不得天天盯着国库中的银子?

这些钱进了天策府里,壮大了天策府的实力对皇帝有什么好处呢?

东宫就算被这一招打的元气大伤,可皇帝的实力也会跟着弱下来。

只剩下军机处实力大增,平衡一旦破坏,皇帝还处于弱势,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程经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皇帝这样做到底是干嘛。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原本十分了解的人突然某天做了让自己十分无法理解的事,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弄起出是什么原因让他做这个决定。

程经想不通,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想不明白。

去找谁商议呢?

如何才能让这件事在自己手中变得利益最大化呢?

找太子,给他透露这件事,让他做好准备,年后准备和皇帝刚正面?

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与东宫的关系也不算很差。

虽然有上次刺杀的事在,但梁俊并不是很在意。

不行,不能找太子,一旦找了太子,太子肯定会有所动作。

只要太子有动作,皇帝就知道此事是我告诉太子的。

如果皇帝只是拿这件事来试探自己,自己转头就告诉了太子,这不是明显的告诉皇帝我有了二心,做好了随时背叛你的准备么?

大皇子?也不行,大皇子现在和皇帝一样低调,虽然珍宝坊有他的一份,但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很在意珍宝坊。

再者来说大皇子这半年来实在是低调,什么时候复制的珍宝斋,又是怎么把珍宝斋的工人挖走的,程经到现在都不清楚。

在此之前更是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大皇子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找他商议只怕他转头就会去把这事告诉皇帝。

太子不行,大皇子也不行,只能去找四皇子景王。

毕竟现在景手中握着足球赛事和足球彩票,又是珍宝坊明面上的掌柜。

前些日子对刺杀太子的事十分有兴趣,说明他和太子联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此事找他商议最为妥当。

“对,没错,找景王。”

程经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将珍宝斋交给朝廷绝对不是他的主意,肯定是诸葛夕给他出的法子。

皇帝告诉自己,也绝对不是故意放出声,试探自己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毕竟皇帝早就已经与自己若隐若离,自己府中甚是出现了东厂的眼线。

这种试探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不是试探,也就是说皇帝真的听从了诸葛夕的意见,决定在年后放弃珍宝斋。

诸葛夕这个人经过这些日子接触以来,程经对他是十分的忌惮。

此人不到一个月就将用各种法子将原本在各大势力之间徘徊的武将拉到皇帝的阵营之中。

更是在没有让皇帝付出什么利益的情况下给了这帮武将足够的好处,让皇帝的实力提上了一个台阶。

这种主意看起来对皇帝没有任何的好处,属于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可诸葛夕背后必然还有杀招,可以保证皇帝不受损失。

不管怎么说,程经得知此事却什么事也不做,到时候珍宝斋到了户部的门下,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也许诸葛夕也和韩励一样,把自己当成了弃子,吸引东宫和军机处的火力,以便他后续计策能够暗中实施。

既然做了找景王为自己的盟友,和他商议此事,程经唯恐夜长梦多,想要乔装打扮深夜去景王府。

好在临近过年,长安城内没有了宵禁,晚上的长安城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夜城。

再加上今天东宫的舞狮和舞龙队这么一闹腾,只怕今天晚上比前几日还要热闹。

打定了主意,程经正准备换衣服,只听得外面响起敲门声,管家道:“老爷,景王殿来人了。”

程经赶紧放下手中的便服,心中纳闷,怎么这么巧,自己刚想去找他,他就派人来了。

正疑惑着,管家又道:“说是请老爷去看灯会。”

“灯会,什么灯会?”

程经这两天一直在皇宫里算珍宝斋的账,不是陪着皇帝和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吃饭,就是一个人在皇帝的书房中面对一堆账目。

长安城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进来说。”程经关上了衣橱,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

管家恭敬的推开门,走进来冲着程经道:“老爷,今日里长安城内有灯会,到了戌时三刻,听说还有烟花大会。”

“烟花大会?”程经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些事是梁俊搞出来的。

珍宝斋虽然也有烟花,但是制造工艺相对复杂,成本也比较高,造出来的大多是军用烟花,观赏性的只做了一批,全都存在内务府的府库之中。

只等着除夕夜那天,梁老三要在皇宫之内开一个烟花盛宴。

管家从拿出一份拜帖,递给程经道:“回老爷,这烟花大会乃是东宫所办,太子只请了几位王爷和公主。每位王爷都能再请两人同去,说是要组队做游戏。”

程经微微一笑,果然是梁俊的做事风格。

都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也只有他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思搞这种热闹。

程经将帖子放在一旁,也不着急,笑道:“景王殿下除了请我之外,另外一人又是请的那位大人?”

管家道:“回老爷,据景王派来的人说,还要去给新任京兆尹王大人送信,因此就不亲自拜见老爷。”

“王阳明?”程经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景王会请王阳明。

自打那日大家伙身份公开之后,这些前世历史上的大佬们几乎全都由太子统领。

好在这些人也都知道现在长安城的局势,虽然安抚众人的事是有太子出面,可并不代表着这些人就得拜在太子的麾下。

相反,他们这些人不仅不能拜在太子麾下,反而是不能拜在任何人的门下。

毕竟这些人全都前世历史上十分有能力的人,只是因为这辈子身份不如自己等人,因此在长安城中十分的低调。

现在浮出了水面,不管投奔东宫、皇帝还是军机处,都会受到其他两派的反对。

这些人唯一能干的就是做好现在的本职工作,然后等着东宫、皇帝还有军机处一决雌雄。

这三股势力之中,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他们未来要效力的对象。

太子搞这种名堂,只请了皇子和公主,还让皇子和公主们邀请其他人人参见。

梁俊显然是想通过这样的法子看一看众皇子的想法。

景王请了自己和王阳明,至少说明他也能察觉到自己对他善意。

毕竟那天在东宫,景王没有阻止韩励卖自己,也是迫于压力。

至于说请王阳明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景王这是想要拉拢这位前世的圣人。

“好,备好轿子,我换身衣服就去。”

管家哭着脸道:“老爷,外面人实在是太多,太子又有令,不准驱赶百姓,要与民同乐。因此轿子并不能行。”

“那就备马吧。”

程经皱了皱眉,无奈说道。

程经乃是一品大员,出门的轿子有规定,乃是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兵丁护卫,锣鼓开道。

长安城的路虽然宽敞,可是他一上路势必要把整条路都占了。

因此骑马虽然也有些不便,却也比坐轿方便的多。

换好官服,程经骑着马在前呼后拥之下奔着东宫而去。

烟花大会这事,早就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这两日梁俊一直和刘文静还有上官瑞鹤忙活着搜集幽州的消息,因此这事有刘三刀在,他也没有放到心上。

等到了晚上,吃完了饭,外面早就热闹起来。

东宫虽然大,但却在宫内,梁俊给刘三刀意思是要与民同乐。

刘三刀带着手下人思来想去,百姓是肯定不能进皇宫的,可还要与民同乐,唯一的办法就是砸墙了。

把东宫和永昌坊还有光宅坊之间的城墙砸了。

这个计划一提给梁俊,梁俊愣都没愣,直接点头同意:“砸,谁敢拦着就砸谁。”

太子下令了,东宫这帮从雍州到了皇城之后就憋着一股劲没处撒的人可是无比的开心。

一个个主动上阵,抡起铁锤,叮咣五四就把城墙给砸了。

砸了城墙接着就是填河,好在河也不深,把城墙的砖头埋下去就差不多了。

不到一天,连砸墙带填河,三十多人带着五百骁骑卫全部搞定。

刘三刀打从早上送走了舞狮队伍就回来忙活。

忙活了好半天才搭建了一个露天半开放的场地。

场地靠着东宫摆放了半圈上好的桌椅板凳,中间搭建了一个高台,面向永昌坊的一面则是供百姓们围观的。

这边天一黑,中间的高台之上就唱起大戏来,高台四周点着篝火,虽然保证不了周围的人能看到台上人的样貌,却可以保证百姓们能够看到台上有几个人。

戏一唱起来,百姓们全都围了过来,此事梁俊并没有让人宣传。

刘三刀也可以的隐瞒东宫今晚有这样一个大会,目的就是害怕百姓们来的太多,出现caishi故。

现在这个天,一旦出现caishi故,肯定得死不少人。

即便如此,围观的百姓们也是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外面百姓们挤的一身臭汗,里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虽然是临时搭建的露天场地,但是用的东西全都是珍宝坊上等的好东西。

早来的皇子和公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糕点干果。

每个桌子中间还放着一个铜锅,铜锅下面烧着木炭,显然是珍宝坊最新上市的铜火锅。

公主们来的最早,天没黑就过来了,甚至有些人连晚饭也没有吃。

来的最早的皇子全都是没成年,玩心大的主。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什么都好奇,一会瞧一瞧桌子上的铜火锅,一会看了看糕点干果。

这些干果不少都是魏都从山蛮那边买来了,在山蛮人那儿也只有王庭才能享用。

炎朝的皇子们虽然每日里锦衣玉食,可是对于这些山蛮的好东西还真没有见过。

一箱箱葡萄酒不要钱一样堆放在一旁,刘三刀站在葡萄酒旁边,一脸微笑的看着四周。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长安城内成年的皇子们一个也没有来。”

刘三刀观察着四周,见最中间的几个位置全都空着。

王保站在他身后,看着一帮公主围在一起,像是松鼠一样,咔嚓咔嚓一边吃一边家长里短的聊着天。

心里是又鄙视又挪不开眼。

鄙视是因为这些炎朝的公主们也和登州城那群老娘们一样,见了面不是张家长李家短,就是各种炫耀。

只不过登州的老娘们炫耀的是她们又占了哪个商贩的便宜,多买了二两肉。

公主们炫耀的则是最近又得到了什么宝贝。

挪不开眼则是因为,这帮公主实在是太他娘的还看了,哪一个拉出去放到青楼里都得是头牌的姿色。

公主们正说着,穿着一身花棉袄的安阳公主兴冲冲的拉着李秀宁走了进来。

李秀宁戴着面纱,一出场就吸引住了这帮公主们的注意力。

房龄公主在这帮公主之中年纪最大,孩子都比安阳大。

因为德贤皇后的原因,整个炎朝女性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尤其是这帮子公主们。

仗着有德贤皇后执掌天下的先例,平日里说话做事颇有些嚣张跋扈。

房龄公主是七皇子梁植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当初梁植被迫出长安在雍州被梁俊扇巴掌的事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虽然现在长安的局势她看的有点迷,却也能看出来太子现在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原本房龄公主就对梁俊充满了敌意,现在更是恨不得踩上东宫两脚。

恨屋及乌,见了安阳之后冷声一笑,道:“咱们大炎朝的公主啊,那是嫁给什么人的都有,有嫁给国公的,有嫁给大将军的,还有嫁给世家子弟的,我看呢,用不了几年还得有嫁给山贼土匪的。”

周围的几个公主一听,知道房龄公主是在说安阳,她们虽然和房龄公主关系并不是太好。

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这帮公主的兄弟和太子关系不怎么好,她们自然不会向着安阳,一个个笑道:“房龄姐姐说的没错,到时候只怕咱们皇家的脸可就是丢尽了。”

房龄公主冷声一哼,道:“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咱们大炎朝的储君都是一副山贼土匪的样,跟着他还能学什么好。本宫上次进宫面见父皇,可是听父皇说了,咱们炎朝这太子,按照祖宗的规矩,也该换一换了。”

安阳公主原本就和梁俊亲,自打跟着出去一趟之后,更是把梁俊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房龄公主只说她,小姑娘还能忍着,可一旦牵扯到梁俊,小姑娘却是一会也不能忍。

看着房龄公主,丝毫不畏惧,奶凶奶凶的道:“就算太子哥哥不当太子了,也轮不到那个被太子哥哥打巴掌,被秦王赶出长安的皇子当。”

炎朝的太子和其他朝代的太子不同,不同点就在于,炎朝换太子频繁乃是惯例。

哪一代不是换了三四个太子才能最终确定最后的皇位继承人。

梁俊这一代,他只是第二个太子,往上数三辈,按照炎朝祖宗们的规律来看,梁俊属于过渡太子。

因此储君一事在其他朝代或许不能公开谈论,可在炎朝,几乎有点身份的人都能针对太子侃侃而谈。

房龄公主一听安阳居然还敢顶嘴,等时就怒了。

这位公主是个急性子的人,平日里虽然嘴很碎,但一到正经事上,从来是能动手绝对不逼逼。

此时周围没有其他重量级人物,自己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安阳不可。

梁俊这个当哥哥的能打自己的弟弟,自己这个当姐姐还不能打妹妹不成?

心意已决,撸起袖子冲着安阳就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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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此间乐,我司马昭不思晋

房龄公主的动作很快,扬起手来就要打安阳。

安阳跟着梁俊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又在山贼窝里跟着李秀宁的那位二当家花霜花大姐学了些防身的技巧,怎么可能被她打住。

“房龄姐姐,以大欺小,羞不羞?”

安阳侧身一躲,躲到了李秀宁的身后,探着脑袋冲着房龄公主撅着嘴不满道。

李秀宁一身素白,戴着面纱,席地端坐于案桌之前,倒是比那般公主更有气质。

房龄公主在长安城内嚣张跋扈惯了,今日里有憋着劲要给自家弟弟赵回场子,如何会将李秀宁放在眼中。

见安阳躲在她身后,伸出手就要去揪安阳。

李秀宁微微侧头,随后伸出手抓住房龄公主的手腕,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房龄公主心中一颤:“这女子是谁,看她神情气质不像是一般人物,难不成是雍州那个女山贼头子不成?”

梁俊身为太子,又在雍州境内干了很多惊世骇俗的事,长安城里这些个达官贵人们是一清二楚。

知道这些事若让长安城里的百姓知道了,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因此封锁消息,严令关于雍州的事情在长安城内传播。

在梁俊的这些消息里,最让这帮公主们在意不是什么不收赋税,也不是什么给百姓分土地。

这些事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收不收赋税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关于雍州的所有事里最让她们关心的就是传闻之中在陇右道上赫赫有名的李大当家。

东宫在雍州设置了那么多衙门,这些衙门相当于朝廷设置的六部,只不过是分的更细了。

雍州的财政衙门就相当于炎朝的户部。

户部尚书,那可是当朝一品大员,掌管着天下的财政大权,乃是六部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而这样一个官职,在雍州却是一个女子担任。

长安城内的清流文官们对此没少上折子弹劾梁俊,可越是这样,对于有德贤皇后这个榜样在前的炎朝公主们来说,越是兴奋。

当年德贤皇后虽然只是皇后之名,但行的事却是皇帝之事。

可以说除了名称之外,德贤皇后就是当时炎朝的皇帝。

虽然皇帝成年之后,德贤皇后将权利还给了皇帝,而且还能全身而退,得到从皇帝到百官,再到所有百姓的拥戴。

皇帝更是为德贤皇后用黄金打造了一个百花凤座,以示皇后的功绩同时也是像天下证明德贤皇后的伟大。

有这样一位榜样在,炎朝们的公主们打出生起就和其他朝代的公主不同。

在无人不宣扬德贤皇后的恩德的大环境下,炎朝的公主们潜移默化的也都或多或少的以德贤皇后为目标,想要成为她那样的女人。

想要成为德贤皇后这样的女人,说的简单,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别的不说,德贤皇后虽然最后将皇权还给了皇帝,却也在皇帝心头敲响了警钟。

若是德贤皇后不交换给自己去,她自己当女皇帝,谁能奈何了她?

德贤皇后的出现,给炎朝后世的皇帝们带来了一个阴影。

其他朝代的皇帝要防着手下大臣们造反,要防着兄弟儿子们造反。

炎朝的皇帝还得提防着自己的皇后和女儿们做另外一个不愿意交还皇权的德贤皇后。

因此一边大肆渲染德贤皇后的伟大,让天下臣子和百姓们都像德贤皇后学习,对皇室忠心耿耿,皇帝才是天下臣民的君父。

一边又对后宫的嫔妃公主们设定了各种规矩。

比如最常见的后宫不可干政,若有干政者,皇族之人杀之无罪。

出嫁的公主不准过问驸马的公事,若有多嘴问的,驸马可以以此为理由休妻,甚至将公主贬为妾。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炎朝越是这样,炎朝的公主越是叛逆,大多是性格泼辣,尤其是出嫁了的公主,更是把驸马们调教的毕恭毕敬。

因此当房龄公主知道东宫一派里有这样一号人物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打心眼里佩服了。

能在长安城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的好好的公主,没有一个废物。

房龄公主之所以敢打安阳,完全是因为她打了安阳没有任何的风险。

就算是安阳公主把这个状告到皇帝那去,告到梁俊那去,谁也不能把房龄公主怎么样。

炎朝的律法之中,对于尊卑人伦这块有极其严格的规定。

当儿子的若是不孝顺老子,老子只需要到衙门口告一个忤逆。

官府都不用调查,直接派差役把儿子弄到大堂了,一上来先把嘴巴打烂,让他说不出话来。

然后当官的问老头,要活的要死的。

老头要说要活的,那边差役就抡起板子打,这种打就是阴阳板中的阳板,十五板子打下去,当儿子的屁股开花,鲜血直流,但是骨头没事,回去养上三天就能走路。

甚至有那个体格好的,当场打完当场自己就能下地走回去。

老头要说要死的,差役们也是十五板子打下去,只不过却是打阳板子,板子打完,这儿子外皮上来看只是屁股有些红,看起来没什么损伤,可是五脏六腑全都被板子拍碎了,人当即就完。

若是当弟弟的对哥哥不敬,出言不逊,当哥哥的把弟弟上到衙门口,至少打十板子,让后再关半年大牢。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房龄公主就算当场打死安阳公主,也不算什么大事。

当然从理论上说,梁俊打死梁羽、梁植、梁凤皇也不算什么大事,前提是他有实力打死。

李秀宁将房龄公主的手腕放开,伸出手来将安阳公主挡在自己的身后,看着房龄公主道:“房龄公主乃是客,安阳公主乃是主人,岂有客人来赴宴,喧宾夺主之理?”

房龄公主见她说话不卑不亢,仪表大方,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便是那个财政衙门的李司长。

上下打量着李秀宁,嘴上道:“你便是雍州所谓的财政衙门的司长?倒是生了一副好身子,怎么却戴着面纱,难不成乃是无盐丑女不成?”

安阳探出脑袋道:“李姐姐乃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哪里是无盐丑女。房龄姐姐,你今日乃是客人,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然等皇子哥哥们来了,又要说你失了皇家体面?外面的百姓虽然看不清,可我若是让人将你以大欺小的事传出去,也不好看。”

安阳一边趴着李秀宁的肩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房龄公主。

房龄公主冷冷一笑,没有搭理安阳,反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秀宁身上。

“房龄公主说是丑女便是丑女,说是无盐便是无盐。妾身正是雍州财政衙门司长。”

李秀宁似乎并没有将房龄公主放在眼里,说完之后看也不看她,扭身扶着安阳从自己的身后走到自己的身边。

“太子规定,今日烟花宴会每位公主可以带一人前来,妾身乃是安阳公主所请的客人,也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房龄公主,若是因为一些口舌之争便动手就别怪妾身粗鲁了。”

李秀宁抬起雪白的手腕,捏了一块糕点放到安阳的面前,微微转头看了看房龄公主道:“公主既然能知道妾身的身份,想必也知道妾身之前是做什么的。”

安阳公主接过李秀宁递给她的糕点十分的欢喜,有了李秀宁撑腰,心里更是踏实。

努着鼻子看着房龄公主道:“就是,房龄姐姐,你是不知道,在雍州境内像是你这样雍容华贵的贵夫人,正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山大王们最喜欢的。李姐姐这些年在雍州不知道杀了多少想要将你这样女子纳为压寨夫人的山大王。”

房龄公主心儿一颤,但面上却没有丝毫露怯,看着李秀宁,只觉得这个女子虽然蒙着面纱,却由内为外透着一股子英气。

心里早就对她能当上户部尚书一样的官职十分的敬佩,朗声笑道:“本宫自然知道李司长的威名,只可惜,这里乃是长安,非是雍州。雍州的山贼再厉害,也休想在长安城中掀起风浪。”

说着抬起长袖子,躬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壶酒来,倒满杯子之后递给李秀宁道:“李司长,你能在雍州创下这样的名声,又在太子众多衙门之中担当要职,本宫看不上太子,却对你佩服万分。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

说罢,不等李秀宁反应过来,房龄公主一饮而尽,将酒杯翻过来,随手潇洒的扔在了地上、

李秀宁对房龄公主这一举动倒是有些好感,虽然刚刚她要来打安阳,却也看得出是一个爽快的女子。

便是坏,那也是坏的真实,这样的人就算做不了朋友,认识一番也算是好的。

“李秀宁多谢公主殿下抬爱。”说着也从桌上拿起酒杯倒满,半撩面纱一饮而尽。

只不过喝完之后却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站起身来,将房龄公主扔的酒杯捡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李秀宁。”房龄公主口中念念有词,倒是一个好名字,与她的气质倒是很是符合。

房龄公主却又觉得这名字有些俗气,也就是放在了此人身上,方才让人觉得十分的贴切。

“李司长身为雍州的户部尚书,怎么还在乎这一个杯子,此乃长安城内,若是让旁人看到,只怕是觉得东宫门下端的是小气。”

房龄公主虽然不傻,但终究是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虽然心里有像德贤皇后学习的心,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从小达到,皇帝早就断了她们这帮公主有可能参与到政治上的机会。

因此对于李秀宁捡自己扔掉杯子的行为还是有些不屑。

李秀宁正眼也不瞧她,不咸不淡的说道:“妾身身为东宫的财政衙门司长,自然要为东宫的利益着想。这酒杯乃是纯银打造,在公主眼中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在妾身这儿,却是能救上许多百姓。”

安阳在一旁道:“这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抬着头看着房龄公主一本正经的建议道:“房龄姐姐,你一直以来就以德贤皇后为榜样,德贤皇后爱民如子,更是艰苦朴素,是从来都做不出扔银杯子的事的。”

“你这种行为,便是东施效颦。”

“你!”房龄公主一听这话,如果刚刚要打她只是吓唬吓唬安阳,可这会却是当真动了打她的心。

虽然有李秀宁拦着,可房龄公主并不在乎这些,撩起衣服就要上前。

不等李秀宁伸手阻拦,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阵笑声,听声音像是那二皇子。

房龄公主对自己这个二哥还算是比较敬畏,当初二皇子乃是太子,与三皇子斗得不可开交,更是在长安城中动了刀兵。

二皇子在皇宫之内亲手杀了三皇子的亲卫,当时房龄公主就在面前。

这种场景给房龄公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日浑身是血,满目狰狞的二皇子的形象深深的刻在了房龄公主心中。

“死丫头,你给本宫等着。”房龄公主伸出手指指了指安阳公主,放了下狠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安阳公主还能怕她,当下冲着房龄公主做了个鬼脸,以表示自己对她威胁的不屑。

李秀宁听得声音越来越近,赶紧让安阳坐好。

那帮公主们也都整理好仪容,端庄的坐好,全然没有刚刚一帮八卦老娘们的气质。

这番变化让一旁的王保啧啧称奇,刚想说话,却听刘三刀低声道:“王保,你去上前看一下,莫要让几位皇子坐错了地方。”

王保应了一声,快步走向前去。

二皇子带着人走了进来,周围的公主们连带着安阳齐齐的冲着二皇子恭声道:“参见楚王殿下。”

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八皇子一进了长安,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得到了梁老三的旨意,召他们进宫。

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就是要给老二,老三恢复王爵,给老八补上王爵。

于是二皇子被奉为楚王,三皇子被封为晋王,梁凤皇则是奉为齐王。

二皇子一边接受楚王的封号,一边提出皇帝这一次不计前嫌召他们回长安城,又重新恢复他们的王爵,二皇子表示要改一下名字,以表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梁老三一听有些稀奇,也不知道这老二是跟谁学的骚话,反正自己要做的就是不给他们对付自己的机会。

这俩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愿意改什么名字就改什么名字,梁老三才不愿意管呢。

就算改名叫梁狗屎,梁猪粪,只要他们愿意,梁老三也不在意。

结果二皇子一说以后自己就叫梁昭,三皇子紧跟着说那我就叫梁禅,以表示我以后再也不和二哥抢任何东西,以后但凡有好东西,先给二哥。

坐在皇位上的梁老三看着这俩长的一模一样的儿子可是别有意味的笑了起来。

看他们俩的样子,显然是对长安城中的局势了如指掌,而且在见自己之前还和军机处的人深聊了一个多时辰。

如今见了自己,领到王爵之后就提改名的事,显然是借着此事向他公开自己的身份,同时也像自己公开自己来到长安的立场。

梁老三假装没看明白,嘻嘻哈哈的送走了三人。

他才不管老二老三到底是不是司马昭和刘禅转世过来的,反正只要能把长安城这摊浑水搅的更乱,就算是司马懿和刘备转世,梁老三也不在乎。

楚王前呼后拥,一边说笑一边走了进来,见众多公主像自己行礼,笑面嘻嘻的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转身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这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戴着面纱的李秀宁。

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可光是从身形上来看,端的是少见的美人。

饶是梁昭两辈子见过无数美人,看的却也有些呆了。

好在梁昭两辈子在万花丛中过养成了十分的好的习惯,不管是再好看的美人,那也能保持着一副欣赏的表情。

色而不淫,方为真君子。

跟着他的两人乃是梁昭从被贬之地带来的俩门客。

这俩门客虽然聪明,可吃亏就吃亏在了没见过世面大世面。

自打跟着梁昭来到长安,俩人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惊讶。

这边一见到李秀宁,更是惊为天人,一边恋恋不舍的看着,一边冲着自家主子道:“殿下,学生观此女装束非是帝姬,想必是安阳公主的随从。等宴下之后,学生以殿下的名义向安阳公主讨来,安阳公主必然答应。”

梁昭虽然也对李秀宁十分的在意,可还没有到这种愚蠢的地步,抬起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等刚回长安,此女子能来此,必然是别有身份,不可擅动。”

这边正说着,三皇子梁禅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冲着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公主又赶紧道:“参见晋王殿下。”

梁禅一边让人起身,一边寻找着梁昭的身影,见梁昭坐在一个角落中,神色一喜,赶紧快步上前,笑道:“二哥,原来你在这里。”

说着自觉的给梁昭倒满了酒。

李秀宁见他二人长的一模一样,但一个神色严肃,满脸的自信,一看就是城府极深。

一个则是一脸的憨厚,说话有些慢吞吞,见人未语三分笑,一看就是个心机单纯的人。

不由得有些纳闷,当年二皇子和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闹到那种地步,怎么这三皇子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心狠手辣、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

她哪里知道,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是身体穿越而来,剩下的人全都是魂穿。

眼前这两位皇子早就不再是当初斗的你死我活的炎朝二皇子和三皇子,而是变成了当年一统三国的司马昭,和乐不思蜀的刘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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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李秀宁和李世民

二皇子一到,其他的皇子也都紧跟着到来。

整个晚会瞬间热闹起来,高台之上的戏班子声音也越来越大,围在外面的百姓们跟着高声叫好。

梁羽是最后一个到的皇子,他身后跟着杜如晦和房玄龄。

这俩人是秦王的左膀右臂,只是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因此他们三人一坐下,所有的皇子都向着秦王这边看来。

杜如晦和房玄龄一直待在天策府中,对这些穿越来的大佬们早就仰慕已久。

平日里虽然见过不少,可一下子见那么多穿越者,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房玄龄坐在梁羽的左侧,一边看着众人一边轻声和梁羽说这话。

杜如晦则是向着公主的地方看去,除了折月公主之外,所有的公主都到了。

折月公主乃是炎朝长公主,位置就在梁俊位置的右边。

梁俊这位东道主和折月公主的位置空着,尤为醒目。

而折月公主的位置再往左边便是安阳公主的位置,李秀宁坐在安阳身边,一脸的淡然。

杜如晦看了她一眼,侧身冲着梁羽道:“殿下,那位便是雍州的李司长?”

梁羽嗯了一声,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秀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直猜测这个叫做李秀宁的女子是否就是自己的姐姐。

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羽一直暗中派人查找着前世里自己的旧部,中间也找到过几个重名的人。

甚至于还找到一个叫做李建成的男子,暗中观察了很久,得出来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并非自己要找的人。

就像是刘文静,在此之前梁羽一直以为这位刘先生就是前世里自己的旧部,可是试探了很久,才发现,此刘文静非彼刘文静。

而这个叫做李秀宁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前世的姐姐,梁羽不敢确定。

但既然她来到了长安,又在太子手下当差,也就不用着急。

早晚有一天会确定她的真实身份。

梁羽低声道:“没错,那位便是东宫的财政衙门的李司长。”

杜如晦暗自点了点头,道:“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却给我一种感觉。”

房玄龄也凑过脑袋来,轻声问道:“怎么,克明也觉得这位李司长像平阳昭公主?”

杜如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才道:“不敢肯定,只是有一种感觉。毕竟相隔时间太长,平阳昭公主的模样倒是有些模糊了。”

梁羽也跟着叹了口气,暗暗的看了李秀宁一眼道:“是啊,再者来说,就算是阿姐也来了,想必也与你我一般,不再是前世的模样。”

房玄龄道:“既来之,则安之,若当真是平阳昭公主,迟早有相认的一天。”

相认?

梁羽的心里其实很矛盾,他刚进来看到李秀宁的第一眼就觉得李秀宁肯定和自己有关系。

甚至于说他内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那位阿姐。

对于这种冲动,梁羽知道有可能是错觉。

毕竟之前刚见到刘文静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如此激动,认定刘文静就是前世里自己的认识的那位。

梁羽心里此时有些患得患失,这个李秀宁乃是东宫的核心成员。

根据得到的情报来看,太子和她关系甚好,如果她真是阿姐,依着自己对阿姐的了解,就算知道自己是他亲弟弟,断然也不会转投到天策府来。

更何况梁羽心中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如果自己的阿姐知道自己前世干的事情,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长姐如母,李世民前世里是自己这位姐姐一手带大,对于这位阿姐打心里是有一种敬畏和尊重的。

前世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坐在皇位上想过,死后如果见到了阿姐,该如何给他说自己杀了兄长的事情。

李建成是他亲哥哥,也是李秀宁的亲哥哥。

自己的弟弟杀了自己的哥哥,阿姐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梁羽的心思很复杂,他既希望对面坐着的这个李司长就是自己的姐姐李秀宁。

可是又不希望她是。

李秀宁是个很敏感的人,打从梁羽一进来,她就发现了端倪。

这位秦王殿下不时的看向自己,虽然几乎每个皇子进来之后都会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可秦王看自己的眼神却与众不同。

熟悉而又陌生。

这让李秀宁很困惑也很不解。

自己与秦王从未见过面,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认识自己一般。

梁羽暗中观察着李秀宁,李秀宁也在暗地里观察着他。

外部热闹的环境反而让俩人感到无比的孤独。

这种感觉很奇妙。

直到王保一声“太子到”打破了这份奇妙的默契。

梁羽正襟危坐,将心思从李秀宁身上收回。

李秀宁也示意安阳坐好,随着众人恭敬的迎接梁俊。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文静扶着梁俊缓缓的走了进来。

“殿下,小心脚下。”刘文静一边说一边扶着梁俊往前走。

梁俊的眼睛被一段锦带遮住,和梁锦一般打扮。

梁锦自那日公开自己不是瞎子之后,但凡是有非穿越者在场,依旧还是原来的打扮。

听得周围人窃窃私语,有些纳闷,梁俊又玩什么幺蛾子了这是?

赵君慕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太子也找了块锦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梁羽微微一皱眉,搞不懂梁俊为什么要学自己。

“慢点慢点,到地方了么?”梁俊伸着手往前走,脚下碰到桌子腿,赶忙问道。

刘文静拉开椅子,将梁俊扶到椅子旁道:“殿下,可以坐下来了。”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都来了么?楚王和晋王也来了么?”

晋王赶紧道:“回太子,小王到了。”

刘文静在梁俊耳边低声道:“殿下,说话乃是晋王。”

梁俊哈哈一笑,伸出手向着梁禅的方向摸去道:“哈哈,两位皇兄莫要见怪,你们没回来之前,本王和秦王有过许诺,正月十五之前绝对不见两位兄长,今日里举办这个烟火大会,一来是给三位王爷接风,二来也是凑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和兄弟姐妹们亲近亲近。”

梁羽一见梁俊上来就把锅往自己身上甩,脸色有些尴尬。

楚王则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行为有些乖张的太子,想着自己从秦王那里得到的消息。

梁俊刚刚和他说话,楚王并没有回答,毕竟已经和军机处达成了攻守同盟的决定。

作为刚入长安城的藩王,想要快速的融入权力的中枢,自己必须要立点投名状。

趁着这个机会,怼一怼太子,也好让军机处的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立场。

“怎么,楚王没来么?”梁俊一听只有晋王说话,心中冷冷一笑,故意问道。

梁昭轻笑道:“太子相邀请,本王岂敢不来。只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却如此行事,未免有些荒唐了吧。”

以房龄公主为首的众多公主,一听这位二哥一见面就怼太子,有些意外,却一个个暗中叫好,抱着看好戏的心看向梁俊。

梁俊一愣,哈哈一笑,道:“荒唐?本王乃是监国太子,虽还不是一国之君,却也是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秦王正月十五之前不见你俩,自然要说到做到。”

一众皇子对梁俊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早就习惯了,可是那帮公主们却一个个满脸的错愕,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不是挑明了要造反么?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梁俊更是冷笑道:“至于说荒唐,二皇兄刚到长安就那么着急站队,未免也有些荒唐了吧。”

“再者说说道荒唐,本王倒是想到了一出戏。刘总管。”

梁俊今日开这个烟火大会,本就做好了撕逼的准备,一见梁昭上来就要撕自己,当下十分的不客气,直接出杀招。

“殿下。”刘三刀赶紧走上前来。

梁俊抬手道:“去,告诉戏班,让他们唱一出《何不食肉糜》,让楚王殿下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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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公主与小兵

类似这样的戏,梁俊让人加急排了好多个。

为三皇子准备了《乐不思蜀》、为四皇子准备了《柴进上梁山》、为秦王准备了《玄武门之变》、为梁植准备了《宫女谋反记》,还有一个专门为梁凤皇的《兰陵王入阵曲》。

今日里的烟花大会原本就是梁俊为他们设的鸿门宴。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将皇帝准备逃亡幽州的消息告诉这帮皇子和公主们,从而逼迫他们将矛头对准皇帝。

上官瑞鹤查了一天一夜,终于确定了皇帝准备逃往幽州。

更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诸葛夕早就帮皇帝制定好了逃跑计划,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在皇帝离开长安前,让长安城彻底的陷入混乱。

而诸葛夕进长安的第一天,长安乱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这是梁俊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在皇帝逃走的这件事上,他能够理解,甚至在某方面他也可以接受。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皇帝临走之前还要像董卓一样,将长安城的百姓推向深渊。

更重要的是,上官瑞鹤还查到,刚进城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和军机处达成了某种协议。

决定和军机处一起对付东宫。

而刘文静也从所有的线索里推出诸葛夕给皇帝出的搅乱长安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那就是灭掉东宫,废黜太子,让这些皇子们去争夺太子的位置。

综合来说,留给梁俊的时间并不多了。

梁俊的话一说完,刘三刀就安排了下去。

高台之上的戏听了刘三刀的指示,赶紧换好服装,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何不食肉糜这个典故,梁昭重生之后查阅史书的时候就看到了,当时气的他三天没吃饭。

自己英明一世,开创了大晋朝,结果却有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孙子。

这还不算是致命的,最要命的是当初那个被自己囚禁起来,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刘禅也跟着一块穿越过来。

还成了自己这一世的弟弟不说,与他长的还一模一样。

梁昭只要看到梁禅,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感觉是上天捉弄自己。

可即便有再大的怒气,被贬到天涯海角,每日里只能和梁禅作伴,时间一长,梁昭反而也看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的命,再者来说,大晋朝也完蛋了,自己就算再生气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好在这一世自己还是皇子的身份,加上之前还当过太子。

虽然现在没了王爵,还被贬出长安,但这些在梁昭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说到苟,谁还能苟的过他们司马家的人么?

这不,回长安的机会就等来了?

梁昭刚进长安之前,做好了各种准备,心里更是策划了好多夺回太子重登皇帝宝座的计划。

可一进了长安,见了军机处这帮人,梁昭也感受到了梁俊之前的绝望。

知道了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快。

这帮军机处的人把梁昭和梁禅围在一起,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们的身份。

原本以为天下之间只有自己和梁禅有这种际遇,梁昭心里还美着呢。

虽然上天让自己和刘禅这二百五成为了兄弟,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在梁昭眼里,自己就是天选之子。

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和自负。

只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见到军机处的人之后烟消云散。

自己的计划泡汤了,自己的准备全都用不上了,自己的得意和自负也都成了笑话。

更可怕的是,当秦王亲口说了自己的身份,让他梁昭坦白从宽的之后。

梁昭不得已说出了自己前世的身份,换来的却是当朝兵部尚书的一顿胖揍。

到现在自己的小腹还隐隐作痛。

千算万算,梁昭怎么也没有算到,当朝的兵部尚书居然是他娘的曹老板。

来长安之前,梁昭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在知道真相之后,就有多么的失魂落魄。

在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形势和被韩励胖揍一顿之后,梁昭决定放下尊严抱大腿,听从军机处的安排。

梁羽让他改名字当军机处的挡箭牌,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不仅自己主动配合,还强行要求三皇子也得跟着自己一起改。

老三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在梁昭看来,梁禅就是认命了。

上辈子被自己灭了国,抓到之后囚禁起来。

这辈子就当了自己的弟弟,而且还被自己压一头,在梁昭看来,这就是上天的旨意。

你刘禅生生世世都得被我压着。

而三皇子的表现也和梁昭的想象一样,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之后,梁禅反抗都没有反抗,直接认命,梁昭让他干嘛他干嘛。

有了这半年的适应,加上初入长安就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梁昭的心态十分的淡然。

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虽然没打过竞技游戏,却深深的知道处于逆风的时候,千万不能硬刚,就得像梁禅那样听话和低调。

这心态一转变,再看戏台上唱的《何不食肉糜》,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悠哉悠哉的跟着曲调哼哼起来。

一边哼哼一边赞叹道:“东宫之中果然是人才辈出,这等曲子也能做出来,端的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梁俊让人安排这几出戏纯粹只是想恶心恶心他们,听到梁昭语气正常,反而还有一些欢快,也没有放在心上。

“楚王既然喜欢,等今晚之后,这个戏班就去楚王府中,天天给楚王唱戏解闷。”

梁俊微微一笑,锦里藏针道。

一旁的梁锦不动声色的接了一句:“太子的好意只怕还得等一段日子,如今楚王还没有自己的府邸,暂时住在秦王的天策府中。”

梁俊像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故作惊奇道:“是么?楚王现在住在天策府里,那正好,这戏班不仅会唱《何不食肉糜》这一出戏,还会唱《玄武门之变》呢?”

“正好,明日里我就让他们去天策府门口,搭起台子来唱,上午唱《何不食肉糜》,下午唱《玄武门之变》。”

梁俊嘻嘻哈哈的笑着,梁羽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难看起来。

杜如晦和房玄龄的脸色也都跟着不好看,眉目之中带着三分火气看向梁俊。

虽然早就听说打梁俊回到长安之后,自家秦王殿下在他太子手上虽然没怎么吃过亏,但在嘴上却是吃了不少的亏。

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就把玄武门之变挂在嘴上,让自己秦王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房玄龄还在想,自己秦王怎么说也是胸怀宽广的人,从来不搭理太子这话茬,太子哪来那么大的兴致有事没事就揭上伤疤玩。

今日一见算是明白了,这烟火大会还没开始呢,太子刚说几句话就把一旁的秦王给捎带进去了。

感情他不是故意揭秦王的伤疤,而是将这事当成了自己的口头禅了。

难怪一项理智的秦王在知道程经要刺杀太子之后,那叫一个支持。

“太子殿下,东宫的戏班我天策府无福受用,烦请太子殿下收回钧旨。”

所谓君辱臣死,秦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梁俊这样挤兑,平日里自己不在,也就罢了。

今日里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在,岂能让梁俊这样这般放肆。

“钟长史,是天策府的钟长史么?”梁俊侧耳听来,这个声音有些陌生,但是也却能猜到这人是谁。

能为梁羽出头的,除了房玄龄之外就是杜如晦了。

而房玄龄乃是天策府长史,又是梁羽的谋主,这个时候天策府的人替秦王说话,也得是房玄龄才是。

“回太子殿下,正是下官。”

房玄龄不卑不亢的说道。

梁俊哈哈一笑道:“钟长史的大名,本王是如雷贯耳啊,早就想见钟长史一面,只是秦王一直推辞说天策府中事务繁忙,钟长史抽不开身,本王甚是遗憾啊。”

一旁的刘文静更是开口轻笑道:“钟长史,殿下前些日子还说,若钟长史能弃暗投明,到东宫来,东宫军师祭茶之职和东宫谋主之位必然是钟长史的。”

周围这帮皇子和大臣们对东宫和军机处的斗嘴早就已经习惯了,刘文静说这话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算是日常操作,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右边的公主们可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势,尤其是李秀宁,更是一脸的错愕。

来长安之前她只知道,太子在长安城的日子不好过。

东宫的人不是被天策府欺负,就是被军机处欺负,太子更是被军机处和皇帝联手欺负。

可看今天这阵势,怎么像是梁俊主动招惹别人呢?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梁俊要和二皇子探讨《何不食肉糜》的这个戏曲。

也不清楚这玄武门之变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梁俊一提这个,那边秦王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天策府的长史更是出现回绝梁俊。

但是她却能看出来,这分明是梁俊主动欺负别人。

房玄龄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刘文静,轻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先生的好意下官心领了。我天策府之中也为刘先生留了一席位,随时恭候刘先生的大驾。”

刘文静轻摇羽扇点头道:“好说,好说,天策府给小生留的席位,小生一定去取。”

房玄龄冷声一哼,坐了下来。

一旁的梁济道:“好了,好了,今日原本是高高兴兴的日子,太子殿下请我等共赏烟火,说说笑笑,都别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看了看梁俊的右边一愣,问道:“咦,折月怎么还没有到?”

这边刚说完,只听梁俊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多谢四哥挂念,折月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折月公主面如冷霜的出现在视线之中。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人气宇轩昂,腰杆笔直,眼睛注视着前方。

一个头低的恨不得扎进裤裆里,双手被绳索绑着,绳子的一头紧紧的握在折月公主的手中。

坐在梁俊身后的文渊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俩怎么来了?

这俩人正是当日文渊和梁俊深夜入宫时遇到的张云起和廖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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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零章 用公主和亲,全是骗子。用皇子和亲,才是真诚。

梁俊也跟着转过头去,只是眼前被锦缎蒙着,看不到人。

听到折月的声音,笑道:“来啦老妹,快,快坐。”

折月公主冲着梁俊恭敬的行了一礼,带着三分气道:“折月拜见太子哥哥。”

“坐,坐,就等你了。”梁俊伸着手,假装看到了折月公主,招呼着她赶紧入坐。

安阳公主见折月公主脸色不好看,也赶紧伸出小手招呼道:“折月姐姐,来这里,来这里。”

折月公主快走两步,身后被绑着的廖忠庭猝不及防,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一见到廖忠庭的打扮,诸位公主们神色各异。

有的冷声轻笑,眼神全是不屑的神情。

有的窃窃私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更多的则是互相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准备好好的吃一吃这份大瓜。

文渊见廖忠庭低着头被折月公主绑着,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有些进退两难。

不管怎么说廖忠庭也算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卒,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折月公主如此绑着,实在是奇耻大辱。

有心上前为他解围,可是又想到了折月公主雨天强亲廖忠庭的事,一双腿却又站不起来。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先给他解绑了再说。

刚想站起身,却被一旁的刘文静按住。

刘文静冲着文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文渊无奈,只能再坐了下来,看着廖忠庭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折月,你乃是我炎朝长公主,今日太子设宴,为何身着戎装,还将一个士卒带进来,成何体统。”

房龄公主对折月公主本来就有意见,按照常理来说,房龄公主是炎朝这些公主之中最大的。

这长公主的位置理应是给她的,可折月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因此就得了这长公主的封号,此事一直让房龄公主耿耿于怀。

上一次折月公主闹出那么大的皇家丑闻,房龄公主没少往皇宫跑,给梁老三吹风。

让梁老三种种责罚折月公主。

梁老三嘴上答应,可实际上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又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她爱亲谁亲谁,就算给皇家抹黑又如何。

梁老三巴不得所有的公主都像折月公主一样,一天到晚啥事不干,一门心思祸祸长安城。

长安城里越乱对他来说越安全。

加上梁俊为了保住廖忠庭,主动出面让梁老三敲竹杠,把廖忠庭救了下来。

梁老三心里更是对折月公主这种行为大为赞赏,不仅没有收回长公主的封号,反而还让赵品主动退了赵家与皇家的婚事。

因此房龄公主对折月公主更是看不顺眼,一见她这副打扮,又绑着一个士卒前来,高声斥责道。

折月公主看也不看她,冷冷一哼,随手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此人乃是本宫请来的宾客,今日这宴席乃是太子哥哥所设,本宫身为炎朝长公主,穿什么衣服赴宴,还需向你禀报不成?”

砰的一声,酒壶重重的砸在了实木桌子上。

李秀宁心中暗暗叫好,对于这个性格直爽,不把俗世礼节放在心上的长公主颇有好感。

房龄公主气的瞪大了眼,抬着手指着折月公主高声道:“你身为炎朝长公主,前些日子先是做出有辱皇家名誉之事,今日又不把太子放在眼中。你,你”

她这边还没说完,就见上官瑞鹤和刘文静起身走到折月公主面前,恭敬的行礼道:“师姐有礼。”

若是在平常,折月公主必定不敢受二人这般大礼,只是此时她正在气头上,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上官瑞鹤和刘文静这边一行礼,她反而直接就应下了,压着火气道:“你二人还算是夫子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好徒弟,比那个欺师灭祖,所谓的帝师好上百倍,还知道本宫乃是夫子的大弟子。”

梁俊一愣,道:“夫子的大弟子不是丘山八奇的奇首么?”

折月公主这一天到哪都是被怼,想干的事一件也没干成,一听到梁俊这话,火气又涌了上来。

只是碍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和梁俊顶嘴,只得气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的长公主了?说给二哥听一听,二哥为你出头。”

一旁的梁昭见折月公主打进来就满脸的怒火,坐下来二话不说先自己干了一壶酒,显然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昭既然要当军机处的挡箭牌,自然不能太过低调,赶忙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折月公主,众所周知,这位长公主文武双全,虽然不似其他公主那样,喜欢刺绣女红,却也不是个性子鲁莽的人。

相反的,因为打小就跟着夫子学习,很是知道照顾其他人的感受。

今日里这是怎么了?

折月公主一听梁昭要给自己出头,眼睛一亮,难得得露出欢喜的神色,问道:“二哥说的是真的?”

不等梁昭察觉有些不对劲,刚想反悔,就见身后的廖忠庭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的哀求道:“公主。”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折月把话说出来。

折月公主刚因为梁昭搭话脸色有些缓和,一见廖忠庭这副样子,怒火马上又上来了。

“怎么,难道你还嫌弃本宫不成?”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能坐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哪一个不是走一步恨不得算十步的主。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折月公主。

梁俊更是惊的抬起眼前的锦缎看向了廖忠庭,心道:“这小子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这运气简直就是网文男主的才有的。看着看着城门,就被公主看上了,而且还是炎朝地位最高的长公主。”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阳公主抬着头看了看李秀宁,轻声问道:“李姐姐,折月姐姐是不是要嫁给这个小兵了?”

李秀宁赶紧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随即梁安阳拉到自己的怀里。

安阳就坐在折月公主身边,在加上周围人都不说话,虽然高台那边还唱着戏,但安阳的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姐姐我就是要嫁给这个守城的小兵。”

折月公主眼圈微红,咬着银牙高声道。

“放肆!”

顷刻之间,梁俊左边七个皇子异口同声的呵斥道。

猝不及防,气势如虹,把梁俊都吓一跳。

不仅梁俊吓一跳,说话的这帮人也都吓了一跳。

从梁锦到梁凤皇,说完这句放肆之后,尴尬的互相看了看。

他们这七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其他人也会说出这句话来。

其实折月公主嫁给谁,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在乎。

毕竟折月公主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妹妹,可在坐的这些皇子里除了梁凤皇之外,谁和她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在。

梁锦、梁昭、梁禅、梁济、梁羽、梁植呵斥她,根本原因是因为本能。

毕竟这帮人都是当过皇帝的主,对于皇家的脸面那是无比的看重。

折月公主乃是炎朝长公主,她若是下嫁给这个看城门的无名小卒,实在是丢皇家的脸面。

因此,这帮人本能的就代入了自己前世里的角色,怒不可遏的呵斥起来。

而梁凤皇则是因为和折月公主关系很好,折月在他心中就是自己的妹妹。

如今这个妹妹要嫁给一个守门的士卒,门不当户不对,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出口阻止。

折月公主也愣住了,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兄长们。

来赴宴之前她就在宫中和梁老三因为这事大闹了一场,诸葛夕在一旁不仅不帮自己,还把折月公主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带着怒火来到东宫之后,原本以为这帮兄长们会理解自己,谁知得到的反馈却比梁老三还要强硬。

梁锦更是带着三分怒气道:“你身为堂堂长公主,如何能够下嫁给一个守门士卒。”

双手被绑着的廖忠庭低着头,刚刚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

自打自己被折月公主强亲之后,廖忠庭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因为此事成为了长安城高层之中的名人,紧接着又被关进大牢之中。

就在廖忠庭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太子就把他救出大牢。

一番折腾之后,廖忠庭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岗位继续当守门士卒。

只是从那日起,折月公主隔三差五的就来找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廖忠庭心里是有些抗拒的,毕竟经过这番折腾之后,廖忠庭也知道自己和公主走的太近了,对谁都不好。

更何况自己的命是太子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换回来的,如果再因为和公主有什么瓜葛,到时候只怕会牵连太子。

可这女追男隔层纱,折月公主也不能说是主动出击。

只是觉得廖忠庭这小兵老老实实,一和自己说话就满脸通红,十分的好玩。

接触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宝藏男孩。

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忠厚,最让折月公主惊奇的是,廖忠庭虽然是个小小的守城士卒,但却心怀大志,有要成为大将军的理想。

为此自己还自学读书识字,研习兵书。

时间一长,折月公主慢慢的就喜欢上了这个在自己面前呆头呆脑,大智若愚的守城小兵。

折月公主自小就跟着夫子学习,夫子教出来的学生本事虽然大的很,可性子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就是孤傲。

比如诸葛夕、刘文静还有上官瑞鹤,三个人全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寻常人根本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最是讨厌俗世的繁文缛节。

刘文静等人乃是夫子赶着羊的一群羊都尚且如此,折月公主当年乃是夫子专心教导出来的,股子里更是比他们更是不把繁文缛节放在心上。

她既然喜欢廖忠庭,又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在折月公主心里,那我就只能嫁给你。

因此趁着自己所有的哥哥都在长安,加上折月公主听到风声,皇帝好像要把自己嫁给山蛮人。

不管这消息真假,折月公主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带着三分七就进宫和皇帝说了要嫁给廖忠庭的事。

梁老三一听鼻子差点气歪。

老子再不把你当成闺女,你也不能这么不把皇家的脸不当回事吧。

不管怎么说,老子现在还是炎朝的皇帝,自己的长公主嫁给了一个守门的士卒,这让天下百姓还不得笑话死?

再者说老子对你还有更大的打算,岂能是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

当即对着折月公主就是一顿怒火倾泻。

诸葛夕还在一旁拱火,把折月公主怼的是体无完肤。

出了宫之后,折月公主是越想越气,手下人提醒说今日还得参加太子的烟花宴会。

折月心里就打定了主意,皇帝老子不同意,我偏偏就是要嫁给他,偏偏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此事。

怒气冲冲的去找廖忠庭,一说这事。

廖忠庭当时就吓傻了,他喜欢折月公主么?

那自然是喜欢的,折月公主自幼习武,与廖忠庭有很多共同语言,加上又是倾城姿色,若说不喜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一听要跟着折月公主去参加太子的烟花宴会,参加这个宴会的全都是炎朝的皇子和公主。

饶是廖忠庭胆子再大当时也怂了。

说什么都不愿意来,折月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拿起绳索就把廖忠庭绑了,生拉硬拽的拉了过来。

张云起唯恐廖忠庭有什么闪失,也跟着进了来。

折月公主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廖忠庭身上,再加上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张云起跟没跟来。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场的闹剧。

耳听的周围皇子们的斥责声,再看着面无血色,神情有些呆滞的折月公主,廖忠庭整颗心像是要碎了一样。

他咬了咬牙,折月公主平日里对他的一幕幕在脑海之中不断的回放。

“廖忠庭啊廖忠庭,折月身为炎朝长公主,尚且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这般对你,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却让她受这般委屈,你如何称得上男儿?”

“砰”的一声,廖忠庭手腕一用力,手指粗细的绳索被他挣断。

文渊和张云起浑身的汗毛本能的立了起来,赵君慕几乎也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一脸警戒的看着廖忠庭。

张云起和廖忠庭从小一起长大,对他是再了解不过。

知道廖忠庭要犯浑,心中叫糟。

廖忠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和自己相比,只强不弱,如果这个时候他犯了混,在场的不是公主就是皇子,最差的也是朝廷大臣。

可以说执掌炎朝江山的人全都在这里,不管伤到哪一个,廖忠庭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云起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冲着廖忠庭的脖子迅猛一击。

廖忠庭刚想说话,瞬间就瘫倒在地。

折月公主擦了擦眼泪,看着昏倒在地的廖忠庭,又看了看地上被廖忠庭轻易崩断的绳索,心中一横,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从梁锦开始,绕着这帮皇子们扫了一圈。

“哼,难不成八位兄长也和圣人一般,想要将折月嫁到山蛮去?”

安静,全场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如果说刚刚折月要嫁给廖忠庭这事只是让众人有些吃惊,那么这句话可就是让众人彻底的震惊了。

嫁到山蛮去?没听说这事啊?

难不成皇帝想和西山蛮的联姻,越过梁俊的穿越者联盟,直接和西山蛮打交道,让西山蛮人只收珍宝斋的货不成?

刘文静、上官瑞鹤,房玄龄和杜如晦确实各自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到原来如此的神情。

皇帝要把折月公主嫁给山蛮人,这山蛮人可不是西山蛮,而是北山蛮。

他是要和北山蛮联姻,好给他的幽州再加上一个保障。

“没有,绝对没有,折月你放心,有太子哥哥在,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嫁到山蛮联姻去。谁敢支持这件事,太子哥哥就让谁去联姻。”

梁俊一听这话,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和山蛮人联姻不是不行,但不能是夹杂求人目的的联姻,前提是折月愿意去山蛮。

如果说这廖忠庭是山蛮人,折月就是非他不嫁,梁俊是举双手支持。

可如果梁老三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后路,把折月公主推出去,那是绝对不行!

“谁规定和亲必须是公主?”

梁俊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在坐的这帮人皇子,视线落在了还没成年的九皇子身上。

“老九!”

九皇子今年刚十二岁,来了之后蒙头就吃,一听梁俊叫他,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物,擦了擦嘴巴十分紧张的看着梁俊。

自己这位太子哥哥自打去了雍州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往日里见到自己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可是现在,九皇子见了梁俊,打心里就害怕。

“太子哥哥”

“皇帝想要和山蛮人和亲,这历朝历代,列祖列宗,从来都没有规定说和亲必须是出公主。再者来说,这历史上出公主和亲的哪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还不是一拍两散,这就说明派公主和亲不对,要和亲就得派皇子和亲。”

“老九,你别吃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送你去山蛮和亲。”

九皇子一愣,随后听明白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哀嚎:“我不要和亲,我不要去和亲!”

第二九一章 李秀宁起疑

九皇子哭的这叫一个撕心裂肺,哭着哭着就觉得一阵恶心,扭过头来,冲着一边干呕。

这真是被梁俊给吓到了。

房龄公主快步上前,赶紧将九皇子扶住了,拍着他的后背道:“和亲自古便是由公主出嫁,哪里有让皇子去的,老九你莫要害怕,太子这是吓唬你的。”

九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长在深宫之中的人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

虽然平日里和这位房龄姐姐关系不错,但九皇子更是知道现在太子的厉害。

在九皇子的印象里早就忘了之前梁俊是什么样子,却对现在的太子很是畏惧。

他在宫中不止一次听说自己的父皇今日里又因为太子大发雷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太子凉了,惹得父皇发那么大的火。

可等了几天发现东宫一切正常,太子依旧每日上朝,没有丝毫要凉的迹象。

与此同时,九皇子又听到父皇为了太子的事大发雷霆,甚至处死了身旁办事不利的宫女。

寻思上次太子没事,这一次应该得完蛋了吧。

可谁知道,又过了几天,整个朝堂上一切正常。

不仅正常,好像太子在朝堂上和兵部尚书差点打起来。

接二连三的如此,九皇子算是明白了。

现在的太子已经到了皇帝都没办法废黜的地步,那得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因此房龄公主说的话,他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房龄公主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九皇子抹了抹眼睛,看着房龄公主道:“房龄姐姐,如果太子哥哥一定要我去山蛮,你替我去么?”

房龄公主脸色一红,气的说出不话来。

梁俊在一旁道:“老九这个法子好,就算是派公主和亲,那也不能让没经验的丫头片子去,得让成过亲的公主才行。成了亲的公主知道疼人,能把山蛮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梁俊这么一打岔,折月公主刚刚被七个皇子齐声怼的气也有些消了,跟着道:“太子哥哥说没错,要去和亲也得是让成了亲的公主去,最好还得是有过孩子的。”

房龄公主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可谁知道接二连三的被九皇子怼完,又被梁俊和折月公主怼。

整个人尴尬无比,一旁的梁植见自己这位亲姐姐下不来台,冷声道:“今日太子召集我等前来,难不成是要议政的不成?若是议政便去含元殿,此处吵吵嚷嚷,能议出来个什么?”

房龄公主松了一口气,心道:“哎,关键时刻还得是靠自己人。”

嘴上跟着道:“说的没错,这与山蛮和亲之事,父皇自然有主张。本宫身为炎朝公主,若父皇觉得本宫去山蛮可以利于我大炎,本宫为了江山社稷,祖宗基业,便是埋在山蛮又能如何?”

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听得是梁俊连连点头。

“折月,你看房龄姐姐已经说了,这和亲的事由她去,你就踏踏实实的安下心来。”

折月公主见梁凤皇反对自己,而一项并不是怎么亲近的太子却站在自己这边,心里对梁俊不由得有些亲近。

折腾了这大半天,自己面对的任何人都是反对意见,一旦有个人支持她,折月的心里也不像刚刚那样愤怒了。

脸色缓和下来,冲着梁俊施了一礼道:“有太子哥哥主持公道,折月就安心了。”

说着向梁凤皇看了一眼,显然是对他刚刚的表现十分的不满。

梁凤皇也反过劲来,刚刚自己的态度确实很伤人。

见折月看自己的眼神很是生气,心里反倒是有些踏实。

她能对自己生气,说明并没有真正的记恨自己。

折月公主的性子梁凤皇还算是了解的,这丫头若是当真在心里记恨七自己来,那是连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的。

“太子说的没错,本王也觉得,这和亲不一定非得是未出阁的公主才行。本王久在长城,自然知晓山蛮人的习俗,他们对礼节并不是很在意。兄长死了,弟弟娶寡嫂,也是正常的。甚至于父亲死了,儿子娶父亲的侍妾也并不少见。”

“如此来说,若是和亲派去未出阁的公主,反倒是不符合山蛮人的习俗。”

房龄公主一见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出这个头干什么。

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无比。

向着梁植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梁植这边一咬牙,房龄公主乃是自己这一世的亲姐姐,平日里对自己很是不错。

加上她的驸马之前还是长安十六卫之中的三个卫的统领,虽然现在被梁老三撸了下来。

但是在之前自己和天策府斗法失败后,全靠着房龄公主和驸马帮助方才能顺利出城。

此时自己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自己这个姐姐虽然势力不如之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冷了她的心,凭白失去一个助力,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何止是山蛮人喜欢此事,本王倒是听闻,我炎朝之中也有人爱好此道。”

梁植咬着牙说出这话来,旁边的韩励和梁羽瞬间一个激灵,向着梁植斜眼看来。

梁羽心里更是恨不得把梁植的嘴给撕烂了。

刚刚梁凤皇说道兄长死了,弟弟娶寡骚这事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紧张,唯恐梁俊跟着这个话茬接下去,又把矛头对准自己。

可谁想到梁俊还没开口,那边梁植先开炮了。

所谓关心则乱,这种事自己曾经干过,所以别人一旁敲侧击,梁羽就马上担心他这是在含沙射影的说自己。

可梁俊再激灵也不可能接住任何的梗,梁植说这话,他倒是没往梁羽身上想。

但是当梁植说完,梁羽紧接着就很大的反应,却是让梁俊明白过来。

“对对对,老七说的没错,咱们长安城之中确实是有人爱好此道,甚至比山蛮人还过分。他不仅喜欢大嫂,还喜欢弟媳妇。所谓世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他儿子有样学样,把他的侍妾给娶回家了,而且还当了正室,哎呀,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梁俊面上一阵唏嘘,心里却是对梁植的行为有些不解。

根绝上官瑞鹤的消息来看,这些日子里梁植和军机处的关系打的还算火热,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和天策府搞好干系。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梁植反而是摆了梁羽一道?

梁俊哪里知道,梁植有心向着梁羽靠拢,梁羽面上也对他不错,可暗地里对梁植很是提防。

梁植也不是傻子,也能察觉到天策府暗地里对自己的敌意。

既然自己抱不上梁羽的大腿,干脆谁也不靠,趁着八王都在长安,自己独成一派,浑水摸鱼趁势壮大自己的势力。

梁植改变了策略,采取谁也不联盟的态度,自然不再用看梁羽的脸色行事。

梁俊一说完,在场所有的女性全都向着坐在大皇子身后的方护看去,所有的男性则全都向着梁羽看来。

公主们并不知道这帮皇子和大臣的身份,因此以为梁俊说的是方护。

心里虽然纳闷,这么劲爆的八卦,我们这帮长安城专业吃瓜群众怎么不知道。

但却在第一时间认为太子说的是方护,毕竟方护的年纪在那放着,他又有好几个儿子。

男性们看向梁羽,因为大家伙都知道互相的身份,梁羽那点破事早就被梁俊宣扬的所有能在含元殿里议政的人都知道了。

梁羽气的想要起身离开,没完没了了还。

刚进门就怼自己,现在又来,太子这是憋足了劲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了。

房龄公主见矛头从自己身上转移,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模作样跟着看向方护。

“哈哈哈,咱们长安城里还有最喜欢小寡妇的呢,不得不说,这人啊,是喜好什么的都有。”

梁俊见韩励也跟着众人看向梁羽,心道:“王八羔子姓曹的,上一次暗杀自己的事老子没和你算,你就当这事过去了?门也没有!”

唰的一下,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全都看向韩励,弄的韩励一张老练通红。

韩励喜欢小寡妇这事,整个长安算是众所周知。

毕竟曹老板虽然重回一世,但这喜好却是没有变。

来到炎朝之后,一解决了安危的问题,这心里花花肠子就安奈不住了。

结交了几个年轻美貌的小寡妇,结果在有心人的帮助下,这事弄的人尽皆知。

不过大家伙并不是很在意,韩励堂堂兵部尚书,睡几个小寡妇又怎么了?

可放在这种环境下,被这么一帮人盯着看,尤其安阳公主也看着自己暗自点头,韩励的脸皮就算再厚,那也是撑不住。

蹭的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二皇子梁昭叫道:“韩尚书,这宴会还没开始,你这是要去哪里?”

梁俊更是慢条斯理的道:“本王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让人把门在外面锁死了,今个不看完宴会,那是谁也出不去的。”

所有人一愣,心道:“糟糕,太子今日这是鸿门宴!”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韩尚书你也回来坐,在这长安城里,本王还能害你们不成?再者来说,从东宫出去的门虽然锁死了,可你要想走,直接从东边走就是。”

梁俊说着,指了指高台对面的百姓。

众人方才放下心来,梁羽更是有些哑然失笑,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大家伙难得聚在一起,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么,都坐,都坐。”

梁俊赶紧招呼众人,韩励这才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本王怎么可能让人锁了门,这菜都还没上呢。来来来,秦王,把酒满上,今日这烟花宴会乃是东宫精心为大家准备的。咱们共饮此杯,祝愿我大炎朝明年国泰民安。”

梁俊的贺词总是有些与众不同,好在大家伙都习惯了。

九皇子见太子不提让自己和亲的事,赶紧倒满了酒跟着梁俊有样学样,一饮而尽。

整个宴会的气氛瞬间高涨起来,仿佛刚刚的明争暗斗不存在一样。

李秀宁轻轻放下酒杯,暗暗的看了神色恢复正常,把酒言欢的六皇子秦王梁羽。

心中升起一个疑惑。

为什么刚刚太子说有人娶寡嫂弟媳的时候,全场的皇子和大臣们都看向梁羽。

第二九二章 本王的话说完了

东宫对于此次烟花宴会准备的十分充足。

梁俊这边一说上菜,早就久候多时的铁牛等人一挥手,身后的宫女太监们抬着一盆盆烧的火红的木炭快步走了上来。

每个人桌前的铜火锅下都上好炭,紧接着,一盘盘码好的肉卷和青菜端了上来。

一见到青菜,不少人眼中露出惊奇的神色。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东宫哪里来的青菜。

折月公主也被这青菜吸引住,廖忠庭已经醒了过来,梁俊安排他和张云起坐在折月公主身后的桌子。

哥俩何曾见过这种吃饭的阵势,廖忠庭也顾不上不好意思,赶忙从身旁的宫女手上接过放着各种涮料的盘子。

火锅在长安城中很是流行,但因为上市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人并不知道怎么吃。

梁俊算是正宗的火锅爱好者,加上又从梁锦手中搜到了不少辣椒等佐料的库存,全都命人做成了酱料。

通过这次要佐料的事梁俊也发现了,梁锦这个目前为止还没背叛自己的盟友当真不愧是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

每次自己上门敲竹杠,梁锦都会告诉自己,给东宫的这批货是他最后的存货,剩下的只有种子了,要留到明年开春种植。

可是每次梁俊总能再从他府上带走更多的东西。

而且同类的东西是越拿越多。

比如说这辣椒,上一次刘三刀亲自上门讨要,梁锦就给了他不到五十斤。

并且让刘三刀带话给自己,说这五十斤是最后的家底,让梁俊省着点用。

结果自己要举办此次烟花宴会,不等他亲自上门,梁锦就让赵君慕带着五百斤辣椒送到了东宫之中。

同时还告诉梁俊,让梁俊敞开了用,不用担心,王府里辣椒整整一仓库。

就算梁俊要拿辣椒当菜吃,也够整个东宫的人吃上几年。

赵君慕不仅带着辣椒,还带了一车的青菜。

说是王府里的大棚技术刚刚有了新的进展,这一车青菜算是给太子的年货。

梁俊一边绕着一车青菜啧啧称奇,一边对这个深藏不漏的梁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老哥来到长安之后,又是装瞎子,又是隐藏实力,轻易不在公共场合露面不说,连政治都很少参与。

整个长安城各大势力几乎所有人都和他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虽然与自己结盟了,可梁俊却知道,这位大佬暗地里也没少卖自己。

如今又瞒着自己点出了大棚技术,梁俊当真是佩服的无话可说。

高人啊,这才是高人。

“太子哥哥,这寒冬腊月,怎么会有青菜?”

李秀宁给安阳公主涮了一筷子肉片,夹杂着些青菜塞进她嘴巴了。

安阳公主一边咀嚼,一边好奇的看着梁俊问道。

其他人也都像梁俊看来,也都想知道,这青菜是从何而来。

梁俊哈哈一笑,道:“这青菜乃是咱们老大王府里种出来的,至于说咱们老大是如何种出来,太子哥哥可就不知道了。”

安阳一听这话,扭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梁锦,欲言又止。

梁锦乃是当朝大皇子,平日里一项不怎么出门,安阳这帮小公主和小皇子们对这位大哥是敬畏无比。

想要开口发问,却又没这个胆子。

梁俊刚刚就把盖住眼睛的锦缎抬到了头上,见安阳一脸小心又好奇的看着梁锦,笑道:“老大,安阳想问你青菜是怎么种出来的,却又不敢问。”

梁锦放下慢慢的放下筷子,一旁给他夹菜的宫女赶紧侧身站好。

“这青菜乃是通过大棚种出来,安阳喜欢吃么?”

梁锦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话语之中带着三分笑意。

安阳赶忙道:“安阳喜欢吃青菜!”

梁锦点了点头,侧身看着一旁的赵君慕道:“君慕,明日里再运两车青菜到东宫来。”

赵君慕应声道:“是。”

安阳公主兴奋的拍着手,嘴里一边吃着李秀宁给她夹的菜,一边道:“谢谢老大!”

老大是梁俊对梁锦独有的称呼,安阳跟着梁俊的时间长了,激动之下也跟着叫起老大来。

梁锦满面笑容,好似对安阳叫自己这个称呼十分的喜欢。

“折月。”梁锦转头向着折月公主坐着的方向而来。

折月公主一愣,赶紧放下筷子,恭声回道:“折月在。”

“刚刚皇兄一时失态,非是反对你的决定,皇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抬起手,一旁伺候的太监赶紧给他倒满。

梁锦一饮而尽,随手用力一捏酒杯,酒杯没有碎,却是被他捏扁了。

刘三刀早就知道他的习惯,提前给他换了银酒杯。

酒杯没有捏碎,梁锦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手一扔,不等折月回话,又道:“折月,你当真决定要嫁给这个守城的士卒?”

折月公主的事刚刚好不容易揭过去,所有人都以为这事今天算是暂且放下了,谁也没有想到梁锦这个时候又提起来。

坐在折月公主身后的廖忠庭更是一愣,随后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梁锦。

不知道这位大皇子究竟是何意。

众人也都向着折月公主看去,折月公主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觉得手被人按住。

抬头一看,按住自己手的人正是梁俊。

梁俊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折月公主先不要回答。

梁锦这人的性格,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梁俊算是多少有些了解。

这位大皇子乃是一个无比傲娇的人,别看他平日里十分的低调,可是一旦在人多的时候说话做事,必然是要搞一些大事。

打从刚刚梁锦给折月公主道歉,梁俊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又见他主动提起折月和廖忠庭的事,心里更是确定,这位老大哥是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不等折月公主回话,梁锦厉声道:“廖忠庭何在。”

廖忠庭浑身一颤,不知如何是好。

赵君慕看着廖忠庭冷声道:“廖忠庭,殿下叫你,为何不应?”

廖忠庭咬着牙站了起来,沉声道:“卑职在。”

赵君慕在朝廷的官职乃是左都卫守大将军,与赵品的威武大将军平级,明面上长安城所有的士卒都是他的属下。

因此廖忠庭回他的话口称卑职是没有错的。

“听闻你武艺不错,做一个守门卒确实是有些屈才。前些日子听太子说,你曾帮过太子的大忙,太子向来是奖罚分明,你既然是有功之臣,自然应有嘉奖。”

梁锦这番话说的不紧不慢,却是气势全开,在场的人瞬间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

九皇子更是吓的差点被一口菜噎住,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大皇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乖乖,大哥这气势竟比父皇还要骇人。”

梁俊坐在他旁边直嘬牙花子。

你有事说事,干嘛把我扯进来。

只是梁锦等着自己回话,这个时候不能不给他面子。

“皇兄说的没错,这廖忠庭确实是有功之臣,本王倒是也给他过封赏,只是被他推辞了。”

梁俊微微一笑,道:“不过廖忠庭虽然是有功之臣,但却也犯了大错,功过相抵,便是不用赏赐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那完全是照顾梁锦的面子。

毕竟在他看来,折月公主亲了廖忠庭,人廖忠庭乃是被动被亲,哪里有什么过错。

可梁俊不知道这位老大哥要干什么,唯恐让人抓到话柄,只能昧着良心说。

“好,既然是功过相抵,那边好办了。”

梁锦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向了韩励的方向:“韩尚书。”

韩励也不知道梁锦要搞什么,赶紧道:“殿下。”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我炎朝军中有个传统,四品武将之下,皆可以下斗上的方式晋职,是也不是?”

韩励想了想道:“确实是有这个规矩。”

“好!”梁锦突然一拍桌子,高声道:“江烽火何在?”

坐在梁植身后的江烽火一激灵,怎么也没有想到大皇子会叫自己。

向着梁植看了一眼,见梁植暗暗点头,赶紧起身半跪于地道:“卑职江烽火,拜见殿下。”

“江烽火,你现在所任何职?”

江烽火愣了一下道:“回殿下的话,卑职现在乃是锦衣卫统领。”

“十六卫的统领,也就是从三品的武官。”

梁锦点了点头,道:“听闻你回到长安之后,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和其他十五位卫统领比试过,未曾一败,可有此事?”

将烽火道:“回殿下,卑职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侥幸赢了其他卫的统领。”

一旁的赵君慕冷哼一声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何来侥幸一说。”

赵君慕乃是梁锦心腹中的心腹,自家大皇子想要干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他身为左都卫守大将军,接下来的话再让梁锦来说就有些不合适了。

“廖忠庭,江烽火,你二人俱在本官麾下当差,今日里就比试一番,也让诸位殿下看一看,你江烽火这十六卫第一统领本事到底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和筷子,全都向着梁锦看来,心里也都明白这位大皇子要干什么了。

坐在廖忠庭身边的张云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大皇子在给自家兄弟露脸的机会。

自己当初拉着廖忠庭拒绝了太子的邀请,不就是在等着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么?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如何能够放过。

不等廖忠庭说话,张云起站起身来冲着文渊道:“文渊师兄,斗胆借你白龙云滚枪一用。”

文渊一愣,看着张云起坚定的眼神,心里也知道他的想法。

自从上次张云起拒绝了梁俊的要求,文渊就察觉出这位师弟的野心。

只是人各有志,他也没有与东宫为敌,文渊也不好说些什么。

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师兄,借枪的这个要求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的。

白龙云滚枪就被他放在身后,插在了地上。

文渊站起身来,将长枪拔起,心道:“无论如何,这张云起与廖忠庭也与我有同门之谊,今日里正是他们扬名的切忌,不管日后他们何去何从,这个忙我是非帮不可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看着江烽火道:“江烽火,可敢应战?”

如果这场架是让他挑战文渊,就算给江烽火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应战。

可文渊是替廖忠庭宣战,他江烽火若是怂了,日后如何在长安城里混?

“如何不敢?”江烽火的血气也涌了上来,冲着文渊高声道。

“好。”文渊转头看向了廖忠庭。

廖忠庭此时反倒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整个人心静入水,见文渊向着自己看来,微微点了点头。

文渊抬起手中长枪,用力往中间空地上一扔。

几乎是在同时,廖忠庭纵身一跃,从座位之中冲出去,脚尖轻点地面,随后跃到空中稳稳的接住了百龙云滚枪。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引得周围这帮人暗中叫好。

江烽火也不甘示弱,刚要走出来应战,却见梁植站起身来,从身后站着的梁定昌手里夺过长枪。

走到江烽火面前,将长枪递给他,悄声道:“不要赢他。”

江烽火还没缓过神,长枪就被梁植塞进手里,紧接着肩膀上被梁植拍了三下。

收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之后,江烽火手握长枪来到空地之中。

只是这么一站,他就从对面的廖忠庭身上感受到了犹如实质的压力。

心中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守门士卒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带给他的压力居然与文渊不相上下。

“承让了。”江烽火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廖忠庭。

廖忠庭抬手回了一礼,整个人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手持长枪一动也不动。

一双眼睛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江烽火。

“呵!”

江烽火怒喝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身如惊鸿,长枪化作一点寒芒,犹如游龙一般冲着廖忠庭冲来。

廖忠庭猛然睁大眼睛,面对江烽火凌厉的攻击丝毫不惧,双手用力握紧白龙云滚枪,电光火石之间,冲着江烽火一处破绽刺来。

“当啷”一声,两枪相交,碰触刺目的火花。

蹭的一声,江烽火的枪头被斩断,飞出七八米远,直直的插在了唱戏的高台柱子上。

再看江烽火,一脸不可思议的倒在地上,握着枪杆的双手微微颤抖。

一个回合,胜负就分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就连文渊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好!”

赵君慕将战况告诉给了梁锦,梁锦站起身来高声道:“既然廖忠庭赢了锦衣卫统领,本王就封廖忠庭为左都卫守将军。”

这左都卫守将军乃是从二品的武官,虽然品级很高,可是和赵君慕的左都卫首大将军一样,都是光杆司令,并没有什么实权。

可是廖忠庭这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卒,一步登天,未免有些荒唐。

不等众人说话,梁锦又道:“赵君慕。”

“臣在。”

“明日给各家王府还有诸位大人家了送上两车青菜。”

“遵旨。”

梁锦吩咐完,随后又道:“本王的话说完了,任命廖忠庭左都卫守将军一事,谁赞成,谁反对?”

第二九三章 变个魔术

折月公主的事,除了在场的这些公主们,其他人并不在意。

刚刚集体反对,也只不过是出于本能。

梁锦让廖忠庭和江烽火单挑,又给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显然是支持折月公主和廖忠庭之间的亲事。

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加上折月公主嫁给谁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再加上梁锦许诺的两车青菜,在场这帮皇子们谁也没有反对。

折月公主见梁锦给自己示好,心里十分的感动,站起身来谢了梁锦,又让廖忠庭上前拜谢。

梁锦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注意力又放在了桌子上的火锅上。

梁俊见梁锦主动出面解决折月的事,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却又没怎么放在心上。

宴会照常进行,大家都是影帝级的人物,加上东宫对于这一次的宴会食材准备的十分用心。

因此一吃喝起来,所有人都一副宾主尽欢的笑容。

高台上唱戏的人你来我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周围的百姓们看的是眼花缭乱,叫好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俊见气氛不错,暗暗的向着一旁的刘文静看了一眼。

该说正事了。

梁俊清了清嗓子,众人一听梁俊咳嗽,知道太子这是有话要说,全都停止了说话向着梁俊看去。

今个太子弄了那么大一个场子,肯定不会是召集大伙来吃个饭那么简单。

可东宫到底要干什么,这帮人倒还真有些捉摸不定。

如果说是鸿门宴的话,东宫没必要大费周章,又是砸墙又是搭高台。

弄成一个半开放的格局,对面站的全都是百姓。

如果说要谈论政事的话,也不合适,毕竟还有那么多公主在场。

虽然大家伙的身份早就已经公开了,但也只是在同为穿越者的圈子里公开。

炎朝的这些公主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经换了个人。

左右猜不透梁俊要干什么,干脆什么也不猜了,反正他迟早会说。

梁俊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随手一挥,周围的宫女赶紧上前,将他桌子上的火锅撤走。

“本王想问一问,可知道这烟火是什么做成的么?”

梁俊这话没头没脑,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珍宝坊的烟花炮竹一上市,就遭到了哄抢。

在场的这些皇子们也都暗中叫人买了许多,拆开了研究这烟花的构造。

至于程经等人则是有些不以为然,这烟花在前世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沈云没死之前,更是已经着手开始了烟花的研制,如今珍宝斋的工厂里还有大批的烟花试验品。

不过虽然对这东西很熟悉,可真要说他是怎么做的,程经等人倒还真是回答不了。

毕竟这玩意在前世属于奇淫巧技,制作工艺并不是他们这些执掌天下的大佬们要掌握的。

安阳公主转过头来看着梁俊道:“太子哥哥,这烟花是怎么做的呢?”

梁俊微微一笑,道:“这烟花乃是用火药制作而成。”

“火药是什么呢?”

“火药啊,可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梁俊不急不缓的和安阳说着话,这话与其是说给安阳听,实际上是说给在坐的皇子听的。

安阳公主年纪虽然小,但心里却很是清楚,今日里太子哥哥把这些皇兄皇姐们全都召集过来,说是开什么烟花宴会,只怕是个名头。

暗地里必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因此梁俊一把火锅撤掉,安阳就知道太子哥哥要说正事了,见刚刚没人回答梁俊的问题,忙不迭的主动接话。

“有多么神奇啊?”安阳公主眨着眼睛问道。

梁俊想了想,展露笑颜道:“这火药,若是在一般的匠人手中,就可以做成五彩缤纷的烟火。若是在火器专家手里,就能变成很厉害的东西。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以后这山蛮人就得对咱们大炎朝俯首称臣,你八哥哥就再也不用去长城驻守了。”

梁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众人身上看了看,意思很明显,我这话是说给你们听的。

一说到军事,这一块就属于安阳公主的盲区了。

她虽然有心借着往下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哦了一声,努力的组织着词汇。

梁俊也不着急,端起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梁羽身后的房玄龄起身问道:“敢问太子殿下,这火药如何能够让山蛮人对我炎朝俯首称臣,下官驽钝,还请殿下明示。”

沈云临死之前,在珍宝斋工厂最中心的地方设置了一个车间。

这个车间的保密级别在珍宝斋工厂里是最高的,可以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寻常人等是许进不许出,天策府暗中依着珍宝斋工厂的样子仿造了属于自己的工厂。

因此对珍宝斋工厂的渗透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和武力。

负责渗透珍宝斋工厂这一项目的负责人就是房玄龄。

房玄龄想方设法搞到珍宝斋工厂各种产品的制作工艺,然后交给杜如晦。

杜如晦再带着人根据房玄龄得到的制作工艺仿造出属于自己的流水线。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顺利无比。

可房玄龄不管花多大的努力,都无法侦查到珍宝斋工厂最中心的那个车间到底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那个车间叫做热武器研究所。

除了这六个字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直到梁羽上一次从东宫里带回了梁俊手绘的枪械图纸,加上梁俊这些日子以来透露的关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武器威力。

房玄龄确定,珍宝斋的这个热武器研究所,就是要把梁俊图纸上,号称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书生,轻易在一里之外打死身经百战老兵的枪械制造出来。

因此在梁俊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的房玄龄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从梁俊口中得到关于所谓火器的更多线索。

天策府的制作工厂自打丝绸之路开启之后,基本上就处于半公开化了。

房玄龄能派人渗透珍宝斋工厂,在天策府的工厂里,自然也有军机二处的人。

梁俊不用去看军机二处汇报的信息也能知道,房玄龄是天策府工厂的总负责人。

“钟长史稍安勿躁,本王今日里请诸位来,一来是想邀大家看一场烟花盛宴,二来是有一样新东西想让大家看一看。”

梁俊说着,向着一旁的刘文静点了点头。

刘文静接到信号,轻摇羽扇道:“钟长史可知,我东宫的刘总管之前是做什么的么?”

房玄龄一愣,随后皱了皱眉。

东宫的刘总管,那自然就是说刘三刀了。

刘三刀现在可以说是东宫的三号人物,对于天策府来说,这种人物乃是他天策府的探子重点照顾的对象。

天策府的档案室中关于刘三刀的资料有一人都高,房玄龄身为天策府长史,秦王势力的二号人物,对刘三刀这些资料是熟记在心。

此时刘文静发问,满满的试探之意,可若是矢口否认说不清楚,未免有些太假。

房玄龄心思电转,反正大家都一样,谁家都有其他几家核心人物的将领。

谁家也都有类似于东宫军机二处的机构,虽然之前大家伙都装作不知道,但既然刘文静问了,自己也就顺势承认也无妨。

“回刘祭茶,下官对刘总管的了解,一如上官先生对下官的了解一般。”

刘文静见房玄龄毫不避讳,微笑道:“既然如此,那钟长史也应该知道,刘总管有一门绝技,太子称之为魔术。”

“魔术?”

众人一愣,随即一想到刘三刀之前的身份,马上明白过来。

不少人心中不屑道:“江湖骗术就是江湖骗术,说什么魔术。太子倒是会给手下人的脸上贴金。”

更多的人则是有些纳闷,刚刚还说着火药,怎么就转到什么魔术上来了。

但见梁俊胸有成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大家伙也都不敢问,好奇的继续看下去,想要看看梁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魔术?敢问刘祭茶,这魔术所谓何技?”

房玄龄虽然知道刘三刀之前就是靠着手上本事吃饭的江湖艺人,却也不敢确定这魔术就是一些常见的江湖伎俩。

太子能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如果真的只是所谓的江湖骗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刘文静笑着看着他道:“钟长史不要着急,这魔术是什么,一会你就知晓。”

这边一说完,那边早就换好一衣服等着的刘三刀走了过来。

刘三刀站在众人围成的半圈空地前做了个四方揖,恭声道:“下官不才,借着今日机会给诸位殿下、大人表演一个魔术,以助酒兴。”

这边一说完,身后的王保赶紧上前将手中的扑克牌递给了刘三刀。

“各位殿下,大人请看,此乃珍宝坊出品的卡牌,名叫扑克牌。想必各位殿下,大人对此并不陌生。”

刘三刀说着,随手一划,轻轻松松就将五十四张牌化成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圆。

扑克牌虽然上市的时间短,但是和烟花一样,一上市就受到了长安城内各个阶层的追捧。

尤其是这帮公主们,在知道了扑克牌的玩法之后,全都痴迷其中。

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之前,房龄公主还和其他几个公主打了好几圈斗地主。

一边打的兴致勃勃,一边吐槽斗地主这个名字。

见到刘文静这么帅气的一手,公主们眼睛一亮,心道:“原来这扑克牌还能这样玩。”

其他的皇子们虽然并不怎么玩,但却也知道,现在长安城里最火的娱乐方式就是足球和扑克牌。

“下官表演的这个魔术叫做找四个a。”刘三刀一边帅气的洗着牌,一边冲着众人道:“下官斗胆,请一位殿下将这副牌打乱。”

“本宫来。”刚刚成年的舞阳公主站起身来,抬着手冲着刘文静欢喜的叫道。

舞阳公主乃是珍宝斋和珍宝坊忠实用户,只要这两家店出任何的新品,她都会让人第一时间购买。

时间一长,珍宝斋和珍宝坊新品上市前,都会提前将东西送到舞阳公主手里。

在舞阳公主的带领下,不管出什么新品,总能第一时间在皇宫里引起一番抢购的热潮。

这扑克牌一到舞阳公主手中,舞阳公主就爱不释手。

弄清楚怎么玩之后,拉着三个太监宫女打了连打了两天两夜,可以算得上是炎朝超级扑克牌发烧友。

刘文静赶忙上前,恭敬的将扑克牌递给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接过牌,不用刘文静安排,唰唰唰的就洗了起来。

“然后呢?”洗好了牌,舞阳公主迫不及待的看了看刘三刀问道。

王保赶紧上前递给刘三刀一块缎带,刘三刀接过缎带来道:“殿下请随便抽出一张牌来,将这张牌给诸位殿下和大人看了之后再重新放到牌堆之中。”

刘文静说完,径自站到了空地中央,然后将缎带绑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朝着唱戏的高台负手而立。

舞阳公主连连点头,思索一番,选中了一张牌。

其他的公主们赶紧围上来问道:“选的什么牌,选的什么牌。”

韩励等人也都探着脑袋好奇的看来,想要看一看舞阳公主选的什么。

舞阳公主走出自己的位置,将选好的梅花三向着众人展示了一圈,随后插进了牌堆里。

“刘总管,本宫,本宫选好了,你可以摘下缎带了。”

刘三刀闻听此话,将缎带摘掉,交给了王保,王保伸出左手,掌面朝上,接过缎带。

在接过缎带的一瞬间,借着缎带的遮掩,在左手手指在刘三刀的手掌上飞快的点了三下。

整个过程二人面色如常,没有任何人看出破绽。

第二九五章 和珅归西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宴会上不管是皇子公主,还是大臣侍从,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baozha声吓呆了。%∷八%∷八%∷读%∷书,≮※o

不少平日里一天恨不得洗八遍澡,患有重度洁癖的公主被zhadan的余波弄的灰头土脸,却已经被吓丢了魂,顾不得这些。

waiwei的百姓们更是全都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口中求雷神饶恕。

梁俊从墙后面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墙的另一边,站着刘文静,手握着羽扇挡住半边脸。

刚刚要baozha的时候他跑的有点慢,等梁俊拉着李秀宁跑出三四米之后,他才开始动身。

结果还没等到墙另一面,baozha声就从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股热浪从会被推来,让刘文静差点趴在地上。

“军师没事吧。”梁俊上下看了看刘文静,关心的问道。

“殿下放心,小生的身子骨还禁得住折腾。”

刘文静对这枚zhadan的威力很是满意,手中挥动着羽扇,为梁俊将对面吹来的灰尘打走。

“没事就好,咱们没事,他们就有事了。”

梁俊难得的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拍了拍刘文静的肩膀,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咱们的研发能力还是不行,这种zhadan产量太少,也就是能吓唬吓唬人,若是当真用在战场上,也只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玩意。”

刘文静却笑道:“殿下无需多虑,咱们不说,谁知道东宫之内有多少zhadan。就算殿下说一天能造上万个,有这个例子在前,他们也不敢不信。”

“也不会全信。”梁锦接口道,不过能达到这种效果,梁俊还是很满意的。

二人这边说着,不少人已经从震撼中反应过来。

首先是那帮十分喜欢干净的公主,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土,第一时间高声尖叫起来。

这一尖叫,直接把其他还没回过神,耳朵嗡嗡响的人拉回了现实。

整个宴会乱成了一团,不少人更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看一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俊也不着急,倚在墙上点着了根烟。

身后的李秀宁轻轻咳嗽了一生,面色虽然如常,可心里还是扑通扑通的急速跳着。

她不知道刚刚梁俊主动抓她的手,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

但这时候她也知道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机。

对于精通军事的她来说,这个zhadan的威力也只是让她有些错愕,紧接着李秀宁就发现了这baozha背后的意思。

也明白过来,雍州那个神秘的军火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身为东宫的核心成员,李秀宁自然知道很多常人无法接触到的机密。

可就算是如此,那个神秘的军火衙门成立的目的是什么,在此之前的李秀宁也不知道。

不过她身为雍州财政衙门的司长,雍州所有衙门的进账出账都得从她手里走。

根据军火衙门上报的物料单和申请资金的条子之中,李秀宁也瞧出很多的端倪。

这个军火衙门的作用,一定和战争有关系。

“殿下,这baozha之物,可是军火衙门研发的么?”

李秀宁轻声问道,声音有些激动。

梁俊刚刚拉李秀宁的手全完是故意想要占她的便宜,不过好在梁俊脸皮足够的厚,面色之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现。

好像对于刚刚自己趁乱耍流氓的手段并不记得。

“没错,这叫zhayao,乃是军火衙门最新研制出来的东西,只可惜还不能量产,要不然今日也不用摆这个劳什子烟火宴会。”

虽然说脸皮厚,可梁俊却也不敢看李秀宁,唯恐让这个心细如发,聪明过人的女子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有了此物,殿下在长安城内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秀宁此时心中对梁俊是十分的佩服。

梁俊为雍州制定的一系列政策,最开始的时候,李秀宁也并不是很支持。

不支持的原因只有一个,并不是因为梁俊这些政策要打击世家和地主。

而是因为梁俊的政策,对于财政支持这块是个无底洞。

想要彻底落实,有多少钱都不够花。

李秀宁担心雍州初定,梁俊又刚到长安,钱财一供应不上,势必好事变坏事。

到时候雍州再乱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好统一的了。

自己把担心写在公文之中送到了长安,梁俊的回信里只说让她大胆的去做,钱财之事他来解决,让自己不用担心。

事实也像梁俊说的那样,雍州的政策一开始推行,长安的钱财源源不断的往雍州运来。

李秀宁十分的纳闷,梁俊是靠着什么办法弄来了这么多钱。

一打听之下才知道,为了让雍州的新政能够顺利进行。

梁俊几乎快要把东宫给卖出去了,他身为堂堂炎朝太子,自己手中没有一分钱不说,平日里吃喝出行简化到了只比一般百姓好点。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烟火宴会开始了半个多时辰,梁俊不仅不先说事,反而集中精力和火锅做斗争。

肉卷一盘一盘的往下倒,青菜更是连涮都不涮,直接裹着肉,狼吞虎咽就下肚了。

光是在这一点上,李秀宁就对梁俊这种真心为了百姓的行为十分的佩服。

更不要说自己为周鑫的事情来长安,李秀宁原本以为梁俊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谁知道梁俊不仅同意了,还说服了刘文静和上官瑞鹤。

让东宫的高层达成了统一的思想准则,没有因为此事让东宫高层出现分歧,为日后埋下分裂的种子。

现在又暗地里让人造出了这等威力的zhayao,让雍州的新政有了更强一层武力的保护。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李秀宁心里对于刚刚的牵手,反而有些莫名的欣喜和娇羞。

更对东宫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谁知梁俊却在这个时候泼了一盆冷水,悠悠的叹气道:“这zhayao一出来,我在长安城的日子非但不好过,反而可能真的会死啊。”

刘文静也跟着露出凝重的神色,道:“只要挺过这一关,东宫就能在长安城彻底的站稳脚跟。”

李秀宁脑子这会无数种心思交汇起来,一听梁俊和刘文静这样说,不明其意,有些着急道:“殿下何出此言。”

梁俊还是头一次见李秀宁如此着急,看起来好像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瞬间就高兴起来,看着李秀宁哈哈笑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东宫手中有这样一个杀器,若是对付一般人,只怕早就对东宫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只是这帮人却不行,东宫的势力越强,他们反倒越会坚定除掉我的心。”

上官瑞鹤走过来,听到梁俊这样说,跟着道:“殿下放心,有军机二处在,谁若是敢对殿下不利,小生自然让他后悔。”

梁俊哈哈一笑,道:“那我这条命可就交给上官处长了。”

上官瑞鹤郑重的行了一礼,道:“下官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殿下。”

梁俊见上官瑞鹤说的很是严肃,知道这位有王佐之才的青鹤先生是彻底对自己归心了,上前来将他托起,道:“在大事未成之前,先生与本王,谁都不能有事。∟★八∟★八∟★读∟★书,2▲3o︾”

上官瑞鹤点了点头,道:“殿下,诸位大人都在找殿下。”

梁俊拍了拍手,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三人道:“前戏已经做完,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咱们走吧。”

说罢带着三人回到了宴会之中。

见梁俊现身,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全都向着梁俊看去,眼神极其的复杂。

有的人眼里透着畏惧,有的人眼中透着嫉妒,还有的人眼中暗藏杀机。

全场唯一没有通过眼神向梁俊传递自己想法的只有绑着锦缎的大皇子梁锦。

“哎呀,这大变活人的动静当真是大,刘总管呢,可千万别被炸死。”

梁俊对众人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煞有其事的去找刘三刀。

坐在左边的皇子和诸位大人谁都知道刘三刀一定没死,全都冷眼看着梁俊表演,等着他后面要说的话。

折月公主等人一听这话,方才想起刚刚刘三刀举着火把进入墙内的事。

也都跟着紧张起来,刚刚那种baozha的威力,刘三刀怎么可能活下来?

就在折月公主等人为刘三刀担心的时候,刘三刀完好无损的从百姓之中走出来,向着众人走来。

“下官刘三刀,参见太子殿下。回禀殿下,本次大变活人演出,圆满成功。”

刘三刀挺直了腰杆,脸上洋溢着按耐不住得得意之色。

这大变活人的魔术,他已经排练了十几次,每一次雍州送来最新的zhayao样品,刘三刀就会出城试验一番。

每次不敢说是死里逃生,却也是十分的危险。

这一次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连地上的洞都没有被炸出来,从外面看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这对于刘三刀来说很有成就感。

“好,辛苦刘总管了。”

梁俊见刘三刀满面的笑容,也替他高兴,夸赞了刘三刀和王保一番,便让二人下去休息了。

“哎呀,他们排练节目之前,连本王也瞒着。若是知道刘总管安排了这样一个节目,本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梁俊坐了下来,随手点着一根烟,脸上的高兴也要溢出来。

演,接着演。

军机处一帮人心中连连冷笑,脸上更是有些不屑的看着梁俊。

这么大的阵势你能不知道?这完全就是你一手安排的好么?

梁俊像是想起什么事来,转头看向了旁边梁昭道:“哎,对了,老二,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刘总管之前的表演时江湖把戏,那这大变活人可让你满意了?”

众人虽然对梁俊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甚是不齿,心里一直等着梁俊说接下来的正事。

可一旦梁俊结束表演,转移话题的时候,所有人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有了这baozha的威力在,梁俊接下来的事只怕让他们的压力更大。

梁昭心知自己不能接这个话茬,不管自己怎么回到,肯定不会得到什么好话。

再者来说,看梁俊这样子显然是在找突破口。

自己现在已经被迫成了军机处的挡箭牌,突击队。

如果再让梁俊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只怕不等自己苟起来就得被淘汰了。

梁俊见梁昭不上钩,转头看向梁植道:“老七,你来说说,这大变活人的威力给不给力。”

huoyao的威力,前世里梁植不是没有见过。

可像梁俊制作的这种huoyao,却是让梁植原本就对梁俊的畏惧之心,更上一层。

刚刚刘三刀进去的时候,高台之上空无一物。

这高台下有地洞,这帮皇子全都猜到了。

虽然不知道刘三刀是如何做到baozha之后地洞没有露出来,但梁植却隐约能够猜到这huoyao是如何炸的。

一定是四面墙堵住之后,地洞之中马上将huoyao放到半空之中,然后引燃。

如果是放在地上引燃的话,地洞就算做的再巧妙,在那种baozha威力下,绝对掩盖不住。

能够放在空中引燃,说明huoyao的体积不大,最多最多像是足球那么大就了不得了。

足球大小的huoyao,能够有这种威力,可是比前世自己见识到的huoyao威力大的多。

梁植也不敢搭话,梁俊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了。

在说正事之前,总是喜欢要找一个活靶子,通过对这个活靶子的打击从而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梁昭这个不怎么了解梁俊为人的愣头青都知道有诈,他这个被梁俊无数次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怎么可能上当。

梁俊见梁植也不说话,无奈的笑了起来。

哎呀,这帮人都学精了,以后只怕更难对付了。

一直盯着梁俊看的梁羽忽而问道:“敢问太子,此物便是太子之前所说的zhadan么?”

梁俊见有人搭茬,欢喜起来,看着梁羽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这种威力最多只能是zhayao,zhadan还算不上。zhadan的威力要把这zhayao大上不止百倍,若是zhadan的话,只怕刘总管表演完这大变活人,周围这些人全都得成为死人不说,我这东宫也得从长安城的地图上抹去。”

一听梁俊这话,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脸色十分的难看。

梁俊赶紧道:“不过大家也不用失望,今日虽然看不到zhadan的威力,不过请大家放心,再给本王一年的时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争取把zhadan做出来,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

一年的时间造出来zhadan,梁俊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别说一年,这辈子梁俊都没有奢望能够造出zhadan来。

就是这种zhayao,那还是自己手下人没日没夜研究出来的。

由于梁锦手里的棉花存货不多,像这样威力的zhayao,梁俊手里也就两个。

一个已经当做样品炸掉了,另外一个则刚刚炸掉。

剩下的都是威力比这种低的,就这样也不到十个。

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力和研究人员的相关文化知识太低了,导致梁俊空有一身理论知识,却施展不开。

他知道自己的老底,可其他人并不知晓啊。

全都以为梁俊当真能在明年造出来可以把东宫炸掉的zhadan。

看向梁俊的眼神全都透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梁昭更是心生后悔,好端端的来长安城干什么。

这长安城是他娘人待的地方么?

穿越者遍地都是不说,还有梁俊这种胸怀大杀器的主。

一旦让他制造出来zhadan,自己就算再能苟,还能苟到当皇帝的那一天?

就算真有那一天,梁昭也不敢坐皇位,谁知道梁俊这孙子有没有在皇位下面埋下一个zhadan。

只等着自己一坐,就送自己上天。

刘文静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皱眉,这种情况并不是他想要的。

甚至于说,这种情况是刘文静最不想看到的。

准备这个宴会之前,刘文静和梁俊一直在商议如何才能将东宫的利益最大化。

俩人得出的结果都是,要让所有的人通过大变活人这个节目,对东宫心生敬畏,不敢轻易招惹,而不是让所有人恐惧。

一旦所有人恐惧了,那么他们势必要抱成一团,千方百计除掉梁俊。

这样的话,以后的刺杀就不会出现韩励这种表面上同意刺杀,实际暗地里却借着刺杀卖队友,想要借东宫的刀杀人的情况出现。

一旦这种情况出现,梁俊除了逃出长安城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破这个死局。

甚至于到那个时候,梁俊还能不能从长安城撤离还是个问题。

刘文静轻声咳嗽一声,暗示梁俊不要再吓唬他们了,免得阴差阳错,好事变成坏事。

梁俊也察觉出不对劲来,赶紧哈哈一笑,道:“当然了,大家也不用太过于期待,毕竟这zhadan实在太难制造,一年半载想要造出来也是十分的困难。不然的话,哪里还轮得珍宝坊,珍宝斋的前掌柜沈侍郎早就研制出来了。”

说到这,梁俊脑中灵光一闪,看向程经道:“哎,对了,程尚书,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沈侍郎活着的时候和本王闲聊,说珍宝斋的zhadan研制已经有了眉目。如今程尚书接收珍宝斋,想必不等珍宝坊造出来,程尚书就能让大家早日见到珍宝斋的zhadan吧。”

程经见梁俊往自己身上婆脏水,瞬间警觉起来。

心中暗骂梁俊:“你与沈云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打你来到长安之后,沈云连朝都很少上,一天到晚在珍宝斋的研究所里待着研发新东西,哪里有时间和你闲聊。

可周围的人现在的神经十分的敏感,一听梁俊这祸水东移的话,全都看向了程经。

那眼神分明是说,好嘛,这里还藏着一个大王八呢,程尚书你比太子藏的还深呢,韩尚书之前想要弄死你,果然没有错。

程经一见众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心里把梁俊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一遍,刚想开口解释,梁俊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对了,好像上次沈侍郎还说,程尚书负责这zhadan的研究,乃是珍宝斋最顶级秘密研究车间,叫什么热武器研究所所长。程尚书对于huoyao的运用已经超过了本王的珍宝坊,想来明年本王造不出zhadan,程尚书是一定能造出来的。”

程经气的是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看着梁俊,高声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这一着急,本能的就把之前沈云的口头禅说了出来。

梁俊一见程经给自己来否认三连,赶紧又道:“是,是,是,程尚书不是热武器研究所长,程尚书也没有在研制zhadan,本王是在瞎说。”

周围不明真相的公主们见程经居然敢这样给梁俊说话,更让人乍舌的是,梁俊居然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顺着程经的话往下说。

这场景见识是十分的不可思议。

可对于在场的男人们来说,这种对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众人的目光在梁俊身上看了看,又在程经的身上看了看。

虽然也能猜到梁俊是在转移话题,想要让程经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

可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珍宝斋老早就有一个热武器研究所,而且是沈云亲自负责。

这热武器研究所是干什么的,众人并不知晓,但是以研究所的保密程度和保护级别来看,**不离十就是研究梁俊所说的zhadan的。

如今沈云是死了,可热武器研究所却还在,程经完美的继承的沈云留下来的这一摊子。

这热武器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么,研究到了哪一步,除了程经之外,谁也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众人对梁俊的话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谁敢保证程经没有像梁俊说的那样,暗地里研究zhadan的进度已经超过了东宫。

谁又敢保证明年这个时候程经掏不出来梁俊所说的那种,可以将东宫夷为平地的zhadan?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在场的这些人也不敢对程经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甚至在梁羽和韩励为主的军机处成员心中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

“事到如今,只有太子和程经都死,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众人全都是城府极深的人物,可经过接二连三的震惊之后,也很难做到平常心态。

一旦做的决定带有了情绪,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迹象。

上官瑞鹤和刘文静都是眼睛无比毒辣的人,一见不少人对太子和程经动了杀心,心中不由的叫糟。

梁俊却对这种情况持乐观的态度,只要这压力不是自己一个人扛,那就什么都好说嘛。

“今日里这个大变活人的节目,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要让大家知道,什么是huoyao的正确打开方式。”

梁俊冲着刘文静和上官瑞鹤给了个眼神,示意二人稍安勿躁不用担心,他自有分寸。

又看向程经道:“不过好像掌握这种方法的,除了东宫之外就是程尚书了。”

梁俊忽而冲着程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程尚书,若是你把本王杀了,能造出来zhayao的人,可就只有你了。”

程经气的恨不得上去暴打梁俊一顿,他娘的沈云的那狗屁热武器研究所要是有这种能耐,上一次刺杀你还用得着试水么?

直接在东宫门口埋下zhayao,只等着你这狗太子一出门就给你送上天。

“殿下说笑了,若是下官当真能造出这种zhayao,只怕上官先生军机二处的杀手早就将下官送去与沈侍郎相会了。”

程经见梁俊玩了命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铁了心的要和自己绑在一起,面对其他人的猜忌,当下十分不客气的回道:“只怕沈侍郎之死,并非是刁凤山无意为之,而是因为上官先生的人确定了沈侍郎能够造出来zhayao,因此才有了那场意外。据下官所知,刁凤山杀害沈侍郎之前,可是来过好几次东宫。”

随着程经的反击,气氛瞬间huoyao味十足。

周围这帮人见二人掐了起来,反倒是有些放松了警惕,全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二人,

还是那句话,周围这些皇子和大臣们早就对这种直来直去的对话免疫了。

在场的除了老二、老三、老八这三刚来的之外,梁俊没和谁撕过?

除了这三人之外,谁没和梁俊撕过。

之前梁俊还怂恿御史台的人在朝堂上打韩励,比这更过分的事还有许多。

大家伙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周围的那帮公主们却全都被震撼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梁俊和程经。

俩人你来我往说的话,比刚刚那baozha带来的威力更让她们震惊。

这哪里是大臣和太子之前的对话,简直就是街头两个小混混。

虽然早就知道炎朝的朝堂风气这大半年来大变样,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变成这种样子。

这帮公主除了身份高贵之外,在政治上没有半点影响力。

而且在现在的节骨眼上,公主们的身份十分得尴尬。

毕竟从皇帝到皇子,谁也不把她们当成自己的闺女和姐妹。

没有了来自皇帝的宠爱和皇子们的亲近,公主们还算不算公主,这反倒是个值得让人深思的问题。

因此梁俊并没有把公主们诧异的目光放在心上,反而是肆无忌惮的笑道:“程尚书,你身为堂堂户部尚书,一品的大员,又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沈云的死因早就已经盖棺定论。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有些耍无赖了吧。”

程经冷冷一哼,没有接梁俊的话,心里打定了主意,反正这屎盆子绝对不能让太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如今他已经是三面楚歌,先是被韩励等人排挤,又被皇帝怀疑,明面上又是太子上次遇刺最大的怀疑目标。

这三面的压力已经让程经有些喘不过气来,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梁昭三人进了长安,把长安的局势搅浑,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一些。

若是再让太子把会造zhayao的屎盆子扣在头上,让所有人都提防他。

那他程经四面楚歌,只怕都活不到明年开春,就得跟沈云一样的下场。

“殿下这般苦苦相逼,难道是想要下官步沈侍郎的后尘,好让这zhayao的技术独归东宫所有么?”

程经也算两世为人,城府心计也不在众人之下。

心思电转之下,就想到了让反击梁俊,甚至让梁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法子。

梁俊死活要拉上程经并不是因为和程经有仇,毕竟待在这长安城内,谁都有各自的压力。

程经有他的四面楚歌,梁俊又何尝不是有自己危在旦夕的压力?

这zhayao的事乃是双刃剑,既然祭出来了,为了雍州的发展和东宫的安危,梁俊必须要把程经拖下水。

让所有的人都认为这zhayao的技术不是东宫独一份,程经手上也有。

这样一来,自己被众人集火的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

毕竟杀了自己还有程经,意义不大。

而杀自己同时再杀程经,难度系数哪怕是军机处这帮人操作也比单独刺杀自己大的多。

这个方案也是之前梁俊和刘文静推演今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时,刘文静提出来的解决方案。

目前来看,捆绑程经的这个法子还是很有效果的。

可不管梁俊和刘文静考虑的再周全,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

在坐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人。

见过的风风雨雨比刘文静和梁俊俩人加起来还要多。

程经咬着牙看着梁俊接着道:“珍宝斋的工厂之中,确实有个部门叫做热武器研究所,只不过这所长乃是沈侍郎,非是下官。沈侍郎去世之后,下官虽然接手了珍宝斋,可这研究所却是一次也没有进过。太子殿下既然口口声声说沈侍郎临死之前已经将zhayaozhi造方法研究出来了。本官可以当众宣布,热武器研究所从今日起,向所有人公开,诸位殿下和大人,都可以派人进入研究所里。”

说到这,程经看着梁俊一字一顿的道:“殿下,下官敢把热武器研究所的秘密公开,殿下可敢把雍州的军火衙门的秘密公开么?”

梁俊一愣,万没有想到程经会玩这一手,心中却是被逗笑了。

公开个屁,你当然敢公开了,别人不知道你从沈云手里继承的热武器研究所的真实面目,老子还不知道么?

连造个炮仗都他娘费劲的破研究所,就算敞开门给人看,旁人能看到什么?

梁俊的脸色有些阴沉,被程经这一手弄的有些被动。

这事如果不能顺利解决,那么接下来要说的皇帝准备逃亡幽州的事势必会大打折扣。

梁俊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一旁的刘文静赶紧打破僵局。

上前一步道:“殿下,时辰到了,该是放烟花的时候了。”

梁俊借坡下驴,点头道:“是啊,到该放烟花的时候了,王保,那火折子来,这第一个烟火让本王来点。”

梁俊说完,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王保冲着身后的骁骑卫高声道:“准备烟花!”

骁骑卫们接到命令,将身后准备好的烟花抬到中间的空地上放好。

王保快步上前,将火折子递给梁俊。

梁俊接过火折子,刚想起身,却又转头看向程经道:“程尚书,既然这zhayao的技术你愿意分享,不知这烟花的技术你是不是也愿意给大家分享?”

房玄龄一听这话,心中一动,满脸期待的看向程经。

程经冷然一笑道:“殿下,恕下官不能从命,这烟花的技术不能公开。

“哦,这倒是稀奇了,怎么zhayao的技术可以公开,烟花的反而不能呢?”

“因为珍宝斋真的有烟花的技术。”

“好,好,好,教科书式的回答,好的很啊。”

梁俊伸出大拇指来,冲着程经连连叫好。

程经见梁俊想要捆绑自己的伎俩被自己攻破,傲然道:“殿下,这烟花便有下官来放吧。”

梁俊皱了皱眉,看向程经问道:“程尚书,这是为何?只不过是点一个烟花而已。”

程经则高声道:“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程经手中有zhayao技术,便让下官死在这烟花之中。”

梁俊见程经说的如此义愤填膺,知道自己的这捆绑计划算是失败了,点烟花的兴趣也没有了,摇头无奈一笑,将火折子递给了程经。

程经恭敬的接了过来,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高声道:“诸位殿下,各位同仁,我程经在此对天发誓,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旁人若是对天发誓,周围这帮人可能并不以为意。

但他们都是穿越者,心里对上天十分的敬畏,程经敢这样说,显然铁了心要和梁俊在zhayao上划清界限。

众人对他的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一个个看向梁俊的眼神又变了。

梁俊无奈的回到了位置上,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程经转过身,拿着火折子昂首挺胸走到了原本高台所在的位置。

现场的百姓们这会全都被安抚好了,原本距离高台很远,一见有烟花,又全都围了过来。

烟花的威力不如zhayao,骁骑卫们管的也不那么严,不少百姓距离最近的烟花也只不过三步的距离。

程经走到百姓们面前,拱手高声道:“乡亲们,今日里太子殿下设下着烟花盛宴,乃是为了要与民同乐。本官乃是户部尚书程经,太子殿下让本官点燃这烟花,那是本官的荣幸,愿我大炎国泰民安,乡亲们的日子如这烟花一般,节节攀高。”

程经说完,点燃火折子,转过身来要去引燃烟花的引线。

biu的一声刺响,烟花冲天而去,随后baozha开来,散花成星星点点。

所有人的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程经也后退两步,紧贴着百姓抬头观看。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冲出一人,手持利刃,使出浑身的力气刺中程经的后背。

千万朵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炫丽无比。

底下的人群犹如baozha后的烟花一样,尖叫着四散而去。

周鑫死死的压住了程经,插在程经背后的bishou用力一转。

程经口中鲜血喷涌,死了。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九六章 长安乱,韩励生

有的时候,死神来的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程经会这样死去。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众人的护卫反应过来。

文渊和张云起一马当先,飞快的来到程经尸首面前。

廖忠庭和江烽火等人则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挡在了折月公主和梁植面前。

紧接着全副武装的骁骑卫组成一道人墙,将众多皇子和百姓们分开。

东宫墙后的弓箭手齐刷刷的站了出来,拉满弓弦冲着高台之处等到上司的军令。

梁凤皇身后的赵烈则从腰间拿出号角,上前一步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统领。

这些年来梁凤皇什么都没见过,就是死人的场面见的多。

莫说是程经死在他面前,就算是梁俊突然被杀,也不会让他太过意外。

毕竟凡人皆有一死。

只是程经的死,却让梁凤皇更加体会到了长安城的风云变幻。

总统领不愿意回长安来,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梁凤皇抬起手示意赵烈让到一旁,站起身来向着程经的尸首走去。

刘文静警觉的看着四周,杨威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梁俊的面前,手中握着腰刀一脸警觉的看着四周。

文渊将周鑫扣住压在地上,张云起则半蹲下身抹了抹程经的脖子。

随后抬起头来向着文渊摇了摇头。

程经确实是死了。

文渊一咬牙,一把将周鑫提起来,周鑫并没有挣扎,面色如常。

当他看到张云起向文渊摇头的时候,周鑫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程经,这个刺杀太子殿下的人终于被自己杀死了。

从雍州千里迢迢回到长安的辛苦,没日没夜蹲守在程经府前的坚持在这一刻,周鑫觉得全都值了。

他并不在乎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

从雍州到长安,周鑫从来都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相反,来到长安之后,知道了太子在长安城内所做的一切,和所处的环境之后。

周鑫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在去雍州之前,周鑫从来没有想过除了生存之外的任何的问题。

但是到了雍州之后,听到布思衙门两位先生说的话,周鑫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

是啊,这世道,穷人为何活的那么艰难,百姓们生来就是要被那些达官贵人们压迫的么?

为什么长安的官员不能像是雍州的官员这样,处处为百姓着想,让百姓们不再为吃饭的问题所烦恼。

也是在雍州,周鑫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活的有尊严。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严,更是没有听过说这两个字。

可在雍州,自己待的时间虽然短,但周鑫却把这个两个字刻在了心中。

周鑫也知道了什么叫做有尊严的活着。

在雍州,没有人会嘲笑自己是个哑巴,也没有人会看不起自己和老娘。

在雍州,只有脚踏实地的干活,本本分分的劳动,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上到普通百姓,下到官府差役,周鑫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在此之前连想也不敢想。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山贼土匪只要改邪归正,一心为了百姓就可以穿上紫衣,当上官吏。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老实本分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他更是不知道,原来在雍州,百姓也可以告官,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这一切的一切,都冲击着周鑫的内心。

他虽然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内心要比任何人都要丰富,都要敏感。

雍州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雍州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甚至要比周鑫在长安时幻想的世界还要美好上百倍。

从那一刻起,周鑫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就像是布思衙门的先生所说,这样的雍州虽然是太子所创造,但却是大家的雍州,应该由雍州的所有百姓共同守护。

这雍州由我来守护。

文渊见过很多刺客,也见过很多杀手。

更是见惯了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刺客、杀手有些如此羸弱的身子。

周鑫虽然是个大高个,可这些天来的蹲守,已经让他瘦的没有人样。

更让文渊感到不解的是,这个刺杀当朝户部尚书的刺客在刺杀成功之后,不仅没有借着混乱的百姓逃走,反而在看到张云起确定程经死亡之后露出纯真的笑容。

好像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在乎是否杀掉了程经。

面对着周鑫脸上不该有的笑容,饶是文渊,也对这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心中升起一丝忌惮。

文渊艺高人胆大,不害怕身怀绝技的江湖游侠,也不害怕武艺高强的禁卫军官。

但是对于这种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文渊打心之中有一种畏惧感。

不怕死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张云起抬着程经的尸体、文渊押着周鑫,穿过了戒备森严,由梁定昌的骁骑卫亲兵组成的人墙,来到了梁俊的面前。

韩励看着躺在地上程经的尸首,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确实是一心想要弄死程经,毕竟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太凶险。

军机处、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而原本十分低调的其他势力,趁着这个时候开始蠢蠢欲动。

通过东宫而壮大的四皇子梁济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大张旗鼓的想要加入军机处之中。

甚至连一项不问政事的大皇子梁羽最近也有想要插手军机处的意图。

军机处的名额并不多,而且根据韩励对军机处这帮人的了解。

一旦军机处增加一个新成员,那么势必要减少一个老成员。

这是军机处这帮人潜移默化下的规则,太子之所以可以在军机处内议政,那是因为礼部尚书苏德芳是因他而死。

不管苏德芳是怎么死的,只要是和太子有关系,那么苏德芳死后,他在军机处的位置就可以由梁俊顶替。

梁济想要进军机处也很简单,让军机处空出一把位置来就行。

谁的位置能空出来?

站在韩励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十分的简单。

梁羽乃是军机处的核心人物,更是长安城中势力仅次于皇帝的存在。

梁济就算是傻子,也绝对不敢打他的主意。

方护乃是百官之首,手下门生故吏遍布炎朝,家里更是有一尊大神坐镇。

梁济想要动他,纯粹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么接下来目标就很明确了,梁济想要的位置,除了韩励之外,就是程经了。

可程经背后有皇帝撑腰,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看起并不怎么好。

但打狗还要看主人,一旦梁济当真动了程经,只怕皇帝也不会让梁济有好果子吃。

那么留给梁济的选择就很简单了,只有他这个没有什么背景靠山的兵部尚书。

韩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当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马上就找到梁济,主动提出帮梁俊进军机处的计划。

前提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梁济调转qiāng头对准程经。

梁济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接下来不进军机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彻底沦为东宫的附属。

他虽然和梁俊是联盟关系,但梁济心知肚明,太子和他联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自己实力不强,也不像大皇子一样,手中有各种底牌可以保证在和东宫的联盟之中占据主动。

时间一长,等到东宫在长安城站稳脚跟,迟早会回过头来收拾自己。

毕竟珍宝坊三成的收益可不是小数目,他不相信梁俊会一直让自己握着珍宝坊三分之一的收益在手。

所以他对韩励的提议很有兴趣,却对韩励的方案并不赞同。

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帮助韩励可以,但是程经必须由韩励想办法弄出军机处,自己顶多在关键时刻不站在程经这边。

如果韩励不同意,梁济就转身去找程经合作。

迫于无奈的韩励最终还是答应了梁济的要求,这才有了在刺杀之中,陷害程经的事情。

如今见到程经身死,虽然不是自己派人下手,但目的已经达到,韩励还有些失落。

因此当梁济向韩励投来询问的眼神时,韩励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

韩励心中没有丝毫的高兴,甚至有些兔死狐悲。

他看了看周围的这些皇子想着,如果有一天,梁昭等人也想进军机处,自己是不是也会落的程经这种下场?

一想到这,韩励心里那个被搁置的计划又涌了上来。

长安乱,则我韩励生。

长安定,则我韩励死。

是生是死,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

在场的这些人看着刚刚还活蹦乱跳,赌咒发誓的程经,转眼之间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躺在了地上。

心里也像韩励一样想了很多。

甚至不少人有些惋惜,程经好歹也是两世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

同为穿越者,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先是沈云,再是程经,虽然死的都是皇帝一派,但在场的所有穿越者们心里都升起一个念头。

是不是老天爷开始反悔让自己等人再活一世,开始了清除计划?

想什么的都有,虽然大部分人心情很沉重,可还是有人十分的开心。

这个人就是坐在最中间的太子梁俊。

在看到程经被刺的那一刻,梁俊先是有些错愕,紧接着恨不得拍手叫好。

哎呀,程经啊程经,你这老小子也有今天。

要说长安城里这帮穿越者,梁俊最恨谁,那就属这位户部尚书程经了。

原因也很简单,并非他要刺杀自己。

在梁俊看来,有胆子刺杀自己的,都是好样的,毕竟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搞刺杀这是正常操作。

甚至在梁俊看来,这还是好汉行为,说明他不和自己玩什么笑面虎的套路。

就是铁了心要杀自己。

让梁俊痛恨程经的原因乃是程经这孙子狗改不了吃屎,前世弄出来议罪银也就弄出来了。

自己眼不见为净,这辈子又他娘的把议罪银搞出来,从根子上把炎朝彻底的毁掉了。

在此之前,梁俊和刘文静推演过,虽然现在的炎朝内患重重,可是有这么多能力超群的王侯将相在。

只要梁俊操作得当,靠着超越众人平均千年的时代思想,回到长安慢慢的渗透、平衡多方势力。

不出三五年,绝对可以实现炎朝的中兴。

毕竟这帮人争来争去,无非是争夺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多,在皇位只有一个,而穿越者众多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会求同存异,不会为了皇位打破利益的平衡。

到时候自己再改革炎朝制度,从根源上废掉封建皇帝制度,就算他们想反对,阻力也小很多。

可程经一上来就推行议罪银,导致炎朝的基本盘彻底的蹦快。

地方官员有了议罪银制度作为仪仗,剥削百姓们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原本不该出现的bàoluàn的地方也出现了bàoluàn,其中最明显得就是江南道。

江南道作为炎朝的赋税大道,又是整个炎朝最富饶的地方,当地的官府有了议罪银作为依仗之后,彻底的撕碎伪善的面具。

对着江南的百姓们露出凶残的一面。

无数百姓被迫害的家破人亡,不少商人、富户多年积攒下的财富更是一夜之间被官府中的老爷们搜刮的一干二净。

往日里官吏们作恶,至少还有巧立名目这个流程,现在直接就是明抢。

正正应了那句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如果不是梁羽手段高超,亲自出马整治江南道,只怕江南道现在早就成了压死炎朝最后一根稻草。

在梁俊的心里,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把程经千刀万剐了。

“所以说这人啊,千万不要胡乱发誓,你没当真,老天爷却当真了。”

梁俊慢条斯理的走到了程经的尸首前,蹲下身来伸出手将程经的眼皮闭上。

“程尚书,你还说你珍宝坊没有zhàyào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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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司马昭之心

梁俊对程经的死很满意,他这一死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他临死之前还立了一个大大的flag,实在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这一下珍宝斋就只剩下皇帝老子,他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珍宝斋到底没有掌握zhàyào技术。

那么自己只要说他有,军机处这帮人就不敢相信他没有。

得好好的感谢一下这位杀了程经的勇士啊。

梁俊站起身来看着被骁骑卫按在地上的周鑫,周鑫并没有看他,反而是一脸淡然的趴着。

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自己是杀对人了。

这个大官就是那个刺杀太子殿下的坏人。

从周鑫这个角度来看,原本高高在上,让人见之生畏的大官,宛如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

“倒是条汉子,就是太瘦了。”

梁俊看着周鑫,口中喃喃自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条好汉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可自己却没有办法救他。

程经不比沈云,这位不知名的好汉也不是刁凤山。

即便是刁凤山,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当朝户部尚书,那也是死罪。

“好汉,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梁俊叫刺客好汉,周围不少人直皱眉,太子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程经终究是炎朝的户部尚书,不管被谁所杀,怎么能叫他好汉呢?

分明是逆贼。

梁俊对周鑫的称呼,连韩励也看不下去,站起身来道:“殿下,此獠刺杀程尚书,乃是吵架灭族的重罪,如何能当得好汉之称?”

在江湖上的,脸面很重要,在官场同样如此。

程经死都死了,虽然是政敌,却也没必要如此羞辱他。

可梁俊最讨厌这种假客气,韩励这般一说话,他马上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不能称作好汉,难不成要和韩励尚书一样,被称作奸臣不成?”

“太子,你!”韩励没想到梁俊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梁俊冷声一哼,道:“怎么,韩尚书心里一直想要置程尚书于死地,如今程尚书如了你的愿,韩尚书反而在这装好人,怎么,你巴不得程尚书活过来不成?”

见韩励刚想否认,梁俊一脸正气的指着天厉声道:“韩尚书,刚刚程尚书也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程尚书是怎么死的,那是想哄骗上天,旁人不怕老天爷,你韩尚书难道也不怕么!你可敢对天发誓之前没有陷害过程尚书不成?”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让韩励瞬间开不了口。

矢口否认自己想要让程经活下来?韩励没有这个胆子,程经已经用事实告诉了他,胡说八道,哄骗老天爷,那可是当真要遭天谴的。

梁俊这屎盆子反正已经扣在了自己头上,再说周围这帮人也都知道自己想要置程经于死地的决心,否认反而让人有些轻视。

韩励冷声一哼,看着梁俊道:“难道太子也不希望程尚书活过来么?”

既然你要拉我下水,那你也跟着我一块下来吧,大家黑猪看乌鸦,谁也别说谁。

谁知梁俊哼了一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本王自然是希望程经不得好死的,此人身为户部尚书,不思为国为民,反而颁布议罪银制度。坏我炎朝江山,毁我梁氏社稷,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本王早就恨之入骨,早就想食其肉,寝其皮,为天下百姓出这口恶气!”

梁俊看着趴在地上的周鑫,心道:“这个兄弟,你死是死定了,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决定得让你背着一个好名声下去。”

又高声道:“这位义士为了我炎朝江山社稷,杀一人而救天下百姓,这等人不是好汉,谁是好汉?你韩尚书是么?你配得上好汉的名字么?”

韩励一张脸惨白无比,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初自己挟天子令诸侯时,天下诸侯心里的多有恨自己。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攻击对手果然是无往不利。

韩励被梁俊怼的哑口无言,毕竟程经提出的议罪银制度除了当朝皇帝和皇帝的狗腿子们之外,但凡是有点政治觉悟人都知道这他娘的就是把大炎朝往火坑里推。

军机处众人在韩励把程经推出去当替罪羊的时候,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全都站在统一战线,议罪银这事占了很大的原因。

梁羽等人甚至都在想,程经和皇帝到底是多脑残,才能想出这种祸国殃民、杀鸡取卵的法子。

这样的人也配的上当皇帝,这样的权臣也配得上穿越?

周围的公主们早就看傻了,原本对梁俊还有些看不起的,现在全都不敢和梁俊对视。

房龄公主甚至低着头唯恐被太子看到,心中也开始理解自家兄弟为啥混的那么惨。

太子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柔柔弱弱,看起来谁都能欺负一下的样子。

现在的太子简直比自己的父皇带给自己的压力还要大上百倍。

韩励被梁俊喷的是体无完肤,梁羽在一旁拉了拉韩励,示意他坐下,不要再和梁俊争执。

连一旁的梁济也跟着眨眼点头示意韩励,显然是再说,程经反正已经死了,太子往他身上泼脏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掺和什么。

韩励这边一坐下,梁植凑过身来低声道:“韩尚书,太子既然要把程经打在耻辱柱上,你要说话顺着他的话说便是。他越是如此,皇帝那边越得给程经翻案,如若不然,皇帝除了下罪己诏外,势必人心尽失。”

韩励一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没事找事,暗暗点了点头。

七皇子说的没错,太子显然是想把程经的事当成矛头,借着议罪银的事往皇帝身上攀扯。

这议罪银虽然是程经提出来的不假,可嘴中敲定实施的却是当朝皇帝。

太子既然有此心,我跟着掺合什么热闹。

韩励想明白过来之后,看着躺在地上的程经恨不得再上去砍他一刀。

“程尚书啊,程尚书,你他娘的死了都让我活的不消停。”

韩励这边不说话,梁俊打算放过他,毕竟没有韩励的配合,自己单方面给程经定罪总显得有些自导自演。

刚刚韩励这么一配合,自己顺口说出议罪银的事,简直是神助攻,完美。

韩励那边一退缩,梁俊自然也不愿意乘胜追击。

可他愿意放过韩励,并不代表其他人愿意。

梁昭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可以大作文章,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道:“太子所说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件事来。”

他也不管其他人愿意不愿意听,接着说道:“本王虽然久不在长安,一直在雷州待着,可却也知道这议罪银的危害。本王和三皇子到了雷州之后,痛定思痛,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不对。心里只想着权势,却没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因此在雷州这几年,本王和三皇子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疾苦,不敢说为雷州的百姓做了多少大事,却也敢拍着胸脯对天发誓,欺压百姓的事,从来没有做过。”

不光是梁俊,其他人一听这二皇子说话之前先把自己夸一顿,谁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

见他说的兴致勃勃,也都耐着性子听下去。

不少人甚至心中不屑,你才来炎朝多长时间,了解炎朝的环境都够让你了解个一年半载的了,哪里有什么机会和心思干祸祸百姓的事。

梁昭说到这,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雷州的百姓原本是安居乐业,官吏们也算是勤勉。可自从有了议罪银,整个雷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们一夜之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和老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可我二人乃是戴罪之人,就算看着官吏们欺压百姓,也只能出手制止,却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说完这些,一旁的梁禅也跟着皱眉。

这一点上梁昭确实没有胡说,当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梁禅吓的三天没有出房门,见到梁昭之后,慢慢的发现了梁昭的身份。

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之舟,梁昭和梁禅待在王府里一个月没敢出门。

等适应了王府的环境,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梁昭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心中有了逆袭的计划,这第一步就是要把雷州经营成自己的根基。

因此梁昭对雷州的百姓和乡绅确实是不错,虽然没干过给寡妇挑水的好事,但在雷州界面上,乃是人人提起都会夸赞的贤王。

可梁昭的打算一夜之间就被议罪银制度给摧毁了。

议罪银的诏书到了雷州之后,不到三天,危害就出现了。

衙门口彻底成为有钱没理莫进来的地方,甚至不少差役诬告当地的士绅和富户密谋zàofǎn。

当官的不审也不查,直接派人就把士绅富户的家给抄了。

所抄的钱财一部分叫了议罪银,一部分孝敬了上官,剩下的全都中饱私囊。

最后查清楚那些所谓zàofǎn的乡绅富户是冤枉的,官府的也只是把人放出来,家产是只字不提。

往日里若是谁的治下出现这种事,必然得被定个渎职的罪责,重的还得削官罢职。

可有了议罪银制度,官府上下谁也没有任何的罪责。

当地的地方官甚至主动把自己审错了案子的事上报。

被诬陷的百姓们想要上告讨个公道,可有了议罪银之后,这当官的交了钱就没有了罪,便是上告也没人理会。

整个雷州不到一个月变得乌烟瘴气,把梁昭气的破口大骂朝廷里的这帮王八蛋不是东西。

梁禅在一旁轻声道:“二皇兄说的没错,雷州生生的被这议罪银给毁了。”

说罢,悠悠的叹了口气,面上有些不忍。

“因此本王便下了决心,此次回到长安,与这程经势不两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他治罪。”

梁昭说到这,韩励忽而觉得右眼皮直跳,跳得他心慌。

“程经毁我大炎社稷,被这位好汉一刀杀了,未免太便宜他了。韩尚书,我等对这种祸国殃民的奸臣痛恨还来不及,为何韩尚书却要为这奸臣说话,难不成韩尚书与这奸臣乃是同伙不成?”

梁昭左一句奸臣,又一句奸臣,虽然明面上是说程经。

可在梁俊的书馆影响下,长安的百姓一听这奸臣二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国演义里的曹操。

因此梁昭嘴里的这奸臣实际上也是在暗指韩励。

梁俊见梁昭要把韩励拖下水,也有心助他一臂之力,只可惜心里实在是憋不住的想笑。

司马昭义正言辞的说曹操是奸臣,这都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梁俊浑身的力气强忍着不笑,伸出手转过脸冲着一边,唯恐自己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就很尴尬了。

梁昭见梁俊不接自己的话茬,心里有些纳闷,太子这是什么了?我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难不成太子看不出来么?

韩励听完梁昭这疯狗一样的攀咬,一张脸再也没有那么难看的了。

一股火气蹭的就涌了上来,梁俊怼我也就罢了,毕竟他是太子,这里又是他东宫的主场,梁俊现在又挂着个监国的名头。

虽然谁也没把梁俊这监国的名头放在心上,可在明面上,人家是有权利说程经是忠是奸的。

可你梁昭算个什么狗东西,刚来长安就敢蹦哒,上辈子的事老子只是揍了你一顿,还没有和你正儿八经的算账。

我不招惹你,你反倒来招惹我,谁给你的勇气。

砰的一声,韩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梁俊一个咯噔,刚要控制不住的笑声硬生生的给吓了回去。

“楚王殿下,本官一心为国,奸臣程经当日里提出议罪银的制度,本官和方相还有秦王殿下极力反对,在场的同僚皆可作证。本官刚刚只不过是因为与程经同殿为臣,见他身死,因此有些恻隐之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难道楚王殿下就要因此定本官个死罪不成?”

韩励说话中把方护还有梁羽拉上,自然是告诉他二人,该帮我一把的时候得帮我一把。

不然楚王和太子如果真的要颠倒黑白,把我给祸祸了,你们少了一个助力,日后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方护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程经刚死,这帮人连审问凶手都不审问,直接因为此时撕起来,倒是让方护有些心凉。

哎,难不成当真如兄长所说,这长安不是我要待的地方?

方护想起了梁昭三王进城那日,兄长给自己说的话,头一次动了远离长安的心思。

现在的长安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相对于方护的默不作声,梁羽则点头道:“韩尚书当日确实是极力反对议罪银的。”

说完之后就不再说话,微微后仰身子,显然是告诉韩励,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如果这样你还能被梁昭还有太子把脏水泼身上,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听到梁羽开口相帮,韩励原本有些没底的心踏实了下来,冷声一哼道:“楚王殿下,你刚回长安城,这城中许多事你并不清楚。本官奉劝殿下,殿下虽然被免了罪,可终究是对太子之位有过觊觎之心的,万望殿下慎言,小心有心人借题发挥。”

梁昭一听韩励正大光明的威胁自己,哈哈一笑,道:“韩尚书这是威胁本王么?本王乃是炎朝皇子,堂堂楚王之尊,说话做事还轮不到你这个户部尚书指指点点。”

韩励恨不得上去大嘴巴抽他,前两天是谁哭着喊着向自己求饶来着,现在倒是硬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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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和中堂等一等,我曹操来了

前几日挨韩励的揍,梁昭一直视为奇耻大辱,当时不敢还手,实际上还是前世的心理在作祟。⊙√八⊙√八⊙√读⊙√书,2●3o≥

毕竟韩励上辈子的威名实在是太大,自己老爹在他活着的时候都夹着尾巴做人,自己如何一知道韩励的身份,十分胆气瞬间就消散了八分,哪里敢去还手。

可挨了打之后,梁昭却越想越不对劲。

一旁的梁禅也跟着埋怨了一句,说韩励太过霸道,这一世乃是人臣,如何能够打皇子。

梁昭登时醒悟过来,对啊,上辈子的事是上辈子的了。

这辈子老子身为当朝皇子,你只不过是朝廷的大臣,谁给你的胆子敢对自己不敬?

可打已经挨了,自己再找韩励打回去显然是不现实了。

由此,梁昭心里就对韩励动了杀机。

上一辈子老子怕你,老子的老子也怕你,这一世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一有了这种心思,梁昭对韩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同时心里也在想,韩励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想要把自己弄死。

有了这种心理,梁昭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置韩励于死地。

梁俊也察觉出梁昭的意思,毕竟这股杀气实在是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到。

梁俊看了看刘文静,想要征求一下刘文静的想法。

刘文静冲着梁俊微微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是让梁俊试一试,毕竟这事是梁昭挑的头,他都不要脸的一口一个奸臣称呼韩励了,你还顾忌什么。

得到了刘文静正向的反馈,梁俊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自己打进了长安城之后,韩励这孙子没少在背后给自己坏事。

上一次在程经府中还给自己下毒,虽然有故意让自己察觉的意思,可谁能保证他不是真想杀自己?

如果当时自己惊魂未定,端起茶来就喝,那日死的可就是自己和文渊了。

也罢,既然户部尚书都死了,也不差再祸祸一个兵部尚书。

借着这个机会弄死韩励不现实,可给他添堵还是能做到的。

梁俊刚想开口配合梁昭,谁知韩励却抢先一步。

韩励一直在观察梁俊的反应,一见梁俊这表情就知道他想要转移话题,联合梁昭给自己泼脏水。

“敢问太子殿下,程经临死之前说要将珍宝斋内关于zhàyào的技术分享出来。本官身为兵部尚书,这些日子以来被战事弄的焦头烂额。天下这些道中,只有雍州道太平无事,其他的州道每天都有告急的文书送来。兵部早已无力支撑,殿下手中既然有zhàyào这等神兵利器,若是交给兵部,这天下的匪患岂不是迎刃而解?匪患解决,百姓们自然也能重归安宁。”

占领道德制高点发号施令,原本是韩励的拿手好戏。

他一恢复了冷静,马上就想出了反击梁俊的法子。

此言一出,其他人眼前一亮,心里对韩励有些佩服。

妙啊,韩尚书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辈,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当真是让人佩服。

韩励见梁俊有些错愕,显然对自己这番话有些意外。

接着冷冷一笑,乘胜追击道:“难不成雍州的百姓在太子殿下心中是百姓,愿意用这zhàyào还雍州百姓一个太平盛世。3≠八3≠八3≠读3≠书,↗o●这天下的百姓在太子心中就不是百姓,不值得殿下放在心上不成?”

梁俊也没有料到韩励会以退为进,不让自己开口,反而又扯到zhàyào的技术上。

而且还给自己扣了一个那么大的帽子。

不得不说,曹老板就是曹老板啊,上辈子的斗争经验不是白给的。

这种话若是韩励用来对付其他人,或许效果很好。

但是对付梁俊却并不管用。

因为韩励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拿他们这帮封建士大夫处世的思维去框梁俊。

这些所谓的大义,在旁人看来大于天,可在梁俊看来,狗屁都不是。

“韩尚书说的没错,就现在来看,雍州的百姓才是百姓,值得本王拿命去换他们安居乐业,至于韩尚书说的天下百姓,本王心有余而力不足。抱歉,放在心上可以,交出zhàyào的技术,不行。“

梁俊在所有人惊讶的神情中缓缓的说完这句话。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梁俊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说。

御史台的人甚至想要开口劝说,殿下,这话政治不正确啊,一旦传扬出去,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毁于一旦了。

众多皇子一听这话,全都乐了,太子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一项谨慎,怎么到了这大是大非上却说出此等不忠不义之言?

韩励也没想到梁俊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在zhàyào技术上松口,整个人有些蒙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

梁俊见韩励没有话了,微微一笑。

名声在长安城的斗争中有什么用?韩励啊韩励,你终究还是跳不出封建时代的枷锁啊。

本王的名声是需要天下百姓认可的,而不是得到你们这帮人的肯定。

你一个屠过城的人,还敢给本王来政治正确这一套。

梁俊并不是苏柔那种超级圣母白莲花,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军机处这帮人中,他内心里最排斥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户部尚书程经,另外一个就是兵部尚书韩励。

前世里不少人对这位兵部尚书的前世十分的崇拜,甚至不少人为了博人眼球,非要颠倒黑白,把曹老板夸成千古第一人,虽是奸雄却真实的可爱。

但在梁俊这,对于韩励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就是因为这孙子喜欢屠城。

最典型的就是借报父仇之名攻打彭城之后屠城。

而恰好,梁俊前世是彭城人。

虽然前世里俩人相隔上千年,但每次读到这段记载,对家国有十分强烈归属感和眷恋之情的梁俊,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推崇韩励的人。

所以,程经死了,梁俊很开心,如果韩励再死了,对他来说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雍州之行,给梁俊带来的太大的震撼,他没去之前,实在想象不到,百姓们的日子竟然水深火热到这种地步。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越是看到民间的疾苦,梁俊就越对这帮把权势放在百姓之上、所谓的历史名人十分的痛恨。

也越来越想见一见刘备,这个在梁俊心中称得上真正英雄的人物。

“韩尚书,你的问题本王回答了,你满意或者不满意,那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这天下的百姓何去何从,本王心中自有规划,不过,只怕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梁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看着韩励问道:“不知韩尚书如何回答二皇子所说,你乃是程经同伙一事?”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这些个皇子,除了梁昭之外,都觉得梁俊有些过分了。

这种明眼人都知道胡说八道的事,梁俊还跟着纠缠,实在是有些掉价。

韩励冷声一哼,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梁俊看着众人有些不善的目光,接着道:“如果韩尚书能够给二皇子和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本王愿意将zhàyàodezhizuo工艺和所需要的材料公开。”

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原本有些鄙夷的目光也随之消失,梁俊看着这帮人翻书一般的表情,心中连连冷笑。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并没有因为梁俊说的话有所诧异,相反却一脸的淡定。

公开zhàyàodepèifāng和制作流程原本就在计划之中。

只不过按照三人的计划,此流程应该在梁俊给众人说皇帝要迁都的时候才拿出来的杀手锏。

这个时候放出来,虽然有些早,但出于对梁俊的信任,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并没有出口阻止。

躺在地上的周鑫却是瞪着眼睛看着梁俊,随后用力的挣扎起来。

从发现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太子之后,周鑫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

梁俊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落的砸在他心里。

周鑫不傻,反而十分的聪明,他见识到了zhàyào的威力,马上就知道这东西是太子日后带着雍州征战四方的利器。

更是对付那些想对雍州图谋不轨之人的神兵。

如今只因为要给自己正名,太子就要把这等神兵利器交出来,周鑫头一次痛恨自己是一个哑巴,无法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奋力的挣扎着,眼中透着急切看着梁俊。

梁俊说完这句话,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韩励。

原本认为梁俊有些无理取闹的方护更是头一次开口道:“韩尚书,既然殿下有旨,你便给殿下一个回复吧。”

韩励气的脑子都快炸了,自己视程经如眼中钉,肉中刺,如何证明和他不是同伙?

“荒唐,荒唐,荒唐!”韩励怒极,看着周围人冰冷的目光,算是体会到了当初自己把程经推出去当替罪羊时的无奈。

“愈加其罪,何患无辞!

众人并不为其所动,在长安摸爬滚打半年的韩励深深的知道,在这长安城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一方都可以放下争执和敌对的一方握手言和。

如今太子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名声搞臭。

韩励已经可以想到,一旦自己的名声臭了,这帮人接下来的动作就是逼迫自己将兵部尚书的位置让出来。

自己一让出兵部尚书的位置,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韩励攥紧了拳头,脑中思索着对策,地上的周鑫奋力的挣扎,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这声音让韩励心中烦躁无比,他越看周鑫越是恼火。

心一横,好,既然你们要诬陷老子,那咱们就谁也别玩。

你梁俊面对死局敢掀桌子,老子就不敢么?

这可是你们逼着老子反的,逼着老子要和皇帝站在一边的。

既然皇帝已经有了幽州的退路,老子便和皇帝一起去幽州,等着你们自相残杀,到时候再报今日之辱。

发现皇帝异常的,不是只有梁俊,天策府和韩励也都发现了皇帝的幽州计划。

这事韩励原本想在适当的时候爆出来,然后逼迫皇帝与军机处、东宫彻底撕破脸皮。

到时候天下大乱,他自然能够轻车熟路的占据一方,再图霸业。

只可惜,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好,殿下要证据,那本官就给你证据。”韩励看到周鑫,眼中凶光一闪,转身唰的一声从身后侍卫的腰间把腰刀拔出。

快步走出自己的位置,来到了周鑫的面前。

“本官与程尚书就是同伙,均是当今陛下的臣子。这贼人擅杀朝廷命官,罪该当诛,本官今日便杀了此贼,再向陛下请罪!”

说着一把将周鑫拉起来,周围的骁骑卫见韩励一脸的凶悍,谁也不敢阻拦。

梁俊见韩励当真要杀周鑫,赶紧开口阻拦:“韩励,你敢!”

“殿下,晚了!”

韩励怒喝一声,一只手抓着周鑫的衣领,一只手抬起握着腰刀冲着周鑫的小腹刺去。

噗嗤一声,冰冷的兵刃刺破皮肤,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韩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周鑫,整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缓缓的低下头,一把bishou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之处。

韩励不明白,为什么这把原本插在程经后背的bishou会出现在自己的胸口。

只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去想这个问题。

噗的一声,韩励倒在地上,死了。

周鑫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身体,双手握住chājin腹部的腰刀,用力一拔。

鲜血喷洒一地,周鑫浑身一抖,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惊住了。

他们和韩励一样,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谁也没有看到,在韩励抽出腰刀要杀周鑫的时候,周鑫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后背朝天死的不能再死的程经尸首挪动了一下,以保证他的手能够触碰到程经后背上的bishou。

更没有人看到,在韩励拉起他来时,周鑫借着韩励拉他的力量顺势将bishou拔了出来。

咣当一声,腰刀被周鑫扔在一旁,他抬起头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梁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周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距离太子那么近的一天。

即使这一天是他的死期。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周鑫摇摇晃晃的向着梁俊走去。

文渊和张云起快步上前,想要拦住他,却被梁俊挥手退去。

周鑫咬着牙,踉踉跄跄拖着血痕来到了梁俊面前。

扑通一声,周鑫跪倒在地,使出了浑身力气,冲着梁俊重重的磕了一头。

血染红了地面。

周鑫跪在地上,弓着身子,额头顶着地面,死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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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这刺客和东宫无关,我梁俊可以对天发誓

如果说程经的死让参加烟花宴会的人感到震惊。

那么韩励的死已经不能再用震惊来形容了。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就连梁俊也呆呆的站在那儿。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周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个人是谁,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跪。

一旁的刘文静也在飞快的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说程经的死,可以在东宫与军机处联手之下,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对外直接说是意外,完全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浪。

可韩励现在也死了,麻烦就很大了。

虽然在刘文静心中,长安城内只要是和东宫对立的势力全都死绝,才是最好的。

但,死也不是这样死的。

太子举办的烟花宴会上死一个尚书,原本就让东宫有些说不清了。

现如今又死了一个,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刘文静甚至能想到,明日之后长安城内肯定会传出谣言。

说太子的这个宴会乃是鸿门宴,专门为了杀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准备的。

东宫该怎么应对?接下来长安城内会因为此事变成什么样?

刘文静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上官瑞鹤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官瑞鹤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试了试韩励和周鑫的体温。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将周鑫的身子摆正,仔细的看着这个刺客的面貌。

当周鑫跪倒在梁俊面前的时候,上官瑞鹤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

当周鑫冲着梁俊磕头的时候,上官瑞鹤恨不得上前将他一脚踢开。

诬陷,这是有人要陷害太子!

诸葛夕!

上官瑞鹤咬着牙,这种手段他太熟悉了。

豢养死士,然后挑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死士刺杀某些人,从而达到陷害与这些人政敌的目的。

这完全就是自己那个师兄会使出的手段。

在上官瑞鹤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刺杀程经又弄死韩励的刺客就是诸葛夕派来的。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一场针对东宫的阴谋就被上官瑞鹤脑补出来。

自己的师兄当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陷害太子,居然能够牺牲掉程经。

如果说诸葛夕不在长安城,也不是皇帝的帝师。

那么上官瑞鹤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有人会牺牲一个户部尚书,仅仅是为了陷害太子,让太子有疑似杀害户部尚书的嫌疑。

可一旦牵扯到诸葛夕,上官瑞鹤就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毕竟自己那个师兄,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能牺牲的人。

“来人!”

上官瑞鹤的脑子飞速的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忽而高声叫了起来。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惊醒,梁定昌快步走上前沉声道:“上官先生!”

“将这个刺杀两位尚书的凶手枭首,处以凌迟极刑!”

梁定昌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这刺客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可见到上官瑞鹤一脸的严肃,也不敢迟疑,带着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就要把周鑫的尸首拉起来。

“且慢!”

梁羽的声音忽而响起,梁定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上官瑞鹤。

“糟糕,秦王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了!”

面对这种局面,上官瑞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处理掉周鑫的尸首。

他人虽然死了,可东宫身为东道主,有人在宴会之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东宫枭其首、毁其尸,以表明这刺客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态度,总是要好过什么也不做。

虽然并不能让人打消东宫蓄意刺杀程经和韩励的嫌疑。

但最起码算是给众人一个交代。

上官瑞鹤原本想趁着这会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赶紧把周鑫的尸首拉下去。

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人反应了过来,并且打算趁着这件事扩大影响,从而对东宫造成第一波实质的打击。

“不知秦王殿下有何吩咐?”

上官瑞鹤面色如常,一脸微笑的看着梁羽。

梁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上官瑞鹤面前,看着周鑫的尸首道:“此贼连杀两位朝廷命官,如今身份不明,上官先生便要毁其尸,是否有些欲盖弥彰呢?”

上官瑞鹤微微一笑,道:“若殿下当真在意两位尚书,难道不应该先让人将两位尚书的尸首收敛么?”

“两位尚书的尸首自然要好好收敛,可弄清楚这刺客的身份才是当务之急。”

梁羽说完不再理会上官瑞鹤,反而转过头来看向梁俊道:“敢问太子,这刺客若是只杀程尚书,按照太子所说,尚且可称之为好汉。可如今去又杀了韩尚书,还当得好汉之称么?”

梁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程经的死,整个长安城里受损失的只有皇帝。

对于东宫也好,军机处也罢,全都是一件大好事。

程经乃是皇帝阵营下核心成员,手中又握着珍宝斋。

这些日子以来珍宝斋和珍宝坊打商战,足以证明在商业运营这一块,程经的能力远超沈云。

之前沈云当珍宝斋的掌柜时,虽然隔三差五出新东西,但一些销售经营的骚操作很好。

珍宝斋虽然赚钱,却在到达一个顶峰之后慢慢的下滑。

程经接受珍宝斋之后,短短的时间就扭转了因为沈云的死带给珍宝斋的影响。

同时还能在没有新品上市的情况下,压得不断有新品问市的珍宝坊抬不起来。

程经一死,让珍宝坊的少了很大的压力。

而对于军机处等人来说,凭空多出来一个位置,也就代表着他们的权势又增大一些。

最重要的是,没有了程经,珍宝斋必定会走下坡路,天策府的山寨店铺就能堂而皇之的开张。

因此在梁俊给杀死程经的刺客正名时,梁羽等人并没有反对。

在梁俊给程经泼脏水时,军机处的人更是持默认的态度。

毕竟程经原本就是军机处的弃子不说,众人想要在程经死后从他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程经打在耻辱柱上。

只有这样,取代程经的阻力才会降到最低。

但是韩励也接着死了,这事的意义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以来,韩励就是军机处最活跃的。

更是军机处里实力比较强的,炎朝的军队之中不少高级将领都是韩励的心腹。

同为六部尚书,程经充其量只不过是皇帝在军机处的代言人。

而韩励则是有实打实兵权的人物。

这个时候如果处理不好他被杀的事情,韩励手下的那些将军是不是会趁机zaofan,谁也说不准。

一旦这帮将军们zaofan,对于现在的炎朝来说,必然会带来难以估量的打击。

再者来说,韩励再怎么样,那也是军机处这个团体的人。

刺客杀了程经也就杀了,反正皇帝会来收拾他。

可这个刺客当着军机处这么多人的面杀了韩励,无疑是打军机处的脸。

刚刚程经被人刺杀的时候,梁羽等人故意拖着时间不去审问刺客的身份,其实心里都认为这个刺客乃是太子所派。

毕竟程经之前策划过刺杀梁俊的计划,最后虽然没有成功,反而弄了自己一身骚。

梁俊在这场烟花宴会上派人杀了程经,也算是符合规矩。

皇帝就算知道程经死了,再怎么愤怒也不会打破现有的格局。

毕竟三家争斗这么长时间,形成了不少潜规则。

你能派人暗杀我,我自然也能派人暗杀你。

我杀不了你,那说明我本事不够。

你把我的人杀了,我也认栽。

诸多原因交汇在一起,军机处这帮人也都愿意无视刺客的存在。

反正过了今晚,刺客落在东宫的手里,谁也没有办法知道这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东宫的刺客又把韩励杀了,这就实在是没办法交代了。

如果不给韩励一个说法,那么东宫是不是就敢得寸进尺,认为军机处软弱可欺,明日就能将其他人杀了?

梁羽见梁俊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两位尚书身死,原本就是天大的事情。又是死在太子所设的烟花宴会之上,此事好说不好听。而且这刺客临死之前的举动也很难让人理解,太子刚刚要让韩尚书证明一下他与程尚书不是同伙,那么太子是否该给在座的诸位解释一下,这刺客临死之前的举动。”

梁俊目不转睛的看着梁羽,等他说完话不屑道:“秦王殿下的意思,这刺客乃是本王所派?今日之宴乃是鸿门宴,专为杀两位尚书所准备的?”

梁羽笑而不语,梁俊接着道:“想要诬陷本王就直接明说,没必要遮遮掩掩。”

说着坐下了下来,看着被骁骑卫架着的周鑫道:“这位好汉是谁所派,本王并不知情,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冲着本王下跪,本王也不知情。”

梁俊并不在意其他人误解自己,反正东宫早就与军机处、皇帝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难道我承认这俩人都是东宫杀的,你们军机处和皇帝就会放过东宫一马么?

“好一个不知情,太子倒是会推脱。如果这刺客不是东宫之人,为何要在临时之前冲着殿下磕头?”

刚刚还和梁俊一起主动怼韩励的二皇子梁昭一听这话,马上冷笑道。

梁俊早就习惯了长安城中这种见风使舵,切实贯彻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敌人这句话的皇子大臣们。

对于梁昭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冷笑道:“这位好汉又不是东宫的人,更不是本王所派,何来推脱之说?”

“老二,你在雷州是不是被雷劈过啊?如果这刺客是本王指使的,我让他临死之前在你面前磕个头,按照你的说法,那岂不就是你是杀害程经、韩励的真凶了?”

“你!”梁昭顿时哑口无言,一想梁俊确实说的有道理啊。

如果这刺客当真是东宫的人,那他没必要在临死之前给太子下跪啊。

这不就是落实了太子就是杀害俩尚书的真凶么?

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这样,为啥不让文渊光明正大,一上来就把他俩杀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零零章 最强嘴强王者上线

梁俊不屑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道:“这就是本王的解释,不知道秦王殿下满意不满意?”

梁羽还是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左边的众多皇子和大人,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殿下,本王满意不满意并不重要,而是殿下的理由有没有让大家满意。”

梁羽缓缓的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沉声道:“太子殿下,这世间没有如果,也没有可能。今日的宴会乃是东宫所设,此刻也是临死之前又做出了向太子殿下下跪的举动。如今太子说此事与东宫无关,本王就算相信,军机处就算相信。可当今圣人是否会相信呢?满朝的文武大臣会不会相信呢?长安城的百姓们会相信么?”

话一说完,人已经走到了桌子前。

梁羽转过身来,微微昂着头看着梁俊,声音不由的抬高了起来:“太子殿下,此事咱们是去含元殿说,还是在这里说?”

语气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东宫的人全都能够听明白。

去含元殿里说?那就是要拉着程经和韩励的尸体找皇帝去了?

也就是说你们军机处要和皇帝联合起来,想要借着这件事和东宫扳一扳手腕?

文渊眉头一皱,握住了长qiang向前走了两步。

威胁自己的二哥,梁羽是想死不成?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梁定昌更是放下周鑫,手按腰刀上前一步。

身后的骁骑卫亲卫紧跟着梁定昌的脚步,一众人站在梁俊面前,将他保护起来。

“不愧是秦王啊,机会出现的时候,果然够果断!”

梁俊面带微笑的看着梁羽,眼神之中充满了欣赏。

如果说程经的死是对东宫和军机处都有好处。

那么韩励的死就只对东宫有好处了。

而刺杀韩励的刺客,临死之前的奇怪举动又给了梁羽攻击自己的理由。

只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突破口,梁羽就能当机立断,马上要和自己撕破脸皮。

不得不说,这等魄力就算是放在诸多帝王之中也是少见的。

眼见得东宫这般阵势,梁羽身后的众多皇子和大臣们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向着梁羽靠拢。

“他们这是怎么了?”

梁锦不急不忙的摸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

赵君慕冷声一哼,哂笑道:“殿下,东宫与军机处泾渭分明。”

“就因为死了两个尚书?”

赵君慕点了点头道:“就因为死了两个尚书。”

“这点小事就沉不住气了?哎,不过闹腾了这半年,如今终于开始死人了。皇帝那边死两个,军机处这边又死了一个,东宫却一个人也没有死,确实容易打破长安城现在的平衡。”

梁锦似乎并没有将宴会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谈笑风生。

方护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梁锦,不知道这位一直低调的大皇子想要干什么。

梁昭则道:“皇兄说的没错,长安城三足鼎立,本是对谁都好的局势,东宫偏偏要打破这种格局,太子殿下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

韩励一死,梁昭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韩励死的太爽快了。

自己被他打了一顿,还没有找回场子就死了,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爽。

梁锦寻声转头向着梁昭看去,笑道:“东宫不是也死了一个人么,怎么能说打破了长安城的平衡。”

说着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接着道:“再者来说,楚王、晋王和齐王回到长安,原本就是打破了之前的平衡。如此来说,两位尚书之死和你们三人还是有些关系的。”

程经刚死的时候,梁昭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军机处空出一个位置,势必要有人填上这个坑。

只不过通过他的观察发现,这个坑早就被景王预定了。

梁昭心里虽然十分想进军机处,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树敌太多,因为一个位置得罪梁济。

可现在韩励也死了,军机处又多出一个位置来。

纵观长安城里这些势力,自己和梁凤皇是最有资格坐着个位置的。

甚至说梁凤皇比自己的优势更大,毕竟空出来的这个位置是兵部尚书。

梁凤皇在长城带兵多年,年纪虽小,但是经验丰富。

如果自己不主动争取,只怕这个位置也得拱手让人。

既然梁羽当机立断,决定借着韩励这件事拿东宫开刀,梁昭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他丝毫不理会梁锦的后半句,反而捉住他前半句问道:“敢问皇兄,你说东宫也死了一个人,这人是谁?”

周围人一听,纷纷向梁昭看来。

好嘛,这个二皇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这是要逼着大皇子表态啊。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大皇子虽然为人十分低调,基本不参与朝政,但却是东宫的盟友。

虽然这个盟友时常会坑东宫,但在大事上从来不与东宫作对。

所有人都等着梁锦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梁锦也站在军机处这边,那么东宫这次可是得付不小的代价。

甚至于说梁俊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梁锦看不到众人期待的目光,听到梁昭发问反而有些意外的道:“秦王和楚王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刺杀韩尚书和程尚书的刺客不就是东宫之人么?如今刺客已经死了,如何不算是东宫也死了人?”

好!

军机处等人心中叫好,有梁锦这话,东宫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梁俊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看着梁锦不说话。

难道这位老哥也要跟着军机处一起对付我不成?

梁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韩励死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棘手,反正这刺客和自己无关。

他们就算要陷害东宫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顶多在朝堂之上打打嘴炮,扯扯皮,这事应该就能稀里糊涂的过去。

可怎么也没有料到梁羽居然如此的果断,像是一条疯狗,逮到机会就扑咬上来,不咬下来自己一块肉誓不罢休。

梁锦一头周围有人冷笑,扭头问赵君慕道:“君慕,难道那刺客临死之前不是像太子磕头了么?”

赵君慕道:“回殿下,确实是磕头了。”

“那还有什么要让太子解释的,如果这刺客不是东宫所派,为何要向太子磕头?”

梁锦感到有些好笑:“事情很清楚了,秦王还要让太子解释什么?这点事也值得拿到含元殿里去说么?”

其他人一听梁锦说这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表示大皇子说的没错,这刺客乃是东宫所派,不需要去含元殿中惊动圣人。

“皇兄说的极是,本王也没有想着把这件事闹大,毕竟马上就要过年,若是将此事闹大,只怕这个年谁也过不舒坦。”

梁羽见梁锦这样说,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梁锦能站在军机处这里,东宫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元气大伤。

如果操作的当的话,太子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闹大?秦王想要闹大多?”梁锦忽而不屑的笑道:“两个尚书而已,还能闹上天不成?”

梁羽有些尴尬,不过看在这位性情不定的老大哥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愿意和他争执。

梁锦没有听到梁羽的回话,言语之中的不屑更加浓厚。

“这江山社稷本就是我梁氏的,程经和韩励密谋刺杀太子在前,本就是乱臣贼子,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太子派人杀了这俩逆贼,有什么过错?“

一听这话,军机处的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梁济更是有些小心的道:“皇兄,太子殿下遇刺一事,当时在东宫之中,太子也明确表示,没有证据证明是程尚书所为。至于说韩尚书刺杀太子,更是没有根据。”

“哦?”

梁锦呵呵一笑,反问道:“景王殿下这话倒是有些稀奇,刚刚本王说刺客乃是太子所派,你们全都说本王说的对。本王又说程经和韩励刺杀太子在前,死有余辜,景王又说不是。怎么着,本王说的对你们有利的话,你们认同,对你们军机处没利的话你们就不认同么?”

“这?”梁济顿时哑口无言,忽而想到了梁锦毒舌的属性,为自己刚刚主动说话有些后悔。

怎么忘了梁锦这张嘴的厉害。

梁锦并不打算放过他,转头看着梁俊的方向道:“太子,像是这种行为,用你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梁俊见梁锦这样说话,放下心来,同时对这位老大哥更是佩服万分。

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哥几句话就把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果然是高手。

“双标狗。”

梁锦需要自己打配合,梁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对,你看本王这个记性,对双标狗。你们军机处这种行为可是标准的双标狗啊。”

梁锦摇头冷笑,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要是想要本王站在你们这边,就不要把本王的话留一半丢一半。景王殿下,本王问你,你敢和程尚书一样,对天发誓,肯定刺杀太子一事和程经还有韩励无关么?你敢对天发誓,当日程府门口的刺客不是程经所派,太子喝的茶水之中的毒,不是韩励所下么?”

“这?”

程经的例子就在眼前,刚发完毒誓就死了。

这让梁济如何再敢发发誓?

眼见得梁济被梁锦怼的下不来台,一旁的梁昭冷笑道:“皇兄,此事与老四无关。要说发誓,也得是太子先来,太子可敢发誓说这刺客和他东宫无关么?”

梁昭话音一落,梁俊岂能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他哈哈一笑,道:“楚王,本太子自然敢发誓,可本王发誓之后,景王也敢发誓么?”

程经刺杀自己的事情早就被上官瑞鹤调查的一清二楚。

那日梁羽几个人在梁济府中说了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和刺杀自己有关系。

“我”

梁济刚刚还对梁昭出口解围十分的感激,可谁知梁俊又把话题给饶回来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零一章 一触即发

这刺客和太子有没有关系梁济并不能肯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是知道程经和韩励刺杀梁俊的事。c八』c八』c读』c书,■o↑

这种毒誓他娘的发了,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作为穿越者,什么都不怕,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天命。

毕竟程经已经给自己等人做了一个很好范例。

谁知道程经的死是巧合还是上天安排,梁济可不敢冒这个险。

眼见得梁济不敢发誓,梁俊的笑声更大了。

梁锦也跟着冷哼一声道:“景王既然不敢发誓,你说你刚刚装什么大尾巴狼?敢做不敢当,也有脸在长安待着。”

一样的冷嘲热讽,换作旁人说,梁济根本不在乎。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话到了梁锦的嘴里,就想无形的巴掌啪啪啪打脸一样。

“也罢,你们不是要本王站队么?”

梁锦抬起脚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桌子踢开,迈着步子冲着梁俊走去。

骁骑卫赶紧让开,不敢挡住这位威武霸气的大皇子的去路。

谁知梁锦走到骁骑卫身边停了下来,转过身撩起衣襟沉声道:“椅子。”

王保一听,赶紧抬起旁边的椅子放在梁锦后面,恭声道:“殿下,椅子来了。”

梁锦稳稳的坐住,面向着众皇子,像是一尊威严的神像俯视着众生一般。

“再来一把。”

王保一听,又赶紧搬了一把放在梁锦的身边。

“老八,你来长安,也打算学老二给军机处当狗么?”

梁锦冰冷而又威严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梁凤皇看着气势非凡的大皇子,心中也不由得生出敬畏。

略微迟疑,迈开步子向着东宫阵营走去。

他身后的赵烈和以王阳明为首的亲东宫派大臣也都跟着走了过去。

瞬间整个宴会分为三个阵营。

以梁俊为首的东宫、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还有一帮早就吓破了胆,不敢出声的公主们。

“太子,既然二皇子让你发誓,若这贼子与东宫无关,你发誓又何妨。若是这好汉确实乃东宫之人,杀了两个尚书,也就杀了,大不了这太子不做了,他们还能把你如何。”

梁锦一直在暗中听梁俊说话的语气。

他对梁俊也算是比较了解,这个太子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但是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脾气硬。

如果这刺客果真是他派的,军机处的人一问,他肯定不会否认。

而梁俊否认的那么坚决,说明这事和东宫没有关系。

多半是军机处的人想要栽赃陷害。▲≥八▲≥八▲≥读▲≥书,√≧o

甚至于说,这刺客就是韩励派的,结果一不小心弄巧成拙,或者刺客明面上听从韩励的指挥,暗地里却是其他人的死士,杀了程经再杀韩励,最后栽赃给东宫也说不定。

要不然怎么解释此刻临死之前要冲着梁俊下跪的举动?

听了梁锦的话,梁俊心里这叫一个痛快,简直恨不得上去亲老大一口。

和他娘的高手打配合实在是太爽了,老大哥就是老大哥,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梁俊冷声一哼,高声道:“本王对天发誓”

还没说完,一旁的李秀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上前一步拉住了梁俊的手,随后用力一掐。

梁俊猝不及防被她来这么一下,差点嚎出声来。

“殿下,不可。”

程经发完毒誓就死于非命,李秀宁是看在眼里,震撼在心中。

原本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让李秀宁对上天十分的敬畏。

梁俊这个太子不在乎,她可是十分的在意。

她来长安本就是为周鑫的事而来,虽然没有见过周鑫。

可是经过十几天的调查,周鑫的面貌和特征,李秀宁可是全都记在心中。

这个刺客刚刚咿咿呀呀想要说话说不出来,本就让李秀宁起了疑心。

他走到梁俊身边跪倒的时候,李秀宁越看他越觉得此人就是周鑫。

最后更是有八分的把握,这个瘦得不成样子的人就是那个从雍州逃走的哑巴。

李秀宁也大约猜到了周鑫为何要逃出雍州,为何要杀程经和韩励。

严格意义上来说,周鑫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东宫之人,只是梁俊不认识他而已。

如果梁俊因此发了毒誓,也和程经一个下场,那乐子可就大了。

梁俊转过头来一脸纳闷的看着蒙着面的李秀宁。

大姐,你的手摸起来确实很舒服,可就算再舒服的手,掐起来也疼的很呢。

再说了,好端端的你掐我干嘛。

李秀宁见梁俊向自己看来,周围的人因为梁俊说到一半不说了,更是十分的好奇看着梁俊。

“此人是周鑫!”李秀宁本想说可能是周鑫,可唯恐又怕梁俊的愣劲上来,直接就给梁俊了个肯定的回答。

“周鑫?”梁俊先是一愣,周鑫是谁?

没有反应过来,李秀宁见他一脸的懵逼,心中有气,手上不自觉得又掐了梁俊一下。

“哎呦。”这一次梁俊没有忍住,叫了出来。

紧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整个人彻底的蒙住了。

周鑫!原来是他!

随后梁俊就想起刚刚一个自己也有点起疑的细节。

这个刺客好像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梁俊全都明白过来。

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周鑫,想到了他的身世,心中百感交集。

这人,便是那个满门忠烈的唯一后代。

这人,背负着骂名,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乃是为了报自己的救命之恩。

这人,是为了自己而死的!

梁俊呆呆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世里看到的刺客列传中,为了一诺舍身行刺的义士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梁俊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军机处的人看出了梁俊的异样,全都明白过来。

这刺客当真是东宫的人?

连梁锦也有些忍不住想要拉起锦带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梁俊的誓言发到一半停住了。

刚刚一个女子声音说的周鑫又是谁?

难不成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刺客?

一想到这,梁锦的心都凉了下来。

太子啊,这个猪队友!

“怎么,太子为何停了下来。”

梁羽见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

刚刚梁锦可是亲口说了,如果这刺客乃是东宫的人,大不了这个太子不做了。

大皇子啊大皇子,这可是你亲口所说,可是赖不得别人。

梁俊对梁羽的话视若罔闻,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周鑫,缓缓的走了过去。

周围的骁骑卫让了开来。

梁俊蹲下身,将周鑫抱起来,抬起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痕。

周鑫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的灿烂。

李秀宁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貌,心中更是确信这人便是周鑫。

周鑫不仅是个哑巴,而且脸颊之处还有一块很明显的疤痕,十分的容易辨认。

“此人乃是我东宫之人,此事,也是本王让他所做。”

梁俊缓缓的将周鑫放下,站直了身子看向军机处众人,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程经和韩励,也是本王让他所杀,他做的很好,乃我东宫第一功臣。”

梁俊虽然没有与周鑫说过一句话,但当他抱着周鑫的时候,却有一种一样的感觉。

像是周鑫在自己耳边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梁俊虽然也是穿越者,但是他并不信命,也不信老天。

誓言在他这并不会有什么约束力,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够让百姓们活的有尊严。

便是受天打雷劈又有何妨?

他冷眼看着脸上露出欣喜的军机处众人,心中坚定无比。

周鑫能为了自己放弃性命,自己若是不能为他正名,便是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太子承认,程韩两位尚书乃是东宫所杀,那么根据大炎律法,太子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梁昭看着面无表情的梁俊,冷声道。

“交代?本王就在这里,想要交代,尽管来取。”

梁俊冷冷一笑,眼中充满了不屑。

既然迟早有生死对决的一天,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

如今整个长安城的穿越者全都在此,程经和韩励都死了,也不在乎再多死几个人了。

感受到梁俊的杀气,一旁的杨威唰的一声就抽了腰刀,犹如一条饿狼般看向众人。

军机处的侍卫一见杨威把刀,全都快步上前,抽出腰间的腰刀将自家主子们挡在身后。

骁骑卫一见这阵势,全都手持长qiang,自觉的散开,将军机处众人围住。

qiang尖上的寒芒在月光的映衬下,甚是骇人。

“嗖,崩!”

报信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房玄龄早就做好了准备,来之前就让天策府的亲卫在周围待命。

烟花一放,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响起。

一队队手持长qiang的天策府精锐将骁骑卫包围住。

与此同时,梁植的锦衣卫、梁济的建炎卫也都及时赶到,将整个宴会团团围住。

公主们早就吓得缩成一团,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宴会会闹到这种地步。

“太子,你想zaofan不成?”梁昭见军机处的人数远超东宫,高声喝道。

梁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梁锦揭开了绑在眼上的锦带,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军机处士卒,满脸的不在乎。

“文渊将军。”梁锦说话了。

文渊沉声道:“殿下。”

“听闻你在雍州,一个人在万军之中取了高凤的首级,可有此事?”

文渊看着对面的军机处众人哂笑道:“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就好,你看着锦衣卫和建炎卫,还有天策府的这帮人,比之雍州那上万士卒如何?”

一旁的张云起和廖忠庭手持长qiang不动声色走到了文渊身后,冷眼看着军机处众人。

文渊轻声一笑,不屑道:“回殿下,虽是精兵,不过在文渊眼里,只不过是土鸡瓦狗尔。”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零二章 梁羽的克星

剑拔弩张,东宫和军机处,长安城内两大势力彻底的撕破脸皮对峙起来。5v八5v八5v读5v书,●●o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梁俊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来的也太突然了。

在他的计划了,今日的烟花宴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军机处决裂,相反的,梁俊想要通过皇帝出逃这件事拉拢住军机处。

可计划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必须要面对了。

文渊蓄势待发,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将梁羽拿下。

可就在梁锦问完文渊之后,对面的房玄龄一挥手,只见一队身穿黑衣黑甲面上戴着黑面罩的士卒手持弩弓从后面冲到了梁羽面前。

从梁俊回到长安之后,房玄龄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他。

对于如何确保梁羽的安全,房玄龄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尤其是这一次烟花宴会,房玄龄虽然没有嗅到任何来自东宫的恶意和危险。

但是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让一队天策府精兵和一队黑甲弩兵埋伏在了永昌坊的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看来,自己的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黑甲卫乃是天策府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士卒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

而黑甲卫之中的黑甲弩兵更是装备了精良的弩弓,这种弩弓在三十步之内,别管是再厉害的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被射中之后,必死无疑。

这么短的距离,文渊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突破黑甲弩兵伤到梁羽。

骁骑卫一见黑甲弩兵都来了,不等梁定昌吩咐,一队盾兵手持大盾挡在了众人面前。

梁锦也知道黑甲弩兵的厉害,当下沉默不言,没有继续一鼓作气让文渊冲上前。

赵君慕见黑甲弩兵出现,赶紧挡在梁锦的面前,却被梁锦用手推开。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本王还怕他们不成?”

梁锦面露不屑,冷声一哼道:“君慕,他天策府有黑甲卫,难道我们就没有?叫人!”

叫人这两个字,一般都是被欺负了小混混找回场子时候所用。

这两个字天然的就让说这话的人底气不足。

可从梁锦口中说出,所有人都觉得这俩人那叫一个霸气无比。

赵君慕应了一声,紧接着一声悠长的哨声响起,不多时,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梁羽等人背后的房屋上响起。

随后一队手持火箭的黑衣捍卒出现在军屋顶之上。

火箭腾腾,对准了军机处众人的背后。

一半的黑甲弩兵自觉的转过身,将弩箭对准了屋顶上的火箭弓兵。

整个场面是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一动手,势必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

两边气势汹汹,可谁也不敢先动手。

时间在一种极其诡异安静的环境下悄然流逝。

“看来诸位皇兄来赴本王的烟花盛宴,不仅没有带着礼,反而带着惊喜而来。”

梁俊看着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的锦衣卫和建炎卫,还有看不清是哪家的士卒,笑道。

梁羽也跟着道:“彼此,彼此。太子不也是给我等设了一个鸿门宴么?”

“鸿门宴?”梁俊乐了,随后哈哈大笑道:“秦王不是刘邦,本王也不是项羽,这场宴会东宫精心准备,所用的菜肴皆是寻常难见之物,若是鸿门宴,本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哦?”梁羽见梁俊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微笑道:“既然不是鸿门宴,那么敢问太子,骁骑卫为何要将矛头对准我们?”

梁俊摇头道:“本王的骁骑卫的矛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准军机处,而是对准那儿。+∧八+∧八+∧读+∧书,※→o”

说着向皇宫方向指了一下,随后叹气道:“只可惜,秦王并没有让本王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太子想说什么?”梁羽冷声一笑,道:“太子既然承认韩尚书的死乃是东宫所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也曾说过,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只不过按照大炎律法做事,太子不肯配合,本王只能出此下策。”

“确实是下策,两败俱伤的下策。”一旁的梁凤皇并没有把眼前的险境放在心上,出言讥笑道。

在长城那么多年,他早就见惯了生死,一个不怕死的人,难道还怕这些弓箭都上弦了却不敢发射的人么?

梁俊紧跟着说道:“韩尚书虽然是东宫之人所杀,但其中另有缘由,只怕本王说了,秦王也不会相信。”

梁羽点了点头道:“非是本王不愿意相信,而是太子既然承认了韩尚书乃东宫所杀,就算有天大的缘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梁俊摆了摆手,哑然失笑,道:“天大的缘由秦王也不愿意听,难道,天大的事情秦王也不愿意听么?”

闹到这种地步,已经超过了梁俊的底线。

东宫和军机处对峙,不管哪边赢了,获利最大的只有皇帝。

不管谁弄死谁,都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结果。

因此梁俊不愿意让这种结果出现,试图想要靠着自己原本就准备要说的事扭转此时的局面。

梁羽皱了皱眉,他知道梁俊想要说什么。

但他在犹豫,要不要让梁俊说出来。

此时军机处和东宫对峙,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征战沙场的多年的梁羽并不认为此时和东宫决战对自己有坏处。

除了明面上这些士卒之外,梁羽还埋伏了伏兵。

只要两边一开大,梁羽能够保证自己不被文渊缠住,他就有信心用武力彻底的击败东宫。

他不愿意和解,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愿意。

尤其是梁济和梁昭。

两个人早就正愁如何进入军机处,从而扩大的自己实力。

如今程经和韩励被东宫弄死了,空出来两个位置,除了他二人之外,谁也没有资格去坐。

梁羽自然不怕和东宫血拼,毕竟他天策府的实力已经到了顶峰,再想发展只有吞下东宫。

可梁济和梁昭和他不同,俩人一个是长安权力圈子的新贵,一个是刚进长安城,继续站稳脚跟的新人。

他们需要向东宫亮自己的肌肉,让梁俊不敢小觑他们。

但是他们绝对不愿意就在这个时候和东宫火拼。

因此在当梁俊说出这话的时候,梁昭问道:“不知太子所说的天大之事,所谓何事?”

梁俊早就料到了梁昭或者梁济一定会接自己的话茬。

听得梁昭发问,微笑道:“自然是明年迁都一事。”

此言一出,除了梁羽之外,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梁俊。

连梁锦和梁凤皇对梁俊这话也深感意外。

迁都,迁到哪里去,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心道:“果然如此,太子摆这烟花宴会果然是为了说这事。”

梁俊见所有人都面露不可置信的神情,唯独梁羽面色不改,心中暗道:“军师果然猜的没错,秦王早就知道了这事。”

见到军机处其他人全都不知情,梁俊就知道今日这场火拼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看着众人微笑道:“皇帝想要迁都幽州,难道诸位皇兄和大人们对于此事从没听说过么?”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了看对方,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纳闷神色。

“难道秦王殿下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诸位皇兄和大人么?”

梁俊顺手就给了军机处一个小小的离间。

果然,军机处等人全都向着梁羽看去。

梁济更是开口问道:“秦王,果有此事?”

梁羽面不改色,道:“没错,确实有此事,皇帝非是要迁都幽州,而是要在幽州当皇帝。”

众人全都明白过来,什么狗屁去幽州当皇帝,他就是要逃跑!

一想到皇帝这几个月来缩在皇宫之中,再加上珍宝斋的巨额收入大半都在他手里,军机处的人哪里还不明白,皇帝想要出逃的计划早已经开始实施了。

难怪他在长安城里一动也不动,不管东宫和军机处出什么招,他都不接。

原来早就暗中憋着要逃跑了。

不能让他逃!

这是所有人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但梁羽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有些搞不懂。

“本王确实知道皇帝要去幽州,也知道珍宝斋这半年来赚的钱也都运往了幽州,更是知道幽州现在至少有三万士卒。可,那又如何,难道这就能改变韩尚书被东宫所杀的事实么?”

梁羽说完,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皇帝迁都一事,军机处自然会处理,在此之前,韩尚书的事才是天大的事。”

梁俊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事,梁羽依然铁了心咬着韩励的死不放。

“秦王的意思是,今日里一定要让本王跟你走一遭了?”

梁羽点头道:“国有国法,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犯了国法,自然也该付出代价。”

“代价?”梁俊冷哼一声,刚想出言嘲讽,只听梁锦道:“太子何必浪费口舌,秦王想要什么明说,没有必要绕老绕去,韩励只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还不值得秦王如此对待。”

梁羽笑道:“皇兄说错了,非是本王想要什么,韩尚书既然是军机处的人,东宫杀了,自然要给一个说法。”

梁俊也知道梁羽死咬着不放,肯定是想要敲自己一笔,他既然铁了心要和自己死磕。

当下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之外,就只有互相伤害,大家一起玩完这条路可以选择。

但此时此刻,安阳和李秀宁等人都在,一旦开战,二人势必凶多吉少。

最主要的是现在开战,对于东宫来说不是时候。

天策府的实力已经到了天花板,可东宫的实力刚刚起步,和他死磕,实在是太不划算。

“说法,秦王想要敲竹杠就直接说,没必要弄这些虚的。”

梁俊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屑,梁羽丝毫不在意,笑道:“好,既然太子这么说了,本王也就直说。军机处要zhayaopeifang,同时还要珍宝坊两成的分子。”

“不行!”

不等梁俊反驳,一声娇斥突然响起。

站在梁俊身后的李秀宁向前走一步,怒视着梁羽高声道。

她乃是雍州的财政司长,东宫的财政这一块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不过。

如今雍州改制如火如荼的开展着,每天消耗的钱粮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是靠着梁俊这样费尽心思的弄银子,都有些供应不上雍州的消耗。

若是让出zhayaopei方再加上珍宝坊的两成分子,雍州直接就崩溃了,这和杀了东宫的人有何区别。

李秀宁开口反驳,让所有人都很是意外。

尤其是梁羽,当他听到李秀宁的声音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他是死也不可能忘记的。

哪怕是过了那么多年,梁羽对这个声音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你乃何人?怎么敢替太子说话。”梁昭一早就注意到李秀宁,见她开口,明知故问道。

李秀宁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天下还有这般英武绝美的女子。

李秀宁脸若冰霜,看着梁昭高声道:“我乃是雍州财政司长李秀宁!”

这一番话说完,又看清了她的面貌,梁羽和房玄龄三人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整个人像是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和他们三有同样举动的还有站在李秀宁面前的梁俊。

他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秀宁。

“李,李,李大当家,叫李秀宁!”

梁俊的脑子整个都懵,他转动着僵硬的脑袋看了看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梁羽,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阿,阿姐”梁羽心中激动万分,嘴中喃喃道。

李秀宁并没有注意到梁羽的变化,反而看着呆若木鸡的梁俊道:“太子殿下,绝对不能答应他的要求。韩励固然是东宫所杀,可也由不得秦王来审判。秦王口口声声说太子犯了大炎律法,可秦王以皇子之名,带着手下士卒围攻太子,难道就人臣之礼?想要加害国之储君,这种弑兄之举,难道就没有触犯大炎律法?”

轰隆,弑兄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砸在梁羽的脑袋上。

当他知道李秀宁的名字时,心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他既希望这个李秀宁是自己的阿姐,又不希望这个李秀宁是自己的阿姐。

毕竟这个把自己带大的阿姐,若是知道了自己杀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之后,只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梁羽可以接受任何事,但他绝对接受不了面对阿姐仇恨的眼神。

在所有人一脸错愕的情况下,原本还一副风轻云淡,吃定太子的秦王殿下忽而转过头,踉踉跄跄的冲出了人群。

房玄龄和杜如晦快步跟了上去,天策府的士卒们一脸的懵逼,这是干什么去?

心里虽然纳闷,可脚下却丝毫不迟疑,手持着兵刃迈着整齐而又急促的步伐,追上梁羽。

整个宴会之上顷刻之间只剩下呆若木鸡还没恢复的梁俊。

还有十分尴尬的军机处众人。

“撤。”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呼啦啦,军机处的人加上士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宴会之上只剩下蒙圈的东宫众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零三章 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夜,东宫。

纷乱之后,就是安静。

梁俊的书房里坐着五个人。

东宫太子的核心人物基本上全都在。

梁俊坐在书桌的椅子旁,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刘文静、上官瑞鹤坐在左边。

文渊和李秀宁坐在右边。

刘三刀身为东宫的总管,自然是忙的收拾这场纷争之后的摊子。

整个东宫很安静,书房之内只有烛火在燃烧的声音。

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情况,最后以梁羽突然离开就结束了。

原因是因为什么,谁都搞不清楚。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只是推测出梁羽失魂落魄离开的原因,多半和李秀宁的有关系。

而梁俊则是为数不多知道原因的人。

李秀宁心思如发,又聪慧无比。

秦王是何等人物,她久在雍州也多有耳闻。

来到长安之后,了解到天策府的实力,李秀宁更是对梁羽佩服无比。

能够在长安城这样错综复杂的地方,成为仅次于皇帝的第二大势力,在某些意义上来说。

梁羽要比梁俊更适合坐太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梁羽突然离去的原因十分的好奇。

李秀宁不会相信,光凭着自己那几句话就能让这位城府极深,已经准备和东宫撕破脸的秦王以这种出人意料的姿态撤退。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内心之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梁羽的这种举动,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梁俊抽完一口烟,皱了皱眉头,将烟头随意的按在桌上,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殿下知道秦王为什么突然离开?”

从回来之后,李秀宁就察觉到了梁俊的不正常。

他把自己等人召集过来,刚开始欲言又止,最后直接自顾自的抽起烟来,一句话也不说。

李秀宁终究还是有些耐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哎,李司长,原来你叫李秀宁。”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更何况李秀宁原本就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是娇媚不可方物。

可越是这样,越让梁俊心中难受。

李秀宁听了梁俊这话,反而有些奇怪问道:“难道殿下之前不知道妾身的名字么?”

梁俊看了看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文静道:“李司长,殿下之前确实不知道。”

这让李秀宁十分的不可思议,梁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整个雍州差不多都知道自己叫什么。

而眼前这位太子爷,自己的顶头上司却不知道,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滑稽。

“怎么,妾身的名字就那么的重要么?”李秀宁更加确定今晚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梁俊抬头看了看李秀宁,总感觉自己随时会失去她。

他喜欢李秀宁么?

傻子才不喜欢。

这样一个美丽、聪明,情商又高的女子就算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更不要说,李秀宁是自己的财政衙门的司长。

自己的经济命脉在她的手里掌控着,李秀宁也没有辜负自己的重托。

将财政衙门管理的井井有条,为雍州的改制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整个东宫的核心人物全都知道,没有李秀宁,只怕雍州的改制绝对不会像今日这样顺畅。

也正是因此,于公于私,梁俊都不想让她是李秀宁。

毕竟东宫和天策府乃是生死对头,尤其是走到了这一步。

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梁羽见到李秀宁的样子,梁俊已经十分可以肯定,这个李秀宁就是梁羽前世里的那位姐姐,平阳昭公主。

要不然为什么梁羽一见到李秀宁的样子撒腿就跑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重名,以梁羽的性格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丢脸面的事。

再者来说以梁俊遇到的这种情况,认识个有本事的人差不多就是穿越者。

这个李秀宁除了是那位平阳昭公主外,还能是谁。

梁俊思来想去,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见李秀宁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去他的,如果自己这位财政司长当真是那位平阳昭公主,她早晚也得知道现在炎朝发生了什么。

心里虽然做了决定,可一旦说出来,还是难以开口。

“李司长,你,你可认得一个叫柴绍的人?”

梁俊还是开口了,只是并没有直接挑明。

李秀宁一听梁俊口中出现柴绍两个字,整个人像是见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美目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梁俊看在眼里,是疼在心中。

这下算是彻底的石锤了,这位李秀宁就是梁羽前世的姐姐。

一想到一会李秀宁就会知道自己的弟弟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和另外一个弟弟。

梁俊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外表看起来无比坚强的女子究竟能不能接受得了。

“你,你,你!”李秀宁看着梁俊,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子,太子怎么会知道柴绍,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秀宁才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已经猜到了什么原因。

毕竟梁俊平日里没少拿梁羽前世干的那些事挤兑他。

每天耳熏目染,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多少的了解了梁俊前世历史上那些朝代发生的重要事情。

从而推测出了李秀宁的身份,心里对这位李司长也是深表同情。

“太子,太子是这么会知道柴绍这个名字的?”李秀宁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安和颤抖。

梁俊咬了咬牙,道:“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从那个世界而来,只不过,我是魂穿,你可能是身穿。”

这句话,梁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李秀宁没有梁俊想象中崩溃掉,反而是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死一样的平静。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李秀宁终究是李秀宁,这个前世历史上唯一一个死后以军队葬礼下葬的奇女子,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强大内心。

未知才是可怕的,但是当未知的世界向着李秀宁敞开大门之后,李秀宁就彻底的镇定下来。

“妾身与柴绍有婚约在身,妾身未曾过门,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个朝代。”

李秀宁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从震惊到镇定,不过是瞬息之间。

饶是一旁的文渊也对这位手握着东宫财政大权的李司长佩服万分。

这位李司长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一切。

文渊可是知道,当自己在得知二哥的身世的时候,可是缓了整整一天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事实。

“妾身虽然与柴绍有婚约,却也未曾见过他几次。难道太子殿下,前世与柴绍是好友?”

李秀宁想了很多,她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害怕什么?她又不清楚。

梁俊在听到李秀宁说完这句话,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看着李秀宁波澜不惊的容颜,梁俊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些事她迟早会知道,既然已经开始说了,那边一齐说了吧。

梁俊摇了摇头,道:“我与柴绍并不认识,只是从史书上知道,李司长李司长与柴绍乃是夫妻关系。”

李秀宁皱了皱眉,显然对梁俊这话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有些红晕,道:“太子说笑了,妾身与他虽有婚约,却并没有成亲,并不是柴家的媳妇。”

说到这,她倒是有些紧张,像是在极力的解释着什么。

梁俊微微一笑,道:“这些事,不提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王。”

李秀宁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有些害怕,害怕听到梁俊接下来要说的事。

“秦王秦王怎么了?”

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秦王与我一样,也都是魂穿过来的人,他的前世。”

李秀宁攥紧了秀手,微微有些颤抖,等待着梁俊接下来的话。

“他前世姓李,叫李世民。”梁俊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轰隆一声,李秀宁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她刚刚想了很多种可能,这种可能也被她想到。

但是当事实出现在自己的耳边时,饶是内心坚定如李秀宁也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多少次的夜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在想着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父亲母亲会不会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呢?

这种念头,在李秀宁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但是当事实真的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相信,一切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当真,他,当真是世民?”

李秀宁颤抖的声音让梁俊更加的心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你的弟弟,李世民。”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世民见了我,会,会这般模样?”

李秀宁的脸色煞白,看着梁俊问道。

“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梁俊不敢和她对视,他不愿意看到李秀宁这个样子。

心里更是痛恨梁羽,为什么上辈子要做那种事。

虽然也能知道,那个时候也是秦王与东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在此时此刻,梁俊却对梁羽十分的痛恨。

“他,他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秀宁现在不敢有任何的想法,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梁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敢想象当李秀宁听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相残杀之后,会是如何的伤心。

而自己却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无法带给李秀宁任何的宽慰。

一旁的刘文静开口道:“秦王杀了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逼迫父亲退位。”

梁羽这点破事,刘文静通过梁俊的嘴都快听腻了。

见梁俊不敢开口,刘文静决定当这个恶人。

“什么!”李秀宁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向着刘文静走了一步:“你说,世民,世民杀了兄长和元吉?”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秦王见到李司长之后,不敢相认,失魂落魄逃走的原因。”

李秀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世民居然会杀了自己的兄长和弟弟。

他们和自己可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啊。

世民,世民,世民怎么可能会下得了手!

“不仅如此,还霸占了嫂子和弟妹。”上官瑞鹤又补了一刀。

既然已经说了,就全部都告诉她吧。

长痛不如短痛。

李秀宁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向着地面倒下。

一旁的梁俊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举动,见此飞快上前一把将李秀宁抱住。

刘文静三人一见,自觉的走出书房。

泪水从李秀宁的眼睛里流出来。

李建成的笑容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被自己一手带大的李元吉调皮的样子更是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两个人的脸庞慢慢重叠,最后成为了李世民的笑脸,仿佛对着自己说话。

“阿姐,阿姐,来追我呀!”

“阿姐,等世民以后长大了,一定给阿姐找一个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做夫君。”

“阿姐,等世民长大了,一定成为一个大将军,替爹爹扫平乱世,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世民要这样做!”

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从未向任何敞开心扉的李秀宁,彻底的崩溃了。

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来到这个朝代的压力。

紧紧的抱住梁俊,埋在梁俊的怀里放声痛哭。

梁俊抱紧了她,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

心中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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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秦王上门

除夕夜,万家灯火。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东宫,长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

珍宝坊推出的鞭炮从天开始有点黑开始,就在城内响个不停。

从皇宫到东宫,从王府到大臣们的官邸,全都被欢声笑语充盈着。

这在往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昨天,通过丝绸之路派外西山蛮做贸易的商队回来了。

带着无数箱子的财富进入了长安城。

让长安城内原本有些压抑气氛因为这一笔财富的到来一扫而空。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前几日发生在东宫的那场对峙绝对不会因为这笔钱的到来而消失。

它只不过是在所有人的默认下埋到了地下。

迟早有一天,这个定时zhadan会彻底的爆发。

只不过在爆发之前,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日子里去关心这种乱遭的事情。

除了这场事件的主角——东宫和天策府之外。

从下午开始,梁俊就在东宫的厨房里忙活起来。

他先是握着两把菜刀,当当当,带着王保等人把新鲜的猪肉剁成了馅。

整整十头大肥猪,五十二个人剁了半个下午。

梁俊带着人剁肉馅的时候,李秀宁就抱着安阳在一旁看着。

李秀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天没有出门。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询问。

直到今天早晨,李秀宁出现在了梁俊的面前。

当时梁俊正在喝粥,一边喝粥一边看着雍州送来的财务报表。

见到李秀宁出现,梁俊赶紧亲自给她盛了一碗。

李秀宁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她虽然没有笑,但梁俊能够感觉到来自这位内心无比强大女子的平淡。

这种事,梁俊没有办法劝,毕竟这是李秀宁的家事。

即便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梁俊也没法开口。

自己不能够以李世民不反抗就得死的理由去开导她。

毕竟在李秀宁的心里,不管是李世民杀了李建成,还是李建成杀了李世民。

所带来的伤痛都是一样的。

而且这个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

如果说李世民不反抗就得死,所以说李秀宁要理解李世民,悲伤可以,但是要理解李世民,最后原谅他。

梁俊觉得如果自己是李秀宁,谁这样劝他,他肯定把这人的脑袋捶爆。

如果说因为怕死做的事就得让他人原谅,那么如果有一天山蛮南下,那些怕死投降的官员和士卒,甚至说怕死而出卖炎朝,助纣为虐的将军们就没有任何的罪责了。

梁俊说服不了自己,自然也说服不了李秀宁。

所以在见到李秀宁的时候,梁俊什么都没有问,只问了一句。

今天除夕夜,你想吃什么。

李秀宁拿起桌子上的财务报表,想了想,说,饺子。

于是梁俊就亲自挑选了十头肥猪,带着人开始了疯狂的剁馅。

整整一个下午,东宫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

剁馅的剁馅,和面的和面,做蘸料的做蘸料。

忙的如火朝天。

等到黑夜降临的时候,支在东宫庭院里的十口大锅里的水早已经翻滚起来。

梁俊将包好的饺子倒了进去,一边拿着马勺逆时针搅动着饺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李秀宁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忙了一下午的梁俊。

这三天里她想了很多,想李世民,想雍州的事,想自己来到这个朝代的点点滴滴。

想的最多的则是眼前这个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大张旗鼓包饺子的梁俊。

热腾腾的饺子出了锅,梁俊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十分的满意。

东宫所有的人都被饺子的香味所吸引,值岗的骁骑卫们更是侧目向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出锅了!”

梁俊哈哈大笑,将锅里的饺子捞出来,放在了盘子里。

“李司长,你是喜欢吃带汤的饺子还是不带汤的饺子?”

梁俊解开围裙扔给了王保,冲着李秀宁问道。

李秀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梁俊轻轻摇了摇头。

“明白,不要汤的水饺,两碗!”

在梁俊的吆喝声中,剩下九个大锅的饺子也都出锅了。

王保等人兴奋的嗷嗷直叫。

烟花从庭院四周点燃,冲入云霄,随着一声baozha,绽放成千万星点。

梁俊坐在正堂桌子的上首,一边剥着蒜一边哼着小曲。

桌子上的人不多,只有刘文静、上官瑞鹤、李秀宁和一个庆寿寺的和尚。

姚广孝在得知东宫和军机处的冲突后的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东宫。

梁俊虽然有些意外,但对这个大和尚的到来还是很欣喜的。

没想到姚广孝还是个雪中送炭的主。

现在可以说正是东宫最危机的时刻,他还能主动上门请求加入东宫,实在是梁俊很意外。

不过在看到姚广孝一口一个饺子,狼吞虎咽的样子。

梁俊有些怀疑,这大和尚来东宫到底是为了投奔自己,还是来蹭吃蹭喝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穷,哎呀,你们是不知道,一进了腊月我就盼着过年,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穿,还有饺子吃。”

梁俊将剥好的蒜瓣放在桌子上,十分的感慨道:“只是长大之后,物质丰富了,想什么时候吃水饺,就什么时候吃水饺。这饺子,就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香了。”

所有人都还没开始,姚广孝已经将一盘子水饺吃完了。

他看着梁俊问道:“殿下,你前世的朝代,当真在短短不到二十年,就让普通的百姓从勉强吃饱到顿顿有肉?”

不光是姚广孝对梁俊说的这事十分怀疑,连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也难以置信。

普通的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肉,大米白面都不爱吃,这样的朝代得是什么样的盛世。

梁俊一边剥着蒜一边抬起头看了姚广孝一眼。

“姚少师,都说这头发长见识短,反过来说就是头发短见识长,你这头发短的不能再短,可见识也还是不怎么高啊。”

姚广孝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梁俊的玩笑,反而是桌子中间加热的锅子里又捞了一碗水饺。

“华夏五千年,只有我前世所在的时代能让天下百姓吃饱,不仅能让他们吃饱,还能让百姓吃好。这样的时代放在现在来看,已经不能用盛世来形容了。”

“伟大的时代。”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秀宁忽而轻声说道。

梁俊剥蒜的手停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感慨道:“没错,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由一群伟大的人创造的伟大时代。”

手里的蒜已经剥完,梁俊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饺放在了嘴里,紧接着又拿起一瓣蒜咬下一半。

其他人见梁俊动筷子,也都吃了起来。

“所以说,我来到这个朝代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水饺。不仅是过年,就算是平时,也能想吃水饺就吃水饺。”

梁俊斩钉截铁的道:“想吃猪肉大葱馅的吃猪肉大葱,想吃牛肉馅的吃牛肉馅,想吃三鲜就吃三鲜。”

“吃牛?”

刘文静皱了皱眉,吃牛可不是好习惯。

梁俊看了看他,呵呵一笑,道:“对,吃牛肉。我那个时代,大部分百姓们已经不种地了,而且就算是种地也不会用牛,全部是机械化。”

刘文静等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梁俊说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说,吃完饭,咱们得研究研究,这让百姓们全都能吃上水饺的征程第一步该怎么做。”

梁俊一边说一边暗中和姚广孝较劲,一口蒜一口水饺,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姚广孝也不甘示弱,大口大口的吃着水饺,听到梁俊说这话,满不在乎的道:“逼宫吧,正月十五那天,逼宫。”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放下了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挂名师兄。

逼宫,要是能逼宫,还轮到你来说。

姚广孝并没有将二人的反应放在心上,梁俊也没有当回事。

从桌子中间的锅子里捞出来一碗水饺,道:“姚少师,说一说你的想法,逼宫怎么逼。”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能大张旗鼓的来。”

姚广孝也跟着捞了一碗,只是吃饺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梁俊夹着一个水饺,看着姚广孝道。

“擒贼先擒王,先将皇帝拿下,其他的就好办了。”姚广孝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梁俊道:“强行逼宫是不可能的,皇帝对东宫十分戒备,只要有一兵一卒的调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刘文静听到着,明白了姚广孝的想法,试探的道:“师兄的意思是,让太子亲自动手?”

“没错,只能让殿下趁皇帝不备将其拿下,然后骁骑卫在宫外策应,方能一举定乾坤。”

众人都被姚广孝这个提议弄的眉头直皱。

从来还没有人想过让梁俊单qiang匹马逼宫的法子。

“这个法子你们想不到,皇帝也不可能想到。此举的成败其实不在太子也不在皇帝,而是在军机处,如果说军机处能够在太子擒住皇帝的时候不主动发难,那么就十拿九稳了。”

姚广孝说到这,看了坐在一旁的李秀宁,道:“而军机处这边,只要能够说服秦王,就大事可成。”

李秀宁听到秦王两字,终于有了表情,她皱了皱秀眉,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梁俊夹起一个水饺,指着姚广孝道:“吃饭吃饭,姚少师你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开始说醉话了。吃水饺,吃水饺。”

尴尬的气氛被梁俊打破,姚广孝并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是微微一笑,接着吃起自己碗里的水饺来。

“妾身觉得,此法可行。”李秀宁放下了筷子,轻声说道:“至于秦王那里,就交给妾身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姚广孝则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梁俊刚想说话,就在此时王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太子爷,太子爷,大事不好了,秦王来咱们东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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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无敌舰队

送走了天策府的人,刘文静并没有着急回去。

他站在东宫的庭院之中,看着张麒麟和安阳公主围绕着一桶烟火。

刘文静看了很久,张麒麟手上拿着火折子,鼓励安阳公主让她尝试着去点火。

安阳则捂着耳朵不敢上前,却又跃跃欲试。

张麒麟这个孩子,深受东宫上下所有人的喜欢。

他虽然出身很高,但完全没有那些贵族子弟们的傲气。

不仅如此,这小子学习yuwang之强,让刘文静甚是心惊。

他对任何自己不会的技能都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渴望。

好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多日的人遇到水源一样。

别管是刘三刀的手法,还是文渊的武艺,就连王保能用双手吹出十八种声调的特长,张麒麟也一本正经的向他求教。

雍州的太平教现在已经完全被官府收编。

明年就正式公开运营的雍州理工学院的院长,就是张麒麟的老师,原来的太平教教主。

在这一点上,刘文静十分佩服梁俊。

很多人和很多事,在刘文静的眼里只有彻底的根除方才心安。

可在梁俊的心中,却很少动杀念。

换作任何一个势力,对于张角这种有谋反前科的人,都不会放心让他在雍州身居高位。

可梁俊不仅没有除掉张角,反而让张角担任理工学院的院长。

梁俊用自己的行为向着刘文静展示了另外一种统一天下的法子。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让敌人越来越少,把朋友变的越来越多。

最开始的时候,刘文静还以为这是梁俊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表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文静慢慢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大智慧。

如果没有张角和他的那帮信徒们的加入,雍州想要达到现在的规模可以说基本上不可能。

也正因此,刘文静才同意了梁俊针对天策府的方案。

安阳公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拿起火折子点着了烟火。

炫目的烟火飞到天空之中,迸发出万点星光、

引得安阳公主拍手叫好。

“刘先生,秦王走了么?”张麒麟早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刘文静。

等安阳公主点着烟火之后,他快步走到刘文静身边,抬着头看向这位东宫的首席谋主。

“秦王走了。”

刘文静蹲下身,看着张麒麟微微笑道。

张麒麟皱了皱眉,像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不杀掉他呢?”

刘文静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张麒麟是他见过天赋最高的人,没有之一,刘文静早就做好了以后让他接替自己位置的打算。

因此对张麒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要杀了秦王呢?现在咱们东宫的处境十分险恶,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张麒麟摇了摇头,道“太子老师和刘先生都想错了,咱们东宫才是长安城里谁也不怕的,秦王今日里来,分明就是苦肉计。”

刘文静总是能从张麒麟这里得到惊喜,听到张麒麟这样说,刘文静笑的更开心了“你说说,为什么咱们东宫在长安城里谁都不怕?”

张麒麟眨着大眼睛道“太子老师经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东宫的鞋在雍州,秦王他们的鞋在长安。咱们就算杀了秦王,军机处的人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反而会因为秦王死了,蚕食天策府的实力。”

“嗯,说的没错,但是这对咱们东宫有什么好处呢?前日杀了韩励,今日杀了秦王,后日再杀了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最后整个长安城里全都是东宫的敌人,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呢?”

张麒麟想了想,道“今日杀了秦王,明日就不用在杀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了。”

“为什么呢?”

“因为太子老师就可以成为皇帝老师了。”

张麒麟自信满满的说道“太子老师和刘先生,不是已经决定要逼宫了么?”

刘文静皱了皱眉,心中一惊,沉声道“麒麟,你是如何知道太子老师和我有这个打算的?”

“我发现咱们今天晚上煮的饺子少了。”张麒麟指着院墙角堆着的大锅道。

刘文静有些不知所谓,问道“饺子少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饺子少了,说明没有给山蛮狼骑卫煮,也就是说山蛮狼骑卫不在咱们东宫之中了。”

张麒麟一脸的严肃,井井有条的分析着。

“长安城内那些人,都在猜咱们把山蛮狼骑卫藏到哪里去了,谁也没有想到太子老师把他们全都藏在了东宫。”

“现在山蛮狼骑卫不在东宫了,肯定去了别处,这个时候动山蛮狼骑,太子老师一定是要干大事了。”

逼宫的想法并不是今日才做的决定。

自打和军机处对峙之后,梁俊和刘文静就一直在想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逼宫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案,为了以防万一,梁俊便暗中将藏在东宫的二百山蛮狼骑转移了。

此事整个东宫之中只有三个人知道,就连李秀宁都不知情。

张麒麟靠着水饺煮少了就能推算出来,倒是让刘文静十分的意外。

刘文静见张麒麟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猜的没错。”

原本以为张麒麟得到自己的肯定,必然会欣喜万分。

毕竟能够靠着谁也没有在意的细节就推算出这种大事,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兴奋。

张麒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看着刘文静道“先生,咱们当真是要和天下人为敌么?”

刘文静见张麒麟说出这话,一边为他的聪明而高兴,一边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天下人?太子爷没有想过,我也没有想过。军机处和皇帝,他们并不能代表天下人。”

张麒麟撅了撅嘴巴,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太子老师和绝顶聪明的刘先生会选择这一条路。

“可是,一旦秦王他们借着逼宫将弑君的罪名放在太子老师头上,咱们东宫就成了天下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刘文静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看着为东宫命运担忧的张麒麟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张麒麟委屈巴巴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刘文静,心中越想越憋屈。

“你虽然很聪明,也能分得清利弊,可终究还是年幼。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咱们东宫若想做到历朝历代都没做到的事,就得承受历朝历代谁也没有承受过的压力。”

“你太子老师从进了长安,就一直想方设法平衡各方势力,想要通过稳定炎朝朝政的法子平稳改制。”

刘文静摇了摇头“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张麒麟眨着眼睛,满脸的不服气,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明白自己那个无所不知的太子老师和这位算无遗策的刘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最难走的一条路。

在他看来,现在长安城的局势越是混乱,对东宫越有利。

太子也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皇帝拉下马。

为什么他们却不这么做呢?

反而要联合对东宫敌意很深的军机处,联合与东宫势同水火的东宫。

张麒麟不明白。

他还想发问,烟火已经放完,安阳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高声道“张麒麟,张麒麟,你再去搬一箱烟火来,我要放烟火。”

安阳公主的小脸红扑扑的,搓着小手去张麒麟的衣衫。

“去吧,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会明白的。”

刘文静站起身来,冲着张麒麟露出笑脸,随后转身冲着梁俊的书房走去。

张麒麟看着刘文静的背影,咬了咬牙。

“刘先生,等我长大了,一定把让这帮和咱们东宫作对的人后悔。”

刘文静并不知道张麒麟的决心,但他对张麒麟今天的言行还是很满意的。

东宫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刘文静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到成功的那一天。

但是有张麒麟在,刘文静相信,梁俊想要的那一天一定会来临的。

进了梁俊的书房,李秀宁已经回屋休息了。

姚广孝和上官瑞鹤在一旁的书桌前看着新来的情报。

见刘文静回来,只是抬了抬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送走了?”

“送走了。”

梁俊放下手中的书,点了一根烟,道“我把之前咱们定的计划和姚少师说了。”

“哦,少师怎么看?”

刘文静并不意外,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来慢慢品着。

姚广孝放下手中的情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刘文静。

“军师为何要同意殿下的计划?”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刚刚张麒麟也这样问我。”

“张麒麟?”姚广孝一愣,随即想起了进了东宫见到的那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的孩子。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不仅问我为什么要放过秦王,还告诉我,他通过今日没有煮山蛮狼卫的饺子,推测出咱们要逼宫的事。”

梁俊一愣,随后道“哎,这是我的失误,没有考虑到这个细节。”

上官瑞鹤则道“殿下不用担心,就算其他人猜到了,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无所谓了。毕竟秦王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东宫,想必我那位师兄也能猜到咱们要干什么了。”

“是啊,秦王这一出东宫,只怕长安城所有的人都在为十五天之后的盛会做准备了。”

刘文静感慨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东宫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等待着机会给东宫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在赌,只不过有的人押的赌太小,不值得别人注意。

有的人则押下了身家性命,别人一看就知道意图。

“少师问我为什么要同意殿下的计划。”刘文静看着这位被夫子倍加推崇的师兄,笑道“因为只有这一个路,所有的人都认为东宫不会选择。”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刘文静说的没错。

当梁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的时候,姚广孝极力的反对。

他一度以为东宫的人脑子全都被驴踢了,尤其是刘文静,居然能够同意这样愚蠢的计划。

“虽然如此,但这计划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稍有不慎,整个东宫就会满盘皆输。”

姚广孝内心里还是对这个计划有些抗拒。

上官瑞鹤一边翻看情报,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师兄啊,你刚进长安,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咱们东宫为什么一直那么被动,原因很简单。”

他说到这,抬起头来看着姚广孝笑道“那就是自打太子殿下进长安城以来,做了太多周密的计划,结果没有一个计划能够按照预想中的进行。”

“长安城内的能人异士太多了,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这些能人异士们有什么花招,谁也没有能力将所有人都骗过去。”

姚广孝脸色有些阴沉,道“就算如此,一旦太子殿下背负了弑君的名声,就算整个计划再周密,到时候天下各路诸侯群起而攻之,东宫就算有十个刘文静,十个上官瑞鹤,一百个姚广孝,只怕也难以招架。”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姚广孝稍安勿躁,哈哈一笑,道“少师说的是,少师不用着急。”

姚广孝看向梁俊,想要听一听他的解释。

“少师一心为我梁俊,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一点,可能少师并不清楚,我做了那么多事,目的并不是为了当皇帝。”

梁俊语气很是坚定“如果我想的是当皇帝,那么这个计划显然是自寻死路,可如果我不是为了皇位,皇帝的死算不算在我的头上,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雍州的改制已经初见成效,摆在咱们东宫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雍州的模式推广到炎朝所有州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路可以走。”

刘文静道“一旦咱们走出雍州,光是把土地分配给穷苦百姓这件事,就足以让天下的门阀、士族、乡绅站到咱们的对立面。”

上官瑞鹤也跟着道“这帮门阀乡绅全都是见利忘义之徒,就算咱们做的再好,一旦触碰到他们根本的利益,这帮人就会马上露出獠牙。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告诉天下人,东宫要做的就是与他们为敌,就是要拯救被他们压迫的百姓们。”

姚广孝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殿下高义,只是咱们一旦失败,后世史书之上,就会把殿下列为董卓之流。”

“董卓?”梁俊冷冷一笑,道“本王也早就做好了十八路诸侯讨伐东宫的准备。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秦王既然敢学黄盖给东宫演一出苦肉计,本王当一回董卓又如何。也该是让他们这帮封建王朝思想的老顽固睁开眼看一看世界了。”

上官瑞鹤不动声色的从怀里拿出一份情报,递给了姚广孝。

姚广孝一愣“这是?”

“这是太子殿下在雍州时候,让北凉王派人越过西域勘查的情报,几天前才送来。”

姚广孝心中一惊,接过来看了看。

只见那情报上写道“过西域再往西,海之对岸有国,未知其名,闻之其国有巨变,造船开海,船队成舰,其舰队名曰无敌。”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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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我是谁,我在哪,你们是在拍戏么?

一个晚上不到,秦王去东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大年初一的早晨,各家各户们早起拜年。

从天没亮开始,长安城的街道就热闹起来。

能在长安城里居住的非富即贵,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别寻常州府的百姓们家底厚实。

仓禀实而知礼节,家底厚了,规矩自然也多。

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青壮们集合,先去谁家再去谁家,规规矩矩,谁也不敢懈怠。

百姓们如此,官员们更是热情。

不少官员更是借着拜年的机会,成为了联络感情,为自己仕途开路的绝好时机。

往年一上门拜年,来客礼物放下寒暄之后,大多就走了。

毕竟过年给大佬们拜年的人多,自己占的时间长了,耽误了后面人见礼,凭白得罪同僚那是谁也不想的。

可今年去不同,但凡是能进了大佬府邸的,放下礼物之后全都汇集在偏厅之内,谁也不愿意离开。

长安城现在的局势扑朔迷离,尤其是三位皇子回来之后,整个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这帮消息不灵通的下层官员们惶惶不安,唯恐不及时了解时局,站错了队,说错了话,成为了大佬们之间博弈的替罪羊。

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死,虽然压了下来,百姓们察觉不出。

但是这些在长安城内做官的人却敏感的很。

见面之后,各自找位置坐好,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讨论起昨晚秦王入东宫的事。

大年初一的早晨,长安城内所有的官员都没有过好。

尤其是户部和兵部的官员们,自家的大佬死的不明不白,朝堂之上又禁止所有人讨论。

明年之后户部和兵部何去何从,自己要抱哪家大腿,要去哪位皇子的王府前烧香,一切都是未知的。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长安城内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但谁都不敢公开讨论。

最后全都默契的达成一致,静观其变,哪边最后笑到最后,他们就跟着谁走。

长安城这一天的动静,各府的探子们早就收集好报给了自家的主子。

和城内人心惶惶的百官们不同,东宫、军机处和皇宫内十分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异常。

等到了晚上,不少人又聚在一起,分享着各自得到的消息,企图从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捋清长安城未来的走向。

“听说了么,太子今日并没有进宫拜见圣人。”

“谁说不是,往年来太子殿下都是第一个进宫,今年可是不知道怎么,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嘘,别话说八道,礼部的人都没说什么,你跟着嚷嚷什么,许是陛下不让太子进宫的也说不准。”

“还礼部,礼部现在还敢说话么?苏老尚书先是不明不白的死在天牢里,后来的礼部侍郎杨侍郎又冲撞了八殿下。这礼部要是还敢乱说话,只怕死的人更多。”

云德社的书场里,三个在长安城等候补缺等了几年多的官员,乔装打扮,一边听戏一边聊着。

整个长安城内,也只有这云德社里能够公开谈论这些敏感的话题。

这三个人一进来,就听到楼里乱哄哄,不少人都在说秦王昨晚进东宫的事。

年纪最大的叫王易,他在长安城内等候补缺已经等了三年多了。

穷苦人家出生的王易原本以为考中了进士就能一步登天,可谁知道在长安城一呆就是三年。

三年多了,自己的缺还没下来,看现在的样子多半再等个三年也没有盼头。

身上的衣服补丁打补丁,穷的连吃饭的钱都没着落,今个应了同年的邀请,奔着蹭饭的目的就出来了。

一进云德社,听得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一想到自己等了三年,吏部那边一直不给回话。

自己一去问就拿再等等,过几天就有了的理由搪塞自己。

王易心里压着一股怒火,听到同行的好友提到礼部的事,冷声一哼。

“这礼部死了尚书、侍郎,户部死了尚书、侍郎,兵部也死了一个尚书,这吏部啊,我看也是早晚的事。”

剩下的这俩人一个叫张松,一个叫刘音。

三人都是一块在吏部等缺认识的,属于难兄难弟。

张松家里有点钱,可钱还没多到让吏部满意的份,因此也跟着王易和刘音一块等着。

平日里闲来无事,张松就拉着二人出来喝点酒,吐槽吐槽,见到俩人比自己还惨,也算有个心里安慰。

刘音虽然比王易家里好点,可也好不了多少,在三人之中最是尴尬。

王易这种好脸面的迫于生计穿的衣服打着补丁,张松叫喝酒,随叫随到。

他的情况在这摆着,回请不起,张松也不介意。

可刘音比王易好点,又比张松差很多。

天天吃张松喝张松也不是那么回事,因此咬了咬牙,今日里包了个包厢,把俩人请了过来。

原本就有些肉疼,一听王易说这话,咬牙切齿道“王兄说的没错,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吏部出点事了。最好是把这帮钻钱眼的势力小人全都换了才是好。”

这种事就是越有人掺和越乱,王易一听刘音搭茬,更是气愤,道“我看也快了,朝堂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东宫和军机处的大官们能够坐得住?”

“要我说,也就是这几天,最多到正月十五,这新账旧账一起算。”

张松是个聪明人,知道王易这些年来在长安虽然日子过的不好,可架不住天天往吏部跑,认识的人多,认识的人也杂,难保听到一些机密的事。

“哦,王兄,此话怎讲?难不成是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王易天天白吃白喝,对张松甚是尊重,金主这边一问,他忙道“不瞒张兄,我今日里去左尚书的府邸,想要趁着年气看能不能见左尚书一面,你猜怎么着?左尚书府门口围着一帮人,全都是去拜年送礼的,可左府的管家却说,今日左尚书谁也不见,送礼的全都轰出去了。”

张松一愣“还有此事?我倒是不知。”

刘音也一脸的惊讶“这大过年的,左尚书闭门不见客,倒是稀奇。”

“稀奇什么,肯定是有事,不然这大过年的他能谁也不见?这明显是在避嫌,怕惹人猜忌。”

“惹人猜忌,左尚书乃是吏部天官,一品大员,又是军机处的军机大臣,谁人敢猜忌他?”

刘音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王易冷声道“一品大员又如何,前几天一天死了俩一品大员,咱们炎朝这一品大员,没有那么金贵。左尚书自然是怕能动得了一品大员的人猜忌白。”

刘音也跟着点头,道“嗯,王兄这话说的有道理,想来左尚书是怕被东宫和军机处猜忌,毕竟现在东宫和军机处已经势同水火,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左尚书十分的低调,既不亲近东宫,也不和秦王走的进,看来是想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这个时候还想独善其身,只怕是痴心妄想。”张松冷冷一笑。

三人这边正说着,只听楼下瞬间安静下来。

王易转头透过窗户去看,只见刚刚唱戏的台子上走上一个人来。

这人王易倒是认得,那是云德社的班主金先生。

金先生上了台,先是作了一个四方揖,而后高声道“今日初一,新年新气象,承蒙各位老少爷们看得起,这大过年的还能给云德社捧场,金某人在这里谢过了。”

一边说,一边又恭敬的冲着众人鞠了一躬。

“为了回馈各位爷多日以来的支持,今日金某人不才,愿出一个有奖竞猜,以答谢诸位衣食父母们赏饭,让咱们云德社一百多口人能过个好年。”

一听有奖竞猜,楼上楼下的全都喝彩起来。

有人站出来问怎么个有奖竞猜法,金先生恭恭敬敬的解释了。

张松笑道“这金先生倒是一个妙人,能想出这些点子来,咱们今天倒是来着了。”

刘音哈哈一笑,看着王易道“王兄,这对联和作诗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王易微微一笑,面带得意之色。

他能得张松的青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王易倒是真有些才华。

平日里也喜爱作诗,作的诗也对张松的胃口。

“此事就抱在愚兄身上,我倒是要看看这云德社能给什么奖。”

这边说完,只听楼外乱哄哄的吵闹起来,刘音是个好热闹的人,站起身来冲着窗户走去,探头一看。

只见街道之上一队披甲持刃的士卒走过,中间押着囚车,囚车之内的人穿着官服,品级好像不低。

“张兄,你来看一看,那是不是兵部侍郎?”

刘音借着路上的火光定睛观察,见第一辆囚车上的人有些面熟,却又不敢确认。

张松一听刘音叫自己,赶紧上前靠着窗户去看。

王易见张松和刘音注意力全都被外面的事吸引,赶紧拿起桌上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这一整天王易就早上吃了一碗客栈送的水饺,那水饺又小又少,他这样的汉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今天张松叫自己,原本以为会去酒楼,谁知道却是来听戏。

听戏就听戏吧,好歹也有干果点心,而且云德社的点心乃是长安城一绝。

只是张松喝刘音俩人都是从家里吃饱了出来的,来这就是说说话听听戏。

桌上的干果点心是一动也没动。

王易年纪虽然比他俩大,可也大不了哪去。

都是读书人,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

张松和刘音俩人都不动手,他虽然饿的饥肠辘辘,却也不好意思动手。

如今俩人都站在窗户前,谁也没注意到他。

趁着这个机会,王易吃的那叫一个快,风卷残云,恨不得端起碗往肚子里倒。

第一口还没嚼,第二口就塞进来了。

一边吃一边还不敢出声,唯恐被张松刘音俩人发现,惹得笑话。

塞不下去,端着壶水就往嘴里倒。

云德社的点心不仅好吃,而且实在,不像是其他地方的糕点虚有其表。

拳头大小的点心一捏变成枣核大小。

王易不常来云德社,并不知道这点心的货真价实。

吃的一着急,噎着了,捏着喉咙想要往外吐,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伸着手想要去叫张松和刘音,却又叫不出声。

张松和刘音正对楼外的犯人啧啧称奇,听着外面一边敲锣一边冲着周围的人说犯人的罪状。

王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咣当一声,脑袋砸在桌上,死了。

张松和刘音看完热闹,转身感慨道“哎,这兵部侍郎谋反,当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啊,王兄王兄,你这好好的怎么了这是,趁着我们不在,把着一壶酒都喝完了?”

刘音看着倒在地上的酒壶笑道。

见王易不回应,有些纳闷,上前一步推了推王易,见王易没有反应。

俩人有些慌了神,赶紧将王易扶起来。

见王易脸色惨白,没有了进气,俩人吓的是六神无主。

手一松,王易咣当一声,重重的倒在了桌上。

“快,快,报官”张松吓的两腿发麻,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刘音也是没了主意,想要出门却动不了。

就在此时,只听王易呼的一声,喘了一口气,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咳!”王易将喉头的糕点吐出,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

“我,我这是在哪?这是在拍戏么?”

史上第一绝境

史上第一绝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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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我要打十个

人生最美好的事莫过于虚惊一场。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张松和刘音来说,更是如此。

惊恐的表情还没有从二人脸上彻底消失,两人便被王易的神态弄的有些奇怪。

王易很迷茫,一脸的迷茫。

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你们”王易感觉到了脑门上的疼痛,捂着连续撞在桌面上的脑袋呲牙咧嘴。

“王兄,你这是什么了?刚刚当真是吓死我俩了。”

刘音赶紧上前扶住王易,关心的问道。

“王兄?”王易听着这俩陌生人其中的一个这样称呼自己,心中更是奇怪。

“我这是在哪?他俩又是谁,莫不是在拍戏么?不对啊,刚刚我明明在公司加班。”

王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子,对于刘音的关心充耳不闻。

“哇,已经加了二十多天班没有怎么好好休息了,难不成是出现了幻觉?”

王易撑着腰站了起来,这一站不要紧,却让他发现了端倪。

“咦,怎么这腰也不疼了?”

王易惊奇的扭了扭腰,已经让他习惯了疼痛消失不见了。

更让王易感到惊奇的是,他的手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原来的手掌因为长期敲打键盘,手肘之处磨了一层老茧,眼前的这双手却是十分的干净,甚至还有些白。

像是女人的手一般。

“我这”王易彻底的蒙住了。

新鲜的空气!

王易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得察觉到最大的变化。

那就是他能够呼吸到了阔别已经的新鲜空气。

因为鼻炎的问题,王易已经好久都不知道痛痛快快的呼吸新鲜空气是什么感觉了。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的呼出。

“爽啊!”

王易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是把一旁的张松和刘音吓坏了。

王兄这是怎么了?

俩人不知道王易这奇怪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也不敢贸然发问。

“我穿越了?”连续呼吸好几口之后,新鲜的空气进入了大脑内,让王易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有这个念头,王易瞬间就定住了,心脏砰砰砰直跳。

感受到身体与原来的截然不同,王易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王兄,王兄?”刘音平日里王易关系最好,见他这个样子,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在王易眼前伸了伸手晃了晃。

张松也跟着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观察王易。

“额,额?”

毕竟是从事游戏行业多年的老油条了,干的还是策划这块。

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看网文,可架不住穿越这个词实在是烂大街了。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王易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早就闻到了身上的酒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揉了揉脑袋,道:“哎呀,喝多了,喝多了。”

张松和刘音一听王易说这话,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好你个王易,趁着我们不注意,将这一壶酒都喝光了。”

刘音拿着空着的酒壶笑道。

“王易,我叫王易,没错了,刚刚他们叫我王兄,想来我就是王易了。”

王易一边装作不胜酒力,心思电转。

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这个地方,不能让这俩人发现我的变化。

王易打定主意,刚想找借口离开,却又想道:“不行,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来到了哪个朝代也不知道,看天色还是晚上,好像古代的晚上都有宵禁,若是贸然出去,可别被官府捉到。”

脑子里胡思乱想,一时之间也没有了主意。

刘音和张松见王易有些反常,倒是也没放在心上。

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糕点和空空如也的酒壶,俩人也知道王易趁着自己二人不注意,将这点心和酒全都吃喝了。

以为王易不好意思,因此装疯卖傻。

二人压根就没有穿越的概念,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已经不是之前的王易了。

就算王易有再奇怪的举动,俩人也会在心里找到合适的理由。

“刚刚真是喝多了,哎呀,脑子现在还疼,看人都是两个。”王易既不敢出去,也不敢待在这里多说话,只能不停的以喝多了为理由遮掩自己。

好在张松和刘音也没往心里去,哈哈一笑,认定了王易是怕自己二人拿点心和酒说事,也都给他面子。

只听得楼内高声道:“这第二题的上联,乃是当日沈云沈侍郎曾在户部出的一联,虽算得上绝对,但也有人对出,而且平日里在咱们的书中,也多次提过。今日拿此对作题,算是看一看哪位的记性好。”

底下有人搭茬道:“金先生,这上联可是烟锁池塘柳?”

金先生笑道:“没错,正是此联,只要是常来听书的应该都知道有哪些下联,答的越多者,便算获胜,若是有答出新对者,也算是获胜。”

说着一旁有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上来。

盘子上盖着一块红布,金先生掀开红布,露出三锭银元宝来。

“此乃获胜者的奖金。”

金先生一说完,下面算是炸开了锅。

刘音也是瞪大了眼睛,心里早就被那三锭银元宝吸引住,哪里还去管王易刚刚的不正常。

“王兄,王兄,你不是研究这对联多日么,这三锭银元宝可是白送给你啊!”

张松眼睛也热了起来,乖乖,这金先生当真是大方,只是一道题就这些钱。

三锭,若是王易得了这三锭银子,怎么说也得给自己一锭。

当下也赶紧催促王易道:“王兄,刘兄说的极是,这钱可是白送给你的,你前些日子不还是说,对出了这烟锁池塘柳的新下联么?”

王易一愣,看了看刘音,心道:“原来这人姓刘,看他们的态度,想来和这位叫王易的关系不错,只是这王易当真是有点寒酸,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烟锁池塘柳这个上联王易不陌生,毕竟前世自己是做游戏策划的,自己负责的游戏的日常里有个科举的活动。

当初为了让这个活动丰富多彩有逼格,王易还专门上网查了什么千古绝对之类的资料。

这什么烟锁池塘柳、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等等对联自然是其中的重头戏。

一听二人催促自己对对子,王易安心下来。

看来这二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这三锭银子就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吧。

下面的人早就已经开始高声叫起来,可喊来喊去,无非是:桃燃锦江堤和炮镇海城楼。

毕竟这俩下联早就广为人知。

王易听了一下,心里有了计较。

张松和刘音催促道:“王兄,可有其他的下联?”

王易微微一笑,道:“有,两位莫要着急。”

当初他为了扩充科举的日常,可是好好的研究了这一上联,此时胸有成竹,高声道:“云蒸塔檐铃!”

此言一出,张松和刘音眼睛一亮。

好!

跟着高声道:“云蒸塔檐铃!云蒸塔檐铃!”

二人齐声吆喝,加上心中欣喜,声音倒是压过了下面一直叫嚷那两句的人。

众人一听二楼之上有人说的和自己不一样,全都愣住了,齐刷刷的转头看向王易三人待的雅间。

金先生也是有些意外,没成想还真有人能够对出新下联来。

刘音和张松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情自然是十分的激动,又高声重复了几遍。

底下的人一听人家对出了新下联,得,这钱算是和自己无缘了。

全都安静下来,一边佩服二楼上对出新下联的人,一边为与这三锭银子失之交臂而惋惜。

王易有些得意,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关注?

前世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要钱没钱,要相貌没相貌,除了加班还是加班。

参与到的游戏里,每次一有新活动,就惹来玩家们的辱骂。

隔三差五还被写推文的小编拉出来祭天。

从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被人以钦佩的目光对待。

尤其是张松和刘音,俩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

“枫焰镜湖堤!”

就在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王易又高声叫道。

这一下可是不得了,原本已经转过头来的人又把头转了过去。

王易那叫一个得意,哇,太爽了,穿越过来就是爽啊,这什么都没干呢,就刷了这么一波存在感。

“灯垂锦槛波!”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易又开口叫道。

嚯!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向三人所在的雅间。

二楼的雅间也不少人探出脑袋来,想要看一看一连对出三个下联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当初这上联刚出来的时候,可是把长安城的文人墨客们难坏了。

桃燃锦江堤这下联是当朝户部尚书程经对出来的。

而炮镇海城楼则是太子殿下对出来的。

这俩人是何等的人物,尚且只对出来一联,对面的这孙子一连对出来三联,当真是奇人。

“这人倒是个人物。”与三人相对的包厢窗户打开,一个中年男子向着王易看来,不住的点头。

“总管,殿下不是一直让咱们找一些有才华的文人,我看这人倒是符合条件。”身旁的仆从赶紧低声道。

那中年男子乃是九皇子梁骁的王府总管,乃是云德社的常客。

梁骁虽然还未成年,可梁老三看他心烦,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找了个理由撵出皇宫,让他开了自己的王府。

眼瞅着快到上元佳节,这上元节必然会有斗诗会。

九皇子一直在想自己皇帝老爹为啥不待见自己,是不是自己表现的不够优秀?

于是就想趁着这个上元节的斗诗会上出出风头,命人去给自己找一些有才华的文人来。

这管家今日来云德社,一来是散心,二来也知道云德社今天有这些个活动,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见王易如此高调,心里也是有些意外。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若是自家王爷在斗诗会上独占鳌头,那可是大功一件。

“不着急,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

王易这一连对出三句,着实让底下的人吓坏了。

三锭银子很快就送了上来,王易哈哈一笑,收了下来。

张松和刘音哪里想到今天会有这等意外之财,一个个也都跟着眉开眼笑。

王易看了看俩人,心道:“这二人看起来像是王易得好友,我刚来此世,朋友比钱重要,有前世这些本事在,还愁钱么?”

当下拿出两锭银子来,一人给了一锭,把张松和刘音乐的合不拢嘴,一边接过一边夸王易高才。

奉承话谁都爱听,王易听了二人的彩虹屁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接下来的几场对子,更是大出风头。

不一会的功夫,王易就赚了三十多锭银元宝,和刘音张松一分,俩人都快乐疯了。

好在王易也知道做事不能太高调,彩虹屁听多了也腻。

接下来作诗的环节就以有些疲惫为借口没有再继续出风头。

三人坐在雅间里欢声笑语的聊了起来,正说着,只听门响了。

刘音赶紧上前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着考究,递上来一个名帖。

“三位公子叨扰了,在下乃是郑王府门下。”

“乖乖,老子这是要发达了,刚穿越过来,就被王爷看上了!”

王易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什么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老子这辈子何止是走上人生巅峰那么简单。

异世!老子来了,这个朝代的人们,准备好你们的惊讶吧!

第三一五章 兄弟深谈

距离上元佳节还有十天,长安城里大街小巷中的年味还很浓厚,可朝堂之上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七天的春节假期一过,梁俊就借着患了节后综合症为理由不去上朝。

朝堂之上没了太子,取而代之的是梁俊的代言人——刘文静。

加上军机处大换血,礼部、户部、兵部三个尚书的要职还没有人选。

也没有人把心思放在怼东宫上面,全都为这三部的大佬到底谁接替好吵个不休。

说是吵,其实也就是御史台的人给军机处添乱。

春节的这几天,该走动关系的也走动了关系,该联络的也都联络了。

三部的尚书谁来担任早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御史台就算是有心添乱,没有梁俊给他们撑腰也闹不起风浪来。

至于刘文静,上了朝堂,只是给梁俊请了假,就再也没有开口。

一边挥着羽扇一边看御史台的同伴打嘴仗。

闹闹哄哄吵了半个中午,到临下朝之前,三部的尚书还是敲定了下来。

礼部给了东宫,由御史中丞苏信兼任礼部尚书,由姚广孝任礼部左侍郎,刘三刀任礼部右侍郎。

这是大年初三,刘文静亲自去了趟天策府和梁羽商量的结果。

梁昭虽然早就知道这结果,但在朝堂上还是蹦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和尚如何能够做官。

被御史台的御史们以和尚还俗为什么不能做官为理由怼了回去。

梁昭并不接受此解释,还想出言反驳。

又被御史台的御史脱了鞋差点拍脸上,方才作罢。

户部尚书直接给了最近和军机处所剩无几的几位大佬打的火热的梁昭。

至于说兵部尚书的提名,在未揭晓之前,刘文静倒是有意无意的提及了梁凤皇。

初三的时候,在天策府中刘文静倒是提到了把兵部交给梁凤皇的想法。

只可惜梁羽以梁凤皇已经不在天策府为理,婉拒了。

兵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落在了早就和军机处走到一起的梁济头上。

不明真相的百官们看着朝堂心阵容,心中敢怒不敢言。

六部尚书,户部和兵部这两个权力最大的部门全都由炎朝皇子把持,剩下的四个部门,除了吏部之外,礼部、刑部、工部背后都有各位皇子的影子。

整个炎朝的朝堂上,太子和七位皇子们的影响力可以说是到达了顶峰。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现象。

可不管再看不惯,也没有人敢开口反驳。

毕竟现在长安城内的局势已经十分的明朗,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大事。

但谁也不知道这大事究竟是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

朝会一结束,刘文静就气定神闲的摇着羽扇回东宫,却被诸葛夕拦了下来。

“师兄。”诸葛夕挂着招牌笑容,拦住了刘文静的去路。

诸葛夕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初一那天没有亲自去东宫给师兄拜年,万望师兄见谅。”

刘文静看着气场越发沉稳的的诸葛夕,故意有些埋怨道:“我在东宫等了一天,一直以为师弟会公私分明,来给师兄百年,只可惜啊。师弟现在已经是炎朝的帝师,可是比当年夫子还要风光。”

诸葛夕没有丝毫的歉意,笑道:“师兄当真等了我一天?”

刘文静看着他轻摇羽扇,半响才摇头道:“并没有。我问瑞鹤有没有去给你拜年,瑞鹤说没有,我就猜到,你也不会来给我拜年。”

“来到长安这些日子,难得大年初一各家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惹乱子。趁着这个时候,不好好睡一觉,等着你来拜年,那我真是傻子了。”

诸葛夕笑问道:“瑞鹤为何不来给我拜年呢?师兄有没有问他?”

刘文静道:“自然是问了,瑞鹤说他怕进了皇宫之后出不去。”

诸葛夕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我不去给师兄拜年,也是害怕进了东宫之后出不来。”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含元殿,周围的官员不少止住了脚步,远远的看着二人。

刘文静轻轻的摇着羽扇,看着周围的官员道:“师弟,正月十五上元节盛会,你有什么打算?”

诸葛夕没有说话,反而转头看了看刘文静,问道:“我拦住师兄,也是想问一问,上元节的盛会,东宫有什么动作?师弟这几天可是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哦?师弟都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

刘文静饶有兴趣的看着诸葛夕,他不相信诸葛夕不知道东宫和天策府之间达成的协议。

就算是猜,他也能够猜出来。

东宫故意把秦王和太子私下里接触的事弄的满城皆知,就差满世界吆喝他们要搞事情。

诸葛夕又不是聋子和瞎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越是这样,诸葛夕越按着皇帝,不让他有任何的动静。

毕竟,撤离长安城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东宫和军机处这样做,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帝先动手。

只要皇帝敢先动手,别管到最后是赢是输,这昏君的帽子是彻底的扣在了头上。

到时候天下大乱,大义不在皇帝身上,反而成为了人人唾弃的无道昏君,想要对付这帮穿越者基本上一点希望也没有。

虽然诸葛夕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可这些话该给皇帝说的全都说了。

梁老三忍了又忍,书房中的瓶瓶罐罐全都砸了,方才泄恨。

诸葛夕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自己这个师兄捣的鬼,可知道又如何,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什么风言风语,到这个时候了,师兄还在装什么糊涂?”

诸葛夕看着刘文静的眼睛,露出亲切的微笑:“难道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东宫和军机处会安安稳稳不成?”

刘文静不以为意,也不去看他,反倒是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道:“师弟现在身为帝师,皇帝可以说对你是言听计从,如今长安十六卫之中最强的六卫在你手中。你若是觉得东宫和军机处有谋反的嫌疑,那边让皇帝下旨便是。”

诸葛夕也跟着笑了笑,道:“只可惜皇帝只是怀疑东宫和军机处意图谋反,但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刘文静装作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诸葛夕,随后一拍脑袋,道:“是师兄失误,忘了把证据放在东宫门口了,师兄应该拉起一杆大旗来,不,两杆大旗,放在东宫的门口。”

刘文静手握羽扇,一本正经的在诸葛夕眼前比划,一边比划一边道:“一杆大旗上写:打倒梁三,一杆大旗上写:替天行道。”

诸葛夕看着自家师兄夸张的表演,噗嗤笑了出来,道:“师兄若真敢如此,我一定第一时间让皇帝将太子拿下。”

刘文静学着梁俊耸了耸肩,道:“只可惜没有如果。”

说完又有些疑惑的看着诸葛夕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站在皇帝这一边,夫子到底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舍弃太子去帮皇帝。”

自家夫子是个什么人,刘文静实在是太清楚了。

往大了说,夫子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往小了说,夫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而诸葛夕也绝对不是一个没有眼光的。

夫子为什么让诸葛夕帮助皇帝,这一点刘文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大战马上来临,双方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十天之后的上元盛会上到底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是东宫按部就班的执行周密的计划,推到皇权。

还是被皇帝反将一军,梁俊失去太子,退守雍州。

如果那一天发生了流血政变,他们俩师兄弟又何去何从?

刘文静心中一直把诸葛夕和上官瑞鹤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三人又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对于彼此,心中都有一种亲情和对于同类人的认同。

可越是如此,双方越是难以将自己真实的感情坦露出来。

诸葛夕今日找刘文静,其实也是在赌,虽然知道自己赌圣的概率并不大。

但是为了能够不和刘文静刀兵相见,他还是下定决心,想在大战来临之前,试一试。

刘文静问完这句话,一脸疑惑的看着诸葛夕,等着诸葛夕给自己的回答。

诸葛夕微微苦笑,道:“师兄,太子和皇帝之间,谁更值得咱们丘山八奇辅佐,师兄已经给了正确的答案。”

他说完,眉头皱了皱,极目远眺,看着远方的宫殿脸上露出难得的正经。

刘文静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接话。

“下山之前,我也曾问过夫子,是不是一定要辅助皇帝。毕竟在那之前,太子还是原来的太子,对于我来说,当时的太子和皇帝,都不算是值得辅佐的明君。”

诸葛夕回忆起来下山时候的场景,眼中充满了迷茫。

“夫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清楚,当年他在长安城的时候,有一次和原来的皇帝聊天,说到了如果日后炎朝到了灭国的地步该怎么办。”

刘文静有些意外,没想到原来的皇帝居然还有这种远见,知道自己从先皇手中接过的摊子已经破烂不堪。

就算他梁靖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阻止早就有了崩溃迹象的炎朝。

“夫子怎么说?”刘文静问道。

诸葛夕道:“夫子给当时的皇帝说,炎朝的局面谁也挽救不了,就算是梁靖知道,也无计可施。但是夫子给他了一个承诺,以报答当初皇帝请他在长安做十年帝师的知遇之恩。”

刘文静不屑的笑道:“狗屁知遇之恩,夫子多半是又喝多了和皇帝打赌,结果赌输了。”

诸葛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接着道:“不管如何,当初夫子已经答应了皇帝,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可以保皇帝不死,并且还能给皇帝安排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就是幽州了?”刘文静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诸葛夕选择皇帝的理由居然那么简单。

诸葛夕摇了摇头道:“最开始夫子给皇帝规划的撤退之地并非是幽州,而是雍州。”

“雍州?”刘文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沉声道:“没错,雍州对于炎朝来说,确实算得上龙兴之地。”

第三一六章 我有一计,可一石三鸟

“雍州有魏家镇守,魏家是天下唯一一个和皇族有深厚关系,谋反的成本又十分高的势力。”

刘文静点头分析道。

诸葛夕也跟着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魏家有德贤皇后的遗旨在,德贤皇后让魏家永镇雍州,一旦他们敢造反,势必会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有这条祖训在,魏家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只是想恢复先祖的光辉,将北凉王的爵位要回来。并没有想要争夺天下的雄心。”

刘文静道:“是啊,而且雍州远离中原,一路之上的关隘易守难攻,中原就算是再乱,战火也很难烧到雍州。”

诸葛夕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只可惜炎朝的气数已尽,夫子只知道这天下大势谁也拯救不了,却不知道这一天来的那块。短短十年不到,雍州就慢慢的脱离了朝堂的掌控。”

“再加上中原各地烽烟四起,皇帝就算有心经营雍州,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文静看着一脸惋惜的诸葛夕,也跟着感慨道:“知天易,逆天难啊,所以夫子才让你去北山蛮,其实就是想让你了解幽州的情况,将此作为皇帝东山再起的根基。”

诸葛夕没有否认,忽而笑道:“所以说,帮助皇帝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只是夫子这样安排,我也没有办法,谁让咱们是他的弟子呢?”

刘文静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夫子要让你下山辅佐皇帝呢?若是如此,二师兄岂不是比你更合适?”

“确实是啊,这种需要稳扎稳打的路子确实该让二师兄而来,只可惜,那一日,你那位楚国公给夫子送了一瓶喝酒,老头没耐住酒瘾喝多了,随便抓阄抽的我。”

说到这,诸葛夕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看着刘文静道:“师兄,说实话,若非是我,只怕这事得落在你身上。”

刘文静庆幸的笑了笑,道:“此乃天命,夫子最是信天命之人,既然抽中了你,说明命中注定此事应该由你来做,和我无关。”

诸葛夕跟着连连苦笑,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看着刘文静道:“所以师兄能不能让体谅兄弟一下。”

刘文静早就等着诸葛夕说正事了,他才不相信自己这位师弟就因为同门情谊,这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和自己叙旧。

“倒是稀奇,师弟也有求着我的一天?”

难得遇到诸葛夕开口相求,让刘文静很是舒坦,忍不住打趣道。

“师弟可以说一说,我该如何做才能叫体谅呢?”

诸葛夕道:“劳烦师兄和太子殿下商议一下,正月十五上元盛会那天,你们不要搞事情,让皇帝顺利出城,只要到了幽州,我自然会给东宫一个交代。”

虽然刘文静早就猜到诸葛夕会这样说,可当自己的师弟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时候,刘文静还是被气乐了。

“交代,什么交代?”

刘文静看着诸葛夕哂笑道:“如今长安城内谁都知道皇帝要跑,各家摩拳擦掌,想要在上元节这天和皇帝聊一聊此事。师弟要让太子放过皇帝,让他平平安安的到幽州,这体谅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夫子既然已经知道此皇帝非彼皇帝,为什么还要让你下山?”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文静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

好在周围并没有人,诸葛夕无言以对,只能摇头苦笑,道:“一个多月前,我也曾问过夫子这个问题,只可惜师兄也应该知道,夫子一项是重诺之人,他既然答应了梁靖,不管梁靖是否还是之前的梁靖,答应了的事自然不能失言。”

刘文静知道自己刚刚也有些失态,叹了口气道:“若你今日找我便是说此事,那咱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诸葛夕赶紧上前将他拉住,无奈的笑道:“师兄,你怎么变的如此着急,难道不打算将我下面的话说完么?”

刘文静转过头来看着诸葛夕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诸葛夕道:“夫子还说了一句话,乃是和太子有关,难道师兄不想知道么?”

刘文静微微一笑,道:“不想。”

说罢转身又要走,诸葛夕赶忙道:“好,好,好,我投降,我不该卖关子。”

刘文静对诸葛夕最了解不过,若是自己因为诸葛夕这话停住脚步,他一定捏着自己想听的话不说。

诸葛夕见刘文静停了下来,摇头苦笑道:“师兄啊,师兄,所谓风水轮流转,哪一天你若是求到了我,可别怪师弟像师兄今日这般一样不近人情。”

“你我现在各为其主,日后若真有这一日,那也是命中注定。”

刘文静见诸葛夕服软,心中大爽,道:“夫子还说了什么?”

诸葛夕看着刘文静,正色道:“夫子还说,若这个时候,你我皆在东宫,只怕太子会将天捅破。”

刘文静皱了皱眉,他敏锐的察觉到,夫子好像瞒着他们很多事。

尤其是在梁俊身上,他总感觉夫子和太子之前有什么关系。

“把天捅破,太子现在做的事,不就是如此么?”

刘文静冷冷一笑,诸葛夕摇了摇头,道:“反正夫子没有明说,我再问也没有什么结果。师兄,皇帝现在的要求也很简单,只不过是想要离开长安城而已,而夫子交给我的任务,也只是让我把皇帝安然无恙的送到幽州。皇帝到了幽州,就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到时候若师兄愿意接纳,我再转投东宫为太子效力也是不迟。”

刘文静脸上带笑,冷眼看着诸葛夕不说话。

“师兄,东宫和军机处想要的无非是长安和皇位,这些皇帝都可以无偿交出来。如果能够不动刀兵,让双方都达到各自想要的需求,又何必搞的满城风雨?”

诸葛夕有些苦口婆心道:“再者来说,长安一乱起来,对天下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文静并不想和诸葛夕争论这些,快刀斩乱麻道:“军机处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东宫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梁靖放弃皇位也不能去幽州,老老实实在长安待着,我可以保他一世富贵。”

诸葛夕见怎么说也说不动刘文静,只得咬牙道:“一世富贵?师兄,若皇帝当真按你说的来,你当真能保他一世富贵?”

刘文静刚想肯定,但见诸葛夕一脸的严肃看着自己,不免有些气短。

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准,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就是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都认为皇帝不会这样做。

可诸葛夕这位皇帝唯一的谋臣,炎朝的帝师今日里找到自己和自己说这些话,难道纯粹是闲着没事干么?

“师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事不是能放在桌面上说的了。”

刘文静稳定了心神,缓缓的说道。

诸葛夕点了点头,沉声道:“东宫所求的,无非是让皇帝和梁靖消失。军机处所求的,无非是皇帝退位。而我所求的只不过是让皇帝安然的回到幽州。”

刘文静见诸葛夕并没有说皇帝的意图,而是直接说自己的要求,眼睛一眯,读出了诸葛夕的话外之音。

“师弟有一举三得的法子不成?”

诸葛夕点了点头,低声道:“只要皇帝回到幽州之后死了,太子的要求达到了,军机处的目的达到了,夫子给我的任务,我也算是完成了,皆大欢喜,岂不是三全其美?”

刘文静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诸葛夕今日找到自己会是说这件事。

心中不由的想了一下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随后又心生警觉。

诸葛夕会不会是以此为理由,让东宫和军机处妥协,从而放皇帝回到幽州呢?

刘文静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二人终究是多年的师兄弟,诸葛夕一看就知道刘文静在想什么。

“东宫和军机处商议的结果,无非是在上元节上逼皇帝退位。就算我不出计策,皇帝岂能坐以待毙?如果三方当真要动起手来,只怕最先遭殃的就是长安城的百姓。”

诸葛夕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有心算无心,刘文静便是再聪明,一时之间对他刚刚说的方案也不由得动了心。

“再者来说,长安十六卫,有六卫在皇帝的手中,三卫把守者长安要处,三卫拱卫皇宫,就算你们逼宫,当真斗起来,东宫和军机处又有几分胜算?”

诸葛夕早就根据三方的实力做了无数次推演。

就算东宫和军机处联手,以皇帝手中的兵权来说,真要斗起来,最后吃亏的是谁,还真是未知数。

“就算东宫和军机处逼宫成功,到时候也是元气大伤,谁能保证军机处不会趁机除掉太子呢?”

诸葛夕一句接着一句,不给刘文静思考的时间。

这边刘文静刚想发问,诸葛夕又道:“我辅佐皇帝,无非是师命难违,只要将皇帝送到幽州,我便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到时候他是生是死也与我无关。”

“师兄,皇帝若是死在了幽州,长安既不会发生动乱,太子也不用背负谋逆之名,军机处也不敢轻举妄动。以雍州的发展,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军机处不攻自破,这岂不是解决现在的问题最好的法子么?”

看着面带真诚的诸葛夕,刘文静微微的点了点头。

若是当真能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如何能够保证,皇帝到了幽州之后必死无疑呢?要知道,幽州可是有陈飞的五万大军拱卫,皇帝若是去幽州,自然会把手下的六个卫带走。一旦到了幽州,皇帝手上就有十万大军,到时候谁能杀他?”

刘文静盯着诸葛夕的眼睛,冷冷的问道。

诸葛夕丝毫不畏惧,迎着刘文静的视线,郑重道:“师兄可知,皇帝手下的六个卫乃是何人所管?”

“自然是赵品。”

诸葛夕露出笑容,轻轻摇头道:“现在是赵品,可到了幽州,就不是赵品了。”

刘文静一愣,不知道诸葛夕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兄应该知道,夫子教授我一门技艺,可以改变人的面貌。”

诸葛夕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轻声道。

刘文静点了点头,心中约莫猜出了诸葛夕的计划。

“你可知之前八皇子派到长安城内的那个叫做楚标使者么?”

刘文静点了点头:“他不是被赵之韵杀了么?”

诸葛夕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并没有死,而是被我易容成了赵府中的奴仆。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得到了赵品的信任,只要皇帝到了幽州,我就可以让他成为赵品,然后将在皇帝进入幽州城门之时,将其”

诸葛夕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刘文静面色沉了下来。

这个师弟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呢?

第三一七章 东宫的日常

怀着沉重的心情,刘文静回到了东宫。

梁俊正陪着李秀宁和安阳在包饺子。

自打张麒麟从饺子的数量上发现了端倪之后,梁俊疯了一样,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包饺子。

连续五天,东宫所有人顿顿吃饺子。

好在大家伙都是饿怕了的人,对于顿顿吃饺子没有任何意见。

不仅支持,反而兴高采烈的陪着梁俊剁陷、和面、包饺子。

这边梁俊包着,那边让张麒麟拿个小本本统计,看一共包了多少饺子。

五天来张麒麟的小脸就没有开心过,闻到饺子的味就想吐。

见刘文静回来,梁俊一边熟练的拿起饺子皮,放上陷,双手一折,一个饺子做好了。

“军师回来了,来吃饺子,刚出锅的。”

梁俊热情的招呼刘文静,刘文静见气氛很热烈,把想了一路的事暂时抛之脑后,撸起袖子加入了剿灭饺子的大军之中。

刘文静一边吃,一边看着旁边架子上放着满满的面盆,问道:“这么多年,得包多少饺子啊。”

梁俊全神贯注的抱着饺子,探索着如何能够以最短的时间包最多的饺子。

一听刘文静发问,头也不抬的冲着站在旁边委屈巴巴的张麒麟道:“会计师,给军师说一说,这些面能包多少饺子。”

张麒麟看着刘文静欲哭无泪,撅着小嘴道:“至少能包三头猪。”

“噗嗤”一声。

正吃饺子的刘文静被逗乐了,赶紧用大袖遮住碗筷,看着张麒麟,忍俊不禁。

张麒麟更加的委屈,道:“若是饺子皮擀的再薄点,还能再多包半头猪。”

“社会,社会。”刘文静学着梁俊冲着张麒麟翘起了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梁俊带出来的学生,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是和旁人不同。

简单又直接。

“三头猪,哎呀,看来这些天算是有口福了俄”

刘文静一边笑着,一边夹起一个饺子来,放在了嘴中,慢慢的咀嚼着。

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一直站到现在,刘文静确实是饿了。

一盘饺子吃的那叫一个香,连梁俊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再吃一盘。

“怎么样,今日朝堂之上有什么新闻没?”

梁俊若无其事的问道。

刘文静放下了碗筷,安宁赶紧上前收走。

“新闻倒是没有,就是御史台的人差点和二皇子打起来。”

“梁昭?”梁俊接过王保端过来擀好的饺子皮有些纳闷。

梁昭当了户部尚书,进了军机处,这还没上任就要烧上一把火,倒是铁了心要跟着梁羽走了。

他原本以为梁昭和梁济一样,虽然攀上了军机处的高枝,但绝对不会铁站在军机处那边。

没想到梁昭这一刚上任就打算拿御史台当投入军机处的军令状,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看来咱们这位楚王是铁了心要跟着秦王一路走到黑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一旁的张麒麟道:“楚王没有根基,想要在长安城内立足,自然要坚定立场,如是如景王一般,朝三暮四,自然没有好下场。”

原本以为自己这番分析会得到两句的夸奖,最不济也不用干这数水饺的活。

谁知道梁俊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张麒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这位圣师,

眼见得适得其反,没有得到奖励反而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张麒麟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

刘文静见梁俊这样对张麒麟,非但不帮他,反而一本正经的训斥道:“楚王没有根基,想要在长安城内立足,若是在三方之间摇摆,岂不是更有利?看问题不要那么主观,要学会辩证的思想看问题,太子平日没少给你说吧。”

张麒麟眼圈都快红了,也不敢去抹脸,只能委屈的应了一声道:“是弟子错了。”

梁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面,指着刚出锅的一盘水饺道:“知道错就好,东宫向来是赏罚分明,你既然认错,作为惩罚,就把这一盘水饺吃完。”

说着也不管张麒麟委屈的泪水,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刘文静冲着李秀宁使了眼神,又冲着张麒麟看了看。

李秀宁微微点头,示意刘文静放心。

刘文静方才转身跟上梁俊,二人向着书房走去。

俩人一走,李秀宁冲着张麒麟微微一笑,道:“麒麟,到姐姐这里来。”

张麒麟对李秀宁十分的亲近,见李秀宁叫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记下梁俊包的饺子数目,一边走到李秀宁身边。

“让姐姐看看你记了多少。”李秀宁伸出手冲着张麒麟道。

张麒麟赶紧将手上的小本本递过去,身后的安宁端着一盘包好的饺子就要往锅里倒。

“等一下!”张麒麟忽而高声大叫,吓了安宁一跳。

“怎么了?”

张麒麟抬起头来,顶着红彤彤的眼圈看着安宁道:“这些还没有数,不能下锅。”

安宁噗嗤一声乐了,赶紧将水饺放在一旁道:“好,好,好,再有包好的水饺,我便全都放在这边,等你数完了,咱们再下锅。”

张麒麟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秀宁这些日子以来,心情平复了很多,但偶尔还是有些愁眉不展,见到张麒麟这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再看张麒麟的小本子上,工工整整的记录了第一锅下了多少饺子,第二锅下了多少饺子。

虽然张麒麟对这项梁俊安排的工作并不喜欢,但却也用心的去做。

“麒麟儿,你可知道太子为什么要让你记这些么?”

李秀宁将小本本合上,看着张麒麟笑着问道。

张麒麟接过自己的小本本,眼角带着泪花道:“我不敢说实话。”

李秀宁见他这副委屈的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怎么不敢说实话了,太子又不在这里。”

一听李秀宁说太子不在这,张麒麟哇的一声就哭了,十分委屈的道:“我怕挨打,太子就算不在这,也会有人把我说的话给太子说。”

一边说一边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李秀宁赶紧上前给他擦眼泪,安阳在一旁撅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脸,羞羞羞。”

这一说不要紧,张麒麟马上憋住不哭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没憋多久,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我不想哭,我不想哭,是眼泪自己想出来,哇,我要回雍州。”

五天的时间里,张麒麟不光要数饺子,还得看着梁俊冰冷的脸。

梁俊和安阳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笑容,可是一轮到自己,脸色马上就变了。

“不哭不哭,有姐姐在,谁也不会把你今天说的话给太子说。”

李秀宁一边安慰他一边问周边的人道:“你们是不是都不给太子说?”

王保和安宁等人赶紧道:“没错,我们都不给太子打小报告。”

张麒麟听了等人的保证,哭声方才小了,一边抽泣一边看着李秀宁。

李秀宁道:“好了,大家都给你保证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给太子说。那你说说,你太子老师为什么要让你记这些东西。”

张麒麟壮着胆子道:“太子老师是嫉妒我的才华。”

噗嗤一声,周围人全都乐了。

李秀宁也跟着连连苦笑,张麒麟不愧是梁俊带出来的弟子,说话做事现在是越来也像梁俊了。

“好,你说的没错,太子是嫉妒麒麟儿的才华,那你说说,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秀宁循循善诱道。

张麒麟一听这个问题,马上就不哭了,看着李秀宁道:“因为我不同意太子老师和刘先生和天策府联合的法子,而且还把优劣都分析了出来,让太子老师下不了台,所以他就公报私仇。”

一说到这,张麒麟又哭了起来。

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从小到大,谁不对他毕恭毕敬。

加上梁俊在他心中地位十分的高,因此一受这种冷落,张麒麟心里就觉得十分的委屈。

李秀宁点了点头,也不反驳他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太子无能了,怪不得麒麟儿。”

周围人都低下头装作听不见。

太子无能这样的话,整个东宫里也就这位主敢这样说,换作其他人,非得被人喷死不可。

张麒麟一听这话,皱了皱眉,道:“李姐姐说错了,太子老师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一点也不无能。”

李秀宁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太子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可是为什么却做的事却和麒麟儿想的不一样呢?”

张麒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秀宁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麒麟儿能够想到太子都想不到的事,太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罚麒麟儿数水饺呢?”

张麒麟低下了头,小孩心里其实也知道梁俊这样做的目的。

只是自尊心太强,聪明绝顶归聪明绝顶,可是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

猛然被梁俊这样对待,整个人就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此时李秀宁循循善诱的引导他,张麒麟感觉到了李秀宁的尊重,原本委屈的心境平复很多。

“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子老师是想让我不要骄傲自满。”

张麒麟头垂的很低,轻声说道。

李秀宁没有说话,只是摸着他的脑袋。

张麒麟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李秀宁很欣慰。

心中对梁俊瞒着自己和天策府之间的约定又有些安心。

就算最后东宫失败了,不得不回到雍州,只要有张麒麟这样的后起之秀在,东宫就绝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三一八章 诸葛夕的阳谋

进了书房,上官瑞鹤正要出去。

“怎么了?”刘文静见上官瑞鹤脸上露出些许着急之色,连忙问道。

上官瑞鹤犹豫再三,皱眉道:“刚刚有人来报,说景王府出事了。”

“天牢出事了?”

梁俊也停住了脚步,看向上官瑞鹤,天牢能出什么事。

上官瑞鹤道:“具体什么事尚且不清楚,我正要亲自安排人去核实,只是听说有人劫狱。”

“劫狱?”梁俊更是一脸的纳闷,这光天化日之下,年都还没过完呢,谁这么大的胆子。

敢去天牢劫狱。

难不成是长安城内的游侠儿?

不应该啊,长安城内的游侠儿自打刁凤山杀了沈云之后就特别的老实。

再说过年这几天,太后专门下旨让刁凤山回家过年,游侠儿也没有必要去救他啊。

正说着,刘三刀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太子爷,不好了,景王带着人把天牢给劫了,将兵部的人全都救了出来。”

梁俊等人一听,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是皱眉沉思。

这梁济倒是好胆色。

刘文静更是轻摇羽扇,连连点头道:“景王这一手当真是高明。”

上官瑞鹤无奈的笑了笑,道:“得,我也不用亲自核实了。”

刘三刀道:“殿下,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三哥吃饭了么?”

刘三刀一愣,太子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呢。

“没,没吃呢。”

梁俊赶紧道:“没吃快去吃点,我刚包了两锅饺子,这会估计刚下锅。”

刘三刀见三人好像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虽然很是纳闷,可毕竟自己只负责东宫内务。

消息已经带到了,至于说梁俊和刘文静怎么做,就和他没关系了。

刘三刀走了之后,梁俊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点着一根烟,毫无风范的把脚放在了桌子上。

“这帮皇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景王这边刚刚坐上兵部尚书,下了朝就敢带人把兵部的人救出来,这是一手好棋子啊。”

刘文静也跟着感慨道:“是啊,景王算是把长安城内的局势摸的清清楚楚,这个节骨眼上劫狱,就是看中了东宫、军机处和皇帝都不敢拿他如何。”

上官瑞鹤道:“这正应了殿下那句话,ju,一遇风云便化龙。景王靠着太子入长安,左右逢源,慢慢壮大,到如今敢正大光明的劫狱,哎,着实让人有些头疼啊。”

梁俊没有说话,静静的吞云吐雾,对上官瑞鹤这番话深表赞同。

梁济的壮大几乎算是东宫一手促成的。

若是最开始梁俊没有选择和他联手,没有把珍宝坊和足球联盟的事交给他,梁俊就算是再有能力也很难发展起来。

“这位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只是上辈子死的早,不然成就不比其他人差。”

梁俊眯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

“咱们东宫的势力虽然也一直在壮大,可其他人也不是停滞不前。景王能走到今天,咱们东宫虽然对他帮助很大,可和他个人的能力还是有关系的。”

上官瑞鹤跟着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当初皇帝将东宫和景王府当做对付军机处的挡箭牌,景王势力不强,手下只不过三千士卒,尚且能做出未有调命就敢带兵出城的举动,还打着平乱的旗号,非是一般人能有的勇气。”

“然后和咱们达成联合,主动分担了东宫前期入长安的风险,转手又借着机会和军机处攀上关系,每一步看起来都走的恰到好处,既不把各方得罪死,又能靠着各方慢慢壮大。”

上官瑞鹤说到这,感慨的叹了口气,道:“靠着军机处当了兵部尚书,如今转手又把军机处抛在脑后,若是放任不管,之后又是一个秦王。”

梁俊收回了双腿,目光如炬,冷声道:“管是没有办法管的,景王既然敢这样做,就是掐准了咱们谁也不敢出手。”

他看了看刘文静道:“军师,我见你刚刚好像有心事,可是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朝堂之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可下了朝之后,我那帝师师弟却找我说了件大事。”

“大事?”

上官瑞鹤也有些纳闷:“诸葛师兄这个时候找你,难不成打算想要让咱们东宫放皇帝一马不成?”

刘文静点了点头,上官瑞鹤哈哈一笑,道:“我这师兄啊,果然还是老样子,这一次他又拿什么作为条件?”

梁俊请上官瑞鹤下山,就是因为上官瑞鹤对诸葛夕最是了解。

上官瑞鹤来到之后的效果也很明显,打他做了东宫的军机二处处长之后,诸葛夕就再也没有针对过东宫。

这让已经习惯破坏自己好事的梁俊有些不适应。

总感觉那位神机莫测的诸葛先生隐在水下,像是毒蛇一样,等待着最佳的时期给东宫和军机处致命一击。

刘文静对上官瑞鹤能猜到诸葛夕的意图并不意外。

“你那师兄说,只要咱们放皇帝出长安,他就在皇帝进入幽州的时候派人杀掉皇帝。”

此言一出,梁俊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文静。

“他要杀皇帝?”

要不是诸葛夕护着梁老三,梁老三早就被东宫和军机处联手撸下来了。

这天下谁说想要杀皇帝梁俊都信,唯独诸葛夕说杀皇帝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他若是想杀皇帝,之前费尽心机和自己作对图的是什么?

在自己百般拉拢的情况下,依旧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辅佐皇帝,现在又说要杀了皇帝,他图什么?

图皇帝比自己长的老,图皇帝比自己长的丑么?

还是说这位帝师喜欢养成,非得等到把皇帝养肥了亲自除掉,方才心满意足?

上官瑞鹤只是皱了皱眉,对刘文静说的这话,倒是没什么意外。

自己这位师兄做事向来就天马行空,总喜欢出人意料。

杀皇帝虽然听起来不靠谱,可并不代表诸葛夕不会这样做。

“他这是想要掩护皇帝离长安的借口,还是当真要这样做。如果他当真要这样做,又如何杀,怎么杀?”

梁俊见刘文静的脸色很是严肃,不像是在说笑,当下也收起了嘲笑的心思,一本正经的问道。

“他说之前八皇子派到长安城的那个叫做楚标的使者,并没有被赵之韵杀死,而是被他救了下来,并易容成了赵府的仆人,潜伏在了赵府。”

刘文静不急不缓的说着。

梁俊有些意外,楚标没死?

诸葛夕还会易容术?

丘山八奇能有这样的名头,果然是名不虚传。

“如果咱们答应他的计划,他保证一到了幽州,便让假扮成赵品的楚标,将皇帝杀死。”

上官瑞鹤放下手中的纸笔,把整个计划在心中过了一遍。

越想越觉得这是倒是有些靠谱。

若是旁人给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来说,俩人肯定不以为然。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但凡中间有一丁点差错,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可这事是诸葛夕来做的话,俩人却都相信只要诸葛夕真心要干这件事,皇帝的死就十拿九稳了。

毕竟把楚标通过易容藏到赵家,显然不是诸葛夕一时兴起。

他必然是早就对皇帝动了杀机,才会早早的埋下棋子。

“我去查一下,这楚标在赵家到底被师兄易容成了什么人,竟能有如此的能量。”

上官瑞鹤刚想起身,却见刘文静抬手示意他坐下来。

“不用去查了,这是楚标的详细资料。”刘文静从袖筒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接过来细细一看,陷入了沉思。

梁俊也没有说话,心里盘算该不该相信诸葛夕。

思来想去,愣了好久,梁俊方才悠悠的道:“军师,只怕诸葛先生就算有心杀皇帝,也没有这个能力。”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全都向着梁俊看去,不知道这位太子爷为什么这样说。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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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四方云动

梁俊见自己两位谋士看向自己,眼神之中透着不解的神色,微微一笑。

“也怪不得两位先生看不出其中的关键,毕竟关心则乱。诸葛先生乃是两位的同门师兄,你们三人彼此之间太过了解,一旦诸葛先生提出这招三全其美的法子,换作是我,我也只会去考虑自己这位师兄有没有骗人。”

刘文静和上官瑞鹤那是何等的聪明,梁俊这么一点,二人马上明白过来。

“殿下说的没错,此事师兄就算计划的再周全也没有用,关键全在楚标身上。”

上官瑞鹤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拍手叫道。

梁俊点头道:“上官先生说的没错,楚标乃是长城守卫军,又是老八的心腹。如今老八就在城内,就算诸葛先生给他造了一个假死的身份,瞒的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瞒的了一世么?”

上官瑞鹤深以为然,补充道:“殿下说的没错,如果我那诸葛师兄说的乃是真的,那么楚标还活着的事实除了诸葛师兄知道之外,想来所谓杀死楚标的那位赵公子也是知道的。”

刘文静也早就想通其中的关键,道:“现在八皇子就在长安城内,楚标乃是八皇子的心腹。就算诸葛夕再怎么威逼利诱,谁也不敢保证楚标没有暗中联系八皇子。就算楚标没有联系八皇子,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摆脱长城守卫军,听从诸葛夕的调遣,未必愿意在刺杀皇帝此事之上全力配合。”

梁俊冷声一笑,想起了那日见到楚标的场景。

楚标是个有野心的人,打从梁俊一和他说话就察觉了出来。

如果没有野心,他也不会成为梁凤皇这样强势人的心腹。

而根据梁俊的观察,楚标并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楚标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所以这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太子好像对楚标很是了解?”上官瑞鹤有些意外。

梁俊点了点头,道:“当初楚标进长安城的时候,就是我亲自去南城兵马司见了他,因此对他的印象很深。”

“哦,依着殿下来看,楚标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们同意和诸葛师兄合作,又会出现哪些可能出现的事呢?”

上官瑞鹤一边说一边抬起笔,打算给楚标做一个标注。

这是上官瑞鹤的习惯之一,在整理某个人的资料时候。

上官瑞鹤会根据所掌握的资料,给这个人从各方面做一个性格侧写。

梁俊靠着上官瑞鹤的这种性格侧写倒是做了不少正确的决定。

“如果我是楚标,在这种情况下,无非两种选择。第一选择继续做长城守卫军,如果是这样的话,楚标断然不会答应诸葛夕的计划,而是第一时间联系上梁凤皇。”

梁俊又将二郎腿放在了桌上,枕着手臂闭着眼慢慢的在脑海中推演。

“虽然梁凤皇回到长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弄死皇帝。但这种事他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去做,因此就算楚标给他提了诸葛夕这个方案,梁凤皇不仅不会支持,让楚标继续潜伏在赵家,听从诸葛夕的安排,反而会阻止楚标按诸葛夕的要求去做。”

梁俊说到这,只觉得脑子之中的线路是越来越清晰,说的也越来越快。

“如果楚标选择第二条路,背叛长城守卫军,彻底倒向诸葛夕,那么他一定知道,一旦杀了皇帝,从此就会成为诸葛夕的傀儡。毕竟弑君这个罪名,区区楚标还顶不住。”

“殿下说的没错,若楚标当真按照诸葛夕的计划杀掉了皇帝,那么楚标的死期也不远了。”

刘文静摇着羽扇轻轻一笑,道:“夫子虽然常说我做事心狠手辣,我这师弟号葬龙先生,做事却比我更要决绝。他断然不会留着楚标,省得什么时候楚标再把此事抖出来,将弑君的罪名按在他头上。”

“而楚标也害怕诸葛夕拿此事威胁他,将他这位弑君的真凶公布于世,到时候出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会不得好死。”

梁俊点了点头,对刘文静和上官瑞鹤这种一点就透的谋士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这话果然不假。

“诸葛夕让楚标刺杀皇帝,以楚标的脑子,绝对不会想不到弑君之后要面对的局面。所以说,这件事就算诸葛夕有十足的把握,估计也很难做成。”

刘文静沉吟半响,最后问道:“那依殿下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梁俊哈哈一笑,道:“军师已经有了决定,为何又要问我?”

刘文静站起身来,冲着梁俊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就进宫一趟,回复我那师弟,就说咱们同意这件事。”

“只怕师兄不会相信。”一旁的上官瑞鹤插嘴道。

刘文静轻摇羽扇,道:“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只要能让他降低一丝对东宫的忌惮,咱们十日之后的行动成功机会就大上一成。”

梁俊点头道:“军师说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刘静应了一声,随后快步出了书房,命人备好车轿,奔着皇宫而去。

诸葛夕并不在皇宫,而是在云德社二楼的包厢内。

整个包厢里只有两个人,坐在诸葛夕对面的正是楚标。

此时的楚标依旧还是赵府仆人的打扮,诸葛夕和他说了要假扮赵品的事。

楚标并没有拒绝,反而是有些兴奋和激动。

诸葛夕又向他保证,只要楚标按自己说的话去做,他就可以保证让楚标日后接替赵品的位置。

成为大炎朝名副其实的威武大将军,手下掌管拱卫皇城三卫五万精锐士卒。

楚标如何能够不答应,向诸葛夕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听从他的安排。

正说着,诸葛夕的心腹走了进来,说刘文静有要事找他相商。

诸葛夕一愣,随后知道刘文静为何要找自己。

看着身边的楚标,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冷笑。

东宫终究还是抵不住这份诱惑,准备咬钩了。

虽然诸葛夕也知道,想让自己的师兄和太子彻底相信自己所说话的几乎不可能。

但只要东宫心中存着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想法,诸葛夕为皇帝在上元盛会上的反击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察觉。

简单的又叮嘱了楚标两句,诸葛夕方才带人俩开了包厢。

楚标走到窗户前,目送着诸葛夕消失在街道之上,快步走到一旁的墙壁,手指弯曲,咚咚咚冲着墙壁敲打了三下。

不多时,隔壁有人走了出来,轻轻的推开楚标的房门。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出现在楚标面前。

“属下楚标参见大统领。”楚标见了此人赶紧下跪,恭声道。

斗笠摘下,正是名义上离开天策府,住在城外长城守卫军营地中的梁凤皇。

梁凤皇将斗笠放在了桌上,身后身穿便服的守卫军赶紧把门关上。

“帝师今日见你,又有什么吩咐?”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楚标,但每一次见到自己心腹现在的模样,梁凤皇还是啧啧称奇。

诸葛夕不愧是丘山八奇中的人物,这易容之术,当真是十分的了得。

楚标乃是自己的心腹,常年跟着自己。

若非楚标主动找到自己,将他的经历说一遍,梁凤皇都不敢相信,长着另外一个人面孔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属下。

楚标恭敬的回答道:“回大统领,诸葛先生让属下在适当的机会假扮成威武大将军赵品。”

“赵品!”梁凤皇一愣,随后马上明白诸葛夕的打算。

“他这是想要借着楚标杀皇帝!诸葛夕乃是皇帝的谋士,为什么要对皇帝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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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东宫的死士千千万

自从沈云做了户部侍郎之后,就针对长安各大商铺发布了一系列的税收政策。

加上这些政策都是军机处批准的,五城兵马司在收税这上面,全都听从沈云的调遣。

沈云没有什么政治经验,以为上面批准了,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好好的整治了长安一番。

尤其是打了几个以收保护费为生的地痞流氓之后,整个长安税收工作十分的顺利。

沈云并不知道,他一整治,早就有人去刁凤山面前诉苦。

这帮地痞流氓虽然收保护费,但是在刁凤山的手下,一个个都十分讲规矩。

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八个字完美的诠释出来。

刁凤山听到手下人被扫,并没有动怒,反而让长安城内大小帮派的头头避其锋芒。

这也是刁凤山最后对沈云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在刁凤山看来,你抢我手下小弟的饭没问题,毕竟我刁凤山还有其他路子让他们活下去。

可你抢饭碗之前,一句话也不说,就有点过分了。

不管怎么样,沈云活着的时候,长安城内商户税收政策落实的很好。

沈云一死,这项政策就算是彻底的完犊子了。

程经虽然身为户部尚书,按理来说,沈云死了,他得把这个担子接过来。

毕竟长安城商户的税收不是一笔小数目。

程经久经官场,知道这事水很深,轻易触碰不得。

沈云的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项政策的进展并不关心。

如今梁昭当了户部尚书,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不烧起来,以后谁把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放在眼中?

可火从哪里烧呢?

烧的重了,惹到了东宫和军机处,或者说得罪了皇帝,只怕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梁济敢带着人劫天牢,把兵部的人全都救出来,那是因为他景王府在长安城里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可梁昭刚回长安城,根基不稳,同样是新任尚书,他断然是不敢像梁济这样玩。

不过这火如果烧的小了,未免让人笑话。

盘算了小半天,梁昭就盯上了沈云制定的这个长安城商铺征税方案。

在打算把这个方案捡起来之前,梁昭专门去刁家找到了刁凤山。

他的斗争经验可是比沈云丰富的多,自然知道强龙好惹,地头蛇难斗。

这个方案原本就是在刁凤山嘴里抢饭吃,如果贸然出击,只怕自己也没有好日子过。

刁凤山虽然不会把自己也咔嚓了,但难保做出什么让梁昭缺胳膊少腿的事。

见了刁凤山,梁昭二话不说,直接许诺。

这项方案所收的两成收入直接给刁凤山,让的配合自己。

刁凤山也是个聪明人,爽快的接了梁昭抛来的橄榄枝,同时又提出,拿出这两成分子之中的四分之一给梁昭。

双方愉快的达成了交易。

梁昭出了刁府的大门,直接带着人就奔着云德社而去。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云德社背后站着的是东宫,消息更灵通的则知道,云德社又归东宫布思衙门管辖。

梁昭要烧新官的火,早就准备拿云德社杀鸡儆猴。

他既然铁了心要在这个时候跟着军机处走,自然知道十天后会正月十五的上元盛会上要发生什么事。

东宫虽然和军机处在逼宫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但具体的方案梁羽并没有给任何人说。

更没有给军机处众人说,如果太子逼宫成功之后,该怎么办。

梁昭敏锐的察觉到梁羽的言外之意,因此决定给东宫上上眼药。

这个时候自己只要闹的不过分,东宫除了忍气吞声之外,别无他法。

梁凤皇见梁昭亲自带队,站起身来蒙上面罩和赵烈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此时整个云德社里里外外乱成一锅粥,谁也没有在意他们俩人。

梁昭进了云德社,周围被士卒们划出一块空地。

后台的金先生一听前面乱糟糟的,知道是出事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来。

见了梁昭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堆笑上前作揖行礼,口中恭声道:“小人参见楚王殿下。”

“叫什么楚王,要叫户部尚书大人!”

身后的亲卫一见这老头不长眼,怒声上前就要给他一巴掌。

梁昭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来之前就做好了功课,知道这小老头乃是云德社的班头。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打了东宫的人。

以狗太子那熊脾气,估计说什么也得找回场子。

“住手!”梁昭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亲卫的巴掌眼瞅要落在金先生的脑袋上,听到梁昭这话马上停了下来。

金先生一头冷汗,赶紧赔笑道:“是,是,小人该死。见过尚书大人。”

亲卫冷声一哼,退后站在了一旁。

“金先生,听说您是这云德社的班主啊。”梁昭看了看楼上楼下的围观群众,微微一笑。

金先生赶紧道:“回尚书大人,小人不才,也就这边嘴上的玩意,承蒙大人们看得起,赏了小人一口饭吃。”

梁昭一脸的慈眉善目,哈哈一笑,道:“金先生说笑了,这长安城内卧虎藏龙,想要在这讨生活,全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你要是没有真本事,本官就算想赏,你也接不住。”

面对梁昭这位王爷兼户部尚书,金先生就算一身是嘴也不敢多说话。

只能点头跟着赔笑道:“尚书大人瞧得起,那是小人的福分。俗话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小人一家老小能活,全赖的尚书大人和乡亲们抬举。”

一旁的仆从赶紧给梁昭端上茶水,梁昭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品,赞叹道:“好茶,好茶。”

金先生唯唯诺诺,不管乱说话,只能点头迎合。

梁昭将茶碗放在桌上,看着金先生道:“金先生。”

“尚书大人面前,小人不敢称先生。”金先生心中直打鼓。

这位王爷今日前来,看着阵势是来者不善。

自己乃是东宫的人,整个长安城尽人皆知。

梁昭明知道云德社是东宫的产业,还敢大张旗鼓的进来,想必是憋了劲要找茬的。

现在东宫危机重重,自己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太子爷添乱。

不管这位新任的户部尚书出什么招,自己拼了命也得不能让他落地了。

打定了主意,金先生心中不再像刚刚那样害怕,暗地里鼓了鼓气。

“金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这长安城内,谁人不知金先生说的书乃是天下一绝。”

梁昭客客气气,完全没有找茬的意思。

可他越是这样,金先生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俗话既然说,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俗话也还说过,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梁昭慢条斯理,像是聊家常一般,看着金先生道:“金先生,是不是有这句俗话。”

哪里有这句俗话,这话全都是太子说的。

可这个节骨眼上,金先生知道,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能把太子牵扯出来。

赶紧点头道:“尚书大人说的是。”

“既然如此,金先生说的书全都是劝人向善,云德社演的戏都是忠君报国,如何成不的先生二字?”

金先生虽然久在江湖,经过不少的事,可梁昭这种正儿八经封建王朝金字塔顶尖存在的人物倒还是第一次打交道。

见梁昭一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说的也很中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反驳。

难不成告诉梁昭,我说的书不是劝人向善,听了我的书出门就干坏事?

或者说我们云德社演的戏没有什么忠君报国,看了我们的戏不造反都不是炎朝人?

“尚书大人抬爱,尚书大人抬爱。”

“哎,金先生何必如此谦虚,你们做的都是为王教化牧民的好事,当得先生二字。”

此话一出,一股冷汗从金先生的后背凉到了后脑勺,又从后脑勺凉到了尾椎骨。

扑通一声,金先生就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尚书大人饶命,小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尚书大人饶命。”

教化牧民这四个字,乃是用在常玉这种封疆大吏或者地方上的朝廷命官身上的。

县令一层的官员都有些扛不起这四个字。

金先生乃是一介布衣,梁昭拿“替王教化牧民”这六个字说他,言外之意就是他想造反。

你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也敢干朝廷要干的事,你这不是想要谋反是想干什么?

梁昭前世就是从各种阴谋之中获胜的佼佼者,这种文字游戏对于他来说那是得心应手。

金先生的江湖阅历再丰富,可这种朝堂上的把戏却从来没有见过。

一下子就蒙圈了。

梁昭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金先生,心中暗暗冷笑,也不让金先生起来。

等到金先生的脑袋都磕出血了,梁昭才假模假样的道:“金先生这是为何?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若是让太子知道,还以为本王仗势欺人呢。”

嘴上这样说,可手上却丝毫没有要让金先生起来的意思。

金先生一听梁昭这话,心中一惊。

他一直极力的不去提太子,就是不想让梁昭有机会借着云德社攀扯到东宫身上。

此时一听梁昭主动提起太子,知道梁昭要动真格的了。

也罢,既然躲不过,我若是如此软弱,传扬出去,还以为东宫怕了他军机处。

咬了咬牙,金先生顺势站了起来。

挺直了腰板,也不擦脑袋上的血,冲着梁昭恭敬行礼道:“谢殿下。”

梁昭一愣,没想到这金先生居然顺坡下驴,自己让他起来,他还当真站了起来。

“敢问尚书大人,今日来弊社,是想听书,还是想看戏,小人这就去安排。”

梁昭见金先生的态度与刚刚截然不同,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太子让这小老儿担任云德社的班主,果然还是有些眼光的。

“今日本王来你这,既不听书,也不看戏,乃是为了你云德社演出税而来的。”

演出税乃是沈云专门给云德社定的税收名头。

只是打从这个名头起出来之后,就没从云德社收过一分钱。

梁昭想要重新把商铺税收收拾起来,光打点好刁凤山是没有用的。

如果不把云德社的钱收到手,其他商铺的钱估计也很难收上来。

毕竟梁昭背后没有皇帝的支持,而能在长安城内开商铺的,哪一个背后不是站着朝廷内的国公高官?

之前沈云靠着皇帝撑腰,收不上来云德社的钱,可其他商铺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敢不交。

毕竟这些国公勋贵们再刚,也没有梁俊刚。

太子不交这个钱,皇帝拿他没辙,并不代表皇帝拿他们没办法。

梁昭一说完这话,金先生心里有底了。

闹了半天,是想拿东宫开刀,想要借着云德社把你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起来。

哼哼,痴心妄想。

金先生躬身道:“敢问楚王殿下,这演出税乃是何税?”

一旁的亲卫一听金先生叫楚王,伸手就要拔腰刀。

梁昭这一次动作很快,在亲卫想要动手之前就伸手制止了。

“这演出税,乃是户部给云德社定的商业税收,来人。”

身后跟着的户部文员赶紧上前,捧着厚厚的账本翻起来。

“给金先生看一看。”

“是。”

文员将账簿递给金先生道:“金先生,请看,此乃户部的公文。”

金先生细细看了。

梁昭依旧很淡定的喝着茶。

半响,梁昭道:“金先生可有异议?此公文乃是军机处批准,太子批阅。”

他着重的说了太子批阅四个字,言外之意金先生自然明白。

“楚王殿下,此公文上说,凡是在长安城内从事商业行为的商铺都要交税。”

“没错,下面也有注释,像云德社这种商业演出行为的商铺,要以当月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为税收。”

金先生皱了皱眉,道:“若是如此,此税云德社不应该交啊。”

梁昭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怎么,金先生是要公然违抗国法么?”

金先生既然打定主意不能给东宫丢人,那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看梁昭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找茬,自己一味的躲闪,只怕会让他捉住把柄。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占据主动。

你梁昭想要坏我东宫好事,我姓金的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受了太子大恩,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好过。

只要给你扣个逼死人命的名头,你这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可就名声扫地了。

到时候东宫捏着这个由头,随时都可以让你喝上一壶。

见梁昭不再像刚刚那样和和气气,金先生也不搭话道:“来人,把账本拿来。”

说完,有激灵的伙计把账本拿了过来。

金先生递给梁昭道:“楚王殿下可以看一下,云德社从开张到现在,从没有赚过一分钱。既然这上面说要以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为收税,小老儿也不懂这百分之十五是什么意思,但我云德社一分钱未赚,没有收成,如何交税?”

梁昭一愣,赶紧拿起账本一看。

果不其然,从账本上看,云德社不仅不赚钱,而且还赔钱。

“这是假账本!”梁昭脱口而出。

金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

假账本,那好,就让这假账本把你这个真王爷的火烧起来吧,

金先生高呼一声冤枉,转过头冲着墙撞去。

太子爷,姓金的只能为你做这点事了。

咣当一声,金先生撞墙而亡。

“你,这”

梁昭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愣住了。

东宫的人都是他娘的什么气性!

第三二二章 把水搅浑

金先生死的很突然。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一脸严肃要和梁昭掰扯税收之事的金先生,转眼之间就撞墙而亡。

一楼的围观百姓们倒是多多少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让他们说,他们肯定说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一楼的观众多少知道发生了啥。

可二楼的观众们却都一脸的纳闷。

梁昭带着兵一进来,整个云德社就乱成了一团。

尤其二楼上的雅间中多半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

寻常人害怕梁昭这个楚王,他们可不怕。

在他们这帮勋贵眼里,梁昭只不过是一个被废了的太子,虽然现在回到了长安,还做了户部尚书。

但他的仕途也就到这里了,想要更上一层势必登天。

因此不少人都没把这位楚王放在眼中,上了二楼的士卒气势汹汹,这帮人的仆从也当仁不让。

在楼道口了吵吵起来,这边说问楚王什么时候走,我们家主子还得听曲呢。

那边说楚王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听曲子,听屁。

整个二楼闹闹哄哄。

导致雅间中的人只看到底下空地之中梁昭和金先生说了会话,说的什么是一句也听不清。

等听清楚金先生大叫冤枉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一下,二楼的人可是炸了锅。

乖乖,楚王刚一上任就把东宫的人逼死了,可是有好戏看了。

不少人还幸灾乐祸,道:“楚王的胆子当真是大,从他刚进来我就知道没好事,这下乐子可是大了。”

旁边还有人疑惑道:“这金先生只不过是个戏班的班主,就算楚王亲手杀了,又能如何?”

“你知道什么,这位金先生虽然是江湖中人,可在东宫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楚王刚当上户部尚书,椅子都还没坐热,就把东宫的人逼死了,你觉得咱们那位太子爷会怎么办?”

一楼的人议论纷纷,全都说不到正题上。

二楼的人侃侃而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背后关系捋的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金先生临死之前喊一句冤枉,这俩字,啧啧,现在可是重千斤啊。”

梁昭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各种阴谋阳谋的事也经历过不少。

可当真没有遇到过这种套路。

自己只是说了句假账,金先生就死了。

临死之前还大叫一声冤枉。

不光是梁昭蒙了,连周围的亲卫也都呆立在场。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大夫!”

梁昭回过神,冲着一旁的亲卫怒声道。

亲卫队长赶紧上前扶住金先生,伸出手指一试,转头看向梁昭。

“殿下,人,人没了。”

没了!

梁昭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

他只是想要敲打敲打一下云德社,丝毫没有想要害人的意思。

看着倒地而亡的金先生,梁昭只觉得周围特别的空明。

所有人的动作好像慢了下来。

来之前他就知道长安城是个龙潭虎穴,可前世自己就是从龙潭虎穴里闯出来,最后当了皇帝。

对于长安城的局势并不是很在意。

进了城之后攀附上军机处,更是让他原本谨慎的心放松下来。

长安城内也不过如此,穿越者再多,能力再强,干的还是原来权力斗争的事。

金先生的死却让他彻底的明白过来:

长安城内现在的斗争,可比自己前世经历的要残酷的多。

金先生只不过是东宫手下一个有点小名声的人物,自己今日来云德社也算是突然袭击。

按理来说,金先生也好,东宫也罢,绝对不会提前预知。

更不会针对自己设计说明计策。

可金先生就这样当机立断的死了,为的仅仅是给他这个新任的户部尚书泼脏水。

冷汗打湿了梁昭的后背。

冷静,冷静,冷静。

梁昭强大的心里素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慌张和震惊只是一闪而过。

“逆贼,还敢胡说八道,口称冤枉,你这白莲教余孽,混入云德社之中,想要谋害太子,还敢装死!”

白莲教就是一个框,什么玩意都能往里面装。

梁昭在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只要给金先生按一个白莲教余孽的罪名。

污蔑他加入云德社乃是为了行刺太子,再把之前梁俊在程经府邸门口遇刺的事扣他头上。

只要有一个可以立得住的理由,东宫就算再恨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件事搞大。

亲卫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却也在第一时间明白了梁昭的想法。

“有刺客,有刺客!”

亲卫队长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周围的士卒一听有刺客,也都跟着抽出武器向着梁昭聚集。

从金先生死到梁昭反应过来,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

再加上士卒上上下下这么一折腾,整个云德社算是彻底乱成一团。

一楼的观众见死了人,也都慌了神,无头苍蝇一样冲着门口就跑。

楼上雅间的人一听有刺客,也别管真真假假,全都乱了起来。

从窗户往下跳的也有,翻着栏杆掉到一楼,爬起来就跟着大部队往外跑的也有。

梁昭趁着这个时候,冲着亲卫队长使了个眼神。

亲卫队长点了点头,赶紧命人将金先生的尸体扛起来就跑。

梁昭顺手将掉落在地上的云德社账本捡起来,藏在了怀里。

随后在亲卫的保护下出了云德社。

云德社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方,自打珍宝斋出事之后,兵马司对云德社这种人流量比较大的公共场所倍加注意。

见里面的人疯了一样往外跑,又听着说有刺客,赶紧带着人赶了过来。

迎头碰到了梁昭,梁昭见了兵马司的人,不等他们行礼发问,赶紧道:“你们来的正好,云德社中有刺客,乃是之前刺杀太子的白莲教余孽,他们已经杀了云德社的金先生,速速将刺客擒住,莫要让他们跑了!”

梁昭的目的就只一个,那就是把这趟浑水彻底的搅浑。

他在楼内先是污蔑金先生是反贼,又让亲卫队长高呼有刺客。

里面的人原本就没搞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混乱之下接收到的信息,记得最是清楚。

等他们出去之后,势必会讨论楼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梁昭又给兵马司的人说,云德楼里有反贼,金先生是他们所杀。

等到这帮人互相谈论的时候,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在加上之前靠近自己,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的人一掺和。

这件事马上就有三种不同的版本。

第一种就是他梁昭“逼死”金先生。

第二种就是金先生乃是反贼,被梁昭发现,而后被杀。

第三种就是梁昭发现反贼,混乱之下,反贼杀了金先生。

自己只要把金先生的尸体藏好,然后再让人多编几种说法。

到时候闹的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

就算有人作证是自己“逼死”了金先生,他梁昭也有理由反驳。

兵马司的人一听有反贼,而且还杀死了云德社的班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云德社乃是太子的地盘,这金先生平日里没少孝敬他们兵马司。

如今太子的人死在了自己的辖区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太子的性格他们可是了解的很,出了名的护犊子。

若是能抓到杀死金先生的凶手,可能太子念在自己等人有功,免了责罚。

若是让凶手跑了,太子还不得把他们腿打断。

“兄弟们,围住云德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兵马司的人一吆喝,周围的差役们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谁也不敢大意。

唰唰唰,全都抽出腰刀,身手矫健的将云德社团团围住。

跑的慢的人见前面官差挡道,全都停下了脚步,不敢乱动。

“都蹲下,都蹲下!”

兵马司的人终究是见惯了这种世面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冲着众人高声大叫。

这帮观众都是寻常百姓,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兵马司差役,如何敢不听话。

一个个抱住了脑袋蹲了下来。

兵马司的头头见稳定住了场面,手一抬,叫着身后俩人小心谨慎的冲进了云德社里。

云德社里人本来就多,楼上楼下那么多人一拥挤,自然就发生了踩踏事故。

兵马司的差役一进来,就见地上楼梯上躺了一片。

有的人被踩的昏迷过去,有的人是从楼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腿。

差役们进来的时候,一个个捂着胳膊护着脑袋低声哀嚎。

还有不少人卡在了下楼的楼梯口上,下下不去,上又上不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力的推搡着,想要推出一条路来,好让自己出去。

兵马司的人飞快的看了看楼内,并没有发现所谓刺客的影子,可地上的鲜血确实看的一清二楚。

心中一凉:“难不成刺客逃跑了?”

一想到此,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没有了刺客,太子那边如何交代?

打头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上前一步拉起一个从刚从二楼鼓足勇气跳下来的公子哥。

“刺客在哪?”

往日里这种打扮的公子哥,兵马司的人是不愿意招惹的。

毕竟长安城内遍地权贵,谁知道这帮公子哥背后是什么势力。

惹了他们,随便努努嘴,自己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可现在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公子哥乃是为数不多在雅阁之中看清楼下发生什么事的主。

虽然也很纳闷怎么查着查着账,金先生就撞墙死了。

可面对兵马司这帮挨千刀的,知道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抬身份估计是没有什么用了,看这帮差役血红的眼睛就知道这是真急了,当下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没有,没有刺客,是楚王逼死了金先生。”

差役们一听,瞬间血就凉了。

娘的,被楚王算计了!居然卷入了长安城里最不想掺和的党阀斗争之中了。

再回过头来找梁昭,可大街上哪里还有楚王的影子。

“头,怎么办?”

能在兵马司里当差的,全都是长安城土生土长的人。

见惯了各种腥风血雨和尔虞我诈。

一察觉出自己等人陷入了朝堂之上杀人不见血的政治斗争之中,马上就吓出一身冷汗。

捉不到刺客,顶多是挨顿打,大不了被太子扒掉这身皮。

可若是卷入了这样的斗争之中,让东宫以为这事有兵马司的人参与,弄不巧就是抄家灭族的罪。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以这帮皇子们无耻的品行,是能干出为了所谓的妥协,让他们当替罪羊的事的。

“娘的,楚王想要让咱们兄弟背锅,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打头的一咬牙,看着周围众人道:“兄弟们,楚王说金先生乃是反贼所杀,咱们大张旗鼓的进来却发现金先生乃是他逼死的。显然这是楚王给咱们兄弟的下的套,若是东宫那边让咱们交出刺客,不是把咱们往死路上逼么?”

周围这帮人也都是见惯了朝堂上各种肮脏手段的人,闻琴音知雅意。

自家老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个个也都咬牙道:“老大,你说咋办,弟兄们听你的。”

“好,楚王想要让咱们当替罪羊,咱们偏偏不让他得逞,兄弟们,别拦着他们,让他们走,越乱越好,洪老三,陶老八,跟着我去后台,把云德社烧了,再派两个兄弟出去说,这杀人烧楼乃是楚王干的。”

这边一吩咐,其余众人纷纷应声,随后按照差役老大的安排去做。

不多会,整个云德社冒起冲天大火,连带着周围的店铺全都烧了起来。

第三二三章 梁俊上门

长安城,东宫。

“太子爷,不好了,不好了!”

王保特有的公鸭嗓子从东宫门口一直叫到了梁俊的书房。

梁俊抬起头刚想训斥,就见上官瑞鹤蹭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脸惊讶的冲着外面冲出去。

梁俊也有些纳闷,伸着头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登时也慌了。

只见远处升起一股子浓烟,冬日无风,浓烟直冲云霄,像是链接天地之间的桥梁。

“怎么回事!”

梁俊一见着火的方向乃是云德社的位置,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王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扶着柱子道:“太子爷,楚王,楚王把云德社,把云德社给咱们烧了!”

“什么?”梁俊一听这话,上前一把将王保的衣领拉住,整个人都懵了。

“刚刚咱们云德社有刺客,说是杀了金先生,然后还放火烧楼!”

“金先生死了?”

梁俊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劈。

金先生是他从雍州带来的,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把自己肚子里这点七拼八凑的存货整理成书的人物。

如果没有金先生,云德社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在长安城中站稳脚跟。

梁俊甚至有过打算,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就让金先生接替黑胡子做布思衙门的司长。

姚广孝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看着王保道:“到底是刺客杀死了金先生,还是楚王杀死了金先生?”

王保被梁俊勒的满脸通红,双手挣扎着。

梁俊反应过来,赶紧放手。

王保道:“这事,这事我也不清楚,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是楚王杀了金先生,放火烧楼。还有人说是刺客杀了金先生,是刺客放的火,说什么的都有,谁也说不清楚金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放的火。”

姚广孝走到梁俊身旁,看着远处冲天的黑烟,眯了眯眼睛。

“王保,楚王去云德社干什么?”

王保赶忙道:“我听说楚王是去云德社收什么演出税,金先生不给,还和他理论,然后就被楚王杀了。不过也有人说,金先生和楚王在争执的时候,被楚王发现乃是白莲教的余孽,还和之前刺杀太子的事有关,被逼无奈,自杀了。”

“放屁!”

梁俊高声怒喝:“放他娘的屁,白莲教的人现在全都在雍州,这长安城里哪里有什么白莲教余孽。”

王保赶紧道:“是,是,我听到了信,什么也顾不上,就赶紧回来,现在,现在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梁俊一脸的愤怒,看着远处的黑烟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两个尚书,一个把火烧到了天牢,一个把火烧到了东宫头上。他梁昭当真以为老子现在不敢杀人么?”

说到这,梁俊冲着门口高声道:“杨威!”

站在门口宛如雕像的杨威一脸冰冷的走了过来,拱手道:“太子。”

“叫上你的人,跟我去找梁昭这狗东西,我倒是要看一看,皇帝老子都不敢打云德社的注意,他梁昭哪里来的胆子敢杀人烧楼!”

“是!”

杨威毫不迟疑,转身去集合手下士卒。

姚广孝刚想上去劝梁俊,却被上官瑞鹤拦了下来。

“师兄,楚王这次做的确实是过分了,让太子爷闹上一闹也好,省的他们以为咱们东宫以为所谓的大事谁都能欺负一样。”

姚广孝微微摇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不过我更担心,皇帝和军机处的人想要借着灭火的由头调兵入城。到时候太子不在东宫之内,他们别有用心,可就不好办了。”

上官瑞鹤皱了皱眉,姚广孝说的很有道理。

云德社紧靠着东市,所处的位置乃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

周围的商铺众多,这火一烧起来,靠着火政司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把火扑灭。

如果不及时把火扑灭,任由他烧下去,整个长安城也不够他烧的。

而且看这火势,想要扑灭短时间内是没有可能。

皇帝和军机处的人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城外驻扎的军队调进城中来,不仅正大光明,而且还可以借着保护城中勋贵的名义,将士卒调到东宫附近。

等到那个时候,这帮士卒是救火还是要趁火打劫,谁都不敢预料。

“依着少师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做呢?”

上官瑞鹤对姚广孝还算了解,这老和尚心思缜密,只要提出一个问题,必然也会有相应的解决法子。

“命人尽快通知城外的八皇子,让他从西门入城救火。然后命其他三门以城中有刺客为由,不准让任何进城。”

姚广孝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上官瑞鹤想了想,随后点头道:“少师所言正和我意。放八皇子从南门进城好说,毕竟南门的守将乃是咱们东宫的人。可其他三门却难办了。”

“也好办,让人去东门和北门说有人刺王杀驾,去南门说秦王遇刺,至少可以拖住一两个时辰,”

假传圣旨?

上官瑞鹤微微愣了愣。

长安城四个门,西门的守将早已经被军机二处拉拢到东宫的阵营,这个时候以救火的名义开城门,就算日后有人怀疑也无伤大雅。

东门和北门的守卫乃是皇帝的亲信,只要说皇帝遇刺,他们断然不敢不听。

而南门守卫则是秦王的亲信,说秦王遇刺了,相信他也不敢不关门。

“如此最好,便依少师所言!”

上官瑞鹤下定决心,点头道。

二人这边说着,梁俊早就带着杨威、王保等人直奔梁昭现在住的地方而去。

程经一死,梁昭接替了他户部尚书的位置,同时也搬进了程经的府邸之中。

现在的程府,已经变成了楚王府。

梁昭回到府中,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府门关上了,并吩咐门子今日谁也不见。

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梁昭才算是彻底的冷静下来。

茶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了三杯方才停了下来。

“他娘的!”

梁昭喝完水,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

程经上辈子过惯了奢侈的生活,这辈子还当朝廷的大管家,自然也捞了不少钱。

整个府邸之中装饰的富丽堂皇,书房的地上铺着上等的地毯。

茶杯在地上打了个滚,没有任何的损伤。

梁昭气哼哼的坐在了椅子上,自己这一把火没烧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晦气。

这边坐下没多久,亲卫队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无血色的指着外面道:“殿下,殿下不好了”

“砰!”

梁昭随手又把桌上的另一个茶碗拿起来,直直的砸在了亲卫队长的脸上。

原本梁昭就觉得出师不利,十分的晦气,这个不长眼的心腹又他娘的说这种话。

让梁昭更加的烦躁。

亲卫队长不敢躲,任由茶碗砸在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捡起来,颤抖着声音道:“殿下,云,云德社,云德社”

“云德社怎么了!”

“云德社着火了,火势,火势甚大。”

一听这话,梁昭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什么!”

刚刚只顾着往家里跑,一帮人也没有回头看。

哪里知道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兵马司的人就敢放火烧楼。

梁昭也顾不得那么多,疾步走出书房,差点一个踉跄被刚刚扔的茶杯绊倒。

亲卫队长赶紧上前搀扶,梁昭理也不理走出了书房。

远处浓烟滚滚,梁昭的冷汗啪嗒嗒的往下掉。

亲娘,这帮兵马司的孙子,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梁昭不用猜就知道这火一定是兵马司的人放的。

兵马司的人没有猜错,梁昭扰乱视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让他们当替罪羊的准备。

毕竟现在东宫死了人,自己的理由再充分,军机处再挺自己,人命还人命是躲不过去了。

自己只要咬定云德社里有刺客,金先生乃是被刺客所杀。

最后靠着军机处在其中斡旋,定兵马司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这样东宫的脸也给了,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稀里糊涂也算是遮掩过去了。

可这一把大火放起来,他梁昭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毕竟杀人是小,自己想方设法把兵马司拉进去给金先生陪葬,东宫就算再刻薄,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得忍下来。

可烧了人家的楼,这可不是打脸那么简单了。

简直就是当着长安城所有人的面拿鞋底,劈头盖脸三百六十度冲着梁俊打。

别说是瑕眦必报的太子,就算是泥人也得反抗。

再者来说,火一烧,自己混淆视听的效果算是彻底的没了。

东宫只要咬着,你不去,云德社没刺客也没着火。

你一去收税,云德社又是死人又是有刺客,又是着火。

傻子也知道这些事肯定和他梁昭脱不了干系。

这个时候军机处还会不会保自己,梁昭心里都没底。

毕竟杀人烧楼这事和向东宫宣战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娘的,早知道长安城那么凶险,老子就该呆在雷州!”

梁昭愤恨的说了一句。

这长安城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一个小小的戏班班主说死就死,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一帮兵马司的混蛋居然敢做出放火诬陷堂堂亲王的事。

这还有没有王法?

身边的亲卫队长也被长安城这龙潭虎穴吓到了,整张脸像是死了爹一样。

“殿下,咱们,咱们怎么办?”

亲卫队长别看五大三粗,其实是个花架子,没有什么本事。

要不然也不会再梁昭被贬的时候跟着去雷州受罪。

他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终究也算是跟着之前的梁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一见这事闹到这种地步,也晓得自家王爷这次算是栽了。

只怕这一次比之前和三皇子相斗更加严重。

“怎么办!我如何知道怎么办?”

梁昭前世能够位极人臣,其实和他个人能力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所谓赶上了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梁昭前世的成就,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和好哥哥。

有些人必生所追求的东西,往往是另一些人与生就俱来的东西。

而前世的梁昭就属于另外一些人。

这就导致他虽然见识过不少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但当他真正靠着自己的力量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马上就原形毕露。

更不要说他现在面对的对手,可是连前世压着他们司马家不敢露头的曹老板都弄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刚刚梁昭还能靠着前世的心理素质镇静下来,可这一把大火,却让他彻底的六神无主起来。

“不好了,兄长,兄长!”

梁昭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远处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抬头望去,正是自己这一世的双胞胎兄弟——梁禅。

前世和今生,自己就像是梁禅的克星一般,处处压着他一头。

因此在梁昭的眼中,对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人是十分的轻视。

一听梁禅大呼小叫不好了,怒从心头起,转身抓住一旁亲卫队长的腰刀。

唰的一声拔了出来,冲着向着这边跑来的梁禅扔去。

好在这腰刀力道不大,还没到梁禅身边就掉在地上。

若是如此也把梁禅吓了一跳,站在一旁惊恐的看着对面的梁昭。

“鬼叫什么,哪里又不好了!”

梁昭一见梁禅那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孙子上辈子窝囊,这辈子还窝囊。

他窝囊就罢了,这辈子还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一见他那张脸上窝囊的样子,梁昭就总觉得像是照镜子。

梁禅噤若寒蝉,站在远处瑟瑟发抖,看着一脸怒火的梁昭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太子,太子带着人包围了,包围了王府,说,说让兄长滚,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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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骚话学了一大堆

一场大火,不到小半个时辰,整个长安城的人全都知道了。

各府之中听到这个消息,什么反应都有。

有的人错愕,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动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尤其是当听到梁俊带着兵把楚王府围住之后,更是八卦之心大起,忙派手下人前去围观,都想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赵王府中,后花园内。

梁锦和梁植在花园中的凉亭中下着棋。

冷风阵阵,让梁植十分的不舒服。

可眼前这位大皇子却如沐春风,没有丝毫的不适。

梁植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赵君慕站在一旁,念着手下人送来的情报。

“老七,你猜老二为什么要放火烧太子的云德社?”

梁锦已经摘下了遮住双眼的锦带,看着棋盘手中握着棋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自打梁植被东宫和军机处还有皇帝三方赶出自己阵营之后,就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在夹缝之中生存。

原本以为自己被各大势力孤立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思来想去,突然发现,哎,这长安城内不是还有一位大佬和自己一样么?

只不过自己是被迫加入不了三方,可这位大佬乃是主动远离三方。

而这位大佬就是眼前的大皇子梁锦。

梁锦虽然和太子的东宫走的比较近,但却从并没有明确的说站在东宫这边。

据梁植了解,梁锦私下里和军机处也做过不少交易。

皇帝那边对梁锦也从来都只有拉拢,并没有做过针对梁锦的任何事。

于是梁植就主动找到了梁锦,开门见山的求抱大腿。

梁锦这人虽然是老大,整个长安城内,从上到下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被他喷过。

但是他给人的印象却是十分的低调。

好像除了开嘴炮之外,并没有干过什么针对势力的事。

尤其是开珍宝坊这件事,梁植更是佩服万分。

没有梁锦的帮助,梁俊想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可以和珍宝斋对抗的珍宝坊基本上是不可能。

而梁锦手中握着这件大杀器,却迟迟不拿出来。

等到太子回到长安城之后,方才祭出来。

风头和矛盾全都被东宫和景王府挡住了,他却躲在后面坐收收益。

梁植不琢磨还没事,这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位便宜的大哥前世能统一六国,当真是真有大智慧。

想通了之后,梁植就开始主动亲近梁锦。

梁锦一直奉行者不结盟政策,对于梁植的亲近丝毫不排斥。

我不结盟,我也谁都不得罪。

你们愿意跟我玩,我就跟你们玩,你们不带我玩,我就自己玩。

这么一接触,梁植发现,这位便宜大哥还真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自己这边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派个人送个信,梁锦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没几天,梁植和梁锦关系一天比一天好,最起码表面上如此。

梁植一听梁锦问他这个问题,微微一笑,道:“臣弟倒是觉得,这火不是楚王放的。”

“不是楚王放的?何以见得?”

梁锦并不感到意外,放下棋子问道。

梁植笑道:“楚王现在上了军机处的船,明面上秦王给了他一个户部尚书的位子,看起来风光无比。可现在的户部可是一摊烂泥。”

说话并不耽误下棋,梁植落子,随后将梁锦被吃掉的棋子一个个捏起来。

“现在的雍州已经是太子的天下,雍州的税收户部是一分钱也收不到。江南那边也已经被秦王收入麾下,想来江南的税收明年也不会交给户部了。国库空虚,这帮人压着手里的钱不上交,一有个天灾**,反而还让户部拨款,他梁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来那么多钱。”

“说的没错,钱啊。去年是谁有兵谁说了算,到了今年,被太子这样一搞,只怕是谁有钱是说了算啊。”

梁锦颇为感慨道。

梁植别有深意的看了梁锦一眼,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大哥,这半年来到底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想来我这位二哥刚一上任也能看出户部的难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一上来就在长安城内征收商税。”

梁植也不去问梁锦有多少钱,这些天他也摸清楚了老哥的性子。

从来就没有见过嘴巴那么严的主。

和梁锦说一天话,他若是想一句有价值消息不透露,就算磨破嘴皮子也休想从他口中套出来。

再者来说,这位老哥算是长安城内这帮穿越者中最有钱的。

真到了山穷水尽需要大量钱财的时候,这位老哥只需要把自己前世的坟挖出来,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变卖,瞬间就能成为天下首富。

“商税不好收啊,当初沈侍郎就是栽在这上面的,在刁凤山嘴里抢食连招呼都不打,他死的不冤。”

梁植点了点头,跟着笑道:“兄长所言极是,程尚书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个东西碰不得,奈何天道无常,反而死在了一个无名之辈手中。”

“哎,楚王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方才打商税的主意。这云德楼乃太子的地盘,之前沈侍郎都没有把商税收走,他想尽快把商税政策重新拾起来,拿云德社开刀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楚王去云德社完全是为了图财,没有必要杀人烧楼。”

梁锦笑道:“也是老四给他开了个坏头,如果景王不去劫天牢,想必老二也没有这个胆子拿云德社开刀。”

“还是不了解长安城里的情况,以为攀上了军机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梁植轻蔑的一笑,对梁昭十分的不屑。

这样的人见了韩励像是见到猫一样,拿什么在长安城里和这帮人斗。

“他以为景王可以在这个时候劫狱,他梁昭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敲东宫的竹杠。他若是有景王的实力还则罢了,手下兵丁不多一千,朝堂之上连个上得了台面的门生都没有,还要去惹太子,呵呵。”

梁锦抬起手落了一子,笑道:“这不就应了太子说的那句话么?”

梁植饶有兴趣问道:“哦,不知太子说的哪句话?”

梁锦看着梁植,露出一丝戏虐的笑容:“老鼠睡猫咪,找死找刺激。”

“额”梁植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心里对这位老大是既佩服又无奈。

梁锦一脸的嫌弃道:“这也怪不得我,太子这人说话实在是不着调,满嘴的俏皮话,潜移默化之下,倒是把本王也绕晕了。”

梁植有些奇怪的道:“兄长,你说太子那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贫嘴呢?沈侍郎也是和他一个时代,我怎么就没见沈侍郎满嘴的俏皮话。”

梁锦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本王之前也问过太子类似的问题。你猜太子怎么说?”

梁植来了兴趣,追问道:“太子怎么说?”

“太子说沈云前世是死肥宅,天天宅在家里,自然学不会那么多俏皮话。而他梁俊自小就离开家,云游四海,还在异国他乡待了七八年,见惯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正应了他们那的一句俗话。”

梁锦微笑落子,道:“少小离家老大回,骚话学了一大堆。”

梁植满脸的尴尬和无奈,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哪里是他们家的俗话,这是唐朝一个叫贺知章的诗人所做的诗词。原句叫,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梁锦细细的听着梁植说的这首诗,愣了愣,随后点头赞道:“好诗,好诗。”

说完站了起来,看着园中的风景,脸色有些沉重,道:“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说的不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么?这关中之地千百年后,谁还知道本王是这里的主人呢?”

梁锦很少在外人面前真情流露,见他这副样子,梁植也没有说话。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园子外走进一人来,正是梁植府中的总管。

“参见两位殿下。”

“怎么了?”梁锦依旧站着看风景,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梁植则问道:“可是云德社又有新的消息?”

管家面露难色,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梁锦,又看了看自家王爷。

那意思显然是说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梁锦说。

梁植脸色一沉,微怒道:“有话尽管说,磨磨蹭蹭做什么?”

“是,是,是。”总管一听自己王爷都说这话了,自己再多想只怕讨人嫌,赶紧道:“北城兵马司的朱丙来了。”

“朱丙?”梁植皱了皱眉,朱丙来干什么?

五城兵马司自打成立以来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这也导致了兵马司的人员流动十分的频繁。

今天东城兵马司的司长换成了秦王的人,不等椅子坐热,第二天又换成方护的人。

梁植趁着这个时候收买了几个兵马司的人。

这帮人也愿意跟着梁植,毕竟在兵马司这种衙门里,没有靠山只有受欺负。

梁植虽然实力不强,但大小是个皇子,有他撑腰,寻常人也不会故意找他们麻烦。

“让他们进来。”梁植隐约猜到了朱丙找自己什么事。

没多久,朱丙带着手下人一脸兴冲冲的走进了花园之中。

见了梁锦先是有些意外,却赶紧跪下行礼。

梁锦也不搭理他们,梁植唯恐朱丙在犯刚刚自己那不懂事的总管犯的毛病。

让梁锦误以为自己私下里很防着他,不等朱丙开口,赶紧道:“朱统领,这云德社现在正是大火,你怎么不去救火,反倒有空到我这里来。”

朱丙也是个有眼神的人,见梁植直接看门见山的问自己,显然是让自己有话就说,没必要遮掩。

上前一步恭敬道:“回殿下,小人几个是来给殿下贺喜的。”

一听贺喜,梁锦倒是来了兴趣,坐回自己的椅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朱丙,道:“喜从何来啊。”

“回大殿下”朱丙刚想说话,这一抬头,看到没戴着锦带的梁锦吓了一跳。

大皇子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大哥问你话,为何不答?”梁植见梁锦不戴锦带,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对着朱丙呵斥道。

“是,是,小人该死!”朱丙心里是掀起了翻天巨浪,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示。

“回殿下的话,这云德社的火,乃是小人几人放的。云德社在小人辖区之内,刚一发生baoluan,小人就带着手下兄弟赶到了,楚王殿下说楼内有刺客,小人几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梁植上下打量了朱丙,看不出来,这孙子还有这种胆子。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泼。

呸,娘的,老子怎么也跟太子学会了这等骚话。

“哦,于是你们就烧了云德楼,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朱丙一听,挑起了眉毛,义愤填膺道:“殿下,这户部尚书原本应该是由殿下来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道?可这楚王仗着有军机处当靠山,夺了原本属于殿下的尚书一职。小人们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话,因此就趁机放了一把火,让他这个户部尚书坐不安稳。”

梁植没有说话,梁羽却道:“若是不放这把火,只怕楚王就会把放走刺客这笔账算在你们兵马司头上吧。”

“殿下,殿下说笑了,云,云德社,原本就没有刺客,这是楚王诓骗我等。”

“诓骗你们?”梁锦笑的很开心,道:“云德社乃是归你们北城兵马司所管,据本王所知,那位金先生平日没少孝敬你们。按理来说,楚王带人进云德社,你们兵马司的人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东宫,可你们通知东宫没有?”

朱丙冷汗涟涟,吓的扑通跪倒在地,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梁锦则一脸的奇怪:“本王又没有要杀你们,朱统领这是做什么?”

随后冲着梁植笑道:“赵王,你手下有这样的人,这户部尚书一职,可是非你莫属了。”

朱丙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得意了,口中道:“属下全都是为了赵王殿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梁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赵王,此等忠志之士,应当重赏才是。”

梁植也跟着道:“兄长说的没错,像是朱统领这样又忠心又有能力的人,现在可是不多了。”

“殿下谬赞,殿下谬赞。”朱丙听了是心花怒放。

他带着心腹烧了云德楼,左思右想之下寻思去找梁植,就说是为了他烧的楼,岂不是大功一件?

朱丙愿意跟着梁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梁植很大方,屁大点情报都能换来不少的钱。

若是把放火烧楼的事说成为了让梁植当户部尚书,这赏钱还能少了?

梁植笑道:“好,朱统领,都是哪些兄弟参与了此事,本王重重有赏。”

朱丙赶紧指着身后道:“回殿下,就是我这帮兄弟,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知道此事乃是我们所做。”

梁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点了点头:“好,好,都是好样的。”

梁锦端起茶水来,看了赵君慕一眼。

赵君慕点了点头,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快步上前。

朱丙身后的兵马司差役全都倒地。

“殿殿”朱丙看着站起身来,一脸冷漠的梁植不知道吓尿了。

“蠢货,老子现在不求有功,但有无过。这户部尚书躲都躲不及,你还想让本王往火坑上跳,哼哼,蠢货!”

梁植接过赵君慕手中的腰刀,冲着朱丙走去。

此时,只听楚王府方向传来一阵巨响,梁锦转头看去,微微皱眉。

太子的zhayao威力又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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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震惊,大炎震惊部成立了!

骁骑卫将楚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梁俊手中的炸药威力并没有加强,之所以能够造出来这样的声势,乃是因为梁俊同时点着了三个炸药。

爆炸声一响,整个楚王府彻底安静了下来。

梁俊并不着急,他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楚王府的大门前,杨威和文渊站在他身后。

“杨威,告诉他们,不用鬼鬼祟祟的,想要得到一手的消息就过来。”

梁俊看了看躲在远处的各家探子们冲着杨威道。

杨威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围观群众走去。

这帮人一见杨威向着自己走来,一个个慌了神,转身就要跑。。

杨威的名气早就在长安城内打响了。

东宫最凶残的走狗,太子手下心狠手辣的鹰爪。

这是善良淳朴的长安百姓们对杨威的认识。

“都给老子站住!”

杨威一见他们要跑,高声喝道。

若是一般人叫他们,那是肯定叫不住的。

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帮人都是各家派来打探消息的,知道身后黄脸的汉子叫自己停下,若是不听,他可是真敢动手的。

一个个稳稳的站住了,转过身来一脸谄笑的看着杨威道:“杨,杨将军。”

“杨将军,咱们都是周围的百姓,来看热闹的。”

“是啊,杨将军,咱们都是周围的百姓,可不是什么乱臣贼子。”

杨威看着众人冷声一笑:“周围的百姓?哼,周围的百姓有你们这么大的胆子么?”

说完,厉声道:“太子殿下说了,让你们没必要鬼鬼祟祟的,想要得到一手的消息,就到前面去。”

“是,是,是。”

恶人自有恶人磨,平日里这帮人仗着自家主子的威风,没少干仗势欺人的事。

如今遇到杨威,那是比老鼠见到猫还乖巧。

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可杨威这样吩咐了,自己除了听话遵从外,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杨威在后面,赶着一群人往梁俊这边走。

“参见太子殿下。”

走到梁俊的身边,一群人恭恭敬敬的给梁俊行了个礼。

“你们都是谁家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人乃是长安周报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人是大炎月报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人是百姓生活周报的。”

当着杨威的面他们还敢冒充一下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可在梁俊这位太子面前却是不敢说谎。

“长安周报的?”梁俊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

精明强干,一看就是专业干狗仔的料。

自打梁俊在雍州创办了报纸,沈云得知之后马上就在办了长安日报。

只是报纸这玩意也算是个新东西,推广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沈云原本就被珍宝斋的事弄的焦头烂额,压根就没有时间去完善报纸系统。

只是简单的按照前世的理解弄了个长安日报。

印刷术虽然弄了出来,但却没有改良,只是简单的泥块印刷术。

而梁俊一早就让人研究改良印刷术,等到回到长安之后,手下的雍州日报已经真真正正的算得上是日报了。

军机处等人一看沈云弄的日报,不就是朝廷的邸报民用版么。

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等梁俊的雍州日报进到长安之后,却让他们发现不对劲了。

长安城的百姓们的识字率虽然不高,但读书人却比炎朝其他地方多的多。

尤其是云德社每天有个固定栏目,就是念报纸。

这让长安百姓们对雍州的生活很是向往,潜移默化的对太子的好感也节节攀升。

众人一看报纸还有这个威力呢。

得,咱们也跟着学吧。

反正太子干啥咱们就干啥,准没错。

于是各种报纸如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在长安城内。

这长安周报就是天策府办的报纸,负责人姓韩,是个挺有才华却屡试不中的秀才。

“你们是既然是各家报纸的负责人,那今日本王就现场开一个发布会,帮你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报纸。”

梁俊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刚刚上官瑞鹤派人送信告诉他,金先生应该是已经死了。

而且尸体有可能被楚王带走了。

现在整件事十分的混乱,这样的判断也是上官瑞鹤亲自侦查方才推断出来的。

毕竟现场一片混乱,面对被楚王搅乱的局势,上官瑞鹤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真相。

话虽如此,可梁俊心里还是有数的,既然上官瑞鹤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基本上也说明金先生还活着的概率几乎为零。

云德社是不是梁昭烧的,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但金先生的死,却和梁昭摆脱不了关系。

梁俊虽然满腔怒火带着兵包围了楚王府,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却是个难题了。

梁昭不管怎么说,名义上始终是王爷。

再加上自己年前承认了刺杀户部尚书程经的凶手周鑫是东宫的人。

虽然军机处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没有在长安城内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如果今日自己带着兵闯进楚王府里,为了在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江湖艺人打了楚王,军机处就算想压也压不下去。

势必会让有心人利用,给东宫带来十分不利的影响。

因此梁俊只是围而不攻,再大的怒气也只不过是在门口放了一炮。

正愁接下来怎么对付梁昭呢,就看到远处这帮狗仔队。

梁俊计上心来,梁昭你不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么,老子就帮你烧起来。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舆论战的威力。

周围这些各大报纸的负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太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发布会?发布会是个什么东西?”

梁昭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着众人道:“你们可知道报纸从业者需要什么样的基本素养么?”

长安周报的负责人叫做韩善,为人机灵,他知道报纸这玩意乃是眼前这位太子第一创办的。

自己接了秦王殿下的旨意创办长安周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研究太子创办报纸到底是为了啥。

研究来研究去,还真让他研究出一些名头来。

当然,随着对报纸行业的深入了解,韩善遇到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可周围并没有人可以指点他,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直接和太子爷对话,韩善心中求知的欲望压倒了恐惧。

“太子殿下,小人不知,还望殿下赐教。”

能干报纸行业的都是心思活泛的人,一听韩善这样说,也都跟着道:“是啊,太子爷,您给我们说一说吧。”

梁俊一抬手,吩咐身边的梁定昌去搬椅子。

等所有人全都战战兢兢的坐好,梁俊高声道:“报纸是什么,你们虽然是各家报业的负责人,想必都是赶鸭子上架,对这个新鲜的事物并不了解。”

众人纷纷点头,梁俊这话说的没错。

他们大多都是被自家的主子强行摊派的,很多人干了那么久,压根也不知道报纸这玩意该写什么。

从最开始就模仿沈云创办的长安日报,等梁俊回到长安了,又开始抄袭雍州日报。

可雍州日报报告的全都是雍州发生的事,今天哪个衙门发布新政策了,明天哪个衙门要干什么事。

这些消息都很枯燥,雍州的百姓们能看下去,因为这些政策全都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长安的这些报纸就算描着葫芦画瓢,写今天户部决定征收商税?

写昨天大雪,城内冻死了几百人,朝廷没有任何救灾措施,朝堂大佬们打了一天的嘴炮?

只怕他们敢这么写,第二天自家主子就得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帮人天天为了写东西愁的头发唰唰的往下掉。

而报纸的销量也不好,背后的大佬们也都觉得这报纸有些鸡肋,对此也没有刚开始那么上心了。

再者来说,这帮人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帮助各家收集长安城内的消息。

说是报纸负责人,倒不如说是公开化的情报人员。

情报人员只有在暗处才能挖掘出有价值的消息,一旦身份公开了,能够搜集到了消息基本上都是大路货了。

尴尬的身份和前途的渺茫,让这帮炎朝第一代报纸从业人员们对自己的未来并不看好。

“今天,本王就和你们说一说,什么叫做报纸。”

梁俊背着手,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道:“所谓报纸,目的很简单,它是大众传播的重要载体,具有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举个例子来说,比如东宫旗下的雍州日报,它的作用就是让雍州的百姓及时的了解雍州各大衙门发布了什么政策。”

“每一份报纸都有他的目标群众,这是你们应该最先搞清楚的。”

韩善紧皱眉头,想要发问却又不敢说话。

梁俊捕捉到了他的表情,道:“韩主编,你有什么疑问,举手发言,你们不用把本王当成太子,把我当做报业前辈就可以。”

韩善鼓足了勇气,举起手道:“敢问殿下,这目标群众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梁俊给了他一个认可的眼神,笑道:“目标群众,也就是受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报纸,就是一张写满字的纸,只不过这张纸比较大,信息比较多。既然写的是字,那么它的受众就是读书人,不识字的人自然是无法看懂报纸上的内容。”

“哦,原来这就是目标群众的意思啊。”

众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梁俊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钦佩。

太子爷说话当真是一针见血,果然不愧是创办报纸的前辈。

“受众还得细分,比如说有的报纸专门写国家大事,有的报纸就写家长里短,还有的报纸可以写长安城的物价。”

“比如说珍宝斋和珍宝坊每周的促销单,里面罗列了哪些商品这周打折,下周会有什么新品上市,这种也算是一种报纸。”

众人听的入了神,毕竟都是从业者,对这些知识那是十分的渴望。

没了刚刚的害怕,全都聚精会神的听梁俊科普。

“原来珍宝斋和珍宝坊的促销单也算是报纸啊。”

众人啧啧称奇,韩善更是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写国家大事的报纸,受众就是日后想要做官的读书人。写家长里短的报纸,受众就是识字的普通百姓。而珍宝坊的促销单的受众呢,受众则是深宅大院的大家闺秀们。”

梁俊慢慢的给他们解释着,众人越听越明白。

以前的疑惑更是迎刃而解,心情十分的爽快。

“殿下”韩善又举起手。

“韩主编请说。”梁俊现在完全一副洗脑讲师做派。

韩善那边一举手,他赶紧做出反应。

“这个问题小人之前也想过,也针对不同的受受众做了一些改变,但这报纸的销量就是上不去,有什么办法么?”

梁俊连连点头,伸出手示意韩善可以把手放下了。

“韩主编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也是本王今天要讲的重点。”

众人一听,赶紧拿起纸笔要记下来。

梁俊很满意他们这种对于知识渴求的状态。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找到了自己报纸的受众,分析受众的需求就可以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今天雍州日报说,三天后在凉州城城门口发大米,来者有份。”

“报纸上一写,订阅了报纸的百姓们看了,马上就知道,奥,有福利可拿。这样他们就比那些没有订阅报纸的人提前得到了这个信息。”

“今天发米,明天发面,订阅报纸的百姓从报纸上获得了直接的利益,那么订阅报纸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报纸的销量也就上去了。”

韩善等人写着写着,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太子说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就是实用性不强啊。

“殿下,难道不发米发面,这报纸的销量就上不来了么?”

韩善身后大炎月报的主编大着胆子举手问道。

梁俊哈哈一笑,道:“我只是举了个例子,并不是一定要发米发面才行。报纸很多时候传递给受众的大多是精神食粮。那么什么叫做精神食粮呢?”

“对啊,什么叫做精神食粮呢?”

众人对梁俊这些新名词很是费解。

“简单点说,就是满足大众的八卦好奇心的消息,都可以称作精神食粮。”

“太子殿下,您能给举个具体的例子么?”

越来越多的人大着胆子举手发问。

梁俊点头道:“当然可以,哎,这位主编是百姓生活日报的吧。”

“回殿下,正是小人。”

“嗯,百姓生活日报,顾名思义,你这份报纸的侧重点就是给百姓们提供一些偏娱乐性的消息。比如说,你们可以写一些宫闱辛秘之类的八卦消息,说一说皇帝下江南,遇到了一个民间女子夏雨荷,一夜风雨之后,皇帝就回到长安了,一年之后夏雨荷上了一个女儿就病死了。十五年之后这个女儿上京城找皇帝,结果误打误撞让皇帝看到了。”

底下这帮人听了这话,冷汗不要钱的唰唰唰顺着脑袋往脖子里流。

不少人更是吓的面无血色,双腿发麻。

梁俊哪里管你这个,接着说道:“然后皇帝就觉得这个女子眼熟,想要纳为妃子,关键时刻女子公开身份,于是成为了还珠格格。你们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写到报纸上,去个吸引人的标题。”

梁俊摸着下巴,认真道:“可以叫这个标题:震惊!民间女子被皇帝纳入后宫,关键时刻表明身份,居然让皇帝痛苦流泪。”

“或者叫,震惊,一个民间女子被皇后看不起,表明身份之后,整个后宫都震惊了。”

“又或者叫: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要流泪,不看不是炎朝人!”

说到最后,韩善等人全都跪倒在地,眼中含泪看着梁俊。

恨不得上去堵住梁俊的嘴。

太子爷您快别说了,您再震惊一会,我们全都得被关进天牢,甚至还要吵架灭族。

“你看,效果是不是很明显,连你们都震惊了。”

梁俊戏虐的看着韩善等人道:“你说,如果你们报纸上都写这样的新闻,长安城的百姓能不喜欢么?就算他们不识字,为了看你们的报纸,也得努力学习。”

一帮人被梁俊玩的生不如死,也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只能磕头求饶。

“这是做什么,都快起来,快起来,我就是举个例子,你们怎么全都这个样子,都起来,起来。”

梁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了杨威一眼。

杨威点了点头,唰的一声抽出腰刀,怒声道:“太子殿下让你们起来,哭什么!”

一听杨威抽腰刀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哭声,赶紧坐好。

梁俊接过亲卫递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道:“这种新闻你们不敢写,可以理解,可若不涉及皇家的新闻,你们可敢不敢写呢?”

众人欲哭无泪的看着梁俊,太子爷您就别玩我们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还珠哥哥历险记你们不敢写,眼前正有一件长安城所有百姓都关心的大八卦,你们若是再不敢写,这报纸的销量可就真的没办法提上去了。”

韩善带着哭腔道:“求太子殿下赐教。”

“云德社纵火事件的真实原因啊,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么?你想想,连你们都关心此事,百姓们能不关心么?”

梁俊端着茶碗循循善诱道:“若是谁家的报纸能够第一时间把云德社纵火事件来龙去脉写在自家报纸上,你说这销量能不能上去呢?”

众人眼睛一亮,也都不哭了,全都瞪着眼睛看向梁俊。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韩善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梁俊微微一笑,道:“本王今日就可以召开一个发布会,只要你们问,我就可以让东宫发言人回答,保证绝对是一手的云德社纵火案消息。比你们主子手下安插在东宫之中的那些探子的消息还要详细,还要准确。”

“就怕你们敢听,不敢写在报纸上。”

“扑通,扑通”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乖乖,关于云得社纵火之事第一手的消息,而且出自太子之口。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虽然这帮人乃是第一批媒体从业者,但媒体从业者与生俱来的对消息的敏感和渴望却让他们忘记了刚刚被梁俊震惊系列带来的恐惧。。

韩善更是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嘶哑道:“殿下,但不知这,这发布会是什么流程?”

梁俊冲着一旁的王保伸了伸手,王保赶紧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我东宫的发言人,关于云德社纵火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本王保证的话绝对算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梁俊冲着王保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紧张。

王保跟着梁俊那么久,对自家老大做事的风格最是熟悉。

虽然不知道这东宫发言人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梁俊让他来,自然有梁俊的打算。

加上回到长安之后,王保一直干的就是宣传工作,见梁俊让他站在自己刚刚站的位置,面冲着韩善等人,心里也有了底。

韩善这帮人略微考虑之后,咬了咬牙。

娘的,拼了,若是能够靠这一把翻了盘,日后在自己主子面前也有底气了。

众人正想说话,梁俊忽而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随后在骁骑卫准备好的桌子上拿起笔来唰唰唰写了几行字。

让人把纸张递给韩善,道:“你们需要按照这样的框架发言提问。”

韩善接过纸张,身边的人马上围了上来。

看着纸上的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给了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梁俊让人在王保面前摆放了一个桌子。

又让骁骑卫把王保的铁皮喇叭拿了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梁俊冲着众人高声道:

“好,本王宣布,炎朝第一场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请媒体的朋友们踊跃发言!”

各大报业的人全都看向韩善,韩善鼓足了勇气,轻轻咳嗽一声,站起身来看着王保,心情十分的激动。

“王先生您好,我是长安周报的主表韩善,我想问一下,今日云德社纵火事件,坊间不少人说是楚王命人所为,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王保接过梁俊递过来的纸张看了看,随后拿起大喇叭,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道:

“云德社乃是我东宫的产业,自从创建起来,一直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服务长安百姓,为长安百姓带来欢声笑语,提高长安百姓们的精神生活。”

“楚王梁昭为了一己之私,放火烧毁云德社杀害金先生,这种行为不仅触犯了大炎律法,而且还让刚刚建立起来的长安百姓精神文明建设毁于一旦。对于这种做法,东宫是严厉谴责的。”

“王先生您好,我是大炎日报的主编邱胜,您刚刚说楚王杀害金先生,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根据当时围观的目击证人有很多,他们都可以作证。尤其是兵马司的差役,更是目睹了楚王草菅人命的全过程。”

王保声情并茂的念着梁俊给他写的词,十分有感染力。

好像他亲眼见到梁昭杀金先生一般。

“不光有确凿的证据,而且根据楚王在雷州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知道,草菅人命乃是他的一贯作风。”

“王先生您好,您说楚王草菅人命乃是他的一贯作风,可有具体的证据么?”

“自然是有的,根据雷州太守上奏给朝廷的奏疏来看,楚王在雷州,不仅欺男霸女,而且喜欢仗着皇子的身份为所欲为。”

“那么这种为所欲为,具体在哪些事上可以表现呢?”

“雷州有一个寡妇,乃是忠烈之女,只因为长的好看,被楚王看上了,非要强人所难,大半夜去敲寡妇的门,结果逼的这女子投河自尽。”

“哇,还有这种事呢。”

“不光如此,楚王当年被朝廷贬到雷州,不仅是因为他和三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而且还想要意图谋反”

梁俊看着韩善等人一脸错愕的记下王保说的话,脸上露出冷冷笑意。

梁昭啊梁昭,老子原本并不想祭出舆论战这个伤人又伤己的杀器的。

可事到如今,是你自己作死。

金先生的血债,你不拿命来还,老子跟你姓!

第三二六章 司马昭,你个菜鸡!我看刘禅怎么对付东宫。

长安很乱,又乱成了一锅粥。∈八∈八∈读∈书,≦o≧

自从半年前,大家伙集体穿越到这个朝代。

长安就没有消停过。

不是六皇子和七皇子掐架,就是几个尚书扳手腕。

长安的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关心神仙们打架的胜负。

可这一次神仙们之间的斗法,却让普通的百姓吃足了瓜。

东宫召开发布会的第二天。

长安周报、大炎周报、生活日报、生活周报

原本存在感十分低的报纸瞬间洛阳纸贵。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订阅起来。

每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两个字:震惊!

原本存在感并不高的二皇子梁昭,在报纸的帮助下瞬间成为了长安城的红人。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从云德社着火的事上转移到了楚王府。

不少人还纳闷,哦原来二皇子回来了。

甚至不少被云德社着火牵连的商铺老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着报纸。

各大报纸把云德社事件写的一清二楚。

正面写着云德社为啥着火,背面写楚王的生平。

平日里百姓们对炎朝这帮权贵们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报纸上公开抨击楚王,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要把楚王钉死在耻辱柱上。

往日里不敢说的,趁着这个机会是破口大骂。

清流的书生秀才们更是打了鸡血一样,在茶楼里酒馆中信誓旦旦的补充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关于楚王罄竹难书的罪行。

以梁羽为首的军机处,最开始并不打算让手下的报纸跟风。

毕竟不管怎么说,梁昭这个兵部尚书是他们推上去的。

这边刚上任就被东宫如此中伤,并不是梁羽等人所愿意看到的。

但梁昭放火烧云德社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在这帮人眼里,金先生死了也就死了,并不算什么大事。

程经和韩励这两位尚书都死在你太子手里了,我们军机处也没有追究。

梁昭堂堂楚王,又是户部尚书杀你个小小的戏班班主又能如何?

可千不该万不该,梁昭不该放火。

尤其是听手下人说,太子把楚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许出也不许进。

看那个架势,像是要把楚王围死在府中。

再加上韩善还转述梁俊的话。

东宫的发布会,明天的雍州日报会一五一十的报告。

如果其他报纸不跟着报道的话,太子可以保证,靠着楚王这件事,雍州日报可以让其他报纸在长安城彻底没有生存空间。

梁羽见梁俊这是铁了心要弄死梁昭,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了让韩善连夜加班印报纸的方案。

天策府这边一开工,其他人自然要跟着走。

于是就造成了全城的报纸集体宣扬楚王的现象。

等到了傍晚时分,云德社所在的那条街,烧了一天一夜终于被扑灭了。

梁凤皇以要清理现场的名义留在了城内。

皇帝和军机处各自商讨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梁凤皇的决定。

只是划了一个圈,告诉梁风皇只要长城守卫军有一个人出了这个圈,他就带兵撤出城。

梁凤皇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这边五千长城守卫军热火朝天的处理着火灾现场,那边王保带着一帮人在云德社的遗址上又开起了发布会。

这一次发布会提前通知了各家报纸。

天一黑,云德社的遗址前就乌泱泱围满了人。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昨天的经验,韩善等人也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王保这边一宣布开始,底下的人就踊跃举手发问。¤八¤八¤读¤书,☆←o

只可惜这一次王保没有按照昨天的流程,选择举手的人回答问题。

而是义正言辞的念着梁俊准备的稿子:

《关于户部尚书征收商业税的弊端与商税对长安商业毁灭打击报告》

报告从多方面分析了户部征收商业税的不合理,并揭露了楚王又坏又蠢的丑恶嘴脸。

前来参与的各家报社不仅没有因为准备的问题没用上而感到沮丧,相反所有人对王保的演讲深表赞同。

发布会在友好而又亲切的氛围下结束。

以韩善为代表的各大报纸主编更是在会后与东宫发言人王保就一些问题交换了意见。

一致认为户部征收商业税是错误的,是不符合长安城当下发展需求的决定。

并保证回去之后连夜开工,加大马力印制报纸。

让长安城的百姓们在明天早晨一睁眼就能得到最新的新闻。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到了第三天,长安城的百姓们还没有起床,卖报的报童就走街串巷的吆喝起来。

清流的书生和秀才们吃完了早点,拿着报纸来到茶馆和酒楼,义愤填膺的抨击着户部的征收商业税的决策。

长安城内关于声讨户部尚书的氛围已经到达了顶端。

殃及池鱼的商户掌柜和老板们更是把满腔的愤怒,化作抨击楚王的动力。

民间对于让楚王梁昭下台的呼声越来越高。

甚至有人趁机提出,朝廷把楚王召回长安的决定乃是误国误民。

一致要求朝廷削掉楚王的王爵,贬为庶民,让后重新发配回雷州。

与此同时,一位自称楚王在雷州欺负寡妇的远方亲戚表示,那位寡妇已经怀孕,让楚王给一个说法。

紧接着,就有一家报纸刊登以“寡妇怀孕了,谁的错?”为标题,采访了这位知"qingren"。

一时之间,这个刚成立的报社瞬间跻身进入长安城报业前三。

整个长安陷入了娱乐的狂潮。

而被所有关注的楚王梁昭却对外界的消息丝毫不知。

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全长安的焦点。

因为梁俊带着人已经把楚王府围了三天了。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鸟,也休想飞出去。

杨威和梁定昌带着三队弓箭手,以三班倒的方式二十四小时围着楚王府巡逻。

但凡是想要进去或者出来的鸟,这边刚一展翅,那边十几支羽箭就射了过来。

此时的楚王府内已经断了粮。

因为楚王府乃是程经的府邸改建,梁昭住进来的时间并不长久。

整个王府还没有正常的运转,连固定每天送菜送粮的商家都还没有确定。

导致整个王府到了第二天就开始断粮。

到了第三天,梁昭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一打嗝全是茶叶味。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带着兵把王府围起来,又是放炮又是喊话。

梁昭倒还有些害怕,可左等右等,梁俊是干打雷不下雨。

只是围着却不敢进来,梁昭的胆子这下踏实起来。

果然如我所料,太子还是不敢和军机处硬刚。

放下心来不说,还有些有恃无恐。

可到了第二天,梁昭起床后刚想去找梁羽。

聊一聊如何应对东宫的事。

结果就听到亲卫队长来报告,说门外的骁骑卫还没有散去。

太子带着人好像在外面蹲守了一夜。

梁昭咯噔一声,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梁俊当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戏班班主和自己死磕?

就算他愿意,军机处也绝对不会同意。

在梁昭的认知里,他压根就没想过,外界会把云德社着火的事扣在自己的头上。

毕竟这事不是他做的不说,就算有人造谣,军机处的人也会为自己澄清。

再者来说,就算盘一盘逻辑,也能推测出这火不是他放的。

但他并不知道,梁俊已经开始了舆论战,把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在了梁昭头上。

加上梁昭现在被梁俊带兵围住,这就相当于梁俊一边骂梁昭,一边捂住梁昭的耳朵和嘴巴。

就差告诉梁昭:不,你不想说话。

第三天的时候,梁昭对军机处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自己现在铁了心要站在军机处的阵营。

自己这个兵部尚书也是军机处选出来的。

为此还答应了军机处这帮人从户部之中给他们一定的好处。

梁羽不应该放任梁俊这样围住自己啊。

等到了第四天,梁昭对军机处还有一丝的希望。

到了第五天,饿的两眼冒金星,喝水喝的都快水肿的梁昭算是彻底的明白现在的处境了。

太子当真是想要自己的命,而军机处也放弃了自己这个户部尚书。

梁昭不知道的是,经过这几天各大报社的努力,自己的名声在长安城里算是彻底的臭了。

在长安城百姓和清流们的眼里,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这世上就没有梁昭这么坏的人。

各种以梁昭为主题的骚段子和讽刺笑话层出不穷。

连始作俑者梁俊都很是意外。

炎朝的百姓们都这么的有键盘侠天赋么?

这编骚话的能力简直比前世那帮段子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梁昭彻底的绝望了。

狗太子当真是要把自己活活饿死啊,就为了一个狗屁金先生。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饿的没有力气破口大骂,而是认认真真的思考如何脱身。

亲卫队长建议挖地道,但整个楚王府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力气拿起铁锹了。

万般无奈之下,梁昭决定投降。

派人去和梁俊谈判,楚王府承认金先生的死与他们有关系。

并愿意赔偿东宫的损失。

希望东宫见好就收,别逼楚王府和东宫鱼死网破。

梁俊见梁昭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提条件,冷冷一笑,让楚王府的使者回去告诉梁昭。

想要让东宫退兵也容易,只要梁昭交出金先生的遗体,然后负荆请罪。

光着膀子背着藤条从楚王府走到东宫,这事就算了了。

梁昭一听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准备叫上兵丁和梁俊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唯唯诺诺的梁禅赶紧拦住梁昭。

劝说梁昭不要意气用事,要淡定,要认清现实。

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梁昭看着脸色有些红润,却窝窝囊囊,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恨不得一刀把他宰了。

自己是谁?那可是大晋朝的太祖皇帝。

士尚且可杀不可辱,何况他梁昭?

梁禅一听这话,也不着急,反而乐呵呵的劝解。

以自己为例子告诉梁昭,前世如果我不说此间乐不思蜀,你会不会杀我?

梁昭想了想,点了点头,给梁禅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梁禅也不生气,又问,如果当初你老爹司马懿和曹操硬刚,你大晋还能立国么?

梁昭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梁禅接着劝道,如果当初你老爹司马懿收到了我家相父送来的女装,不是成为了女装大佬,而是一怒之下和相父硬刚,你们司马家还会发际么?

梁昭越听越觉得梁禅说的有道理。

果然,在怂和苟这方面,眼前这个窝囊的家伙有着独特的见解。

思来想去,梁昭平复了心情。

看着梁禅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去东宫负荆请罪么?”

梁禅想也不想道:“如果我是兄长,我不仅会去东宫负荆请罪,而且还会在金先生的葬礼上赔礼。”

梁昭没有说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有些呆萌的梁禅。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为了活下去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骄傲如梁昭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负荆请罪的羞耻。

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呆呆傻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的梁禅身上。

“既然你愿意去,那你就去好了。”

梁昭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看着梁禅脱下了自己的王服。

好说歹说,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梁昭终于和梁禅换了衣服。

“你不是想要负荆请罪么?去吧,你现在就是二皇子楚王梁昭。”

梁昭看着一脸惊恐的梁禅有些得意的笑道。

梁禅哇的一声就哭了,跪倒在地匍匐着抱住梁昭的大腿,恳求他不要让自己出去。

可他越是这样,梁昭就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冷声一哼,看着梁禅道:“你若是不去,本王就杀了你。”

在梁昭的威逼利诱之下,梁禅颤颤惊惊的走出了房门。

“去吧,你不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干么?”

梁昭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门口穿着自己王服的梁禅,眼神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自己脸上不会有梁禅那种窝囊的表情,梁昭都以为站在门口的乃是自己。

“你若是不想死,就好好想一想平日里我怎么说话的,这般窝窝囊囊的样子,太子就算是傻子也能认出你来。”

梁昭冷冷一哼。

他对梁禅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章掌控力。

这种掌控力让他相信,生生世世梁禅都会活在他的阴影里。

梁禅一脸沮丧的看着梁昭,委屈道:“兄长,我,我学不会你的表情。”

“废物,难道不窝囊你就活不下去么?”梁昭厉声呵斥道。

梁禅缩了缩脑袋,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的挤眉弄眼。

“对,就是这样,嘴角不要朝下,眼中要有自信。”

梁昭饿的有些头晕眼花,端起茶水灌了一壶。

梁禅努力的按照梁昭的要求去做,但总是感觉有些违和。

梁昭刚想训斥,忽而见梁禅因为学自己的表情而通红的脸庞,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梁禅也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怎么精神头还那么的好,脸色还那么的红润?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只听对面的梁禅忽而用力的耸张开肩膀,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随后睁开眼,一脸微笑的看着梁昭,忽而笑道:“楚王,你要的可是这幅面孔么?”

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呆傻气质的梁禅,梁昭有些恍惚,木然的点了点头。

“对,是”

梁禅见梁昭眼神有些呆愣,抬起自己的右手,左手用力将袖筒撸下来。

露出雪白的胳膊。

在梁昭没有反应过来,

梁禅冲着梁昭露出一丝冷笑,张开嘴巴冲着自己的手臂重重的咬了一口。

鲜血流了出来,梁昭有些蒙了。

梁禅松开嘴,吐了口鲜血,冲着梁昭道:“哦,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做齐王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开门走出。

门又关上了,卡吧一声,是上锁的声音。

紧接着,梁昭听着自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齐王疯了,居然想要吃我的胳膊,来人,将书房看紧,谁也不准靠近!更不准让齐王出来!”

“是!”

楚王亲卫们高声喝道。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二七章 太子,一命还一命,咱们现在两清了。

太子带兵围住楚王府的时候,长安城里其他人都没有闲着。

姚广孝、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三个人一连三天都没怎么睡觉。

梁济趁着报社在城内搞风搞雨,又趁着梁俊一直蹲守在楚王府无暇分身。

通过一系列让姚广孝赞叹不已的操作,整合了兵部,顺利的接管了韩励留下来的政治遗产。

梁俊看着上官瑞鹤派人送来的信息,对梁济的操作也是深感佩服。

同样都是借着老爹的光上位的皇帝,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在梁俊看来,同样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梁昭征收商业税的做法要比梁济劫狱强的多。

看着上官瑞鹤根据搜集来的线索,还原的云德社事件来龙去脉。

梁俊对梁昭的做法直摇头。

你说你进来收税就收税,好好的非要出什么风头呢?

进了云德社二话不说先把金先生绑了,以偷税漏税的名头关进户部的小监狱里。

东宫就算再有一肚子火,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和你撕破脸不成?

可惜啊。

梁俊摇头感慨,自己之前还高看了梁昭一眼。

现在来看,梁昭连沈云都不如。

沈云虽然是现代人,可人家知错就改,斗诗会之后直接认怂,一心一意给皇帝当狗。

虽然最后死在了刁凤山手里,但这完全可以当做一场意外来看。

哎,一手好牌,就这样砸自己手里。

牌砸在手里也就砸手里了,自己带兵将他团团围住。

他梁昭还不低头,府里面早就兵粮寸断了,依旧负隅顽抗。

军机处那边早就把他当做了弃子,他好像还浑然不知。

“军机处这帮人啊,对待自己人,还不如皇帝呢。梁老三好歹做不出卖队友的事。军机处这帮人卖起人来真是利索。”

梁俊将手中的情报放在一旁,一边感慨一边看着漆黑的楚王府大门。

王保探过头来,低声道“殷大哥,咱们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啊,不如今天晚上,我带几个兄弟进去摸摸底,看看这楚王府里到底藏没藏着粮食。”

虽然早就打探过,知道楚王府里的粮食不足。

可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整个楚王府里没有一丁点的动静,难免让王保心中生疑。

这帮人那么能抗的么?

没有粮食还能这样的坚挺。

梁俊摇了摇头,示意王保稍安勿躁。

王保刚想再劝,只听吱呀一声,宽厚的楚王府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出来了。”王保兴奋的低呼一声,随后抽出腰刀挡在了梁俊的前面。

周围的骁骑卫听到声响,各个拉满弓弦,将锋利的羽箭对准了楚王府的大门。

大门大开,没有王保想象之中,乌泱泱的冲出来一帮人。

也没有万箭齐发,只是一辆马车从门口缓缓的走了出来。

马车上坐着一个人,身穿王爷服侍,看面貌正是梁昭。

梁俊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梁昭。

想要看一看这位楚王到底搞什么名堂。

是接受了自己那苛刻的条件,还是说另辟蹊径。

马车走的很慢,车子后面拉着一个棺材。

梁俊皱了皱眉,这棺材里面装着的难不成是金先生?

马车走的很慢,靠近了再看,梁俊发现了一些端倪。

车上的棺材很粗糙,好像是拆了几扇门临时拼凑的。

这是什么操作?

不等梁俊深思,马车上的梁昭说话了“太子,金先生的遗体就在马车之上。”

他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握着一根荆条。

荆条上细小的藤刺刺破了梁昭的皮肤,梁昭向着梁俊走来,鲜血顺着藤条往地上低落。

梁俊皱了皱眉,梁昭这么变了性了?

依照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就算是死,梁昭也绝对不会向自己低头。

有些不对劲。

梁定昌见梁昭拿着荆条一脸阴沉的走向梁俊,赶紧带兵将他拦住。

“太子,如今你已经派重兵将我王府团团围住,难道还害怕我图谋不轨不成?”

梁昭一脸不屑的看向如临大敌的梁定昌。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谁知道楚王有没有其他的后招。”

梁俊冷冷一笑,看着梁昭道“这长安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让本王,躺在这棺材里,还是小心为妙。”

这边说着,文渊靠近了梁俊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王府的门一开,文渊就带着人仔细的观察了四周,确定楚王没有安排弓箭手。

得到了文渊的准信,梁俊安心下来。

“定昌,你带着兄弟们先到一边,王保,给楚王看坐。”

梁昭敢单qiang匹马出来,梁俊嘴上虽然说小命要紧,可当真怂成狗,凭白让人笑话。

梁定昌听到吩咐,挥手让骁骑卫退下,王保也赶紧搬过来一个凳子放在了梁昭身后。

梁昭没有坐下,反而站在一边看着梁俊,又看了看棺材。

梁俊站起身来,满脸的肃穆。

慢慢的走向马车上的棺材。

靠近了棺材,梁俊才确定,这棺材乃是门板所拼凑而成。

虽然有些简陋,但这些门板全都是上等的木材,做成棺材盛放金先生的遗体倒还能说得过去。

梁俊看了看躺在棺材里的金先生,悠悠的叹了口气。

哎,金先生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梁俊对金先生的死甚是惋惜。

旁人不能理解金先生为什么死的那么突然,但一手把金先生带到云德社班主地位的梁俊却心知肚明。

这位与刘三刀一样出身,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金先生,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不止一次给自己说,这辈子无法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

每次梁俊都被金先生真挚的情感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炎朝的百姓,大部分还是重情重义的。

士为知己者死的执念根深蒂固,这让习惯了谎言和欺骗的梁俊有些不适应。

可不管怎么样,这位金先生还是死了。

王保旁的事可能没有眼神,但是涉及到这种人情往来,婚丧嫁娶的事,他却聪明的很。

早在棺材一出现,他就赶紧命人去准备了香炉和香。

梁俊站在马车旁看着棺材出神,王保赶紧让人在一旁搭好香台。

“殷大哥,人死不能复生”

王保手中握着三根香站在梁俊身边低声道。

梁俊缓过神来,看了看王保,见他手中握着香,冲着他点了点头。

接过香来,走到案桌前,梁俊双手并拢,引燃了香,插在了香炉上。

口中喃喃道“金先生,你的心意梁俊心领了,你为东宫做的事梁俊也都知道。希望你也能有穿越的机遇,只是千万别穿越到封建王朝,直接穿越到二十一世纪,那里才是属于你真正的天堂。”

梁俊严肃的将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上,随后又鞠了三躬。

吩咐道“等香烧完了将金先生送回东宫,用上等金丝楠木的棺材收敛了,然后葬在雍州的陵园里。”

王保应了一声,马上安排了下去。

梁俊收拾好心情,转过身看向梁昭。

“楚王当真愿意背负荆条从楚王府走到东宫?”

梁昭无奈一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么?”

梁俊没有说话,梁昭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

在他的设想中,自己提出负荆请罪的条件,楚王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

不光他这样想,东宫所有的谋臣都认为楚王绝对不会负荆请罪。

他们认为梁昭最大的可能则是出府和梁俊火并。

毕竟这算是梁昭唯一的活路。

不管怎么说梁昭始终是炎朝的王爷,就算军机处放弃了他,可他始终是太子名义上的兄长。

梁俊在外面造势那么多天,为的就是等梁昭耗死之后,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如果动了刀兵,梁昭死于乱军之中,那么意义就不同了。

可千算万算,梁俊怎么也没有算到梁昭居然能够干出这种忍辱负重的事来。

莫非是自己之前看走眼了?

“本王只想问一句,金先生到底是不是楚王所杀,云德楼又是不是楚王放的火。”

上官瑞鹤查来查去,也只查到了金先生的死和梁昭没有直接的关系。

却没有查清楚云德社的火到底是谁放的。

这也是为什么梁俊只围住楚王府而不主动出击的最大原因。

现在的楚王没成气候,谁都能对付得了他。

自己嘁哩喀喳把楚王弄死了,最后发现放火的另有其人。

他梁俊岂不是成了旁人手中的qiang?

梁昭看着梁俊,目光如炬,摇了摇头道“金先生的死,非是本王所愿。云德社的火也与我无关。”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梁俊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昭的表情还有眼睛。

梁俊可以保证,就算前世世界第一的微表情专家来了,都无法从梁昭的脸上看到撒谎的痕迹。

“如果不是楚王放的火,那又是谁放的呢?”

梁俊反问道。

梁昭笑了笑,道“很多,这长安城内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有这个能力做到的人也很多,但唯独是有我,是最没有可能放火的。”

“因为我去云德社,只为了求财,我也知道,放火烧了云德社,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说着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梁俊“本王虽然自大,却还没有愚蠢到认为军机处会为了我得罪东宫。”

“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候。”

梁昭的话很有说服力,不仅是梁俊,连旁边的文渊都被梁昭说服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梁昭伸出手用力撕掉自己的王服,露出雪白入玉的上身。

此时寒风阵阵,绕是穿的很厚的梁俊坐在椅子上也觉得浑身冰凉。

梁昭光着膀子却一脸的淡然。

“还希望太子金口玉言,本王从这里走到东宫,云德社一事,就此作罢。”

梁昭说着将荆条绑在背上,冰冷锋利的荆刺瞬间刺破梁昭的后背。

鲜血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梁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冲着梁俊拱手,随后转身奔着东宫而去。

梁俊眉头紧皱,看着梁昭触目惊心的后背,沉声道“楚王请留步。”

梁昭停下了脚步,因为忍着剧痛而有些狰狞的脸庞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得意之色一闪而过,谁也没有看到。

梁昭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梁俊,冷声道“难道太子殿下要食言不成?”

梁俊摇了摇头,道“既然此事非楚王所做,楚王自然不需要去东宫负荆请罪。”

梁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

“太子又想如何?”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与楚王化干戈为玉帛,不知楚王有没有兴趣。”

梁昭看着梁俊,仿佛想要看穿梁俊的心思。

半响梁昭才点头道“本王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太子既然说须得本王亲自背负荆条到东宫,此事方才作罢,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一言九鼎,岂能朝令夕改?”

梁俊皱了皱眉,梁昭今天怎么怪怪的?

自己都主动不让他负荆请罪,他怎么还上劲了。

不等梁俊反应过来,梁昭高声道“袁英!”

楚王府中随即传来一声应和,紧接着一个人高马大,穿着与梁定昌一般服侍的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楚王的亲卫队长袁英。

袁英见了梁俊,不敢抬头。

“此乃我亲卫队长袁英。”

梁昭介绍道。

袁英硬着头皮冲着梁俊行礼道“小人袁英,拜见,拜见太子殿”

下字还没说完,只见袁英口吐鲜血,胸膛之处冒出一把刀尖。

袁英一脸的不可思议,想要转过身看一看是谁在背后给了自己一刀。

不等他转身,梁昭用力一拔腰刀,袁英随即倒地。

梁昭撩起衣襟擦了擦腰刀上的血,递给了身旁已经吓傻了的骁骑卫。

“太子,楚王府终究欠东宫一条人命。若想化干戈为玉帛,只怕太子愿意,东宫其他人心中也不平。此人乃是本王亲卫队长,拿他的命抵金先生的命,楚王府与东宫算是两清了。”

梁俊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梁昭,心中涌出无数种念头。

“楚王说的是,咱们现在两清了。”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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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驱狼吞虎

“如果太子还不满意的话,这楚王府也可以烧了。”

梁昭的心态很稳,稳的让梁俊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云德社既然不是楚王所烧,本王若是烧了你的楚王府,岂不是东宫又欠了你的?”

梁俊摇了摇头,亲自上前把荆条从梁昭的身上取下来。

荆条上坚硬的藤刺让梁昭的后背血肉模糊。

梁俊看着都替他疼,可梁昭却只是在荆条离身的时候微微皱眉。

是个狠人。

梁俊将荆条扔到一边,心中对梁昭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能够当开国皇帝的,哪怕靠着祖宗的加成,也绝非等闲之辈。

自己最近还是有些膨胀了,有了些优势就放松了警惕。

在梁俊略微有些严肃的眼神下,梁昭接过文渊递来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带着梁昭回到了东宫,梁俊让人请了大夫,处理好梁昭的后背,又给他弄了点点心。

梁昭虽然并不是很饿,但见了点心却两眼放光,随后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眼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盘接着一盘,吃了足足五盘点心,梁昭方才停了下来。

吨吨吨吨,又灌了一气凉茶,方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梁俊丝毫不以为意,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俩人,梁昭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他确信这一路之上梁俊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但这个节骨眼上却依旧还是害怕梁俊看出了什么。

梁昭暗自观察着梁俊,心里盘算着是否可以杀掉梁俊。

再三观察之后,梁昭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计划。

先不说自己杀的了杀不了梁俊,就算刺杀成功,只怕自己也走不出东宫。

“太子,此时就你我二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

梁昭最先打破了沉默,看着梁俊笑道。

梁俊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半响才道:“本王与楚王,这次都冲动了。”

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梁昭有些意外。

他皱了皱眉,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梁俊道:“太子的意思是?”

“你不该去云德社,本王也不该带兵围住你楚王府。这件事让你我之间,谁都没有赢。”

“只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说完,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后悔。

可梁昭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却冷冷一笑。

晚了?

别人信你这种鬼话,我梁禅若是信了,那才是傻子。

梁昭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想来早就有了计策,不然也不会放过我。”

梁俊笑道:“没想到经过这几天,楚王倒是稳重很多,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毛躁。”

梁昭心生警惕,谨慎的看着梁俊。

梁俊只是对梁昭的变化有些奇怪,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位楚王乃是三皇子假冒的。

“东宫确实针对你楚王府做了两套方案。”

梁昭沉声道:“但闻其详。”

梁俊一脸的淡然,道:“想来楚王应该听到风声,正月十五的上元盛会上会有一番大动作。”

梁昭点了点头,这件事可以说尽人皆知。

但却有很多的版本,而梁羽也只是说到时候配合东宫逼宫。

具体怎么做,逼到什么程度,梁羽却丝毫没有透露。

梁昭对此事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毕竟怀疑也没有用,他这个户部尚书本身就是依托于军机处的支持。

梁羽就算给自己说了,楚王府要人没人,要权没权,完全就是打酱油的存在。

知道的太详细反而不好。

可梁禅知道这件事之后反而心生疑惑,对东宫所谓的上元盛会逼宫一事十分的怀疑。

他甚至猜测,上元盛会那天东宫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所谓的逼宫,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如果是幌子的话,那么梁俊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呢?

会不会和他接下来要和自己说的话有关系呢?

梁昭心思电转,静静的等待着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瞒着楚王。”

梁俊舒展了下身躯,笑道:“围住你楚王府之后,东宫就做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很简单,就是针对楚王死了之后,我该怎么做。”

梁昭笑道:“看来让太子失望了。”

梁俊摆了摆手,道:“算不上失望,东宫制定这项方案的时候,本王原本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梁昭,道:“只是本王没有想到,楚王会以这种壮士断腕的方式破局。”

梁昭淡然一笑,道:“太子说笑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

“但不知东宫针对楚王府的第二套方案,具体是什么?”

梁昭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打从进了东宫之后,这种预感就越加的强烈。

尤其是见到东宫宫女、太监们看自己的眼神之后,梁昭就觉得不对劲。

梁俊围住楚王府的这几天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梁昭总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和最近这几天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梁俊看着一脸茫然的梁昭,随手把早就放在一旁的档案袋拿起来。

递给梁昭道:“这第二套方案,说来也简单,楚王先把这些报纸看完,咱们再说也不迟疑。”

梁昭接过档案袋,一脸狐疑的拆开。

档案袋很厚,装的全都是这几天里长安城内关于梁昭新闻的报纸。

上官瑞鹤贴心的把报纸全都按照日期整理好。

放在最上面的报纸上,记载的是东宫第一次发布会的内容。

越往下时间越靠近现在,关于楚王的新闻也越发的五花八门。

梁昭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着。

一双红润的脸色越看越白,看到了一半,整个脸惨败无比,浑然没有半点血色。

“这”梁昭手里拿着报纸,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梁俊。

这他娘的,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并没有把梁俊给自己的报纸看完,可梁昭心里却有数了。

这一堆报纸,上面全都是抹黑楚王的新闻。

报纸这玩意,梁昭是知道的,从一进长安城他就对城内各种新鲜的事物十分的好奇。

闲暇时间梁昭甚至在书房之中拆了好多珍宝斋的东西,想要研究研究这些玩意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对于报纸,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可当着一堆抹黑自己的报纸出现在面前时,梁昭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冰窟窿里一般。

我,我,我现在和梁昭换回来身份还来得及么?

此时的梁禅头一次感觉自己想法设法取代梁昭的身份,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炎朝这种被梁俊称作所谓封建社会的时代里,一个人的名声某些时候比生命好要重要。

尤其是在这种天下眼瞅着就要大乱,大家伙马上就要各自为王,逐鹿中原的时候。

一个好的名声简直比拥有千军万马还要重要。

旁人不清楚好名声的珍贵,但梁禅却一清二楚。

前世里自己老爹就是靠着仁义一名,屡败屡战,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失败,只要名声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可这些报纸上宣扬的楚王形象,简直就是世上最坏的败类。

就算是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人渣,和报纸上楚王的形象比起来,都算是谦谦君子了。

“太子这”

梁昭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向梁俊坦白。

自己并不是那个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楚王,而是人畜无害的齐王梁禅。

可话到嘴边,梁禅又犹豫了。

取而代之的想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梁禅就一直在计划着。

他从上辈子就一直在等待击败梁昭的机会。

上天有眼,让他这辈子又和梁昭有了解不开的纠缠。

梁禅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趁着梁俊围攻楚王府,趁火打劫,取代了梁昭的身份不说。

还把梁昭彻底的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还不等他高兴呢,梁俊就给他送了一份这么大的惊喜。

“楚王放心,在东宫的努力下,基本上长安城内所有的百姓,识字的和不识字的全都知道了报纸上写了什么新闻。”

虽然梁俊并不打算继续针对梁昭,但并不代表他就要和梁昭联盟。

适当的补刀让梁昭整个人欲哭无泪。

“太子,这就是你的第二套方案?这,这还不如把我杀了呢。”

梁昭是又气又急。

这并不能怪他,换谁面对这种情况估计都得和梁俊拼命。

梁昭还能压住弄死梁俊的心,保持理性和梁俊对话,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人生,果然是充满了惊喜。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喜是悲。

梁昭此时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生无常。

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梁俊见梁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舒坦很多。

“哎,刚刚楚王不还说,蝼蚁尚且偷生,怎么这会又要寻死?”

梁俊给他倒了一杯水,示意梁昭稍安勿躁,道:“楚王不要着急,本王既然这样做,自然是有后招。”

说着看着梁昭意味深长的道:“就怕楚王不敢做。”

梁俊真的有后招么?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从他决定动用舆论战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梁昭服软之后该怎么做。

梁昭见他不像是在骗自己,心中按了又按,强行将报纸这件糟心的事抛之脑后。

“还望太子明示。”

梁俊坐回自己的位置,慢条斯理的道:“楚王,这云德社的火不是你放的,你觉得会是谁所做?”

梁昭想了想,摇头道:“长安城内任何人都有可能。”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长安城内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这样做。但是想要知道具体是谁做的,短时间内是查不出来的。”

“与其等着查明真凶之后再报复,不如现在一举将他们全部搞定。”

梁俊伸出手放在报纸堆上,轻轻的敲打着。

“太子的意思是?”

梁昭是何等的聪明,马上就有些明白梁俊的想法。

梁俊道:“三天前,我让御史台的人上了个折子,在大炎律之中添加了一条针对舆论媒体的律法。所有的人都没有在意,或者说他们并不懂什么叫做舆论,什么叫做媒体。”

“他们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了。”梁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道:“这份长安周报上所写的关于楚王的新闻可属实?”

梁昭摇了摇头,梁俊将报纸扔在一旁,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张报纸就是造谣诽谤,故意抹黑当今皇子,按照大炎律法,主编应当捉拿归案,报社应该封查。”

梁昭眼睛一亮,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太子这孙子果然是够狠心的,居然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这些报纸,你可以理解为是抹黑楚王府的媒介,但你也可以说这些都是他们主动递上来的罪证。只要有这些罪证在,依据新修订的大炎律法,楚王可以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可就算这样,我查封了所有的报社,这对那些人又有什么影响呢?”

梁俊摇头笑道:“查封所有的报社?不不不,本王的雍州日报并没有触犯大炎律法,楚王是没有理由查封的。”

“如果楚王能够将除了雍州报社之外的所有报社查封,那么长安城内就只剩下本王的雍州日报了。到时候,东宫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俊弯下腰贴近了梁昭道:“东宫说谁是乱臣贼子,谁就是乱臣贼子。毕竟现在长安城的百姓们已经养成了看报和听报的习惯。”

梁昭一愣,仔细的回味着梁俊口中的话。

梁俊更是加大了筹码,道:“到时候这些污蔑楚王的新闻,本王全都可以一一做出反驳,帮楚王洗白。”

“等到了整个长安陈只有雍州日报的时候,本王会让楚王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舆论战。”

“不知楚王敢还是不敢?”

梁昭抬起头和梁俊对视,半响咬定牙关狠心道:“太子放心,本王一定不辱使命,将长安城所有的报社全都查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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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教科书式的洗白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也容不得梁昭有其他的想法。】八】八】读】书,2√3¢o

他虽然好奇,梁俊费那么大劲折腾楚王就为了fengsha长安城内的报纸。

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问的话,梁俊一定懒得搭理自己。

他能明显得感觉到,梁俊虽然要暂时和他合作——如果他们这种也算是合作的话。

梁俊并没有丝毫把他当做自己人的意思。

确切的说完全就是利用自己。

太子脸上的警戒之心毫不掩饰。

好在梁昭也不在意,自己能够兵行险招,借着这个机会假冒楚王,说来还要感谢梁俊。

更不要说到现在梁俊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

交代好了具体该怎么做,梁俊就把梁昭放出了东宫。

梁定昌带着三百骁骑卫根据梁俊的指示,寸步不离的跟着梁昭。

梁昭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对梁俊这个决定十分的赞成。

毕竟现在楚王是军机处的弃子,在长安城内没有了什么依靠,谁知道哪个旮旯里会不会躲着一群壮汉。

专门等着自己经过的时候给他来个意外的惊喜?

如果因此替梁昭死了,那才是滑天下之稽。

梁定昌的作用的并不只是监督和保护梁昭的安全。

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听从梁昭的指挥,帮助梁昭打击那帮造谣生事没有任何媒体从业者基本职业操守的报社。

出了东宫,已经是晚上了。

临近正月十五,月亮已经很圆了。

梁昭被三百兵丁围在中间,气势汹汹的奔着楚王府而来。

从梁昭被带到东宫之后,楚王府就开始了大清洗。

好在梁昭的亲信并不多,唯一的心腹——亲卫队长,还没梁禅当做了投名状杀了。

杀梁昭的亲卫队长原本就是梁禅的计划。

他从下定决心要顶替梁昭之后就策划了缜密的计划。

除了要帮梁俊清除报社之外,所有的事都按部就班的按照梁禅设想的事进行着。

虽然大功告成,但已经顶替成功的梁昭却没有丝毫的欢喜。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在此之前,梁禅一直被所有人忽略。

他也没有机会参与到这场炎朝的权利的游戏中去。

隔岸观火和身临其境终究还是有天壤之别。

自己暗地认为梁昭很多做法都是奔著作死去的。

梁禅不止一次想,如果老子是梁昭的话,该如何如何做。

一定能够把长安城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一旦深入局中,代替了梁昭参与到游戏里,梁禅马上就感觉到压力山大。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梁俊这孙子居然在这五天内,通过报纸把楚王的名声搞成这样。

虽然梁俊口口声声保证,只要自己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保证可以把楚王的名声洗白。

但梁昭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梁俊究竟用什么办法能够做到。

胡思乱想了一路,就在梁禅寻思现在是不是应该把楚王身份还给梁昭的时候,马停了下来。

“殿下,咱们到了。”

梁定昌拍马上前,看着梁昭恭声道。

不管怎么说,梁昭始终是二皇子,梁定昌心里就算对他再不满,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表现出来。6八6八6读6书,□≠o

毕竟现在的骁骑卫有了梁俊的撑腰,已经不是当年谁都能欺负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这帮人也越来越难管。

自己一旦表现出对梁昭的不尊重,只怕下面的人有样学样,也不把梁昭放在眼里。

到时候耽误了太子的大事,自己可是难辞其咎。

“哦,辛苦梁统领了。”

梁昭回过了神,看着偌大的楚王府感慨万千。

门口的兵丁已经换成了自己的手下,梁昭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手下人接管楚王的势力很顺畅。

尤其是当自己的亲卫队长身穿铠甲,带着一队士卒亲自前来迎接的时候。

梁昭知道自己想要把身份还给楚王算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恭迎殿下回府。”

亲卫队长自打接管了楚王府,心里就一直很忐忑。

虽然自家王爷在行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着急。

可当亲卫队长见到自家王爷被太子带走的时候,还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王爷回不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自家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亲卫队长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迎了上去。

“府中一切安好?”

梁昭并没有下马,反而淡然问道。

亲卫队长点了点头,道:“回殿下,府中一切安好。”

“嗯,那就好。”梁昭点了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梁昭心情起伏很大,面上却波澜不惊,指着两梁定昌道:“这位将军乃是东宫骁骑卫统领,梁定昌梁统领,本王在雷州时多次给你提到。”

现任楚王亲卫队长能成为梁昭的心腹,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听到主子给自己递话,马上就露出惊讶的深情。

“啊,可是位列长安十八好汉的梁定昌梁统领?”

梁昭点了点头,道:“正是。”

说完还看向梁定昌解释道:“我这位亲卫队长对梁统领甚是钦佩,借用太子的话来说,他乃是梁统领的迷弟。”

“是啊,梁统领,小人陈可,在雷州的时候就常听人说梁统领的大名,今日一见,端的是不枉此生。”

若是梁俊遇到陈可,必然会问,你常听谁说起我的大名,哪些人说的,都是怎么说的?

保管把陈可问的哑口无言。

可梁定昌哪里遇到这种阵势。

主仆俩一唱一和,彩虹屁一屁未平一屁又起,吹的梁定昌是满脸通红。

“楚王殿下,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您看咱们时候开始。”

梁定昌实在是受不了陈可一脸狂热的吹捧自己,赶紧转移话题。

梁昭见梁定昌对自己的态度更加的尊重,心里有些平衡了。

这东宫的人也都不是难缠的主,若都像梁定昌这般,那可就是再好不过了。

“所谓兵贵神速,既然咱们有他们的地址,不如趁夜突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谈到正事,梁昭和陈可都安静下来。

梁昭斩钉截铁道。

梁定昌见梁昭的态度极其坚决,心中有些好奇,却也表示赞同。

毕竟如果这事拖到明天,自己还得听这俩人一晚上的吹捧,梁定昌可是真有点撑不住。

梁昭则是对梁俊的洗白计划没有什么信心,既然决定要把抹黑楚王名声的根基端了。

那就宜早不宜迟,再给他们一晚上的印刷时间,谁知道明天报纸上又怎么写自己。

既然决定马上就干,梁定昌也不迟疑,叫来军机二处的人,拿出早就绘制好的各家报社所在地地图。

梁昭也让陈可调集了五百亲卫,跟在骁骑卫后面,浩浩汤汤的奔着第一个目标而去。

一路之上,梁昭对梁定昌手中的长安地图很是好奇。

梁俊前世常年在海上,亲手绘制了全世界最详细的亚丁湾海图。

来到长安之后,马上就将绘制地图的方法教给了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如获至宝,把手下人全都撒出去,没日没夜的干了一个多月,终于绘制出了让梁俊满意的长安地图。

只要是长安城中存在的道路,哪怕再偏僻,军机二处绘制的地图上都有标注。

梁定昌手中的这份地图乃是简略版。

绕是如此也让梁昭看的是异彩连连,仅仅是借着机会撇了两眼,就让梁昭震惊不已。

心里对东宫的戒备又提上了一个等级。

有了地图的帮助,加上众人对长安城很是熟悉,捣毁报社的流程进展的很是顺利。

不到一个时辰,长安城内十九家报社,除了雍州日报之外,全都被梁昭连人带印刷工具端了个干净。

十八家报社的主编被一根绳子拴住,关在了楚王府的小黑屋里。

其他的工作人员和印刷工具则被梁定昌派人送回了东宫。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整个长安城全都炸锅了。

现在的长安百姓们,每天起床第一事,先看报纸再说吃。

今个一觉醒来,发现报纸还有,只不过整个长安城内只剩下了雍州日报。

而雍州日报则是之前众多报纸之中,唯一一家不骂楚王,反而还奉劝百姓们要理性看待楚王的报纸。

这让习惯了一边吃豆浆油条,一边看着报纸骂楚王和朝廷的百姓们很不适应。

尤其是茶楼里的书生们,没有了可以宣读的报纸,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上来的人气瞬间降到了低谷。

这帮书生聚在一起互相一聊,知道昨晚楚王带着人把各大报纸全都端了。

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一个个像是与楚王有杀父之仇一般,集合起来奔着楚王府就要去讨要个说法。

梁昭既然按照梁俊的要求把报社全都给端了,他哪里还去搭理这帮书生。

反正梁俊已经答应自己,接下来就是要给自己洗白。

梁昭在端了报社之后,马上就让人在府中囤满了粮食。

这帮书生一围堵楚王府,梁昭直接把门一关,丝毫不理会。

书生们越聚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兵马司的人出现之后不仅没有赶他们反而还维持秩序。

这让原本就因为没了报纸无法为广大文盲念报,不能享受文盲们言听计从待遇的书生们彻底放飞自我。

再加上军机二处又派了不少人混起其中火上浇油。

书生们一个个撸起袖子,站在门口拿着之前的报纸对着楚王府破口大骂。

骂了一个上午,军机二处的探子们惊奇的发现,这么多人骂的内容居然没有重样的。

他们不仅把报纸上关于楚王府的新闻记的滚瓜烂熟,反而还自学成才,主动捏造起楚王的新闻来。

更是有人无师自通,在短短的一上午就达到了梁俊前世娱乐小报记者的水平。

编造出各种楚王的花边新闻,周围的书生一听如此来劲。

一个个也都不叫嚷了,全都兴致勃勃的听这些点亮娱记狗仔技能的书生现场编造新闻。

其他争强好胜的书生一看这架势,心里马上就不平衡。

凭什么你能出这么大的风头?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群人是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扯淡。

到最后连军机二处的都不好意思记录下来。

骂到了下午,这帮人刚想离开,得到了东宫指示的梁昭无奈的派人去门前喊话。

告诉这帮书生,大炎律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造谣诽谤是要坐牢的。

若是在平常,这些书生一听这话,自然是不敢再折腾。

可现在大家骂的正嗨不说,不少人还煞有其事的给其他人说。

楚王现在明显是被长安城内其他大人物搞了,咱们就算再这么骂也绝对不会有事。

不得不说,这种阴谋论从古至今都很有市场。

这些人一致认为楚王是长安城内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自己这种行为是得到了无名大佬们的支持的。

又骂了一个下午,最后实在是骂不动了。

最后一个骂完,大家伙刚想要撤,军机处的几个搅屎棍问最后一个书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意气风发,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被同行们如此重视。

耳听得旁人问自己的名字,简直比登科之后在长安街唱名还要兴奋。

不仅高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还把籍贯、身世说的清清楚楚。

其他骂了一天的好汉们一听,这种好事岂能便宜你一个人?

不等他说完,全都跟着高声自我介绍。

军机二处这帮人恨不得让他们一个个说,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下来这帮人的名字。

闹闹哄哄闹了一天,这帮读书人也不回家,三五成群的结伴去喝酒寻乐。

不少人还约好了明日里还来楚王府,要将楚王彻底的定在耻辱柱上。

军机二处的探子们把名单交上去,上官瑞鹤飞快的整理好,递给了梁俊。

梁俊拉着半米长的名单,一脸的无奈何惊讶。

这帮狗东西,当真是闲的。

看来是时候让礼部改革科举,治一治这帮读书人中的不正之风了。

“开工吧。”

梁俊心中定了主意,将名单递给了上官瑞鹤吩咐道。

上官瑞鹤接了任务,应了一声,转身奔着后院而去。

被梁定昌送来的那帮报社的工作人员被骁骑卫看着,印刷报纸的工具全都准备好。

名单一到,所有人按部就班的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张张报纸飞快的被印刷出来。

报纸上的内容和前几天的差不多,都是一些丧尽天良的腌臜事。

只是主角不再是楚王,而是名单上这些有名有姓有籍贯的书生们。

“梁昭啊梁昭,本王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教科书式的洗白。”

梁俊将手中楚王府送来的信件放在身后,负手而立,站在临时搭建的印刷工厂外面,看着如火朝天、灯火通明的工厂,冷冷一笑。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三零章 谁敢污蔑楚王殿下,就是我们的仇人

报纸虽然也是新型行业,但它却不能像其他新事物一样,给拥护者带来直接的利益。

甚至在长安城内,好多人都认为发展报纸的意义并不大。

这其中就包括秦王梁羽。

当全面了解报纸的制作工艺加上用途之后,梁羽将发展报纸列为了天策府三等要事。

而房玄龄和杜如晦对此并没有异议。

天策府的三等要事基本上就相当于放弃搁置。

梁羽做这样的决定并没有什么过错,以他的角度来看,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报纸可以操控舆论的优点梁羽十分明白,不光是他,基本上长安城内其他势力也都能看到。

花费力气把报纸办好了,朝廷内外有个好名声,对于以后开展工作事半功倍。

这些道理大家都懂。

可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全天下的百姓都拥护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好官,可手中无兵无权,要那么好的名声干什么呢?

尤其是这些前世里靠着兵马夺天下的开朝皇帝们,更是把报纸当做鸡肋。

他们经历过乱世,乃是乱世之中最懂得如何才能取得胜利的人。

历朝历代那么多王朝,有一个算一个,没有谁是靠着好名声成为的皇帝。

秦朝的老大哥嬴政,后世史学家给他贴的是个暴君的标签。

汉朝的刘邦,乃是王保这位登州大流氓的偶像。

甚至于那位死于非命,前世里三分天下的曹老板,也有屠城的污点和奸雄的称号。

这帮建立了丰功伟绩的人物,哪一个是靠着好名声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

几乎是一个也没有。

所以,在这些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心中,并没有把名声看的很重。

他们也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的正确性。

可在不同的人眼中,这个民代指的群体是不固定的。

在梁羽的眼中,这个民指的是关陇集团的世家门阀。

在梁植的眼中,这个民指的是乡绅地主。

在梁济的眼中,这个民指的是能为自己所用的武勋将门。

除了梁俊这个太子之外,其他人的心里,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民指的是天下百姓。

这也是很多时候梁俊的思想与众人不同的地方。

现在在面对报纸的问题上,大家伙又很默契的站在了梁俊的对立面。

同样是发展报纸,整个长安城内除了东宫真正当回事,其他人全都是抱着你有我也得有的心态。

因此在听到楚王带着骁骑卫和自己的亲卫把自己的报社端了之后,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反而饶有兴趣的想看一看太子到底要干什么。

书生们围住楚王府,所有人都在背后幸灾乐祸。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现在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们都能堵着楚王的门让楚王不敢出来,由此可见,太子和楚王这次联合起来,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帮人在自己的府邸之内听了一天关于楚王府的消息,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手下人,以后再有楚王府的消息就不用着急汇报了。

在他们看来,楚王这一次跟着太子端报社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尤其眼瞅着就要到正月十五了,这个时候就算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看雍州日报,又能给太子带来多大的好处呢?

相反,太子如此高调的让全城百姓都把注意力放在东宫,这对梁俊所谓的逼宫计划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在所有人对此事放下好奇之后的第二天,整个长安城又炸锅了。

像是滚烫的油锅里倒进了一盆凉水,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全都坐不住了。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长安周报,为你讲述天策府的风花雪月。”

“卖报,卖报,扬州城的书生赵华,考中进士之后迷恋长安第三花魁如花,抛妻弃子,花光银子之后流落街头,每日在各大茶楼蹭吃蹭喝。”

“卖报,卖报,并州秀才陈一杰,为了攀附豪门,娶了当朝工部侍郎家三百斤、克死三个丈夫的黄花大小姐。”

一觉醒来,整个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昨天被楚王端掉的那些报纸全都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好像比往日看起来版面更大,字迹更清晰,内容更加的劲爆。

最重要的是不要钱,随便拿。

百姓们疯了一样,只要见到卖报的人,全都一拥而上,将其手中的报纸一抢而光。

自打有人在内急的时候尝试着用报纸解决生理问题之后,大家伙发现报纸看完了还有更大的妙用。

别管认识字还是不认识字的人,全都对用报纸上厕所产生了极大的向往。

今日这报纸不要钱,随便拿,这让全城的百姓们都乐开了花。

不到小半个时辰,东宫临时印刷厂印制的几万份报纸全都送完了。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研究着今日报纸上写的什么玩意。

这一研究不要紧,昨日里那帮在楚王府门口骂的十分开心的书生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原本还打算今个继续去楚王府门口表演脱口秀呢。

不少人昨晚回去准备了半夜,一个个像是要参加总统竞选演讲的候选人。

在看到各大报纸上各种头版头条之后,一个个是又气又羞。

气的是,这报纸纯粹是胡说八道,开头一个名字和籍贯,后面内容全是编。

羞的是,这些编造的内容不少是昨天自己在楚王府门口编排楚王的段子。

最要命的是所有的新闻全都讲到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

比如说长安生活日报讲述江陵钱鹤方钱公子当年如何和村里寡妇勾搭上的时候,说到俩人约定好晚上见面。

一更说了什么话,二更俩人是如何喝酒的,三更寡妇是怎么把钱公子引入闺房。

结果到了四更,来了个未完待续,明日还有八个字。

长安城的百姓们看的这叫一个心痒痒,一边暗骂这钱公子斯文败类。

堂堂圣人门下,居然干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可骂完之后又开始念叨,这四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一边念叨一边和周围同样被断更弄得火气很大的老哥探讨后面的剧情。

俩人在旁边探讨着,满嘴的污言秽语,旁边坐着的钱鹤方钱公子一张脸是一会青一会白。

自己又不好当面暴露身份,指责这俩人胡说八道。

只等憋一肚子离开,可是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在在讨论关于自己的新闻。

钱公子忍无可忍,找到了昨日了和自己一同去楚王府骂街的小伙伴们。

大家一碰面,算是找到了组织。

全都咒骂着楚王不是个东西,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说来说去,一帮人越说越气,不知谁振臂一挥,说要去找楚王算账。

问一问楚王为什么要凭空诬陷读书人的清白。

乌泱泱的一群人到了楚王府,还没开口呢。

楚王府门口坐了一帮人,这帮人的桌子前放着笔墨纸砚。

原本都懒洋洋的倚在柱子上,或者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人又来了,马上精神起来。

“来了,老哥们,哎呀,咱们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这帮人的头头见了这群书生,两眼放光,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走在最前面的钱公子的手,满面热情。

“咱们一直在楚王府门口等着,你们要是不来,明天这报纸可就没有素材写了。”

一帮书生面面相觑,被这帮握着笔眼中闪着精光的人看的直发毛。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各大报社的外聘记者啊。”打头的军机二处成员一边说一边把他拉倒楚王府的正门口。

“外聘记者,这是个什么东西?”

钱公子是一脸的诧异和纳闷。

军机二处的成员赶紧解释:“咱们这外聘记者啊,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长安城内发生的这些事搜集起来,然后卖给报社,至于说报社会怎么用,咱们就管不着了。”

这边解释着又翘起大拇指道:“哎呀,钱公子,您现在可是大人物,昨日里,小人就是把你的经典语录记载下来,长安周报可是给了小人不少钱。”

“您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啊。”

“财神爷,快赶紧喝口水,台子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这是大喇叭,您今天就敞开了怀,不要有什么顾忌,大声的骂出来。”

军机二处的成员连拉带推,把处于蒙圈状态的钱公子推到了楚王府正门口。

正门口前放着一个高台,钱公子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木然的拿着一个大喇叭。

看着底下和自己一样蒙圈的同伴,又看了看旁边握着笔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准备要把自己说的话记下来的所谓外聘记者们。

嗡,钱公子的脑子一下子就大了。

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乖乖,楚王这是要让自己身败名裂的节奏啊。

各大势力虽然对所谓的舆论并不是很在意,可对于一个普通的书生来说,这种负面的舆论可是能把他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

别管那些报纸上的新闻写的是真是假,可百姓们喜欢看啊。

他们喜欢看更喜欢看完满世界吆喝。

好像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告诉其他人就活不下去一样。

一旦大家伙都开始传,就没有人在乎这些事是真是假了。

钱公子往日里在茶楼中厮混,对百姓和同行们的秉性看的那叫一个通透。

这帮人为了有谈资什么谣造不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如果报纸上再继续出,我可就完蛋了!”

钱公子回过神,一身的冷汗,忽而想起昨天见到的一个事。

转过头看着军机二处的成员,瞪着眼睛义正辞严的高声道:“你这无赖泼才,我大炎律法中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不准诽谤污蔑,那些污蔑楚王殿下的人罪该万死,你这种传播的人更是可恶!”

说着看向同伴真臂高呼:“诸位同仁,咱们把这帮传播谣言的狗贼捉住,送到兵马司内严惩不贷。”

场面瞬间乱了起来,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时却表现出比一般士卒还要凶悍的战斗力。

和军机二处这帮人扭打成一团。

一边打着一边还高喊,抓住污蔑楚王殿下的罪犯。

第三三一章 逼宫的号角冲天响

在面对新事物的时候,一些人抱着畏惧的心,一些人抱着观望的心。

能够飞快的接受并顺势而为的人并不太多。

而这位钱鹤方钱公子却是一个识大体的人。

当他明白楚王府的套路之后,马上就清楚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

和楚王作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此之前,钱鹤方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楚王在长安城内的斗争中落了下风。

昨日全城的报纸都在抹黑他,乃是朝堂的楚王敌对势力对他的落井下石。

只要自己抓住这个机会,成为楚王第一黑粉。

他钱鹤方就能进入大佬们的视线,从而吸引住大佬们的注意。

钱鹤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做官的料。

而到现在自己还只是一个低不成高不就,无所事事的举人。

并不是他能力不行,只是缺乏一个机会。

所以当他以为的机会出现时,钱鹤方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现在他看清楚这个所谓的机会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时,钱鹤方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机立断。

摇身一变,从楚王第一黑粉变成了第一拥护者。

因为钱鹤方明白,经过昨天的发酵,长安城内那么多家报纸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大了。

在他们这帮读书人的推波助澜下,百姓们心里也都认为报纸上写的东西是真实的。

一旦这些报纸不再针对楚王,而是把炮火对准他们这帮穷的只剩下嘴的读书人。

那么留给他们的路只有一个——离开长安,从此与官场无缘。

所以想要扭转这个局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所有的人都认为长安城这些报纸全都是在胡说八道。

而要从根子上让长安城的百姓接受这个说法,只有把楚王身上的污蔑全都洗掉。

只有楚王成为一朵比那位琴音娘娘苏柔苏大家还要大的白莲花,那么长安城抹黑楚王的报纸才会丧失太子口中之前一直说的公信力。

只要长安城这些报纸没有了公信力,那么他们再怎么说自己如何的垃圾,也只不过是哗众取宠。

钱鹤方真臂高呼,唯恐身后的伙伴不明白这中间的逻辑。

一边高喊着打到造谣的人,一边明里暗里暗示所有人,想要不把名声搞臭就跟着我走。

其他人虽然反应有点慢,但终究是在长安多年的读书人。

自从有了功名,在长安城生活了这些年。

圣贤书虽然没读多少,但是阴谋诡计和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却是门清的很。

之前黑楚王黑的最狠的钱公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改变立场,其他人一愣之下也都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之后,马上响应了钱鹤方的号召,投入了殴打军机二处探子的阵营之中。

军机二处的人一见这个阵势,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这帮读书人是疯了么,昨天骂楚王骂的那么爽,今个怎么一转眼全都成了楚王的拥护者?

好在这帮军机二处的人身子骨还算硬朗,打不过还跑不过么?

一见势头不对,门口摆着的文房四宝也都不要了,撒丫子就跑。

钱鹤方带着众人追了半条街,最后实在是累的不行,方才作罢。

这边一停下,马上就有人问道:“钱公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钱鹤方咬了咬牙,道:“还能怎么办,这帮人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名字籍贯,若是让他们再在报纸上胡说八道,咱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取得的功名,算是毁于一旦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道:“钱兄说的没错,这些报纸最爱胡说八道,咱们都是有功名的人,大炎律法又明文规定,不可诽谤造谣!”

“对,就算没有大炎律法上没有规定,咱们也不能让他们这样凭白污蔑咱们的清白。”

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斥责着以长安周报为首的众多报纸。

好像完全不记得当初编排楚王时,就属他们这帮有功名的读书人闹的最欢。

商议来商议去,众人终于商议出结果来。

一致认为应该去报官,让官府查封这些报纸。

人群里有不少人分不清现在报社的处境,钱鹤方却是清楚的很。

现在的报社全都在楚王的手中,他若是想继续坏自己等人的名声,就算自己这帮人做什么也不好使。

但这些明白局势的人却又不敢明说,毕竟一旦把这层关系挑明了。

就算他们的脸皮再厚,也没有脸去求楚王。

当下只能假装不知道报纸上编排他们的新闻乃是出自楚王之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兵马司,要求兵马司的人将胡说八道,污蔑他们清白的报社全都查封了。

兵马司的人一见那么多读书人上门,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看这帮年轻人各个瘦的像是鸡崽一样,自己一个拳头就能放倒一片。

可这帮人全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最次的都是一个秀才。

若是打了他们,只怕自己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可一听他们的要求,兵马司的又都头疼了。

查封各大报社?不说各大报社背后都有人撑腰。

就算没有人撑腰,现在报社都在楚王的手里攥着。

你们拿着大炎律法,说报社胡说八道,犯了诽谤罪。

先不说诽谤罪是个什么罪,就算兵马司的人答应了,可他们谁敢上楚王的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王虽然现在看起来吃了大亏,但始终是当朝王爷,又是户部尚书。

兵马司的司长见了他都得磕头行礼。

你让我们兵马司怎么从他手里抓人。

再者来说,就算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楚王府中抓人。

可你们这帮报官的人却只字不提楚王府,只说各大报社犯了罪。

兵马司的人就算是想去楚王府抓人都没有理由。

闹腾了小半天,兵马司的人好说歹说,才把这帮书生劝住了。

告诉他们,兵马司只是维护治安的衙门,平日里只抓江洋大盗,这种文化上的事不归他们管。

好不容易才把这帮读书人忽悠去了礼部。

钱鹤方也知道去了礼部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

但这会他也没有了什么好主意,只希望自己这边闹得越来越大,楚王知道之后手下留情。

钱鹤方带着一群人又跑去了礼部。

现在的礼部已经完全被东宫接管,梁俊早就料到他们要来。

让礼部的官员全都在门口等着。

一帮书上见了这阵势全都有些蒙圈。

礼部这是什么意思?

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自己等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顶。

好在礼部的人有了梁俊的安排,对这帮书生十分的热情。

先是和蔼可亲的请他们坐下,命人倒了一杯热茶。

而后详细的了解了他们的诉求。

听完诉求之后,礼部的官员们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叠报纸来。

一边递给钱鹤方等人,一边笑道:“长安城内的这些报纸,并非全都是颠倒黑白的败类,这不是还有雍州日报一直一如既往的报告着真实的楚王。”

众人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雍州日报的新闻几乎没有黑楚王的新闻。

不仅没黑,还有好几个版本都是夸赞楚王,抨击其他报纸没有从业道德,为了吸引百姓们的注意力凭空捏造。

钱鹤方一边惊讶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注意还有雍州日报,一边两眼发光。

着,有了这份雍州日报,自己等人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其他人也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点,一个个眉开眼笑,看着雍州报纸那叫一个开心。

不少人更是一边翻看雍州日报,一边点头赞道:“这才是一份有底线的报纸。”

从礼部得到了雍州日报,钱鹤方们如获至宝,,恭恭敬敬的拜别了礼部的官员。

出了礼部,钱鹤方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向全城的百姓们宣传雍州日报。

告诉全城的百姓们,只有雍州日报才是真正的报纸,只有雍州日报,才是值得信赖的报纸。

封建王朝百姓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而基层的话语权则全在这些接地气的读书人手中。

就因为他们认识字,也因为他们能够盘逻辑。

所以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雍州日报的内容传到了长安城每一个百姓的耳朵中。

百姓们本身就不识字,这不识字基本上就没有自己的主见,这帮秀才老爷们既然说雍州日报才是真正的报纸。

楚王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贤王

之前长安周报这些报纸都是祸国殃民的野报纸,报道的新闻全都是凭空捏造的

长安城的百姓们听风就是雨,再加上没有什么自我思考能力,这么一宣传,马上就认同了钱鹤方等人要传播的理念。

到了第二天,梁俊十分配合的没有印制长安周报等报纸,加足了马力全部印制雍州日报。

又在雍州日报上写了楚王为长安城受灾的百姓捐出一万贯钱,更是让长安百姓们好感倍增。

钱鹤方等人一见报纸上没有继续抹黑他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读雍州日报更加的卖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到处给人读报宣扬雍州日报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报纸。

很多时候,封建王朝的百姓们记忆力基本上和金鱼差不多。

这边一听人说楚王的好还有雍州日报的良心,也都忘了前些日子正是这些人破口大骂楚王是个人渣的事。

又过了一天,新的雍州日报花样更多,头版头条依旧是洗白楚王的新闻。

背面则是连载了一本叫做《水浒之一百零五个大汉与三个姑娘在山头上的故事》的小说。

这下子更是没有人关心关于楚王是好是坏的事,全都被这个名字很吸引人的连载小说吸引住。

钱鹤方见百姓们的注意力彻底的转移了,之前被人众星捧月的氛围又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更加卖力的宣传雍州日报。

短短的四天时间,截止到上元盛会前一天,正月十四,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养成了每日起来要看报,或者听人读雍州日报的习惯。

长安城的百姓听完正月十四的报纸,一个个翘首企盼明日的报纸。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正月十五的早晨。

天还没亮,卖报纸的铺子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众人一边焦急的等着报纸,一边讨论着水浒今日的剧情。

有的人说我之前在云德社听过,这鲁智深用降龙十八掌打死了镇关西。

有的人则说,之前我听的是鲁智深用排云掌打死了镇关西。

那边又有人插嘴说,明明是排山倒海掌打死的。

整讨论的热火朝天,铺子开了。

众人蜂拥而上,拿到报纸之后,刚想跳过头版头条想要看水浒接下来的剧情时。

却被今日的头版头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雍州日报头版上写了一行硕大的字:

告长安百姓书:关于大炎皇帝陛下迁都幽州一事的通知。

天还没亮,整个长安城彻底的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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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文武百官

四方云动,八面来风。

梁俊这么一折腾,整个长安城算是彻彻底底的乱的不能再乱了。

雍州日报的新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梁羽看到房玄龄送来的报纸之后都愣了半天。

太子这是想要干什么?

长安城内不光梁羽有这个疑惑,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蒙圈。

大家只知道晚上的上元盛会会有一场好戏,可谁也没有想到好戏会开场的那么早。

各大王府之中算是乱了套,王府之中的谋士和门客们全都被召集起来。

看着面前雍州日报的头版头条直皱眉,想要根据这篇要命的报告推测出东宫的计划。

这个时候,皇帝也忍无可忍了,不顾诸葛夕的劝阻,执意要让驻扎在城外的三个卫进城来。

谁知这边消息一放出去,马上就起了连锁反应。

军机处各大势力的军队也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战备状态,整个长安城内陷入了剑拨弩张的状态。

诸葛夕好说歹说,才让皇帝下了旨意,让城外的三个卫按兵不动,一切按照之前他们商议好的行事。

皇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无可奈何的听从了诸葛夕的话。

梁老三这边一泄劲,其他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对晚上的上元盛会又是期待又是有些担心。

不少胆子有些小的官员和对长安城内政治风向比较敏感的百姓,甚至动了离开长安的念头。

就在风云变幻,人心惶惶的环境下,整个长安城内却只有一处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这个地方就是九皇子府,也就是新任的康王府。

任凭你外面狂风暴雨,康王府内是一片安静。

自打大年初一之后,九皇子就窝在府内不再出去。

九皇子康王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二三岁出头。

因为长得呆萌,没有什么心机,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在此之前很是得皇帝的宠爱。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从这大半年前,康王就觉得自己的皇帝老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不管康王怎么讨好老爹,都无法回到当初得宠的状态。

这一下可就让康王炸毛了。

自己头上八个哥哥,这帮哥哥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之前自己得宠的时候,这帮哥哥们见了自己还都欺负欺负。

不是胡噜胡噜自己的脑袋,就是捏一捏自己的脸。

最让康王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大哥梁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梁锦每次遇到康王就喜欢把他双脚提起来,脑袋冲地。

美其名曰帮助自己长身体。

自己得皇帝宠爱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皇帝老子好像没生过自己这个儿子一样的态度,那还得了?

康王像是天塌了一样,整日里就寻思该如何才能重新获得老爹的宠爱。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个门客给出的注意。

说现在皇帝喜欢写诗,半年多的时间写了将近五百多首诗。

早上起来写一首,上完厕所写一首,半夜睡醒了还得写一首。

平均这一天得写三首诗,满本史书找都找不到那么喜欢写诗的人。

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却也可以说明,当今圣人是十分喜欢写诗。

而九皇子康王呢?打小就不喜欢读书,跟着折月公主喜欢舞枪弄棒。

一见到书本就犯困,皇帝如何能喜欢?

九皇子一听,说的对,赏赐了这个门客一大笔钱。

转头又问,既然如此,本王该怎么做,才能重获圣人宠爱呢?

门客思来想去说,殿下,既然如此,你也写诗吧。

圣人一天写三首,你一天写两首。

九皇子想了想,觉得这法子靠谱。

硬着头皮开始学写诗,写了半个月,今天写咏梅,明天写咏树,后天写咏香水,大后天写咏香皂。

整个王府里但凡是能够看到的物件让他咏了个遍,暗中买通了一个太监,托他让皇帝知道了自己写的这些诗词。

梁老三被东宫和军机处逼的是动弹不得,每天睁开眼就干两件事。

第一件视察一下往幽州搬的家底进展怎么样了。

第二件事就是写诗发泄心中的烦闷心情。

一听九皇子在府中也天天写诗,倒是来了兴趣。

随口和太监说了一句,让太监去把九皇子写的诗拿过来让他看看。

他倒是想看一看这九皇子怎么突然文思如泉涌,在作诗这方面居然仅次于自己。

太监乐呵呵的找到了九皇子,把皇帝知道九皇子每日写诗之后的表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九皇子一听,有门,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赶紧把自己写的那些咏系列整理好,让太监送到皇宫去。

焦急的等了一天,当天晚上九皇子那叫一个辗转反侧,憋了半夜睡不着。

起来之后上了个厕所,突然灵感一来,对着马桶又诗兴大发,抬笔挥墨又写了一首咏马桶。

天一亮,正准备让人去叫太监,让他把自己昨晚写的十分满意的诗送给皇帝看。

手下人还没有去叫,那边太监就来了。

阴沉着脸说昨晚圣人看了殿下的诗,一夜没睡觉,天明的时候写了四个字,让送给康王。

九皇子一听赶紧接过来,打开纸上一看,上面写着:狗屁不通。

送走了太监,九皇子又赶紧把那个让他写诗的门客叫来,把皇帝的批语给他看了,问怎么办。

长安城里这帮封了王爵的皇子之中,势力最小的就属这九皇子。

一来九皇子的生母乃是金陵一小官的闺女,娘家没什么势力,所以连带着九皇子也没有强势的姥爷、舅舅撑腰。

二来这九皇子年纪最小,上头八个哥哥,这太子的位置现在才轮到老五。

就算三年一换,得等十二年才能轮到他。

可炎朝虽然有频繁换太子的风俗,但也没有说所有皇子轮流换的规矩。

因此这九皇子想要当太子,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可能。

再加上九皇子打小就是受欺负的命,哥哥们欺负完,姐姐欺负。

就连比他小两岁的安阳都不怕他。

所以现在虽然被封了康王,但却是皇族之中这帮王爷里存在感最低的。

愿意跟着他的门客素质可想而知,但凡是有一丁点本事的人都不愿意跟着康王混。

这门客也是赶鸭子上架,之前的几次猜测全都是大着胆子蒙的,谁知道还让他蒙对了。

事到如今,殿下又来找自己问计,他哪里有什么好办法?

思来想去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主意。

告诉九皇子说,殿下,这不眼瞅着快到上元盛会了么,到时候肯定会有斗诗会。

你现在不管怎么说,写诗的速度是上来了,虽然陛下说质量还有待提高。

不如咱们撒下人去,满长安城去找,找那些个擅长写诗作对的读书人,把他们请到咱们王府里,临时突击。

让他们把上元盛会上可能会用到的诗词全都写好,殿下你背熟了,到时候在上元盛会上精彩亮相,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到时候圣人一看殿下进步飞快,岂能不龙颜大悦?

九皇子打小就没人调教,身边也没有个有本事的人出谋划策,一听门客这么说,喜出望外。

一边夸赞这门客乃是自己的张子房、诸葛亮,一边派人出去找这些个擅长写诗作对的读书人。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九皇子本身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主,手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领了自家王爷的旨意,这帮人就开始满世界寻摸。

到哪里去找读书人呢?

去国子监?不成,当初九皇子读书的时候打过国子监的老师。

自己若是去国子监挖人,挖来挖不来暂且不说,只怕一进门就得让人打出来。

这边正愁呢,手下人给出主意了。

总管,这读书人现如今都喜欢听书看戏,咱们去云德社找吧。

康王府总管一听,十分的欢喜。

没错,最近这读书人都喜欢往云德社跑,咱们守株待兔,怎么着也能碰上个对眼的。

打定了主意,这帮人是年也不过了,就蹲在云德社里。

结果还别说,头一晚上就遇到了把号称难倒状元郎的千古绝对对上来的人。

康王府的总管那叫一个高兴,连说带架就把王易带到了康王府。

张松和刘音一见自己这穷哥们这算是熬出头了,心里也高兴。

虽然康王在朝堂上的势力,四舍五入约莫等于零,但人家好歹是个王爷。

在这个长安城里,王爷虽然多,可能看得上王易的却没有。

如今康王看中了自己这位穷哥们,不管怎么说,以后他这吃喝是不用愁了。

又是恭喜又是道贺,王易刚穿越过来,一脸的蒙圈。

一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还在愁这穿越过来的日子怎么过,谁知道转眼就遇到了贵人。

而且还是当朝的皇子,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果不其然,只要一穿越,什么好事都上杆子来。

王易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到了康王府。

九皇子一听自己的总管找到了对对子的高人,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在他看来,只要会对对子,就能写好诗。

这诗词不就是好几个对子串起来的么?

对子写的好,还愁写诗么?

当下对王易那叫一个礼遇有加。

王易一见当朝王爷对自己如此恭敬,心里那叫一个美。

俩人促膝长谈,九皇子就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说了。

王易一听,大手一挥,这都不叫事。

不就是写诗么,简单。

在他看来,穿越者不会写诗,能叫穿越者么?

九皇子一听更是高兴,当下让人把府门关了,把所有的门客全都聚集起来。

打正月初二那天开始,这帮人什么事也不干,睁开眼就模拟斗诗会。

王易也开心,在康王府里有吃有喝,又有小姐姐伺候。

每天干的事就是把前世里记得诗词写下来。

九皇子对于诗词没有什么研究,在他看来,只要押韵就是好诗。

手下这帮门客更是一帮酒囊饭袋,要说吃喝嫖赌,他们是个个在行,可说起诗词歌赋,那就是一窍不通。

王易拿出来的全都是千古名篇,九皇子一读,朗朗上口。

一边夸赞王易,一边对上元盛会充满了信心。

九皇子这边一夸王易,手下这帮门客们虽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却都是眼神活泛的主。

也都跟着夸王易,马屁是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易上辈子就是一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上班族,从小到大,唯一收到了褒义夸奖,还是大学毕业前鼓起勇气找女神表白,女神十动然拒的说你是个好人。

现如今这样受人尊重,难免有些膨胀,这一膨胀就有些飘然了。

又想起前世里看的那些个网络小说,总感觉自己这处境就是前世网文小说里大男主的剧情。

连皇子都这样被自己的才华征服了,那些个没什么见识的满朝文武日后见识到自己才华,还不得一个个纳头便拜?

王易自打进了康王府,每天模拟斗诗会结束,便被九皇子一帮人拉着喝酒。

整日里醉醉晕晕,躺在床上,王易就详细的规划了自己要做的事。

帮助康王在上元盛会上一鸣惊人,然后靠着前世的经验,把香水肥皂弄出来。

不对,这肥皂好像有了,那就弄香水。

对于炎朝有肥皂,王易刚看到的时候还有点纳闷,可又一想,这是炎朝,不是自己前世历史上的朝代。

这个朝代多半是架空历史,发展自然和前世历史不同,有肥皂也不稀奇。

于是就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规划自己日后的发展。

发明香水,弄个松花蛋,发个豆芽,再弄个葱油饼,靠着这些小玩意帮康王弄到第一桶金。

有了这第一桶金就开个厂子,找一些工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慢慢的积攒资本,隔三差五参加个斗诗会,弄个长安第一才子的名头。

没事再去烟花之地撩拨撩拨那些个花魁,以自己的才华,估计这天下第一美女是能看上自己的。

说不准还能和公主产生点交集。

一点点的帮助康王在朝堂上扩大势力,隔三差五给朝堂上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大臣们提一提先进的治国理念。

顺便用前世军训的办法训练一下现在的士卒,让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大臣们开开眼。

过个一两年再刷一刷北方游牧民族副本,成为炎朝力挽狂澜的英雄。

哎呀,天胡开局,很好很好,前途一片光明啊。

难怪前世穿越的小说销量那么好,原来穿越的日子当真是舒服。

王易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就这么胡思乱想,心里那叫一个美。

九皇子原本就是处在长安政治圈最边缘的人,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为上元盛会斗诗会的准备工作上。

王易又出不去王府,府上谁也没有给王易说过炎朝的风土人情。

可以说打穿越过来之后,王易对炎朝是一丁点也不了解。

不知道有珍宝斋,也不知道有军机处,更不知道康王府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月十五这一天,王易又在九皇子的书房里对了半天的诗词。

叮嘱九皇子什么时候写这首诗,什么情况用这首诗,这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该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王易脑子里想着前世里看的那些网文中的诗会的桥段,一遍又一遍的和九皇子排练着。

九皇子自然是十分的配合,按照王易的要求不厌其烦的模拟着。

等到了下午时分,手下人来报说差不多该进宫了。

王易和九皇子这才停了下来。

俩人换了身衣服,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来。

来的路上王易一边叮嘱九皇子不要紧张,万是有我。

一遍撩开帘子观察着周围。

见到景王府的马车,王易冷冷一笑,乐色。

看到秦王府的马车,王易不屑的一笑,垃圾。

最后看到东宫太子的座驾,王易更是高深莫测将帘子放下来,闭目养神。

这帮封建社会没见过世面的渣渣,等一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跨越时代的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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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强行一打十

由于珍宝斋的努力,长安城内已经很少见到人力轿子。

城内的达官贵人们也好,有点钱的平头百姓们也罢,慢慢的养成了出门坐马车的习惯。

珍宝斋出产的马车,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说,使用起来还十分的舒服。

标准版的就可以满足躺着走路的要求。

豪华版的更不要说,躺在马车里几乎比躺在床上还要舒服。

珍宝坊的马车更是在珍宝斋马车的基础上,根据梁俊的要求制造出了魔改版。

底盘用金属加固,冬天可以在下面放上木炭,保证在一个时辰之内,马车内温暖如春。

夏天则可以添加冰块,配合着隐藏在马车框里的水冷系统,再加上利用马车前进的动力转动的风扇,保证了夏天出行不再像之前那样受罪。

九皇子的马车就是珍宝坊魔改版中的限量版。

九皇子虽然来的比较早,但因为身份地位在众多皇子之中垫底。

因此到了宫门前也得先把马车停在一旁,等着其他皇子全都到齐之后,他才能进去。

九皇子早就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坐在马车之中,向王易介绍着这辆珍宝坊出品的限量版马车。

整个长安城里只有十五辆,九皇子求着安阳好久,方才让安阳帮自己搞到一辆。

因此只要一出门,九皇子就得拉着个人一起坐他的马车,然后给他介绍介绍这辆马车与众不同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王易并没有把九皇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经过这小半个月的相处,王易也算是了解这个小皇子的性格。

完全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肚子里全都草包的熊孩子。

不仅没心没肺,还没皮没脸,更是没有一点上进心。

也怪不得九皇子在炎朝皇子圈的最底层,这熊孩子从没有因为其他皇子看不起他而感觉受到耻辱。

非但没有知耻而后勇,反而将被其他皇子欺负当做自己炫耀的资本。

王易最开始把窗帘撩起一个细缝,通过这个细缝观察外面的世界。

唰,太子下了车,身后跟着俩人。

一个高瘦黄脸,面无表情的汉子。

一个神色自如,面沉如水的年轻人。

王易原本想看一看太子的样貌,可惜太子脚步快,只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俩人。

只是这一眼,就让王易有些莫名的慌张。

也不知道怎么着,见着杨威和文渊,王易就有些提心吊胆。

这边还没缓过神,赵君慕搀扶着双眼蒙着锦带的大皇子从一旁走过。

龙行虎步、器宇轩昂。

这是王易看到大皇子的时候心里涌上来的八个字。

紧接着就是二皇子楚王梁昭。

王易只觉得这个二皇子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二皇子之后乃是四皇子景王梁济。

王易正纳闷这三皇子哪去了,就又被梁济的气质所吸引住。

楚王和之前的三人不同,既不像大皇子那样器宇轩昂,又不似二皇子那般锋芒毕露。

整个人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这会的功夫,王易透过窗帘看的入神,

九皇子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满脸兴奋的絮叨着自己的马车如何的骚气。

说来说去,一句话让原本并不在意九皇子的王易皱了皱眉。

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最起码在长安城的百姓眼里,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可王易却又放下了帘子,有些诧异的看着九皇子问道:“殿下刚刚说的是什么?”

九皇子对于王易对自己并不是很尊敬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一听王易问自己,赶紧道。

“本王说这马车这个炎朝也只有十五辆,乃是珍宝坊的限量版,珍宝坊的限量版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不是这一句,是下一句。”

“下一句?”九皇子一愣,打从马车停在一旁的之后,他就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马车如何如何的好。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说八道。

此时王易突然问他,反倒是把他问住了。

九皇子挠了挠脑袋,一边回想一边念叨:“珍宝坊的限量版有钱也买不到啊,之前的新年香水限量版,整个长安只有三份连皇后娘娘想要都没有。”

“限量版?香水?这个时代已经有香水了么?”

王易也不是个傻子,虽然对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是很了解,这些日子以来又陪着九皇子模拟训练,也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了解炎朝。

此时突然听到九皇子说限量版的香水,整个人浑身一激灵。

一股难以言说异样的感觉涌入到王易的心头。

就在他刚想详细的问一问这珍宝坊到底是干嘛的,都是卖什么稀罕玩意。

马车外想起了康王府总管的声音。

“殿下,轮到咱们了,礼部的人恭请殿下下车入宴。”

“知道了,知道了。”一听这话,九皇子是满脸的兴奋,也不去管自己这限量版马车了,一把拉着王易往车外跑。

王易被他这样一拉扯,也没有了询问下去的心。

在他看来,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上天让自己一来到炎朝,还没出新手村就直接给了个靠诗词歌赋刷名声的斗诗会副本。

就算是小说里,还曾有像是他这样遭遇的人来?

尤其是见到炎朝那么多看起来就非比常人的皇子们,王易心中更是兴奋。

这个时候的王易还没有彻底的适应穿越的身份。

炎朝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大型真人手机游戏。

因为九皇子这些日子以来把斗诗会形容的至关重要,让王易产生了一种在这个朝代,谁写的诗越好,谁作的词越多,谁就能当皇帝一样。

这种感觉是很要命的,这让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的王易心里潜移默化的把穿越之旅当做了一场收集攻略有些。

自己有诗词歌赋这个外挂,外面的这九个皇子就是性格各异的npc。

九皇子是简单模式,通过诗词歌赋让他对自己心悦诚服之后,自己就该攻略其他皇子了。

等到自己把这帮皇子全都收集完毕,这个大炎oline游戏就算是打通关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王易,毕竟穿越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而他前世里又是一个游戏策划,临死之前都在加班。

想着下个月自己负责的游戏出什么活动,才能完成上面给自己定的kpi。

在上一世闭眼的前一秒,王易的脑子里都是这些玩意。

他到了这个朝代,又碰上了九皇子这个冤家。

能够正确的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那才是不科学的。

反正不管怎么着,被前世的网文和今世的九皇子误导的王易对于近日的宴会兴奋大于紧张。

跟在九皇子的身后缓缓的向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兵丁遍布,可以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早在三天前,长安城各方势力在朝堂之上就商议好了,上元盛会的安保工作需由东宫、军机处和皇帝三方负责。

不然这上元盛会就不开。

皇帝是无所谓,反正诸葛夕已经制定好了计策,再加上皇城内三个卫和城外的三个卫也都布置妥当。

随便东宫和军机处搞事情。

现在的梁老三还巴不得这帮人主动把事情搞大,到时候自己里子面子都有了,去了幽州之后,基本盘也稳的一笔。

梁老三不在乎东宫和军机处的手段,并不代表其他势力的人不在乎。

就连梁俊都十分的紧张。

一边是因为自己今天要干的事。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雍州日报播报了皇帝要迁都的事之后,梁老三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整个宴会之上气氛十分的压抑,大家入座之后,谁都没有说话。

按理来说,上元盛会要比去年中秋的宴会更加隆重。

但诸多公主却全都因为各种理由没有到场。

毕竟上一次东宫的烟花宴会上实在太过刺激。

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到了瞎子都能看出快要爆发的局势。

这帮公主们也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房陵公主听从梁植的建议之后,假病推辞。

其他的公主有样学样,也都找了个借口不来参加。

宴会的三方:东宫、军机处和皇帝谁也没把这群要势力没势力,要兵权没兵权的公主们放在心上。

不来就不来吧,巴不得她们全都不来呢。

公主们一不来,参加宴会的人就去掉了四分之一。

长安城内没有什么话语权的王爷和混吃等死的勋贵们,一看这种情况,也都不敢跟着凑热闹。

他们一走,又去掉了四分之一。

宴会上剩下的一半人基本上就是每日在朝堂上撕逼的各大势力了。

除了九皇子之外,这上元盛宴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长安城内最有势力的一帮人换了个地方上朝。

梁俊坐在左边上首,左边的一排全都是东宫的官员或者亲近东宫的势力。

右边上首坐的是梁羽,坐在第二的自然是方护,再往后便是梁济、左典,紧接着就是隶属军机处的官员们。

九皇子带着王易进来的时候,整个氛围暗含杀气。

只可惜这俩人,一个是没心没肺,一心想要在今日斗诗会上大出风头的毛头小子。

一个是从没有经历过政治斗争,对外部变化感应比较迟缓的王易。

俩人丝毫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异常,挺着胸膛,自信满满,进来之后站在门口眼似雷达一样扫描着自己的位置。

扫描来扫描去,九皇子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实。

好像首排没有他的位置。

一般这种宴会分为首排和次排。

次排一般都是给公主和未成年的皇子坐的。

今个公主们没来,未成年的皇子们除了九皇子之外也全都没来。

王易一见这种情况,微微皱眉,再看一旁的九皇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冷冷一笑。

若说九皇子能够得到首排的待遇,王易还有可能谨慎一些。

等到见了这个阵势,之前的疑虑和担忧全都抛之脑后。

哼,这种情况不就是逆袭的标准开局么?

“殿下,不用慌张,问题不大。”

王易一边轻声安抚九皇子,一边快步上前,招呼着坐在首排最后的官员将次排的桌凳搬过来。

康王终究是个孩子,虽然心里对自己这帮哥哥们十分的畏惧。

可架不住这些日子以来被王易的实力和手下人的彩虹屁吹的迷失了自我。

尤其是在来之前,王易更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飞黄腾达、逆袭翻身就在今日。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他不仅没有露出往日的怂样,反而露出一脸的淡然神色。

等到王易把桌子搬到自己面前时,九皇子一撩衣襟,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

整个宴会的格局瞬间变成了打麻将的局势。

最中间空着的皇帝位置与进门的九皇子位置正对着。

东宫和军机处面对面。

此时皇帝还没有来,位子还空着。

梁俊等人看着一脸淡定的九皇子,心中直纳闷,这熊孩子是没挨过揍还是怎么的?

公主和其他未成年皇子都没来,他屁颠屁颠的过来,难道不知道殃及池鱼的道理么?

王易见到刚刚跟在太子身后高个黄脸的汉子不在,另外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坐在太子身后。

也有模有样的坐在了九皇子的后面。

主仆二人这么一坐,所有人心中那叫一个别扭。

梁俊更是直皱眉,今日里我们穿越者开大会,你一个圈外小屁孩跟着掺和什么?

不少人对坐在九皇子身后的王易产生了好奇。

纷纷猜测这人是谁。

王易当初在云德社的表现虽然很耀眼,可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

因此所有人都不认得这个一脸迷之自信的文人是何方神圣。

王易坐的是四平八稳,见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有疑惑和轻视,心里非但没有任何的不快,反而十分的高兴。

你们就等着吧,一会有你们好瞧的。

站在王易这个角度来看,现在的格局和接下来要发生的剧本很清晰:

满腹经纶的穿越者辅佐废柴皇子吊打满朝文武。

可站在对面人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格局和接下来要发生的剧本也很清晰:

我们穿越者开会,你们俩土著来高调围观,是嫌自己死的太舒服么?

双方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双方也都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就在王易兴奋的要让九皇子说出莫欺少年穷这五个字,说出口时。

只听一生尖锐的太监嗓子叫道:“圣人到!”

圣人,自然是当今皇帝。

九皇子和王易俩人一个激灵,马上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按理来说,东宫和军机处已经和皇帝撕破脸皮了。

这种虚头巴脑的仪式东宫和军机处自然是不屑为之了。

可王易和九皇子一脸恭敬的站起来,紧接着还扑通跪下来,口称:“恭迎圣人。”

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十分的尴尬。

好在梁羽早就让侍候的宫女太监退下来了,整个宴会之上,只剩下九皇子和王易这俩,在众人看来属于不明真相的群众。

王易和九皇子这么一跪,不仅让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就连众人好久不见的梁老三也有些意外。

在梁老三的设想里,东宫和军机处早就不把自己当做皇帝对待了。

他今日出面,自然是没有人给自己行礼的。

谁知一出来就见到跪在地上的王易和九皇子。

整个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梁老三看了看泾渭分明、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百官。

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易和九皇子,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看了看诸葛夕,给了他一个眼神。

是不是先把这俩搅屎棍先打出去了?

诸葛夕也没想到九皇子会来参加宴会,见皇帝看向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下意识的看了看梁俊和梁羽。

两位大佬,你们的意思呢?

梁俊和梁羽对视一眼,心里也犯了难。

让人把他们俩撵出去吧,说实话,有些不妥。

可是不把这俩人撵出去吧,一会说到正事,难免会提到穿越者之间的秘密。

这俩搅屎棍在这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三方都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跪着的九皇子和王易也察觉出了周围的异样。

王易偷偷的抬起头观察了下四周,发展周围人全都没有动。

更没有人因为皇帝的到来下跪迎接。

心里有些诧异,难不成炎朝不实行拍皇帝马屁么?

不对啊,这皇帝驾到,就算不跪,可起码的最基本的礼仪应该不能没有吧。

“诸位爱卿请起。”

好在梁老三的脸皮足够的厚,自己坐下之后,看着王易和九皇子抬手道。

诸位爱卿?就我们俩下跪,哪里来的诸位爱卿?

王易一边纳闷,一边站了起来。

这边刚坐下,还不等王易品味刚刚发生的事,只听太子梁俊道:“起宴吧。”

梁俊的想法是赶紧上菜,让这俩搅屎棍吃饱喝足赶紧滚蛋。

梁老三和梁羽也正有此意,纷纷点头。

三个巨头一点头,那边常欣赶忙命人起宴。

上元盛宴的酒宴早就准备好了,这边一说起宴,酒菜如流水席一般堆了上来。

王易看着眼前越来越满的桌子,心里那叫一个纳闷。

这他娘的炎朝到底是个什么朝代,怎么一点礼仪都没有。

上元盛会皇帝来了,百官不说迎接。

这皇帝坐下之后,一句开场话也没有,上来就直接开席。

而且这上菜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这是他娘的传说中封建社会高逼格的宫廷宴会么?

怎么像是自己前世在农村老家吃喜酒的感觉。

王易知道今天有上元盛会,因此从早晨起来就没有没吃饭。

留着肚子就等着见识见识封建王朝顶级宴会的逼格。

虽然对宴会的流程十分的不满,可面对满桌子的美食,这不满全都化为也食欲。

抄起筷子来,一口肉一口酒,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吃着喝着,王易又察觉出了不对劲。

一抬头,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动筷子,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胡吃海塞。

王易的脸色瞬间惨白,你娘!

这炎朝到底是个什么破朝代,怎么上了酒菜没有人动筷子?

连九皇子也一脸诧异的转过头来看着吃的不亦说乎的王易。

王易放下了筷子,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位先生,可吃饱了?”

梁俊笑咪咪的看着王易问道。

王易脸色一红,也不说话,点了点头。

“好,撤席吧。”

梁俊一挥手,梁羽和皇帝也都跟着表示同意。

常欣见三位巨头同意了,赶紧叫人撤下去。

王易看着还没吃过瘾的美食飞快的消失在桌子上,想要伸手去拦又强忍住了。

憋着一肚子火气化成了满腔的怒气。

好,你们不让老子吃过瘾,一会就别怪老子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

摩拳擦掌正准备接下来的斗诗会,只听太子的声音说道:“老九,吃饱喝足了,上元盛会也算是结束了,你没事就回去吧。”

欺人太甚!

蹭的一声,王易就站了起来,看了看撵人的太子,火冒三丈。

“难不成太子是怕九殿下在斗诗会上抢了东宫的风头么?”

若是平日,给王易十八个胆子,王易也不敢这样做。

可今日这接二连三的出乎意料,让王易整个人怒火中烧。

他哪里还管什么太子不太子,今日自己原本就是来装逼的,老子碾压的就是太子!

梁俊听了这话,脑袋上恨不得十万个黑人问号。

九皇子这熊孩子今个是带个疯子来的不成?

再者来说,我这找谁惹谁了。

中秋宴会的时候沈云要再斗诗会上怼自己,如今这个不知名的书生又要在上元盛会上刚自己。

我梁俊长了个经验宝宝的样子不成?

得,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你要斗诗会是吧,老子就成全你,一会被按在地上碾压,可别怪我。

“柳先生,劳烦你出面。”

即便王易一脸的怒气冲冲,梁俊也不愿意牵连无辜,只想着赶紧打发走九皇子。

转过头来对着坐在身后的柳永说了一句,柳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装逼逆袭的念头已经彻底占据了王易的理智,见太子应战,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冷眼看着太子身后平平无奇的书生,王易冷冷一笑。

九皇子坐在一旁都蒙圈了。

不对啊,这和之前设计的不对啊。

这斗诗会的风头不是本王出么,王先生,王先生怎么不按商量好的套路出牌呢?

“柳先生?”王易听到太子对年轻书生的称呼,心中十分的不屑:“既然你姓柳,那老子就用你老柳家的名人柳永的诗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穿越者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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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柳门弄词

上元盛会和王易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

确切的说是一点也不一样。

在康王府的这些天里,九皇子一门心思就是要在上元盛会的斗诗会上出风头。

所以给王易科普上元盛会时,说的是天花乱坠。

什么上元盛会乃是炎朝第一大会,长安十大才子齐聚于此,共同为当今圣人献上新年的祝福。

还有什么四大花魁在一旁跳舞唱歌,充当宴会的背景音乐。

文武百官们齐聚于此,只要能在上元盛会之上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可以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九皇子说了很多,只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王易见到的上元盛会和九皇子口中所说没有一丁点相同。

没有什么供给他刷经验包的才子,也没有什么养眼的花魁。

整个上元盛会十分的枯燥不说,整个宴会像是可有可无的流程一般。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九皇子,毕竟他说的也没错。

去年、前年,还有大前年,打从九皇子记事开始,他所参加的上元盛会确实如他所说那般热闹。

今年的上元盛会其实就是一场炎朝高层们借机开会的由头。

各方磨刀霍霍,全都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谁知好死不死九皇子带着王闯了进来。

若是在平常,不用梁俊出手,梁锦就得提着九皇子把他踢出去。

但现在非比寻常,长安城内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如果贸然把九皇子赶出去,这熊孩子脑子又缺根筋,谁知道他出去会不会胡说八道。

一旦让外面的人产生了误解,牵一发而动全身。

宴会之中再徒添变数,可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至于说一刀把他杀了,那更是不可能。

九皇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更何况还是个孩子,谁若是能下得去手,只怕这边还没开打,其他人就得联合起来趁着这个由头把他给灭了。

因此梁俊想要赶紧打发他走的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柳永自从跟着梁俊来到了长安,最开始的时候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除了诗词歌赋之外,也没有什么特长。

虽然东宫上下没有人说什么,但柳永却十分的尴尬。

每日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什么也不用做,标准的东宫一级保护废物的待遇。

这让心高气傲的柳永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上官瑞鹤的军机二处成立了。

这边一成立,上官瑞鹤就拉着柳永商议起来,想要让柳永当军机二处的副处长。

柳永寻思我也不是那块料啊,刚想拒绝,却被上官瑞鹤的一句话堵住了。

上官瑞鹤这句话也很简单,就是让柳永继续发挥上辈子的特长,奉东宫的命令驻扎在长安城内各大风化场所之中。

和众多失足妇女们打好关系。

毕竟风化场所、酒馆和皇宫乃是天然的消息交流中心。

柳永一听这话,沉默了许久。

其实柳永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心怀天下想要为百姓们做些实事。

只不过上辈子时运不济,得罪了皇帝,一辈子颠沛流离。

来到炎朝之后,遇到了梁俊,柳永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

东宫这些日子以来在雍州做的事他全都看在心中。

对于梁俊的为人,柳永是十分的认可的。

虽然他很多做事的方法并不能得到柳永的认同,但雍州百姓们的日子一天天在变好,这确实不容质疑的。

尤其当柳永看到军机二处汇报到长安总部的卷宗中有这么一句话。

“太子爷比亲儿子还要好,亲儿子尚且有不养老的,太子爷每月到日子就发钱,可是比亲儿子还要亲。”

说这话的是凉州城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也正是这句话,让柳永接受了上官瑞鹤的提议。

走马上任做了军机二处的副处长。

自从他做了这个副处长之后,军机二处每日里收到的消息呈几何指数上升。

因此上元盛会上官瑞鹤这个处长来不了,就让他这个副处长前来。

柳永得了梁俊的命令,站起身来不急不缓走到宴会的空地中间,一脸淡然的看着打了鸡血的王易。

在场这帮人全都知道柳永的身份,对于这场斗诗会的结果没有任何的期待。

王易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看着十分淡定的柳永。

方护道:“既然是今日是上元佳节,这斗诗会的主题自然应该与上元节有关。”

方护原本并不大打算当这个斗诗会主持人的。

眼瞅着今个长安城各大势力该要算总账的时候了,他哪里有这个心思管这种破事。

可架不住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毕竟往年来各种宴会的斗诗会都是由他来主持。

众人现在只想赶紧把不知道抽什么风的九皇子赶出去,方护一见众人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着!正合我意。”

王易一听右边一边白胡子官员的话,心中不由得高呼一声。

再看柳永的表情可就没有了刚刚的谨慎,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九皇子坐在一旁想要说话,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按照原本和王易商议好的剧本,在斗诗会上出风头的应该是他。

这些日子以来,九皇子背了几十首诗词,为的就是今日,谁成想替补队员王易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正主。

自己反倒坐起来冷板凳,着实让九皇子十分的不爽。

可这种局势下,九皇子也不敢反驳。

他也意识到了今天的气氛十分的诡异,唯恐自己多说话,再被几位哥哥抓起来胖揍一顿。

风头没出,反倒又丢了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先生要出头,那就让王先生出吧,反正他是我王府中的人,只要能赢了斗诗会,康王府的脸面也有光。

方护见柳永和王易都没有意见,也懒得详细说要求。

“就以上元节为主题写词,两位,开始吧。”

方护站在一旁,语气不冷不热。

此时方护的心思和梁俊也是一样,巴不得赶紧把九皇子这俩搅屎棍撵出去。

因此斗诗会的规矩第一场都是写诗,但为了让九皇子这边落败,他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让二人写词。

毕竟柳永的身份他也知道,虽然并不是很清楚柳永的本事,却也听说这位是后世鼎鼎有名的作词高手。

这种明面上的作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有揭穿。

毕竟大家伙都一样的心思,此时弄死九皇子的心都有了。

王易这个时候哪里管方护什么态度,一听说开始,冲着柳永抱拳,随后拿起一旁的毛笔,笔走龙蛇。

刷刷刷刷,那边柳永还在背着手想写什么好呢,这边王易把毛笔一放,朗声道:“我写好了。”

说着一脸得意的拿起宣纸,有些挑衅的看了看一个字还没写的柳永。

柳永一愣,周围漫不经心的众人也都回过了神。

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拿着宣纸的王易。

那么快?这才多长时间。

连点香的常欣都十分的吃惊,他这刚刚把香点上呢,火折子都还没弄灭呢,九皇子这边就写完了?

梁俊更是皱眉深思,这王易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坑爹的斗诗会。

当初自己和沈云斗诗时也是这样的剧情。

自己这边一个字还没写呢,沈云那边刷刷刷的就写完了两首。

这书生有点意思啊。

梁俊看着王易道:“拿来我瞧一瞧。”

现在的梁俊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窝囊太子,此时完全无视梁老三的存在,直接挥手命令常欣。

常欣看了看老神在在,丝毫不在乎太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梁老三,无奈之下,只能上前一步将王易手中的宣纸拿过来,递给了梁俊。

梁俊看着宣纸上的词,宣纸上写道:

禁漏花深,绣工日永,蕙风布暖。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连云复道凌飞观。耸皇居丽,嘉气瑞烟葱蒨。翠华宵幸,是处层城阆苑。

龙凤烛、交光星汉。对咫尺鳌山、开羽扇。会乐府、两籍神仙,梨园四部弦管。向晓色、都人未散。盈万井、山呼鳌抃。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

看不懂。

梁俊眉毛皱的更紧,这词读起来有些拗口。

在梁俊的认知里,什么叫做好诗好词?

朗朗上口,前后押韵,没有生僻字就是好诗词。

这首词虽然看起来很华丽,可梁俊却看不出哪里好来。

一旁的梁昭越过中间的梁锦,探过身子想要看一看这宣纸上写的什么玩意,让太子这样为难。

梁俊见梁昭要看,赶紧递给了他。

不管怎么样,梁昭的文学功底还是比自己强的。

梁昭接过来宣纸,定睛一看,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说完向着台上的梁老三看去。

这首词写的很好,只是后面拍皇帝马屁的实在是太明显。

不过一想到王易的身份和九皇子的处境,梁昭了然了,不由得对王易有了些好感。

能写出这样的词,还能在这种环境下因地制宜讨好皇帝,这个书生倒是个人才。

后面的人见太子皱眉,梁昭点头,心里对这宣纸上的词也都产生了好奇。

梁昭把词传了过去,一到梁植手上,梁植只看了第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精彩。

既不像梁俊那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也不像是梁昭一脸的赞赏。

反而是一种便秘的表情看了看词又看了看王易,看了看王易又看了看站在中间有些尴尬的柳永。

坐在梁植下首的梁凤皇扫了接过来宣纸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梁凤皇下首的王守仁满肚子的好奇,伸长头去看宣纸。

梁凤皇见了将宣纸递给他,王守仁恭敬的接了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王守仁一张脸也是变了颜色,看着王易的表情十分的古怪。

宣纸传了一圈,有的人看完之后和梁昭一样点头称是,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古怪,看向王易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众人的表情全都被王易和柳永看在眼里。

王易那叫一个得意,以为众人被他的才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柳永则是纳闷,这孙子当真是天纵奇才不成,写的东西居然能让这帮穿越者们如此表现。

传到最后,宣纸放在了梁老三的桌子上。

梁老三随意的撇了一眼,心中冷冷一笑,看着柳永道:“柳先生,你来看一看,这种词作只怕你这辈子是写不出来了。”

柳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前把宣纸拿过来,一看上面的词,顿时蒙了。

半晌反应不过来,心道:“废话,这是我上辈子写的词,这辈子当然是写不出来的。”

再看一脸得意的王易,柳永算是明白过来。

他娘的当着自己的面抄自己的词,还有没有王法了?

以梁俊为首的不明真相的人也都明白过来,全都有些诧异的看着王易。

这孙子脑子不会是被驴踢了吧,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抄诗。

上一个在斗诗会上抄诗的沈侍郎,现在坟头上的草都有二尺高了吧。

“这位先生,不知高姓大名?”

“回禀太子,学生王易。”

“哦,王易,好名字,但不知道王先生还能能不能作一首关于上元节的词作?也好让我们开一开眼界?”

王易一听这话,那叫一个得意。

伸了伸手道:“学生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抓起毛笔低下头又要开始写。

梁俊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也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展示给众人看。

纸上写道:“我敢打赌,写的肯定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赌注十万贯,有没有人跟?”

这边一亮,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举起了手,示意跟。

王易这边还没写好,梁俊又道:“王先生,如果今日是中秋,你能不能以中秋为题写一首词呢?”

这边说完,梁俊又在宣纸上写了一句。

“我敢打赌,中秋的肯定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赌注十万贯,有没有人跟?”

那边稀稀拉拉又有人举起手来。

王易头也不抬,朗声道:“如何不可?”

心里那叫一个兴奋。

九皇子看着太子异样的举动,心里一咯噔。

虽然不知道太子这种举动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绝对没有好事。

想要提醒王易,却又不敢。

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易笔走龙蛇一般写完两首词。

“呼。”王易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宣纸上的《青玉案》和《水调歌头》十分的满意。

抬头看向太子,只觉得这个让自己写中秋的狗太子看着十分的顺眼。

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啊,这配角弱智光环果然是无往不利。

王易刚想将宣纸递上去,只听梁俊笑道:“王先生,本王想要和王先生做个赌,不知王先生有没有兴趣。”

“哦,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赌?”

梁俊微微一笑,看着王易道:“本王最近一直在研究周易八卦,想要通过推演,算出王先生宣纸上写的两首词的具体内容。不知王先生敢不敢和本王赌一把?”

“若是本王输了,便给王先生一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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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长安城的老歪脖子树

梁俊的提议让王易有些茫然。

一万贯?猜测自己写的诗词?

太子难不成是个傻子么?

王易带着这个怀疑看了看四周的人。

文武百官们面色如常,甚至不少人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看着王易。

“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易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同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还有坐在旁边的九皇子。

只不过九皇子担心的是梁俊和王易打赌,如果王易输了怎么办?

这一万贯是不是要他康王府出?

常年被各大皇子欺负的经验告诉九皇子,太子的这个赌局看起来赢的概率很低。

可九皇子却知道眼前这位性情大变的太子哥哥自打回到长安之后,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看他那个样子,难不成太子哥哥果真如他所说,可以通过推算知道王易写的诗词是什么不成?

一想到这,九皇子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何做神仙》!

想起了这本书,这本从雍州流传出来的书籍,听说学会了这本书里的东西,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如何做神仙》这本书是之前梁俊忽悠张角的。

里面的内容基本上就是初中物理知识,简单的给张角科普一下基础物理。

书里整理了不少趣味物理实验,梁俊还贴心的给配了简易的图表。

张角得到这本书之后,如获至宝。

梁俊在编纂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一个详细的规划。

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物理的知识,但一些简单的数学常识和地理常识,梁俊在编写的时候想到了顺手也都写了进去。

像什么“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云自东北起,必有风和雨”

“旱虹雨淋淋,晚虹帽遮阴虹高太阳低,早晚穿蓑衣”

诸如此类,反正都是梁俊前世里小的时候,家里老人常念叨的农谚。

炎朝虽然也有类似的农谚,只是因为文盲率实在是太高,加上各地方言差异太大,官话也没有普及。

因此农谚并没有一个系统的整理,因此当张角获得这本名《如何做神仙》,实际上就是百科知识大杂烩的书之后,对梁俊是敬畏有加。

在根据这些农谚实战操作预测了天气之后,雍州各界对张角这位前太平教教主更是崇拜。

张角对梁俊给他的这本书更是无比的珍惜,整日随身携带,谁也不给看。

他越是这样,周围的人越好奇,周围人越好奇,就越喜欢传谣。

久而久之,这本《如何做神仙》的威名也就传到了长安城内。

张角本身就有之前的神棍名声,如今再有可以预测天气的名头加持,很多人都把他当做了活神仙。

九皇子这人听风就是雨,一想到张角现在乃是东宫的人。

天气他都能预测,太子推算王易写的诗词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等王易说话,九皇子大着胆子问道:“太子哥哥,若是王先生输了是,是不是,康王府也要给你,给你一万贯?”

梁俊点了点头,一脸不应该如此么的表情看着九皇子点了点头。

九皇子一见这架势,整个人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乖乖,一万贯,自己虽然是皇子,可长那么大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这要是输了,自己的康王府卖了估计都不够赔的。

再看梁俊一脸的微笑,九皇子更是坚信太子一定看了《如何做神仙》,肯定不会输。

“哎呦,哎呦,我,我肚子疼。”

这个时候九皇子也没有了斗诗会出风头的心思,一把捂住肚子,豆大的冷汗啪嗒啪嗒从额头上往下掉。

“王先生,快,快扶着本王出去,快。”

九皇子一脸的痛不欲生,拉着王易就要往外跑。

王易一见这种情况,也是有些六神无主。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还是说不出来。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穿越者的可能。

见到九皇子这般模样,王易也有点慌了神,上前一把扶住九皇子,唯恐自己这位金主真出了什么毛病。

“既然老九不舒服,那就暂且先退下吧。”

梁锦不紧不慢的说着,九皇子一听这话,如蒙大赦,哪里还管王易的死活,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他这一走不要紧,把王易落下来,弄的王易十分的尴尬。

走吧,不甘心。

不走吧,没了九皇子,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宴会中那是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更不要说和东宫的人斗诗了。

再者来说,九皇子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向众人表明了康王府的态度。

王易我康王府不要了,他愿意和谁赌和谁赌,输赢都和康王府没关系。

不过以王易对九皇子的了解,自己和太子打赌,输了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康王府的人。

如果赢了,九皇子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回来,高调宣布他王易乃是他九皇子的心腹。

九皇子这么一走,整个宴会之上算上王易,全都是穿越者。

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瞬间冷峻下来。

“学生,学生”

王易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咽了咽口水也想撤退。

只是梁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梁锦不紧不慢的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锦带,放在了桌上。

睁开眼睛看向王易,上下打量着他。

来的路上九皇子破天荒的给王易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八个哥哥的情况。

王易虽然没放在心上,可却也知道了大皇子乃是个瞎子。

此时见梁锦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看向自己,心中一咯噔。

大皇子怎么,怎么不是瞎子?

不等他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梁锦下面一句话更是让王易整个人如遭雷劈。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王先生这宣纸之上写的两首词,这第一首应该是太子之前所说,那首让所有写上元节诗词都黯然失色的青玉案吧。”

梁锦面带微笑,赵君慕快步上前将王易的宣纸拿过来,放在了梁锦面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梁锦念了开头,就把宣纸放了下来,随后闭着眼把整首词背了出来。

“好,好,好。”

梁锦背完之后,连连点头,随后睁开眼感慨道:“只可惜这位辛稼轩没有来此,倒是有些可惜。”

梁俊在一旁也跟着道:“是啊,这位大佬也算是我一直钦佩的人,上下五千年里文武双全的人很多,但是像这位大佬的却没有几个。”

说完这话,好像想起什么,冲着一旁的王守仁笑道:“阳明,当然你也是其中之一。辛稼轩能够靠着不到百骑在万军从中斩杀叛逆,阳明一介书生平定叛乱,也是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

王守仁面色如常,听到梁俊当着那么多大佬的面夸自己,连道不敢。

梁俊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这边的梁植,笑道:“只可惜,一般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国之栋梁,往往遇到的都不是有眼光的好皇帝。”

梁植早就习惯了梁俊的讥讽,丝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迎着梁俊的目光点头称是。

梁俊又看向梁老三道:“老天爷的心思有时候就是不可捉摸。辛弃疾这种一心想要带兵打仗收复失地的人,在后世反倒以词人的身份名流千古。有些人天天写诗,结果一首也没有流传到后世,哎,人的命,天注定啊。”

梁俊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今个参加者上元盛会,梁老三早就做好了被东宫和军机处怼的准备。

从九皇子一走,他就打起了精神,耳听得梁俊出招,假装听不见,丝毫不去接梁俊的话茬。

他不接不代表其他人不接。

今个这盛会本身就是为了搞事来的,此时梁俊如此高调的吹响号角,军机处岂能不配合?

梁济笑道:“太子说的极是,过世的程尚书曾和本王说,宋朝的徽宗皇帝虽然算不得好皇帝,也是痴迷于琴棋书画,抛开皇帝的身份却也能称得上是一代大家。比之很多功不成名不就的皇帝,却是好的多。”

将兵部的人关押进天牢,明面上虽是东厂所为,实际上是受了梁老三的指使。

梁老三这么做,原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兵部清洗一波换上自己的人。

好将兵部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建议是诸葛夕提的,原本算是一步好棋。

兵部握在手里,梁老三的势力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就算东宫和军机处联合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被梁济截了胡,景王府不仅接着这个机会全盘接手了韩励的政治资源,还把韩励经营许久的兵部在短时间内完美接盘。

此时的梁济再也不是之前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的人。

梁俊既然要开始动手,他为了能够在今日这场宴会之后得到更多的利益,自然要高调行事。

梁老三冷声一哼,面色阴冷道:“景王此话,意欲何为?”

梁济没有丝毫畏惧,转头看向梁老三道:“炎朝大地之上烽烟四起,民不聊生。陛下久在深宫,不理朝政,如今又要迁都幽州,本王倒是想问一问,皇帝意欲何为?”

“皇帝迁都幽州,是所谓的天子守国门,还是要去投靠北山蛮的完颜阿骨打?”

其他人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冲着皇帝开炮的居然是梁济。

梁植在一旁看了心里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

哎,有实力就是好啊。

当初的景王那是何等的落魄,要人没人要权没权,手下只有三千士卒,素质还不怎么高。

属于谁想捏就能捏,谁想欺负就能欺负。

可现在再看,人都敢当众和皇帝叫板了。

众人怎么想的都有,但面上却全都看向梁老三,心里也不敢放松。

知道改变日后朝堂格局的时刻终于来了。

苏信轻轻咳嗽一声,他虽然是东宫的铁杆支持者,但梁老三毕竟是皇帝,梁济身为皇子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给皇帝面子。

他这个御史中丞兼礼部尚书总觉得脸上有些过不去。

梁老三他是反对的,毕竟这孙子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他苏信又是支持太子的,梁济怼梁老三他没有意见。

但皇帝的威严,多多少少还得顾忌一些。

要不然这帮人怼皇帝怼习惯了,等自家太子当了皇帝,他们还这个态度,那可就不好了。

梁老三虽然一直在心里不断的念叨不能动怒,不能动怒。

可他终究两世为帝,哪里受过这种气,刚想发怒,却被诸葛夕按了下来。

诸葛夕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梁老三克制,按照计划行事。

梁老三强压住怒火,冷声一哼,没有接梁济的话茬。

梁老三不说话,并不代表其他人会放过他。

梁俊笑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这迁都一事事关重大,炎朝也不是你梁靖一人的天下。皇帝要迁都,最起码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交代?”梁老三冷声一笑道:“太子想要什么交代?”

“皇帝应该心知肚明,大家来到这个朝代那么久,各种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按理来说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开战,可东宫不愿意背负这个罪名,军机处也不愿意先动手,皇帝更是藏在后宫之中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你们耗得起,天下百姓能耗得起么?”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已经完全被这个场面吓蒙的王易面前。

“这位看起来也是穿越者,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穿越者谁也不知道,咱们在长安城里耗着,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梁俊冲着呆若木鸡的王易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将王易桌前的笔放在笔架上。

转头看向梁老三道:“咱们这样内耗着,等各路诸侯兵临城下,长安可没有煤山,也没有那么多歪脖子树供我们这么多人上吊用。”

“所以,为了大家着想,咱们还是今日做个了断吧。”

“太子这是要谋反么?”梁老三阴沉着脸,看着梁俊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酒杯。

“你想要摔杯子尽管摔,我要是怂了算我输。”

梁俊说着,将衣襟拉开,露出绑满上身的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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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废黜皇帝制度

梁俊的架势很吓人。

前世看的那些港片此时派上了用场。

此时双手再各握把qiang,气势应该会更唬人。

只可惜握不得。

梁俊这边对自己的造型很满意,可惜周围的人除了王易扑通倒地滚到了桌子下面外,其他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太子绑那么多烟花干什么?

要上天不成?

虽然那天在东宫门口见过了大变活人的表演,也都知道zhayao的名堂。

可是zhayao作为东宫战略物资,所有人都知道,但还真没人见过。

再加上梁俊绑着的乃是东宫最新研制的zhayao,形状和世面上的烟花,远看样子差不多。

因此除了王易之外,谁也没有t到梁俊此举的用意。

如此严肃的场面瞬间有些尴尬。

梁老三手里的杯子举在半空,不知道扔还是不扔。

躲在后面的虎贲卫统领整颗心都悬挂了起来,看着梁老三手上的酒杯咽了咽口水。

今日的宴会,梁老三早就和诸葛夕做了多手准备。

在屏风后面安排刀斧手原本就是常规操作。

很多时候往往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反而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东宫和军机处想要在上元盛会之日联合起来逼宫,皇帝看起来虽然危在旦夕。

但这种时候对梁老三来说既是危险又是机遇。

毕竟能够把东宫和军机处那么多人聚集起来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

如果能趁着把他们一锅端了,自己还去什么幽州。

梁俊早就料到了皇帝会有这一手,虽然之前诸葛夕与刘文静商议的幽州刺杀皇帝计划看起来很靠谱,可梁俊并不打算将赌注放在谁也捉摸不透的诸葛夕身上。

因此他才绑满了zhayao,为的就是对付梁老三安排的这些花招。

看从众人的反应上来看,梁俊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动作意味着什么。

他带着zhayao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引爆。

可如果梁老三不知道zhayao的威力,和自己现在这个动作的含义,酒杯一扔,从屏风后面冲出一帮刀斧手,嘁哩喀喳二话不说上来就劈自己。

就算有文渊在,那么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

到时候自己拉线还是不拉线呢?

刚刚还一脸不屑的梁俊马上就怂了。

看着想要扔杯子的梁老三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我身上绑着的是什么”

梁老三皱了皱眉毛,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却已经用表情告诉了梁俊。

果不其然,这孙子居然不认识zhayao。

唰的一下,梁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zhayao,一旦我拉了这根线,咱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一个也活不了。”

梁俊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梁老三半信半疑,有些拿捏不准。

梁俊见他有点相信,唯恐他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赶紧从身上解下来一节zhayao,想要当场试验一番,让他们长长见识。

可zhayao拿在手上梁俊却又犹豫了。

自己手里这一包zhayao的威力并不算太大,可一旦点着之后,动静还算是挺大的。

此时皇宫内外各家的军队都死死的盯着,一旦出了这种动静,难保有神经过敏的以为皇宫之内动起了手。

一旦有军队开始攻皇城,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这是梁俊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俊身上,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梁俊也有些尴尬,手拿着zhayao包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做。

就在此时,梁羽说话了。

“陛下,你将屏风后面的刀斧手撤了,太子将身上的zhayao解了,咱们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梁羽原本并不打算在一开始就掺和进来。

可这个时候却由不得他了。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看着梁俊绑了一身烟花,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之前大变活人用的道具。

听梁俊这么一说,梁羽一颗心提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梁俊居然这么的玩命。

敢绑上这玩意来参加宴会。

再看梁老三一脸不以为然,好像不知道zhayao威力的样子,饶是梁羽心理素质再强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这边说完,梁老三没有什么反应。

反而是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梁羽。

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东宫的zhayao包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以梁羽和梁俊的表情来看,显然绑在梁俊身上的这些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当真有让梁俊让所有人和他陪葬的威力。

梁老三本身就没有对屏风后面的刀斧手报什么大的期望,眼见得这种情况,自己也不敢冒险。

心里虽然妥协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梁老三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梁俊道:“既然秦王说话了,烦请太子将身上的东西解了吧。”

酒杯一放下,诸葛夕冲着屏风微微一挥羽扇。

只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传来。

此时的梁俊十分的尴尬,心里是又气又觉得可笑。

自己绑着zhayao进来,原本可以掌握主动权,可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梁老三并不知道zhayao的威力。

这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梁俊无可奈何的将zhayao解开放在了一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有话就直说吧。”

梁俊这边一坐下,一旁的梁植高声道:“迁都一事,本王不同意。”

在此之前,梁植对于此次上元盛会只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并不打算跟着瞎掺和,毕竟他现在的实力处于中下水平。

上元盛会之上必然是风云变幻,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冒然表态只怕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可来之前梁锦专门找他谈了一个多时辰。

话题也很简单,梁锦要搞皇帝,让梁植出头。

骄傲如梁植如何甘愿让人当qiang使唤,按照常理来说,他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梁锦给他开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思来想去,梁植还是同意了当梁锦对付皇帝的qiang杆子。

对于梁植的发难,梁老三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好像并没有听到梁植说的话一般。

“本王也不同意。”梁济见梁植突然刚起来,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一旁的梁锦,开口道。

梁济表完态,梁羽看了看一旁老神在在的方护,道:“方相爷,您是百官之首,此事你怎么看?”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朝堂动荡,若是冒然迁都,只怕有损国本。”

方护见梁羽逼着自己表态,也知道躲不过,不冷不热的说道。

军机处的两位大佬公开表态,其他人也都跟着说不同意迁都。

梁老三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般,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看着众人。

一旁的诸葛夕见底下这帮人越说越亢奋,微微一笑,轻摇羽扇道:“诸位大人,谁说陛下要迁都的?”

梁俊冷冷一笑,道:“诸葛先生,难道皇帝这些日子以来运往幽州的粮草和钱财乃是支援长城守卫军的不成?”

说着看向了梁凤皇道:“如果是支援长城守卫军的,老八也在这,皇帝给个准信,让老八的人接手幽州如何。”

“太子殿下这话有失公允,颇有些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

诸葛夕不慌不忙的摇着羽扇,看着huoyao味越来越浓的东宫和军机处,笑道:“东宫有雍州,天策府有江南道,皇帝只是要个幽州,难道也不行么?”

“如果皇帝只是将幽州当做自己的根基经营,自然无可厚非。只是事实确实如此么?”

既然已经插手了,梁羽也不打算一直藏着掖着,看着诸葛夕笑道。

诸葛夕与梁羽对视数秒,忽而哈哈一笑,道:“事实是什么在秦王心中很重要么?如果不是的话,秦王今日还会和东宫一起逼宫么?”

“诸葛先生,你是聪明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今日本王前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梁俊见俩人玩起了文字游戏,心中有些不快。

诸葛夕看向梁俊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稳定朝纲,废黜皇帝制度。”

梁俊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此言一出,梁羽微微皱眉。

之前自己和梁俊商议的可并不是这样。

不过好在自己知道梁俊靠不住,早就做了两手打算。

“废黜皇帝制度?”

梁老三哈哈一笑,不等诸葛夕说话,看着梁锦其他人道:“朕同意,只怕他们也不同意。”

梁俊微微一笑,道:“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今日我来此,只有这一个目的,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

这话一说完,其他人看向梁俊的眼神有些怪异。

谁也没有想到,梁俊直接就往梁老三的肺管子上捅。

“除了这个法子,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不通过战争让各方都满意。”

“你们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所谓历史潮流浩浩汤汤,顺之则生,逆之则亡。皇帝制度早晚都会被废黜,不如此时就一步到位。毕竟现在谁坐这个皇位都不舒服。”

“那个谁。”

梁俊看着抱着头蹲在地上的王易高声道:“嘿,那个抄诗的。”

王易木讷的抬起头看向梁俊。

“你是从什么朝代穿越过来的?”

“二十一世纪。”

梁俊一愣,没想到还是老乡。

“你和诸位大佬们说一说,二十一世纪还有没有皇帝。”

史上第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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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梁老三的杀手锏

王易这会早就被此时的阵势吓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自己穿越这件事,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如今遇到比自己穿越还劲爆的事,这让没有任何准备的王易脑子直接就死机了。

梁俊见他回答完自己第一个问题之后,再也不说话了,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发问声调有些高了。

王易又不是聋子,就算是吓傻了,愣住一次还能愣住第二次?

回过神来之后,王易的脑子转的那叫一个快。

所谓急中生智说的便是此时的王易。

什么我在哪,我是谁,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诸如此类直击人类灵魂的问题在王易的脑子里此起彼伏。

梁俊一见他这状态,知道他这是吓蒙圈了,也不催他。

抽出一根烟来扔给他。

王易忽而意识到有东西向自己扔来,本能的抬起手去挡。

烟打在王易的手背上掉落下来。

王易低头一看地上的烟,又是一愣。

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朝代,怎么还有烟?

心里这样想,身子却很诚实的俯下捡起来。

颤颤悠悠的手指夹着烟,下意识去掏兜,才想到这具身体并不是自己的,打火机什么的都没有跟着穿过来。

梁俊走上前将点着了的火折子递给他,王易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熟悉的味道涌入鼻子,让王易有了一丝安全感。

“这是哪里?”

许久,王易才壮着胆子问道。

不等梁俊回答,王易接着问:“你们,你们又是谁?”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王易不用紧张,坐会自己的位置微微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梁俊和善的态度让处于极度恐慌状态下的王易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我叫赵,赵亮。这,这一世,叫,叫王易。”

这一句话没几个字,但王易却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

“王易。”

梁俊看着他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从二十一世那个时期过来的?”

“我,我,我从2018年”

豆大的汗水从王易的额头上唰唰的往下滑,虽然这会脑子能够正常运转了,但王易整颗心却砰砰砰的急速跳动着。

仿佛随时都能从胸膛中跳出来。

再看周围坐着的这帮人,王易又觉得他们随时可能会变成凶恶的妖怪,将自己吃了。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思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逻辑的。

就像是在做梦,发生什么荒唐的事都觉得是正常。

梁俊哦了一声,点了点头:“2018年。”

“你不用太紧张,我和你一样,也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说起来咱们俩还算是老乡。”

梁俊哈哈一笑,道:“从咱们那个时代来到这个世界的老乡还不少,据我所知算上你有五个人了。”

王易一听这话,心情稍微有些平静。

有老乡就好,有老乡就好。

“那,那他们现在都,都在这么?”

王易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人,轻声问道。

梁俊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们都死了。”

死了!

王易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心瞬间有提到了嗓子眼。

梁俊也不在乎他什么状态,说着指了指梁锦道:“有一个死在这位大佬手上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炎朝大皇子,前世乃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

王易看着不威自怒的梁锦,心里是百感交集。

恐惧、害怕萦绕在心头,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和激动。

“始皇帝,始皇帝好。”

王易谨慎的抬起手,冲着梁锦打了个招呼。

梁锦也不搭理他,皱眉看了看梁俊,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不怼皇帝撩拨这个无足轻重的穿越者干什么。

王易见梁锦不搭理自己,反而有些安心。

梁俊又指着坐在梁锦下手的梁昭道:“这位是炎朝的二皇子,前世是司马昭,就是三国里苟到最后窃取天下的司马昭。”

王易又赶紧给梁昭打招呼,梁昭也懒得搭理他。

王易见梁昭也不搭理自己,又安心三分。

这些大佬不在意自己就好。

梁俊也不嫌烦,挨个把参加宴会的这帮穿越者们全都给王易说了个遍。

这一番介绍下来,王易算是彻底的恢复了理智。

他看着这一院子人,心里感慨起来。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群英荟萃啊。

院子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放在前世自己策划的游戏里,各个都是ssr级别的人物。

梁俊见王易平静下来,笑道:“所以说王易,你不用害怕,大家伙也就比你早来半年多而已,当然出了这位。”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梁凤皇道:“这位你还记得他是谁么?”

王易看着梁凤皇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人气最高的刺客兰陵王。”

梁凤皇一张脸阴沉无比,这种称呼他曾从梁俊的嘴里听到过。

什么国服第一打野刺客,青铜小学生的最爱,低端局的搅屎棍兰陵王。

刚开始的时候梁凤皇并不以为意,此时又从王易嘴里听到刺客这两个字,梁凤皇当真是郁闷无比。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刺客?

难道谁篡改了史书,故意抹黑自己不成?

王易见梁凤皇一脸的阴沉,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连道歉。

梁凤皇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事,心中暗暗下了主意,等今个的事完了,一定得好好问一问梁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俊见自己暗地里给王易的几个试探,王易全都中了,心里对他这个老乡的身份再无怀疑。

“你现在知道了所有人的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梁俊笑着说道:“我当初刚来到炎朝的时候,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无可奈何之下跑出了长安城,吃了很多亏,走了很多弯路方才搞清楚炎朝的局势,如今你一来到就参加了如此重要的会议,在我们这帮人里算是开局最好的一个了。”

王易这会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梁俊看了看一脸淡定,丝毫不着急的梁老三,心里有些纳闷。

这孙子今个怎么那么淡定,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心里一边猜测,一边简单的把长安城这半年来的局势给王易说了一遍。

王易听完,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明白过来之后,马上就吓了一身冷汗。

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一旁的梁羽,心里叫苦。

自己逞什么能,偏偏挑东宫和军机处逼宫的时候来。

王易前世里为了设计游戏背景和人物人设,没少研究历史资料。

知道这宫廷政变从来都是以流血开始,以流血结束。

自己这个外人,卷入这种斗争之中,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再加上梁俊一直对自己十分的和蔼,总是让王易感觉这个太子老乡没安好心。

可如今自己就是案板上的咸鱼,想要翻身势比登天,只能祈祷老天让这位看起来挺不错的太子看在老乡的面子上,不要下黑手。

梁俊见王易彻底冷静下来,方才回到话题上。

“现在长安城的局势很明显了,东宫、皇帝和军机处三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节的程度。你来给诸位大人说一说,未来的趋势是什么样的,咱们那个时代世界上大部分国家还有没有皇帝。”

王易咽了咽口水,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回太子的话,封建,封建制度,迟早要废除,皇帝,皇帝也,也被推翻了。”

在此之前梁俊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提出要废黜皇帝制度,实行选举制度。

每一次都拿自己所处的朝代现身说法。

这个时候和梁俊同处一个时代的沈云总是闭口不言,谁问他他都不反对梁俊的话,也不赞成。

这就让不少人以为梁俊这样说乃是一种想要让皇帝退位,自己上位的计策。

如今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王易说的和梁俊一模一样,这让众人心里不由的打起鼓来。

难不成后世当真没有了皇帝?

其他人一时不能接受,但梁凤皇却认为梁俊并没有骗人。

毕竟自己后世都能成为他娘的刺客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眼见着节奏被梁俊带跑偏了,军机处众人心里有些着急。

他们来之前可是商议好的,主要目的是帮助梁俊逼宫,让皇帝退位。

并不是帮助梁俊废黜皇帝制度。

梁济刚想说话,就被梁羽用眼神按了下来。

“关于此事皇帝怎么看?”

梁羽转过头来看向梁老三,他已经把现在这种变数考虑到了。

自己之所以同意和东宫联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帝退位。

而梁俊的目的现在也很明显,那就是在自己的基础上更近一步,不仅要让皇帝退位,还得废黜皇帝制度。

这对梁羽来说,很好解决。

只要自己不同意,梁俊就算是说出大天来,也别想在今天废黜皇帝。

而在让皇帝退位这上面,自己既然和东宫的目的一致,不如先把这个目标达成,在和梁俊掰扯后面的事。

梁老三见梁羽说完,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微微一笑,道:“今日你们逼宫,就是为了让朕退位?”

梁羽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

梁老三哈哈一笑,道:“自古以来,宫廷政变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像今日这般平和的逼宫造反,倒还是不多见。”

他越是这么淡定,梁俊等人越是心里觉得不对劲。

梁老三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看得开了,难道他不知道,一旦退位之后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么?

梁羽道:“正是因为我等见多了血流成河,兄弟相残的政变,因此在多方协调,希望能够按照太子所说,今日能够和平政变。”

梁俊跟着道:“现在的炎朝,也经不起折腾。长安城一旦乱起来,整个天下势必打乱,到时候遭难的还是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梁老三笑着点头,叹气道:“天下百姓是个好借口啊。”

他说着站起身来:“只是朕这个位置,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好。”

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袖筒之中抽出一道圣旨,随手一抖,圣旨打了开来。

“既然你们要让朕退位,又拿出天下百姓来压朕,那朕就听你们的。”

他说着看了看周围众人,接着道:“这是一道退位圣旨。”

说着向着四周摆了摆,又道:“这上面空了一个位置,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写上谁的名字,他就是炎朝下一任皇帝。得国之正,莫过于此。”

“朕只有一个要求,谁继位之后同意让朕去幽州,朕就将谁的名字写上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原本被梁俊调节的有些平缓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第三三八章

很多时候,夜深人静时,梁俊自己躺在床上就在想。

如果当初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穿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帝,自己能不能破局?

又或者说,如果自己是梁老三,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辗转反侧,一直琢磨这些问题。

思来想去,梁俊坐起来点根烟,心里有些同情梁老三。

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破不了这个局。

梁老三坐着的龙椅看起来舒服,实际上和热锅差不多。

刘文静也曾纳闷过,为什么诸葛夕要选择辅佐皇帝。

在这个过程中,他站在皇帝谋臣的角度分析了下梁老三的处境。

梁老三确实是长安城中势力和实力最大的人。

身为皇帝,手握着京师十六卫之中六卫五万士卒。

长安城虽说有十六卫,但战斗力最强、装备最好的当属梁老三手里的六个卫。

从表面上来看,手握重兵的梁老三对付谁都是易如反掌。

毕竟哪怕掌握了剩下十个卫的人团结一起,将矛头对付皇帝,也不是皇帝手下六个卫的对手。

再者来说,皇帝手里不光有兵权。

在大家伙刚来的时候,梁老三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十分强的。

即便是现在,梁老三对朝堂的影响也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弱。

刚回长安的时候,梁俊得知梁老三真实的实力之后,心里十分的纳闷。

这位老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对付军机处这帮弟弟还不是手到擒来?

都不用和他们玩什么手段,耍什么心机,直接派兵抄家,谁敢反抗就弄死谁。

可随着对长安城的局势越发的了解,梁俊才体会到梁老三的苦衷。

他有碾压长安城所有穿越者的实力么?

实话实说,有。

但是他敢把这帮人吊起来打么?

实话实说,哪怕是把梁老三换成梁俊,他也不敢和军机处硬碰硬。

原因很简单,因为梁老三只是名义上的皇帝。

他只是皇帝手中力量的继承者,并不是皇帝力量的缔造者。

长安十六卫之中,他确实握着实力最强的六个卫。

但这六个卫的统领和之前的威武大将军陈飞,对于梁老三来说,这七个人完全是陌生人。

他不知道这七个人到底是靠着忠心得到了原来皇帝的重用。

还是原来的皇帝靠着帝王之术平衡着手下这帮武将。

就像前世里自己老爹手下的年羹尧。

当年年大将军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外人看来,这就是自己老爹心腹中的心腹。

可谁能想到,自己老爹早在年大将军刚立下创世之功的时候就动了杀心。

虽然表面上依旧宠信有加,其实只不过是温水煮青蛙,想让年羹尧越来越膨胀,最后自取灭亡。

炎朝这六卫七个统领之中,有没有被之前的皇帝当做年羹尧的,除了原来的皇帝谁能知道?

再者来说,这帮人有没有早就被朝堂之中其他势力收买的?

当初的皇帝早就知道,但并不想打草惊蛇,想要将计就计因此暂时先养着的?

这种事很有可能,但有没有,又只有原来的皇帝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保险的法子就是一边慢慢的试探手下人的忠诚度,一边将这些人换成自己认为可靠的人。

但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和滴水穿石的耐心。

半年的时间是不够的。

因此梁老三的实力确实强大,可实力越是强大,对他的缚束也越大。

在这一点上就不如军机处的人。

原本实力就比较弱,手下人也少,随便发展发展就能攒出来一个实力过硬班底。

天策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加上长安城那么多穿越者,明的暗的像是下锅的饺子。

如果不是梁俊回来之后直接捅破窗户纸,梁老三连城内大约有多少穿越者,心里还没底呢。

在这种情况下,把明面上这帮穿越者同行全都杀了,看起来是爽快了。

可实际上更是作死。

毕竟这帮明面上的穿越者死了之后,原本的位置全都空了出来,想要让朝堂正常运转,就得再提拔人上来。

有了前面的例子在,谁敢保证自己提拔的人里没有穿越者?

这帮穿越者有前人的教训,他们敢公开身份么?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如果梁老三真把军机处这帮穿越者弄死了。

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朝堂上全都是忠心耿耿的原住民。

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王易刚刚已经给他们上了一堂活生生的例子。

满院子穿越者犹不知,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

从各个方面分析,梁老三所处的环境完全可以是绝的不能再绝的绝境。

这是众人没有统一,但在心里全都这样认为的结论。

面对着这样的绝境,梁老三甘愿坐以待毙么?

梁俊不相信,梁羽也不相信,满朝文武谁都不相信他会等着东宫和军机处围剿自己。

可直到上元盛会这一日,梁老三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饶是梁俊和梁羽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他到底怎么破局。

这个疑惑在梁老三将手中的圣旨抛出来之后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难怪这孙子那么淡定。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破局,他一直想的就是逃避。

在看到圣旨的一瞬间,全场的人都明白了过来。

就算是梁羽,在一瞬间也有些失神。

看着梁老三的眼神十分的复杂。

房玄龄也是一脸的错愕。

失策了!

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那么多聪明人谁都没有想过梁老三会主动放弃皇位。

不仅主动放弃皇位,还拿着这个皇位当做撤退的筹码和反击东宫与军机处脆弱联盟的诱饵。

按理来说,梁老三这一手并不高明,也不是很难猜。

东宫和军机处这么多帝王将相加上这些个青史留名的谋臣们全都没有料到,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整个朝堂之上,能够参加这场权利的游戏的人,除了梁老三外,几乎都是开国的皇帝。

梁锦不用说,统一六国的男人,开天辟地第一个皇帝。

梁济,被誉为五代十国第一明君,所处的环境每天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心怀统一大志,立下了三十年的宏志: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梁羽也不需要多说,为了当皇帝弑兄逼父,开创了大唐盛世成为万邦来朝的天可汗。

就算是此时冒充梁昭身份的梁禅,上辈子打小就颠沛流离,当了蜀国的皇帝之后丝毫不敢懈怠,魏吴两国像是两把剑一样悬挂在自己的脑袋上。

梁植虽然不是开国之君,但却和手下的文臣们斗了一辈子,对于皇权有着深入灵魂的渴望。

就算是梁俊,前世里也是枪林弹雨之中活下来的人物。

不说皇子,就说方护和左典,俩人都是站在权臣巅峰的人物,只不过一个公开造反,一个虽然没有造反,却干过废黜皇帝的事。

就连不在长安这个政治旋涡的梁凤皇,那也是靠着拼命在长城守卫军中获得了应有的地位。

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进攻型选手。

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卧薪尝胆,甚至可以曲线救国。

但却没有主动放弃这个念头。

导致手下的谋士个个也都是一个性子。

遇到梁老三这个躺在祖宗功劳簿随心所欲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创业也不知道什么叫为难,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主。

想不到他玩这一手,也算是情理之中。

一直很低调的梁锦甚至对梁老三这种遇到事就打退堂鼓的态度,恨的牙痒痒。

可谓是怒其不争。

梁老三并不在乎这个,自己前世当了那么多的皇帝,该享受的早就享受了。

这辈子来到了炎朝,碰到那么多狠人,他才懒得争这个皇位。

谁爱要谁要,反正老子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去了幽州之后,继续吃喝玩乐,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场面一时之间十分的安静。

梁老三也不着急,随手把圣旨放在了桌上。

“你们争来争去,斗来斗去,先是杀沈云,接着又杀了程经和韩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这个皇位么。”

梁老三坐了下来,破天荒的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至于说太子,你也没有必要说今日里逼宫是为了天下百姓。你也没有必要让谁作证,证明以后皇帝制度要废黜,咱们现在在炎朝,你想要废黜皇帝制度,满朝文武愿意么?”

梁老三说到这,看了看梁羽,笑道:“秦王,就算没有太子,你天策府也是有逼宫的能力的。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上天既然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不愿意再背负得国不正的骂名,所以一直不愿意对朕动武,这份心意朕领了。”

说着拿起圣旨作势要递给梁羽道:“你既然愿意放朕一马,朕也愿意祝你一臂之力。有了这道圣旨,你就能成为炎朝的皇帝,名正言顺,大义在身,天下谁人也不敢质疑。”

梁羽看着近在咫尺的圣旨,喉头动了动。

动心么?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答应梁俊今日里帮助梁俊逼宫,为的就是让梁俊背负逼皇帝退位骂名。

等到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太子逼迫皇帝,谋朝篡位。

到时候自己高举义旗,讨伐梁俊,将皇位夺回来,自己这个皇帝名正言顺。

如今梁老三直接省去了中间的步骤,一步到位,就将皇位拱手相让。

饶是梁羽心境坚若磐石,这个时候也不由的激动起来。

梁老三并不等梁羽回应,又将圣旨递向了梁济,正色道:“景王,你前世要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世你做了皇帝,能够继续前世未完之霸业,岂不是天意?”

梁济的眼神之中透露着狂热,他从醒来的那天,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上天让他重活一世,为的就是完成前世未完成的遗憾。

如今皇位搓手可得,梁济整个人浑身微微颤抖。

梁老三也不等梁济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旁边眼中有些怒意的梁锦笑道:“始皇帝,纵观史书,诸国皆以弱灭,秦独以强亡。前世里你想要创建千世万世的王朝未能如愿,如今来到此朝,若能为帝,必定能完成此等宏伟基业。”

梁锦面无表情,若是放在平日,这位炎朝第一毒舌嘴炮王早就开喷了。

可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圣旨,这个时候的心境也有些乱了。

梁老三又拿着圣旨冲着其他人说了一番。

所有人都知道这孙子是在挑拨离间,要拿着这道圣旨当做让他们内讧的诱饵。

但所有人都无法阻止,也不愿意阻止。

而且他们知道,梁老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毕竟这可是皇位,千百年来,多少英雄好汉为了这个皇位死不瞑目。

又有多少阴谋诡计,家破人亡围绕着这个皇位上演着。

这世上正常的男人,有多少能够拒绝皇位的诱惑?

在这满院子的帝王将相们看来,只怕一个也没有。

当然,在梁俊看来,他自己并不想当皇帝。

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自己能不能当皇帝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梁老三玩出这一手,原本处于绝对进攻位的自己,现在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梁老三把圣旨递给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递给他。

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个皇位我给谁都行,但是绝对不会给太子。

而在封建王朝里,没有当皇帝的太子都是什么下场?

梁俊实在是太清楚了:

只有死路一条。

而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杀机。

梁俊清楚,原本对准梁老三的矛头,因为这张圣旨的出现全都开始向着自己调转。

而梁俊现在的处境,比之之前的梁老三更惨。

毕竟之前的梁老三虽然遭人恨,但长安城内并不是所有势力都想要他死。

而现在,就连和自己关系一直很不错的梁锦,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杀意。

第三三九章 技术碾压

文渊站起来想要挡在梁俊身前,被梁俊挥手示意退下。

所有的人都向着梁俊看来,想要看一看这位太子怎么说。

梁俊面色如常,脑子里却飞速的思考着。

一个又一个方案提出又被否定。

梁老三这一招确实狠毒,但并不代表梁俊没有招架。

只是一旦想要全身而退,不免就要放弃今日自己参加上元盛会的目的。

眼睁睁的看着梁老三从容的撤离长安城,远走幽州。

到了幽州之后,梁老三会不会按照诸葛夕的剧本一样死在入城的时候,梁俊没有把握。

毕竟诸葛夕的心思,谁也猜不准,就连最了解他的上官瑞鹤也对此事深表怀疑。

梁老三一旦离开长安,在幽州以太上皇的名义组建自己的小朝廷。

长安城其他势力再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到时候梁俊想要废黜皇帝制的计划就会无限期的延长。

这是梁俊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当真以为得到了圣旨,就能当上皇帝么?”

梁俊慢慢的平静下来,随手将摆放在桌子上的炸药马甲拿起来,手指头把玩着引线。

听到梁俊说这话,梁老三心里踏实了许多。

太子还是原来那个不懂政治的太子啊,军机处和朝廷这帮人谁也没有天真的认为有了自己这份圣旨就能当皇帝。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当上皇帝也没有好日子过,自己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但有了这道圣旨,就有了大义,在实力同等的情况下,谁拥有了大义谁就有更多的发言权。

你梁俊为什么能够靠着小小的雍州在长安城站稳脚跟,并不代表你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你有太子的身份。

有了这个身份在身,发展起来就比别人快。

梁植被称作历史上最聪明的皇帝,几十年不上朝还能把手下这帮人精大臣们玩的团团转,可来到炎朝之后却处处碰壁。

并不是因为他智商低了,而是因为能够让他发挥的舞台没有了。

没有了一个得天独厚的身份,梁植就算再怎么蹦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梁老三见没人怼梁俊,有心把火烧起来,道:“有了这道圣旨,确实可以做皇帝,只是成为什么样的皇帝就不可而知了。”

“若是太子能够答应让朕去幽州,这圣旨也可以给你。再者来说,皇位给太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梁俊冷冷一哼,没有上梁老三的当。

刚刚梁老三问了一圈人,唯独不搭理梁俊。

等把所有人的野心勾出来之后,又想要把自己架起来,放在火上烤。

梁老三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本王从始至终一直在声明,本王回到长安城不是为了皇位而来,乃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而来。”

梁俊这会已经慢慢的捋清楚思路,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他看着周围这帮皇子道:“皇帝的圣旨看起来很不错,可诸位也应该很清楚,这道圣旨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老大,就算这圣旨上写了你的名字,难道在场的人就能听从你的号令么?”

梁锦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梁俊接着道:“如此简单的离间之计,诸位难道当真看不透么?”

梁济微微一笑,看着梁俊道:“太子,本王记得你曾经说过,我等穿越者之间实行的乃是黑暗森林法则,坐在每一位都是一个带枪的猎人,这座长安城就是一座黑暗森林。大家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人都将很快被消灭。”

梁俊的这里理论倒是给梁济说过,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说这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只是这个时期早已经过去,大家现在已经互相知道了身份,黑暗森林法则并不适用了。”

梁俊冷静的看着梁济,今日的梁济攻击性很强,看来他是铁了心想要趁热打铁,再上一层。

梁济摇了摇头,道:“太子说错了,这个法则什么时候都适用,咱们现在只是知晓了互相的身份,但却不知道各自的意图。”

“就像之前本王与太子合作,难道太子当时就没有除掉本王的念头么?”

梁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实动过这念头。

甚至于说最开始和梁济合作的时候,梁俊就一直把他当做利用的对象,并没有拿出合作者该有的态度。

“既然大家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们也一样。皇帝谁来做,用不得太子操心。”

梁俊见梁济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冷笑道:“景王的意思是让本王交出太子之位么?”

梁济也不遮掩,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想要活命,也只有这个法子。”

“若是太子愿意让出东宫,本王也可以保证让太子安然回到雍州。”

梁羽在一旁缓缓的说道。

“也就是没有商议的余地了?”梁俊手捻着炸药马甲的引线,仿佛并没有把梁羽的话放在心上。

梁济摇头道:“不是没有,而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本王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今日以不流血结束。”

梁俊抬起头来看了看一旁有些得意的梁老三,心中阵阵冷笑。

“本王回到长安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合作共赢。重启丝绸之路,让大家都跟着赚到了钱。”

梁俊转头看向梁济道:“景王,你只知道本王说过的黑暗森林法则,应该也听过本王说的互惠互助模式吧。”

梁济点了点头,当初和梁俊合作开珍宝坊的时候,确实听他说过这番话。

“你听过就好,东宫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不管是从军事上还是从商业上,哪怕是政治上,东宫也是一贯秉承着合作共赢的模式。”

梁俊站起身来,看着梁羽道:“秦王,我知道你对所谓的名正言顺,所谓大义很在乎。可你有没有想过,炎朝如今那么多穿越者,各个朝代的人都有。就算让你们当了皇帝,你觉得能够治理好天下么?”

“本王提出来的废黜皇帝方案在你看来看十分的荒谬,可你们好好想一想,除了废黜皇帝实行选举外,对于现在的炎朝来说,还有更合适的制度么?”

梁俊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和平演变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毕竟今日一旦以流血冲突开始,那么大炎朝就彻底的陷入了战乱之中。

打仗就是打钱,自己的雍州刚刚有点起色,财政方面原本就有些入不敷出。

一旦天下大乱,到时候自己势必要掏出一笔军费出来巩固军队。

这对于雍州新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梁老三见梁俊依然不死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梁俊到现在还苦口婆心的劝说这帮当过皇帝人选择他的路线,无疑是痴人说梦。

在梁老三看来,梁俊之所以愿意提出废黜皇帝,实行选举的制度。

无非是他没有尝过把皇权握在手里的滋味,一旦知道这种感觉,任谁也是不愿意放手的。

自己之所以能够放弃,无非是当皇帝的年数实在太长,自己现在面对的局面又十分的棘手。

主动放弃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梁俊看着众人越来越阴沉的脸,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在对牛弹琴。

哎,他现在算是彻底的明白,什么叫做夏虫不可以语冰。

这帮人就算能力再怎么出类拔萃,终究还是受到了时代的局限,并不能看清楚未来真正的潮流。

见说不动众人,梁俊也有些自嘲一笑道:“虽然本王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说罢,抬起头来环视四周,冷声又问道:“诸位当真要保住皇帝么?”

谁也没有应声,但是却用表情和神态回答了梁俊的问题。

“太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若是主动让出太子之位,并且离开长安,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让你走。”

梁羽犹豫再三,到底杀不杀梁俊呢?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动梁俊,毕竟这个节骨眼上,稳定才是一切。

再者来说,自己这辈子的目标之一就是当皇帝要当的光明正大。

一旦太子死了,皇帝成为了太上皇,他梁羽当了皇帝。

这和上辈子自己主导的玄武门之变有什么区别呢?

更不要说现在的局势和前世的环境截然不同。

上辈子梁羽有信心干掉太子,自己成为皇帝之后能够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辈子就算梁羽真当了皇帝,光是长安城就那么多穿越者。

他们打着为太子报仇的旗帜要清君侧,再加上混乱,谁知道自己这皇帝能坐稳当几天?

“既然如此,也就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对吧,再说就得是开打了?”

梁俊将手上的炸药马甲引线放下,看着对面的人问道。

梁羽等人慢慢的点了点头,放梁俊走,无疑放虎归山,可这个时候,梁俊不主动攻击,谁也不愿意招惹他。

皇帝退位,太子让贤,这是多好的结局。

“太子请写退位诏书吧。”

梁羽身后的房玄龄站起身来,端着纸墨笔砚走到了梁俊桌前,恭敬的放了下来。

梁俊看也没看一眼,从炸药马甲上拆下来一包炸药,放在桌上,道:“如果本王不愿意离开长安呢?”

气氛马上紧张起来,梁济冷冷一笑,道:“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无情?”梁俊冷笑连连,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着了引线。

引线滋滋啦啦的烧着,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尤其是知道热武器厉害的王易,更是一张脸吓的惨白。

梁俊看着众人紧张兮兮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站起身来,随手用力一扔,将炸药包扔到了墙壁后面。

随后一声巨响,无数石子和烟尘扑面而来。

好在梁俊点着的这个炸药包威力不大,不然这半个院子的人都得炸飞了。

“靠这个,我还能不能陪你们在长安城玩权利的游戏?”

梁俊一脸冷漠的看着众人问道。

众人没有说话,各自的亲卫听到生意之后,全都涌了进来。

整个宴会之上瞬间挤满了人。

亲卫队长们看清楚局势之后,马上将矛头对准了东宫之人,将梁俊等人团团围住。

梁俊丝毫不在意,随手从地上拉起一根引线来,看着众人道:“本王早就料到你们会反悔,可没有想到你们军机处居然连一道没有什么意义的圣旨的诱惑都抵挡不住。”

“诸位所在的位置下,本王一早就让人埋下了炸药,只要我一拉这根引线,你们就会再次穿越。”

所有的人脸色瞬间唰的变的惨白。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梁俊这只是虚张声势,他们的坐着的地下压根就没有什么炸药。

就算有,以东宫现在造的炸药技术,并不支持拉线就响。

可在场的这帮人哪里知道这个。

再者来说,有了刚刚的范例,他们对炸药有了一个清晰近距离的体会。

这玩意要是在自己脚下突然发作,就算是大罗神仙,估计也得粉身碎骨。

场面一时变的十分安静,诡异的安静。

第三四零章 套电钻

宴会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皇城外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各家的亲卫士卒早就将皇城团团围住,一个个神经绷紧了,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号令。

爆炸声响起,人群之中产生了骚动。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各卫统领的心马上悬了上来。

李秀宁一身戎甲,身后站在一千武装到牙齿的骁骑卫。

此时的骁骑卫已经不是梁俊刚来时,谁都可以欺负的。

雍州新政之中有专门的军事改制。

虽然具体的军事改制还没有实行,但武器研究所却已经先行开张了。

骁骑卫作为梁俊亲卫,也是东宫的核心军队,武器研究所但凡有新武器问世,第一时间就会在他们身上做实验。

因此这一千骁骑卫人数虽然不多,作战素质在长安城十六卫之中也不是顶尖的,但靠着这一身装备却是战斗力最强悍的。

爆炸声一响,所有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李秀宁站在高处,看着皇城之内,心里异常的安静。

早在五天前,东宫的谋士团就制定好了今日的方案,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梁俊释放烟花信号之后,前去接应。

原本这件差事并不是她来做,毕竟李秀宁只是雍州财政衙门的司长,属于文职。

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更何况她还是一介女流。

但李秀宁一再要求,此事必须由她来。

在她的坚持下,再加上姚广孝也赞成,梁俊还是同意了。

得到了这个任务之后,李秀宁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两天一夜没有出门,一门心思研究着军机二处最新绘制的长安城地图。

借着这份目前来说世界上最精确的作战地图,李秀宁在宴会还没开始,就让人占据了整个皇城最险要的位置。

耳听得皇城内传来爆炸声,李秀宁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等待着与梁俊约定好的信号烟花的出现。

可等来等去,爆炸之后再也没有动静,这让李秀宁有些担心,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寻思着,只听得楼下的街道内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李秀宁秀眉微皱,只听得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上来一个骁骑卫。

“启禀大统领,景王府的人要过咱们的防区,进入皇城。”

李秀宁借着火光向着楼下看去,只见一道由飞羽卫组成的银白色洪流冲着自己这边而来。

骁骑卫占据的这个险地,梁济也看上了。

只是来晚了被李秀宁抢了先机,飞鱼卫的人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

飞羽卫的人没有占据这个位置,自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到皇城内的动静。

心里不免有些急躁,如今又听到皇城之内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更是让他们安耐不住。

唯恐自己王爷出了什么差池,想要强行闯进皇城去。

如今进出皇城的四个门,由东宫、皇帝和军机处三方混合守卫。

其中飞羽卫的一部分人和骁骑卫一部分人加上梁植的锦衣卫,三方把守着北门。

只要这帮飞羽卫抵达到北门,看守城门的飞羽卫自然会顶着骁骑卫和锦衣卫的压力帮他们开门。

一旦飞羽卫进了皇城,城外的这些军队肯定又样学样,一个个也都去救自己主子。

如今梁俊的报信烟花还没有释放,李秀宁是断然不能让他们乱起来的。

当下亲自带人下楼,将想要进城的飞羽卫挡了回去。

飞羽卫虽然暂时挡了下来,但李秀宁却能够察觉到整个大环境的紧张气氛。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很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只是不知道这大战什么时候开始。

别说是皇城外的这些士卒和统领们不知道,就算参加宴会的这帮人也不清楚。

梁俊手中捏着那根号称一拉就能引爆众人脚下炸药的引线,一脸淡然的看着周围众人。

“诸位,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是谁都不想的。”

梁俊视线横扫众人,面色冷峻。

在场这帮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这种情况当真还是头一次见过。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冒然说话,唯恐惹到了梁俊,他一个不小心大家一起完蛋。

梁老三脸色阴沉,看着梁俊道:“太子,今日非要鱼死网破么?”

“鱼死网破?”梁俊冷冷一笑,道:“梁老三,你一门心思想要弄死老子,还有脸说这话。”

梁老三拿起手中的圣旨道:“朕如今连皇位都交出来了,将这炎朝天下交给你们,朕去幽州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难道这条活路太子也不愿意给么?”

这番话说的是痛心疾首,好似他梁老三当着委屈的不得了一般。

梁俊连连冷笑,看着梁老三生动的表情感到有些滑稽。

这老小子到现在了还想打感情牌,当真是不知死活。

“太子,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帝既然愿意把皇位交出来,放他回幽州又有何妨?”

梁济有些不理解梁俊的脑回路。

东宫联合军机处逼宫,统一的目标不就是把皇帝逼退位么?

至于说梁老三退位之后该怎么做,具体事情等到皇帝退位之后再说。

是大家伙争夺皇位也好,还是说按照梁俊提出的所谓选举制或者内阁制来治理天下也罢。

这些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他们之前的计划中,已经做好了逼迫皇帝退位,皇帝不同意,最后兵戎相见最坏的打算。

如今皇帝主动让位,实在是上上之选。

众人没有了逼宫的骂名,这才是重中之重。

梁俊为什么那么死心眼,就是不让皇帝走呢?

“放他回幽州又何妨?”

梁俊看着梁济哂笑道:“幽州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又紧靠着北山蛮。北山蛮现在的君主乃是完颜阿骨打,若是他梁老三去了幽州之后,投靠了北山蛮。到时候北方防线门户大开,北山蛮大军南下,谁能阻挡?”

这还是只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梁俊并没说。

梁老三一听梁俊说这话,怼了回去,道:“朕此世乃是炎朝天子,如何会做出这种陷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事。太子如此想,未免有些度君子之腹了吧。”

他被军机处和东宫欺负了那么久,难得有这种面对面的机会,梁老三岂能放过怼梁俊的机会?

梁俊冷哼一声道:“你上辈子干的陷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事还少么?”

王易在一旁听着直纳闷,刚刚梁俊给他介绍周围这些大佬的时候,唯独没有说当朝皇帝是谁穿越过来。

原本这就让王易有些好奇,一边胆战心惊一边猜测着梁老三的真实身份。

耳听得梁俊说这话,心里更是好奇。

“能陷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人,最次也得是掌握宰相级别的人物。一个看城门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说做出坑天下百姓的事,就算是宰相,有这种能力的也很少,这皇帝嘴里叫自己朕叫的如此自然,想来前世应该也是个皇帝。难不成是宋太祖?”

王易看着梁老三心里猜测着,一想到梁老三是不是宋太祖,马上就毙掉了这个想法。

“宋太祖是不可能的,如果这孙子是宋太祖的话,怼他怼的最狠的应该是四皇子才对。四皇子景王是赞同饶过皇帝的,那皇帝应该不是宋太祖。”

王易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谁也没有在意他的举动。

梁俊见梁老三不接着说,冷声道:“今日本王参加这个会议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废黜皇帝制,实行选举制也好,实行内阁制也罢,这些日后可以慢慢商议,但根本原则却不能变。”

说到这,梁俊顿了一顿,看着众人高声道:“我梁俊从雍州回到长安之后,一直为了能够和平改制不断的努力。哪怕是你们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本王也既往不咎,为的只是想要让这么多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可以在炎朝和平相处,用各自的能力建造出一个富强繁荣的炎朝。”

“这个世界上不光有咱们这些人穿越而来,世界的另外一头,后世称作西方世界的地方也和咱们一样。”

梁俊将引线系在手上,脸上露出难得的严肃:“前世里以大炎为主的东方世界领先西方世界数千年,可却在科技变革最大的时候没有跟上世界的节奏,以至于落在他们的后面。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前世里我们好不容易翻了身,在受了长达百年屈辱的情况下,又重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难道这一世,咱们还要因为内斗,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么?”

这番话梁俊说的是掷地有声,慷慨有力,按说感染力应该很强。

可这种事非得是感同身受才能体会到梁俊言语之中的悲愤。

在场这些人除了王易之外,谁都无法因为这话与梁俊产生共鸣。

王易前世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游戏策划,但和梁俊一样都是正能量十足的爱国青年。

一听到梁俊提及那段屈辱史,心境也被感染了。

若是在前世有人在王易面前说这话,王易顶多是看他一眼,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可现在是在异世,是在这样一个神秘莫测,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的世界。

梁俊说的这些事又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而他王易作为穿越者,是有可能改变这个时代历史的。

因此梁俊这些话王易全都听到了心中,不仅听了进去,整个人也跟着兴奋和激动起来。

他从刚刚的恐惧和茫然之中恢复过来,在一旁一直听着众人的谈话,大体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争执。

王易对梁俊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换做是王易,王易也会提出废黜皇帝的方案。

更不要说梁俊现在的意向不在于当皇帝,乃是要想要整合资源,和西方世界对着干的。

这更是对王易的胃口。

梁俊在一旁慷慨激昂的陈述着自己的政治诉求,王易听的是连连点头。

待听到最后梁俊指着梁老三的鼻子大骂其前世的罪责,并直呼他前世名字时,王易瞬间呆住了。

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上首的梁老三,王易心里也不知为什么,涌现了一丝杀机。

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来:“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第四零一章 祖传专修航母

王易这个人,是个很普通的人。

普通的家庭环境,普通的成长经历,普通的身材样貌,普通的大学毕业之后,加入了一家普通的游戏公司。

有着普通人都有的压力,也有着普通人该有的幸福。

在外人看来,王易的存在感很低。

低到他前世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时,这家规模并不大的游戏公司老总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下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仿佛王易脑袋头上顶着一个光环。

这个光环的作用就是当王易出现在人群之中的时候,其他人自动将他视作一块石头。

丝毫不会在意到他的存在。

王易曾经试验过,在公司组织的年会聚餐后的ktv活动中。

他鼓起勇气,大着胆子点了一首十分喜爱的《菊花爆满山》。

用自己特有的五音不全的嗓子,全程跑调的情况下唱完这首歌。

下面的同事们拼酒的拼酒,玩手机的玩手机,谁也没有在意他这种原本十分吸引眼球的表现。

即便是再普通的人,也有想要改变命运的冲动和想法。

而王易没有,确切的说他不是没有,而是面对生活的态度是认命。

这种认命并不消极,相反却有些魏晋隐士的那种洒脱。

这种认命最大的好处就是让王易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的生活中。

让他没有什么精力去想一些遥不可及的奢望,也没有让他养成做事拖延的习惯。

这样的王易活的虽然很踏实,但坏处也很明显。

那就是对于工作实在是太认真,导致在面对主管安排的不合理工作时,依旧拿出十分的努力去完成。

正是因为王易对于生活的态度是认命,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穿越的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老子发达了。

前世接触到的关于穿越的小说,全都告诉王易,只要穿越了,就能活成人上人,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之一。

这是穿越者的命运。

王易是在场所有穿越者中第一个很坦然接受这个命运的人。

所以当他在情绪稳定下来,了解了这场宴会的前因后果之后。

一个在常人看起来有些疯狂的念头,在王易的脑海之中油然升起。

他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发现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前世里自带的石头光环,此时又一次发挥了它特有的优势。

王易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周围的皇子也好,权臣也罢。

就连对周围事物变化一项很敏感的梁锦也没有发现王易的举动。

宴会之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小心谨慎的看着手握引线的梁俊,唯恐梁俊一个不小心,让大家伙一起上西天。

梁俊趁着这个机会,依旧努力的施展着嘴炮,妄图力挽狂澜,让除了皇帝之外的人赞同自己废黜皇帝的计划。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梁俊和梁羽之前制定的计划,包括东宫一般谋臣们费尽心机做的推演,又一次因为各种意外夭折。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已经成了长安城内所有人都无奈接受的现实。

穿越者实在是太多了,每一方势力都有自己的算盘,即便是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制定出一个可以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方案。

更不要说这些穿越者之中不少人在看清事实之后,干脆什么计划也不安排,见招拆招。

甚至于梁羽现在也有向着这种,做事看起来二百五的冲动型选手转变的趋势。

这种人不需要多,宴会之中有两三个,基本上就没得玩了。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如何选择,见招拆招,刘文静和姚广孝就算是阿尔法狗转世也得死机不可。

梁俊也察觉出众人铁了心要放过皇帝,把矛头对准自己,心里不着急那是假的。

梁老三可以光棍的把皇位让出来,那是因为这孙子今天已经是必死的局,如果他不让出皇位,必死无疑。

可他梁俊却不能像梁老三这样潇洒的放弃太子之位。

毕竟现在雍州的改制正在关键时刻,不需要钱不需要人,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自己一旦失去了太子的位子,肯定会造成雍州人心惶惶。

怎么办?

之前制定的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就想办法接近梁老三,以武力胁迫梁老三退位,甚至在关键时刻不惜给梁凤皇机会让他杀掉皇帝的计划显然是不可能实施了。

梁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此刻最不希望皇帝死的人就是他。

在场这些人谁都知道,一旦皇帝自动退位,最有希望和实力继承皇位的就是他了。

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会反对此事。

以梁济为代表的朝廷新贵们甚至举双手赞成。

毕竟随着沈云、程经还有韩励的死,穿越者们靠着穿越前营造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梁济这种前身因为十分喜欢礼佛,恨不得出家当和尚的前身所带给他的劣势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皇帝退位、太子被废,这些原本在政治上很吃亏的人则可以趁机取得更多的好处。

与此同时,梁羽当了皇帝,想要坐稳皇位,势必要拿出一部分利益让给他们。

这笔账谁都能算得清。

梁羽当皇帝要比梁俊提出的废黜皇帝,大家共同治理天下的方案,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梁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不仅知道梁羽当了皇帝会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利益,他还知道,这中间最吃亏的就是自己。

因为秦王登基之后,绝对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情谊,第一件事就是要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两种选择的利弊,因此哪怕现在梁俊的嘴炮说的天花乱坠,连素有毒舌之称的梁锦都十分的佩服。

却也无法动摇在场这帮人的心。

众人对梁俊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连梁羽都有了不想放梁俊回雍州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产生,周围的人马上就察觉到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神色。

刚开始的时候,其他人对梁羽要放梁俊走的提议并不怎么反对。

毕竟现在的东宫不同往日,先不说梁俊为了今日之事做的各种准备。

单说他手上这些炸药,想要留住梁俊,只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情况。

在这种权力交替,重新洗牌的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可一旦所有人都动了这个念头,梁俊的处境瞬间就变的更加的凶险。

所有人考虑的也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坏处。

反而是梁俊的优势。

自打沈云死了之后,能够隔三差五拿出新鲜玩意的只有东宫了。

也就是说如果放梁俊回到了雍州,虽然他没有了太子的名头,雍州的改制多半得完蛋。

可给他足够多的时间,真让他苟出来所谓的八百里开外就能干掉主将的98k,那时候谁能是他的对手?

自己这帮人在中原正打的热乎呢,他带着一队精兵乔装打扮,带着所谓的狙击枪进了中原。

埋伏在哪个高地上,像他说的,架起来枪来,一枪一个小朋友,这谁能顶得住?

再者来说,就算他造不出来那什么98k,但是以他这小半年来各种骚操作,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对付自己?

虽然梁俊的这些骚操作看起来对大家伙都有利,可一旦梁俊回到雍州,不再和任何人分享。

任其发展,谁也不敢保证说,这孙子成不了大炎第一诸侯。

不行,穿越者之中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哪怕大家伙都开不上什么汽车,用不上什么机关枪,也不能给梁俊喘息的机会。

这帮人一旦动了杀机,在这个时候那是丝毫不加掩饰。

嘴巴像是加特林一样,哒哒哒说个不停的梁俊一察觉不对劲,马上停止了说话。

周围人的目光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梁俊这会估计就成饺子馅了。

梁俊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握紧引线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

梁俊怕么?

就算再二百五的人这个时候也得害怕。

文渊整个人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上前一步站在了梁俊的面前。

梁老三看了看四周,心中一横,抬起手来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一声清脆的瓷器碰触地面破碎的声音在十分安静的宴会之上分外的刺耳。

刚刚已经撤退的刀斧手并没有走远,梁老三早就吩咐过,如果事迹败露,这帮人假装撤退,实际上只不过后退几步,装装样样子,依旧躲在屏风后面见机行事。

呼啦一声,手持利刃的刀斧手从屏风后冲了出来。

他们这一冲不要紧,宴会外各家的亲卫一听到有动静,毫不迟疑,抽出腰刀全都涌了进来。

原本十分宽阔的宴会瞬间变的拥挤无比,各家的亲卫护住了自家的主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人。

梁羽给亲卫统领使了个眼神,能当天策府亲卫统领的人可能不是武艺最高的,但绝对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只是一个眼神,这亲卫统领马上明白过来,手中兵刃转过来对准了太子。

其他人士卒也都得到了自家主子的示意,唰的一声有模有样的转向梁俊。

一瞬间,护住梁俊的骁骑卫就被众人从三百六十度围住。

“秦王,若是本王死了,只怕你从本王手中得到的枪械图纸,再也没有机会变成实物了。”

梁俊见到这个阵势,自然明白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刚刚说埋在他们脚下的炸药显然他们也不相信了。

只得想要用自己的优势和手中的炸药寻找突破口。

文渊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周围有人放冷箭刺杀梁俊。

梁俊没说这话的时候,梁羽虽然做好了放弃梁俊这些黑科技的准备。

可当他说出这话时,心里还是有些动摇。

梁俊手中可是握着不少能够改变一个时代的技术啊。

换做是谁,也不舍得放弃。

就在梁羽心神有些动摇的时候,只听王易高声道:“陛下,我,我也会造枪,我不仅会造枪,还有祖传绝技,专修航母、核潜艇、核弹头翻新,抛光,打蜡。精通培育野生奥特曼!”

第四零三章 黄雀在后

皇帝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身子十分扭曲的躺在地上,两眼瞪着,双手捂着脖子,血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一旁的王易整个人都蒙了。

但是这种蒙和之前的蒙截然不同。

现在的蒙里带着激动和兴奋。

害怕么?

害怕。

毕竟是杀人了。

哪怕是失手所杀,但那也是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这个朝代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人。

若是一般人,这会估计已经吓尿了。

王易是一般人么?

是。

但他又不那么的一般。

他是一个认命的人,从小就坚信一句话:人的命,天注定。

此时梁老三死在他的手上,害怕的念头一闪而出,取而代之的则是顺其自然、坦然接受。

甚至于还有些激动和自豪。

老子若是能再从穿越回去,这可牛逼大发了。

梁老三是谁,那是被网络喷子喷得体无完肤的键盘侠。

之前看那么多网络小说,全都嚷嚷着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可也没见哪个主角干掉皇帝。

如今老子替天行道,算得上史上最强键盘侠了。

王易这会的心情是大起大落,波澜起伏,呆呆的站在一旁。

被人无视的石头光环又发挥了作用,周围因为他这扎在梁老三脖子上的一刀,加上梁俊的底牌掀开,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从天而降的山蛮狼骑像是没有进化成功的野蛮人,像是巨人一般身穿东宫武器研究所研制的最新轻甲,冲入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抓起身旁的士卒,咔嚓,咔嚓,现场简直就是前世抗日神剧之中手撕鬼子的翻版。

二百多个山蛮狼骑如虎入狼群,瞬间就打乱了包围梁俊士卒的阵型。

仓促之中射出的羽箭大部分被挡在梁俊前面的骁骑卫挡住,偶尔有漏网之箭冲着梁俊而来,也都被文渊打掉。

晚宴的地方原本就不宽敞,人一多,阵型一乱,弓箭算是彻底废了,稍微长一点的兵器也施展不开。

饶是文渊武艺高强,面对这种情况,一双长枪也是无用武之地。

可这种巷战最是适合下了坐骑的山蛮狼骑,这帮野汉子像是一个个小型推土机,顷刻之间,地上就躺下了一片士卒。

梁俊早在山蛮狼骑出现的第一瞬间就拿出报信的烟花点燃了。

一支穿越箭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从事先挖好的地道之中埋伏在周围的骁骑卫看到信号,齐刷刷的冲出腰刀,杀机腾腾的冲了进来。

被黑甲亲卫紧紧护卫的梁羽见门外源源不断的冲进来的骁骑卫,哪里还不明白梁俊原来暗中还留了一手。

在加上刚刚梁植冲着常欣高喊的那一嗓子,显然梁俊和梁植联手了,而常欣所谓的背叛只不过是一场苦肉计。

一瞬间捋清楚其中的关系,梁羽也就搞清楚这些骁骑卫和山蛮狼骑是怎么混入皇宫之中,成为梁俊的伏兵。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梁羽算是聪明绝顶,一直计算着皇城之内的士卒,却把最重要的一点忽略了。

皇宫之中什么人最多?自然是太监和宫女。

而梁老三同意常欣建立东厂,虽然东厂的番子都是梁老三手下的士卒,东厂并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可通过东厂,常欣却把皇宫所有的太监握在了手里。

有他在,想要把这些骁骑卫和山蛮狼骑瞒天过海运入宫中,实在是小菜一碟。

早在梁俊和梁植入宫的时候,在宫殿外面遇到了常欣。

作为资深警匪港片爱好者的梁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无间道》这部影片。

再加上他本就是卧底出身,也算得上是卧底这个行业资深的老手。

打眼一看常欣,直觉上就给他贴了一个梁植派到皇帝身边卧底的标签。

等到和梁羽敲定合作之后,刘文静去找诸葛夕商谈合作的事回来,梁俊心里就不舒服,总感觉还是底牌太少。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想到了常欣这个棋子。

这边刚想在常欣身上动文章,那边梁植就暗地里联系上了梁俊,说要和梁俊谈谈云德社放火之事。

梁植原本是想接着这件事救一救梁昭,卖梁昭一个人情。

毕竟长安城内各家实力排行榜,梁昭倒第一,梁植倒数第二。

这个时候梁植不出手搭救梁昭,只怕梁昭一完蛋,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梁俊和梁植一见面,完全没有把兵马司那帮人放火烧楼的事放在心上。

直接开门见山问梁植,常欣是不是他打入皇帝阵营的卧底。

梁植也早就意识到梁俊可能猜到了自己这个计划,毕竟刚进城的时候梁植就跟在梁俊身后。

见到常欣时梁俊的神态和玩味的话语全都表明太子这孙子看出来了什么。

既然人家都直接怼到了脸上,梁植也没必要隐瞒。

不仅大方的承认常欣当初背刺自己投靠皇帝,乃是他们俩的苦肉计。

而且还告诉梁俊,这些日子以来,他俩里应外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挖了一条从宫外通向宫内的地道。

若是在东厂没成立之前,常欣就算是大内总管,也没有可以瞒过所有人挖这条地道的能力。

可东厂一成立,虽然权力被梁老三阉割了,可常欣是谁?

前世历史之上,这位老哥就是靠着东厂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在聚拢太监的操作上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借着东厂的成立,常欣将皇宫内所有不听话的太监全都弄死,皇宫之中所有的太监全都是他的铁杆追随者。

于是一条连诸葛夕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地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梁俊一听还有梁植这孙子还有这手底牌,可是又惊又喜。

和梁植谈好条件,梁植答应这条地道送给梁俊。

二百山蛮守卫和一千骁骑卫就这样通过地道,在常欣的遮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皇宫。

今日里晚宴的护卫虽然是由东宫、皇帝还有军机处三家混合组成。

可各家的士卒也不过二百多人。

之前梁老三埋伏的刀斧手再加上明面上得到士卒,军机处和皇帝这边也不过是四百多人。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内对付东宫的二百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可从天而降的二百山蛮狼骑加上源源不断的一千骁骑卫,整个宴会之上的势力瞬间就反了过来。

此时皇帝一死,皇帝这边的刀斧手加上心腹亲卫群龙无首,再加上山蛮狼骑恐怖的战斗力,只是一个照面,刚刚还要弄死梁俊军机处等人瞬间就处于了劣势。

梁羽等人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来战事对自己不利,马上下令撤退。

整个晚宴空间狭窄,再加上一厮杀起来,周围的灯火被打翻在地。

这会又是黑天,整个场面乱的不能再乱。

军机处的士卒终究都是精锐之士,虽然被山蛮狼骑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反应过来之后马上组成方阵,掩护着自己主子撤退。

梁俊见皇帝已死,让人保护好王易,抽出腰刀咬着牙冲着撤退的军机处众人下了追杀的命令。

梁植也不去管梁俊带人追杀梁羽,快步上前走到常欣身边,颤声问道:“圣旨可拿到手?”

常欣从袖筒之中亮出之前梁老三写的退位圣旨,沉声道:“主子,圣旨在,传国玉玺也在奴才手中。”

梁植激动的浑身颤抖,心中恨不得高声怒吼出来。

他娘的,老子从来到炎朝就一直受气,今日终于时来运转。

“做的好!”梁植颤抖着接过常欣递给自己的圣旨,有些不敢相信。

常欣赶忙道:“主子,此处乃是非之地,还是早早离开。”

梁植将圣旨收好,点头道:“没错,按照计划行事!”

常欣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高声下令让周围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掩护着自己和梁植出宫。

早在和梁俊敲定合作之后,梁植就和常欣商议好了,一旦太子动手,常欣就趁机挟持皇帝,然后假装将皇帝交给梁俊。

在这个交接过程之中,梁植会故意让梁凤皇接触到梁老三。

他十分清楚梁凤皇对梁老三的杀机,一旦梁凤皇有机会弄死梁老三,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分分钟送皇帝归西。

皇帝一死,皇宫之内一定会十分的混乱。

到时候梁植就可以带着皇帝的退位圣旨还有传国玉玺离开长安,只有有这两样东西在,梁植就算不当这个皇帝,也有足够的资本成为炎朝所有势力之中最占据大义的人。

而之所以梁植敢兵行险着,想要弄死梁老三,就是因为常欣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前些日子,梁老三用过传国玉玺。

退位圣旨的事只有诸葛夕和梁老三知道,常欣并不知晓。

可这传国玉玺一直都是有专门的太监看管,平日里根本用不上。

梁老三这一动传国玉玺,虽然命令看守的太监不准告诉任何人。

可那太监早就成了常欣忠心的狗腿子,梁老三越是不让说,他越觉得其中有问题,转过头就告诉了常欣。

若是在平常,常欣断然不会有怀疑,皇帝用玉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常欣是十分的谨慎,自己想不通,马上就告诉了梁植。

梁植好歹有史上最聪明的皇帝的称号,一听梁老三用了传国玉玺,马上就意识不对劲。

思来想去,猜到梁老三很有可能会用主动退位这一招。

虽然不确定,但却和常欣定下了借刀杀皇帝,趁乱偷圣旨和玉玺的计策。

此时圣旨和玉玺在手,东宫和军机处又陷入了混战之中,皇宫外的长安十六卫又打成了一团,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梁植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撤出混战区,从另外一条梁俊不知道的地道离开了皇宫。

一出皇宫,整个长安城里算是陷入了战火之中。

梁凤皇的长城守卫军、东宫的骁骑卫、皇帝的直属亲卫、军机处的各路人马,甚至于连梁锦的金甲卫都加入了战斗。

各方势力积压已久的矛盾今日里彻底的爆发出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只要看到和自己穿着不一样的,二话不说上来就砍。

早就在外面接应的锦衣卫护着梁植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才出了长安城。

出了城之后,梁植整个人无比的兴奋,怀里的圣旨和传国玉玺让他整个人激动的止不住颤抖。

只是还不到高兴的时候,虽然出了城,可源源不断的各路军队在察觉到长安城内发生了政变之后,全都冲着长安城蜂拥而来。

城外等候多时的锦衣卫见到梁植,马上迎了上来。

梁植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出来的五千锦衣卫,意气风发,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马臀,冲着东北方向而去。

五千锦衣卫犹如一条洪流,逆着冲向长安城的军队冲出重围,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梁植奔驰了一夜,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梁植仰起头高声怒吼,发泄着心中积压已久的悲愤。

发泄完毕,恢复平静,梁植从怀里掏出圣旨和传国玉玺,久违的雄心壮志涌上心头。

“哼,有了这两样,朕以前失去的东西一定会亲手夺回来。”

梁植想起梁俊给自己的巴掌,恨的牙痒痒,兴奋的缓缓展开圣旨,想着日后壮大之后将梁俊踩在脚下的情形。

圣旨打开,梁植愣住了。

一旁的常欣有些纳闷,上前一看,也跟着呆住了。

圣旨上什么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糟了!圣旨让人掉包了!”

常欣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又想起一个人来。

诸葛夕!

第四零四章 东宫,满盘皆输

长安城内乱了一夜,城内的百姓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这一夜,整个长安城内几乎无人睡着。

百姓们听着外面响彻天际的厮杀声,个个提心吊胆,惊恐的看着自家的房门。

每当有马蹄声响起时,一家人抱成一团,唯恐有兵丁破门而入,趁火打劫。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慢慢的平息下来。

等到天光大亮,鸡鸣唱响,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敢走出房门,看一看昨天晚上,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日上三竿,五城兵马司的收到上面的命令,叫着地保走街串巷,挨家挨户通知。

百姓们大着胆子走出房门,长安城内一切如常。

只是街道之上有些破损,有些房屋被烧,虽然已经扑灭,却偶有烟雾升起。

大街小巷之上跑着珍宝坊的水车,晶莹冰凉的水洒在街道上,将昨晚流到地面上的鲜血冲刷干净。

长安城的百姓们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祖辈就在长安城生活的人,谁家还没有经历过几次政变?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发起,最后又是谁赢了。

大家伙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最是忌讳乱打听。

对于昨晚的事情,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在五城兵马司和各处地保的安抚下,百姓们该干嘛干嘛。

经商的经商,做工的做工,只是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有心细的人看着街道上巡逻的兵丁,心里不由的纳闷起来。

街道之上维护治安的士卒怎么全都穿着骁骑卫的衣服。

紧接着又恍然大悟,昨晚上的政变,显然是东宫赢了。

也就是说太子爷成了长安城最大的势力,也就意味着炎朝下一任皇帝乃是当今太子。

大家伙虽然不敢公开议论,可全都慢慢安心下来。

太子爷之前的名声虽然不好,可回到长安城的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两次收纳灾民的行为,更是让百姓们深有好感。

百姓们其实并不在乎哪个皇子的名声好,哪个王爷的实力强。

甚至于因为炎朝特有的政治制度频繁换太子,长安城的百姓很多时候也不怎么在乎当朝皇帝是谁。

他们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只要能让他们的日子继续,谁当皇帝他们并不在意。

当大家确定了昨晚的斗争是太子胜了之后,不少读书人开始猜测那些和太子敌对的势力去了哪里。

甚至于不少人还在想皇帝还有没有继续掌权,如果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那位雍州日报昨天的新闻说要迁都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一想到迁都,百姓们原本有些安定下来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整个长安城上上下下陷入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之中。

长安城内各个阶层一天的反应,全都在傍晚的时候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了上官瑞鹤的案牍之上。

此时的东宫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张灯结彩,庆祝太子在上元盛会政变之上获得了胜利。

所有人都像是绷紧了弦的机器人,在刘文静为首的东宫谋士团的指挥下,按部就班的做着善后工作。

梁俊坐在书房之中,肩膀上绑着绷带。

在昨晚的追击战中,身先士卒的梁俊肩膀被射中一箭,好在伤势不严重,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梁俊坐在书房里,此时的书房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地图,地图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上官瑞鹤按照梁俊的要求制作的沙盘。

从梁俊回到东宫,一直到日落西山,整个书房内人来人往,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全都聚拢到这里。

上官瑞鹤不断的念着最新的信息,他在一旁念,姚广孝拿着小旗帜插在了地图上消息对应的地方。

“秦王带兵从东门出,杨威带兵一千追击”

“景王带兵从南门出,梁定昌带兵五百追击”

“方护带家将出北门,文渊带兵三百追击”

“七皇子与常欣不见踪迹,有人称昨晚战乱一起,七皇子就带着锦衣卫出了长安城,奔东北方向而去。”

消息不断的更新,地图上的旗帜也越来越密。

梁俊看着地图上的各家出了长安城之后的路线图,脸色不由的阴沉起来。

昨日里冲突一爆发,整个局势瞬间就失控了。

虽说局势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大好,山蛮狼骑在前,骁骑卫在后,加上城内有李秀宁指挥,看起来颇有势如破竹,趁机将军机处所有人一网打尽的趋势。

可自己带着人一厮杀,梁俊才发现,梁羽这帮人虽然吃了自己天降奇兵的亏。

但一战事一从皇宫转移到城内,局势瞬间就扭转过来。

自己明显感觉到压力倍增,梁羽等人也早就在城内布置好了援军,有条不紊的边打边撤。

甚至于一出了皇宫,梁俊就明白,自己想要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纯属痴人说梦。

最重要的是梁俊感觉到他们并没有想和自己在城内一决高下的意图。

等到厮杀半夜,长安城内大大小小十几家势力混战一团,最后梁俊连人都追丢了。

回到东宫之后,看着地图上各家军队的动向,梁俊才明白过来,军机处这帮人的意图只不过是要趁着上元盛会之乱趁机撤离长安。

天一亮,整个长安城内只剩东宫和梁凤皇的长城守卫军。

前去各家府邸搜查的士卒反馈回来的消息也都验证了梁俊的猜想。

天策府整个都空了,景王府里一分钱也没有搜到。

方护府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骁骑卫搜了底朝天,也没有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平静下来的梁俊忽而觉得自己上当了,这群人昨晚在上元盛会上看起来气势逼人,想要弄死自己,可实际上真正的意图好像与梁老三一样,都是想要离开长安城。

而且从地图上看梁羽撤军的方向,显然是直奔江南道而去。

江南道对于天策府相当于雍州对于东宫,那里是梁羽的大本营和根据地。

而梁济撤军的方向和梁羽差不多,不出意外,他显然是直奔余杭而去。

余杭属于江南东道,打梁济还没有得势之前,他就嚷嚷着要去那儿练兵。

这些日子以来,梁济一直暗中经营江南东道,这是朝堂之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梁俊发现了这个情况,刘文静自然也早就发现了。

他摇着羽扇,看着地图,忽而轻声道:“殿下,咱们看起来好像是赢了,可下官怎么感觉他们是故意把长安城留给我们的。”

梁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里也反过味来。

姚广孝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资料,沉声道:“太子没有回长安之前,军机处各家在长安城内的发展就到了瓶颈。秦王等人一直在寻求突破,想来太子回到长安,给他们了一些启发。”

屋内几人全都明白姚广孝这句话的意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梁俊没回长安,这群人像是斗蛐蛐一样在长安城内斗的你死我活,可谁也奈何不了谁。

炎朝现在的局势是朝廷对各地的掌控力越来越差,再加上各地一直不断有各种造反和起义。

甚至于出现了朝廷的命令出了京兆府就无人理会的尴尬局面。

梁羽等人也早就意识到这一点,长安虽然重要,可终究还只是一潭池水。

这潭池水就算再深,可十几条龙盘在这里,连翻个身都费劲,就算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也施展不开。

梁俊回到长安城,借着雍州的底气,搅乱了局势,同时也给长安城里这帮人带来了启示。

地方包围长安这种模式好像要比他们这种拿下长安,再图地方的模式可行性更高。

因此对于上元盛会,梁羽等人一直都有着两手打算。

不管梁俊能不能逼迫皇帝退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趁机撤离长安,回到各自经营的根据地去的打算。

“咱们有了雍州作为根基,回到长安之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内和皇帝身上,对于军机处这帮人的意图倒是疏忽了。”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紧皱眉头。

刘文静摇了摇羽扇,看向梁俊,轻笑道:“殿下无需自责,就算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东宫也没有精力应对。”

上官瑞鹤在一旁道:“如此这般也好,他们既然将长安城让给咱们,大家也算是各取所需。”

梁俊点了点头,伸出手揉了揉眉间,忙活了一夜,原本就有些精力透支,此时一缓下来,脑子反倒有些晕。

姚广孝忽而抬起头来,看了看梁俊,沉声道:“殿下,若是如此,只怕就算有北凉王的三万大军在城外,也难”

也难什么还没说完,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启禀殿下,杨杨将军于城外三十里处遭到天策府埋伏”

不等梁俊反应过来,又有一士卒连跑带颠冲到了书房前,扑通跪下道:“启禀殿下,梁,梁统领在城外五十里处,遭遇伏兵。”

“报,文将军在城外五十里处遇到伏兵”

告急的士卒一个接着一个,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北凉王的军队呢?”姚广孝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报信的士卒厉声问道。

这边刚说完,庭院外又有一卒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一进书房,连滚带爬跪倒在地,泣声道:“报,殿下,北凉王,北凉王被”

梁俊一见这架势,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上前一步,拉起士卒急道:“北凉王怎么了?”

早在十几天前,刘文静在制定上元盛会逼宫计划的时候,就派人送密信到雍州。

让魏都带三万大军来长安,更是嘱咐魏都一定要在正月十四晚上到长安一百里外。

然后在正月十五当天奔袭百里,在天黑之时到达长安城外。

这样东宫的逼宫方案,城内城外都有足够的兵力支撑,就算出现始料不及的劣势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因此在梁羽等人撤离长安时,东宫上下都没有反对姚广孝分兵追击的命令。

魏都的这三万骑兵可以说是东宫此时最大的依仗,一旦这三万骑兵出了问题,军机处这帮人势必会调转回头,给还没有稳定长安的东宫致命打击。

士卒被梁俊拎着衣襟,满面泪水道:“北凉王兵分三路支援三位将军,未等分兵,就遇到一支军队北凉王,北凉王被,被敌军捉住了。”

嗡,梁俊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手上一松,那士卒跌倒在地。

刘文静的脸色也瞬间傻白,强自镇定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士卒哽咽道:“回军师,不知敌军将领是谁,只知敌军牙旗之上写的是个霍字!”

“霍去病!”

梁俊咬牙切齿的站直身子,失声道。

娘的,千算万算,怎么把这个bug给忘了!

刘文静三人一听梁俊说出这三个字,也全都明白过来。

霍去病!那个一直隐藏在方护背后,低调到连上官瑞鹤都查不到他任何信息的军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想来也只有他,能够以有心算无心,在三万大军之中擒住武艺高强的魏都。

可霍去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针对东宫呢?

这说不通啊!

整个书房的气氛瞬间变的无比压抑。

完了,魏都一被擒,原本还算大好的局势瞬间逆转。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梁俊额头之上,冷汗流了下来。

东宫,大势已去

就在此时,忽而屋外又传来一个人声音。

王保连跑带叫,冲着书房而来。

“太子爷,太子爷,文渊将军回来了!”

第四零五章 兵临城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俊有些心神不宁,魏都作为东宫最后的援军,他被擒住,意味着东宫在这场争斗之中再也没有可打的底牌了。

以至于王保的到来,梁俊并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去。

王保进了书房,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感受到了书房内的十分不对劲的气氛。

这让王保有些疑惑。

如今皇帝已死,东宫有占据了长安城,眼瞅着接下来自家太子爷就要登基,为什么大家还一副天崩地陷的样子。

连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一副风轻云淡的刘文静此时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十分的难看。

王保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梁俊并没有在意。

书房内所有人都在想霍去病为什么要突然发难,擒住魏都。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魏都的到来?

不可能啊,为了防止长安城内的势力发现北凉军的行踪,刘文静专门安排魏都一日突袭百里,抵达长安。

就算在百里之外发现了北凉军,长安城内任何一家也没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传递消息。

方护的攻击性又一直很低,按理来说,这位百官之首的方相爷待在长安城,与梁俊合作的好处最大。

就算害怕梁俊会趁机除掉异己,方护只要跟着撤退大军离开长安就是。

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兄长突袭北凉军。

毕竟魏都有三万大军,全都是骑兵,气势如虹。

虽说现在的结果是霍去病擒住了魏都,但在此之前,推演战事,就算是霍去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他。

为什么呢?

方护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上官瑞鹤抬头看了看王保,见他欲言又止,脸色也不像是有什么坏消息禀报,心中一动,开口道:“王保,文将军此行可有什么战获?”

这边一问,王保刚想说话,门外噔噔噔走进一人来,正是文渊。

文渊一身戎装,身后跟着三个人,两个亲卫,中间押着发髻散乱,衣衫有些不整的人。

“兄长,军师,文渊前来复命。”

文渊进了书房,向着梁俊和刘文静抱拳行礼。

梁俊抬头一看,刚想说话,却见到文渊身后的人,马上就明白霍去病为什么要对北凉军发难了。

文渊身后押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炎朝首席军机大臣,百官之首方护。

刘文静见到方护眼睛一亮,随即安下心来。

魏都无忧也。

“方相,快,快请相爷上座。”

梁俊见到方护,脸色马上由阴转晴,满脸的堆笑,心情从未像是今日这般畅快过。

方护脸色有些尴尬,毕竟以往虽然和梁俊对立,可二人始终是平等地位。

经过昨日政变,今日相见自己却成了东宫的阶下囚,这让方护一张老脸羞的通红。

有方护在手上,梁俊就知道魏都肯定没事,心情大好也就愿意陪着方护演戏。

梁俊殷勤的上前亲自扶住方护,搀着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方护这边一坐下,梁俊转身看着文渊佯怒道:“三弟,如何这般轻慢大相。”

文渊一愣,不知道梁俊为何如此,可梁俊对自己如何文渊心知肚明,知道他这是演给方护看,马上配合告罪。

方护看着梁俊,如今自己成了东宫俘虏,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梁俊对自己虽然礼遇有加,可方护却知道这个时候的梁俊比任何时候都强大,心里纵然千般不乐意,也不敢得罪于他。

只得强颜欢笑,冲着梁俊拱手道:“恭喜殿下。”

梁俊假装不知,皱眉道:“大相,如今朝廷动荡,百官离散,长安未定,何喜之有?”

“殿下,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帝已被秦王所杀,太子乃是国之储君,理应上顺天意、下应民心,秉承神器,登基为帝。岂不为天下百姓之大幸?”

方护理了理发髻,一本正经的看着梁俊说道。

现在的局势方护十分的清楚,东宫既然占据了长安城,皇帝也死了,梁俊必然要当皇帝。

自己想跑回老家发展,占山观虎斗的算盘是打不响了,如何能够利益最大化,方护是清楚的很。

梁俊现在最缺的就是其他势力的支持,自己好歹是百官之首,只要他公开支持梁俊,梁俊必然要对自己礼遇有加,甚至说让他依旧执掌大权。

周围这帮人听了这话,全都一愣,刘文静心里更是佩服。

“不愧是历史上能够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物,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高超。”

姚广孝看着方护也是暗暗点头,心中升起警惕之心。

方护这一句话,不仅表明了要支持东宫的态度,顺带还提出了如何降低皇帝之死对太子的影响。

把皇帝的死嫁祸给秦王,东宫不仅占据了大义,反而还能化被动为主动,以征讨乱臣贼子的名义号召天下之人对付秦王。

一箭双雕,姜果然是老的辣。

梁俊对方护这十分殷勤的态度也是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讪讪的笑着回到了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方护见梁俊听完自己的话并没有露出该有的喜悦,心中一愣,有些疑惑:“难不成太子之前说废黜皇帝制乃是真的?要不然为何这般模样?”

长安城现在的局势之所以会弄到这种情形,军机处和其他势力为什么老是和东宫若隐若离,一会合作一会背叛。

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无法确定梁俊一直主张要废黜皇帝制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口号到底是梁俊的计策,还是说东宫果真对皇位没有想法。

方护见梁俊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不好再接着说下去。

“大相说的事,秦王谋朝篡位、刺杀皇帝,实乃大逆不道。”

梁俊可以对方护说的话不表态,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梁俊想当皇帝,也不可能说人家一建议他就欣然接受。

更不要说梁俊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当炎朝的皇帝。

其实刘文静也不能确定,之前一直说要废黜皇帝的梁俊,等到皇帝当真死了,东宫又占据了长安的局势下,梁俊是否还坚持之前的主张。

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梁俊动了当皇帝的心思,面对方护的进言不好意思回应,马上接口道。

方护见刘文静同意自己要把皇帝之死嫁祸到秦王头上的方案,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要东宫采纳了自己的建议,那就说明他方护不仅性命无忧,日后在新的朝堂之上,也有了一席之地。

“只可惜皇帝之前的退位圣旨不见了,下官检点宫中,发现传国玉玺也不见了。”

刘文静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方护的反应。

方护一听这话,眼睛不由的睁大了,随即明白过来,面露惊奇道:“难道七皇子也离开了长安不成?”

梁老三的退位圣旨落在谁手里,方护并不能确定。

可这传国玉玺看守森严,就算是诸葛夕也没办法见到。

整个皇宫之内除了皇帝之外,能够趁乱偷走传国玉玺的就只有常欣这个大内总管兼东厂厂督了。

而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常欣显然是梁植派过去的卧底,而梁植好像和东宫又达成了某种合作,按理来说,这传国玉玺应该在东宫手上才对。

其实大部分人都曾猜测常欣转投皇帝的目的,只是常欣一直行事低调,对于皇帝的安排从来都是尽心尽力。

也就是昨晚才露出卧底的迹象。

如今刘文静说传国玉玺不在东宫,退位圣旨也不不见了踪影,那只有梁植带着圣旨和传国玉玺离开长安这一种可能。

笔记昨晚发生政变的时候,距离退位圣旨最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常欣,一个就是杀掉皇帝的王易。

姚广孝见方护只是靠着只言片语就推测出圣旨和玉玺在梁植手中,又如此肯定梁植已经不在长安城内。

心里对他的忌惮更上一层。

刘文静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方护知道刘文静这是想听听自己的想法,皱眉思考了一番,沉声道:“若是如此,便有些麻烦了。”

“不知大相可有什么高见?”

刘文静轻摇羽扇,一副把方护当做自己人的态度。

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方护,他那位战神哥哥在得知他被东宫俘虏之后,带兵擒住了北凉王。

一旦方护知道了这个消息,断然知道自己不用投靠东宫就可以重获自由。

自然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了在日后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为东宫出谋划策。

方护微微一笑,对刘文静的态度十分的恭敬。

毕竟日后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朝堂之上必然是文官之首,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断然不能得罪他。

“高见不敢当。”方护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刘文静,毕竟刘文静现在的官职和自己比起来微不足道,干脆直接忽略这层关系。

“若是如此,老朽倒是有一个驱狼吞虎之策。”

“哦,敢问大相,何为驱狼吞虎?”

刘文静一听方护的想法和自己有些不同,反倒是来了兴趣。

方护见刘文静露出意外的神色,知道他和自己的想的不一样,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

当下里详细的解释了下什么叫驱狼吞虎。

该如何给梁植加官进爵,准许梁植有私募军队的权利。

又该如何废黜秦王爵位,让梁植以讨伐叛逆为皇帝报仇的名义去征讨梁羽。

前前后后把整个计策说的清清楚楚,详详细细。

刘文静和姚广孝越听越佩服,越听头点的越频繁。

这方护果然是玩权术的高手,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想出这样可行性极高的方案,当真是了得。

方护这边一说完,门外又进来一人。

正是东宫四大金刚之中的铁牛。

铁牛满脸的惊恐,进了书房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太子爷,太子爷,不好了,城外,城外来了,被,他们”

铁牛一紧张,连话都说不清了,伸手指着外面张口结舌。

“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本王顶着。”

梁俊脸一本,铁牛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梁俊,心里一惊,吓的正常起来。

“秦王他们又带兵回来了,将长安城团团围住,说是让殿下出城答话。”

梁俊等人对于这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霍去病擒住了北凉王,断了东宫的后援。

这种大好的反扑机会,身经百战,对于战机无比敏锐的梁羽等人如何能够放过?

他们不回来才是怪事。

可方护却一脸的纳闷,十分的不解。

梁羽他们怎么去而又返,此时的长安城虽然经过了政变,可东宫的实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又有雍州军和梁凤皇的五千长城守卫军在,就算是所有人集合攻城,胜算也不大。

他们好生生的回来干嘛。

方护哪里知道,自己虽然被文渊擒住了,可自己的哥哥也把北凉王捉住。

此番梁羽等人转头围城,自然是想趁着霍去病和东宫交换人质,趁火打劫。

正纳闷着,梁俊起身就要去城门,这边刚站起来,只见门外又风风火火的走进一人来。

梁俊一看,面露惊色,失声脱口道:“大哥?”

来人正是魏都。

魏都脸色十分不好,进了书房冲着梁俊行了一礼,不等周围满脸错愕的人问他怎么回来的。

魏都道:“太子,我兄长北凉王被敌军所擒,说是要拿方护交换,方护可在东宫之中?”

所有的人转头看向方护,方护呆若木鸡。

娘的,被耍了!我说狗太子怎么对老子那么客气,原来合着自己不用给他当狗腿子就能安然离开啊。

方护看着刘文静心里那叫一个恨啊,狗东西趁机骗我为东宫出谋划策,当真是不为人子。

梁俊见魏都安然无恙,心里的激动喜于言表。

原来是魏拓被捉了,不是魏都。

文渊也走上前来,三人刚想说话,只听方护气哼哼的站起来道:“太子殿下,本官先行一步。”

说完也不理会屋内众人,鼓着一肚子气就走了出去。

是魏都被擒也好,是魏拓被擒也罢,这个节骨眼上,梁俊断然是不敢得罪雍州军队,扣着自己不放的。

东宫不仅不敢扣着自己,还得好声好气的伺候着。

魏拓对于东宫的价值可是远远大于自己对于梁羽的价值。

东宫就算是花再大的代价,也断然不敢让魏拓出什么差错。

果不其然,方护大摇大摆的走出书房,谁人也不敢阻拦。

梁俊赶紧带着众人跟上方护,奔着城门走去。

一上城楼,原本因为魏都没事而有些轻松的心瞬间又沉了下来。

城外锦旗招展,军队望不到边,只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撤出长安城的所有军队全都折了回来。

连梁老三的长安六卫都在。

饶是跟着梁俊见过大风大浪的王保,一见到这种阵势,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姚广孝更是一脸的阴沉。

今日的阵势可是比当年建文帝兵围北平城更是凶险。

刘文静的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了魏都,三万北凉军还有多少战斗力。

魏都的回答让刘文静心沉了下来。

霍去病带着一千骑兵横冲直撞,硬生生冲乱了三万北凉军的阵型。

引得其他人跟着趁火打劫。

在霍去病的带领下,硬生生打的三万精锐北凉军战损达到了五成以上。

如今长安城内,东宫能够动用的兵力,可是不多了。

第四零六章 刘彻老哥,你在哪里?

长安城外,旌旗招展,极目远望,连营百里,遮天蔽日,一望无际。

东宫的站在城楼上,顶着寒风足足站了两个多时辰,城外也没有人前来搭理。

梁俊看了看铁牛,说好的秦王让自己城楼上搭话呢?

铁牛也一脸的纳闷,刚刚对面过来一骑兵,说是秦王有话要和太子说。

怎么现在太子来了,他们反而不出来了?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东宫上上下下这些人的脸被风吹的惨白。

秦王这是耍傻小子呢?

梁俊用望远镜看去,远处的军队好像没有丝毫攻城的意思,反而是安营扎寨,像是要打持久战。

打持久战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啊。

经过昨晚一夜折腾,东宫虽然拿下了长安,可根基不稳,还没有彻底的控制住长安城。

再加上三万北凉军被霍去病带着大军打的溃不成军,这个时候不趁热打铁,反攻长安,反而慢悠悠的修筑防御工事,有点不合乎常理啊。

虽然看不懂对面的操作,可梁俊等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对面的人在安营扎寨,长安城内也没有闲着。

刘文静更是让魏都收拢残兵,将从雍州带来的所有炸药聚拢到城楼之上,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昨晚的政变倒是没让长安城的百姓们紧张,今日这要守城的动静却是弄的人心惶惶。

自古以来,城池攻坚战向来是最惨烈的,守城方被逼急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这帮百姓们之前平日里听云德社说书,对于故事里那些邪恶的守城方打开城门让老百姓当炮灰的桥段可是记忆深刻。

如今长安城被人团团围住,谁敢保证太子会不会使出这一招来。

相对于城内的人心惶惶,城外刚刚建起来的大营之中的气氛却轻松很多。

原本打算回各自根据地的大佬们陆续的调转马头返回长安城外。

中军大帐之内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

进来的人先是看了看大帐,和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径自坐了下来。

当梁羽来到中军大帐之内时,营帐之中已经来了不少人。

亲卫撩起帘子,梁羽看着营帐内坐着的众人微微一愣。

这阵势简直就是平日里上朝的翻版,除了太子没来之外,朝堂上脸熟的面孔基本上都到了。

昨日里打成了一锅粥,梁羽也分不清谁是亲近太子,谁是自己的敌人。

原本以为双方势力是五五开,可谁知道连梁锦这个平日里和梁俊关系很好的老哥也跑了出来。

众人见梁羽走了进来,心里更加踏实。

大家伙和梁羽的认知差不多,都以为昨晚的政变之中,自己这边处于弱势。

可来到这大帐之内才发现,自己这边好像不仅不是弱势,反而是占据了主动。

太子那边合着差不多是光杆司令,昨晚是一个人包围着众人打。

越是这样想,不少人心中倒是有些羞愧。

昨晚的政变之中,都是吃了互相不信任的亏啊。

要不然哪能让太子如此轻而易举的夺了长安。

可他们却忘了,昨晚骁骑卫拿着炸药炸的他们狼狈撤离长安时的惨样。

梁羽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之后就看了看稳坐中军帐之中的年轻人。

打从一进来,梁羽就注意到了。

一个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自己进来的时候,他大刀阔斧的坐着,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到来。

这人便是方护的兄长,那位青史留名的冠军侯霍去病么?

梁羽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人中龙凤。

要说治国安邦,梁羽还不敢说自己在这些大佬之中排名第一。

可说到行军打仗,梁羽却极其的自负,在场的都是垃圾。

即便如此,在了解到坐在中军大帐上首,大口大口喝着酒的年轻人上午时以一千骑兵吊打三万北凉军后,梁羽是心服口服。

换做自己,莫说是一千,就算给他一万骑兵,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打出这样的战绩。

虽然击败这三万北凉军主要功劳是他们这些人,问讯之后派来支援的骑兵。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够如此精准的把握这场遭遇战的战机,由此可见其军事才能之强悍。

战神霍去病,果然是名不虚传。

“人都到齐了吧。”霍去病放下手中的酒碗,抬起头来看向营帐之内的众人。

目光如炬,好似丝毫没有把众人放在眼里一般。

虽然这种态度让有些人不满,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大家都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来的,如今主动权在人家手里,计较那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霍去病将酒碗倒满,端着站起身来,视线环绕半圈,朗声道:“这一碗酒,乃是感谢诸位王爷、将军和大人们能够及时派兵前来。若非有诸位的支援,也不会如此轻易击败三万北凉军。”

说完之后不等众人回话,霍去病仰头吨吨吨,将满满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抹了抹嘴角的水渍,霍去病坐了下来,笑道:“今日之战,只是因为舍弟被太子所擒,不得已而为之,至于说围攻长安,绝非我之本意。”

说着侧身走到一旁,指着中军位置道:“诸位若是想要联合起来反攻长安,便与我无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霍去病让出了中军位置,心里全都活泛起来。

去而又返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如今见到其他人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看来这反攻长安算得上是大势所趋了。

皇帝已经死了,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压在众人头上的大山除去,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了。

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组建联军,顺带成为联军盟主,必将在日后的群雄逐鹿之中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经过昨日的政变,炎朝接下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自然是不言而喻。

如今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朝堂之上皇帝已死,正是到了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这大帐之内有一个算一个,前世里全都是在乱世之中立下不世之功的主。

对于在长安城内搞政治斗争来说,他们更擅长这种乱世剧本。

正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冠军侯说的没错,如今太子谋朝篡位,刺王杀驾,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今日冠军侯大败北凉军,正是一鼓作气反攻长安的大好时机,本王不才,愿意毛遂自荐,组建讨逆联军。”

声音越来越近,说到本王不才的时候,人已经走进了营帐之中。

众人抬头看去,见是七皇子梁植,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孙子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回来,他不是和太子一伙的么?

梁植进了营帐,毫不理会周围人略带敌意的目光,大步流星径直向着中军主座上走去。

“且慢!”

梁济站了起来,出声阻止道。

梁植假装没有听到,直接坐到了霍去病刚刚坐的位置。

“怎么,景王是不愿意讨伐刺杀皇帝的叛逆么?”

梁植面露疑色,上来就给梁济扣了一顶大帽子。

在发现圣旨被掉包的时候,梁植是又气又怒,恨不得调头回去弄死诸葛夕。

冷静下来之后,看着手中的传国玉玺,心情又好了很多。

只要传国玉玺在,退位圣旨自己还不是想写多少就写多少?

毕竟梁老三的墨宝很多,想要模仿,实在是轻而易举。

只是自己仿造退位诏书之后,加上诸葛夕手中的,两份诏书一真一假,势必会降低退位诏书的作用。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通了这一点,梁植原本打算继续行军,趁着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四海皆知。

一路狂奔去往幽州,想要靠着传国玉玺伪造圣旨从陈飞手中把幽州骗到手,直接继承梁老三的后备资源。

到时候自己左手传国玉玺加伪造的退位诏书,右手有幽州的兵力和钱粮。

直接按照梁老三之前的计划行事,经营幽州,静观中原局势,岂不美哉?

可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清楚诸葛夕的动向就奔赴幽州,实在是太过冒险。

于是就地休息,派出探子前去长安,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消息不要紧,得知北凉军被打的差点团灭,原本撤出长安城的军队又折了回去,心中不由的活泛起来。

一面让常欣模仿皇帝的笔迹伪造了圣旨,盖上了玉玺之后,命江烽火带着两千锦衣卫直奔幽州。

一面带着常欣领着剩下的三千锦衣卫想要凑一凑热闹。

看能不能从诸葛夕手中将他盗走的退位圣旨弄回来。

紧赶慢赶,来到营帐之内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刚一到大帐外,就听到霍去病的话,梁植心中大喜,此时不主动,更待何时?

进了大帐之内,一边看着梁济,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营帐,见诸葛夕坐在旁边,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回来的决定。

诸葛夕也一脸微笑的看着梁植,似乎对他去而又返并没有任何的好奇。

如今皇帝一死,楚标也易容成了赵品的模样,原本属于皇帝的长安六卫自然落在了诸葛夕手中。

梁济冷眼看着梁植,哂笑道:“今日之联军乃是因冠军侯而成,与你何关?”

梁济见梁植上来就怼霍去病示好,显然是想要讨好于他,自然也不愿意得罪霍去病,因而默认了梁植对霍去病的称呼。

反倒是一旁的霍去病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心神有些恍惚。

冠军侯啊,这可是当年刘彻为自己专门设置的侯爵。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自己和弟弟来到了炎朝,也不知道那位让自己又爱又恨,又尊又畏的汉武大帝是不是也有这等机缘,也来到这个世界。

第四零七章 听说过意大利炮么

在长安城内,大家伙就算是有一身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如今出了城,那是虎入山林,龙腾四海。

谁能笑到最后,全凭各自的本事,用不着看谁的脸色,也用不着使什么阴谋诡计。

这对于营帐之内的这些大佬来说,算得上是梦寐以求的事。

梁植也不用忍气吞声,为了所谓的大计委屈自己,见梁济上来直怼自己,也没好气的冷笑道:“这联军虽然是冠军候发起的,可刚刚冠军候也说了。他此次只为了方相的安危,并不想掺合到咱们恩怨之中。”

他看了看一旁的诸葛夕,诸葛夕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并不大营帐之内的纷争放在心上。

梁济知道手中握着退位圣旨的诸葛夕一定会在关键时刻拿出来,当下也不并不着急,来日方长。

又看向梁济道:“蛇无头不行,若是想要讨伐弑君贼逆,自然要选出一个盟主出来才是。”

诸葛夕在一旁连连点头,道:“七皇子说的甚是。”

梁植见诸葛夕反倒帮衬自己,虽然有些意外,却趁着这劲头大骂梁俊,一副要把梁俊打在耻辱柱上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梁羽听得梁植左一句弑君贼逆,右一句刺王杀驾的叛臣,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娘的,风水轮流转,往日里梁俊天天拿这事怼自己,如今他也有今天。

还别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抨击别人,当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虽然梁羽没有跟着梁植一块骂,但看梁植如此义愤填膺,心里也是爽快。

梁植越骂越来劲,最后看着梁济道:“如此大奸大恶,不忠不孝之人,岂能让他苟活于世?如今冠军候组建联军,岂不是天灭梁俊?”

梁羽忍不住点头道:“说的没错,说的没错。”

梁植见梁羽也赞同自己的话,更是意外。

秦王这是怎么了?

随即马上又明白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这些话,好像是梁俊以前经常当着梁羽的面含沙射影。

再看梁羽脸上难以按捺的兴奋之情,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既便如此,这盟主之位只怕也轮不得七皇子来做吧。”

梁济现在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也想趁机当上这盟主,给日后打下一个好的名声,直接开怼梁植。

梁植既然敢出这个头,自然准备好了说辞。

梁济一开口,他想也不想,脱口道:“景王说的在理,这营帐之中若说以实力来论,有大哥和六哥在,原本这盟主之位是轮不到本王坐的。”

坐在一旁的梁锦看了梁植一眼,见他好似胸有成竹,暗中寻思是否帮一帮梁植。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俩人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自己也出了城,也该为日后做打算了。

梁羽也听出了梁植言语之中的讨好,他对自己和梁锦称呼为六哥和大哥,对梁济称呼景王,显然是打算和梁济刚到底。

这联军成与不成,还是两说,营帐之内的人之所以退而有反,心平气和的坐在此处,大部分都是奔着占便宜来的。

至于说盟主不盟主的,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先暂时不表态,看一看再说吧。

梁羽打定了主意,闭口不接梁植的话茬。

梁锦见秦王不动声色,他自然也不愿太过高调,因此也没有表态。

梁植见二人不反对也不赞成,心里更是踏实,看着梁济笑道:“景王,如今冠军候重挫北凉军,长安城内局势不稳,按理来说,大家应该一鼓作气冲入长安方才是上策。可为何却安营扎寨,没有乘势追击,还不是因为梁俊手中有炸药么。”

营帐之内不少人点头,对于梁植说的话表示认可。

在城外打败北凉军并没有让东宫伤筋动骨。

经过这些日子的经营,东宫旗下的骁骑卫虽然名义上是五千人的编制,可暗地里早就扩到了一万多人,甚至两万多。

昨日一番混战,看起来虽然杀的惨烈,看在场的诸位都是打仗的行家里手。

出城清点了一下手下的士卒人数,死伤并不惨重,从而也能知道骁骑卫的损失也不大。

此时城内有两万骁骑卫,二百不到的山蛮狼骑。

梁凤凰借着救火的名义调进城内的五千长城守卫军,再加上之前被梁植卖给皇帝的那两千守卫军,一共就是七千人。

五城兵马司里也有不少不属于任何势力的闲散士卒,算上没有跑出来的梁昭手下的三千亲卫,这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北凉军还剩一万五,零零散散的算下来,长安城内至少还有三万五,甚至四万多守军。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之战,十则围之。

在座的虽然不乏军事大家,可也知道,长安城内有这些守军,按照正常操作来说,自己这边至少得有三十多万军队才能攻破城池。

更不要说梁俊这孙子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炸药,这玩意守起城来,可比滚木、烫油威力大的多。

如果梁俊手里炸药充足,只怕来五十万军队也啃不下来长安城。

因此梁植一提到炸药,在座的有人恨不得开口说,要不然咱们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大家回去各自经营自己的根据地,等发展起来了再来对付梁俊。

可一想到这,心里又犯了难。

自己有根据地,可梁俊也有雍州啊。

而且梁俊的雍州早就先这帮人经营起来。

谈到发展,更是头疼。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梁俊的发展能力好像比任何人都强。

之前有沈云在,最起码还有个人能和东宫抗衡一下。

如今沈云死了不说,还来了好像比沈云和梁俊懂的更多的王易。

如果任由他们发展,只怕三年五载,不用他们动手,梁俊就得主动把他们灭了。

离开长安大家凭本事吃饭,看起来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可细算下来,好处最大的反而是东宫了。

想到这个关键,原本抱着只是来占便宜的心不由的沉了下来。

梁羽也盘算着要不要趁着这个节骨眼,不惜一切代价,在梁俊和众人的差距还不大的时候灭了他?

最不济也得也得把梁俊打残了,让他发展不起来才行。

梁济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对联军盟主之位更是势在必得,当下冷哼一声,道:“既便如此,与你做盟主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做了盟主,东宫那位太子就不用炸药了不成?”

梁植刚想说话,一旁的梁羽难得插嘴道:“景王此言差矣,梁俊弑君杀父,如此大逆不道,如何还能做太子?”

说着摆手摇头道:“至于说东宫之称,更是无稽之谈。”

听到梁羽说景王此言差矣的时候,梁植心中一喜,还以为这位秦王要站在自己这边反对梁济。

谁知反驳的却是梁济对梁俊的称呼,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

可也失落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即哈哈一笑,道:“本王做了盟主,虽然不会让梁俊那逆贼的炸药失效,却也差不多。”

说着看了看四周人,见都是脸熟的,也没有什么疑虑,直接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场的诸位之中,只有本王前世与梁俊这逆贼所处的时代最接近,景王可知,千百年来,攻城之法虽大同小异,但攻城器械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植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眼睛虽然看着梁济,但余光却扫向了其他人。

“单拿投石车来说,诸位可曾见过,将三百多斤的大石,抛到三十多丈之外的投石车?”

此言一出,除一人外,满堂震惊。

乖乖,把三百多斤的大石头抛到三十多丈远,这他娘的该是何等逆天的东西?

在座的前世都是南征北战的大佬,深知装备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投石车乃是攻城利器,前世的作战之中,他们对于这玩意是无比的熟悉。

越是熟悉,在听到梁植这话后,越是心惊。

梁植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趁热打铁道:“本王前世与梁俊所处的时代最是相近,正因为如此,本王也是最了解他那个时代战争方式的。梁俊虽有炸药,我们有重型投石车,这攻城之战也不是并不能打。”

他的话很有道理,至少在这营帐之中的人心里算是颇为认可梁植的说法。

来到这个朝代时间越长,越其他朝代的人相处的时间越长,众人越发的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危机和无力感。

这种危机和无力感来自多方面,首当其冲的就是沈云和梁俊俩人开设的珍宝斋和珍宝坊。

每次珍宝斋和珍宝坊有新品上市,这帮人心里的危机和无力就更上一层楼。

最绝望的是,他们在面对这种变化的时候,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这也是梁俊为什么回到长安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东宫的实力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梁俊虽然有才能,但在治国和政治上绝对并不是在场这些前世里将帝王之术运用到登峰造极的大佬的对手。

可既便如此,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和能力的加成,梁俊几乎是碾压着所有人往上爬。

别的不说,但说他那个银行发售的纸币一事,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并没有见识过信息化无纸币化的时代。

可现在他们慢慢的感受到了梁俊这骚操作带来的影响。

打仗打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钱财,现如今梁俊银行印发的纸币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他们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梁俊以后会怎么用这一步棋,但直觉上却让他们感到了致命的危机。

可面对这种情况,众人是一点反击的办法也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的做大。

梁植见自己营造的氛围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心里更是踏实。

“景王,在长安城内,本王的表现可能不尽如意,但事出有因。本王虽然与六哥曾有些误会,不得已离开长安,可这终究是权谋之争。如今到了这种兵戎相见的地步,对付梁俊,权谋之争已经没有了用处,想必景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梁植说的不急不缓,梁济眉头紧皱,没有搭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非是本王非要做这个盟主,梁俊这人虽然十恶不赦,有些话却很是道理。他常说枪打出头鸟,本王不愿做着出头鸟,可这盟主之位若是交给景王,景王可有信心对付得了有着超越你千年战争经验和作战方式的梁俊么?”

在场的这些人最开始对梁植主动当盟主是嗤之以鼻的。

甚至不少人做好了随时开怼的准备,可当梁植说完这番话,再加上他说自己能搞出来那个恐怖的重型投石车,对于梁植当盟主之事反倒没有太大的意见了。

就连梁羽也有些赞同梁植说的话。

在长安城内,大家之间的斗争没有上升到战争层面上,基本上都是运用权谋之术。

权谋之术,千百年来一贯如此,毕竟不管过多少年,人性是不会变的。

秦朝时候的政治斗争手段,拿到唐朝依旧实用。

唐朝的尔虞我诈,放到宋朝,也并不落伍。

可说道行军打仗,就算霍去病和梁羽心里也直打鼓。

俩人心里一直在想,若是自己面对手里有炸药或者其他所谓的黑科技,还有着超越自己千年作战经验的梁俊,是否能够打胜仗呢?

只怕是不能的,毕竟那炸药的威力梁羽亲眼所见。

那东西的威力可不是能够用兵法能够弥补的。

营帐之内的人想了又想,越想越觉得让梁植当这个盟主可能是最优解。

毕竟梁植说的一点也没错,满屋子人就属他和常欣与梁俊前世的时代相距最近。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梁植确实是唯一一个能够弥补他们面对梁俊时,缺少时代眼光的人。

当然,营帐之内还是有一个对此持不同意见的,这人便是吏部尚书左典。

左典听着梁植坐在中军位置上大言不惭,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让他醒一醒。

他梁植虽然是距离梁俊前世的时代比其他人都近,但并不代表他是可以弥补众人与梁俊在时代断层的人。

前世自打清末之后,战争的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知道能够把三百多斤的石头抛出百米之外的投石车就能对付得了梁俊了?

荒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梁植知道这种重型投石机就觉得能和梁俊斗一斗。

老子见识过意大利炮的威力,都不敢这般大言不惭。

哎,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当着什么也不知道傻子,也挺好的。

左典看着有些得意的梁植,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

得,这趟浑水老子是不跟着你们了。

你们想趁机灭了梁俊,可别让梁俊把你们一窝端了。

第四零八章 战神冠军侯

左典懒得去叫醒做着春秋大梦的梁植,打定了撤退的主意,照旧是一言不发。

梁植趁势确定了自己的盟主的位置,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一帮人各自揣着心思在营帐之中商量了一夜,等到天光放亮的时候,方才商议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梁植当上盟主,意气风发,虽然有私心,却也希望能够打出来点名堂。

攻入长安城这种事有点不现实,若是能够带领着联军让梁俊吃点苦头,逼的他主动撤退,那么自己这个盟主也算是不白当了。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帮帝王将相们商量了一夜,自然也有不少的成果。

比如说从梁俊的舆论战中受到的启发,让联军决定要将太子弑君的事刚而告知。

争取一个月内,把梁俊这种恶行传遍炎朝大地,彻底的把梁俊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边商议好作战计划,梁植刚想说散会,自己带人去造重型投石车,营帐外突然有人来报。

营地之外有人叫阵,说是要单挑。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有点蒙圈,纷纷看向梁植。

那意思很明显是询问盟主,难不成这就是你和梁俊那个时代特有的作战方式?

梁植也是一脑袋的黑人问号。

两军对阵,武将单挑这种事历史上不是没有,可这种情况掰着手指头也能数清。

梁俊搞着一手,把梁植也弄晕了,难不成这还真是梁俊那个朝代特有的打仗方式?

所谓输人不输阵,梁俊既然敢派人主动出城叫阵,若是联军这边不敢迎战,又或者说擂鼓一捶,全军掩杀,未免让人有些笑话。

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梁植也有些犯难,半响才道:“既然如此,咱们出去看一看,这逆贼在耍什么花招。”

无官一身轻,既然决定让梁植当这个盟主,大家也都乐得清闲。

反正有梁植拿主意,除了什么事也和自己无关,他让出去看,那就出去看白。

一群人熬了一夜,也都没有困意,跟着梁植出了营帐。

各自亲卫跟着出了营地,来到阵前。

经过这一夜时间,只见长安城楼上多了很多床弩,隔着老远好像也能感受到这床弩的锋芒。

出了营地,阵列布好,见对面的出阵的乃是名满长安城,有着活阎罗之称的杨威。

杨威见了众人,高声叫道:“冠军侯何在,卑将杨威,请冠军侯答话。”

自己出城前,太子再三叮嘱要口称冠军侯,可杨威却十分纳闷,大炎什么时候出了个冠军侯。

他自然不会联想到冠军侯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霍去病,自家太子既然让自己这样叫,杨威也不敢不听。

高声喊完之后,杨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打仗他是不怕,自己平日里杀人不眨眼,对于打仗他自然不会抗拒。

虽说这种两军对阵的阵势自己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可对于杨威来说这不算什么。

他怕的就是自己叫阵完了之后,对面没人搭理自己,当着两军阵前那么多人,没人理会自己,这份尴尬可是十分的难受。

好在他连喊三声,对面出来一骑。

“太子有何话要说?”

霍去病打了一辈子仗,这种小场面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双方都称呼自己冠军侯,他也懒得反驳,爱怎么叫怎么叫。

听得霍去病回杨威口称太子,梁植皱了皱眉,心里对霍去病颇有微词。

昨晚都给梁俊定了罪,怎么这位爷还叫他太子,这也太不把我这个盟主放在心上了吧。

霍去病哪管他什么盟主不盟主,联军的事他压根就不想参与。

这帮人各怀心思,所谓的联军也只不过是临时凑起,梁植那盟主也没有什么威望。

要不是其他人都想弄死梁俊,谁把他这盟主放在眼里?

杨威见对面还真有人接茬,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自己这头一次上阵没有出现尴尬的场面,也算得上是开了个好头。

心里有了底气,说话更是硬朗。

“此乃侯爷之物,落在城内,太子殿下命卑将亲自送来。”

杨威说完,一挥手,身后的士卒拍马直奔霍去病而来。

梁植的锦衣卫一见有士卒冲着本营奔来,下意识的拉弓搭箭,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不少人更是露出不屑的笑容。

梁植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赶紧抬手示意身后亲卫放下弓箭。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对面只不过是来了个小兵,自己的亲卫就如临大敌,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

更何况霍去病在前面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把奔着他前来的士卒放在心上。

这一对比,更是让梁植身后的亲卫的举动十分的可笑。

士卒到了霍去病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举起背着的锦盒递给霍去病。

梁植等人拿起望远镜看去,隐约可以看清那盒子像是用来装印章的,心里马上就明白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霍去病身后跟着的亲卫拍马上前,将锦盒接过,打开了递给霍去病。

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枚印章,霍去病拿过来,翻看一看,只见印章上刻着四个字:“冠军侯印”。

心中一动,颇为感慨。

对梁俊更是减轻了三分敌意。

这位太子,倒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有了这枚印章,霍去病在这个朝代的侯爵算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了。

“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霍去病收好了印章,冲着跪着的士卒沉声道。

那士卒赶紧低头应声,又道:“侯爷,小人告退。”

说着转身上马,回到杨威身后。

杨威见霍去病接了印章,心里更是好奇。

炎朝的侯爵十分的难得,非是大功之人不会授予。

历史之上只有三人曾被封冠军侯。

首位冠军侯更是鼎鼎大名的霍去病,这个侯爵可以算得上炎朝所有侯爵之首。

如今太子给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光杨威费解,整个长安城内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冠军侯究竟是何人。

霍去病命人收好锦盒,抬起头来看向城楼之上,隐约见到梁俊的身影,不由得抬起手来冲着梁俊施了一礼。

梁俊用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对霍去病能够接受这印章还是很高兴的。

最起码说明霍去病对自己的敌意并不是很强,这样魏拓的性命更加无忧了。

杨威见俩人隔空见了礼,心里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更加不敢轻视。

“侯爷在前,卑将有一言替太子爷相问。”

杨威高声叫道。

霍去病道:“杨将军但说无妨。”

“我家北凉王何在?可否让卑将相见?”

杨威前来叫阵,目的就是为了和霍去病交换人质。

昨晚梁植这帮人商议了一夜,东宫也没有闲着。

刘文静和姚广孝几人与梁俊合计了一夜,制定了好几个作战方案。

上官瑞鹤甚至把军机二处的人全都撒出去,唯恐联军晚上突然攻城。

忙活了一夜,方才制定了要给霍去病封侯,缓和关系,先把魏拓换回来,然后再说对付联军的方案。

目前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梁俊心里更是感慨。

没了梁羽这帮搅屎棍,东宫制定的计划终于不再受变化的影响,能够切实的落地了。

霍去病一听杨威要见魏拓,抬起手来示意身后亲卫。

亲卫一见,赶紧将营地之内的魏拓请上来。

魏拓路过梁植等人,冷哼一声,大步上前。

梁俊在望远镜之中见到魏拓,彻底的放下心来,将望远镜递给一旁的魏都。

魏都接过来看了,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道:“大哥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一旁的方护冷笑道:“有老朽在,自然无人敢伤北凉王。”

梁俊也不去搭理他,毕竟昨日给这老头下了套,换作是谁也没有好气。

杨威见到魏拓安然无恙,转头看向了城楼之上。

梁俊命人挥舞旗帜示意,杨威点了点头,看向霍去病高声道:“侯爷放心,方相在城内毫发无损。”

“既然如此,那边请北凉王回城吧。”

杨威来叫阵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换人质,霍去病对梁俊也算是有些了解,再加上刚刚梁俊给自己侯爵的善意举动,让霍去病对梁俊颇有好感。

这边一说,亲卫马上牵来一匹马。

“北凉王,多有怠慢。”

霍去病冲着魏拓抱拳行礼,魏拓对眼前这个擒住自己的年轻人甚至敬畏,一听霍去病主动放他,有些不可思议。

这位新任的冠军侯竟有如此气魄,城楼之上可还没有释放方护的意思,他就这样让自己走了?

梁植见霍去病要放魏拓走,心里也是有些着急,高声道:“冠军侯,不可!”

霍去病头也不回,朗声道:“本侯做事,还用不着盟主指手画脚。”

说着一摆手,道:“北凉王请吧。”

魏拓神色有些复杂,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霍去病皱眉道:“侯爷难道就不怕本王回到城内,太子不放方相么?”

霍去病微微一笑,看着城楼上梁俊的身影道:“本侯既然能在万军之中请北凉王入帐,太子若是不放方护,本侯也能再请王爷一次。只是下一次,就不能保证王爷完好无损的回去。”

魏拓心神一震,眼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霍去病。

若是旁人说这话,魏拓一定不以为意,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这话,却让他深信不疑。

魏拓叹了口气,拱手施了一礼,道:“冠军侯多保重。”

说罢翻身上马,冲着长安城而来。

见霍去病二话不说放魏拓回来,城楼之上所有人都愣了。

这是什么操作?

自己这边还没有谈换人质呢,怎么那边就放人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不放方护么?

梁俊看着霍去病不由得点了点头,由衷的道:“冠军侯当真是名不虚传,这份气魄,哎。”

感慨完之后,看向方护道:“方相,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放人!”

方护见梁俊也是这般的豪气,心里也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终于还是恭敬的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多保重。”

第四零九章 乱世纷争

人质交换出乎双方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的顺利。

眼见得方护和魏拓回到了各自的阵营,两军阵前意外的和谐在方护回到联军阵营的一瞬间马上就变了样。

梁俊确定魏拓安然无恙,马上一挥手,城墙上的床弩瞬间被撤去。

一辆辆装载了炸药的加强型床弩推到了城楼之上,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经过改装,前面绑缚着一包包炸药,让人不寒而栗。

长安城内的炸药不多,全都被梁俊挂在了床弩之上。

床弩架在了城楼的垛口之间,紧接着一辆辆投石车又推了上来。

投石车停了之后,紧接着在城墙上的射口探出一个个士卒来,抱着浸满油脂的厚布,顺着城墙放下。

这还不算完,紧靠护城河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道道战壕,从里面冲出一队队士卒。

飞快的在战壕前摆放好拒马桩,紧接着城墙上抛下绳索,手持弓箭的士卒顺着绳索下去。

这边士卒还没落地,城楼上又开始往下扔装满土的麻袋。

士卒下地之后,将麻袋摆放好,形成一道土墙,土墙后面伸出一根根长枪,枪尖被阳光一照,闪着寒光。

顷刻之间,刚刚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长安城瞬间成了武装到牙齿的怪兽。

这一系列的操作,直接让对面的联军看蒙了。

众人转过头来看向梁植,显然是问,盟主,咱们该怎么办?

梁植嘴上说的好听,他是最接近梁俊那个时代的人。

他哪里知道,他前世和梁俊之间相差了四百多年,与梁羽等人相差了九百多年。

可梁俊与他相差的这四百多年之中的变化,却比他和梁羽等人相差的九百多年大的多。

甚至于可以说,在梁俊前世所处的时代来看,梁植和梁羽相差的这九百多年和差九十多天没有什么差距。

更不要说梁植前世乃是太平天子,守业之君,压根就没上过战场。

在打仗这方面来说,比着梁羽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面对梁俊这全副武装,梁植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可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骑虎难下,梁植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下令三军撤退。

“六哥,你,你怎么看?”

思来想去,梁植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梁羽。

梁羽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无父子,殿下既为盟主,大家自然要听从盟主的号令。”

梁植听了直翻白眼,听盟主的号令,真是笑话。

我让你秦王的军队打头阵,试一试梁俊的刀枪利不利,尝一尝炸药的威力大不大,你会听我的话?

一旁的诸葛夕见梁植吃瘪,摇着羽扇微微笑道:“盟主,依小生来看,不如先回营寨,从长计议。”

梁植很想赞同诸葛夕的提议,可周围的人全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若是如此撤退,未免让人看轻。

自己这个盟主一对上东宫就怂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费尽千辛万苦要当这个盟主,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么。

这刚上任,第一把火都没有烧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可若说攻城,这帮人肯定得让他锦衣卫当炮灰。

莫说自己的锦衣卫现在不是满编,就算满编,就算有两万锦衣卫,照着长安城城楼上这种武装,那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诸葛夕这话看起来是帮衬梁植,实则是把他的后路堵住。

正说着,霍去病和方护来到了梁植面前,梁植赶紧招呼二人坐下。

霍去病微微一笑,拱手道:“坐就不用坐了,七殿下,诸位王爷、大人,如今方相已经安然归来,我二人特来与各位告别。”

一听霍去病要走,梁植顿时慌了。

这联军乃是霍去病攒出来的,他要是走了,联军估计明天就得散了。

联军一散,他这个盟主也自然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冠军侯留步。”梁植赶紧出言挽留。

霍去病道:“不知七皇子还有什么吩咐。”

“哈哈,冠军侯说笑,吩咐不敢,若是没有冠军侯,联军也难以成立。如今大家一起讨伐贼逆,正是众志成城之时,如何攻下长安城,还需冠军侯和方相高见。”

霍去病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有些尴尬的梁植。

联军是怎么成立的他心里最清楚。

周围这帮皇子和大臣们嘴上说要组成联军讨伐梁俊,其实都抱着占便宜的心来。

围城之战,上下一心尚且很难获胜,就算他们这帮人之中不乏名将,可对付城坚炮利,龟壳一般的长安城,还是差上许多。

可霍去病也有心帮一帮梁植,毕竟现在大家各自为政,日后难免说有个山高水低的时候。

谁还用不上谁?

这会给梁植个台阶下,以后若是需要他帮忙,也好开口。

霍去病看了看一旁的方护,方护与他十分的默契,见兄长看向自己,明白了霍去病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向梁植道:“殿下,老臣认为,此时攻城为时过早。”

“哦,方相有何高见,本王洗耳恭听。”

方护挺直了腰板,道:“长安城原本就易守难攻,如今太子准备充足,若是强攻必然损兵折将,想要克城,难如登天。太子弑君杀父,违背人伦,坏了臣纲,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不若先行撤军,广发勤王诏令,集天下之兵而攻之,太子就算有千般手段,也难以抵挡王师。”

回来的路上,霍去病简单给方护说了下这帮人昨晚商议的事,重点说了联军把皇帝的死扣在梁俊头上的事。

方护毕竟是百官之首,行军打仗或许并不是行家,可这种斗争手段却十分的拿手。

一听这边要诬陷梁俊杀皇帝,马上心里就有底了。

加上老头被梁俊摆了一道,憋了一肚子的气,更是巴不得让梁俊吃点亏。

梁植一听方护还真给自己出了可行的法子,不由的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方相所言极是。”

说罢看向众人,笑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今天肯定是打不得了,可就这样撤退,又有些不甘心。

方护的法子正合他们心意,当下连连点头,算是同意方护的主意。

梁植见众人都认可,顺着杆就往下爬,赶紧安排人去写勤王的诏书。

梁羽又主动站出来,揽下了写讨伐梁俊的檄文的活。

诸事安排妥当,联军后撤三十里,将整个长安城团团围住,做好了一边围城,一边等待秦王援军的准备。

霍去病和方护则直接婉拒了梁植让他们留下来的请求,带着手下的士卒离开了长安,奔着方护这一世的老家而去。

梁俊站在城楼之上,见联军后撤,心中生奇。

这帮人难道是害怕了不成?

不等高兴,刘文静却皱眉道:“殿下,只怕他们去而又反,到时候才是决战之时。”

当下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梁俊每日里派人偷偷出城前去雍州求援,对面的联军则一面制造各种攻城器械,一面等待着接到檄文前来勤王的各路诸侯。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安城外的军队越来越多,全都是得了檄文应召而来。

不少人来的时候还带着另外一封檄文,乃是长安城内发到各地的。

两封檄文内容都是有人杀了皇帝,可一个是说凶手是太子,一个则说凶手是秦王。

带兵遣将前来想要趁机占便宜的人一见长安城这副阵势,全都愣住了。

不少人在远处观望,不知道该听从哪个檄文的号召。

长安城外的形势,变的更加复杂。

第四一零章 温酒斩杨威(上)

长安城外的营地分为了三处,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梁植为盟主的原始联军。

一边是以看到檄文,怀揣着占便宜心思的诸侯联军。

一边是以看到檄文,满腔热血要为皇帝报仇的诸侯联军。

当然,那些真心精忠报国,想要为皇帝报仇的诸侯只是极少数。

毕竟炎朝折腾了那么多年,早就把人心折腾散了。

百姓们心里或许畏惧朝廷,不敢公开说炎朝的坏话。

可这些手握重兵的地方政权管你那么多。

乱世的迹象早就出现了,各地的野心家们也都像是在化了冻的河水里戏耍的鸭子,第一个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

只不过两道截然不同的檄文,让长安城外的军队很是尴尬。

听谁的好呢?

到了这种时候,除了那些个极少数没有私心带兵前来,为皇帝讨说法的诸侯外,大部分都是思索着选择相信哪道檄文对自己更有好处。

别看现在是以梁植为首的联军围住了长安城,但大家都知道,反过来看,太子随时有出城灭掉联军的可能与实力。

这个时候,大部分应召前来的诸侯静静的等候着城内和联军的决定。

想要看一看谁出的价更高。

至于说皇帝到底是谁杀的,他们根本不在意。

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皇帝几面,这些年来朝廷各种克扣俸禄。

不少人平日里的吃喝全都是靠自己本事搜刮地皮得来的。

老子凭自己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念你的好?

在这一个月里,梁植一边忙活,一边派人暗中打听幽州的消息。

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月才得到消息。

幽州城现在的局势基本上就是长安城外的翻版。

联军把长安城给围住了,幽州也被围住长安城的这帮人手下军队围住了。

惦记梁老三幽州大本营的人怎么可能只有梁植一个人?

几乎在江烽火带着人星夜赶往幽州的同时,梁羽等人也都派手下想要趁机拿下幽州。

大家伙都是同一天从长安出发,虽然路途不同,可全都前后脚到达了幽州。

还没到幽州城下,碰面了的各家军队十分的尴尬。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自家主子派自己来,是突袭幽州的,可不是让他们来打消耗战的。

但面对有同样目的的其他军队,大家可是犯了难。

军队越来越多,梁植的、梁羽的、梁济的,甚至连左典和方护,还有雍州的北凉军也到了。

梁俊和刘文静制定逼宫计划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忘记幽州的存在?

一旦逼宫成功,幽州就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若是不拿,可是会遭天谴的。

因此梁俊暗中让魏都派了五千北凉军千里突袭幽州,带队的正是狄信。

这也导致了魏拓带的军队大将不足,让霍去病占了便宜。

七八家不同的军队在幽州城外碰了头,大家互相试探了一下,谁都不愿意先动手。

这种局势下,谁动手就算赢了,那也没用,除了消耗自己的兵力。

大家兵力原本就不多,和你家消耗五百,和他家消耗一千,几场战斗下来,手里的军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别说拿下幽州,不被幽州军队吃下就算万幸了。

要知道幽州现在可是屯了接近五万士卒,一旦陈飞下定决心给前来想要骗城的军队点颜色看。

他们谁也招架不住。

好在陈飞也知道了皇帝的死讯,他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只能缩在幽州城内观察动向。

他这一有准备,想要骗城的军队可就犯了难了。

撤军?

自家主子没有发话,谁敢撤军?

攻打幽州?

先别说幽州能不能打下来,也别谈自家有多少兵力。

单说周围这些个有和自己一样心思的势力那么多,其中还有不少敌对势力。

谁敢保证自己在攻打幽州的时候,他们不会袭击自己的后军?

得,干脆就这样僵着吧。

可大家都是千里奔袭,带的粮食本来就少,就算僵持也没有资本。

就在不少人因为粮食没了,想要撤军的时候,幽州城内反而主动送来粮食。

陈飞虽然是幽州现在实际上的掌控者,手里要人有人,要粮有粮。

可他始终并不是干大事,或者说有胆子自立为王的人,在自己儿子陈帆的建议下。

陈飞决定城外这些势力的军队谁也不得罪,就让他们这样围着。

也不让他们回去,等长安城那边分出了胜负之后,再说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说太子打败了联军,那陈飞就投降北凉军,和北凉军一起把其他势力的军队端了,当做自己的投名状。

如果说联军打败了太子,那陈飞就投降联军,至于说投降联军中的那股势力,等到时候灭了北凉军再说。

于是幽州城外就出现一个十分和谐而又有趣的现象。

把幽州围得铁桶一样的诸侯联军每隔三天,就去城内领一次粮食。

每次粮食不多不少,刚刚够他们吃两天半。

既让联军吃不饱,又让联军饿不着。

没有攻城的力气,也不至于担心幽州城内突然杀出,没有逃跑的能力。

幽州城外如此的和谐,可是中了陈帆的意。

陈帆每日在城墙上隔空和联军说话。

你从是哪里人?你们那有什么特产?你们老家有什么名人?

你们那最有名的才子叫什么?你们那最有名的花魁叫什么呀?

今天问完,明天陈帆的榜单就出来了。

什么冀州十大才子排行榜,什么彭城十大美人排行榜,什么长安十大花魁排行榜。

各种各样的榜层出不穷。

联军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着陈帆陈少都排的各大榜单啧啧称奇。

聊着聊着联军的矛盾就爆发了。

各种地域黑就出现了,什么你们扬州的花魁名不副实,不如我们金陵的花魁名气大。

什么你们豫州的才子浪得虚名,全都是绣花枕头,不如我们颍州的才子有真才实学。

原本没因为攻打幽州打起来,联军反倒因为这种事摩擦不对。

到最后更是刀兵相见,闹出了人命。

陈飞还出城相劝,把联军各家统领聚在谈判桌前,分析这事是谁的不对,这事是哪家的错误。

这事要不是陈帆亲眼所见,他都不相信会发生这么神奇的事。

原本要攻城的联军,还得靠被攻打人调解。

相比幽州的魔幻,长安城外的局势也很稀奇。

奉檄文前来勤王的诸侯越来越多,甚至不少起兵造反的势力也扛着旗跟着凑热闹。

比如说在江南闹腾的风生水起的赤眉军。

一帮人连盔甲兵器都没有,穿的破破烂烂,浩浩汤汤的就来了。

梁羽一见在自己地盘上闹事的主到了,哪里能放过这等大好的机会。

刚想带着军队把赤眉军的头头弄死,就被联军其他头头拦住了。

赤眉军的首领也是个不怕死头铁的,当着梁羽的面,举着长安城内的檄文冲着梁羽吆喝。

说自己是响应太子来勤王的,他不是反贼,梁羽这个弑君杀父的败类才是反贼。

把梁羽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此时长安外的眼睛太多,甚至不少人的成色和赤眉军差不多。

放在平日全都是要被朝廷大军剿灭的乱党。

但人家这个时候来,而且还手握两张檄文。

太子不待见自己,他们就举起联军的檄文,高嚷着支持联军。

联军不待见他们,他们就高举起太子的檄文,说是顺应天意,辅助太子登基,剿灭乱臣贼子的。

这个节骨眼上,梁植也拿他们没有一丁点办法。

打?就算这帮人真是造反的乱民,谁敢打?

这边一打,他们人多势众,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打败他们的。

再者说,外面这一打,城内的梁俊能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

给联军来个里外夹击,梁羽就算再是军事天才,在绝对势力面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此长安城外也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原本是朝廷认定的反贼,却堂而皇之的待在以朝廷大军为主的联军之中。

吃着联军的粮食,睡着联军的床,每天的日常就是起来之后,冲着长安城劝降梁俊。

梁俊也乐得陪他们演习,一边问今个劝降的人是哪里人,现在是什么官职。

一边让人赶紧制定印章和诏书。

往往早上出寨前,这帮人还是没有名分的反贼,劝降完太子之后,摇身一变反倒有了官身。

梁俊手握兵部和吏部还有军机处的大印,官职不要钱的往外送。

今天给赤眉军的首领封一个汝州太守,明天给白莲教分部的首领发一个堂州都督的官。

不到七天,整个联军里像是炎朝百官开会。

梁植坐在盟主的位置往下看,底下坐着乌泱泱的人。

这个是太守,那个是都督。

这俩是将军,那俩是节度使。

反正是梁俊听说过的官职,别管是哪个朝代的,他都敢给。

最可怕的是,梁俊敢瞎给,这帮人也敢接。

原本是围攻长安城,弄死梁俊的联军,结果一开会,底下坐着一半梁俊封的官。

会议开着开着,底下这群没文化的大老粗肯定会歪楼。

歪楼不说,往往还因为你的官比我大,我的官比你小,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吵起来。

吵到最后,梁植不得的停止会议,给他们科普一些大炎朝的官职体系,顺便告诉一下他们各自官职的品级。

可就算这样,这群人也不安生。

一听说自己的官职是最小的,马上带着人出营帐去长安城下找梁俊。

然后结果就是,出去时一脸怒气,回来时笑脸呵呵。

一问为什么高兴,那边没心没肺的回答说太子给升官了。

老子现在是太尉。

那边原本比他官大的人不乐意了,也得出去要个司徒来当方才满意。

不到十天,整个联军之中,司徒太尉满地走,司马司空多如狗。

别说攻打长安城了,不让他们乱起来,梁植就觉得自己这个盟主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

这种状况一直又持续了半个多月,终于在梁植一怒之下砍死了三个最招人烦的太尉之后,联军才有了点该有的样子。

一群人开会也不比官职了,全都默不作声听梁植的安排。

这边他们是安生了,可长安城内不干了。

梁俊一听,怎么着,你梁植胆子肥了,把老子封的太尉都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就把杨威派了出去,点名道姓大骂梁植乱臣贼子,擅杀朝廷命官。

与弑君杀父的秦王乃是一丘之貉。

营外这样叫阵,梁植的脸色也挂不住。

只可惜江烽火不在,自己手下没有大将,只能看着营帐里乌泱泱的人问道:“谁敢前去迎战?”

营帐之内无人回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梁植动了怒气,继续激将道:“如今天下英雄齐聚如此,正是我辈扬名之时,谁若能杀了来将,本王封他为威武大将军!”

那边就有人问了:“威武大将军是几品官?”

梁植沉着脸道:“一品大员。”

这帮人的胃口早就被梁俊吊起来了,加上全都是些脑袋不是很灵光的主。

一群人聚集起来,明里暗里互相攀比,唯恐让人轻视。

一听只要谁的人杀了杨威,谁就能当威武大将军,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

“本司徒愿往!”赤眉军首领身后站出一人来,长的是五大三粗,一脸凶样。

赤眉军首领得意洋洋看着周围,道:“此乃本太尉心腹爱将,姓童名温,打遍天下无敌手。”

童温手持两把大斧,杀气腾腾的走出了营帐。

梁植刚想说,咱们出去给他助助威吧,营帐内就进来一小校,说童温被杨威斩于马下。

整个营帐之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想到杨威居然那么勇猛。

杨威这一杀,倒是把营帐这帮人的血气杀出来了。

毕竟都是敢扯起旗帜造反的主,哪里有胆小之辈?

有心在梁植这帮皇子面前显露显露自己的本事,不让他们小瞧自己。

被梁俊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红巾军统领站起身来,高声道:“盟主,本大元帅有上将吴金,可斩杨威!”

此言一出,一个威猛大汉应声而出,奔着营帐外走去。

看着他犹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这一幕好像无比的熟悉?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等桥段?

就在大家思考着在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的时候,刚刚报丧的小兵又走了进来。

“启禀盟主,吴金又被杨威杀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没错,最近说书先生最爱说的三国演义里有这一段。

不少人更是感慨道:“看来这杨威,须得关二爷亲自出手,放才能杀了他。”

正说着,人群之中忽而站出一人来,气宇轩昂道:“末将愿前去,将杨威首级斩来献到帐下!”

众人望去,只见这人面色沉稳,气宇轩昂,正是在梁锦帐下效力的廖忠庭。

第四一一章 温酒斩杨威(中)

梁锦出现在联军阵营之中,原本就让梁植等人很纳闷。

这位老大哥算是所有人里梁俊关系最好的。

他没有理由在这次逼宫之中跟着大家伙一起出来,站在与东宫对立的一面。

除了自由之外,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好像这样做都对梁锦没有什么好处。

尤其是梁植,在这一点上十分不解。

在正月十五逼宫之前,梁植通过主动结交,和梁锦私下里的关系也还算说得过去。

更是了解如果梁锦跟着梁俊,会有什么好处。

偏偏这位老大哥却放弃了这等旁人想要都得不到的好处,跟着联军要对付梁俊。

可谁也不敢主动问梁锦原因,只能暗中胡乱的猜测。

梁锦在联军之中也一如既往的低调,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大哥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别的不说,光是和梁俊一起鼓捣珍宝坊,梁锦就赚了不少钱。

这些钱都哪里去了?连梁俊也不知道。

再加上也都知道这位老大哥是出了名的毒舌,不怼你还好,一怼你,那是玩命的吊起来怼。

因此他主动低调,进了联军之后一言不发,大家也不愿意去招惹他。

至于说赤眉军这种老鼠睡猫咪,找死找刺激,前来想要浑水摸鱼的杂牌军,看起来五大三粗,没有脑子。

可哪些人能惹得起,哪些人惹不得,这群人还是分得清的。

打眼一看这些皇子,就属眼上绑着锦缎的大皇子最扎眼。

再加上大皇子气势非凡,他们心里一上来就弱了三分,谁也不敢主动招惹。

因此当大皇子身后的廖忠庭站出来,说要斩杀的杨威的时候,周围这群人全都安静下来。

再看廖忠庭一脸的淡然,更是让他们觉得这小子有些本事。

廖忠庭的本事如何,梁植这群人最是清楚。

刚刚两个杂鱼接连被杀的时候,梁植就向着廖忠庭瞅了一眼,想要让他出马。

廖忠庭和梁俊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再加上他和东宫第一战将文渊又有同门之谊,他能离开长安来到联军投靠梁锦,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过了解到内情之后,大家也就了然了。

廖忠庭现在是炎朝皇室准驸马,这一点众人皆知。

他一个小兵被公主青睐,一步登天,让长安城内不少怀才不遇的人心生羡慕。

折月公主虽然和梁老三有些不快,可折月终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并不是原来的父亲了。

在她心中,依旧把梁老三当成那个一直宠爱自己的皇帝。

虽然梁老三有过要把她嫁出去和亲的想法,可一来这事没有成真,二来折月公主冷静下来,站在自己老爹的角度思考,其实这事也怪不得父亲。

毕竟生在皇家,折月公主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无奈,公主和亲,并不算什么大事。

这些与梁老三不快的事加起来,在梁老三被杀的事实面前,简直是微不足道。

父亲被王易所杀,旁人不知道,政变发生时第一时间冲进宴会的廖忠庭可是一清二楚。

政变之后,折月公主亲自去东宫,让梁俊将杀了皇帝的王易千刀万剐。

梁俊怎么可能同意?

再者来说梁俊和折月公主虽然名义上兄妹,可实际上二人的关系并不好。

说着说着,梁俊就和折月公主吵吵起来。

折月公主也是个倔性子,一怒之下就带着手下的亲卫出城投奔联军。

廖忠庭自然也要跟着折月公主走,再加上此时廖忠庭名义上还是梁锦手下的武将,来到联军之后,折月公主自然投奔了大哥,想要让大哥伸张正义,为父亲报仇。

梁锦那是一个多聪明的人,一边安抚折月公主,一边将廖忠庭调为自己的亲卫。

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折月公主许诺,要帮她报仇。

廖忠庭人虽然老实,可人都是有私心的。

折月公主堂堂公主之尊,要下嫁给自己,这是他廖家祖上冒青烟的好事。

有事自然是心里向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再加上廖忠庭又是个传统的性子,虽然对朝廷这些年的表现有些不满。

但对于王易杀掉皇帝这事还是很愤怒的。

皇帝乃是天下之主,百姓君父,岂能说杀就杀?

因此对包庇王易这个弑君者的太子心里也颇有微词。

在他看来,太子想要做大事,须得秉承大义。

王易乃是祸乱社稷之人,岂能容他?

就算太子靠着王易刺杀皇帝登基上位,这皇位来路不正,岂能让人心服。

诸多原因加在一起,让廖忠庭对东宫的好感骤然下降,以至于听到杨威在外面耀武扬威,心里动了杀机。

请示了梁锦之后,廖忠庭站了出来,要灭一灭东宫的锐气。

“好,此乃本王之妹婿,我大炎朝长公主的驸马也!”

梁植起身高声叫好。

花花轿子大家抬,若是无人能治的了杨威,让他在外面砍瓜切菜一样,自己送出去一个,他杀一个,派出去俩杀一双。

虽说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可这种事传出去,自己这个盟主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廖忠庭愿意出来解围,梁植更愿意给他锦上添花。

周围这群杂兵一听,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伙子居然是当朝驸马,不少人心里起了嫉妒之心。

梁俊当初在雍州当山贼强盗给这行带来的坏处,此时就展露出来了。

再加上小一年来洪门快速发展,早就不再局限在雍州一地。

整个炎朝的绿林好汉即便不加入洪门,却也接受了洪门的风气。

往日里梁俊嘴上每个把门的,经常念叨,造反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杀狗官进长安,当驸马睡皇后么?

往日里这帮人造反哪里有什么宗旨,如今有了梁俊这简短意赅的总结,不少人来长安就是奔着这个目标的。

甚至赤眉军的统领心里盘算起来:“往日里人家都说,造反干嘛,为的是要杀狗官进长安,当驸马睡皇后。如今咱爷们狗官也杀过,现在也算是进了长安,那接下来就是要当驸马了。”

再看廖忠庭,这统领心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觉得廖忠庭截了自己的胡,把原本属于他的驸马抢走了。

这边廖忠庭正要出门,那边赤眉军统领站起来高声叫道:“且慢!”

营帐里分成两派,左边坐着以梁羽为主的原长安军机处这些位。

一个个正襟危坐,有模有样。

另外一边则是奉檄文前来的这些个杂牌军,一个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可这些杂牌军人多势众,一个个趾高气昂,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杂牌军们一听赤眉军统领突然出声,一个个向他看来。

赤眉军是江南道起义造反队伍的统称,这统领姓洪,单名一个福字。

说是赤眉军统领,实际上只是整个赤眉军分支头目。

站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廖忠庭一番,看着众人道:“这位兄弟既然是当朝驸马,自然是有本事的人。”

廖忠庭见他眼歪嘴邪,说话十分轻浮,第一印象就十分的不好。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下也不愿意搭理他。

梁植笑道:“洪将军说的是,廖忠庭既然让我大炎长公主选为驸马,自然有过人之处。”

一听廖忠庭这驸马还是长公主的驸马,洪福心里那个嫉妒都掩盖不住了。

其实以洪福来说,别说这辈子,下辈子公主也和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可人就是这样,不能长穷乍富。

一旦突然从苦日子里跳出来,有了点兵权又有了点势力,非得膨胀不可。

以洪福的智商和胆魄,他是绝对不敢带着兵前来长安勤王的,毕竟名义上他是贼啊。

可架不住赤眉军另外一个统领朱八爷撺掇。

这位同为赤眉军的朱八爷和洪福说了一夜的话,分析了洪福来长安的好处,又给洪福鼓气加油。

洪福这才带着手下的士卒大张旗鼓的来到了长安。

一到长安,还真让那位朱老八说对了。

梁植这些皇子们非但没有对他们要打要杀,反而十分的礼遇。

这让原本就有点并不知天高地厚的洪福心里更是得意。

可刚刚自己手下大将被杨威杀了,如果眼前这驸马小子出门之后当真斩了杨威,他赤眉军的脸面往哪里放?

日后这些皇子们谁还把他洪福放在眼里?

其实洪福压根就没弄清局势,梁植从来没把他们这帮杂兵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会兵围长安城,还不是和这群造反的杂兵算账的时候。

洪福冲着亲卫高声道:“拿酒来!”

亲卫赶紧把酒水递上来,洪福接过来,环视众人道:“刚刚有兄弟说,这杨威须得是关二爷来了方才能斩杀。结果驸马爷就站起来说,要去收拾杨威。”

别看底下这群山贼土匪脑子不怎么样,可起哄都是一把好手。

耳听的洪福要针对廖忠庭,一个个也都跟着帮衬道:“没错,看驸马爷这架势,是把自己比作关二爷了。”

“关二爷是何等人物,那是义薄云天,忠义无双,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梁植在一边也不拦着,冷眼看看这帮杂兵想要干什么。

洪福端着酒杯转向廖忠庭,笑道:“既然驸马爷要学关二爷,那就学个全须全尾。关二爷温酒斩华雄,驸马爷若是也能如此,那我姓洪的就佩服你。”

说着将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直身子又道:“若是这杯酒凉了,驸马爷斩不了杨威,嘿嘿,我看呀,咱们大炎朝的长公主,也得换个驸马了。”

底下人一听洪福说这话,一个个兴奋的应和叫嚷起来。

第四一二章 温酒斩杨威(下)

这一嚷嚷,整个营帐之内是声震天际。

待在外面等待再来人的杨威也是一阵纳闷。

自己杀了对面两个人,按理来说,对面的士气怎么也得低落一些。

怎么看起来他们像是打了胜仗一样,这是在开庆功宴不成?

早有人把联军阵营之内的动静飞马报告给了城楼上观战的梁俊一行。

梁俊一听这话,也是十分的纳闷,看着刘文静道:“军师,这事你怎么看?”

刘文静微微一笑,伸出羽扇指着城外一望无际的联营帐篷,道:“殿下,你觉得长安城外此时有多少兵马?”

具体多少兵马梁俊倒并不是很清楚,毕竟每天都有新来的,军机二处撒下了不少探子,也只是统计了个大体的数字。

“昨日里军机处二处的统计说,城外这些联军之中有三十多股势力,可用之兵有约四十多万。”

姚广孝在一旁道:“可用之兵四十多万,可战之兵却要打个对折。”

梁俊深以为然,道:“少师说的没错,这四十万大军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滥竽充数之辈。哎,炎朝果真是到了该完蛋的时候了,檄文发出去一个多月,就从四面八方涌出三十多万山贼土匪,百姓受朝廷剥削也就罢了,还要受匪患之苦。”

说罢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

刘文静道:“殿下说的没错,联军看起来来势汹汹,可却是乌合之众。只怕秦王等人也没有料想到,一张檄文居然能够引出这些虾兵蟹将。”

“朝政不稳,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匪患之疾便无法根除,今日杀了赤眉军,明日又有红巾军,灭了红巾军又有白莲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梁俊看着连绵不绝的联军营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想要解决匪患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百姓们吃饱饭。”

越和梁俊接触,姚广孝越是坚定了要辅助梁俊的想法。

只因为梁俊做那么多事,并不是为了当皇帝,而是真心实意想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人都是有挑战**的,姚广孝上辈子打通了辅佐藩王造反当皇帝的关卡。

这辈子再让他来一次,说实在的,确实兴趣不大。

可接触了梁俊之后,姚广孝原本有些沉寂的心又活泛起来。

让太子当皇帝,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是如果辅助太子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这可比统一天下要难得多。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世执掌朝政多年的姚广孝可是十分的清楚,饥荒年间不饿人,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却势必登天。

“殿下说的是啊,可若想让天下百姓都吃上饭,就得先把这群想要砸百姓饭碗的人除掉。”

姚广孝看着联营大军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把他们除掉,有多少粮食,也不够他们糟蹋的。”

随着城外的联军人数越来越多,长安城内的这群人也没有闲着。

每日里都在商议如何才能打败围住长安城的联军。

商议来商议去,东宫的智囊团给梁俊提出了一个“联虎吞狼”的计策。

梁俊自打看到这个方案,心里就一直在考虑。

直到现在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同意这个方案。

联虎吞狼其实很简单,而且可行性十分的高。

就是要联合城外的梁羽等人,以檄文为诱饵,让天下这群成气候的造反反贼们来长安。

双方名义上一个攻一个守,实际上把长安城当成一个大磨盘。

把这些想要来长安占便宜的各大造反杂军放到大磨盘里,一点点把他们蚕食掉。

一来可以不费吹呼之力给炎朝来一个大扫除,二来也可以缓和梁俊和军机处这群人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双方在磨掉这群造反杂兵的同时还能趁机收编他们,充实自己的实力。

总体来说,梁俊还算是比较认可这个方案。

毕竟当檄文发布之后,短短一个月之中,几乎每天都有带兵前来的诸侯加入联军,或者驻扎在长安城外,观察双方的动向。

三十多万不属于朝廷的军队,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数字。

一旦让这些人成了气候,日后想要对付他们,可是要付出更大的成本。

东宫能看出这其中的危机,身为联军高层的梁植和梁羽等人更加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联军越来越多,可军机处这帮人却迟迟不吹响攻城号角的原因。

尾大不掉,这个时候攻破了长安城,把梁俊赶到雍州,接下来呢?

这三十多万,甚至后面闻讯前来的诸侯们会听他们的话,老老实实的接受收编么?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现在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再是皇帝死了该怎么办,也不再是攻不攻长安城的问题。

而是如何解决这越来越多,不属于东宫也不属于军机处的军队问题。

若是其他人,看到这个方案之后,一定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可梁俊却犯了难。

因为想要达到方案预期的结果,前期就要把长安城变成真正的磨盘。

这个磨盘一旦启动,磨的可不是谷子粮食,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只有把这群反贼的兵力和希望全都磨干净了,才能说收编他们的事。

这就像是熬鹰一样,须得将这鹰熬的筋疲力尽,熬的没有了任何抵抗的心思,才能将其收入麾下。

不然的话,冒然吃下那么多军队,谁也没有信心消化的了。

就算有这个胃口,可其他人也不会给对方消化的时间。

也就意味着,一旦这个方案自己点头通过了。

城外这三十万军队,至少要被消灭一半,甚至更多。

不管他们是什么出身,不管他们之前做了多少恶,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梁俊十分清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可当真要让他下这个决心,梁俊还是犹豫了。

这种行为算是圣母心么?

自己不算计他们,他们就会放过自己么?

刘文静和姚广孝静静的看着梁俊,等待着梁俊最后的拍板。

姚广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个方案是他提出来的,经过刘文静的反复推敲,整个方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对于这位前世里撺掇着藩王造反的人来说,战争时期人命如草芥,只要能够取胜,什么方法都可以使用。

刘文静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受梁俊的影响收敛了很多。

可狼行千里吃肉,姚广孝的这个方案十分对他的胃口。

因为见姚广孝暗中提示梁俊,梁俊却没有接话,心里也有些着急。

“太子爷啊太子爷,现在可不是咱们犹豫的时候,别人都打到门口了,战场之上战机瞬息万变,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联军攻入城内,他们可不会像你这样考虑那么多。”

嘴上道:“殿下,姚少师所言甚是,秦王等人皆为虎狼之徒,这三十多万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却不堪一击,若是给他们时间慢慢消化,只怕到时候咱们只能退回雍州。”

刘文静说的很直白,毕竟他是东宫谋主,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遮掩。

梁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远处的杨威,没有说话。

姚广孝又看了看刘文静,示意他劝劝梁俊。

刘文静刚想再说,只听梁俊道:“对面又派出人来,不知这一次又是谁来送死。”

说着拿起望远镜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见是廖忠庭,梁俊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不光梁俊对廖忠庭的出现感到意外,连久等的杨威也是一脸的诧异。

看着拍马缓步走出营帐的廖忠庭,杨威整个心都提了上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廖忠庭的本事如何,杨威最是清楚。

文渊都曾说,这位师弟枪法稳重,自己想要胜他也得斗个小半个时辰。

杨威的武艺虽然不错,可对上廖忠庭这样的高手,可就差点火候。

“驸马爷有礼了。”

俩人好歹有同桌吃饭的交情,杨威主动施了一礼。

廖忠庭看了看杨威,回了一礼:“杨兄,久违了。”

不等杨威说话,营帐之外又出来一帮人。

抬头看去,见是以洪福为首的杂牌军,杨威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群家伙,本事不大,嗓门不小,隔三差五就到城下叫阵,端的是惹人心烦。

“驸马爷,这酒可是要凉了,你若不赶紧收拾了这小子,这天下兵马威武大元帅可就是咱们兄弟了。”

刚刚在营帐之中,洪福带着人胡搅蛮缠,让梁植答应,若是廖忠庭在酒凉之前没有斩杀杨威,就把威武大将军的官职给他们。

梁植有心撺掇着梁锦和这帮杂牌军发生冲突。

明面上降低难度,只要廖忠庭能在酒凉之前打退杨威,就封他为天下兵马威武大元帅。

若是打不退,就把这个官职给杂牌军们。

洪福等人一寻思,斩杀和打退也差不多,毕竟你不把敌将杀了,他们能退兵么?

再加上梁植又把威武大将军提到了天下兵马威武大元帅,洪福等人想来想去,觉得也划算,就同意了。

洪福见廖忠庭一出来就和杨威叙旧,以为廖忠庭怕了他,心中更加不屑,高声叫嚷起哄起来。

他这一起哄,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一帮子土匪强盗,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甚至不少人有些得意忘形,见堂堂的朝廷王爷,现在的盟主都得给自己面子,和自己打商量,一个个尾巴都翘上了天。

更有甚者高声道:“驸马爷若是杀不得,这天下兵马威武大元帅只怕当不得,连长公主也得让出来。”

旁边的人还跟着应和。

廖忠庭怒火中烧,只想转头把这帮人杀了。

他主动出头,只不过是不想让人轻视了折月公主,谁知会闹到这种地步。

杨威一见廖忠庭的脸色变了,又见洪福等人在旁边瞎嚷嚷,心里有了底。

刘文静的磨盘方案,东宫里的高级将领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杨威对这个方案再赞同不过,当然,只要是杀人的事,杨威就没有不同意的。

眼见得廖忠庭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威高喝一声,道:“驸马爷,如今你我各为其主,不必顾忌往日情面,若能杀了杨某,杨某这项上人头便是给驸马爷做晋级之功,也是心甘情愿。”

说罢拍马冲着廖忠庭而来。

廖忠庭手持长枪,见杨威来势汹汹,却全然没有杀机,心中生疑。

可人在战场上,哪容得他多想,只得抬枪招架。

廖忠庭虽然看着杨威浑身破绽,却也不愿意上来就将他斩杀,虚晃一枪,将杨威雷霆之势化去。

这一手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让周围的个中好手看得异彩连连,心中皆道:“若是我来应对,却不似驸马爷这般轻松。”

不少人更是高声喝彩,引得洪福等人十分不快。

杨威见廖忠庭并没有下杀手,愈发的警惕起来。

“驸马爷这是顾忌之前的情谊,想要让我三招,哼哼,驸马爷啊驸马爷,你为何要偏偏弃殿下而去?”

杨威心中有些惋惜,可又拍马杀来。

廖忠庭持枪挡住,又让了杨威一回合。

杨威心知这第三回合,廖忠庭应该不会手下留情了,咬了咬牙,使出浑身解数冲着廖忠庭奔来。

廖忠庭紧握长枪,眼神凌厉,双腿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杀机一起,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隔着老远,围观的众人仿佛能感受到廖忠庭的杀气,无不一愣,心道:“天下还有这般人物!”

杨威咬着牙顶住廖忠庭扑面而来的压力,大刀冲着廖忠庭的马头砍去。

廖忠庭这一枪原本想冲着杨威心窝刺来,可见杨威对自己并无杀意,心中更是生疑。

手下一错,枪头往杨威的腋下刺去。

两马相错,速度极快,杨威咬牙忍住腋下的痛处,手中大刀脱落,顺势抓起马腹旁边的弓箭。

杨威的马绕着联军的阵营转了一圈,杨威侧身躲在马腹一侧,手握羽箭搭上弓弦,脚踏弓身,硬弓拉成圆月。

奔马迅驰,电光火石之间,杨威见到洪福的身影,手中一松,羽箭飞出,正中洪福心口。

杨威借着马势,身子一旋,脚尖轻轻点地,借着这力翻身上马,话也不说,直奔长安城而去。

身后的赤眉军见自己老大中箭,一个个呆若木鸡,反应过来之后,怒火中烧。

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了自己老大,我赤眉军的脸面往哪里放?

杨威在前,反应过来的赤眉军在后,一前一后,直奔长安城。

“来的好!”杨威转头见杂牌军们跟了上来,心中连连冷笑。

军师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长安城的大磨盘,开启吧。

第四一三章 战场之上无仁义

“回来!回来!”

梁植在后面高声喊叫,可各路大军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奔着杨威而去。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尤其是当洪福心口窝中箭的之后,用尽生命之中最后一丝力气,冲着远去的杨威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

“杀了他,谁杀了他就为赤眉军之主。”

洪福虽然是一介草莽,可终究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对于手下这帮人的尿性最是了解。

暂且不说杨威为什么要杀自己,如今心口中箭,洪福知道自己估计是得完蛋了。

可不报此仇,就算到了下面洪福也死不瞑目。

想要让手下人杀了杨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为自己报仇者接替自己的位置。

只有这样,手下人为了上位才会想方设法除掉杨威。

事实证明洪福的做法没错,也证明他对手下人十分了解。

一听只要杀了距离自己不远受伤的杨威就能当赤眉军的首领,身后不管是不是赤眉军的人全都疯了。

洪福可是把自己的家底三万士卒,全都带到了长安城。

只要杀了杨威就能将这三万人收到麾下,这可是天下最划算的买卖啊。

一时间,赤眉军大大小小的头领翻身上马,冲着杨威奔去。

旁边红巾军、白莲教、绿巾军,各种各样杂七杂八,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的各种杂牌军疯了一样。

从天空上看去,杨威带着一队骑兵在地上跑。

后面追兵呈一个箭头三角形的阵势紧随其后。

这些杂兵倒也知道此时不是攻城的时候,也都明白现在的长安城像是刺猬一样,谁碰谁吃亏。

可面对杨威这个惊天大礼包的诱惑,所有人都把长安城的防备抛之脑后。

在他们心里,全都在想,老子不是要攻城,老子只是要在杨威进城之前将他杀掉就可以。

前面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联军们一动起来,后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联军则是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要攻城了么?

甘愿当炮灰的傻子找到了么这是?

几十万大军把长安城围的水泄不通,却迟迟不肯攻城,其中最大的愿意之一就是没人愿意当炮灰。

这帮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基本上都是打过仗的人。

全都知道攻城战是所有战争中战损最高的。

尤其是前几波冲锋的军队,运气不好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联军上下谁也不愿意当这个炮灰。

如今有人主动当炮灰攻城,岂不是说明我们可以跟着捡漏了?

营寨在后面的军队基本上都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来的,不求第一个进入长安,但求别人吃肉他们跟着喝汤。

整个联军看似散漫,可终究是一体。

此时的情况用牵一发而全身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围城围了一个多月,不少军队的粮食已经告急。

很多人在犹豫要不要撤军,甚至说不少小股军队已经因为粮食消耗殆尽准备调头回去。

一听前面有人说开始攻城了,又赶紧调头回来。

联营几十里,一层推着一层,整个联军瞬间动了起来。

杨威在前面跑,赤眉军在后面追。

杨威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心中谨记刘文静给自己的交代,故意慢慢的减缓速度。

赤眉军这会已经红了眼,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数,知道不能追太远。

一旦进入长安城守军远程武器攻击范围就得回去了。

可杨威一放慢速度,赤眉军看着越来越近的杨威,心里只有他的人头,哪里还记得危险。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杨威整个人的心脏碰碰直跳,整个人十分的冷静。

刘文静派他出城,只是想要激怒一下联军,让联军尝试着攻城。

只要一攻城,刘文静就有信心将他们拉入长安城在这个大磨盘里。

来的时候,刘文静也嘱咐了,只是一次试探,若是能把联军惹急了最好。

他们不上当也不强求。

杨威哪里想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不仅把联军彻底的惹毛了,看这架势好像不破长安誓不罢休。

就在打头的赤眉军眼瞅着要追上杨威的时候,杨威用力一夹马腹。

坐下骏马吃痛,撒丫子狂奔,速度瞬间提了上来,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此时一心想要杀杨威的赤眉军早就进入长安城的攻击范围。

杨威一和他们拉开距离,这帮人抬头一看,几乎能够清晰的看清城楼上的床弩,心中大惊。

自己怎么没注意,一下子居然冲了那么远。

想要回头,可是离弦的羽箭哪里有掉头的道理?

赤眉军想要回头,长安城楼上的刘文静同意,后面这群想要占便宜的各路诸侯也不同意。

梁植见这帮杂牌军居然主动出击,最开始还想要阻拦,可随着冲向长安城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愣住了。

旁边的梁羽见了,高声怒喝:“梁植,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梁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兴奋的梁羽,赶紧命人擂鼓。

进攻的鼓声震天响,整个联军彻底的动了起来。

早就磨刀霍霍的正规军在鼓声的催动下摆开了阵势。

一辆辆巨型投石车缓缓的从营地里推了出来。

早就准备多时的各种攻城器械也都露出狰狞的面目。

整个联军气势如虹,人群像是浪潮一样,冲着长安城拍打而来。

前面的赤眉军想要退,后面的联军想要借着炮灰的牺牲攻下城楼,一时之间,士气高涨,让登上望台观战的梁植等人十分的诧异。

这帮素质低下的贱民组成的军队,为何会爆发出这般气势。

竟然比自己手下的锦衣卫看起来还要凶悍。

梁植哪里知道,他眼里这帮贱民能够出现在此处,那全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

这帮人打起仗来是真的不要命。

虽然他们打仗不要命,可不是傻子,谁都不愿意当攻城的先头炮灰。

如今有又傻又愣的打前站,这帮人自然再无顾忌。

要攻打的城池可是长安啊,那是炎朝的都城。

听说里面遍地都是黄金,城内的姑娘一个个美如天仙。

谁若是先攻破长安城,那遍地的黄金,满城的仙女可都是自己的了。

最原始的**会让脑子一根筋的战士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高的战斗力。

此时的联军就是这种状态。

刘文静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不断冲着长安城涌来的军队,心情是十分的激动。

“杨威啊杨威,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看着梁俊有些颤声道:“殿下,联军攻城,非是我等狠心,实则是他们不识天数,助纣为虐啊。”

眼见得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梁俊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咬牙道:“军师,少师,战事指挥就交给二位了。”

刘文静和姚广孝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之色。

“遵殿下钧旨!”

二人拱手施礼,随后转身快步上了搭设在城楼之后的望台的作战指挥室之中。

一进了指挥室,刘文静一面下令让城楼上的守军按照制定的作战计划火力全开,一面对看着姚广孝道:“少师,给大殿下发信号吧。”

姚广孝点了点头,吩咐随身护卫点燃信号烟花。

耀眼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爆炸。

此时赤眉军已经被后面的部队推着到了第一道防线。

心里虽然没有战意,可他们终究有着无数战场厮杀经验的。

此时前有长安城的强弩利箭,后有蜂拥而至的联军,知道这个时候再想撤军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攻下长安城。

赤眉军赶鸭子上架,求生的**让他们瞬间迸发出无比惊人的斗志。

在头顶上爆炸的烟花更像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以赤眉军为首的先头部队呼啸着奔着长安城而来。

站在望台上的梁植等人一见这阵势,心中欣喜万分,若是照着这个劲头,只要一鼓作气,攻破长安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梁植刚要下令让手下的锦衣卫和其他人的卫队也加入战斗,一直没有说话的梁锦却拦住了他。

“大哥何意?”

见梁锦按住梁植想要举起红色旗帜的手,周围众人全都一脸好奇的看向了他。

梁植更是有些奇怪,皱眉看向梁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梁锦松开梁植的手,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微微一笑,道:“老七,我且问你,联军之中有多少咱们的军队,有多少杂军?”

梁植愣了愣,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四十万大军,咱们的人不到一成。”

梁锦面带微笑,道:“不到一成,也就是联军之中有三十五万杂军了?”

梁植点了点头,不知道梁锦到底要说什么。

一旁的梁羽却反应过来,心中若有所思。

对于战机的把握,在场这些人里无人能比得上梁羽。

对于战事的分析,在场这些人中也无人能和梁羽相比。

梁锦说到这,他就明白过来。

这位大哥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梁羽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若是联军攻破了长安城,这帮人数众多,派系盘根错节的杂兵该如何解决。

即便是梁羽,面对这个问题,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的心态。

梁锦接着道:“这帮人全都是乱臣贼子,与太子一样,皆是祸乱我大炎江山之徒,若是让他们攻破了长安城,以我们的兵力是无法约束他们的。这三十多万虎狼之卒进了长安城,岂不是驱走豺狼迎来虎豹?”

梁植也反应过味来,看着胸有成竹的梁锦试探道:“大哥的意思是?”

梁锦没有说话,旁边的梁济则笑道:“大哥的意思自然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梁锦点了点头,看着梁济道:“四弟所言甚是,等到这群乱臣贼子与太子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我等将其收编,顺势攻下长安城,岂不是两全其美?”

梁羽心中连连冷笑,可这个时候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梁锦说的话确实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

这群乱臣贼子始终是祸害,对付完梁俊,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这帮杂兵。

尤其是根基在江南道的赤眉军,其对梁羽的威胁,可是比梁俊还要大。

他也早就动了在长安城解决他们的想法,只是人多眼杂,自己主动提出,必然会成为其他人攻击自己的缘由。

一旦被人扣上不顾大义,排除异己的帽子,只怕对自己日后的名声不利。

如今梁锦主动提出,正合他意。

只是这项计划须得长安城里的梁俊配合,才能达到最大效果。

不然梁俊那边下了死手,把他们打疼了,又知道攻下长安城没有可能,再想趁机组织攻城,消耗他们的实力,基本就不可能了。

梁羽见梁锦成竹在胸,又想到刚刚长安城上空爆炸的烟花,心里明白过来。

再看梁锦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果然不出我所料,梁锦出城,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梁植见周围人全都默认梁锦的提议,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转头看向了梁羽道:“六哥,你藏在锦波的那些粮食,也该拿出来了吧。”

梁羽没有任何的意外,微微一笑,道:“盟主既然这样说了,本王马上派人去取。”

说罢,安排手下人去锦波运粮。

解决了粮食问题,梁植又吩咐下去,让人悄悄的将投石车后撤,同时又让人在攻城军队之中高喊,攻破长安城之后赏钱多少,第一个攻入长安城又会有什么赏赐。

一切安排妥当,梁锦又道:“只是这般,恐怕不能让联军用命。”

周围人一听这话,全都紧皱眉头,这位老大哥又要搞什么事?

梁锦说完,随手一抬,身后的赵君慕冲着望台下高声道:“拿上来。”

只见一队士卒各个扛着一面大旗跑了出来。

旗帜上写着两个大字:“督战”

“此乃督战队,若有联军敢不用命,想要后撤,督战队便可将其斩杀。”

梁锦一脸的笑意,像是说一件很不起眼的事。

“大哥,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

梁济看着督战旗帜直皱眉,这是要将联军赶尽杀绝么?

前面有长安城,后面再有督战队,这当真是要把联军往死路上逼啊。

梁植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军令如山,联军既然尊本王为盟主,本王下了攻城的军令,若敢后撤便是逃兵,本朝律法有令,但为逃兵者,诛其父母亲族。如今只是杀了他们,已是法外开恩。”

说罢看向众人道:“诸位,烦请让手下亲卫组建督战队,但有逃兵,立斩不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点头应允。

一队队装备精良手持利刃的正规军扛着督战旗帜出现在战场后面。

但凡有掉头的士兵,不等转身,只是一露面,迎接他的就是一支羽箭。

梁植站在望台上看着长安城下和营帐前面越来越多的是尸体,心中竟升起一丝不忍。

这哪里是战场,这简直就是一个吞食人命修罗场。

可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这帮杂兵也并不是善徒,能够来到长安城下,平日里也没少作恶。

能死在这里,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第四一四章 你敢打朕?

临时起意的战争也是战争。

只要是战争就会死人。

距离吹响攻打长安城的号角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

在这一个多时辰里,长安城下尸首遍地。

梁俊强忍恶心,带着身后的亲卫,奔波在城楼之上。

原本想当一个救火员,可谁知道转来转去,能够攻到城楼上的军队寥寥可数。

今日里的攻城,完全就是无心对付有心。

攻城一方乃是临时起意,压根就没有作战规划。

最重要的是攻城军队各自为政,没有任何的针对性,乌泱泱的往前冲。

所有人的心思都是,冲到城楼上,拿下长安城。

可这长安城哪里是那么好攻的?

就算城外联军众志成城,全都听从梁植的指挥,能不能攻下还是两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攻城的势头慢了下来。

因为打头的三万赤眉军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堆上来的军队又迟迟攻不下长安城,心里全都起了退意。

站在望台上的梁植一见攻势减缓,看了看一旁的梁锦,道:“大哥,这才攻了一个时辰,大军已经有了退意”

接下来的话梁植没有说,梁锦也明白,这是他通知长安城内想办法拖住攻城军队。

梁锦微微一笑,看了看赵君慕。

赵君慕点了点头,转身从身后亲卫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放在地上点燃。

耀眼的烟花在半空之中绽放,除了对面长安城望台上的刘文静等人,谁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烟花是干什么的。

“对面给来消息了。”

姚广孝看着远处的烟花,转头冲着对着作战地图看的入神的刘文静说道。

刘文静转过头来,道:“攻势减缓了么?”

姚广孝走上前来道:“若不是督战队,只怕现在已经撤军了。”

听到督战队三个字,刘文静由衷的感慨起来:“殿下想出的这个督战队,只怕是要将联军全都留在长安城下。”

随大流跟着攻城的联军,最开始都十分小心谨慎。

唯恐冲的太靠前,被长安城上的强弩利跑一锅端了。

可战场之上,哪里有真正能够掌控自己情绪的人。

赤眉军一玩命,瞬间就把周围的军队士气带动起来,一传十,十传百。

整个战场像是一个湖面,赤眉军高昂的斗志像是投入湖面里的一个石子,战斗的意志像是波纹一般,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即便如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原本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刘文静既然开始了磨盘计划,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的撤退。

长安城的守军按照作战指挥部的命令,边打边退,边退边打。

给赤眉军一种势均力敌,我稍微加把劲就能攻入长安城的错觉。

长安城的防守一放水,攻城方的压力自然就小了。

此消彼长之下,平日里一旦遇到可能吃亏的战斗,马上转身风紧扯呼的联军,居然硬生生凭借着心底的**,和眼前刘文静给他们营造的一种我能攻下长安城的错觉。

生生在长安城下血战了两个多时辰。

这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支持那么久。

每一次当联军的将领想要下令后撤的时候,长安城的防守总会适当的出现一处破绽。

让这些将领眼前一亮,这些破绽就是战机啊。

抓住了战机,破城易如反掌。

这边撤退的念头直接打消,集结军队冲着破绽而去,结果马上就碰一鼻子灰。

弄不巧还得损兵折将。

长安城的防卫就像是放风筝一样,吊着攻城的联军。

直到攻城联军的将领发现不管怎么冲锋,不管眼前的破绽多么大,自己都没有可能攻入长安城这个现实之后。

不少人开始下令后撤,一旦整个攻城部队有了后撤的心,后面的督战队就算再怎么杀人不眨眼,也算是问题。

督战队凶狠,难不成还有长安城的守军厉害?

后撤的迹象刚出现,就听到不少人高呼道:“破城了!破城了!”

眼见着乌泱泱的人冲过了护城河,搭着云梯奔着城楼之上而去。

想要后撤的联军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办?

是撤退还是转过头继续攻城?

督战队的羽箭不时的冲着他们射来,联军的将领咬了咬牙,带着兵冲着被突破的城墙移动而去。

攻了两个时辰的城,一无所获不说,还损兵折将。

这种买卖原本就让这群人心里亏的滴血。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撤退,眼见得有人冲上了城楼,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冲上了城楼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拿下长安城了!

此时若是撤退,之前的损失岂不是就全都做了他人嫁衣了么?

这群人不懂兵法,却有不少作战经验,但再多的经验,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也无法给他们提供理智的思维。

整个联军的士气突然上升,甚至连不少在后面观望,一直没有加入战场的军队也抵挡不住攻下长安城的诱惑,高声号角带着手下军队投入了战场。

一时之间,被攻破的城楼下挤满了人,云梯飞速的向着这边靠拢,想要在扩大战果,让更多的人攻上城楼。

站在望台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况的梁植直皱眉,不对劲啊。

他虽然没有指挥过攻城战,可也知道以梁俊的能力,断不可能让这些杂牌联军攻破防线,冲上长安城。

梁植看了看梁锦,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让攻城方上了城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梁俊敢拿这种事当诱饵么?

就在梁植都有些动心,是不是趁着这个时候假戏真做,下令全军出击,一举拿下长安城的时候,望远镜里看到的景象让梁植心生警惕。

不对,不对,为什么冲上城楼的士卒,为什么一上了城楼就没有了踪影?

梁植哪里知道,长安城楼上这长达十米的缺口是东宫的磨盘计划必备之处。

如果长安城的这个战场果真是一个大磨盘,拿这个缺口就是磨盘口。

城下的人一旦顺着云梯爬上去,面对他们的并不是结实的城楼,反而是一个十分陡峭的斜坡。

斜坡的尽头是一个巨坑,坑里装满了冰冷刺骨的河水。

梁俊专门派人拆了此处的城墙,又在周围搭上了台子。

只要有人用云梯爬上来,这边一落地,周围的准备好的士卒就会围上来。

这斜坡上天天用水泼,此时虽然已经是初春时分,可气温依旧是冬日里的气温。

水泼在斜坡上,形成了一层冰面。

攻上城楼的人,一个个满心欢喜,挥舞着武器,想要使出浑身的力气,杀掉周围城楼上的守军。

可打眼一看,面对自己的是一个陡峭的斜坡,整个人都蒙圈了。

他蒙圈可身体的惯性不会停,身后想要上来的士卒不会停。

再加上周围早就准备好的守卫军拿着手里的家伙事这么一捅,来人无不咕噜噜的顺着斜坡滚到了巨坑里。

巨坑周围也有士卒准备着,只有有人滚进来,马上拿起带着圈套的杆子去捞。

短短不到小半个时辰,五六千攻上城楼的联军就这样成为了俘虏。

按理来说,这种法子成功率是十分低的。

毕竟对于守城方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

而且攻城方也没有那么傻,不会发现不了不说,还下饺子一样往上面冲。

可对于此时的长安城守军和攻城的联军来说,恰好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梁俊的胆子够大,实力够强,就算梁羽亲自指挥,他也有信心让梁羽望城兴叹。

再者来说,联军各自为战,一见到有便宜可以占,一窝蜂的就涌了上来。

后面的人恨不得抽出刀子把前面的砍下去,让他先登上城楼。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城楼上的异样。

尤其是城墙下的人看到前面的攻城部队上了云梯之后,几乎没人掉下来,心里可都焦急如焚。

为什么没有掉下来,说明城楼上战事对我方一片大好啊。

而且听声音,城楼上的战斗好像并不怎么激烈。

难不成先上去的那群人已经开始在长安城大肆搜刮起来了不成?

一这样想,攻城的人心情更加浮躁,哪里有其他的精力去观察战场?

你推我,我挤你,不少人在云梯之上就已经厮打起来,都不想让对方比自己先上城楼。

导致攻城联军自相残杀的战损比从斜坡上滚到巨坑里呛死的人都要多。

攻城的部队发现不了端倪,可站在望台上的梁植等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合着梁俊这磨盘计划,是要把这些杂兵全都磨到自己口袋里不成?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联军向着城墙陷阱里聚集,梁植当机立断,命人鸣金收兵。

“当当当”

清脆、尖锐的钲声响彻整个战场。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的道理,这帮杂兵联军们还是懂得的。

一听到后面鸣金收兵,前方战场上瞬间哗然。

不少将领转头看向后方,钲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没有攻到城楼下的军队一听后面让收兵,反正他们也赚不到便宜,一直也有撤退的想法。

只是碍于身后的督战队在不敢后撤。

如今钲声一响,督战队自动散开,这帮一直在战场上划水的军队马上掉头后撤。

他们这么一撤,攻城攻的正上头的军队就算再不甘心,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整个攻城联军毫无章法,如退潮一般开始撤退。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

攻城方虽然算不上兵败,可联军没有一体的理念。

要攻一起攻,要撤,全都撤。

一帮人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一双腿,跑的那叫一个快。

安排人去锦波运粮食的梁羽一回来,眼见得这般场景,心里是有气又急。

在亲卫的掩护下见到了梁植,

梁羽见到梁植,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冲着梁植的脸给了一巴掌。

“是谁让你这样鸣金退兵的!”

第四一五章 你打朕是打上瘾了怎么着?

梁植呆愣住了,被梁羽这一巴掌打蒙了。

挨打的是我么?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挨打的不是我又是谁?

这一巴掌,非但没让梁植发怒,反而让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子惧意。

梁俊在雍州,大巴掌扇在他脸上的痛楚,已经成为了梁植不可磨灭的记忆。

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当皇帝,这辈子当皇子。

哪个身份不是常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别说挨巴掌了,就是让人用眼睛瞪着这种事都没有经历过。

回到长安之后,梁俊再也没有动过手,梁植心里潜意识的把这段记忆埋在了最深处。

如今梁羽这一巴掌打下去,梁植条件反射的退后想要躲开。

触碰到站在身后的左典,放在反应过来,打自己的不是梁俊而是梁羽。

不等梁植恼羞成怒,梁羽恨声道:“是谁让你这样退兵的?”

梁植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梁羽,心中反倒有些畏惧。

梁羽不等他说话,看向了一旁的梁锦道:“大哥,你在旁边,就由得他这样瞎指挥?”

梁锦一脸微笑,道:“他是盟主,这行军打仗自然是他说了算。”

梁羽气急,身后跟着梁羽一起回来的梁济赶紧打圆场道:“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了,好在粮食没有运来。”

梁植被梁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脸,整个人又羞又恼,厉声道:“本王乃是盟主,如何退兵何须你来指点。”

梁羽冷冷看着他不说话,看的梁植整个人背脊发麻。

“你,你想要干,干什么?”

梁植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左典这次学聪明了,赶紧侧身一躲。

“秦王,咱们还是先撤出长安再说吧。”

梁济见梁羽动了真怒,上前一步,拦在了二人中间。

“撤军,撤什么军?”

梁植一愣,失声问道。

梁济说的是撤军,并不是撤兵,这两个词虽然差着一个字,可意思却是天壤之别。

他这边刚说完,营帐之内冲进一士卒,进来之后扑通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盟主,盟主不好了,长安城,长安城内的军队杀出来了,太子,太子亲自带兵,奔着中军大帐而来”

平日里在联军之中,但凡提到梁俊,全都是口称逆贼。

此时这士卒已经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细节。

梁植一听,整个人一呆,转头看向了梁锦。

不是说好了双方打配合,把杂兵联军全都干掉么,怎么梁俊还要真刀真枪的干?

梁锦脸上带笑,站起身来直接走出营帐。

梁植见他不理会自己,只觉得脸面全失,怒声道:“来人!”

身后的锦衣卫上前一步,梁植刚想说,准备迎敌。

那边梁羽冷哼一声,带着人也跟着走出了营帐。

梁济看着一脸纳闷的梁植,恨铁不成钢道:“只是这会功夫,我和秦王不在,一手好牌就让你打成这样!”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营帐之内的其他人,见梁锦三人上了马奔着东面而去,也都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此时联军已经溃败,即便没有梁俊趁火打劫,光是他们自己踩踏死的人就不计其数。

更不要说这会,梁俊抓住机会带兵出城,乘胜追击。

兵败如山倒,说的一点也不错。

联军一帮乌合之众,攻城的时候各怀心思,谁也不肯吃亏,心里想的都是让别人先上,死也得先死别人的士卒。

撤退的时候也都没有好心,都想让其他人给自己殿后。

你争我抢,就算梁羽亲自指挥,靠着手下这点人,也难以收拾着乱子。

刚刚梁植和梁俊打配合,攻城的这边没有动用重型投石车,守城的那边也没有用投石车。

可局势一变,长安城城楼上的投石车可是全都用了起来。

说大的石头从天而降,追击着溃败的联军。

梁俊带着五千骁骑卫,在各种重型机械武器的掩护下,直奔着联军中军大帐而来。

“停止发射!”

姚广孝拿着望远镜在城楼上观察,见梁俊的骑兵已经进入了投石车攻击范围,赶紧命人停止射击。

溃军被城楼上的投石车打的是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整个营帐之前乱成了一团。

梁植眼看乌泱泱的人群像是疯了一样冲着营帐冲过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撤军!撤军!”

梁植在亲卫的掩护下上了马,直奔梁羽等人消失的地方奔去。

梁羽和梁济还有梁锦,都算是从马上夺得的天下。

尤其是梁羽和梁济,两人前世更是亲自带兵,打了不少硬仗。

深知这不管打什么仗,攻城战也好,遭遇战也罢,哪怕是伏击战。

什么时候出击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这种战机虽然很重要。

可更重要的是一旦情况不对,该如何撤退。

一般来说,一支军队从战场上撤退,往往是吃了败仗,最不济也是打不赢对方。

这样的情况会让军队士气低落,战斗力下降,甚至还会出现逃兵现象。

若是主将无能,有可能还会造成人人畏战的状态。

因此,能够安然无恙的把军队从战场上撤下来,才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梁植搞阴谋诡计是厉害,毕竟前世和各路神仙文臣斗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可唯独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

联军本身人就多,派系也复杂,就算是梁羽这样的军神指挥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擂鼓进军好说,只要分配的当,打就完事了。

可明金收兵,并没有那么简单,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会造成军心涣散,造成比在战场上还要大的损失。

梁植最开始的时候还怨恨梁羽扇自己一巴掌。

可一见到溃败的联军潮水一般冲着自己涌来,所到之处,无数人被推到在地,紧接着被马蹄和人的脚步踩进烂泥里。

全副武装的骁骑卫又像是一队队收割性命的死神,所到之处,但有不降者、闭着眼往前跑者,格杀勿论。

“跪下,跪下,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五千骁骑卫在梁俊的命令下,一边撒丫子追上溃兵,一边高声叫着。

连续杀了几个假装听不见,闷头一心想要逃走的士卒,周围没有骑马,靠着两条腿逃命的士卒全都跪了下来。

“殿下,赶紧走吧!”

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见梁植还在愣神,赶紧出言劝道。

梁植咬了咬牙,见越来越多的士卒跪倒在地,心里对梁俊是恨到了极点。

太子这孙子当真不是东西,老子配合了你,你却把老子当傻小子耍。

他可没有想过,之前自己见到长安城好像要失手的时候,动了要带兵破城活捉梁俊念头一事。

“放火,放火,将营帐烧了,断了骁骑卫的去路!”

梁植高声怒喝,手下的锦衣卫赶紧将手上的火把扔在了营帐之上。

此时春雨还没下来,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

火借风势,风借火势,蹭的一声,整个营帐马上就陷入了汹汹烈火之中。

原本不想投降的士卒一见自己前面的路被火海拦住,心声绝望,不由得仰天长啸:“天要绝我啊!”

骁骑卫赶上来,将几个头铁的士卒砍了,剩下的士卒无奈之下,只能跪倒投降。

整个联军营帐联营而建,绵延上百里,火势一烧起来,那是谁也拦不住。

短短不到一刻钟,站在长安城城楼上看,入目之处一片火海。

梁俊被这火海拦住,无奈之下,只能带兵回城。

一边派人接纳俘虏,一边让人派人前来救火。

梁植见火势起来,将骁骑卫挡在对面,赶紧带人奔着潼关而去。

霍去病离开之前,曾给众人说过,一旦长安城攻不下来,或者说在围困长安城这场战争之中吃了亏。

不要有丝毫犹豫,直接奔着潼关而去,驻守洛阳城。

一旦将洛阳城作为联军大本营,守住潼关和函谷关,联军与长安城的位置就掉了个个。

联军为防守方,长安城则成了进攻方。

一旦这样,想要打败太子就比围困长安城容易的多了。

梁羽也十分赞同这个计划。

从地理上来说,除了长安城,顺着潼关到函谷关,然后再到洛阳,这一路之上但凡是关卡全都是易守难攻。

只要联军将潼关和函谷关守住,梁俊如鲠在喉,联军想什么攻打长安就可以什么时候攻打长安。

势必会让长安城内明白局势的人心惶惶。

梁俊想要占据主动权,必须想办法将潼关和函谷关打下来。

一旦东宫的军队从城里出来,梁羽就有上百种对付他们的办法。

梁植一路狂奔,带着手下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只觉得路上的残兵败将越来越少,等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正到了潼关。

一进了潼关,就见周围有不少人在收揽溃兵,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梁羽等人的主意。

想要趁着联军兵败,壮大自己。

梁植心里那叫一个生气。

老子身为联盟的盟主,你们这帮人撤军的时候不说让盟主先走,这到了潼关反而开始大张旗鼓的挖人,这也实在是太不给面了。

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进了潼关,梁俊一进潼关里临时搭建的办公场所,还没等站稳脚跟。

“啪”的一声。

一个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

梁植不可思议的捂着脸,看着怒气冲冲的梁羽,心里直纳闷:“这,这,这他娘的是打上瘾了怎么着?”

第四一六章 梁羽的怨恨

从长安城出来,顺着官道往东走,第一个险要的关卡就是潼关。

过了潼关,再往东走就是函谷关。

出了函谷关,再往东就是洛阳城,洛阳城再往东就是虎牢关。

整个关中地形图全都在梁羽的脑子里装着。

炎朝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没有人比他再清楚。

虽然表面上和梁俊借着皇帝之死成为死敌。

可内地里双方都知道,这是双赢。

皇帝不死,梁羽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在长安城里窝着。

窝一年可以,窝两年可以,但是让梁羽窝三年五年,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面对长安城这种局势,不窝着又有什么办法?

此时的长安可不是前世的长安城。

梁羽面对的对手也不是李建成,而是比李建成更加可怕的人。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是一群。

想要一统炎朝,再建大唐盛世,摆在梁羽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离开长安,以江南道为根基,徐图中原。

这是他的战略意图,也是梁济等人所想。

但他们也都知道,撤出长安并不是说直接撤退,将整个关中地区让给梁俊。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没有霍去病组建联军,梁羽也已经和梁济做好了打算,将洛阳当做自己的前沿,成为一根钉子,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遏制梁俊东进和南下的想法。

更不要说霍去病突然杀出,让整件事出乎梁羽的意料。

梁羽只是想通过洛阳为中心,对长安造成一种压力。

可霍去病直接把封锁线压到了长安城下,这让梁羽喜出望外。

梁羽从来没有想过通过联军攻破长安城,毕竟这不现实。

但若能一直对着长安城围而不打,势必会让梁俊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与联军对抗上来。

此消彼长之下,东宫放在发展上的资源必然大大减少,如此就能轻易的把梁俊原本就比其他人快的发展力拉下来。

围他个三年五载,梁俊一边要保证雍州的发展,一边还要不断的提高长安城的军事防守力量。

双线作战,早晚会把自己拖垮。

这种情况刘文静等人在做推演的时候也预料到了。

梁俊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和实力做到兼顾雍州和长安,联军只要围而不打,时间一长,自己就得放弃长安,以经营雍州为主。

可一旦放弃了长安城,把重心放到雍州的发展上,即便梁俊有再多的超前意识,想要入主中原,也十分的困难。

因此刘文静等人才制定出磨盘计划,就是想抛出一个让梁羽等人无法抵挡的诱惑快速解决联军围城的事。

不管怎么说,联军围住长安城的时间越长,越对联军有利。

哪怕在这个过程之中,双方一边围城,一边利用磨盘计划消耗联军的实力,也是梁羽等人最占便宜。

在去吩咐人运粮的路上,梁羽和梁济俩人还兴高采烈的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才能让炎朝各地的地方军队主动来长安,加入围城的联军之中。

甚至俩人都商议好了,谁收编白莲教,谁收编赤眉军。

给梁植这个盟主多少俘虏他才会按照自己的意图办事。

俩人前世都是从战场上夺天下的主,对于带兵打仗,如何在战场上让自己利益最大化那是行家里手。

二人骑着马说说笑笑,心里对未来的形势一片大好。

谁知一进营地就听到急促的鸣金收兵的声音,梁羽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联军的士兵是什么素质,他是一清二楚,梁植这样撤兵和直接告诉梁俊,让他们赶紧出城收人头,抓俘虏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鸣金收兵的声音一响,整个攻城部队的表现和梁羽预料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为糟糕。

自己之前和梁济商议的计划算是彻底的泡汤。

再见到一脸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的梁植之后,梁羽怒火中烧,啪的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在撤兵到潼关的路上,梁羽又看到那些没有参与到攻城之中的联军,在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前面火起,以为长安城开始反攻,吓的慌不择路,跟着往后撤。

一路之上被车马碾压的士卒不尽其数,更是让梁羽心中的怒火达到了极点。

这些原本可都是我要收编的士卒啊,就这样被祸祸了!

因此梁植一回到潼关,见到梁羽,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的比之前的还要响。

直接就把梁植打蒙了。

挨了两巴掌的梁植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梁羽。

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连扇自己两次。

第一次扇梁植是在中军大帐里,当时外面乱哄哄的全都是溃兵。

梁羽扇了他一巴掌之后转身就走了,让梁植身后的锦衣卫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次扇完巴掌,梁羽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所谓主辱臣死,梁植身后的锦衣卫唰的一声就把腰刀抽了出来。

坐在椅子上梁锦抬起头来看了满脸警戒的锦衣卫,微微一笑。

其他人也都冲着梁植露出不屑的表情。

梁植虽然没有军事天赋,可权谋之术可是点满了。

见屋子里的人身后只有各自的亲信,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

抬起手来,示意身后的锦衣卫收起腰刀。

“你们都退下。”

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植怒道:“滚出去!”

亲卫们赶紧收刀退出去。

梁植的脸皮抽了抽,脸上很疼,想要揉一揉,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

“敢问六哥,臣弟可是有得罪之处?”

“哼?得罪?”

梁羽冷哼一声,看着梁植道:“关外那些溃兵,就是你说做了盟主可以对付梁俊的结果?”

“这。”梁植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晓军事,还要做联军盟主,以致几十万联军落的这般下场,若是再前世,便是杀你十次也不足惜,今日这两巴掌,还是便宜你了!”

梁羽咬牙切齿道。

梁植脸上阴晴不定,朝堂上尔虞我诈是他的拿手好戏。

要不然也不会在梁羽把他撵出长安城之后,他还能卷土重来。

回到长安城之后,利用各方的间隙慢慢的壮大自己。

可一旦离开了朝堂,来到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梁植的不足之处就暴露了出来。

虽然同为皇帝,开国之君的能力和守业皇帝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显露无疑。

梁济在一旁也是一脸愤恨的看着梁植。

自己和梁羽商议的多好,按照他们的方案来,既能压制梁俊,又能壮实大家伙的实力。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可这种好事偏偏就让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梁植给破坏了。

“大哥,老七不懂军事,你还不懂么?”

梁羽看着梁植就来气,可这种情况下又不能真把他怎么着。

转头看向旁边,正瞅见梁锦老神在在一脸淡定的看戏,心里的火气就被撩了上来。

梁锦看了梁羽一眼,这个问题自己之前已经回答过来,梁羽还问,显然是对于此事十分的不满。

放下手中的茶杯,抽出一根烟来,点着道:“本王虽然此时人在联军,可心还是在长安城的,秦王这般问,岂不是自寻烦恼?”

站在梁锦身后的赵君慕更是冷冷一笑,道:“秦王殿下,七皇子这盟主可是你们推举的,此时出了事反倒埋怨我家殿下,传将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么?”

对于梁锦的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

原本还有些纳闷,梁锦怎么会抛弃梁俊跟着他们出城。

今日的事情却让大家确定了,梁锦就是梁俊派到联军里的探子。

可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众人也绝不会把他怎么着。

毕竟现在大家各自为政,诸侯纷争,逐鹿中原的局势已经打开。

现在别看大家伙联合起来对付梁俊,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清楚。

日后说不准他们其中某些人还得联合梁俊对付其他人呢。

“笑话?”

梁羽看了一眼梁植,没好气道:“四十多万联军围攻长安城,反倒让人打退到潼关,早就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梁植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知道梁羽并不敢对自己怎么着,一想起被他当众扇了两巴掌,心里又恨又怒。

可若说当面怼他,梁植不敢,只能低声道:“若是联军上下一心,能听从我这盟主的话,又岂能有今日之败?只怕长安城早就被攻下来了。”

梁植说的也算是事实。

长安城虽然有刘文静和姚广孝这两个顶尖军师在,看起来十分难对付。

可联军这边有梁锦、梁羽、梁济和赵君慕还有诸葛夕等人在。

光是阵容上就能碾压长安城。

更不要说还有四十万大军在。

联军上下一心,别说攻打长安城,就算是三年之内扫平寰宇,一统炎朝,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啊,联军能够维持这种互相不攻击的状态已经算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合作?不存在的。

第四一七章 你的好友大魔导师刘秀上线了

屋内众人正说着,只听门外有士卒来报,说关外有大批军队来投,是否开关放进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全都看向了梁植。

梁植一愣:“都看我做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诸葛夕哈哈一笑,道:“殿下乃是联军盟主,如今有人来投,是否开关自然由盟主定夺。”

一听这话梁植的鼻子差点没气歪。

这会想起老子是盟主了,刚刚秦王大嘴巴抽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群人出来给本盟主说句公道话?

可这会也不是赌气的时候,既然他们没把自己这个盟主撸下来,显然是想让自己继续背锅顶雷。

一遇到这种不打仗的事,梁植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思路也清晰起来。

联军盟主的位子,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个烫手的山芋,可若是运转的得当,说不准对自己还有大用。

毕竟传国玉玺现在还在自己手中,此时并无人知晓。

自己担任着联军盟主,到了适当的时机,有了传国玉玺加持,登基坐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梁植思来想去,定了主意。

理了理衣衫,迈着步子走到了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命人开关。

不多时,损失惨重的各路杂牌军的首领们披伤挂彩进了大厅之内。

打头的是绿林军的首领,姓刘名升,进来之后骂骂咧咧,又看到梁植等人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狼狈之色。

刘升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老子们奉了你们檄文而来,原本是想着为了匡扶炎朝,为皇帝老子报仇。你们可好,拼命的时候让老子们上,撤兵的时候又把老子们扔到后面,不管不顾!真当老子们是好欺负的么?”

刘升本就是一个粗人,虽然有了气候,也跟着咬文嚼字,斯文起来。

可此时怒火中烧,哪里还管什么斯文不斯文,张开嘴,这污言秽语就骂个不停。

门外的杂军首领进来的越来越多,一听刘升开骂,一个个也都跟着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能坐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面对这群上不得台面的贱民,对于他们的骂声也都没放在心上。

梁植耳听的这群人骂来骂去,都没有指名道姓。

再看他们的神色,明白过来。

合着到现在了,这帮没脑子的人还没意识到让他们如此狼狈不堪,损兵折将的主谋乃是自己。

梁植心中一动,看了看周围不为所动的梁羽等人,心里泛起了嘀咕:“秦王等人是不可能把我当做真正的盟主对待了,若是能趁此机会将这群人的心收拢,即便不能让他们归到我的麾下,也能让他们对付秦王。”

打定了主意,梁植微微一笑,赶紧起身道:“诸位将军辛苦了,此事乃本王之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将军一心为国,天地可鉴。快快请坐,快快请坐,来人,赶紧给诸位将军看座。”

刘升等人骂了半天,见并没有人搭理自己,其实也是很尴尬的。

再加上眼前这些人都是皇室贵胄,放在平日,自己祖坟上就是冒什么烟,人家都不可能看他们一眼。

这帮杂兵心里说到底还是对梁羽等人颇为畏惧的。

破口大骂却不点名道姓,也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又在气头上过过嘴瘾。

梁植一给他们台阶下,刘升马上就接住,闭上了嘴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周围人心里又得意起来。

“老三说的没错,老子来了长安,虽然凶险,又折了些兵,可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大将军,又和这些王爷皇子们平起平坐,嘿嘿,回去之后,可是得让他们羡慕死。”

一这样想,刘升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半,坐下来一喝茶。

又想到赤眉军的洪福连尸首都没了不说,赤眉军也全军覆没。

刘升心里更加的开心,自己手下好歹还有一万多军队,在这联军里多少也算是个人物了。

再看其他人时,刘升也没有了之前一副满脸怒火要杀人的样子,反而露出微笑,颇为得意。

能跟着撤退到潼关的军队,基本上都不是攻城的主力军。

他们虽然也都损失,可照着赤眉军那些被赶鸭子上架,成为炮灰的军队来说,他们的损失可以说忽略不计。

梁植等人一见刘升这群人一坐下像是换了一个人,全都有些纳闷。

这孙子可别是个傻子吧,刚刚还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架势,怎么一坐下却又像笑了起来。

联军这边最看不惯刘升的就数左典了。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刘升的军队叫做绿林军。

上辈子自己就是死在了绿林军的手里,这辈子见了,虽然知道刘升不是原来的那帮人,可一听到绿林军三个字,左典就恨的牙痒痒。

刘升大口喝完了一壶茶,看着梁植道:“盟主,咱们兄弟忠君为国,又损失惨重,朝廷是不是要给咱们一些补偿?”

看着刘升一脸的认真而又天真的神色,梁羽等人差点笑出声来。

打了败仗,被梁俊在屁股后面撵着逃回潼关,这椅子还没坐热呢,张嘴就要赏赐。

不杀你们就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胆子要奖赏,这都是他娘的一帮什么奇葩。

刘升一开这个头,身后的这些个杂兵将领们更是兴奋,一个个高声叫嚷着让梁植给他们升官。

“刘将军说的没错,老子们在长安城下玩命,手下的兄弟死伤无数,虽然没有破了长安城,可这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

“没错,俗话说皇帝老子还不差饿兵,给地主干活还有工钱。盟主让咱们攻城,咱们就攻城,盟主让咱们撤退咱们就撤退,要是不给个大官坐坐,谁还给你卖命?”

“就是,咱们忠君为国,一心为了朝廷,这朝廷还能冷了咱们不成?冷了咱们也不要紧,可传出去了,天下的英雄好汉谁还敢来帮衬你们。”

别看这帮人都是一群大老粗,可说出来的话却占据着大义,让梁植等人纷纷皱眉。

这样的话不像是这群文盲嘴里说出来的啊,怎么感觉这群人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全都犯起了嘀咕。

梁植哈哈一笑,抬手压言道:“诸位将军说的没错,大家都是精忠为国的忠臣,朝廷自然不会冷了大家伙的心。”

说罢,顿了顿,又道:“这样,一会本王让人统计一下,看一看诸位都损失了多少兵力,然后咱们按照这个论功行赏,可行?”

梁羽一听这话是哭笑不得,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第一次听说论功行赏是按照死了多少兵来算的。

看着梁植的架势,这些人谁死的越多,官职就越大了?

刘升等人一听这话,各个喜上眉梢,道:“盟主说的是,就依着盟主。”

他们虽然没死多少人,可一听只要死人就给官,心里也都十分的满意。

谁知左典冷冷一笑,道:“精忠为国,一个个乱民还配得上精忠为国这四个字,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跟着梁俊待了那么久,左典也学会了不少时髦的词。

刘升等人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滑天下之大稽,可看左典的样子也能知道,这孙子没说什么好话。

当下马上就炸毛了。

“怎么着,咱们兄弟拴着脑袋来帮你们反而是错了?”

“好,既然你们说咱们兄弟是反贼,那咱们就反给你们看,兄弟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去找太子殿下!”

“对,咱们去投靠太子殿下,我这些天算是看清楚了。到底谁是忠臣,谁是反贼。”

“谁是忠臣,谁是反贼?人不都说了成王败寇,太子爷如今打了胜仗,那自然不是寇了。”

一群人咋咋呼呼,嘴上叫的厉害,可去没有人动。

他们也不傻,如今联军新败,太子那边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所谓雪中送炭情意长,锦上添花遭人恨。

若是当初自己支持太子,肯定还能有个好待遇,可如今以败军之将的身份投奔,只怕太子还看不上呢。

梁植见这群人也就是仗着个嘴,看了左典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挑唆这群二百五。

一边又出言安抚刘升等人。

好不容易才把刘升等人安抚好,左典那边冷冷一哼,十分的不屑。

刘升也不生气,反而白了左典一眼,看着众人不屑道:“诸位王爷,各位大人,咱知道你们看不上老子们。认为咱们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哼哼,实话告诉你们,咱们也不是白给的。”

梁济一听这话,来了兴趣,看着刘升笑问道:“本王并没有看低刘将军,想来诸位大人也没有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刘将军此话,未免有些让人寒心了吧?”

“寒心?”

刘升哎呦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景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寒没寒心,你们最清楚。你们这些王爷有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你们也最清楚。”

他这边一说完,站在身后的心腹也跟着冷笑道:“俺家将军说的没错,你们这些贵人的心思,俺们来的之前,俺家三爷早就给俺们说清了。俺们虽然是造反了,可这个时候,你们可不敢把俺们怎么着,还得把俺们当祖宗供着。”

刘升这心腹一嘴的方言,众人听的那叫一个费劲。

好不容易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了,全都眉头紧皱,三爷?这汉子嘴里的三爷是何方神圣?

刘升转过头来白了心腹一眼,显然是责怪他多嘴。

可这话已经起了头,刘升也不打算隐瞒,心里还有些得意。

既然已经说了,干脆那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让这帮王室贵族知道老子身后也是有能人的,省得以为老子们好欺负。

“没错,咱爷们来之前,咱家老三把长安城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全都说清楚了。你们怎么想的,咱们也都知道,所以,别以为咱们兄弟实在,就把大家伙当傻子耍,哼哼,那可是没门的。”

左典见刘升一脸的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冷声一哼,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三爷有几斤几两,敢说这样的大话。”

刘升斜了左典一眼,不想搭理他。

梁济则微微一笑,道:“敢问刘将军,你口中这位三爷高姓大名,又和刘将军说了什么,以至于让诸位兄弟对我等有这般误解?”

刘升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心腹得意洋洋的道:“俺们家三爷自然是姓刘了。”

“姓刘?”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油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没错,我们家三爷姓刘,单名一个秀字。”

咣当一声,左典手中一滑,茶碗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四一八章 刘秀兵临虎牢关

“叫什么?”

左典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升身后的二百五。

那二百五心腹全然没有察觉到整个大堂内气氛变了,依旧得意洋洋的说着:“俺家三爷叫刘秀。”

刘秀!

左典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

是那个刘秀么?

又一想到刘升的绿林军,再想到之前的王易,左典整个人颤抖着坐了下来。

刘秀,刘秀,刘秀小儿,老天有眼啊。

上辈子你如此羞辱老子,今世又见面了,这笔账得好好算一算。

其他人也都一愣,虽有恢复了淡定。

这群二百五身后果然是有同行在指点。

我就说么,以他们的脑子和胆子怎么可能敢到长安城来。

这么一想,之前这些乱臣贼子说的一些话全都想了起来。

尤其是之前嚣张跋扈的洪福的一些言语,当时梁羽等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想想,算是明白过来,这洪福背后想必也有同行点拨,要不然就以他们那智商,绝对不敢和联军高层针锋相对,更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怼廖忠庭。

这绿林军背后有刘秀的指点,就是不知道全军覆没的赤眉军背后是哪位大神了。

一想到此,再看刘升这帮人满脸得意的样子,梁羽等人心里连连冷笑。

这群傻子,被人卖了尚且不知,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

对于刘秀等同行这种操作,梁羽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

他们这些同行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把这群二百五除掉啊。

这群傻子还乐呵呵的听从刘秀等人的劝说,带着兵来长安城。

寿星公上吊作死,也没有这种作法啊。

刘升这帮人的可不知道对面这群王爷大人们心里在想什么。

见到左典这个大官听到自己兄弟的名字之后吓的杯子都掉了,心里还以为是刘秀说中了他们的心思,让他们惊慌失措了。

“哎呀,老三就是老三,得亏听了三兄弟的话。”

刘升那叫一个得意,恨不得当众乐出声来。

梁植这会一直在观察刘升等人,从头到尾,刘升的表现都落在了梁植眼里。

见刘升果真是靠着高人指点,自己实际上是个愚蠢的二百五,心里有了底气。

这样的蠢货,来多少自己能骗多少。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梁植的脑海中冒出头来。

“今日也不早了,刘将军奔波劳累,想必也没有吃东西,不如大家先安营扎寨,各自回去休息。等明日之后,再商议接下来的事。”

梁植看着刘升又道:“刘将军,明日议事,咱们再定如何赏赐,你看如何?”

刘升自然一听确定有赏赐,自然没有话说,站起身来冲着梁植行礼道:“就听盟主的,咱们兄弟没有意见!”

说罢带着身后这群二百五走出了议事大堂。

梁羽等人也都各怀心思,各自离去。

联军就此在潼关安营扎寨,一面收拢溃兵,一面又发布檄文,继续召集天下诸侯前来勤王。

这一次的檄文就没有上一次那么正经,梁植也摸清楚了这群人来的目的。

因此这次檄文乃是他这个盟主亲手操刀,主要就是告诉天下人,之前来的这些人全都封了大官。

想要升官的赶紧来,还有好多官职空着呢,早来的有大官做,晚来的连汤都没得喝。

檄文一出,天下震动。

这些年来炎朝各地烽烟四起,处处都有占山为王或者说揭竿而起的造反军队。

最开始的时候,这群人都是为了要吃饱饭。

一旦成了气候,攻打了周围的县城,抢掠了不少地主乡绅,吃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可接下来如何发展却又成了头等大事。

继续打吧,周围能打下来的县城已经没有油水可搜刮了。

攻打远处的县城,又没有这个能力。

大部分的造反军队的发展陷入了瓶颈。

加上能吃饱饭了,人也就冷静下来了。

这一冷静下来,很多人可就提心吊胆起来。

从古至今造反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日后自己怎么办?

守着山头或者县城等着朝廷发兵剿灭?

自己的脑袋成为官兵的战功?

这种事在最开始造反的时候,他们不会考虑。

可手下有了人有了地盘,有了顾虑,不再是之前一无所有耍光棍的时候,接下来的怎么办成为了他们的心病。

梁植的檄文算是及时雨,给他们了一条看起来无比光明的前途。

只要去了长安城就能当官,只要当了官,自己就不是反贼了。

这种诱惑,对于造反纯粹是因为吃不饱饭,并不是为了打天下推翻朝廷统治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能够拒绝的理由。

于是乎,不到一个多月,以洛阳为根据地的联军瞬间扩大到了百万之众。

洛阳城外锦旗招展,联营百里,无边无际。

不少赶来的军队更是拖家带口,说是五万大军,梁植派人一清算,能够战斗的壮丁也不过五千人,剩下的四万五千人全都是老弱病残。

再加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刘升这群第一批来的马上摇身一变,就以联军元老自居。

更是让人做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梁植给他的官职。

整日里就在联军营地里大张旗鼓的炫耀。

其他人一见刘升这种都能当大将军,一帮心里没逼数的泥腿子跟着就膨胀起来,对梁植这位盟主给自己的官职不满意。

刘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被梁羽为首的皇子派看不起,心里憋着劲。

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撺掇着新来的起义军将领找盟主要官职。

隔三差五,就有一帮人跑到洛阳城内的议事堂中闹事。

把梁植等人弄的烦不胜烦。

滥竽充数的人越来越多,最有演变成四面八方的灾民全都聚集到洛阳城下。

嘴上说要加入联军,其实就是奔着吃联军的粮食来的。

刘升又在里面当搅屎棍,告诉这帮灾民一定要高举勤王的大义,不仅能吃饱饭,还能有官当。

梁植等人烦不胜烦,把闹的最欢实的灾民头子赶出了洛阳城。

联军这么一干,梁俊可是高兴了。

自打那日歪打正着破了联军,梁俊俘获了七万多降兵。

长安城里的军事力量瞬间上了一个台阶。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消化,梁俊早就盯上了洛阳城这百万大军。

只可惜洛阳城现在虽然成为了炎朝最大救助中心,但相应的军事方面也达到了顶峰。

光是潼关附近就驻扎了三万精兵,由梁济亲自坐镇。

函谷关又有五万大军,由梁羽把手。

梁俊就算对洛阳城再眼馋,也没有信心突破潼关和函谷关,打倒洛阳城下。

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梁植这边一撵人,那群灾民混合体牙一咬,再加上刘升在中间搅合,这群人一不做二不休,举着梁俊发的檄文奔着长安城就来了。

梁羽和梁济最开始是不愿意放他们出关的,派人去洛阳把梁植骂了一顿。

可面对五万灾民,一直不让他们出关也不是事。

毕竟不让他们出关,他们就张着嘴要吃的,梁羽还不能不给。

一旦把他们饿死在函谷关外,自己这名声可就算完了。

没奈何,只能开关放行。

一群灾民如蝗虫一样,出了函谷关奔着潼关而去。

梁济得了消息,一面通知梁俊想要破关的军队后撤三十里,一面开关放行。

仗打到这个时候,双方也都没了想要至对方死地的念头。

梁俊一接到梁济的信,赶紧命令军队后撤。

五万灾民出了关见到梁俊的军队,那是个个热泪盈眶。

打头的一面举着梁俊发布的檄文,一面痛骂联军。

刘三刀早就准备好了接应,不等他们骂完,直接就接到了长安外的临时安置所。

这群人一听有饭吃,也懒得去骂联军,拖家带口的跟着刘三刀就走了。

梁俊站看着远去的灾民,又转过头看了看潼关方向,叹了口气。

一旁的姚广孝问道:“殿下因何叹气?”

梁俊苦笑摇头,道:“我原本以为,皇帝一死,这天下必然要大乱,可这两个月看来,却是出乎意料。好像皇帝的死并没有改变任何情况。”

姚广孝捋着胡子道:“天下苦炎久已,皇帝在时,政令已经不出京兆府,如今皇帝一死,不知这天下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他们哪里还在乎这皇帝是谁所杀?”

梁俊和联军对峙的这两个多月里,军机二处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地有人称王的消息。

皇帝的死非但没有让天下人悲痛,反而让不少野心家弹冠相庆。

梁俊这个时候才发现,弄死皇帝之后的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就连自己的大本营雍州,都有不少人借着联军发布檄文的名义想要起兵造反,意图在雍州搞事情。

虽然这些人很快不被北凉军剿灭,可带来的警示却让梁俊不得不深思。

天下果然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政策。

雍州的政策已经好到了这种地步,依然有人不满,这让梁俊颇受打击。

“先生说的是啊。”梁俊极目远眺,似乎想要看到远处的潼关。

“先生觉得,联军还能撑多久?”

姚广孝沉思半响,道:“根据军机二处从洛阳传来的情报来看,传国玉玺确实在梁植手中,若真如此的话,只怕联军的日子撑不了多久了。”

“传国玉玺。”梁俊点了点头:“只怕这也是大哥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吧。”

“刘秀和朱元璋,还有黄巢他们最近可有什么举动?”

梁俊忽而问道,姚广孝一愣,刚想回答,只见一队骑兵从长安城方向奔来。

走到近前,正是上官瑞鹤。

“殿下,少师!”上官瑞鹤下了马,连礼都没有行,面带欢喜举起手中的纸张道:“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姚广孝上前一步,搀扶住差点一个踉跄倒地的上官瑞鹤问道。

“刘秀的绿林军攻克陈留,直奔洛阳,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虎牢关。”

第四一九章 风系魔法师刘秀的出场秀

虎牢关下,旌旗招展,刀兵林立。

面对这突然杀到关下的军队,守关的将领颇为意外。

虎牢关乃是西进洛阳的咽喉,破了虎牢关,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洛阳无险可守。

按照梁羽的部署,把守虎牢关的原本是房玄龄带兵防守。

可架不住梁植别有心思,直接让梁锦带人守卫虎牢关。

这在一个月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梁植没有那个胆子违背梁羽的命令。

可架不住这一个月来,支援洛阳的军队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他们战斗力不怎么样,可他们听话啊。

梁植一手拿着官,一手放下姿态拉拢。

时间一长,这些人反倒成为最为坚定的拥护梁植当盟主的人。

甚至不少没有什么野心的,直接倒向梁植,成为梁植麾下军队。

对于梁植这种做法,其他人心里虽然颇有微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也从中受益了。

梁济收编了三万士卒,梁羽收拢了五万精兵,就连一直打酱油的梁锦麾下也有两万多士卒。

实力的壮大,各自的摩擦也与日俱增。

有这些人的支持,梁植的盟主之位也坐稳了。

对于梁羽的命令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梁羽要让自己的心腹去守虎牢关,梁植偏偏让梁锦去守。

梁锦自打进了联军,像是换了一个人,十分的低调。

梁植让他去守虎牢关,他二话不说,很给面子的就带着赵君慕和手下两万士卒,连夜去往虎牢关。

谁也不知道梁植为什么要让梁锦这个众所周知的梁俊同党,去守卫虎牢关这十分重要的咽喉要地图什么。

可眼见得梁植的实力越来越大,其他人也不敢问,梁羽更是有了回江南道的心思。

谁知梁植误打误撞,若是让其他人守虎牢关,只怕根本拦不住刘秀。

梁锦和赵君慕站在关上,看着关下的刘秀大军,只是诧异他来的有些快,并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君慕,彼之军容如何?”

梁锦坐在关上,好似没把关下持枪鹄立的刘秀大军放在心里。

“阵列齐整,车攻马同,这刘秀倒是有些手段。”

赵君慕难得夸人,看着关下的军队不由点头赞叹。

梁锦笑道:“毕竟是太子信中再三叮嘱要注意的人,能够入太子眼的人物,断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说到这,梁锦微微皱眉,道:“只是这刘秀当真像太子所说,能够召唤天石不成?”

刘升这些日子以来在洛阳城内风头出尽,像他这样高调的人,自然受到了军机二处的重视。

按照惯例,军机二处把他祖宗十八辈都调查了一遍。

这一调查不要紧,结果让梁俊大吃一惊。

刘升的堂兄居然叫做刘秀,而且看这个叫刘秀老哥的战绩,简直就是逆天啊。

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普通泥腿子,成为了叱咤青州,麾下七八万绿林军的统领。

当然这绿林军的统领对外来说是刘秀的堂兄刘升。

军机二处最开始在统计炎朝各地势力的时候,侦查力还很弱,只能了解到绿林军的统帅叫做刘升,对于刘秀的存在却一无所知。

因此梁俊也不知道青州境内的绿林军背后的老大其实是这位,一直在梁俊说的西游记里客串的大魔导师。

这一次通过刘升知道了刘秀的存在,梁俊当机立断,要联系上这位大佬,和他一起搞搞事情。

看一看这位光武帝有没有传说中的神奇。

如果刘秀当真和史书上记载那般,拥有着逆天的幸运。

把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来,无疑于自己拥有了核弹一样的存在。

为了说服刘秀,刘文静主动请缨,亲自跑去青州做说客。

还别说,刘文静出马,果真说动了刘秀。

皇帝一死,一直低调的刘秀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面忽悠刘升去长安勤王,一面接手青州绿林军剩下的势力。

刘升虽然不怎么聪明,却也并不是傻子。

临走之前,唯恐自己这个堂兄趁自己不在篡权,架空自己。

于是带走了五万精兵,剩下了两三万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士卒给刘秀。

刘秀是何等人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从青州境内卷起了十万大军。

整个青州里的乡绅地主一听刘秀成为了绿林军的首领,送钱的送钱,送粮的送粮。

连被刘升欺负的不敢露面的青州太守都主动送来贺礼,恭贺刘秀接手绿林军。

整个过程刘文静就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看直了。

刘秀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青州这帮人如此对待。

更让刘文静不敢置信的事还在后面,刘秀一起兵奔着洛阳来。

所到之处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势如破竹。

从青州境内出来,大军一路西进。

过兖州,兖州太守直接大开城门,主动献城。

出了兖州,到郓州,郓州的表现更夸张,百姓们出城十里,箪食壶浆相迎。

出郓州,还没到曹州,曹州的官吏就已经在州境线上等着,一见到刘秀倒头就拜,说太守大人已经在城内等着,只等将军前来。

这一路上,可是让刘文静开了眼,从来没有想过,这打仗还有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心里想起梁俊对刘秀的重视,最开始还不以为然。

这穿越的皇帝多了去了,也没见梁俊对哪个那么上心,怎么就对刘秀这光武帝那么在意。

时至今日方才明白,这位大佬果然如梁俊所说,乃是上天眷顾之人。

直到来到虎牢关下,刘文静还有些恍惚,自己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刘文静这是身在此山中,有些当局者迷了。

固然刘秀的在青州周边的州郡之中确实很有威望,私下里也和不少乡绅士族关系很好。

可这并不是刘秀能够轻易穿州过府的全部原因。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刘秀是那么去长安城勤王的军队中,唯一一个旗帜鲜明,响应太子檄文的军队。

其他人全都抱着占便宜的心,怀里揣着两张檄文,态度暧昧。

到了长安城下,看清楚局势才亮明态度,支持联军还是支持太子。

刘秀这边一从青州出发,就暗地里派人到要经过的州郡里散布绿林军要支援太子的消息。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雍州新政基本上已经传遍了整个炎朝境内。

别的不多说,光是种地不要缴租子,官府还有补偿这一条,就让所有的百姓对雍州心生向往。

至于说太子弄死了皇帝一事,大部分士族之人和百姓们是不相信的。

毕竟之前的梁俊很没有存在感,甚至不少敌对势力天天散布太子性子懦弱,是个看到血都能晕倒的废物。

时间一长,百姓们反倒觉得一个看到血都能晕倒的太子,一旦当了皇帝,肯定不会祸害人。

再加上同情弱者的普遍心理,梁俊的形象在百姓心中虽然并怎么正面,却反倒立起来一个懦弱受气的人设。

说这样一个人杀了皇帝,从根上就没人信。

更不说梁俊的檄文上写的可是六皇子秦王杀了皇帝。

秦王一直是个强势的人,这是四海皆知的事。

他又不是太子,想要杀皇帝上位,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了。

但不管怎么说,其实整个炎朝的百姓们大部分并不在乎皇帝是谁杀死的。

毕竟他们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哪里有这个精力在乎这些。

几种原因糅合在一起,反倒是让梁俊在百姓们心里的印象比其他皇子都要高。

当然也从侧面证明了,土地改制这个大杀器,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打击腐朽阶级强有力的武器。

百姓们打知道了雍州改制之后,种地不交税还有钱,全都眼巴巴盼着太子登基,好让他们也能享受这种政策。

要是在寻常时候,百姓们就算再怎么心向太子,也不可能影响到官府的作为。

毕竟在地方上,真正有话语权的是地主乡绅阶层。

按理来说他们是反对梁俊的,对百姓有利的土地改制对他们则是灭顶之灾。

乡绅地主们反对,靠着他们统治百姓的官府自然也不会支持。

可今时不比往日。

联军和东宫发布檄文,广召天下诸侯聚集长安和洛阳。

整个炎朝的土匪强盗和地方上的豪强带着兵就往长安和洛阳赶。

兖州等地又是从东边到长安的必经之地。

整个青州境内,包括从青州到洛阳沿途这些个州郡,早就被各路豪强筛了一遍又一遍。

再加上洛阳这一个月的时间聚集了百万之众,每日消耗的粮食那是天文数字。

靠着城内的积攒早就饿死了,因此梁植下了军令,让周围州郡运送粮食到洛阳。

最开始各州府还意思一丝,可架不住联军人越来越多。

粮食不够吃,底下这帮土匪强盗出身的联军就直接开抢。

而且还打的是勤王为国的旗号,抄你家,你敢反抗那就是造反。

因此刘秀进军的州郡之中,乡绅地主早就死绝了。

百姓们要迎接前去支援太子的刘秀,官员们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敢违背。

可刘文静并不了解这个情况,联想到自己出城之前,太子百般叮嘱,就算刘秀不愿意联盟,也不要得罪他。

心里把刘秀的这种势如破竹,当做了他自身的本事。

有了刘秀在,刘文静心里也有底了。

走到关下冲着梁锦拱手行礼高声道:“见过殿下。”

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就是从虎牢关出去的,走之前梁锦还问自己去干什么。

刘文静没敢直说,如今带着刘秀大军前来,刘文静面对梁锦还有些不好意思。

“刘先生,你带着大军前来,所谓何意?”

梁锦不慌不忙的问道。

刘文静一愣,道:“敢问殿下,太子殿下的书信殿下可曾收到?”

按照计划,梁俊早应该把让梁锦放刘秀入关的书信送到了啊,怎么梁锦看起来好像没有收到一样?

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刘文静正胡思乱想呢,只听梁锦道:“信本王已经收到。”

“额,既然收到,烦请殿下打开关门,放小生和刘将军入关。”

刘文静见梁锦这个态度,心里一沉,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本王并不打算让刘先生入关。”

梁锦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看着关下的刘文静道。

刘文静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不知道梁锦为何说这话。

“刘先生带兵进关,可是想与太子东西加击,打败洛阳联军。”

刘文静点头称是,言语之中也有些不善:“既然殿下知晓,劳烦殿下放小生入关,以免伤了两家和气。”

梁锦连连摇头,笑道:“刘先生不用担心,咱们两家的和气伤不了,这洛阳的联军,就算先生不入关,不出半月,不攻自破。”

刘文静听到这,心里更是迷惑,梁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洛阳城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刘文静正胡思乱想着呢,身后一骑拍马上前,看着关上的梁锦高声道:“大殿下有礼了。”

正是刘秀。

梁锦见正主出现了,也没有了之前的懒散,站起身来,正色道:“你便是刘秀?”

“正是,烦请大殿下开关,放刘秀过去。”

刘秀气宇轩昂,中气十足,梁锦站在关上,正是下风口,刘秀的声音宛如在身边一般。

“这虎牢关,刘将军是过不得的,还是回去吧。”

“哦?大殿下当真不愿意放刘某过关?”

刘秀的语气冷了三分。

梁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听刘秀这般说话,梁锦冷冷一笑,坐了下来。

“太子在信里,着重说刘将军其人,乃是时间凤毛麟角的存在,本王倒是想要看一看,刘将军有什么本事?”

这边说完,赵君慕一挥手,呼啦啦一队士卒站到了关上,手持弓箭对准了关下的刘秀。

刘秀毫不畏惧,周围的士卒举着大盾,在他和刘文静面前形成一个盾墙。

“大殿下,你我皆与太子联盟,自是一家人,若殿下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刘秀不给大殿下留情面了!”

梁锦哈哈一笑,道:“刘将军,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本王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你这太子口中所谓的大魔导师,究竟有什么过人之”

处字还没说话,只听咔嚓一声。

梁锦身后的一杆婴儿手臂粗细的旗杆拦腰折断,直直的砸在了梁锦身边。

突如其来,没有丝毫征兆,吓的周围人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呼吸。

若是这旗杆再偏一些,砸的可就是梁锦的脑袋了。

整个关上关下,瞬间鸦雀无声。

第四二零章 刘秀,你都被石锤了,快承认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吧。

梁锦也有些意外,转过头来看着砸在身边的旗杆,一脸的好奇。

这旗杆乃是今日方才立起来的,用的是上等的木材,怎么这一股大风刮来,还能把它刮倒了?

再看看关下也是一脸诧异的刘秀和刘文静。

又看了看身边的旗杆。

梁俊说刘秀这小子是什么大魔导师,难不成当真那么邪乎?

这旗杆砸下来,差点把赵君慕吓死。

赶紧上前将旗杆搬走,转过身,唰的一声就抽出了腰刀。

赵君慕惊魂未定,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身后的亲卫,怒声道:“是谁,这旗杆是谁立的?”

亲卫之中扑通跪倒一人,磕头如捣蒜,口中求饶道:“大将军,大将军,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该死!”赵君慕眼中露出凶光,握紧手中的腰刀,眼瞅着就要冲着这亲卫脖子砍去。

梁锦头也不会,抬起手来道:“君慕,旗杆折断本就不是善事,阵前斩将更为大忌。”

亲卫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跪爬着来到梁锦身后,脑袋都磕出血来了。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不杀之恩。”

周围这些亲卫对自家主子的性子那是最了解不过。

那么多皇子之中,要说对手下人好,自家殿下排的上号。

要说心狠手辣,自家殿下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只要是触犯了他的规矩,别管是再得宠的亲卫,自己殿下说杀就杀,毫不含糊。

旗杆差点砸在殿下身上,发生这样的事连立旗杆的士卒都觉得自己该死,可谁想到大殿下居然赦免了自己,这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扒了他这身衣服,去伙营吧。”

赵君慕收刀回鞘,冷声一哼。

梁锦可以饶他一命,但赵君慕身为梁锦的亲卫队长,兼大皇子麾下金甲军统领,断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亲卫。

那亲卫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落了下来。

只要梁锦和赵君慕发话了,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亲卫恭敬的给赵君慕磕了三头,不用旁人动手,自己把衣服脱掉,转头下了关。

梁锦对亲卫的死活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于对旗杆差点砸中自己,也没有当回事。

在他的思想里,圣天子百灵庇护,对面刘秀若真有神通,也伤不到自己。

他不紧张,关下的刘秀和刘文静俩人却被弄的提心吊胆。

刘文静更是有些谨慎的看了看身边的刘秀。

冲着关上使了使眼神。

那意思很明显是问刘秀:“这大旗是你弄断的?”

刘秀看了看他,一脸的无辜,仿佛在回答:“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

刘文静这一路之上,见到的听到的都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再加上梁俊还煞有其事的夸耀刘秀,心里更是打起鼓来。

“这刘秀浑身上下透着神秘,大皇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进关,可若真别刘秀克死了,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刘文静出道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神神叨叨的事,绕是他聪明绝顶,一时之间没有了主意。

“大旗折的好啊!”

正在刘文静想先劝刘秀退兵,暂时驻扎下来,自己进关和梁锦好好商议的时候。

梁锦站起身来冲着关下大声喝道:“来人,再竖起一杆大旗来,本王倒是要看看,刘将军是否如太子所说神通广大。”

这边安排下去,马上就有士卒赶紧把备用的旗杆扛了上来,插在了原来的位置。

白底黑龙镶黄边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梁锦站起身来看着关下的李秀,走到了旗杆的正下方,指着新立起来的大旗道:“刘将军,你若是再能让这杆大旗拦腰折断,本王不仅对你心服口服,还把这虎牢关双手奉上。”

李秀听了这话,眉头直皱。

大皇子的脑袋是不是在关上被风吹傻了,这大旗折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老子又是不神仙,怎么可能凭空站在关下,就能让关上的旗杆折断?

从刚刚刘文静的态度,加上梁锦的言语之中,刘秀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太子说自己神通广大?刘文静这名满天下的人物看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长安城里的人都是疯子不成?

还是说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不应该啊,自己虽然用了前世的名字,可天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

光是上辈子来说,叫刘秀的就不止自己一人。

再着说了,自己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事一项低调,如果不是皇帝死了,天下大乱,他绝对不会答应太子的邀请,来攻打洛阳,掺合这趟浑水。

刘秀想不通,这种局势下也不好发问,只能憋在心里。

一旁的刘文静满脸期待的看着关上的大旗,又看了看刘秀,显然是想用眼神给刘秀传话:“刘大魔导师,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疯了?”

刘秀看着刘文静让自己尝试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刘将军是不愿意,还是不屑让本王开开眼界?”

梁锦见刘秀迟迟不愿意动手,心里也有些纳闷。

刘秀带着人来虎牢关,不就是想攻入洛阳么。

刚刚自己不让他进关,他弄断了自己的大旗,想要吓唬自己。

如今自己给他机会,他反倒迟疑起来。

刘文静也被弄的心痒痒,刚刚大旗断的实在是太突然,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看清。

此时有心仔细观察一下刘秀到底是怎么弄断大旗的,刘秀反倒像是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刘将军,太子爷这会估计正在攻打潼关,咱们若是不赶紧攻下虎牢关,与太子在洛阳城下汇合,只怕会贻误战机。”

刘文静探身到刘秀身边,轻声说道。

刘秀直挑眉毛,看着刘文静终于憋不住了,指着关上的大旗道:“依着先生的意思,咱们要攻克虎牢关,就得把关上的大旗弄断?”

刘文静有些嘬牙花子,思虑再三,用只有刘秀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说光武陛下,到了这一步了,再藏着掖着,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刘秀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文静,一脸的不可思议,半响问道:“你叫我什么?”

话头都已经扯开了,刘文静也没必要再隐瞒,直接道:“将军难道不是兴汉之光武皇帝转世来此么?”

一路之上刘秀就总觉得太子这个谋主神神秘秘,好像知道点什么,如今见他开门见山,心中虽然震惊,可总算还有点准备。

“你,你都知道了?”

刘秀说着,面色如常,好像对刘文静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

隐藏在宽大袍子下的手,可是顺势按在了腰刀上。

刘文静看着他袍子微微一动,知道刘秀对自己动了杀心。

也没放在心上,低声接着道:“将军勿忧,将军之身份非但小生知晓,关上那位大皇子也知道,远在长安的太子殿下就是知道了将军的身份,方才让小生前去青州请将军,到洛阳共商大事。”

刘秀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来到此世,一直十分的低调,从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前出过风头,这大皇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刘文静这么一说,刘秀也马上明白过来。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想,太子是怎么想着让自己的谋主亲自到青州联络自己?

这天下的诸侯如此多,自己不显山不露水,太子如何能注意到自己?

此时算是全都明白了。

合着人家早就知道了他刘秀的真实身份,自己还傻呵呵的蒙在鼓里。

如此来说,这是太子和大皇子给自己设的圈套不成?

想要诱骗我刘秀前来,置我于死地?

一想到这,刘秀警觉的看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什么伏兵的迹象。

刘文静闻琴音知雅意,见刘秀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知道他是误会了。

“将军莫要担心,太子殿下请将军前来,并无他意,当真只是为了于将军会师洛阳,共商大事。”

刘秀的手握住了刀柄,看着刘文静冷声道:“先生此话当真?”

只要刘文静脸上有一丝让他不安的神色,刘秀就要抽刀把刘文静斩于马下。

刘文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将军,太子唯恐说了此事,让将军多想,因此打算等攻克洛阳再与将军坦诚。”

见刘文静一脸的真诚,不像是说谎骗他,刘秀心里稍微有些安定。

“太子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虽然有些安心,可刘秀已经没放松警惕,手依旧按在刀柄上,看着刘文静问道。

刘文静抬头看了看关上的梁锦,又看了看刘秀道:“将军,你可知关上的大皇子和他身后的赵君慕是何人?”

刘秀抬头看向关上,见梁锦伸着脑袋,一脸想要看清楚自己二人干嘛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他俩?”

梁锦见刘文静和刘秀俩人窃窃私语,迟迟不肯动手,反倒是有些心急了。

人就是这样,梁锦虽然是个泰山崩于前面色不该的性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一旦对于某事上了心,这性子就淡定不下来了。

“君慕,你说他们俩在商量什么呢,是不是还要准备什么祭坛之类的?”

梁锦的八卦之心上来了,平日多淡定,这会就有多急躁。

“太子之前说三国,讲那诸葛亮借东风,好像也是要沫浴更衣,开坛做法,刘秀要借风,是不是也得来一套?”

赵君慕也是一脑门的纳闷:“刚刚旗杆断了,也没见刘秀有什么准备啊?”

关上的俩人在胡乱猜测,关下的刘秀听到刘文静的话可是炸开了锅。

“什么,始皇帝?白起?”

刘秀两个眼睛瞪得滴溜圆,失声叫了出来,手上一滑,腰刀从袍子里掉在了地上。

刘文静看着掉在地上的腰刀,又看了看刘秀,没有说话。

场面瞬间有些尴尬。

刘秀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好在刚刚虽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嘴上的话声调并不高,旁边的人也没有在意。

至于说地上掉落的腰刀,刘秀假装没有看到,一挥手,身后的亲卫赶紧上前捡起来递给了他。

刘秀握着腰刀,也懒得再放回袍子下面,轻声咳嗽一声,看着刘文静道:“先生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家太子也与殿下一般,非是此世之人。”

“那满朝文武和当朝皇帝呢?”

刘秀多聪明的一个人,刘文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再不能举一反三,那就真对不起梁俊满世界的吹嘘他的本事。

刘文静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刘秀也跟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觉得朝廷里不对劲,果真是这般。

刘文静见刘秀很轻松的就接受了现实,心里有些诧异。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位爷倒好,只是点了点头,就一脸原来如此,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看来太子整天夸刘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随即刘文静又想起一件事,看着一脸淡定的刘秀心道:“也是,刘秀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左尚书上辈子就是死在他手里的。穿越者这种事对于刘秀来说不算新鲜事,只不过这一次穿越的人有点多而已。”

刘秀哪知道刘文静心里想什么,快速的消化了这对于常人来说三天也消化不了的消息之后,再看关上的梁锦心境可就不一样了。

秦始皇啊,千古一帝啊,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梁锦见刘秀突然看向自己,脸上隐隐约约有些不同寻常的神色,心里一咯噔。

“刘将军,怎么,这大旗是弄不断了么?”

刘秀也不回话,眉毛又皱了皱,看向刘文静问道:“始皇帝怎么这个德行?非要让我弄断大旗干什么?”

随即又心生警惕,低声道:“咱们不会是遇到了个假始皇帝吧。”

刘文静见刘秀一脸正经,有些哭笑不得,道:“将军,千真万确。再者来说,若非同为穿越者,大殿下也不会设此题。”

“弄断关上大旗,若是旁人可能不行,将军乃是身怀魔法之人,对于你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

“穿越者?魔法?”

刘秀脑门就差顶着三个问号了,打从最开始他就糊涂。

秦始皇和刘文静一直让自己弄断旗杆干什么?

“这个什么,刘先生,我的脑子有点乱,你给我说一说,这穿越者和魔法是什么东西?”

刘文静也是一脸的狐疑看着刘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装糊涂。

干掉穿越者成为皇帝,然后又自己穿越,这种说出去都没人信的事,都让你碰上了,怎么承认自己大魔导师的身份就那么难?

让我们开开眼,看一看太子一直说的魔法怎么就那么不情愿?

我和大皇子还只是让你弄断旗杆,你就这么不情不愿。

太子说见面之后让你表演骑着扫帚飞天,你岂不更不愿意?

第四二一章 都是皇帝,谁还没点传奇故事咋滴

“将军,这昆阳之战是你打的吧。”

刘文静看着刘秀,掰着手指头问道。

刘秀想也没想,点了点头道:“是啊,是我打的。”

来到这个世界先看史书,这基本成了每个穿越者必做的一件事。

刘秀也并不意外,来到炎朝的第三天,刘秀就想方设法弄来了一堆史书,待在家了看了三天三夜,方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朝代。

看史书,肯定都会留意这史书上是这么记载关于自己的历史的。

刘秀更不例外,因此当刘文静说到昆阳之战的时候,刘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自己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得意。

这种得意绝非寻常人那般招摇,丝毫不让人反感。

刘文静接着道:“那昆阳之战,攻城方可是有五十万之众?”

刘秀想了想,昆阳之战作为自己前世成名之战,可不能马虎得。

“伪帝王莽派来的军队,没有五十万那么多,只是虚张声势,可用之军不过二十万。”

刘文静嗯了一声,又问道:“昆阳城内,可战守军又有多少?”

刘秀哈哈一笑,伸出手掌,张开五根手指道:“不到五千。”

“昆阳城比之这虎牢关,防守如何?”

刘秀看了看城高关坚的虎牢关,摇了摇头,道:“昆阳城比不上虎牢关。”

刘文静不说话了,一脸我没什么好说的看着刘秀。

“先生怎么说着不说了?”

这个话题十分对刘秀的胃口,刘秀刚想秀一秀自己的战绩,可刘文静却戛然而止不接着往下问了。

自己若是接着往下说,未免太过无耻,可话说到一半,不让刘秀说,又把他憋的难受。

刘文静指着关上的旗杆道:“将军,五千残军破二十万精锐之师,这种仗你都能打赢,今日只不过是折断一根旗杆,又有何难?”

这些日子以来怎么没发现太子谋主是个杠精呢?

刘秀看傻子一样看着刘文静,若不是刘文静手上有盖着东宫印章的书信,刘秀都怀疑这是不是冒充的。

打仗归打仗,隔空弄断旗杆是隔空弄断旗杆,两码事啊。

是,老子当年是带着五千多绿林军破了王莽的二十多万叛军,可关上还有一个变态,靠着十二万人不仅全歼了韩、魏两国二十四万大军,还坑杀赵国四十万士卒呢。

你怎么不让他站在关上把我的大旗弄断,他要是弄断我就退兵。

刘秀一脸嫌弃的看着刘文静,心里寻思,这可别是个傻子吧。

“先生,带兵打仗归大兵打仗,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争多了去了,可谁也没有那个本事隔那么远弄断旗杆的本事啊。”

刘秀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试图想要让刘文静认清现实。

这话如果在刘文静没有被梁俊洗脑之前,刘秀给他说,他肯定能听进去。

可自打刘文静认识了梁俊,梁俊在雍州每次说西游记,底下那帮人就点名要听大闹天宫。

每次说大闹天宫,梁俊就得把刘秀拉出说一说。

什么刘秀乃是千古第一的大魔导师,法力无边,别人打仗要靠排兵布阵,他打仗全靠着一股子仙气。

比如说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原本不想踢翻老君的八卦炉。

可刘秀在地上念动咒语,上达天听,然后老天爷暗中动手脚,让孙悟空陷入癫狂,蹦出八卦炉之后,将它打翻。

于是乎这八卦炉里的炉砖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久砸到了围困昆阳的王莽军中。

刘秀趁着天降火石,带兵杀出城去,一举歼灭了王莽大军。

最开始听的时候,刘文静也不在意,可听的时间长了。

加上梁俊不管说什么书都喜欢煞有其事,好像他说的不是故事,而是现实存在的事情。

时间一长,刘文静的脑子里一想到刘秀,就想到梁俊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随着认识梁俊的时间越来越长,听梁俊讲他前世各种稀罕东西。

什么一日千里的高铁,什么可以载人飞天的飞机,还有什么隔着万里能通话的手机。

这些神奇的东西和刘文静从小听的神话里仙人的神通如出一辙。

刘文静再聪明,他也是封建社会长大的,梁俊说的这些玩意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因此在潜移默化中,刘文静就相信了刘秀当真有这种本事。

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是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刘秀并不知道刘文静经历了什么,还耐心的讲解着:“刘先生,这项羽,两万大军灭秦四十万大军。”

说到这的时候,刘秀还压低了声音,眼神瞟了瞟关上,好像唯恐被梁锦听到。

“可到最后怎么着,逼死在乌江。你说项羽那么厉害的人,最后连乌江都游不过去。”

刘文静见刘秀还要举例子,赶紧按住,道:“将军,这白起也好,项羽也罢,他们以少胜多,靠的是人定胜天,靠的是破釜沉舟,您以少胜多,靠的是什么啊。”

刘秀挺着胸脯看着刘文静道:“自然靠的是智谋和胆识。”

刘文静假装没有听到,也不想和刘秀接着胡搅蛮缠,直接一步到底道:“您靠的是魔法啊,您和王莽军”

“叛军!”刘秀高声强调道。

“好,您和王莽叛军对峙时,城外是不是下了陨石雨?”

刘秀皱了皱眉,点头道:“确有此事。”

刘文静心道你承认就好,接着道:“您后期追击王莽叛军,是不是有雷暴雨拦住叛军退路?”

刘秀皱了皱眉,明白刘文静想要说什么了,道:“先生,有句话想必您听说过。”

刘文静一愣,不知道刘秀想说什么:“将军请讲。”

“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史书上记载的事非是史官亲眼所见,如何能当真?”

刘秀一脸的淡然,道:“昆阳之战,全赖将士用心,与天象无关。”

“哇,这能当皇帝的果真如太子所说,全都不要脸之人。”

刘文静看着一脸正气的刘秀,算是明白梁俊之前说自己当不了皇帝是因为要脸这话真正含义。

这位光武帝在历史上名声很好,脸皮却和其他皇帝一样厚啊。

还全赖得将士用心,与天象无关。

史书上明明白白的记载了“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

到了你这还把孟子抬出来了。

刘文静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太子那边可能已经动上手了,自己断不能坏了太子的大事。

当务之急还是先过了虎牢关再说。

稳了稳心神,刘文静脑子里思索着梁俊平日里给铁牛他们总结的那套位面之子大战穿越者的理论。

刘秀见刘文静不说话,还以为刘文静被自己说服了。

相信昆阳之战自己能够以少胜多,不是因为天象而是因为他刘秀天才的军事才能。

刘文静脑子里又过了一边史书上对于刘秀事迹的记载。

“将军,你知不知道王莽也来到这这个朝代?”

刘文静这个爆炸消息一说出口,刘秀马上呆愣住,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早就猜到,他也来到了此朝。”

刘文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静的刘秀,反倒是有些意外。

“将军可知道今世他为何人?”

“请先生告知,刘秀感激不尽。”

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很多人知道了,难保这群人里没有王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刘秀还是知道的。

王莽知道自己,自己却不知道他是谁,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个致命一击都没个防备,这是万万不行的。

刘文静悄声道:“当朝吏部尚书左典左尚书,便是将军前世之敌王莽。”

“左典?”刘秀口中喃喃念叨了两遍这两个字。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吏部尚书,他倒是好命。”

刘秀冷冷一笑,刘文静听到他吐槽,心里也忍不住吐槽:“他上辈子命更好,可命好有什么用,沈云的命也好,不依旧被人弄死了?”

嘴上却道:“将军知不知道,上一世,左尚书也是穿越之人?”

刘秀一愣,一脸的诧异:“什么?”

“左将军的上一世,乃是建立新朝的王莽,这王莽也是穿越转世之人。”

刘秀呆愣住,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当初王莽为什么要杀了改名叫刘秀的刘歆,合着他上辈子就是转世之人。”

“先生与秀说这些辛秘,意欲何为?”

李秀看着刘文静,心里有生出警惕之心。

自己和刘文静相识并不太长,像这种机密之事刘文静竟然毫无顾忌直接告诉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文静已经懒得和刘秀解释自己和东宫都他都没有坏心,直接抛出来自己想说的话道:“将军,小生说这些,只是想给将军说一个理论,或者说一个事实,这个理论叫做位面之子大战穿越者。”

当下刘文静把梁俊平日里说书的那一套滔滔不绝的给刘秀讲了起来。

梁俊上辈子是什么样的,王莽为什么建立了新朝,还干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为什么历史上历史上改朝换代的时候,名流千古的文臣武将那么多,唯独刘秀建立的东汉,连他这个皇帝加上他手下那帮武将在历史上的存在感都那么的低。

你刘秀为什么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统一了全国不说,几乎想干啥就能成啥。

这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反正当初梁俊是怎么忽悠一群听书的,刘文静就原封不动的讲给了刘秀听。

他俩站在关下说的兴高采烈,刘文静学着梁俊的样子,讲的是声情并茂,刘秀听的是津津有味。

隔三差五还主动发言纠正刘文静嘴里一些事的错误之处。

梁锦坐在关上茶水喝了两壶,伸着脖子看两个人在那说,一脸的郁闷。

“还表不表演了,俩人干什么呢?”

梁锦恨不得下去问一问两人站在关下有什么好聊的。

大旗能不能弄断,多简单的事,能弄断就能弄断,弄不断就弄不断,墨迹什么呢。

你刘秀是什么大魔导师,这历史上的皇帝,谁还没点传说怎么着?

第四二二章 场面及二连三的尴尬

梁锦难得露出傲娇的表情,又让人泡了一壶好茶,坐在关上伸着脑袋往下看。

刘文静这套理论,乃是梁俊整理的网上无数大佬们研究的心血得出的理论。

刘秀这个当事人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将信将疑,最后开始寻思:“难不成,难不成我当真是什么魔法师不成?”

刘文静这套说辞很有道理啊,我上辈子那么顺,顺的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娶阴丽华,哎,娶到了。

想当皇帝,最后当上了。

王莽这转世之人都被我干死了,我若不是位面之子谁还能是位面之子呢?

位面之子,嗯,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刘秀这就是没遇到过传销组织,因此一遇到刘文静这套听起来十分合乎逻辑的理论,心里慢慢的相信起来。

“难道我身体里当真有所谓的魔力?”

刘秀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身子,心里越嘀咕越觉得刘文静说的对。

当初在昆阳的时候,我好像脑子里想过,若是有陨石把叛军砸死就好了。

刘秀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前世当时在昆阳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这个想法?

人都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可能是这样,就算这件事的事实与所想南辕北辙,也难以让人在记忆中分清,哪个是事实,哪个是虚幻。

“将军,你要认清自己的本质。”

刘文静长期受梁俊影响的坏处在此刻全部暴露出来。

他像是魔鬼一样引诱着刘秀。

刘秀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好像手里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一般。

“将军,当年的陨石雨和雷暴雨你都召唤出来了,弄断那根大旗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文静在东宫的时候,周围都是姚广孝这种十分理智的聪明人。

和他们在一起,刘文静是断然生不出这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探索心。

可这些日子与刘秀在一起,先是有一路势如破竹这种神奇的事在前,又有梁俊说的那些关于刘秀各种神通的事在后。

刘文静就算是个木头人,也得被勾起来好奇心,更何况他本身就对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很有兴趣。

眼见得刘秀摆出好像要使用魔法的架势,刘文静紧张的咽起了口水。

站在关上的梁锦看到二人不说话了,刘秀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手,也跟着站起身来。

“这是要开始表演了么?”

赵君慕也看过去,又转身检查了一遍旗杆,确认旗杆结实牢靠之后,心中升起好奇。

“难不成,这刘秀当真有借风的神通么?”

刘文静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好像自己马上就能看到奇迹一般。

“深呼吸,深呼吸,相信自己。”

刘文静仿佛梁俊上身,在一旁给刘秀加油鼓劲。

刘秀也是上了头,相信了刘文静所谓的位面之子大战穿越者的鬼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鹰一样的眼睛看向了关上飘扬的旗帜。

梁锦整个人紧张起来,手一用力,咔嚓一声,茶杯被他捏碎了。

整个虎牢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梁锦、赵君慕和刘文静屏住呼吸,是想要见证奇迹的发生。

各自身后的小兵们屏住呼吸,则是见到各家主子木头人一般,谁也不敢喧哗,唯恐惹到了主子,小命不保。

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整个虎牢关里连鸟叫声都没有。

刘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想着刘文静刚刚说的话。

“位面之子乃是上天眷顾之人,有求必应”

“呼,难道我刘秀,当真是天选之人?”

刘秀只觉得身子里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子力量,这力量仿佛能够翻山倒海,让天地变色。

可刘秀又觉得,这种力量更像是错觉。

内心的波涛汹涌无法让改变刘秀的决定,他想要试一试。

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像未曾蒙面的太子所说,自己还有一个大魔导师的身份。

若是真的话,去他娘的和太子联合攻打洛阳。

这天下,只属于朕一人,洛阳,也是朕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让刘秀大喝一声,挥手指着关上的旗杆。

“断!”

随着刘秀这一声怒喝,原本十分安静,几乎没有风的虎牢关瞬间,变的更加安静。

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风,刘秀怒吼之后,连这点风也没了。

整个虎牢关上下,连偶尔传来的鸟鸣都没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整个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我好像上太子的当了?”

刘秀皱了皱眉,脑子蹦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刘文静也很尴尬,手指扶着下巴,看着依旧保持着指着大旗的刘秀皱眉思考。

难不成太子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他胡编乱造的?

不应该啊,这位面之子大战穿越者的理论,太子说的时候可是十分的正经。

当时还那沈云被刁凤山所杀举例子呢。

这刘秀若不是位面之子,他怎么召唤的陨石雨呢?

难不成当真是巧合?

刘秀收回了手,看着刘文静不知道说什么好,仰起头来,不想让刘文静看到自己的脸。

“我刘秀一世英名,今个算是毁于一旦了。我怎么就信了太子的胡言乱语了呢。”

站在关上的梁锦看着关下仰着头的刘秀,和低着脑袋的刘文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俩人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梁锦一边想一边转头看向身后的旗杆。

旗杆十分的结实,没有任何想要折断的意思。

“断?”

梁锦还是不放心,走到进前,上下打量了旗杆一番,随后伸出腿在旗杆底部踢了踢。

旗杆纹丝不动。

“难不成梁俊在忽悠我?这刘秀没有他说的那么神奇?”

梁锦又拿出梁俊给他的信仔细看了看,信上梁俊极尽夸赞只能,把刘秀吹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

让梁锦千万别得罪刘秀,不然的话惹急了他,他随手一招,冲着虎牢关下一场陨石雨,梁锦连骨头渣都得被砸碎。

还说什么根据他梁俊推测,这刘秀又可能是从魔法世界穿越过来的,非是这个位面的人。

信的下面还用蝇头小字写的密密麻麻,解释了什么叫做魔法,什么又叫做位面。

梁锦揉了揉眉间,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洛阳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梁锦还没来得及给梁俊说,毕竟很多事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在加上最近城内都在传,说传国玉玺在梁植手里。

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乃是梁锦前世命李斯所制。

千百年来,传国玉玺成为了一个皇帝,一个王朝是否正统最大的象征。

只有得到玉玺者方才是天下之主,这个念头不光炎朝人认可,这些穿越者们也都坚信不移。

因此梁锦对传国玉玺十分的在意。

传国玉玺的出现,让梁锦对自己与东宫的联盟有了新的看法。

梁俊那边,梁锦没想过要和他交恶。

可一旦让梁俊攻下洛阳,这传国玉玺势必要落在他手中。

梁俊嘴上说不当皇帝,可面对着传国玉玺的诱惑,谁敢保证他这话是否出于真心。

就算出于真心,可他手下那帮人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梁俊,不想着要那从龙之功?

皇帝的位置对于一个人有多大的诱惑,梁锦比谁都清楚。

因此他想得到传国玉玺,就不能让梁俊攻克洛阳。

至少在他得到传国玉玺之前,梁俊得老老实实的在长安城里待着。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答应了梁俊,刘秀的军队一到虎牢关,他就会主动开关放行,结果等刘秀到了之后他反倒改变主意的原因。

梁锦没有想着得到了传国玉玺,自己登基为帝。

皇帝他已经不想再当了,他想要的是亲眼看着梁俊建立起可以传世千年万年的朝代。

至于说传国玉玺,在梁锦看来,那是朕之物,朕取回它,乃是天经地义。

梁锦的心思连赵君慕都没有告诉,关下的刘文静更是不知道梁锦不让他们进关的原因。

在劝说刘秀第三次尝试发功震断大旗失败后,刘文静彻底的死心了。

看来自己是上了太子的当了,刘秀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魔导师。

刘秀的耐心也已经消耗完了,决定不管刘文静再怎么诱惑自己,他都不会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怎么办,梁锦这人一言九鼎,他说只有弄断旗杆才能放他们过关。

这旗杆不断,刘文静知道,自己就算说破大天去,梁锦也不会放行。

梁锦不放行,东宫制定的东西加击攻打洛阳的计划铁定行不通。

“要不,您再试试?”

刘文静看着刘秀,十分尴尬的说道。

刘秀没有说话,手按在了刀柄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东宫谋主是打算让他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

唰的一声,刘秀抽出了腰刀,指着关上的大旗道:“刘先生,你要是能把旗杆弄断,我刘秀脑袋割下来给你!”

这话刚说完,只听虎牢关上咔嚓一声,刚刚竖起的大旗拦腰而断。

不等刘文静和刘秀反应过来,只听关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号角声。

“敌袭,敌袭,有敌人!”

刘文静和刘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的神色,关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太子爷已经打通关了?

直接从潼关打到了洛阳,又从洛阳打到了虎牢关?

要不然这关内怎么可能有敌人袭击呢?

第四二三章 函谷关下的三方会盟

虎牢关下的刘文静和刘秀纳闷关内的敌人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梁俊已经攻下了洛阳。

见他们还没到,派人来支援的?

同样,函谷关下的梁俊也有相同的困惑。

自从得到了刘文静带着刘秀从陈留出发,前往虎牢关的消息。

长安城就吹起来反攻的号角。

上一次梁植的骚操作给梁俊带来了将近十万多俘虏,这一个月来,长安城已经彻底的消化。

梁俊带着人亲自挑选,选来选去,发现这十万俘虏里能够上阵打仗的也就不到一万多人。

剩下的九万全都让魏拓带着运回了雍州。

这一个月了,整个长安城被梁俊改装成了兵工厂。

姚广孝的作战衙门也正式挂牌开张。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向了长安城内的军队。

编入骁骑卫的新兵有家人的,直接跟着魏拓回雍州,待遇和雍州百姓一样。

虽然摆明了告诉这群俘虏,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我挟持了,胆敢有二心,就让你们家破人亡。

可这种手段对于俘虏来说算得上常规操作。

姚广孝这种行为比之其他的诸侯已经算好的多了。

一些没文化的诸侯防止手下士兵逃跑,直接在脸上刺字的大有人在。

姚广孝这种相对温柔的手段,不仅没有引起降兵的反感,反而受到了他们的一致拥护。

毕竟雍州的福利之好已经在布思衙门的宣传下广为人知。

很多俘虏甚至主动报名,要和家人一起去包围雍州。

被王保劈头盖脸一顿骂,这股组团去雍州享福的势头才被按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十万俘虏的消化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

此时长安城内兵多粮广,虽然身在洛阳城的联军的人数越来越多。

可整个长安城内一扫之前的阴霾,已经不再畏惧联军的威胁。

一切形势大好,跟着梁俊从深山老林之中出来的山贼土匪们也算是熬出来了。

连二猪都当上了统帅百人的校尉,其他人更不用说。

只是随着一切都稳定下来,梁俊和他的智囊团发现一个十分严峻又尴尬的问题。

长安城内没有将领,确切的说梁俊手下能够带兵打仗的大将太少了。

满打满算,有过带兵经验的也就只有梁定昌一人。

文渊和杨威虽然已经是将军了,但二人都没有带过兵的经验。

让他们当先锋官,俩人都是把好手,可要说带着大军攻城略地,就差了很多。

最要命的是真打起大规模的战役,长安这边根本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大将。

梁定昌撑死就能指挥五千人,超过五千,各种问题就出现了。

现在的长安军发展的很畸形。

长安军现在有着这个世界最强的宣传队伍以王易为首的布思衙门。

有着这个世界最强的研发团队战备衙门。

有着这个世界顶尖的情报部门以上官瑞鹤为首的军机二处。

有着这个世界最优秀的智囊团队以刘文静和姚广孝为首的作战指挥部。

唯独缺少可以带兵打仗的基层将领,和完美配合作战指挥部。

将作战指挥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完美执行的高级将领。

正月十五的逼宫政变之后,梁俊和王易这位老乡谈了一夜。

上半夜俩人一直在叙旧,谈论的主题主要是王易为梁俊各种剧透。

比如王易详细的给梁俊讲解了《妇联4》的剧情。

梁俊一边感慨,一边给钢铁侠还有寡妇姐敬酒。

聊完妇联4,王易又一脸愤慨的讲述了全球粉丝是如何痛骂权游第八季编剧的。

梁俊听了之后也是怒火中烧,俩人喝着酒骂了半天。

在喝完第一坛酒之后,梁俊又向王易询问了《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有没有出第二部。

《火焰纹章》的续作上没上线。

王易又详细的给梁俊谈了谈游戏行业的变革,引得梁俊唉声感叹,高呼这辈子估计是再也玩不上游戏了。

谈到了后半夜,话题引导了王易接下来要干什么之后,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此时梁俊才知道,王易在宴会上说的那些技能,他全都不会不说,连肥皂和玻璃怎么制造,王易都不知道。

梁俊陷入了沉思,这个结果他早就意料到了。

王易上辈子是个游戏策划,整天和电脑打交道,怎么可能会精通维修核潜艇这种高深的技术活。

聊来聊去,王易一咬牙,说要不然我去雍州布思衙门吧。

别的不行,我前世作为策划,宣传这块还是很拿手的。

最重要的是我背锅能力超强。

梁俊想了想,王易说的也对,游戏策划不就是用来祭天的么?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易就在北凉军的护送下,去往雍州走马上任了。

还别说,短短的一个月,整个布思衙门在王易的领导下业绩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雍州的百姓们各个对太子爷感恩戴德,对布思衙门是一提到就骂。

所有人都认为,太子爷的各种利民政策是好的,就是布思衙门唱歪了经。

导致原本很好的政策,无法切实的落实到百姓们身上。

反正不管怎么着,王易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梁俊的承诺。

雍州改制,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露出越来越多的弊端,全都被百姓们归咎到布思衙门身上。

太子是好的,雍州这些办事实的衙门也是好的,唯独布思衙门,是阻拦雍州发展最大的障碍。

雍州改制,随着时间会出现的弊端,梁俊早就预料到了。

可不管是刘文静还是姚广孝,谁都没有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是没有办法匹配雍州改制的。

雍州的这些制度放在炎朝任何一个州道,不出三月肯定崩盘。

也就是因为雍州人少,加上当地的乡绅士族被前雍州刺史常玉打压的没有了战斗力。

改制初期才会如此的顺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力落后导致的弊端层出不穷,这是梁俊没有办法解决的。

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势必会让百姓们有怨言。

百姓们心中有怨气,最开始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时间越长,加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暗中撺掇,早晚会酿成大祸。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梁俊放在雍州的心血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雍州会陷入比之前更加糟糕的情况。

这也是梁羽等人对梁俊的发展并没有太在意的原因之一。

他们都是掌管过中原王朝的人,深知改制的危险。

梁俊这样搞,看起来很不错,可发展的越快,隐藏的祸端就越大。

好在现在雍州有了王易,这位专业背锅侠在雍州是如鱼得水。

不仅让百姓们有了怨气的发泄处,还让整个雍州上上下下产生了一种美好的误解。

太子制定的这些政策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跟着太子走,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之所以雍州有这些问题,全都是因为布思衙门的王易这个奸臣在。

除掉了这个奸臣,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雍州暂时没有了大问题之后,梁俊也稍微有些安心,能够把主要精力全都放在长安这边。

因此当刘文静派人传来刘秀已经带着大军到陈留的消息之后,梁俊就启动了反攻计划。

洛阳城内若是只有三五十万人,梁俊绝对不敢主动出击。

毕竟以长安城不到五万的兵力,和洛阳三五十万联军打,胜算基本没有。

可现在洛阳城已经有百万之众,这百万之众势力众多,盘根错节,只怕连梁植都捋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百万军队,联军连这些军队的粮食都供应不上,更不要说反攻长安了。

事实情况和梁俊预测的一样,当长安城发起反攻的时候。

驻守潼关的梁济在长安军抵达潼关,还没有攻城,就带着军队从潼关撤走了。

撤出潼关的梁济并没有回洛阳,也没有回江南东道,反而是撤到了函谷关。

与驻扎在函谷关的梁羽兵合一处,打算在函谷关抵挡梁俊的大军。

接受了潼关之后,梁俊马不停蹄,带着四万大军直奔函谷关。

到了函谷关上,面对以梁羽和梁济为首的八万守军,梁俊并没有马上攻城,反而是来到了关下,打算和梁羽谈判。

梁羽没有拒绝梁俊的邀请,主动出关,要和梁俊面谈。

梁俊一边感慨梁羽的气魄,一边为了表示诚意,让大军后退十里。

三人在距离各自军队五里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长安军在空地之上搭建了一个遮阳的简易凉棚,棚内放着一个方桌。

桌上沏着茶,周围放着三个凳子。

梁俊一进到茶棚,梁羽和梁济早就到了。

坐到凳子上的梁俊还没有说话,就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双方的军队全都在五里之外,距离他们最近的亲卫也都在各自身后二百米之处站着。

梁俊看着身材高大,精神头十足的梁羽和梁济,心里直犯嘀咕。

自己这边一个人,对面俩人,他俩要是上来就把我按住,我这双拳难敌四手,断然是挣脱不开的。

好像这谈判,还没开始我就处于下风了啊。

梁羽和梁济见梁俊一进来脸色就十分的难看,也都十分的纳闷。

太子这是又闹什么幺蛾子,他主动要求谈判,就是为了给自己二人脸色看的?

梁羽的脸色瞬间也耷拉了下来。

“怎么,太子最近身体不好么?脸色如此难看?”

梁俊摇了摇头,谨慎的看着二人道:“最近有十万降兵下肚,虽然消化一月才消化完,不过没吃坏肚子。”

二人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气。

要不是梁植这个猪队友,你能占那么大的便宜?

“我就是害怕你们俩当场把我按住,到时候要挟王师。”

梁俊说着,手按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梁羽一听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梁俊造谣皇帝是老子杀的,弄的整个炎朝上下议论纷纷,老子还没找你算这笔帐。

现在主动要求谈判,来了之后还害怕我们把你按住?

梁济见梁俊一上来就不说人话,也是气乐了。

果然,太子还是那个太子。

第四二四章 出大事了

“本王还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

梁羽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梁俊没事人似的笑了笑,道:“秦王说的是,咱们都是要脸的人,干不出背地里捅刀子下黑脚的事。”

梁羽气息为之一滞,知道梁俊是在说他和梁济之前赞同程经刺杀他的事。

撇了一眼梁俊,没有说话。

梁俊抬起手,拿起茶壶,将二人面前的杯子倒满。

“李司长,有话让我带给秦王,不知秦王想不想听。”

梁俊说的不紧不慢,梁羽听了转过脸来,面上神色复杂。

接过梁俊递来的茶,梁羽看着梁俊欲言又止。

这些日子以来,梁羽很多次都想带信到长安城里。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李秀宁的态度一直不明确,谁也不知道这位雍州财政司衙门的司长到底有没有原谅秦王。

自从出了长安之后,两人更是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如今梁俊突然说到李秀宁,梁羽的心瞬间就提了上来。

“臣弟洗耳恭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俊祭出杀手锏,梁羽没奈何只能服软。

梁俊也知道不能太过分,微微抬手示意梁羽不用行礼,缓声道:“李司长说,家事是事,国事也是事,若是家事遇上国事,应该如何呢?”

说着从袖筒之中拿出一份信来,递给了梁羽,又道:“这是李司长给你的信。”

梁羽接过来,正要打开,见信封口是打开的,有些疑惑的看着梁俊。

梁俊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信上的内容,我是看过了。我不是不信任李司长,我是怕你误会李司长的意思。”

梁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轻咳嗽一声,紧接着把头转过去,不想掺合他们俩的事中间。

梁羽无可奈何,只能抽出信看起来。

梁俊还在一旁道:“我总结了了一下,李司长信里的内容中心思想是让你弃暗投明,赶紧重归长安城,才是你最正确的出路。”

梁羽不搭理他,细细的将整封信看完,放回信封收好。

“太子说李司长的意思是让本王回到长安,任由太子殿下调遣?”

梁羽直接就怼到了梁俊的脸上,言语之中却没有太大的敌意,让一旁的梁济有些奇怪。

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信里写的什么,梁俊最清楚,听得梁羽这样说,他赶紧解释道:“秦王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李司长劝你回长安,可没说要跟着我。我还是那句话,废黜皇帝制度,实行选举。长安城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更不是其他人的,而是我们大家的。我现在只不过是代为管理,若是秦王和景王同意废黜皇帝制,你们回长安,我是欢迎的。”

梁羽俩人见梁俊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他那个计划,一边暗中敬佩梁俊精神可嘉,一边无奈摇头。

梁济更是直截了当道:“太子,时至今日,你依旧还觉得你那个废黜皇帝的法子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拥护不成?”

梁俊想了想了,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以我来看,炎朝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破而后立。而我这个法子则是唯一可行的。”

梁羽摇了摇头,道:“我等在长安城时,几乎就没有人同意太子这个方案,到了现在,只怕更没有人支持了。”

梁俊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一听梁俊这话,梁济噗嗤一声乐了,指着梁俊道:“太子,我可记得,在朝堂之上你天天说的可不是这句,而是说要少数服从多数。”

笑完之后正襟危坐,看着梁俊道:“怎么这没几天的功夫,就成了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了?”

梁俊没想到梁济的记忆力那么好,也懒得和他抬杠,更懒得和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用手中银筷子挑了挑旁边烧着水的小火炉道:“真理在少数人手里也好,在多数人手里也罢,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长安城要和联军扳扳手腕,咱们这场仗该怎么打。”

梁羽见梁俊说的风轻云淡,好似没把函谷关放在眼里一样。

“打,肯定是要打的,至于什么时候打,怎么打,这些都可以商议。只要太子愿意,我和景王愿意奉陪到底。”

梁羽说的不卑不亢,气场上没有让弱下来。

梁俊揉了揉眉,看了看远处的函谷关。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之选。

再加上走这一次梁俊带兵出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趁着洛阳城内外人越来越多,一举攻破联军,彻底解决联军对长安城的威胁。

如果在函谷关前耽搁了太久,或者说损失惨重的话,带着残兵到洛阳,别说攻城了,不被他们一人一口吐沫淹死就算好的了。

“秦王,你当真愿意为了梁植,拿出手里的兵和我在这函谷关下比划比划么?”

梁俊将放在旁边的食盒打开,端出来一盘盘炒好的小菜来,放在了桌上。

“此时非比往日,整个炎朝的眼睛都盯着洛阳和长安呢。咱们就算是捕蝉的螳螂,可这背后无数个黄雀在等着呢。”

梁俊一边说,一边放下碗筷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先说近的,所谓的联军盟主梁植,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们会让他当盟主。这小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让他做盟主,他一上台就憋着坏要搞你们。”

梁羽和梁锦面沉似水,梁俊说的没有错,让梁植当这个联军的盟主,只怕是他们俩穿越回来之后最不应该的事。

只是现在木已成舟,说这些也都没有什么用了。

梁植趁着大家互相牵制和试探的时候,趁机坐上盟主的位置,说什么也都晚了。

梁俊眼见得一说梁植,俩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也知趣的闭上嘴。

自己找他俩人是想和谈的,没必要还没开始说事,就惹得二人对自己有意见。

“近的不说,说一些远的。”

梁俊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来,一边翻看一边道:“这些是军机二处从全国各地统计来的信息,已经有实力却一直低调不发的穿越者大约有十七人,比如说我邀来一同攻打洛阳的刘秀。”

“刘秀你们应该都知道,光武帝,上辈子和左尚书是仇人的那位。”

梁羽点了点头,刘秀受太子所邀,带兵攻打洛阳这事,梁羽手下的情报部门也察觉到了些风声。

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确定。

如今梁俊当着二人的面,亲口承认,想来他是铁了心要打下洛阳城,已解长安围城之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刘秀应该已经过了虎牢关,冲着洛阳而去。”

梁俊撤掉喝茶的杯具,还上了一副新的酒器,给二人倒满,自己一饮而尽,虽有意犹未尽道:“你们应该也听说过,赤眉军名义上的首领洪福死了之后,天下剩下的赤眉军全都被一个人整合到麾下,如今在江南道厉兵秣马,乃是秦王的心腹大患。”

梁羽眉头紧锁,接过梁俊推过来的酒杯。

此事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乃是寻常的土匪,命人去平了就是。

可谁知道名义上是被平掉了,可实际上并没有对其伤筋动骨。

这让梁羽很是意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有自己对付不了的山贼土匪。

“这人姓朱,你可以叫他老八,朱老八,乃是梁植前世的祖先,创建了大萌王朝。”

梁俊数着,从袖筒之中抽出一张宣纸来,上面写的密密麻麻,全都是关于朱老八的绝密资料。

“就这么说吧,这位老朱的能力如何暂且先不说,他是历史开国皇帝和所有的皇帝里出身地位最低的。”

梁俊说到这,抬起眼来看了看梁羽,道:“我不认为秦王和他硬碰硬能够赢得了他。”

梁羽和梁济看着梁俊递给他们二人的宣纸,眉毛都快拧成一股绳子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不光是他。”梁俊连连苦笑,从袖筒之中抽出一叠宣纸,一张一张的递给梁羽。

“这个姓赵,景王应该很比较熟悉,如果信息没错的话,这位就因该是当年在你麾下当兵吃粮的。”

“这个姓黄,秦王,你上辈子的大唐,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不过这位最近的日子也不怎么好,好像被朱老八按在地上欺负。”

“这个姓项,我一直没敢给老大看,就是怕老大看了和长城守卫军撕起来。”

梁俊一边把厚厚的宣纸递给他们看,一边介绍着上面的人能力如何。

“太子给我们看这些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羽和梁济二人翻看着梁俊给他们的资料,心里无比的震惊。

但震惊之后也都反应过来,好像这些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巨大的利益。

“联手,外面有那么多强敌。而且这黄巢和老朱,一个是前世祸祸大唐的主,一个是这辈子祸害江南道的主,秦王,你的能力我虽然认可,但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灭掉他们,纯粹是找死。”

梁俊说到这,微微摇头,道:“所以,本王想和你们一起合作。两位让我过函谷关,兵临洛阳。”

“只要你们帮了我,以后你们谁遇到这些人的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

梁俊从没有像是此刻那么虔诚过。

三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许久梁羽才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你我已经没了再能合作的可能。”

梁济也跟着道:“就算有,这函谷关也不能让你过。”

“当真要打?”

梁俊见自己拿出精心准备的礼物这二人都不上套,心里不由得有些无语。

“太子若是不怕折戟在函谷关下,你若想打,我二人奉陪。”

梁济哈哈一笑,将梁俊这些资料全都收好。

梁俊刚想说话,只听得关内一声炮响,随后杀喊震天。

“敌袭,有敌袭!”

三人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梁羽和梁济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有敌袭,怎么可能有敌袭击?

从后方进攻函谷关,难不成是刘秀和刘文静已经破了虎牢关,拿下了洛阳,此时专门来接应梁俊来了?

就在三人纳闷的时候,双方的亲卫飞速前来保护三人。

函谷关内更是飞出一骑,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到了三人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冲着梁羽高声道:“殿下,大事不好,七皇子在洛阳城登基称帝了,让秦王府上下回洛阳朝贺!”

“什么?”

梁俊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全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这梁植,是疯了么?

第四二六章 讨伐皇帝的联军成立了

梁植想当皇帝么,说实话,这帮穿越者之中,除了梁俊和王易之外,谁都想当皇帝。

哪怕对当皇帝**最低的梁锦,偶尔也会设想,假如他当了炎朝的皇帝之后,那会是何等的盛世。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想一想,唯独梁植真干了。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细细琢磨一下,梁植当皇帝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今整个炎朝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长安和洛阳。

梁植身为联军盟主,更是备受瞩目。

上百万的军队聚集在洛阳城周围,无数势力都想在联军和太子这场博弈之中占便宜。

现在这些奉诏而来勤王的军队已经不在意自己到底奉的谁的檄文而来。

也不在意联军接下来是不是要反攻长安,为死去的皇帝报仇。

甚至于这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里,梁老三的葬礼都没有举行。

这件事听起来很荒唐,可现实却是如此。

皇帝的尸首被梁俊随便找了个乱坟岗子就埋了,整个长安城内虽然有不少官员对此有微词。

但梁俊手下凶神恶煞的骁骑卫和无孔不入的军机二处,将整个长安城刷了一遍又一遍。

不支持东宫的官员全都进了天牢。

政变从来都是残酷的,梁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让上官瑞鹤轻易不要杀人。

武力镇压住城内反对意见之后,王易的布思衙门又一次发挥了背锅的作用。

彻底吸引住对东宫敢怒不敢言的人的怒火,整个长安城最起码表面上一片安宁。

梁俊稳定住了长安城,接下来就要对付洛阳的联军。

梁植自然知晓长安的动向,因此也一直没有闲着。

每天的日常很简单,就是接见、开会、接见、开会。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不管规模大小,也不管是官是匪,梁植这个盟主都会表现出十分欢迎的姿态,亲自出城迎接。

这帮人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不少人一见到当朝皇子如今的联军盟主亲自迎接自己,哇的一声感动的是热泪盈眶。

一边把手里握着的梁俊发的讨伐联军的檄文收起来,一边纳头就拜。

梁植拉拢人心的手段在所有穿越者之中算得上顶尖的存在,一番话说的这帮大老粗一边哭一边对梁植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天迎接完新的军队,晚上就是把这帮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召集起来开会。

一边开会一边喝酒吃肉看跳舞。

时间长了,洛阳城内这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对梁植是感恩戴德,心服口服。

再加上常欣有意无意向所有人透露,梁植手里有传国玉玺和皇帝的退位诏书。

这群诸侯们的心思可就活泛起来。

来洛阳攻打长安是图什么?

无非就是图名图利。

攻打长安,弄死太子,匡扶炎室,纵然是大功一件。

可太子是那么好搞定的么?

之前四十多万大军围着长安城,都没有把太子如何。

现如今联军说是有百万大军,可人心不齐,加上太子现在兵强马壮,想要攻下长安势必登天。

最现实的问题是若攻打长安,谁来当这个攻城炮灰?

赤眉军的例子可是摆在眼前,洪福几万大军全军覆没,放到长安城下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想要攻下长安城,得有多少人命往里面填?

他们是来占便宜的,可不是给这些皇子们卖命来的。

因此,想要功劳,又不想付出,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么?

若是在平时,可能没有,可现在,却有这种好事。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想要当皇帝必须要有传国玉玺。

如今梁植手中不仅有传国玉玺,好像还有皇帝的退位诏书,他还是联军的盟主,当今的皇子。

这样一个最合适当皇帝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放着,这样的从龙之功就在自己眼前摆着。

一边是攻打长安可能未必成功,一边是只要大家伙齐心协力,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从龙之功拦在怀里。

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于是联军诸侯们在常欣东厂的引诱下,私下里商议起让梁植当皇帝。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是老朱当年争夺天下的时候,手下谋士给他定的“隆中对”。

梁植前世身为老朱的子孙,来到这乱世,一直记挂着这句话。

从在长安的时候,就一直按照这九字方针做事。

就算当了联军盟主,也没有动当皇帝的念头。

毕竟袁术当年是怎么死的,他可是十分的清楚。

此时皇帝刚死,群雄逐鹿,天下人的眼睛都放在了梁俊这个太子和梁羽这个疑似弑君者的秦王身上。

他这个时候若是强行出头,岂不是将天下人放在这二人身上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这个道理,梁植还是懂的。

可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是说梁植想干嘛就干嘛,因为总有人拿着你不可抵挡的诱惑来挑战你的意志。

比如一直在联军之中十分低调的诸葛夕。

诸葛夕身为帝师,在联军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梁植带人出城迎接,他不去,梁植晚上开派对他也不参加。

以至于很多时候,梁植都有一种错觉,联军之中并没有诸葛夕这号人物。

可该来的始终要来,当诸侯们开始私下里谈话内容从编排梁俊这个太子的私生活如何不检点,变成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压根不像是这群不识字的人说出的话来时。

诸葛夕主动找到了梁植,并表示愿意将他手里的退位诏书送给梁植。

对于诸葛夕,梁植是深有了解,这孙子能有那么好心?

梁植虽然不知道诸葛夕要干什么,可只要自己不搭他的话茬,诸葛夕就算给自己挖再大的坑也别想让他梁植跳下去。

但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真香定理。”

即便是此时十分小心谨慎的梁植也是如此。

当诸葛夕当着梁植的面,拿出退位诏书,模仿着梁老三的笔迹在退位诏书的空白之处写下:七皇子梁植。

梁植的整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

传位于七皇子梁植!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将这份诏书公布于世,那么他梁植就是炎朝名正言顺皇帝,谁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得国之正,也莫过于如此。

可梁植强压住心中的激动,警钟当当当的响起来。

第一个疑惑就是,诸葛夕为什么要帮自己,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诸葛夕说想要继续当帝师的理由,梁植是不相信的。

鬼才相信他是为了继续当帝师,才将退位诏书给自己。

怀疑归怀疑,纳闷归纳闷,但这退位诏书一写上梁植的名字,梁植对诸葛夕的态度就变了。

最起码表面上对诸葛夕和颜悦色起来。

诸葛夕见梁植对自己变了态度,面上冷冷一笑,只说了一句:“洛阳这百万大军,若是落的他人之手,盟主奔波数月,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说完之后,绿林军统领刘升哭嚎着奔了进来。

进了营帐见到梁植扑通跪倒在地,抱住梁植的大腿高呼救命。

刘升算是梁植表面上最铁杆的狗腿子,一见自己的走狗这般模样,梁植赶紧把他搀扶起来。

一边安慰刘升,一边问刘升受了谁的欺负这是,自己一定为他出气。

刘升早就被诸葛夕忽悠的成了没有主见的工具人,一听梁植说这话,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刘秀从青州带兵要攻打洛阳的消息说了。

梁植一听是刘秀,下意识的向着诸葛夕看了一眼。

诸葛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告诉梁植:没错,你想的一点也没错,就是那个刘秀。

梁植明白过来,又问了刘升,刘秀带了多少兵来,现在到了哪里,是不是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诸葛夕全都提前交代了刘升如何说,刘升一五一十,一个字都没有错的复述了一遍。

什么自己来长安就是刘秀撺掇的,他这是包藏祸心,想要把自己支走,然后霸占自己在青州的势力。

如今又奉太子的檄文前来攻打洛阳,嘴上说是要清理门户,干掉自己这个支持联军的败类,实际上是打盟主你的脸。

最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进入佳境,直言说梁植若是能够罩着他,干掉刘秀,他手下的五万绿林军就归附梁植。

梁植一听这话,心里可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五万绿林军,这五万绿林军和前些日子里骗吃骗喝的杂牌军不一样。

这些可都是和官府打过硬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战斗力虽然并不拔尖,可比之一般的军队那是强上不少。

若是刘升真心归附,自己的实力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正盘算着呢,营帐外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

全都是平日里梁植设宴款待的大小诸侯们。

一进来二话不说,全都跪倒在地,表示只要梁植愿意当皇帝罩着他们,他们全都真心归附。

诸葛夕看着梁植手忙脚乱的把众人搀起来,满意的摇了摇羽扇。

梁植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没闲着,诸葛夕也没有睡大觉。

诸葛夕私下里早就说通了常欣和与梁植关系好的诸侯,要让梁植黄袍加身当皇帝。

常欣在开始的时候,也是不怎么同意诸葛夕的计划。

毕竟这个时候当皇帝,成为天下诸侯的焦点不是什么好事。

在加上梁植的实力并不强,贸然当了皇帝,只怕死的很惨。

诸葛夕则不以为然,详细解释了袁术当皇帝为什么最后落的连蜂蜜水都没得喝。

那是因为袁术得国不正,一不是皇族,二没有汉帝的授意。

虽有传国玉玺,实力强大,可名不正言不顺,因此当不得皇帝。

韩励老哥前世为什么能够压着孙权和刘备打,一来是因为他手中有汉帝,大义在他手中,奉天子令诸侯,乃是天下人信服的王师。

如今梁植身份乃是当朝皇子,就算皇帝还在,若是太子和秦王突然暴毙,那么他就是炎朝的皇帝。

更不要说现在太子杀了皇帝,谋朝篡位。

梁植身为联军盟主,手中有传国玉玺,又有先帝的退位诏书,他不当皇帝,谁还有资格当?

诸葛夕又分析了,梁植当了皇帝之后,这百万大军势必愿意归附。

到时候梁植一跃成为天下最大的势力,常欣身为梁植的心腹,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一番话说的常欣心动不已,同意了诸葛夕的计划。

因此在梁植搀扶这帮人的时候,常欣冲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神。

小太监赶紧把准备好的龙袍拿出来,常欣一把接过,直接就往梁植身上招呼。

一边招呼一边冲着刘升等人高呼:“大将军,尚书大人,还不赶紧恭迎新君?”

呼啦一下,整个营帐内呼声震天,刘升更是跪着上前,拉起龙袍让梁植挣脱不得。

梁植见这群诸侯全都愿意归附,也都真心实意拥护自己当皇帝,心一横,也不再推脱,直接坐了下来,接受所有人的朝贺。

这边朝贺完毕,梁植心里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趁热打铁直接下令,让手下这帮人去函谷关和虎牢关把自己的兄弟“请”回来。

梁植当了皇帝,刘升这些人心里可就踏实了。

不管怎么说,梁植的皇帝是靠着他们撑起来的,那是何等的功劳。

刚刚常欣还叫自己大将军,自己这兵马大将军的官职是没得跑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升这摇身一变,从一个山贼土匪成了朝廷的大将军,说出去都没人信。

各路诸侯憋足了劲,要在新皇帝面前表现表现,等着论功行赏的时候捞更多的好处。

疯了一样冲向了函谷关和虎牢关。

梁锦和梁羽怎么也没有想到梁植这孙子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再加上联军一旦认真起来,战斗力那是十分的可怕。

加上突然袭击,还是从后方突袭,就算他们早就准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仅仅不到半天的工夫,函谷关和虎牢关就被疯狂的联军攻破了。

如果函谷关和虎牢关外要不是有梁俊和刘秀的军队帮衬,只怕他们三当真得被请去洛阳,恭贺梁植登基。

被刘秀救下来的梁锦直接北上奔着河阴而去。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刘秀和梁锦也不敢恋战,到了河阴,听从刘文静的建议顺河西进。

顺河到了夏县,追兵越来越多,刘秀放弃辎重,轻装前行,直奔长安而去。

三日后,刘秀和梁锦到了长安城。

一进长安城入了东宫议政厅,议政厅内的气氛十分的尴尬。

梁锦打眼一瞧,不由得乐了。

前几日还在洛阳站在联军这头的梁羽等人,此时全都在。

仔细一数,发现除了梁植不在,原本联军的人一个不少。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梁锦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梁俊。

梁俊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场上众人道:“诸位,大家对梁植弑君杀父之事没有异议吧?”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可以有。

梁俊看向左典道:“左尚书,你文采斐然,这征讨梁植的檄文就由你来写吧。”

左典点了点头,冷眼瞟了下对面的刘秀,没有说话。

“好!”梁俊站了起来,意气风发的看着众人道:“既然如此,咱们这讨贼联盟,今日算是正式成立了!”

第四二七章 幽州攻略

皇帝到底怎么死的。

现在整个炎朝的百姓都蒙圈了。

三个月前,太子发檄文说,谋朝篡位杀了皇帝的人是秦王梁羽。

而以七皇子梁植为首的联军则说弑君谋朝之人乃是太子。

如今太子和秦王又发檄文说,杀害皇帝的凶手乃是原来的七皇子,现在的皇帝梁植。

先皇到底怎么死的,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反正不是太子就是秦王,不是秦王就是七皇子。

肉烂在锅里,怎么都是他们一家子的事。

再加上现在梁植登基做了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更没有人在乎先帝是怎么死的了。

长安城的消息传到了幽州,陈飞和城外的联军看着桌上的三份檄文都不说话了。

今天是陈飞给他们送粮食的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联军也都对现在的局势习惯了。

反正自家主子们在长安打成了一锅粥,无暇顾及幽州这些人。

陈帆当众念完长安城的新檄文,挂在了一旁。

旁边还挂着之前梁俊和联军发布的檄文。

“怎么着,你们打算怎么办?”

陈帆看了看四周,眼睛停在狄信身上。

“狄将军,太子又和其他家和好了,现在你不再是大家针对的对象了。”

陈帆说完坐了下来。

一旁的狄信听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狄信的北凉军可是备受周围各家势力的欺负。

虽然陈飞规定了围城的各家军队不准开战,可长安那边梁俊一人之力对抗整个联军,导致幽州这边的也形成了联军针对狄信的现象。

如今太子又和其他人站在了统一战线,狄信自然不用再被其他家联合起来针对。

他这边刚坐下,杜如晦笑眯眯的端起酒杯道:“狄将军,之前多有冒犯,莫要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都赶紧主动示好,梁济手下大将赵无让更是站起身来瞪着坐在身旁的江烽火道:“我说江统领,你该挪挪地了。”

江烽火听到檄文里说自家主子当了皇帝,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哪里还在意赵无让对自己的态度。

主动站起身来走到狄信面前道:“狄将军,风水轮流转,你这位置也该轮到我坐了。”

狄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一笑道:“恭喜江统领,想来江统领一回到洛阳,这威武大将军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说完撇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上首的陈飞。

果不其然,陈飞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这威武大将军原本是陈飞的职位,只不过当初梁老三为了让他来幽州,把他撸了下来。

陈飞这人,没有多大的野心,要不然也不会听从儿子的意见,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些想要趁着梁老三死了就要趁火打劫的各家军队。

他这辈子就想官复原职,好好的当他的威武大将军。

如今梁植当了皇帝,陈飞也动了想要归附洛阳的念头,为的就是让梁植把威武大将军的官职还给他。

可狄信这话直往他的肺管子上捅。

这威武大将军是干什么的?

乃是皇帝最亲近的人,掌握天子近卫,护卫太子安全。

这样的人非得是皇帝的心腹不可。

梁植的心腹是谁?

想都不用想,不是江烽火还能是谁?

这威武大将军不给他江烽火,又能给谁?

江烽火也是一愣,见陈飞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自己手下锦衣卫的口粮全都在陈飞手里握着,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陈飞手里紧一紧,他这几千口子人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原本陈飞就不给足他们粮食,就怕他们这群人吃饱了开战。

若是再消减口粮,不等其他人动手,估计自己手下就得死人。

在幽州城下跟着这群老奸巨猾的主们磨了这两个多月,江烽火也早就不再是雍州那个只懂得杀伐快意的愣头青。

眼睛一转,满脸堆笑,看着陈飞道:“陈大将军,谁人不知道,这天下最有资格当威武大将军的除了您之外,再无二人。下官在长安时,陛下常言先帝派大将军来幽州乃是明珠暗投,若是陛下执掌乾坤,必不能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江烽火说着,拍着胸脯道:“大将军放心,若是谁敢与您争夺这威武大将军的位置,我江烽火第一个就把他剁了。”

陈飞但凡是有点脑子,就不至于在梁老三死了之后,不仅不为他报仇,还甘愿当墙头草。

一听江烽火这么说,马上就眉开眼笑起来,赶紧招呼江烽火坐下,道:“江统领言重了,谁忠谁奸,陛下心里自然似明镜一般”

杜如晦端起茶杯,假装喝茶轻轻咳嗽起来,示意陈飞不要作死。

陈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赶紧正色道:“江统领,如今长安局势还没明朗,这天下之主是谁,还得两说,威武大将军一事,休要多言。”

正说着,营帐外又进来一士卒,进来之后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个黄色的袋子。

“大将军,洛阳圣旨。”

陈飞一听圣旨,条件反射的要站起来跪接,随即发现周围人都没有动。

杜如晦和赵无让更是斜眼看自己,又马上坐了下来。

只有江烽火道:“这定是陛下册封将军为威武大将军的圣旨到了。”

说完恭敬的站了起来,冲着那高举着黄色锦袋的士卒跪下,高声道:“臣江烽火接旨。”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江统领,接圣旨非是如此,需得沐浴更衣,焚香礼拜,方可迎接圣旨”

说完摇了摇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不屑的笑容。

江烽火之前乃是雍州游侠,哪里懂得这些礼仪,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赵无让冷声一哼,道:“杜先生,这皇帝得国不正,当臣子的不懂礼节也不奇怪,上梁不正下梁歪”

“嗯?”

赵无让话还没说完,营帐内所有人都皱着眉毛看向他。

陈帆更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赵无让道:“我说赵将军,江统领当年乃是江湖中人,不懂这朝堂规矩也就罢了。你乃是勋贵武门之后,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传出了,岂不是让朝野和江湖上的好汉们笑话?”

赵无让愣了半天,方才明白自己刚刚失言了。

营帐之内这群将领的主子大多都是当朝皇子,包括自己的主子也是四皇子景王。

这帮皇子可都是姓梁的。

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岂不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是鄙人失言了,是鄙人失言了,我姓赵的是个粗人,话不中听,诸位没要放在心上。”

说完端起酒坛,看着众人道:“姓赵的自罚一坛酒。”

吨吨吨,一坛子酒赵无让气也不喘喝了个精光。

陈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咱们江湖中人,最注重的就是规矩二字,没了规矩不分长幼,岂不是让人耻笑。”

说罢上前一步将所谓的圣旨拿起,一边教育赵无让一边看着圣旨。

只是看了一眼,陈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转头看向自己的老爹,又看了看江烽火。

看了看江烽火,又看了看了看自己的老爹。

陈飞被儿子看毛了,有些心虚,道:“怎么了,这圣这黄不拉几的绸子上写的什么玩意。”

陈帆将梁植的圣旨合上,攥在手里颠了颠,皱眉道:“爹,我看你这辈子是没当威武大将军的命了,梁植这孙子不讲究,把威武大将军给一个叫朱重八的人了。”

说罢又将圣旨摊开,挂在了那三张檄文后面,转身看向江烽火道:“江统领,咱们在江湖道上混的,最讲究的就是个言而有信,你刚刚说谁顶了我爹威武大将军的位置,你就砍了谁,是也不是?”

江烽火的脑袋上唰的一下,豆大的汗就往下滴答。

这朱重八是谁,陛下为什么要把威武大将军给他而不是给我呢?

对于当不当威武大将军,江烽火倒并没有多大的想法。

可自己刚刚说完这话,马上就被自己的主子啪啪啪打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怎么下得了台来?

告诉陈帆自己说话算数,这就带兵回洛阳干掉这个叫朱重八的人?

不现实啊。

若是不回答陈帆,陈帆这小子是个愣主,对这些江湖上的规矩最是看中。

如今又是洪门幽州分会的会长,每日里不管到哪,都得让人抬着一个关公像。

这关公像现在还站在陈飞的身后,手里握着开了刃的关刀,江烽火刚才还在想,若是这关刀掉下来,正好掉在陈飞的脖子上。

“江统领,你刚刚的话是在关二爷面前说的,认还是不认,给个痛快。亏你还是陇右道绿林上有名有姓的汉子,怎么着,说话是放屁不成?”

营帐里这群人,包括杜如晦,谁都没把陈飞放在心上。

毕竟陈飞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加上智商不高,胆子小才让梁老三看中,收为心腹。

对付他,那是易如反掌。

可陈飞虽然能力不行,却架不住生了个好儿子。

确切的说也不是生了个好儿子,而是生了个大奇葩。

陈帆这小子说话办事一股子江湖草莽气,自从当了洪门的幽州分会长,更是变本加厉。

幽州紧挨着长城,过了长城就是北山蛮。

因此周围州县之中很多不要命的江湖游侠。

陈帆一来幽州,这群江湖游侠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加上陈帆这人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可说起话办起事来,那叫一个敞亮。

整个幽州的绿林道上的人一提起陈帆陈少都,就没有并不挑大拇哥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陈帆有了这群地头蛇的帮衬,再加上他老子手握重兵,爷俩把幽州经营的铁桶一样。

杜如晦这两个月里一直憋着劲要搞事情,可每次都被这群地头蛇搅和了。

因此整个联军,就没有人不害怕陈帆的。

这孙子实在是太江湖了,不管你多大的本事,他都能靠着自己特有的魔力,把你拉到他擅长的领域,然后靠着丰富的江湖道义把你击败。

按在地上摩擦。

“爹,你让一让,别挡着关二爷。”

陈帆见江烽火不说话,没好气的把老爹撵到一旁。

陈飞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是言听计从,自己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是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

陈帆一发话,陈飞赶紧点头起身。

江烽火被逼的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走到关二爷面前上了三炷香。

这边刚想说话,只听营帐外号角之声连连,营帐内所有人全都浑身一激灵,紧接着站了起来。

营帐外的号角,从未响起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北山蛮的军队打过来了。

第四二八章 骑兵攻城,战无不胜

站在幽州城往北看,尘土飞扬,隐约可以看到,尘土下黑压压的军队,望不到边际。

杜如晦等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攻打幽州的联军,以参谋似的方式出现在幽州城上。

幽州是炎朝北面防止北山蛮南下最重要的防线。

因此炎朝每任皇帝都对幽州无比的重视。

经过百余年的经营,幽州城外有七道坚固的防线,无数道连当地人都不敢说清楚的陷阱。

北山蛮一直想要南下,之前也曾多次试探着想把幽州当做突破口。

可不管怎么尝试,结果都一样。

北山蛮的大军在还没看到幽州的影子,就扔下一地的尸首撤军了。

最好的战绩,则是突破了幽州的三道防线。

像是今日这种,突破七道防线,兵临幽州城下的情况,自打炎朝建国以来还没有出现过。

陈飞马上就慌神了,他接手了幽州,同样也接手了抵御山蛮人的责任。

来到幽州的第一时间,陈飞亲自带着军队出城视察,确保每一道防线都能正常运作。

他怎么也不明白,北山蛮的军队是如何突破了七道防线。

更不明白为什么北山蛮的军队都到了城下了,自己却没有收到防线士卒的示警。

难道他们都叛变了?

不可能啊,就算各个防线的首领都叛变了,可他们手下的士卒常年和山蛮人打交道。

这些士卒的祖辈死在了抵御山蛮人的战斗中,父辈的血也洒在了幽州城外。

防线外坟头连着坟头,那都是幽州子弟为了保护家人,与山蛮人不死不休的血证。

谁都可能叛变,唯独他们是绝对不可能。

“这!他们,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陈帆的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不光是他,站在城楼上的每一个人,面对着这种场景,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山蛮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杜如晦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炎朝的情况。

梁植在洛阳称帝,秦王和太子在长安城组成联军。

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能再有调和的机会。

只有一方倒下,这个僵局才能被打破。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蛮人打到了幽州城下。

一旦破了幽州城,山蛮的军队如狼似虎,长驱直入。

炎朝亡国事小,只怕他们是奔着灭种来的。

“怎么办!”

所有人的脑海之中都萦绕着这三个字。

狄信咬着牙看向杜如晦,强自镇定下来,道:“杜先生,您是咱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人,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杜如晦没有说话,一旁的江烽火则咬牙切齿道:“怎么办,当然是打了!”

江烽火自幼父母双亡,而他的父母则是死在了西山蛮手里。

虽然此时面对的是北山蛮人,可在江烽火眼中,他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说完,整个城楼之上无人应答。

狂风吹过,像是锋利的刀子,划过众人的脸颊。

好在这两个多月来,众人也都习惯了幽州的天气,脸皮也都被风沙磨的粗糙了。

可今日里的风像是夹杂着城外军队的杀气,刮在人脸上好像要把脸皮挂掉一般。

“怎么,你们都怕了?”

江烽火一双眼睛瞪的血红,看着众人不屑的冷笑。

“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原来都是只敢在窝里横的主。”

说着看向狄信高声道:“狄信,你也是雍州男儿,怎么,见了山蛮人腿就软了不成?”

狄信面无表情,瞪着江烽火,许久才道:“谁若是怕了,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江烽火唰的一声抽出腰刀,转头看向陈飞道:“大将军,你把城门打开,我带着军队前去会一会这帮狗娘养的。”

“等我把这山蛮人的狼主捉来,他们是怎么到幽州城下,一问便知!”

陈飞这会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到江烽火要出城和山蛮人拼命,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打开城门。”

陈飞刚一说完,杜如晦怒喝道:“不可!”

转头看向江烽火道:“江统领,此时山蛮人到了城下,若是冒然开城,江统领抵挡不住,让他们趁机而入,你可知会是什么下场么?”

杜如晦虽然是个文臣,可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发起狠来,便是江烽火也不敢触其锋芒。

“那你说,该怎么办?山蛮人已经到了城下,难道咱们就干瞪着他们攻城?”

江烽火慢慢的冷静下来,心里虽然想要冲出去大开杀戒,可也知道这会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在幽州的这两个多月里,杜如晦有的是时间。

每日里除了看书之外,暗地根据撒出去的天策府情报人员带来的信息,绘制了幽州方圆五十里的地形图。

对于幽州的防线,在场的这些人里,就算是陈飞这个幽州实际掌控者,也没有他清楚。

杜如晦每日里面对着作战沙盘,思索着有没有可能从幽州北面,突破七道防线攻打幽州的可能。

七道防线经过百余年的经营,宛如铜墙铁壁一般。

陈飞就算再小心,也不会在意幽州北面。

今日一入幽州,所见所闻也证明了杜如晦之前猜想是正确的。

陈飞果然把手下的重兵,全都放到了东门、西门和南门这三门处。

北门的防御几乎没有。

刚到城墙上,杜如晦也像陈飞一样,十分好奇北山蛮是怎么突破七道防线和无数隐藏极深的陷马坑,在众人毫无察觉下来出现在幽州城下。

但当他看到城外铺天盖地的尘土和飞沙时,杜如晦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念头。

难不成当真如此?

杜如晦越想越觉得可能,在拿过陈帆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之后,杜如晦可以确定,山蛮人一定用的是自己所想的法子。

“陈将军,现如今,我们只能死守,万不可主动出击。”

杜如晦将望远镜还给陈帆,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山蛮人这支军队的统帅,非比寻常,咱们就算死守,只怕胜算也不大。”

此言一出,整个城墙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无让没有忍住,开口道:“杜先生,幽州城内有十万大军和用不完的粮草,咱们手里的士卒加起来也有三万多,幽州城易守难攻,咱们拼命死守,山蛮人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觉得杜如晦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虽然大家属于不同的阵营,甚至有的阵营还是敌对的。

但此时面对山蛮人,却全都潜意识里放下了对彼此的敌意,一门心思思索如何对付城外的山蛮人。

杜如晦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赵将军,幽州城的防线固若金汤,周围又有无数陷马坑,有些陷阱甚至是几十年前挖的。若你是山蛮人,你会如何突破这层层难关,出现在幽州城下?”

赵无让出身将门,虽然没有太多带兵打仗的经验,可从小就听父辈们聊兵法,耳濡目染之下,在军事上也算是有自己的见解。

一听杜如晦问他,赵无让挠了挠头,脑子里思索着关于幽州防御的信息,想了半天摇头道:“我是想不到该如何从北面打到幽州城下。”

杜如晦摇了摇头,道:“山蛮人不是打到了幽州城下,确切的说他们是一路铺到了幽州城下。”

“铺到了幽州城下?”

所有人都纳闷起来,杜如晦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指着远处被尘土笼罩着的山蛮军队道:“诸位可以用望远镜看一下,隐约是可以看到他们的先头部队在干什么。”

陈帆贡献出自己从梁俊那敲来的倍数最高的望远镜,众人依次看了,浑身上下像是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从头到尾凉了个遍。

果不其然,这帮山蛮人当真像是杜先生所说,他们是铺过来的。

刚上城墙的时候,众人就很纳闷,幽州的风沙虽然大,可来了这两个多月,却也没有见过能把军队笼罩住的风沙。

如今杜如晦一解释,他们算是全都明白了。

原来山蛮人是用麻袋装好土,前面填路,后面军队跟着走。

再看前面的扛着麻袋的人,依稀可以看出不像是山蛮人,反而像是炎朝百姓。

这些百姓是山蛮人平日打草谷时俘获的,带回山蛮之后全都成了奴隶。

明白了山蛮人是怎么到的幽州城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连一直叫嚷着要和山蛮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江烽火也闭口不语。

山蛮人让中原百姓在前面填土,就算江烽火带着兵出去,他能对这些百姓下手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杜如晦,想要听一听这位天策府二号谋士有没有什么法子。

杜如晦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陈将军。”

陈飞六神无主,心里乱成一团麻,一听杜如晦叫他,赶紧应声。

“杜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陈某愿听从先生调遣。”

陈飞在长安城的时候就知道杜如晦的名头,这位杜先生在天策府里乃是二号人物,更是秦王心腹中的心腹。

秦王能够在长安城内呼风唤雨,可以说有这位杜先生一半的功劳。

如今山蛮人兵临城下,他若是愿意出面,陈飞心里可是踏实很多。

“陈将军,马上将山蛮人来袭的消息飞马报给长安城,然后再让人告知长城守卫军,让他们派兵增援”

一道道命令从杜如晦嘴里飞快脱出,陈飞连连点头,安排亲卫按照杜如晦的吩咐去办。

等到将幽州的防御方案制定好,杜如晦看着临时搭建的作战沙盘,陷入了沉思。

“云州是何人驻守?”

杜如晦忽而指着幽州西北的一座城池问道。

陈飞一愣,看了半天,皱眉道:“此城守将好像是梁国公之孙赵青山。”

“赵青山?”

杜如晦嘴里喃喃念了一句,旁边的狄信跟着一愣。

赵青山?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是他!”

狄信忽而想起赵青山是谁,眼睛一瞪。

周围人全都向他看来。

炎朝的国公很多,但能够被以国名而封国公者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梁国公赵烛,赵烛与梁老三的爹,也就是先先帝从小一起长大。

先先帝登基之后,梁国公作为辅国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

赵烛只有一子,体弱多病,成亲没半年就去世了。

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叫做赵青山。

一朝天子一朝臣,梁老三继位之后,虽然对赵烛恩宠有加。

可赵烛终究为了炎朝,常年征战在第一线,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虽然依旧掌管着天下兵马大权,可实际上已经不问朝事。

赵青山刚出生那年,强撑着要看孙子出生方才安心的赵烛也去世了。

赵烛临终前给梁老三说,希望等孙子长大之后,皇帝不要让他进朝堂。

梁老三含着泪答应了。

赵烛一死,赵家只剩下一个身在襁褓的嫡子,梁老三就把他养在宫中。

同年,原来的梁俊也出生了。

梁俊和赵青山相差不到半年,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好。

原来的梁老三谨记赵烛临死之前的恳求,暗地里慢慢的削弱赵烛在朝中的势力,保护赵青山不至于成为有心人想要借着赵家的威望当做自己晋身的跳板。

等到赵青山十五岁,朝堂之上除了一些老人之外,很多大臣都已经忘记了,炎朝曾经还有一个权势通天的赵家。

十五岁的赵青山又被梁老三安排到了边关,驻守云州。

虽然边关的日子很苦,可云州却是一个例外。

云州紧挨着与炎朝亲近的中山蛮,炎朝与山蛮互通有无的交易集市就在云州。

因此云州虽然是边关,但却是油水最足,危险性最低的地方。

赵青山去了云州,一待就是五年,与他一起去的还有赵烛原来的班底。

这帮人全都是赵家的家臣,对赵青山忠心耿耿。

梁老三又有意降低云州在朝廷中的存在感,因此很多人对赵青山并不熟悉。

此时陈飞说出赵青山的名字,在场这群人全都一愣。

狄信眉头紧锁,旁人不知道赵青山,可他身为太子的人,不能不知。

雍州的军备衙门里,太子麾下有多少兵马全都记录在案,花名册上第一排,写的就是赵青山。

只是狄信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关于赵青山的事,也没有听说过赵青山与雍州有什么来往。

以至于狄信都把这位传闻和太子关系最好的云州边军统领忘了。

“狄将军。”

杜如晦看了看一脸诧异的狄信道:“烦请狄将军写封书信,派人前去云州请赵统领前来相助。”

狄信有些为难,这赵青山虽然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可太子不管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把这支边军放在计划里。

梁俊到底为什么不用这支驻守边关多年,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这一直是雍州各衙门的困惑的问题。

如今杜如晦让他去请赵青山,狄信有些犹豫不决。

“大将军,山蛮人在城外五里处停了下来!”

赵无让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搭建在城楼上的临时作战室里。

“什么!”

陈飞一愣,显然对山蛮后退的操作有些不解。

快步带着亲卫出了指挥室,来到城墙前一看究竟。

杜如晦看着狄信道:“狄将军,山蛮人停下来,显然是打算整备军队攻城。幽州危在旦夕,若是让山蛮人破了城,你我可都是千古罪人不说,太子在长安城和雍州的经营只怕全都付诸东流。”

狄信听了这话,一咬牙道:“好,我这就去写!”

说罢转头快步走了出去。

狄信写完书信,派了心腹之人直奔云州。

又按照杜如晦的安排,带着手下的骁骑卫来到了幽州北门。

一到城楼之上,只听城外一阵震天咆哮,数不尽的山蛮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狄信看向城外,黑压压的山蛮军队动了起来。

无数扛着沙袋的百姓在山蛮军队的驱赶下,玩命般直奔幽州而来。

不少百姓脚下踉跄,跌倒在地,瞬间消失在后面的人海中。

城楼上早就做好迎战准备的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山蛮人居然说攻城就攻城,全都一愣。

更多的人包括杜如晦看着越来越近,被迫扛着沙袋冲向城池的炎朝百姓,十分的不解。

难道山蛮人打算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当先锋攻城军队么?

就算让这些百姓当攻城军队,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扛着沙袋,而不是给他们一些攻城器械?

打还是不打?

面对着越来越近的中原百姓,城楼上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杜如晦更是对这支破了幽州外围防线,突袭到幽州城下的未知统帅产生了一丝恐惧。

一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蛮人,今日为何如此卑鄙,居然会让炎朝百姓冲在最前面。

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死的可都是自己的同胞兄弟。

可若是不打,一旦让山蛮人冲到了城下,可就麻烦了。

“先生,打还是不打,你倒是说句话啊!”

陈飞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同样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相反,陈飞这人出身底层,再加上朝堂上很多人看不起他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大将军,因此陈飞对普通百姓反而更有归属感。

看着炎朝百姓被山蛮人赶在前面,不少人还没到城下,就已经被踩成了肉泥。

陈飞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杜如晦也陷入了两难的地步,打还是不打?

心里的天平,慢慢的向着不打的选择下沉。

杜如晦刚想下令,等到山蛮人到了射程之内再打,可当他看到来到城下的百姓将身上的沙袋放到城下,而后又折返回去的时候,杜如晦马上明白了对方将领的意图。

“嘶!”

杜如晦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想错了,对面山蛮人的将领,压根就没想过要让百姓当挡箭牌的意思。

他之所以让百姓们扛着沙袋攻城,是想要用沙袋和人在幽州城下填出一个斜坡,方便山蛮铁骑从斜坡上冲锋入城!

这人居然如此大胆!

想来他就是靠着这个法子,轻易的突破了幽州外围的防线,全歼防线守军。

以至于守军连示警都来不及,防线就被他们攻破了。

“打!不能再让他们将沙袋放在城下!”

如梦初醒的杜如晦整个后背被冷汗打湿,明白了敌方的意图之后,嘶吼着冲着陈飞道。

只可惜杜如晦这个时候明白山蛮人的意图已经晚了。

早就做了万全准备的山蛮人按部就班,以雷霆之势将准备好的无数沙袋往幽州城下堆积。

弓箭、火箭对于将沙袋顶在头上的百姓和山蛮士卒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床弩射出的弩箭穿透沙袋,让袋子里的泥沙散落一地。

山蛮士卒扛起倒下的百姓或者自己的同伴,顶着城楼上的攻击将尸首和沙袋扔在了幽州城下。

城下的土越来越高,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只是这些人刚刚倒下,马上就被沙土掩盖住,成为了山蛮人攻打幽州计划的垫脚石。

真真正正的垫脚石。

战斗打了一天一夜,一道用沙土和人堆积出来的斜坡慢慢的成型。

看着眼前越来越高的土堆,再看一看远处跃跃欲试的山蛮铁骑,幽州城内陷入了一片绝望。

难道幽州要成为天下第一座被骑兵攻克的城池么?

第四二九章 山蛮人也有意呆利炮?

幽州城下,战火已经彻底燃烧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山蛮人来的那么快,来的那么急。

更没有人想到,山蛮人从出现到攻城,这中间间隔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种速度,不光陈飞这些带兵打仗的人没见过,连杜如晦这种活了两辈子,前世今生见过无数风浪的人,也被山蛮人这一手操作打蒙了。

如果梁俊在的话,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惊讶的脱口而出:“闪电战。”

山蛮人这种不宣而战,靠着骑兵的高机动性,突破层层关卡,直奔幽州之后二话不说就攻城的打法。

算得上是冷兵器时代闪电战教科书式操作。

尤其是当杜如晦用望远镜看到远处的山蛮大军并没有任何想要安营扎寨的打算,他的心彻底的沉了下来。

自古以来,攻城战就是一项旷日持久的战役。

少则三月,多则三年,这都是攻城战的常态。

几乎没有过一天就可以破城的事情,尤其是攻打幽州这种,防御力堪比长安的城池。

想要一天攻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山蛮人的举动却告诉幽州城内的人。

他们不打算在幽州城外安营扎寨,他们并不想和幽州打持久战。

他们此时出现在了幽州城下,那就要用最短的时间攻下城池。

山蛮人更是用行动向杜如晦宣告,什么叫做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如果说长安城之前是一个磨盘,那么现在的幽州城下就是一台绞肉机。

疯狂的山蛮人和奴隶,扛着沙袋冒着枪林弹雨冲到幽州城下。

城上飞下的滚木和落石,砸在了前进的士卒身上。

身后的山蛮士兵用力扛起同伴的尸体和掉落的沙袋,直奔幽州城下。

将尸体和沙袋丢在规定的地方,转头回去。

前提是他有命回去,如果再回去的过程中,被城楼上的飞石,羽箭打中,他的尸体也会成为修筑入城斜坡的一份子。

幽州的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只是看攻城势头,杜如晦就知道,对面的山蛮首领绝非等闲之辈,自己指挥的稍有疏忽,就会被他抓住机会,死死不放。

所有人都没有打过这种守城仗,山蛮人像是杀不光,灭不尽一样。

倒了一批,又上来了一批,看的城楼上的众人头皮发麻。

世上还有这样残忍的将领么?

为了攻下幽州城,山蛮人这是打算将所有的士兵都葬身在城下么?

没有人知道幽州城能不能守住,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尤其是当城下的斜坡越来越高,越来越宽,一种绝望悄无声息的在幽州城上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陈飞,也明白过来:

幽州城外号称固若金汤的七道防线是如何被攻破的。

如果山蛮人也是这样,靠着沙袋和人命铺出让骑兵一个冲锋就可以冲入关上的斜坡,那七道防线就算是自己来守,只怕也没有招架之力。

山蛮人的骑兵,天下无敌。

至少在众人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在正面扛住山蛮铁骑的冲锋。

这也是为什么炎朝太祖建国之后,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修建长城的原因。

长城修好,山蛮人的铁骑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靠着简陋的攻城器械和并不怎么高明的攻城阵型,山蛮人百年来只能望城兴叹。

每次攻打长城,几乎都是扔下一地尸体之后,无奈含恨离开。

慢慢的,炎朝的将领们已经形成了一种十分不好的意识。

仿佛只要长安城在一天,山蛮人的铁蹄就不可能出现在中原大地上。

但,以幽州现在的形式来看,可抵挡住山蛮人百年的长城,此时好像失去了作用。

山蛮人不仅下定决心要攻下幽州,而且还要用引以为傲的骑兵攻下幽州,一洗与炎朝争斗百年处于下风之耻。

“长城守卫军最快要什么时候来?”杜如晦看着斜坡越来越宽,再看着斜坡尽头满身杀气的山蛮铁骑,冲着身边的陈飞吼道。

这个时候陈飞也顾不得杜如晦对自己的无礼,脸色煞白,握着剑柄的手不住的颤抖。

“距离幽州最近的长城守卫军据点也是在五十里以外,就算以,以最快的速度把山蛮人攻城的消息传过去,长城守卫军打到幽州城,最快也得明日早晨!”

陈飞虽然能力欠佳,但并不是蠢材,早在刚来幽州的时候,就亲自拜会了长城守卫军。

陈帆更是代表幽州军以江湖上的规矩拜了长城守卫军的山门。

这位朝廷的陈少都,如今的幽州军少将军满身的江湖气,获得了广大长城守卫军的好感。

因此平日里不少守卫军下值之后都会来幽州找陈帆蹭吃蹭喝。

幽州和长城守卫军的关系破天荒的好起来,倒是出乎陈飞的意料。

有这层关系在,陈飞就排除了长安城守卫军收到自己求援信息之后延误战机的可能。

按照长城守卫军最快的速度计算了他们前来救援的时间。

“明日早晨!”杜如晦看着城下越来越来疯狂的山蛮人陷入了沉思。

明日早晨,只怕再过五六个时辰,不等日出,山蛮人的斜坡就能完工。

到时候铁骑一冲锋,杀到城楼之上,只怕幽州就危在旦夕了。

陈飞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一见杜如晦问了时间之后不说话,心里更是没有底。

“杜先生,这山蛮人是铁了心要攻下幽州,咱们该怎么办?”

陈飞着急如焚,一直在城楼上指挥战斗的狄信大步走了过来,看着杜如晦道:“先生,山蛮人又发起了冲锋,这一次比之前都要凶猛,若是再不想想办法,他们的沙土可就要堆到城楼上了!”

杜如晦看着一身乌漆嘛黑的狄信,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陈飞道:“大将军,山蛮人此次乃是有备而来,更是抱着必死之心,攻不下幽州誓不罢休。”

狄信点头道:“杜先生说的没错,我在凉州也和不少山蛮人打过交道,山蛮人虽然以勇猛著称,但却从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他们像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不攻下幽州,誓不罢休。”

陈飞原本就害怕,有杜如晦在身边,心里还一直给自己打气:

杜先生乃是天策府的谋士,聪明绝顶,山蛮人虽然凶猛,可有杜先生在必能化险为夷。

他这样骗自己,效果很好,最起码没有当场尿裤子。

可此时一听杜如晦和狄信如此说,只觉得裤裆一热,脑袋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

好在杜如晦和狄信也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陈飞的丑态除了身后的亲卫之外没有人察觉到。

“明日一早援军就会到,只要撑到明日早晨,长城守卫军一到,咱们里外夹击,必能将山蛮人打退!”

杜如晦坚定的语气,让陈飞绝望的心又有了些希望。

“呼,杜先生,你为何不早说”陈飞低声幽怨的埋怨起来。

杜如晦没有时间去管陈飞的埋怨,拱手道:“大将军,今夜事关重大,烦请大将军下令,再调三万士卒来北门,以备不时之需。”

陈飞有些犯了难为,看了看一旁的狄信。

山蛮人刚出现的时候,陈飞就调了五万士卒前来,加上联军的三万,整整八万大军聚集在幽州北门。

幽州纵然再是边陲大城,可照着长安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八万人挤在北门,战斗力只能发挥五分之一,剩下的五分之四原本是打算顶在前面的五分之一和山蛮人拼完了之后补上去的。

可谁知道山蛮人只堆沙袋,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攻城。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幽州这边除了士卒再扔滚石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到城下摔死外,并没有太大的战损。

陈飞一听杜如晦还让自己曾兵,马上就有些犹豫。

虽然山蛮人在城外攻城,可城内这帮联军也都是想要攻下幽州的。

抛去立场不说,两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狄信这帮人看起来这会和自己一起防守幽州,抵御山蛮人的进攻。

可谁知道联军这帮人里有没有人憋着坏,想要趁火打劫。

想要趁着山蛮人攻城的时候,从背后给自己来一刀子,夺取幽州的控制权?

一旦自己失去幽州的控制权,不管在长安还是在洛阳,他这个前威武大将军算是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

杜如晦和狄信是何等聪明的人,一见陈飞这表情,马上就明白过来。

“大将军,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些问题。我们这个时候夺了幽州,对大家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们夺了幽州,城外的山蛮人就会撤军?”

狄信恨铁不成钢的高声道:“若是此时夺了幽州,导致山蛮人破了城,末将回到长安,太子会因为我夺过幽州城,给我加官进爵?还是因为我夺城导致山蛮人趁虚而入,进入关中,把我满门抄斩?”

陈飞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耳朵根子软,听劝。

不管是谁,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人给陈飞出主意,陈飞都会想一想。

狄信说完,陈飞转了转脑子。

对啊,狄信说的没错啊。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敢做出破坏幽州的事,让山蛮人入了关,就算他们有天大的功劳,回去之后也难逃一死。“

“嗯,狄将军说的有道理,是本将多想了。”

陈飞连连点头,认错态度十分好。

杜如晦和狄信送了一口气。

这得亏是陈飞在幽州,如果梁老三当初派赵品来幽州当太守,就算山蛮人攻破了幽州城,他都不会放联军入城。

陈飞从贴身之处拿出虎符,交给身后心腹亲卫,让他去东、西、南门各调一万士卒来北门。

亲卫恭敬接过虎符,不敢有丝毫迟疑,转身快步走出作战指挥室。

陈飞又道:“杜先生,再调三万人前来,可是有可以打退山蛮人的办法?”

杜如晦看着一脸期待的陈飞,不敢让他这个幽州军主帅没有信心,刚想点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震天巨响,伴随着士卒的哀嚎惨叫。

紧接着赵无让闯了进来,着急道:“杜先生,山蛮人开始攻城了!”

“他们手里似乎还有比长安城威力还要强大的投石车!”

第四三零章 谁掌握了制空权,谁就是爸爸!

“发射!发射!发射!”

距离幽州五百米的山蛮阵地上,排列整齐的巨型投石车在一个瘦小的男子指挥下,将一颗颗硕大的石头抛向幽州城。

男子个字不高,很瘦,脸色有些病态的红潮。

整个人像是陷入癫狂一般,披头散发,赤着脚。

每一次投石车将巨石头抛出去,他都会哈哈大笑,宛若癫狂一般。

硕大的巨石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向幽州城楼。

猝不及防的守卫损失惨重。

瘦弱男子哈哈大笑,指着幽州城转头看向身后一个高大威猛的山蛮人,无比嚣张的道:“完颜阿骨打,老子说什么来着,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们这群没有开化的野蛮人,这个世界是属于掌握了核心科技人的。”

高大威猛的山蛮人正是穿越过来,造反成功的完颜阿骨打。

只不过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耶律楚雄。

耶律楚雄并没有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无礼而生气,反而不住的点头道:“马先生说的是,若非有先生在,本王是不可能来到幽州城下的。”

俩人交流用的并不是山蛮语,因此周围的这些山蛮士卒并不知道自己家大王和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到底在说什么。

年轻人叉着腰仰天长笑,笑了好久方才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不要紧,反倒引得咳嗽不断。

年轻人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随后吐出了一口血水,方才舒服很多。

一旁的侍从赶紧端上来一碗药,年轻人接过之后,拿着药漱了漱口,而后一饮而尽。

“这幽州城,哼哼,在你们眼中,或许高不可攀,可在老子眼里,不过是破城一个!”

年轻人捋了捋挡住视线的头发,连连冷笑。

耶律楚雄看着年轻人佝偻的身子,眼中露出担心的神色。

年轻人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刚刚剧烈的大笑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该死的身体,你穿越过来,直接就是王族不说,还有一个健硕的身子,老子上辈子也没有造孽,怎么一过来,却摊上了个病秧子。”

年轻人的气息慢慢的平稳下来,耶律楚雄关心道:“先生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若是攻下幽州先生却有什么差池,你我之间的约定,本王可就不能遵守了。”

“哈哈哈,放心,死不了,死不了。”

年轻人说着,忍住剧痛站起身来,看向乱成一锅粥的幽州城,眼中露出了迷茫和心疼的目光。

“阿骨打,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一旦攻破幽州城,你手下的野蛮人若是敢伤害一个百姓,就别怪我不客气。”

年轻人转头看向耶律楚雄,语气十分的冰冷。

“和你合作,只不过是上天安排,若不是你救过老子一条命。老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帮你。”

耶律楚雄露出无奈的笑容,道:“马先生,这话你已经说了五遍了,本王也对天发誓了,一旦破了幽州城,本王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幽州城内的百姓。”

年轻人露出不屑的笑容,身子随着冷笑微微起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的话,老子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说完也不理会耶律楚雄,拿起胸前的望远镜看向幽州城。

投石车的加入,让整个战局发生了压倒性的逆转。

在超级投石车狂轰乱炸下,整个幽州城墙上几乎没有了完整之地。

杜如晦和陈飞更是躲到了城楼之下。

好在投石车威力虽然大,但装填间隙也长。

加上对面的投石车是同时发射,趁着这个功夫,幽州守军将床弩推了上来。

幽州的床弩乃是经过珍宝斋改良过的,虽然比不上梁俊研制的加强型床弩,但射程和威力比炎朝的床弩高了不止一倍。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残阳挂在地平线上,余晖照射在城墙上的守军和狰狞的床弩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对准投石车,一定要在下一波进攻之前,将投石车全部打掉!”

江烽火嘶吼的声音响彻在城楼之上,操控床弩的士卒手心冒汗,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实战之中使用这种新型床弩。

虽然平日里也曾做过不少次操练,可操练终究是操练。

面对着山蛮人恐怖的投石车,所有的士卒的精神全都绷紧起来。

若是不能一轮打掉对面的投石车,等到下一波巨石袭来,只怕他们这些人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发射!”

随着江烽火一声令下,操作床弩的士卒江婴儿手臂粗细的弩枪冲着投石车射去。

耶律楚雄和那个被他称作姓马的年轻人早就在投石车发射一轮之后退到了距离幽州四里之外的地方。

强劲的弩枪成排成行的冲着巨型投石车而来。

整个场面十分的壮观。

投石车被弩枪射中,不少顺势倒了下来。

杜如晦在射墙内拿着望远镜观察,见弩枪打断不少投石车,心中暗暗叫好。

看着投石车轰然倒下,城楼上的士卒先是一愣,随后欢呼起来。

江烽火的脸色也缓和跟多,刚要让人举起旗子,示意床弩手继续装填发射。

只听得巨石破空呼啸的声音越来越近。

“躲避!”

江烽火高声怒吼,随即一个驴打滚,滚到了女墙之下。

上百架床弩在这一轮投石车攻击下损失了二十多架。

江烽火站起身来,咬着牙督促手下士卒继续装填弩枪。

“发射!”

一声令下,成排的弩枪又一次奔着投石车而来。

只是这一次因为之前投石车被打倒了不少,弩枪并没有射中太多投石车。

江烽火也有了经验,让人装填弩枪之后,又一轮发射。

发射完毕,紧接着又高声命令手下人躲避。

巨石如期而至,只是这一次造成的损害比之前几次都要小。

几番你来我往,城楼上的床弩越来越少,对面的投石车也只剩下几架孤零零的站立在不远处。

“敌人攻上来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有一队山蛮人从云梯上登上了城楼。

“杀!”

狄信早就被投石车砸红了眼,一见山蛮人登上城池,握紧了长枪直奔这群山蛮人而来。

攻城战彻底打响,山蛮人的劣势瞬间暴露出来。

面对早就做好防守准备的幽州大军,没有了马匹护身的山蛮人上来多少死多少。

没有了投石车的威胁,憋屈了半天的狄信等人将火气全都撒在了山蛮人身上。

日头很快就落了下来,山蛮人的攻城计划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就在陈飞松了一口气,寻思山蛮人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只听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从城外山蛮人阵营中响起。

这是山蛮铁骑冲锋的信号!

陈飞这才发现,就在自己一直关注城楼上的情况时,山蛮人用无数人命和沙袋堆积的斜坡终于成型了!

杜如晦一听这号角声,整个人浑身一激灵。

“狄将军,上马!”

面对山蛮人这种硬碰硬,想要靠着斜坡,让骑兵冲到城楼上的打法,杜如晦早就定好了计策。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同样,能打败骑兵的目前来看也只有骑兵。

狄信听到命令,赶紧转身上马,带着五百骑兵来到了斜坡之处。

居高临下,可势如破竹。

这是杜如晦在陈飞询问他面对想要通过斜坡冲锋的山蛮铁骑该怎么办时,杜如晦斩钉截铁的回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山蛮人想要靠着斜坡让骑兵冲上城楼,同样,杜如晦也可以让骑兵在城楼上等着。

等到山蛮人开始发起骑兵攻击的时候,幽州城楼上的骑兵也会发起冲锋。

只不过一个在斜坡上面,一个在斜坡下面。

山蛮铁骑确实天下第一,可幽州的骑兵也不是孬种。

有了斜坡的惯例在,幽州骑兵居高临下冲锋,山蛮铁骑就算战斗力再强,此消彼长下能不能胜了幽州骑兵还两说呢。

马蹄声震天响,一千个早就摩拳擦掌,想要靠着铁骑冲上城楼的山蛮骑兵一夹马腹,呼啸着冲着城楼而来。

双方的骑兵一交锋,全都心里一惊。

对面的实力居然如此强悍!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虽然有火把,可这种时候绝对不利于作战。

但山蛮人却没有丝毫想要撤退的意思。

无奈之下,幽州守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又打了小半个时辰,山蛮联军的攻势缓缓的降了下来。

“难道山蛮人要撤了不成?”

城墙上不少人涌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杜如晦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山蛮人的动向。

此时不攻更在何时?

反攻的号角吹的震天响,幽州城上一片怒吼,士气也得到了顶峰。

幽州大军顺着山蛮人建好的斜坡,在没有开城门的情况下,冲着山蛮人的中军大帐奔来。

不少人甚至有了可以反杀山蛮人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来,瞬间就成了实际行动。

不少士卒更是抢了斜坡,主动出击。

杜如晦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吩咐了出城的将领切莫恋战。

但人在战场之上,没有无线电指挥,在加上这些士卒和将领全都不是天策府的人。

在对山蛮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众人可能愿意听从杜如晦指挥。

可现如今山蛮人的攻势大减,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会听从杜如晦的安排?

黑天原本并不适合攻坚战,可幽州的守将们已经杀红了眼。

如今山蛮人想要退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无数士卒从城楼上的斜坡直奔山蛮人的中军而去。

“撤军!”

山蛮人发出了撤退的命令,独有的号角浑厚浓重,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山蛮人特有的东西。

“装了逼还想跑!”

狄信的脑海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种话来。

整个联军像是疯了一样,顺着斜坡冲上去追击山蛮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一天可是受够了山蛮人的气,想跑,你想跑就能让你跑了?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士卒从幽州城内出来,耶律楚雄看了看一旁的年轻人:“先生,此时是不是可以破城了?”

年轻人嗯了一声,道:“你记住给我的承诺就行。”

说完之后,耶律楚雄嗯了一声,唰的抽出自己的佩剑,剑指幽州。

又一声急促而苍茫的号角声响起。

狄信等人有些意外,谁也不知道这声号角代表着什么。

但是当他们知道这号角是什么意思之后,已经晚了。

原本直接往阵营撤退的山蛮人四散开来,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铁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在这支骑兵身后,十几架硕大的圆球模样的物体缓缓升空,冲着幽州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

杜如晦等人不知道,山蛮人破了幽州七道防线,并不是靠着铺土计划。

而是靠着热气球空降精兵,直接通过斩首计划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梁俊无数次用事实证明的真理:在绝对优势的生产力面前,所有的计谋和布局全都是纸老虎。

如今,这个真理又一次出现在了幽州的战场上。

幽州,城破。

山蛮人的铁骑终于在百年之后,踏上了幽州的土地。

第四三一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

“什么?幽州被山蛮人攻陷了?”

长安城内的议事厅中,梁俊看着跪在地上报信的士卒,满脸不可思议的跳了起来。

幽州对于炎朝有多么重要,梁俊那是最清楚不过。

一旦山蛮人攻陷了幽州,进可攻退可守,铁蹄南下只是时间问题。

议事厅里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幽州城防有多么坚固,梁羽最是清楚。

他在察觉到梁老三想要撤军幽州的时候,就暗中派人潜入幽州,尽可能的搜集关于幽州的情报。

看完这些情报之后,梁羽是又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幽州城如此之坚,山蛮人就算三头六臂也别想突破。

无奈的事,山蛮人攻陷不了幽州,自己也没有办法攻陷。

此时听到幽州被山蛮人攻下的消息,梁羽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幽州的情况,长安和洛阳的人基本都清楚。

谁也没有功夫去搭理幽州,只等着长安和洛阳分出个胜负之后,再处理幽州的事。

暂时就先让陈飞养着自己的军队,也算不错,最起码不用再专门派人,千里迢迢押送粮草。

幽州城下的联军虽然明面上是陈飞的敌人,可面对山蛮人,敌人也会变成盟军。

有他们在,再加上幽州现在的实力比之前强上好几倍,断然没有被山蛮人攻陷的可能。

再者来说,有杜如晦在,以陈飞的性子,一旦山蛮人攻城,他必然要依仗杜如晦。

杜如晦跟着自己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梁羽对他十分有信心。

有杜如晦在的幽州,别说是他梁羽,就算把长安城这帮人全都加起来,想要攻下城池也是千难万难。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这样的幽州城偏偏被山蛮人攻下了。

报信的士卒摸了摸脸上的黑灰,这一路上他是紧赶慢赶,跑死了两匹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长安城。

整个人一泄力,只觉得天昏地转,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梁俊的问话在耳朵边嗡嗡乱想,也听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士卒昏倒的一瞬间,手入怀里,想要掏东西。

站在梁俊身边的杨威赶紧上前,将手伸进士卒的怀里,随即掏出一个用蜡封好的信封来。

信封上写着:“太子与秦王殿下亲启。”

梁俊二话不说,直接将信封撕开,一目十行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一边看一边咬牙切齿,看到最后,碰的一声,梁俊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他娘的,又是同行坏事!”

周围这帮人一听这话,全都明白过来,尤其是刘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左典。

左典冷哼一声,随即将脸别到了旁边。

刘文静也明白过来,停止扇动手中的羽扇,示意杨威等不明真相的闲杂人等出去。

杨威带着人走出议事厅,刘文静亲自将门关好,走到梁俊身边,拿起了那张纸端详起来。

“太子殿下,发生了何事?”

刘秀看着眉头紧锁的梁俊,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刘文静,好奇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刘秀算是彻底的融入了讨逆联军之中。

梁俊活了两辈子,就没有见过那么有眼神劲的人。

整个联军各怀心思,虽然明面上都为梁俊马首是瞻,可背地里还是和在长安时差不多。

说是要打洛阳,可开会开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商议出可行的方案。

整个联军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处境。

进了联军之后,刘秀一直没有说话。

等到第八天开会的时候,不等梁俊开口,刘秀一上来就主动提出,说梁俊之前的那个穿越者联盟这个方案好。

他刘秀表示双手双脚支持,并主动将自己的手下的军队交给梁俊,愿意接受东宫的领导。

梁俊一见这位传闻中的大魔导师如此给面子,自己都快把穿越者联盟这事给忘了,人家还记在心里。

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能够把王莽这个穿越者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人家给自己面子,梁俊也不能凉了这位光武帝的心。

表示既然刘秀支持自己的穿越者联盟方案,那就不能说是自己领导刘秀。

穿越者联盟方案第一点就是公平,只要真心实意加入这个联盟,到底谁当盟主,得是大家推选。

刘秀一听梁俊不要自己手下的军队,很是意外。

心里对梁俊的评价又高了,自己来长安算是来对了。

于是又主动请缨,表示愿意担任攻打洛阳的先锋部队。

梁俊更是开心,刘秀这老哥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俩人当着一群人的面交流的那叫一个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亲哥们呢。

梁羽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明白了,梁俊当真是没有当皇帝的心。

至少目前来说是没有。

有了刘秀主动破冰,瓦解尴尬的局面,其他人也都表示愿意重新加入穿越者联盟。

当下议事厅中也不商议如何对付了洛阳的梁植了,直接重新制定了穿越者联盟的章程。

有刘秀力挺,这穿越者联盟的盟主自然落在了梁俊身上。

因此刘秀虽然是个新人,可在联军之中地位颇有话语权。

刘秀这么一问,梁俊眉头有些舒展,愣了愣,看向一旁的梁羽道:“此乃天策府杜先生的亲笔书信。”

这边说着,刘文静已经将信中内容看完,走上前恭敬的递给了梁羽。

梁羽接过来,打眼一看,心跟着沉了下来。

“山蛮人从破了幽州七道防线,到攻下幽州城,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此言一出,除了已经知道内容的刘文静和梁羽之外,满堂哗然。

“怎么可能?”梁济一脸的不敢相信。

左典也是满脸的震惊,一天!

不到一天就攻下了幽州城,难不成山蛮人里也有会落陨石的妖人不成?

左典心里这样想,眼睛向着刘秀看去。

心里想要问一问刘秀,前世昆阳之战的陨石雨到底是不是他召出来的。

既然组建了穿越者联盟,在梁俊的大力支持下,长安城内其他的穿越者也是有资格成为联盟成员的。

因此,一直被这帮帝王将相明里暗里排斥的穿越者也都坐在了议事厅中。

虽然地位肯定不如这帮帝王穿越的皇子们,但在穿越者联盟议事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投票权。

而且和梁羽等人一人,都是一票的权力。

这帮人中,王阳明乃是亲近太子的代表,一听梁俊说山蛮人一天就攻下了幽州,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坐在身边的陈庆之。

“陈将军,若是你为山蛮军首领,你可有法子一天之内攻下幽州城?”

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当长安城内的穿越者浮出水面的时候,梁俊给梁锦介绍各位穿越者身份时,用了这一句话介绍陈庆之。

也不知怎么着这句话就在长安的穿越者圈子里流传开来。

陈庆之的为人谨慎,不喜欢出风头。

在加上自己在卧虎藏龙的长安城中,更不愿意惹人注意。

梁俊这句话虽然是在夸他,可实际上无疑把陈清子架在火上烤。

这让原本就谨慎低调的陈庆之更不愿意表明自己的立场,甚至干脆憋在家中,既不站东宫,也不和军机处几位打交道。

如今长安城内风云变幻,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庆之也知道自己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当梁俊召集长安城所有穿越者开会的时候,陈庆之一改之前的低调,主动加入穿越者联盟。

平日里他和王阳明关系最好,王阳明对他也是十分的尊敬。

此时王阳明一发问,所有人都向着陈庆之看来。

在座的大多都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深知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

可眼前这位年轻人,前世创下了赫赫战功,却未尝一败。

说实话,虽然很多人心里并不服气,但内心还是高看陈庆之的。

陈庆之见议事厅内的人都看向自己,并没有任何的紧张。

穿越者联盟的三大规定:

第一,联盟成员,人人平等。

第二,各家势力,资源共享。

第三,若有分歧,求同存异。

得益于这第二条各家势力,资源共享。

军机二处很多的绝密资源,联盟成员都可以自由观看。

因此陈庆之对幽州的情况还算是比较了解,议事厅后面的作战指挥部里甚至还有幽州城的地形沙盘。

陈庆之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独自在沙盘前做各种推演。

王阳明知道他的兴趣,因此方才有这样的提问。

稍微思考了一番,陈庆之摇了摇头,道:“幽州城原本就是易守难攻,加上这半年来,先帝又派人修缮城池,说是天下第一坚城也不为过。”

王阳明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此说来,陈将军也没有任何办法攻下幽州城了?”

陈庆之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看了看梁羽等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梁羽见他欲言又止,朗声道:“陈将军但说无妨,此间无外人。”

“若先攻下幽州,只有一个办法,用间。”

陈庆之的话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是安心。

用间?

刘文静点了点头,陈庆之和他想的一样。

在没有看到杜如晦的信时,听闻幽州被山蛮人破了,刘文静脑子第一个想到就是城内有内奸。

要不然的话,山蛮人除了都长了翅膀,从天而降。

不然绝对不可能攻下幽州。

而当看到信上说山蛮人攻城方法之后,刘文静彻底的懵了。

山蛮人当真是从天上破了幽州城的。

第四三二章 朱元璋叫阵

陈庆之这边刚一说完,其他人全都暗自点头。

没错,想要攻克一个坚不可摧的城池,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瓦解他。

用间则是最省力也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法子。

梁俊也跟着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用间,确实是好办法,只可惜除了用间之外,还有一种法子更省力。”

众人一听梁俊这样说,全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打仗还有比用间更省力的法子么?

城内有自己的接应,夜晚打开城门,军队一哄而进,还能有比这更轻松的仗?

梁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成立穿越者联盟的原因,用间,不管是用反间计还是美人计,或者说收买对方的重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不小心还会被别人将计就计,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依着太子的意思,什么办法会比用间更容易更下幽州城?”

王阳明也是带过兵的人,当年平定宁王之乱,靠的就是计谋。

如今听梁俊说还有比用计谋更有效的打胜仗法子,心里不由的好奇起来。

不光他好奇,整个议事厅的人也全都想听一听梁俊的回答。

梁俊没有说话,反而看向了梁羽。

梁羽将信放在一旁的桌上,梁锦拿起看了起来。

“想必太子要说的是所谓的降维打击吧。”

看完信的梁羽内心十分的复杂,说实话,他并不打算和任何人联盟。

只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整河山。

可随着来到炎朝的时间越来越长,梁羽也慢慢的感觉到,不和其他人联盟,只怕自己是没有办法在这个超级大乱世里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梁俊见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反而莫名的舒坦起来。

“秦王,说击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周围人原本就被幽州被攻陷的事弄的忧心忡忡,梁俊这冷不丁的来句这么不靠谱的话,让人很是意外。

王阳明更是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梁俊,太子果然还是那个太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话。

梁俊见自己这俏皮话没有缓和压抑的气氛,轻轻咳嗽一声,道:“如今幽州城已经落在了山蛮人手中,咱们就算是在怎么愁也无济于事。”

随后又解释道:“这降维打击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大家来自不同的时代,比如我与之前的沈云沈侍郎,现在的王易王司长,我们三人算是所有时代中最靠后的。所以才有了珍宝斋和珍宝坊。”

说到这,不少人已经明白过来,毕竟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谁都不是傻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昭恍然大悟,道:“这就是太子之前所说的经济压制?”

梁俊点了点头,梁昭这些日子以来行为有些怪,具体哪里怪,梁俊却说不清楚。

“没错,时代是一直进步的,之前我也说过,我那个时代有一种武器,可以瞬间摧毁整个长安城。大家想一想,若是我手里有这种武器,就算你们全部联合起来,手握百万雄兵,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如何能够抵挡这种武器的威力?”

所有人都沉默了,梁俊隔三差五就拿这个话题吓唬他们。

众人最开始的时候还半信半疑,怎么也不相信这世界上还能有瞬间摧毁整个长安城的武器。

可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架不住梁俊有事没事就给他们科普热武器的威力。

时间一长,再加上梁俊每次说都一脸的严肃正经,潜移默化之下,众人也都默认了这种武器的存在。

每次梁俊再说这事,总是给他们一种错觉,好像东宫随时能够把这玩意造出来,谁不听话,就往谁头上扔一颗。

刘秀是受这种影响最小的,因此当梁俊又提这个话题时,刘秀马上想起梁俊最开始说的一句有同行的话,赶忙问道:“太子的意思是,山蛮人一天之内攻下长安城就是靠的降维打击?”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幽州失陷,就是因为山蛮人之中发明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攻城武器。”

“那,难不成是殿下所说的那种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城池的武器?”

王阳明张大了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梁俊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并不是,阳明先生多虑了,制造那种武器需要极高的科技。就算是当年制造出这种东西的人全都来到了这个时代,没有相应的设备,他们也制造不出这种武器来。”

“山蛮人靠的是热气球,哎,热气球凉州也在研发,没想到山蛮人反倒是领先一步。”

“热气球?”

所有人皱眉看向梁俊,不知道太子口中这热气球是什么东西。

梁俊道:“这热气球是什么原理,我就算给大家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你们只需要知道,热气球可以带着士兵上天。”

看着众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梁俊又简单的介绍了下热气球的原理。

“上天?”

从古至今,无数人都有一个飞天梦。

为了能够飞到天上看一下看地上的景色,各朝各代的大佬们做了无数种尝试。

只可惜这些尝试全都没有成功。

如今梁俊说山蛮人能够飞天,这等震惊无异于听到梁俊描述可以瞬间灭掉整个长安城的武器。

“若是能够飞天,他们带着炸药,从天空往下抛,幽州城就算再如何固若金汤,想要攻下,也是易如反掌。”

陈庆之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惊,失声道。

一听陈庆之说从天上扔炸药,所有人脑子里都出现了对应的画面。

一想到这个画面,左典气的直咬牙。

当年自己手下的大军,可不就是这样被刘秀搞定的?

只不过这山蛮人是借助了梁俊嘴里所谓的科技的力量,而刘秀则是通过了自然的力量。

但不管怎么说,他左典就是这种不要战术的受害者。

“陈庆之果然不愧是陈庆之!”

梁俊见陈庆之瞬间就想到了居高临下扔炸药包的骚操作,不由的发声赞叹。

“不过他们并没有扔炸药,毕竟炸药这玩意,现在连咱们也没有彻底掌握。凉州每月的产量都不足以供应一场小型战役,想要靠着炸药取胜,估计还得等个几年。”

说到这,梁俊又想到了凉州制造威力强大的火炮时遇到的各种以现在的生产力,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技术问题,补充了一句:“估计十年之内,是没有办法大规模的运用到战事之中。”

“没有炸药,只是能够飞天的话,实际效果也并不太大。”

陈庆之皱了皱眉,刚刚梁俊介绍热气球的原理时,陈庆之马上就发现了这种玩意的弊端。

载重太轻。

若是想让军队大批量的通过热气球从空中飞到幽州城内,然后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所需要的热气球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而且一旦降低高度,让守军发现,热气球上的士兵直接就成了下面弓箭手和床驽的活靶子。

根本不可能发挥天降奇兵的效果。

梁俊对陈庆之连连点头,名将就是名将,接受新事物就是快。

刘文静则解释道:“幽州之败,非是因为守军战力不足,而是因为热气球的出现,让守军士卒心中恐慌,无心恋战,以至于让山蛮人钻了空子。”

陈庆之听完刘文静的话嗯了一声,道:“刘祭茶说的没错,战场之上,若是没了士气,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必败无疑。”

“再加上山蛮人这一次的投石车威力巨大,比之凉州研制的还要强上三分,守城士卒从未见过这种威力的东西。一交战心里就有了惧意,等到热气球升天,山蛮士卒从空中射箭,更是让幽州上下无比恐慌。幽州失守,也在情理之中。”

从来都是梁俊降维打击别人,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降维打击自己。

穿越者多了,当真是麻烦啊。

梁俊在这边感慨着,信已经到了梁济手中,梁济一边看一边道:“山蛮人在幽州城下拿人命堆出一个斜坡,最后用骑兵攻下幽州,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种骚操作当真是让满屋子的军事大家很是意外。

攻城战还能这样打,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而且隐藏在山蛮大军里的这个穿越者还是一只十分危险的鸟。

梁济看到信中间,咬牙切齿道:“山蛮人当真是胆大,刚刚攻下幽州,就敢兵分两路,对长城守卫军设套。”

陈庆之一听这话,脑子里闪过一个战术来。

“景王殿下,长城守卫军什么时候到的?”

梁济将手上的信纸交给了陈庆之,愤恨道:“你自己看吧。”

随后端起茶水来,冷声道:“山蛮人早就料到了长城守卫军会前来支援,直接兵分两路,一路进入幽州,一路在长城守卫军前来支援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这围点打援打的真是好啊。”

梁俊摇了摇头道:“围点打援,打的好了叫围点打援,打不好了就是中心开花。山蛮人敢这样做,而且还全歼前来支援的长城守卫军,看来咱们要面对的对手,显然是个十分难缠的家伙。”

屋内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又压抑起来,梁羽问道:“太子觉得,咱们这位同行,是哪个时代的人?”

梁俊想了想,有些不肯定的道:“若是我那个时代的,只怕这孙子应该是个理工科出身。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帮山蛮人把如此强劲的投石车做出来。”

紧接着又补充道:“也许是其他职业也说不准。”

一直在思索整件事的梁羽听了,看先梁俊道:“若是山蛮人南下,太子觉得咱们胜算如何?”

梁俊冷声一笑,道:“山蛮人现在有了科技加持,但从目前来看,全都是写仿制成本很低的东西,对付一些小城还行,若是对上长安,哼哼,可就不是这样说的了。”

这边正说着,只听议事厅外传来杨威的声音。

“殿下,城外有人叫阵,说是叛军里的大将和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朱重八!

这孙子当真是难缠的很,自打他来了之后,整个洛阳城内空前的团结。

还彻底毁了长安议事厅里这些大佬们精心策划,攻打函谷关的战役。

“走,去会一会他!”

梁俊咬牙启齿道。

第四三三章 萌朝那些事儿

自从梁植把老朱从江南道接回来,他的日子算是痛并快乐着。

若是别人说,我接了个祖宗回家,多半是形容词。

而这句话放在梁植身上,则是一句陈述事实的话。

旁人不知道,梁植可是清楚的很,眼前这个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人,身体里装着的可是自己的亲祖宗。

老朱的存在,长安城内的这些大佬们多少都知晓。

尤其老朱的军队还是在梁羽的地盘上。

梁羽一看江南道给自己来的消息,就知道赤眉军里这个叫做朱老八的人绝对有问题。

赤眉军只不过是一帮吃不上饭的百姓造反,战斗力低下,装备也落后。

可就是这样一帮人,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们就是剿灭不了他们。

反而越加大力度围剿,赤眉军的队伍越大,装备也越剿越好。

老朱虽然什么事都让洪福出头,自己躲在背后,可瞒得过一般人,想要瞒过梁羽的情报系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分析了赤眉军发展,天策府直接就在老朱的资料上盖了个疑似穿越者同行的标签。

梁羽在朝中时,还试探着问过梁俊,有没有听说过朱重八这号人物。

梁俊表现的很是惊讶,听过么?那可是太听过了。

当下就把老朱的底交代了一清二楚,梁俊当时还劝梁羽,趁着老朱还没有做大,赶紧亲自回江南道灭了他。

不然等他发展起来,江南道以后谁说了算,可就两说了。

梁羽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留在长安,只是时刻关注着老朱的动向。

老朱的身份一藏不住,梁植知道这事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正月十五逼宫之前,梁植就让常欣派东厂的人去江南道接触老朱。

常欣吓的恨不得卷铺盖走人。

娘来,让我去接触那个活祖宗,他要是知道我造的孽,还不得把我给活剐了?

梁植还说歹说,好劝歹劝,这才让常欣抱着必死的心派人前去与老朱搭话。

当然,常欣一上来也不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让人隐藏身份接触。

长安城里一忙活,俩人也都把这件事放了一放。

等到梁植被迫无奈当了皇帝,看着满朝一群拿不出的文臣武将,梁植陷入了沉思。

长安城那边正在磨刀霍霍,说不准哪天就冲着洛阳而来。

他们这帮人,个个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光梁羽一个,梁植就有些招架不住。

现在组成了联盟,还不得把他梁植吊起来打?

再者来说,之前梁植当盟主时带着联军围攻长安,反倒被梁俊打的个落花流水。

这件事也证明了他梁植的军事作战能力在穿越者里面算是垫底的。

手下的这群土匪出身的文臣武将,全都是泥腿子出身,能活到现在,纯粹是长安城这帮大佬抽不出时间收拾他们。

如今长安城里的这群人算是有时间了,组团要对付自己。

把梁植愁的啊,当了皇帝之后,是茶喝不下,饭吃不下,一天到晚就想着该如何才能守住洛阳城。

常欣在一旁看着,也是着急,自己好不容易又回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怎么可能轻易失去。

想来想去就建议梁植说,陛下,要不然咱们把活祖宗请来吧。

咱们那位祖宗虽然杀人不眨眼,带兵打仗,那可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是,对面长安城是有不少军事大家和开国君主,可哪一位能够以咱们老祖宗这种身份,白手起家夺得天下的?

再者来说您是他的亲子孙,我又是您老朱家的忠实奴仆,咱们俩是老祖宗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他就算知道咱们俩干的事,还能当真弄死你我不成?

梁植一听,常欣说的也很有道理。

虽然把老朱请来,自己这个皇帝的位置好像有点危险。

你说他来了,自己继续当皇帝,还是把皇位让给他?

自己当皇帝吧,把这位活祖宗放在哪里呢?

把皇位让给他吧,先说老朱愿不愿意要,这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

毕竟他梁植这辈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有传国玉玺不说,还有梁老三的传位诏书,让给老朱,老朱他也坐不稳。

思来想去,梁植还是听从了常欣的建议。

让常欣亲自去一趟江南道,把老祖宗请回来。

心急火燎的等了没多长时间,老朱的军队就到了洛阳城下。

梁植亲自出城迎接,洛阳城里的各家势力也都知道洪福的赤眉军在长安城被皇帝玩的全军覆没。

如今亲自出城迎接赤眉军余部,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谁也没有多想。

把老朱恭敬的迎接到洛阳的皇宫内,让手下人全都退去,梁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还不等梁植诉苦,老朱站住扎了个马步,让梁植抬起头来。

梁植这边一抬头,老朱抬起手抡圆了,啪的一声,给了梁植一巴掌。

叽里咕噜,梁植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放在停住。

脑子里是嗡嗡响,一张面皮是火辣辣的疼。

梁植这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老子没当皇帝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敢打老子的脸。

如今老子当了皇帝,你们还打老子的脸。

老子这皇帝不就白当了么?

这边火冒三丈,刚想发火,站在老朱身后的常欣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梁植眼一抬,看到脑袋肿的像是猪头的常欣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只是有些疼,并没有肿起来。

老祖宗这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啊。

两边一对比,梁植的火气算是消了下来。

哎,雷霆雨露,都是老祖宗的恩泽。

得,这活祖宗能打自己,说明还是认自己这个后辈的。

反应过来的梁植赶紧跪好,又恭恭敬敬的给老朱磕了三个响头。

老朱大咧咧的坐在一旁,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梁植和常欣。

半晌,才缓缓的说道:“我这一巴掌,你服不服气?”

打都打了,就算不服气又能怎么着?

难不成还能打回去?

梁植跪在地上不低头,也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老朱,他打灵魂深处生出一股子畏惧感。

像是出于本能一般,犹如老鼠见到猫。

也不知道怎么着,梁植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老朱见梁植不说话,冷声一哼:“想来你也是不服气的,常欣。”

“奴婢在。”

常欣赶紧扣头应声道。

“去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让他好好看一看。”

常欣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不一会,常欣就拖着一个木箱子走了进来。

梁植一脸的纳闷,这木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我没说不服气啊。

活祖宗,我要是不服气,请您老人来干什么。

你这一来倒好,长安城那帮人还没打,倒是给我来了一巴掌。

梁植跪在地上胡思乱想,也不敢乱动。

也知道这祖宗脾气大,万一惹急了他,再给自己一巴掌,虽然挨巴掌挨习惯了,可能不挨尽量还是不挨的好。

常欣将木箱子放在了地上,抬头看了老朱一眼。

老朱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常欣接到信号,给一脸纳闷的梁植一个你做好心理准备的眼神,打开了木箱。

木箱里全都是书,码放的整整齐齐。

“去看看吧,去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大明嘉靖皇帝。”

一听这个称呼,梁植吓的浑身一哆嗦。

大明嘉靖皇帝,听起来好像很气派,可放在您这位大明洪武皇帝面前,算的了什么?

老祖宗让看,梁植不敢不看,跪趴着上前拿起一本来。

只见书上写道:“大萌嘉靖皇帝作妖败家传。”

一看这个书名,梁植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也马上明白过来,老朱是怎么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事了。

不用问,这一箱子书全都是梁俊给老朱的。

以梁俊的性子,绝对没少往这箱子书里塞私货。

还看什么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认错,梁植想不到其他可以让老朱消气的办法。

“老祖宗在上,不肖后辈儿孙朱厚罪该万死。”

“哼,罪该万死!”老朱耷拉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梁植,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恼怒又无奈。

老朱眼睛一闭,再一睁开,身体就变年轻了。

来到炎朝半年,前世的记忆犹在昨天。

大明朝还有哪些地方不完善,还有哪些制度欠缺,这些都让来到炎朝的老朱寝食难安。

但不管再怎么挂念大明朝的江山,自己也回不去了。

只能每天晚上睡觉前,闭着眼想一想前世里未来的子孙,靠着自己制定的规矩,将大明江山延续万代。

每次一想到这,老朱都能偷着乐出来。

一边乐呵一边念叨:“允啊允,爷爷把你当皇帝的障碍全都清除了,只要按照爷爷的计划走,你就是从古至今最轻松的皇帝。”

美梦还没有做多久,梁俊的人就来了。

带着一箱子书,直接扔给了老朱。

老朱看了梁俊给他的信,心里咯噔一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啊。

哎,问题不大,屋里有粮,心里不慌。手下有兵,去哪都行。

老朱我手里有兵又有粮,长安城里就算都是和我一样的转世的人,也是小场面。

稳了稳心神,老朱放下信,拿起一本书。

放在箱子最上面的一本书是目录和简介。

目录名叫《萌朝那些事儿》。

萌朝,和我大明有什么关系呢?

老朱怀着好奇的心看了下去。

这一看不要紧,老朱的血压蹭的一声就上去了。

还没看具体书籍,光是这目录就看的老朱心里是一咯噔未平,一咯噔又起。

咬牙切齿的熬了一个通宵看完了这一箱子书里的内容,老朱气的差点没吐血。

也就是这辈子摊上个好身子,若是前世那身子骨,估计他老朱能吐血三升,直接再穿越一回。

这哪里是什么《萌朝那些事儿》,说的全都是自己死后大明朝的事。

老朱设想的事,他死后是一件也没有完成。

自己的孙子不仅没当成最轻松的皇帝,反而被自己四儿子弄的国破人亡。

这一箱子书,有一半是写一个叫朱厚的皇帝,整个系列叫做《嘉靖皇帝作妖败家传》。

看的老朱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马上回去抓住这个不肖子孙吊起来抽筋扒皮。

堂堂一个皇帝,居然差点死在妇人之手。

真是丢老朱家的人。

咬着牙看到最后,书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人的像,人像下面写着:

此乃当朝七皇子梁植,前世乃是大明朝嘉靖皇帝朱厚。

朱厚为人轻佻,认为大明朝不够霸气,因此登基之后改大明为大萌,为明朝灭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段话是梁俊胡编乱造的,为的就是让老朱迁怒于梁植。

事实上也是如此,老朱见梁植面对之这一箱子书,只是磕头请罪,全然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意思。

心里那叫一个气,再看梁植一边脸红一边脸白,十分不对称。

老朱越看越觉得别扭,梁植还在那磕头,老朱抬起手冲着梁植白着的脸啪又是一大嘴巴。

“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改国号大明为大萌的!”

第四三四章 大朱小朱出洛阳

老朱这一巴掌抽下来,一旁的常欣看了都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还别说,梁植两边对称了,一边一个红掌印,看起来还别有一番韵味。

梁植彻底的蒙圈了,只不过现在的蒙圈并不是被老朱这巴掌打的。

改国号?大萌朝?

我没有干过这事啊?

梁植呆若木鸡,老朱心里压着怒火,指着这一箱子书道:“这书里写的事可是真的?”

梁植就打眼看了一下目录,这目录梁俊并没有瞎编,而是让王阳明主笔,上官瑞鹤带人亲自编写。

目录上写的事,倒都是真的。

梁植木讷的点了点头,忽而想到那本叫做《嘉靖皇帝败家作妖传》的书,肯定是梁俊那孙子胡编的,连忙又摇头。

“老祖宗,不肖七世孙朱厚有话禀奏。”

老朱虽然霸道,可对自己的子孙还算是宽厚的。

所谓隔代亲,老朱和朱厚隔着那么多代,前世里梁植身上还流着自己的血脉。

如今来到炎朝,没有比他们更亲近的人了。

再加上刚刚打了两巴掌,就算是天大的怒气这会也消了。

而且老朱也不是傻子,这一箱子里写的东西也是一面之词。

来的路上,常欣这奴才也简单的说了下前世大明朝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

基本和书里写的差不多了多少。

但老朱心思缜密,就怕梁俊耍心眼,书中十句话里八句真话,两句假话。

偏偏这两句假话掺和进来是最要命的。

因此也想听一听梁植这个当事人怎么说。

得到了老朱的首肯,再加上老朱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梁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些个事说了一遍。

自己做了哪些糊涂事,又干了哪些让祖上蒙羞的事。

梁植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但话里话外全都在暗示自己从来都是把大明江山放在心上。

祖宗把江山社稷交到我手里,我是辗转难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因为没有老祖宗您这样的能力,所以没有做到让老祖宗满意,这些都是我的错。

最后梁植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更改大明的国号。

一边发誓一边拉着常欣给自己证明。

常欣大气也不敢喘,跪在地上冲着老朱直磕头。

这一番话说下来,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老朱虽然生气,可终究是干大事的人,再加上这些事全都是过眼云烟,自己就算把梁植打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说了一天的话,老朱的怒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梁植和常欣跪了一天,腿早就麻了。

老朱看在眼里,权当是对二人的责罚。

等梁植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大明的事,老朱主动起身将他搀扶起来。

“如今你贵为一国之君,这般跪着,成何体统。”

老朱言语之中多了几分亲近,少了一丝严肃。

梁植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道:“老祖宗在前,七世孙儿不敢放肆,孙儿请老祖宗来,就是请老祖宗坐这个皇位,重建我大明江山社稷。”

“荒唐!”

老朱将梁植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常欣赶紧咬着牙过去给他捏腿。

“这天下如今是梁家的天下,我如何坐得?”

老朱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坐在梁植对面,看了看殿上的皇位,眼神十分的复杂。

“这皇位,你原也不该坐。”

梁植面色有些尴尬,道:“老祖宗,孙儿并无当皇帝的心,只是手下这帮乌合之众想要从龙之功,逼着孙儿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太子的书中所你最善权谋之术,既然没有当皇帝的心,这群乌合之众若对你言听计从,如何会让你黄袍加身,陷你于不义?”

老朱来的时候,虽然处在暴走状态,但脑子却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逆转局势。

梁植派常欣请他,早就说清楚了,让老朱来就是主持大局的。

他梁植甘愿听从老祖宗的安排,这皇位也是老祖宗的。

老朱来了,在梁植这边看,那就是同意了自己的方案。

当下又赶紧表明心迹道:“老祖宗在上,这皇位孙儿是不敢有丝毫觊觎之心的。如今老祖宗来了,孙儿是有了主心骨,若老祖宗不要这皇位,孙儿宁可去死。”

说着还抹了抹眼泪,言语十分的真诚。

老朱也知道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可见梁植如此,也不好再对他冷面相待。

“朕想要皇位,用不着这般。前世朕能白手起家,创建大明基业,这辈子同样可以。”

老朱这话说的底气十足,梁植和常欣连连点头应和。

梁植道:“老祖宗说的是,正因如此,孙儿得知老祖宗也降临此世,心中万分激动,只盼着早一日见到老祖宗。”

老朱抬起手打断了梁植的话,面色有些凝重道:“这些话就不要说了,你既然还认是我朱家子孙,你的事,朕自然不会不管。”

梁植激动的热泪盈眶,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您老这句话。

如今终于从老朱嘴里听到了这句话,梁植觉得自己这两巴掌算是没有白挨。

有老朱在,自己的命应该是能保住了,长安城那帮人就算有三头六臂,想要攻下洛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当务之急,并非是长安城想要攻下洛阳的人,而是要把洛阳城内的军队全都攥到咱们手中。”

老朱早就想好了对策,梁植这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了。

梁植见老朱胸有成竹,心里也莫名的踏实起来。

“老祖宗,依着您的意思,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朱端起茶喝了一杯,道:“你刚刚也说了,这群乌合之众来洛阳,为的就是加官进爵。他们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只要许之以高位,多些赏赐,自然能将他们的兵权收回。”

梁植点头道:“老祖宗说的是,孙儿虽然登基做了皇帝,但却一直没有给他们封官进爵,就是等老祖宗来定夺。”

老朱一听这话,对梁植有些满意。

终究是老子的后代,还没有蠢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地步。

“如此甚好!”

当下老朱把自己一路上思索的法子全都细细给梁植说了。

该如何分化这群人,让他们互相敌视,不能抱成一团。

又该给他们什么官职,才能让他们主动交出兵权

各种计策一环套着一环,听的梁植和常欣眼中异彩连连。

老祖宗能够以和尚乞丐的身份,打下这大明江山,果然是个狠人。

梁植和常欣虽然也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可如何处理这群杂牌军却一筹莫展。

只因为他们上辈子一直都是和文官斗,文官什么脾气什么秉性他们是摸的一清二楚。

再加上读书人背地里干的事再龌龊,可表面上是死要面子。

想要对付他们,实在是简单之极。

可洛阳城里这群杂牌军是什么玩意?

全都是大字不识,自己名字里没有数字就不会写的主。

上着上着朝,自己在龙椅上说这话,下面就有人蹭的一声跑到殿中柱子后面撩起衣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水闸。

旁边的人还都跟着起哄,开水闸的主一边尿一边炫耀,嘴里满是粗鄙之语。

这种玩意手里握着兵权,办事没有规律可寻。

很多时候,明明对自己有害的事,为了争强好胜,那也无所谓。

做事也没有什么逻辑性,纯粹就是一群棒槌。

梁植就算再聪明,也是秀才遇上兵,完全没有和这种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人打交道的经验。

可老朱却不一样,说到底,老朱的出身比这群乌合之众还低。

绿林军的首领刘升,人造反之前,家里好歹还算是富农。

起码不会为了吃喝发愁。

老朱则是乞丐,整日里一睁开眼想的就是今个上哪弄吃的。

从乞丐到皇帝,那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别说是在大殿之内开水闸的,就算是在大殿上释放黄白之物,老朱都觉得正常。

因此出的这些计策看起来有些荒唐,但对这帮人却十分有用。

梁植按照老朱的安排处理,不到三天,整个洛阳城内的局面焕然一新。

几十万军队直接就握在了朝廷手中。

就这样,交出兵权的刘升等人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以后天塌了有梁植顶着,若是洛阳城被人长安攻陷,自己摇身一变就能成为长安朝廷的大官。

梁植看着洛阳城的变化,差点没憋住把刘升的脑袋刨开,看一看这群人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玩意。

怎么会让他们产生这种十分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没了兵权,你们有什么资本再当大官。

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面就没点逼数么?

不管如何,梁植见识到了老朱的手段,心里对他更是佩服。

原本对皇位还有那么一丝念想,等老朱把洛阳城周边的军防布置完毕,梁植算是彻底对当皇帝死了心。

最起码,有这位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老祖宗在,自己是别想着当皇帝了。

一切准备就绪,整个洛阳里里外外全都安排妥当。

老朱和梁植就等着长安城进军了。

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梁俊的联军。

老朱心里和明镜一样,知道长安城里这群人看起来强大,可各自为战,想要攻下洛阳,难如登天。

正寻思是不是找个机会,主动出击,让他们的矛盾更加激化。

还不等老朱行动,幽州被山蛮人攻下的消息就传到了洛阳。

整个洛阳城陷入了恐慌,甚至不少人想要找梁植要回自己的军队,赶紧撤离洛阳,回自己的山窝窝里当逍遥大王。

老朱手起刀落,借着大义把这群想要逃跑的杂牌军全都咔嚓了。

处理完城内的事,梁植和老朱商议了半天,决定趁着这个节骨眼主动去找长安城的联军。

找梁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和长安城休战,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山蛮人。

老朱人没到,先派使者给长安城送休战书。

这使者谨记老朱的安排,进城之前,在城下当着所有人守军的面,将休战书的内容念了三遍。

还没等梁俊等人到城楼,半个长安城都知道了,洛阳的皇帝为了不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准备攻打山蛮人。

其实在得知幽州失陷的消息之后,梁俊也曾动过主动和梁植暂时联手的想法。

毕竟相对于皇帝是谁杀的,对付山蛮人的事更加重要。

皇帝没了还能再选一个,天下想当皇帝的人多了。

可一旦山蛮人南下,受苦受难的则是天下百姓。

若谁能主动提出化干戈为玉帛,自然在天下百姓心中会留个好印象。

有了这个好印象,就相当于掌握了大义。

大义在手,干什么事都方便。

可谁成想,自己这边会还没开完呢,老朱和梁植就来了。

小朱不堪一击,这老朱当真是难对付。

梁俊带着议政厅里的老几位上了长安城城楼,一眼就见到城下不远处站着俩骑,正是梁植和老朱。

这二人身后的军队距离他们有五百多米,俩人还在长安城的床驽射程范围之内。

只要梁俊一声令下,床驽齐射,保准能让大朱小朱变成死猪。

可老朱敢这么玩,就吃定了梁俊不敢动他们分毫。

“开城门,撤弓弩!”

不等梁俊说话,一旁的梁羽高声下令道。

老朱的表现刺激到了梁羽。

你敢进长安城的床驽射程内,我这边若是还如临大敌,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梁俊有些可惜,哎,死要面子活受罪啊,这一轮齐射,把大朱小朱弄死,多省事。

这个秦王,该讲究的时候不讲究,不该讲究的时候瞎讲究。

可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杀了大朱和小朱,只怕天下人都得把日后山蛮人南下之后做的孽全都算在自己头上。

那时人心向背,天下群起而攻之,他梁俊手里黑科技就算再多,势必也难以招架。

城门一开,老朱派马向着长安城走去。

来到护城河前,梁俊能够清晰的看到老朱的面孔,心里不由得感慨:“他娘的,老朱就是老朱,这胆子和气魄,不服是不行啊。”

第四三五章 相声发烧友秦始皇

“来将何人,通报姓名!”

杨威例行公事,冲着城门下的老朱高声叫道。

老朱骑着马,在护城河前转了两圈,不说话。

城上城下的人都看着他,梁俊直纳闷,老朱嘛呢这是?

吃饱了撑的到长安城下来消化食?

“来将通报姓名!”

杨威见老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听不到,声音又高了一节。

老朱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长安城上。

长安的同行们站成一排,也都看着他。

“大炎威武大将军,前来拜会秦王殿下。”

老朱慢条斯理的说道,仿佛没有把城上这帮人放在眼里。

拜会秦王,太子在长安,你拜会秦王干什么?

梁俊也落得清闲,让出c位来,看着梁羽。

找你的,你们俩都是狠人,也都是打江山的主,有共同语言。

梁羽有些纳闷,自己与老朱素未蒙面,也没有什么交流,找我干嘛?

可人家既然点名道姓找自己了,梁羽也只好站出来,只是态度并不怎么好,道:“大炎威武大将军乃是赵品赵将军,敢问阁下是何人,也敢妄称威武大将军?”

老朱哈哈大笑起来,握着马鞭,指着梁羽道:“秦王殿下,来的便是客,我是炎朝威武大将军也好,洛阳的使者也罢,殿下让我在城下答话,岂是待客之礼?”

见过不怕死的,还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

梁俊在一旁搭话道:“朱将军,秦王已经让人把城门打开了,想要进来随时欢迎。”

老朱看向梁俊,仔细的观瞧,忽而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多谢殿下送的东西,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城楼上一帮人全都看向梁俊,那意思显然是想问,你送他东西了?送的什么?

咱们这刚说要齐心协力一起搞洛阳,你可别又暗中勾结梁植,关键时刻玩跳反。

打从老朱和梁植出现在长安城下的时候,梁俊就用望远镜观察俩人的神态。

大朱和小朱,俩人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送的那一箱子书闹翻。

再见老朱正大光明的谢自己,梁俊跟着哈哈一笑,道:“朱将军客气了,若是有空,本王请你喝酒,给你好好说一说萌朝那些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楚王不如放下吊桥,放我进城,今日便好好说一说这大明的那些事。”

老朱一说完,梁俊没反应过来,口中疑道:“楚王?”

一旁的刘秀赶紧低声提示,道:“殿下,楚王便是你啊。”

“哦,哦,哦。”梁俊反应过来,方才想起每当太子之前,原来的梁俊封的楚王。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叫自己太子,反倒叫楚王,这老朱倒是真敢刚。

不称呼梁俊为太子,自然是站在梁植这边。

梁植如今当了皇帝,不管他这皇帝来路正不正,站在洛阳这边来说,梁俊就不是太子了。

没有说弟弟当皇帝了,让哥哥当太子的道理。

“嘿,楚王。”梁俊嘴里回味着老朱这句话,笑道:“朱将军,如今你我是敌非友,这酒现在是喝不成的,这吊桥也是不能放的。”

“哦,楚王这话,倒是让鄙人有些糊涂,我今日的来意已经说清楚了。如今幽州被山蛮人攻下,你我两家若是再争斗下去,只怕还未分个胜负,山蛮人的铁蹄便已经南下,难不成长安城里的各位王爷,为了争权夺利,弃天下百姓而不顾么?”

梁俊一听老朱说话头头是道,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老朱向来是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话不多的形象。

谁知道他手上狠,嘴上功夫也不饶人。

梁俊并不打算和老朱对喷,毕竟要说打嘴仗,长安城内有的是高手。

“大哥,朱将军说咱们长安城要弃天下百姓于不顾,你觉得如何?”

梁俊侧身后退,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一旁的梁锦。

梁锦也不客气,上前一步,眼皮耷拉着看着楼下的老朱。

梁俊后退了几步,点着了一根烟。

梁昭一见,也跟着走了过来,要了根烟,俩人抄着手,站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笑话,这天下乃是我梁氏天下,百姓乃是我炎朝的子民,还容不得他一个外姓野将说三道四。”

梁锦脸色阴冷,一张嘴就没好气。

周围人自觉的后退一步,自家老大怼人来那是不分敌我,若是一不小心卷进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丢人可是丢大了。

老朱心里也有些发毛,来之前梁植给他科普过,长安城内这帮同行兄弟们的优点和缺点。

尤其着重说到了这位大皇子梁锦。

到现在为止,谁也不清楚梁锦的底牌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家底有多厚。

只知道这位老哥的嘴炮之强,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老朱要在城门下和梁俊等人谈话,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是为了和谈,是为了一起对付山蛮人的。

这事知道的人越多,梁俊等人就越不敢对自己怎么着。

虽说兵不厌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朱相信,梁俊等人断然不敢拿国家大义开玩笑。

毕竟梁植的皇位从明面上来的很正,有传国玉玺,又有退位诏书。

天下大部分的州郡都是站在梁植这边的,形式对长安这帮皇子们并不有利。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梁俊要是敢动他,纯粹是逼着天下诸侯站在梁植这边。

所以老朱的底气很足,说话也很硬。

站在护城河下冲着楼上就差直怼,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里实际上十分的畅快。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又如何?

那是老子之前没活在你们的时代,现在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老子得让你们知道知道我老朱的厉害。

眼见着梁锦出面了,老朱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管你嘴上功夫如何,今日里当着各路诸侯的面,我得替我那七世孙出出气。

梁植也把自己挨梁俊和梁羽巴掌的事给老朱说了。

一听梁植挨打,老朱心里那叫一个气。

老子的子孙,就算做错了事那也得是老子教训,轮得到你们来打他的耳光?

护犊子的心一上来,老朱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耳听得梁锦上来就说自己是外姓野将,心里冷哼:“朕是外姓野将,你梁锦就是正宗的梁氏皇族?你姓嬴的和姓梁的有什么关系?”

嘴上高声道:“来者可是当今大殿下?”

老朱来之前也想好各种对策,知道梁俊当初靠着掀桌子化解了为难,大不了自己也在长安城下,当着那么多诸侯的面揭一下老底,看你们急不急。

众人一听老朱没有生气,反而主动向梁锦问好,全都看向了大皇子。

想要看一看这位炎朝第一毒舌怎么回答。

老朱也气定神闲的准备接招。

梁锦十分不屑的看着老朱一眼,冷声道:“孙子,爷正是你家祖宗。”

梁俊听了,眉头直拧,老大今个是吃枪药了?

让他来怼老朱,他怎么上来就占人便宜,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往日梁锦怼人,从来都是有理有据,有来有去,从来不逞口舌之强。

今个这是怎么了?

梁俊正纳闷,一旁的梁昭凑过来道:“大哥最近一直在云德社里听相声,昨个晚上还把你手下俩先生叫道府里,听了一晚上。”

梁俊恍然大悟,云德社重建之后,花样也多了起来,说书唱戏说相声,评书大鼓全都配齐了。

如今是多事之秋,这帮人又回到城内,弄的人心惶惶。

云德社的花样多了,营业时间也成了十二小时不休,效果也很好。

有了那么多花样,长安城的百姓原本绷紧了的神经也都放松下来,流言蜚语也少了。

五城兵马司每日里处理的事情直线下降。

没成想梁锦也跟着凑热闹,还喜欢上了听相声。

梁昭又道:“最近听说老大隔三差五还说上两句,现在估计还没出戏呢。再说了,以老大的身份,说这话也对。按你说,这城下的朱重八乃是千年之后的人,老大可不就是他祖宗么?”

梁俊一听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别扭,白了梁昭一眼,道:“这样算的话,那就属我最吃亏。”

“你怎么个吃亏了,老大又没对你说这话。”

梁昭现在也算是铁杆太子党,与东宫的关系甚好,平日里和梁俊说话也没那么拘束。

梁俊直嘬牙花子,道:“我是咱们这帮人里时代最晚的,这城下的老朱按年岁说,也是我祖宗。老大要是他祖宗,那我是他什么?”

梁昭道:“哎呀,这事各论各的,按你这么说,以我上辈子的辈分说,我也得是个祖宗。”

说到这眼瞅着梁俊脸色难看起来,梁昭赶紧又道:“按这辈子来说我还是你兄长了,可咱哥俩相处,我什么时候以兄长的身份拿你了?”

和梁俊呆的时间长了,梁昭也算是摸清了这位爷的脾气。

说白了就是没架子,只要咱们哥们好,啥话都好说。

梁俊这性子很对梁昭的胃口,虽然是有心抱他的大腿,可梁昭也真心愿意和梁俊交往。

只是自己真实身份,还不能告诉梁俊。

毕竟好归好,谁知道哪天俩人又闹掰了?

留一手终究是有必要的。

梁俊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要是敢当我祖宗,我回头就把你坟给你掘了。”

俩人在一边说着,也没留意梁锦和老朱说什么。

忽而听到身边一阵喧闹,刘秀的声音想了起来:“大皇子,使不得!”

二人抬头一看,手上的烟直接吓掉了。

只见梁锦也不知道从哪里操起弓箭来,对准城下的老朱就要给他来一发。

再看老朱,一张脸憋的铁青,坐在马上抬着手,指着楼上浑身颤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梁俊慌的赶紧上前阻拦,拉梁锦胳膊的拉他胳膊,掰他弓箭的掰弓箭,整个城楼上乱成一团。

可谁想到梁锦力大无穷,周围人也没敢使劲,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直奔城楼下的老朱而去。

老朱一见梁锦臭骂自己一顿不说,还真敢射箭,也跟着慌了起来。

不等楼上第二箭射下来,派马转头就往自己的阵营跑。

梁锦见他跑,一边又要张弓搭箭,一边高声道:“朱重八,你个臭要饭的,老子建功立业的时候,你小子还他娘的没出生呢。今个还敢来城下叫阵,给老子说什么家国大义,你也配!”

第四三六章 要不然把这帮穿越者全都弄死?

梁俊一遍抱着梁锦的腰往后拽,一边问身边的梁羽:“怎么回事,俩人刚说啥了。”

梁羽抱着梁锦的胳膊,一脸埋怨的看着梁俊,对他在这种情况下,上来就使用梁锦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十分的不满。

“还能说啥,老大张嘴就要让朱重八跪下磕头认祖宗,还当着人的面编排他媳妇马大脚不守妇道。”

一旁的梁济也跟着埋怨道:“你说你闲着没事弄什么相声,老大这听上了瘾,这些天嘴里没什么好话。他原本嘴就不饶人,现在又学会了相声那一套,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都放开我,看老子不一箭射死这个狗东西。”

打梁俊穿越过来,还是头一次见梁锦如此失态。

自己这位老大哥的性子不是这样的啊,就算最近听相声听多了,也不该性情大变啊。

“这老朱也没说什么,老大上来就编排人媳妇?”

梁俊硬拖着把梁锦拉到一旁,好说歹说才按住了他,站直了身子问道。

梁羽理了理衣服,哼了一声,低声道:“这朱重八先编排他的,老大让他认祖宗,他说要认也可以,得分清楚认谁。姓赵的跟姓吕的野种当不了他祖宗。”

梁俊明白过来了,这老朱也是听相声的?

说话就说话,来谈判就是来谈判,你没事戳老大的肺管子干啥。

老大前世的老娘赵姬和吕不韦什么关系,用的你这个八百个杆子都打不着的人来捋?

也不怪梁锦要拿箭射老朱,换做梁俊估计也得弄死他。

梁济也没好气的看着梁俊,道:“如今山蛮人来势汹汹,洛阳城内来和谈,本是为了大局考虑。你让大哥出现,现在好了,还没谈就崩了,这山蛮人若是来了,如何对付?”

一旁的梁昭见梁济埋怨梁俊,跟着冷哼一声,心里对这帮人组团糊弄梁俊有些不快。

这帮人来的路上已经背着梁俊商定好了,不和梁植和谈,就算梁锦不出手,他们也会找机会敢老朱回去。

现在又把这个锅甩给梁俊,当真是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梁昭看不过,揣着手,阴阳怪气的道:“怎么对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四,老七,太子常说你们俩都是马上夺得天下,怎么,一帮山蛮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梁羽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梁济则站在一旁,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梁昭,笑道:“怎么着,老二,你也不想和洛阳和谈?”

梁昭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梁俊,哼了一声道:“本王想不想和洛阳打有什么用,本王手下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梁俊见梁昭一上来说话就不对劲,心里也泛起嘀咕。

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恢复正常,坐在后面喝着茶,轻声哼着小曲的梁锦,心里明白过来了。

“怎么着,你们背着我都商议好了,都不愿意和洛阳和谈?”

到这个时候梁俊要是再不明白梁锦为什么要射老朱,那可就真是个傻子了。

梁羽点了点头,道:“来的路上,你走在前面,我们几个就简单的商议了一下。”

经历了那么多事,彼此之间也曾敌对过,也曾联合过,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梁俊看了梁昭一眼,显然是询问他是不是也跟着商议了。

梁昭学着梁俊的样子耸了耸肩道:“我手下没那么多兵,打仗也不如你们,他们商议的时候我是在旁边听着。可他们也没问我的意见。”

刘秀见几人站在一起说话,也跟着凑了过来。

梁俊见到他过来,向着梁羽看了一眼,显然是问刘秀是不是也知道这事。

梁羽点了点头,梁俊气乐了。

合着你们都商量好了,就我一人不知道啊。

“既然决定要打,那你为什么要让人撤弓箭床驽,还要开城门?”

梁俊有些疑惑的问道。

梁昭没有回答,梁济道:“就算是打,也得正大光明的攻下洛阳。梁植既然敢亲自来,就是想把不愿意和谈的名头落在咱们身上。”

“再者来说,梁植虽然在床驽的射程之内,但弩箭到了他面前,也是强弩之末,伤不了他分毫。”

梁羽接口道:“和谈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周围的人围着的越来越多,全都看着梁俊不说话。

梁俊也察觉出意思不对,脸色沉了下来:“你们都决定了,当真要打?”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梁锦坐在后面,道:“太子,梁植既然要登基当皇帝,这件事就没有了退路,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

说着站起身来,裹紧了衣衫,看着城外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又道:“山蛮人只不过是疥癣之疾,洛阳才是心腹大患。梁植不除,天下难以安宁。”

城楼之上,原本有些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刘文静和姚广孝站在了梁俊身后,全都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赞同先对付梁植,再对付山蛮人。

一阵冷风吹过,穿的很暖和的梁俊只觉得浑身冰冷。

这城楼他是经常来,冬日里的风像是刀子一样,他也没有觉得冷。

如今已经是春日时节,反倒让他觉得冷的受不了。

“幽州的百姓怎么办,山蛮人攻下了幽州之后,断然要南下。”

梁俊很平静,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过。

“山蛮人能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术一天之内攻克幽州,你们就没想过他们会在多久攻下易州、定州和恒州?”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不少人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或者抬头看天,或者低头看地,反正就是不和梁俊对视。

“山蛮人一路南下,会有多少百姓死在他们的手中,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么?”

梁俊压着火气,声音愈发的冷静。

周围人用表情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他们显然并不在乎。

在他们心里,易州的百姓并不是他们的子民,因为易州并不在他们手里。

易州百姓的生死,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们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这话说的没错,但梁植等级为帝,已经触碰了他们的底线,破坏了游戏规则。

这比山蛮人入关问题要大的多。

再者来说,山蛮人虽然攻克了幽州,那又如何?

几十万长城守卫军难道是吃干饭的?

会任由他们入关?

梁凤皇也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带着手下人回到了长城,有他在,还能夺不回幽州?

山蛮人确实有穿越者相助,靠着热气球这种稀罕玩意,吓破了幽州守军的胆,以至于山蛮人还没有入城,守军先自乱了阵脚。

如今长城守卫军已经知道了山蛮人的把戏,山蛮人想要轻易南下基本不可能。

梁俊连问了三个问题,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梁羽看着他道:“正因为如此,咱们才要尽快攻克洛阳。”

“攻克洛阳。”

梁俊冷声一哼:“攻克洛阳?现在山蛮人的底还没有摸清楚,帮助他们的穿越者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也不知道,梁植要和谈,不管真心假意,哪怕咱们稳住他,先把山蛮人赶出幽州,回过头来再说梁植的事,也是一个折中的法子,为何非要一定先要攻克洛阳?”

“洛阳是那么好攻的么?”

梁济见梁俊真的动了怒气,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太子,就算长安与洛阳和谈,兵合一处对付山蛮人。这联军之首谁坐呢?”

“自然是”梁俊刚想说自然是大家推选,后半句没有说完,马上又打住了。

如今梁植乃是炎朝皇帝,别管这个皇帝长安城认不认,一旦联合起来攻打幽州,从道义上来说,长安愿意和谈,必然是要以他为主。

可一旦如此做,无疑是默认了梁植皇位的合法性。

梁俊心里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心里记挂着幽州的百姓,想要尽快出兵收回幽州,让幽州和周围的州县的百姓免于兵灾。

因此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多想。

梁济既然把这话说到这份上,梁俊也无话可说。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随后缓缓的张开、

“就算如此,打完山蛮人之后再对付梁植,会背负一个叛上作乱的名头,我也认了。”

梁俊冷眼看了看众人,道:“我来长安,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此时与梁植开战,洛阳和长安的百姓过不上安稳日子,幽州的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旦长安和洛阳的战事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山蛮人破了长城守卫军,一路南下,到时候各个击破,整个炎朝危在旦夕。”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俊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在他看来,暂时和梁植合作,一起对付外敌方才是解决现在问题的最优解。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将手上的兵消耗在无休止的内战之中。

可惜周围这些人的思维方式和梁俊并不一样。

他们没有梁俊这种很强的家国心,没有梁俊这种可以暂时承认梁植为皇帝,解决完山蛮人之后再翻脸的念头。

在这些封建王朝的帝王将相眼里,山蛮人和伪帝梁植都是他们要干掉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有区别,断然没有先联合一个打另外一个的理由。

梁俊无法理解他们这种思维,就像他们也无法理解梁俊可以为了减少刀兵,不愿意当皇帝,也要联合他们。

封建王朝和新世纪理念的碰撞,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碰撞起来。

一上来就十分的激烈,其他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整个氛围变得无比压抑。

“我之前想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我们的穿越者联盟正常发展,最多三年,梁植就可以不战而降。能够少动刀兵,为何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梁俊有些痛心疾首:“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打洛阳说的容易,我们一张嘴,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说出来了,可有多少士卒会死在这三个字下,你们想过没有?”

很多时候,甚至连刘文静这位东宫谋主,都不是很了解梁俊的想法。

自古以来,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上位者发动战争,不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早一点过上好日子么?

这个过程之中,死一些人再正常不过?

周围这些帝王将相,前世里争夺天下的时候,哪一个手下不是血债累累?

但刘文静乃是梁俊的谋主,这样的话他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说。

哪怕这个时候他也认为先攻克洛阳,灭掉梁植才是正确的。

许久,梁羽才道:“既然太子说到了穿越者联盟,那就按照联盟的规则办吧。”

“同意攻打洛阳的,举一下手吧。”

梁羽说着,举起手来。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缓的举起手。

最后只剩下梁俊和身后的刘文静、姚广孝没有表态,其他人全都赞同攻打洛阳。

梁俊看着周围的人,有些晃神,头一次觉得自己立主组建穿越者联盟是错误的。

一个念头冒出来,在心里慢慢的生根发芽。

“也许将这些挡路的穿越者全都杀了,才是让天下安宁最好的解决办法?”

第四三八章 消灭山蛮最好的办法

出了议政厅,梁俊一直没有说话。

在城楼上确定了要攻打洛阳的计划,刚刚在议政厅里,谈论的就是如作战的详细计划。

攻打洛阳,原本就不是梁俊所希望的。

但少数服从多数,又是自己制定的规则。

因此在整个会议纸张,梁俊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以此做无声的抗议。

其实这种会议,也轮不到梁俊说话。

屋内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冷兵器时代,带兵打仗的好手。

可能因为时代的不同,导致大家作战理念有断层。

但经过穿越过来快一年的互相磨合,这种断层也越来越不明显。

整个会议是梁羽主持,气氛很热烈,热烈到梁俊坐在一旁,都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他始终认为,这个时候和洛阳开战不是最好的时机。

拼个两败俱伤,就算胜了又如何?

虎视眈眈的山蛮人来势汹汹,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南下?

如果这边正打着仗,山蛮人突然杀来,一举攻下洛阳和长安怎么办?

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问题是,一旦长安和洛阳开战,势必会波及到两城的百姓。

长安和洛阳乃是炎朝仅有的两个一线城市,这两座城的军队打起来,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一定会波及到全国百姓。

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山蛮人占据了幽州,幽州境内的百姓自然不会有好日子。

不知道有多少人南望王师,等待着朝廷收服失地的大军。

而他们期盼的王师,则正打的火热。

经过这次会议,梁俊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封建王朝的君主,当真是不把百姓当做人来看。

什么爱民如子,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全都是他娘的粉饰自己的话。

争权夺利,才是他们最想做的事。

走出议政厅时,月挂中天,清风徐徐,甚是舒适。

可梁俊却心烦意乱,没有心思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刘文静和姚广孝跟在他后面,也都没有说话。

在他二人看来,太子想要成为一个成熟的君主,这种心境的改变是必须要经历的。

之前的梁俊什么都好,就是太妇人之仁。

想要在这样的斗争之中笑到最后,一定要比其他人更无情。

皇帝为什么要称孤道寡?

寡人是何意?

虽有谦虚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告诉天下人,皇帝是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的人。

梁俊呢?

从他的性格来说,他不适合做皇帝,从他平日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太重情义。

太重情义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在皇权争夺战中,则是致命的弱点。

尤其是梁俊对王保等从雍州带来的人,实在是太过宽厚,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太子的架子。

这一点刘文静虽然并不以为然,但姚广孝却颇有微词。

太子是要做天下之主的人,怎么能和王保这样的人称兄道弟呢?

只是姚广孝加入东宫时间并不长,根基也不稳,因此从未当中说过此事。

但刘文静却知道他的心思,暗地了也赞同姚广孝的看法,认为梁俊该改一改这种性格。

如果说按照刘文静的意思,议政厅里的那帮人,全都干掉,是对东宫最有利的。

也许这样会让梁俊的名声在朝野之中和百姓心里并不怎么好,但这又有什么麻烦的呢?

只要夺得了天下,谁会在乎坐在龙椅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自古以来就不能以常人、常理,常情对待。

这也是为什么刘文静在攻打洛阳的问题上并没有站在梁俊这里的原因。

也是他明知道梁俊现在心情不好,也不愿意主动开口的原因。

东宫要想走的稳,太子爷就得自己过了这个坎。

梁俊走到了庭院里,坐在了石凳上,刘文静和姚广孝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坐了好一会,通往庭院的路上走过来一人。

正是前几日押送雍州新兵前来的布思衙门司长王易。

亲卫拦住了王易,转头看向刘文静。

刘文静微微点头,示意让他们放王易进来。

梁俊也见到了王易,心里忽而有些开心。

王易作为和自己同时代穿越来的人,虽然能力差些,不会制造玻璃、香皂等穿越者必备技能,也没有什么上进心。

但此时见到他,梁俊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欣慰。

“军师、少师,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梁俊转过头来,冲着站在身后的俩人笑了笑。

刘文静和姚广孝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太子什么,俩人手头上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当下躬身行了一礼,退下去了。

王易见俩人走了,庭院内只剩下梁俊自己,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梁俊虽然是太子,但毕竟是自己的老乡。

整个炎朝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明白自己玩的梗的,目前也就梁俊一人。

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以来,王易没有从梁俊身上感受到任何所谓上位者的气势。

因此私下里和梁俊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王易反而很乐意和梁俊说话。

每一次见到梁俊,王易都会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只是这一次,王易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带着愁容。

他一走到梁俊面前,第一句话就是疑问:“太子,当真要攻打洛阳?”

梁俊点了点头,伸出手请他坐下。

王易也不客气,坐到了一旁急道:“山蛮人攻陷了幽州,此时若再和洛阳开战,岂不是给山蛮人机会么?”

梁俊摇头苦笑,示意王易不要着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该说的在刚刚的作战会议上我都已经说了,可他们全都认为攻打洛阳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这帮人,脑子是被驴踢了么?”

王易咬牙切齿,道:“他们都是青史留名的主,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不知道拳头攥起来打人才是最疼的么?现在山蛮人攻克了幽州,幽州百姓在异族统治下能有好日子过?”

梁俊听到这话笑了,这长安城内还是有和自己一般想法的人啊。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此时也好了些,反倒是劝王易稍安勿躁。

“你也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攘外必先安内,他们这样做,也有他们的道理。”

“狗屁!”王易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赶紧解释道:“啊,太子,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们。”

虽然梁俊和自己说话没有任何架子,但现在的梁俊终究是手握无数人生死大权的太子,王易也不敢太过放肆。

梁俊点了点头,让他不用解释,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王易缓了缓心神,沉声道:“殿下,这话若是旁人说,我可以理解。可咱们都是长在新世纪的人。此时国难当头,正是放下成见,齐心协力抵御外敌的时候,窝里斗,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梁俊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微微皱眉。

王易又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受,这些日子以来,我算是发现了。这炎朝的人和我三观根本不一样。明明是为了他们好的事,可他们却以为我要害他们。”

“甚至有人说,我是咱们雍州最大的奸臣,不少乡绅还要请愿,让你罢了我的官。”

“乡绅?”梁俊一愣:“雍州还有乡绅么?”

王易也是一愣,随后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殿下,雍州的改制其实问题很多,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上辈子干的最大的官就是上学时候的卫生委员。可我也能察觉到,咱们的雍州,问题很多。”

雍州的问题,梁俊岂能不知道,王易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像是有千言万语要给自己说,梁俊常常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问题很多,你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王易皱眉思考道;“最大的问题就是民智未开,现在咱们虽然看起来是通过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把生产力提升起来,雍州的百姓也过上了好日子,可我总觉得,这种日子过的不踏实。这种生产力提升的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

王易能说出这些话来,让梁俊很是意外。

他原本以为,以王易前世只是一个游戏策划的身份,断然不会有那么高的远见,可谁曾想,王易的话一针见血,直指雍州改制最致命的弱点。

王易说的这些事,梁俊早就察觉到了,但如何改变,却让梁俊束手无策。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赞同攻打洛阳的原因,现在的炎朝虽然已经乱了起来,但终究还没有乱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梁俊感慨道:“我一直想的是,不管咱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个朝代,既然已经成为了事实,那就好好的对待。能够和历史上这些帝王将相同处一个时代,也算是一种机缘。”

王易点了点头,十分赞同梁俊这话。

“所以我才创建了穿越者联盟,为的就是能够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可以发挥各自所长,共同建设炎朝,而不是互相算计,憋着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王易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上过正规大学的人,梁俊一说这话,他马上明白过来。

“殿下若是想要这样做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转移内部矛盾,把内部矛盾转变成外部矛盾。”

“嗯,这正是我的想法。”

和王易说话梁俊觉得很轻松的原因就在这,俩人说话在一个频道上。

他不需要解释太多,也不需要说的太透,王易就全都明白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借着洛阳一事,立主合作。想要让他们这帮人的眼光放大些,让他们睁开眼看一看世界。”

说到这梁俊忽而苦笑道:“这帮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你说他们是人中龙凤吧,他们连这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炎朝之外的世界还有什么样的风土人情,海的对面是什么样的他们全都没有见过,不得不说,真是十分的荒诞。”

王易也跟着笑道:“是啊,真是荒诞。”

说到这,王易愣了一下,随后皱眉问道:“太子的意思,并不是想要让山蛮人成为这外部矛盾,而是要让他们对付洋鬼子?”

王易这话,也让梁俊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位游戏策划心思如此的机敏,居然能够猜到自己的打算。

“没错,山蛮紧靠着炎朝,矛盾转移到他们身上没太大的用处,再者来说,屋内那帮帝王将相,哪一个不是单刷北方游牧副本的大佬?一个山蛮,还不足以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

王易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梁俊这话十分的赞同。

山蛮问题看起来迫在眉睫,但实际上并不难解决。

“太子想到如何解决山蛮的问题呢?”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王易听到梁俊这样说,心理马上明白过来,梁俊是有了解决山蛮人问题的办法,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心思放到距离炎朝更远的外国人身上。

“王司长,你觉得,彻底消灭一个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梁俊看着王易,王易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很多。

这让梁俊有一个想法,自己长久以来的认识是不是错误的?

以前是高看了这些帝王将相,小看了自己和王易这种从新时代穿越过来的人?

这帮帝王将相虽然都是人中龙凤,可真和经历过互联网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的人比起来,或许并不值一提?

毕竟自己前世一年里接触的信息,可能比这些人一辈子接触的信息都要多。

梁俊在想这个问题,王易则在想梁俊的提问。

半晌,王易才道:“我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梁俊递给他一根烟。

王易接过来,熟练的点上,道:“那是我刚开始入游戏这行的时候,刚开始进这行,我并不是直接干的策划,而是从运营部做起,当一个最底层的客服。”

“就是那种每天挨玩家的骂,收集玩家的问题汇总上交的客服。当时我那家公司是个小公司,整个公司客服就我一个,我也是刚入行,工作十分的卖力。”

想起来自己前世的事情,王易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想,一边想一边抽着烟,眼神迷离。

“当时我遇到一个玩家,人民币玩家,算是大r,在我们那款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游戏里冲了十万块钱,结果被托一不小心给弄死了一次。于是就找到了我,上来二话不说,足足骂了我一个多小时,最后还说要退游,而且还要带着工会的人一起退游,组团去另外一家公司的一刀999级的竞品游戏。”

王易苦笑一番,道:“这个玩家的工会里也都是喜欢充钱的主,一旦他们走了,势必会让公司受到损失,当时我也是刚入行,责任心很强,在他拉黑公司电话,我个人电话之后,我没有办法,只能想方设法弄到了他的地址,给公司请了假,坐了足足两天两夜的硬座去了他的城市,亲自登门谢罪。”

“最开始人家根本不见我,我也进不了人家的高档小区,没办法我就只能翻墙进去,差点就被保安捉住。”

梁俊虽然不知道王易为什么说着事,但见他说的很认真,也不好打断。

好在现在他也没事,听王易说一说他前世的事,反而感觉很有意思。

王易接着道:“经过我不懈努力,这位高端玩家终于原谅了公司,决定重新回到游戏里。回到游戏之后,这位大佬冲的钱跟多,我们开了新游戏,他一开服就充了三十多万,我也因此加了工资升了职,虽然没有走上人生巅峰,却也算是公司里有名有姓的人。”

王易缓了缓,看着梁俊道:“殿下,你是不知道那个高玩骂我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也就是我那时候刚进社会,啥也不懂。要是搁到现在,我能亲自上门大嘴巴抽他。从当时的情形来看,他就是我的敌人,而最后他成了我的朋友不说,还给我所在的公司带来了不少的收益,这算不算是消灭敌人的一种办法呢?”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的想的,消灭敌人并不代表要将他铲除掉,如果能够把他变成朋友,则是更加高明的手段。对付山蛮人,我就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他们变成炎朝人,一旦变成了炎朝人,山蛮就不复存在了。”

“是啊,若是能够通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解决山蛮的问题,士兵们就能少一些牺牲,哎,我是真不希望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战场上。”

王易无奈的摇着头,梁俊刚想说话,只见庭院外一人影快步走来。

“殿下,幽州狄将军派人送来加急密信。”

亲卫拦住来人,赶紧禀报。

梁俊和王易一听是幽州的消息,全都一愣。

“速请。”梁俊更是激动的站起身来。

没多久,一个消瘦的年轻人跟着亲卫走了进来。

一进庭院赶紧跪在地上,高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狄将军的急报何在?”

梁俊上前伸手就要要情报,谁知这年轻人看了看王易没有说话。

王易刚想起身要走,梁俊则道:“无妨,王司长乃是我东宫要员,什么情报都看得。”

心里却生疑,对这年轻士卒的身份起了疑。

那士卒一听梁俊说这话,只得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恭敬的交给梁俊。

梁俊接过来一看信封上的字,愣住了。

信封上写着:大炎太子殿下亲启。

落款却是耶律楚雄并马如龙。

耶律楚雄不是完颜阿骨打么?这马如龙是何方神圣?

梁俊抬头看向那士卒,刚想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见那士卒嘴角流出黑血,咣当一声倒地,服毒自尽了。

第四三九章 梁俊和王易的车,翻了

“这,这是个什么操作?”

看着嘴角流着黑血倒地的使者,王易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下意识的挡在梁俊前面。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的这些个亲卫们吓了一跳,再看太子面前躺着个人,更是吓的魂飞魄散。

“有刺客!”

亲卫们一下子就炸毛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唰唰唰全都抽出了腰刀,蹭蹭蹭,飞快的跑到了梁俊身边。

将梁俊团团围住。

趁着这个时候,梁俊将信收到了怀了。

场面一乱,谁也没有发现梁俊的小动作。

“哪里有刺客?”

刺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再加上这边一喊,周围全都乱了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梁羽等人一过来,亲卫马上就散开了。

“太子殿下没事吧。”

人还没到,梁羽的声音就到了。

“没事,没有什么刺客,只是一个信使,幽州来的。”

梁俊给王易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刚刚这信使送信的事。

王易微微点了点头,告诉梁俊明白他的意思。

“幽州的信使?”

梁羽带着议政厅的一帮人穿过人群,走到了倒地的信使身边。

刘文静也是一脸的担心,询问似的看向梁俊。

梁俊冲他微微摇头,刘文静方才安下心来,低头仔细的观瞧躺在地上的这人。

这信使趴在地上,嘴角流着黑血,显然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手里也没有握有武器,看穿着打扮不像是隶属于长安军的士卒。

脚上的鞋子已经磨破,裤腿之上多出泥渍,一看就知道死之前赶了不短的路。

梁羽蹲下身,将这信使身子翻过来,脸朝上,眼见得面生,心中生疑。

太子说是幽州来的消息,必然是围攻幽州的那帮联军之中的人所派。

联军之中能够在这个时候送信的定不是一般的士卒。

毕竟现在长安城盼星星盼月亮都想知道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如晦一定会派联军高层亲自护送消息,一方面可以保证消息在路上不会遗失,令一方面,派了一个新兵蛋子,一问三不知,幽州什么情况也说不清,那还不如不派他来。

以梁羽对杜如晦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做这种不周全的人。

可若派联军高层,最次也得是副统领级别的人物。

不管哪一家的副统领以前都是常在长安城里跟着主子转悠的人,梁羽就算不认识,也会眼熟。

此时躺在地上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再加上他口吐黑血,乃是服毒自杀。

如此异常行为,难不成是山蛮人派来的?

只是这一照面,梁羽脑子里就想了很多东西。

不光是他,站在他身后的这帮人也都有同样的疑惑。

梁俊断然是不可能把信使送给他的信给众人说,只能想办法忽悠过去。

“这人说是狄信狄统领的亲卫,有重要军情禀报。王司长在一旁问了一句,狄将军的银枪多重,这人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王易一听梁俊胡扯,也十分配合的道:“殿下说的没错,如今与洛阳开战在即,下官怕伪帝耍下三滥的手段,因此多了一个心眼,顺嘴问了一句。”

说到这王易表现的十分自然,摇头苦笑道:“没想到我这一问,他就服毒自尽了。”

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周围人全都有些怪异的看着俩人。

心中觉得有些被侮辱了。

你们俩这是哄傻小子玩呢,当我们都是铁憨憨不成?

王易你这雍州布思衙门的司长又不是监狱大刑,一张嘴就把人问死了。

他若是洛阳派来的刺客,到了太子面前怎么可能一言不发就死了?

费劲千辛万苦进了东宫接近太子,就是为了在太子面前表演服毒自尽?

他是想靠着自杀吓死太子么?

刘秀也跟着蹲下身,在信使的身上摸了摸,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还有信?”

梁俊和王易对视了一眼,这孙子身上怎么还有信?

“这封信,好像是给太子的。”

刘秀说着站起身,手里拿着信看向了梁俊,丝毫没有把信交出去的意思。

梁俊也有些糊涂,不知道耶律楚雄和那位叫做马如龙的伙计玩什么花样。

见刘秀一脸我要当众宣读此信的样子,只得道:“劳烦刘将军念一下,这信里说的什么。”

刘秀痛快的嗯了一声,直接撕开信封,飞快的扫了一眼,愣在了当场。

“怎么说?”梁羽站在一旁,见刘秀这幅面孔,知道信里的内容一定十分的震撼,不然以这位爷的心理素质断然不会这种表现。

刘秀将信放回了信封之中,看了看周围,道:“咱们还是回议政厅里说吧。”

能让刘秀如此谨慎,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事只有一种,自然是这封信里有关于穿越者的元素。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回议政厅吧,本王正好也有事情和大家伙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互相看了看,走吧,继续开会去吧。

进了议政厅,刘文静撵走了不明真相的无关人员,亲自将大门关好。

梁羽亲自给梁俊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刘秀道:“刘将军,说一说这封信里写的什么吧。”

刘秀将信重新掏出来,放在了大会议桌上,看了看梁俊道:“这是太子在山蛮的同乡写的一封信,确切的说并不是给太子一人的,而是给穿越者联盟的。”

“给穿越者联盟的?”

周围人虽然知道这事和自己有关系,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给穿越者联盟的,这个联盟不是只有在座的这帮人知道么,远在山蛮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梁俊则是纳闷,我的老乡?

随即明白过来,是那个叫做马如龙的家伙。

刘秀将信推向了梁俊面前,脸色有些严肃,道:“按照信上所说,山蛮之所以能够一天之内攻下幽州,是因为太子这位同乡手里有他们那个时代的武器。”

“扯淡。”

梁俊和王易一听刘秀这话,心里吐槽道。

要是马如龙手里真有飞机大炮机关枪,早就带着山蛮人杀到长安城下了。

哒哒哒把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穿越者全都突突了,哪里还会给我写信商议山蛮加入炎朝的事。

再者来说,从幽州传来的消息里,只说有类似热气球一样的东西,哪里有什么飞机大炮。

刘秀复述着信里的内容,梁俊扫了一眼信,这一扫不要紧,差点乐出声来。

要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梁俊养气的功夫练到家了,非得拍桌子哈哈大笑。

王易坐在梁俊身边,见梁俊肩头耸动,像是极力的压制笑意,对信的内容也十分的好奇。

伸出手来将信往身边拉了拉,旁边的梁昭也跟着凑过脑袋来看。

俩人一看着信上的内容,王易看的是直嘬牙花子,梁昭看的是眉毛直拧。

这马如龙比自己还能吹牛皮呢。

自己只不过是吹嘘能修核潜艇,航空母舰。

这老小子居然说自己手里已经造出来了完善的工业体系,飞机坦克随便造,电脑手机全都有,机关枪意呆利炮要多少有多少。

最牛掰的是说下个月要开一个6g发布会,发布会场地就在长安城,让他们布置一下。

闹呢,你要真有这本事,咋不用军用卫星在天上把我们全都用激光射死。

biubiubiu,一biu一个,多省事。

一想到信使给梁俊的第一封信,俩人这会是全都明白过来。

合着刚开始这送信的人之所以要让梁俊清场,就是要保证这第一封信不想让除了梁俊之外的人知晓。

交完信之后直接干脆利索的服毒,则是想让这第二封信死无对证。

其他人看到信之后,不会从他嘴里得到任何可以推翻或者佐证这封信真伪的信息。

不得不说,这位素未蒙面的同乡倒也是个搞大事的人物。

梁俊和王易十分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王易更是将信推给了对面的梁羽。

梁羽拿过信来,眉头直皱、

那边刘秀也说完了,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太子,王司长,山蛮若是真有这种意呆利炮,可能一天只能攻下幽州么?”

王易一听这话乐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管你的秦王汉武,还是唐宗宋祖,能力再强本事再大,遇到这种跨时代的玩意麻爪了吧,心里没底了吧。

遇到了认知盲区了吧。

梁俊端着茶杯不说话,王易见梁俊把发言机会让给他,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语言,有些为难的道:“若是山蛮人当真有意呆利炮,攻下幽州,最多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如果他们还有二营长,只怕半个时辰就能敲开幽州的城门。”

“嘶”

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虽然早就从梁俊口中得知他们那个时代的武器十分厉害,可万没想到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山蛮人没有那种一下子可以毁灭一座城池的武器,却又比那种武器更加实用的玩意,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梁俊也慢慢的琢磨过味来,马如龙送来两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老小子是想借着幽州之战,给这帮心高气傲的帝王将相们一个下马威。

好让他们不得不赞同山蛮并入炎朝的方案。

不得不说,确实是一招挺高明的棋。

“虽然山蛮人现在手里没有那种可以一下子灭掉一个城的武器,但有了这意呆利炮,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攻不下的城池。”

梁俊既然明白了马如龙的计划,自然要大力的配合。

“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和他们不打攻城战便是。”

梁昭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方案,其他人纷纷点头,认为梁昭说的没错。

他们既然有攻城利器,那么咱们就扬长避短,不和他们打守城战,主动出击便是。

就算是山蛮铁骑天下无敌,可在绝对的智力碾压下,梁羽等人还是有信心在平原上击败他们的。

梁俊一听马如龙的信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帮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和山蛮人死磕,一边佩服他们头铁,一边想着如何才能扭转他们的思想。

刚想开口说话,只见王易头摇的相似拨浪鼓一般,连道:“nonono,虽然不是攻城战意呆利炮的作用相对小了,但并不代表就没有战斗力,更不要说他们还人手一把哒哒哒,冒蓝火的机关枪,这玩意往平原上一摆,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不够他杀的。”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道:“你还没见到人家的面,就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子弹下。”

“一点胜算也没有?”

梁锦也来了兴趣,梁俊那个时代的武器,他曾那位先生简单的提起过。

那位先生只说,若是谁能发明出他那个时代的武器,统一炎朝就很简单了。

如今能够听到细节,饶是梁锦也十分的好奇,这意呆利炮和哒哒哒冒蓝火的机关枪到底怎么个厉害法,居然有这种威力。

有王易在,梁俊就没必要开口解释了。

王易得到了梁俊的暗示,清了清嗓子,把上辈子在枪战游戏里设计的各种武器的优势口若悬河的说了一遍。

什么ak47-黑武士,什么m14ebr-金牛座,什么陆战之王火麒麟。

听的人周围这帮人一愣一愣的。

说到最后把王易说的口干舌燥,整个议政大厅安静的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得到。

就连梁俊也跟着一脸的震惊。

乖乖,国产圈钱游戏那么狠的么?为了钱就敢在游戏里搞这种事?

王易这种策划当真是要杀来祭天才行。

众人的表情让王易很满意,说完之后,王易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

“所以,我个人建议,对付山蛮只能另辟蹊径,绝对不能在正面战场硬刚,硬刚是刚不过的。”

场面持续的安静,安静的连王易都有些得慌。

过了一会,梁俊有些受不了这种安静,想要说话,只听有人咽了咽口水。

“砰”的一声,梁锦一拳头锤在了桌子上,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癫狂之中。

一双眼睛血红,像是要择人而噬。

其他人的表现也不比他好,梁羽和刘秀的眼睛也是幽幽的冒光。

“干他娘的,这些宝贝落在山蛮人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没错,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山蛮人若是没有这些东西,或许还有和谈的必要,既然手里有这些东西,必要族之,方位上策!”

整个议政厅里气氛瞬间高涨起来,只是这高涨的气氛和梁俊与王易想的截然相反。

知道对方有这种跨时代的武器,正常人不应该是想办法不招惹他们,甚至还担心他们攻过来么。

怎么这一个个的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义正言辞的要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王易看了看梁俊,脸上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

咱们这番忽悠,好像是翻车了啊。

第四四零章 三观不合怎么做朋友?

“这,这又是个什么操作?”

看着议政厅内群情激奋,梁俊的脑袋上加俩问号都能成标准疑惑表情包了。

王易也跟着没有闹清楚。

自己这一番夸赞山蛮武器的优越性,不仅没有让这帮人打消和山蛮人死磕的念头,怎么还把他们的战意都给撩拨起来了?

“诸位”

王易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道。

议政厅里的气氛这会可是十分的吓人。

这群帝王将相们打穿越以来头一次那么兴奋,关键还是具体兴奋。

气场全开,连梁俊都有点顶不住。

王易这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不知道这位王司长是不是还有什么情报要提供给自己。

王司长刚刚说的那个意呆利炮和那什么玩意哒哒哒冒蓝火的机关枪,这都是很重要的情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王易强忍住心中的畏惧,道:“诸位王爷和大人,这山蛮可是有超越这个时代武器的。”

“对啊,我们知道。”

“对付他们的武器,寻常的弓箭刀枪都没有什么用。”

“那是自然,若是寻常刀枪有用,咱们还要这些做什么?”

“既然,既然如此,咱们,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梁俊手里的那封山蛮求和的信,整个议政厅内可是只有王易一个人知道。

连梁俊的心腹刘文静和姚广孝都不知道太子爷手里还握着这玩意。

王易之所以要从雍州跟着来长安,就是想要找机会劝说梁俊能不能不打仗。

在他看来,有自己和梁俊这两个现代人在,尤其梁俊还是当朝太子,手下要地盘有地盘,有人有人。

以他们俩的能力难道在十年之内,还不能把炎朝的生产力搞到众多诸侯之首?

只要东宫的实力成为天下第一,吊打其他诸侯,管你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翻不起浪花来。

一统天下,徐徐图之,对梁俊也好,对百姓也好。

这是王易的想法,让他有这种想法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想看着雍州参军的士卒战死在沙场上。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战士们在战场上缺胳膊断腿,或者受点伤,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终究只是布思衙门的司长,又刚加入东宫不久,话语权不怎么重。

因此对劝说梁俊尽量不通过打仗的方式统一炎朝的方案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可谁知道老天开眼,山蛮人送来了一封归附信。

若是能够促成此事,不仅可以让东宫实力大增,让梁俊这个太子名扬四海,最重要的是雍州的士卒可以少死很多人。

可看到议政厅内这帮大佬们的反应出乎自己的意料,王易虽然有些心凉,却仍想要努力一把,劝说他们不要和山蛮人开战。

最不济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副一定要吃掉山蛮人的模样。

“从长计议?”

梁济皱了皱眉,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点着,眼睛撇了撇梁俊,道:“不知王司长如何个从长计议法?”

“这,这自然是慎重考虑对山蛮人用兵的计划。”

王易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山蛮人的战力非是咱们现在可以对抗的,就算以穿越者联盟现在所有的实力,面对全副武装的山蛮人也毫无胜算。”

梁济一愣,随后冷冷笑道:“王司长,你若是在我账下,此言扰乱军心,定斩不赦。”

王易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流。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王司长,你这话未免有通敌之嫌。”

按理来说,若是没有梁俊当初的提携,梁济现在能不能有资格在议政厅内有话语权还两说。

依着梁俊来看,梁济就算自立了,对东宫多少也有些香火情。

毕竟当初俩人都是被长安排挤的对象,乃是货真价实的难兄难弟。

可谁知道梁锦成了气候之后,非但和东宫彻底划清界限,每次有事总是明里暗里针对东宫。

这让王易很是费解,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易不知道原因,梁俊却是一清二楚。

他梁济想要自立发展,必须依靠这原来的军机处。

和东宫划清关系,就是给梁羽等人的投名状,只有这样,梁羽等人才会对他彻底放心。

所以,每一次商议事情,第一个站出来怼东宫的就是他。

平日里怼也就怼了,梁俊也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里自己保持沉默,一直是坐在身边的王易说话,那就是摆明了态度,王易说的话就是他梁俊要说的。

你梁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王易要打要杀,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再者来说,对于现在的局势,梁俊始终是想通过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

今天白天在城楼上,梁锦逼退老朱,梁羽又带着人用穿越者联盟的规矩逼着自己同意攻打洛阳。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本来就让梁俊很不爽。

梁济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砰!”

梁俊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这里是东宫的议政厅,王司长乃是我东宫的人,要打要杀,还轮不到景王做主!”

梁俊这突然翻脸,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中,梁俊虽然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当众发火过。

今日这幅模样,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梁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的十分难看,眼神十分不善的看着梁俊。

“山蛮人手里有这些武器,你们打算怎么赢他?拿命填么?”

蹭的一声,梁俊站起身来,看着众人厉声道。

“你们手里有多少人?十万还是二十万?山蛮人手里到底有多少武器,谁也不清楚,他们现在若是有了重型火炮,你就是把长安城所有人都填进去只怕都碰不到人家的边,你拿什么打,拿键盘打么?”

梁俊的发火让王易十分的感动,自己这位老乡兼老板果然够爷们。

不是那种有事让下属顶,出事让下属背锅的主。

场面变的很安静,刘文静和姚广孝别有深意的看了王易一眼,心里明白,自家太子看来还是对攻打洛阳一事耿耿于怀。

想要借着山蛮人的事发泄一下。

一旁的刘秀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太子说的是,这山蛮人确实很难对付。景王殿下也是一时口快,如今大敌当前,太子无须如此恼怒。”

“大敌当前?哪里来的敌人?洛阳城内的梁植么?他已经派人主动求和了,是你们把人家推出去的。”

梁俊眼睛一瞪,丝毫不给刘秀面子。

这个大魔导师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可这几天接触下来,梁俊却能感觉到,这位光武帝可不是一般不省油的灯。

刚到长安才多久,就和各大势力的人眉来眼去,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长安城内是如鱼得水。

左典在长安城经营那么久,平日里和其他人关系还算过得去。

刘秀一来,硬生生把左典孤立了,光是这份手段就让梁俊不得不防。

换做其他人,梁俊这个态度,怎么着也有些尴尬,或者气恼。

可刘秀偏偏像是没事人一样,一边给梁俊倒茶一边笑眯眯道:“太子说的没错,太子说的没错,消消气,消消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俊就算再想借题发挥,刘秀这个样子让他有气没地方撒,只得坐下来,冷眼看着梁济。

谁知梁俊这还没坐稳,那边梁锦却说话了。

“太子这话是说错了。”

议政厅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梁济,怎么着也没有想到一项和梁俊站在一边的老大哥今个居然当众和太子唱反调。

刘文静更是紧锁眉头,眼神十分复杂的看向梁俊。

打从梁锦拒绝让刘文静带着刘秀过虎牢关,刘文静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妙。

如今梁锦公然开怼太子,更是让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莫非大皇子也要与东宫对立了?

“皇兄此话是何意?”

梁俊是个是软不吃硬的主,性子上来,只要有人顺毛驴,别管再大的火气都能给捋顺了。

可要有人怼一句,那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算完。

梁锦不让刘文静过关的事梁俊事后知道了也一直没提,该和梁锦怎么相处继续怎么相处。

可今日白天在城楼上,梁锦又卖自己一手。

事先没通知自己就赶走了老朱,这两件事加起来,梁俊就算是傻子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梁锦的性子比梁俊还倔,毕竟是开天辟地第一个皇帝,脾气上来了,那架势是十分的骇人。

梁俊没好气,他也没好气的回道:“梁植用传国玉玺登基为帝,得国不正不说,更是不把本王放在眼中。”

“攻打洛阳乃是按照穿越者联盟的规矩做的决定,穿越者联盟的规矩又是太子所定,太子说是我们逼他为敌,本王倒是想问一问,哪里逼的他。”

梁锦说话向来是直击要害,这番话说完,周围的人全都纷纷点头,不少人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梁俊。

想要听一听梁俊如何辩解。

“穿越者联盟的规矩,孤制定穿越者联盟的目的就是要减少纷争,想要通过和平的手段重振大炎,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而不是让你们借着穿越者联盟排除异己。”

自打梁俊入长安以来,那么长时间,梁俊从来都没有自称为孤。

此时以孤自称,让众人十分的意外,同时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梁俊现在是动了真怒。

梁锦也心里也有些犹豫,面对着一脸阴沉,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梁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怼下去。

好在梁俊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这个房间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各自时代里的翘楚?哪一个不是曾经站在各自朝代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如今汇聚于此,若是齐心协力,天下百姓的日子能像是现在这般水深火热么?”

王易低着头,脸色有些微红,心道:“老哥啊老哥,你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他们是各自时代的翘楚,我就算了。”

其他人也都各怀心思,有些人陷入沉思,有些人心有不屑。

“若穿越者联盟当真能按照我的想法运转,联盟里有超越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有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什么事做不成?”

梁俊说到这,想起了自己来到炎朝之后的种种遭遇,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天下,这乱世,难道非要以平头百姓的性命为代价,才能够结束么?”

王易抬起头来,有些错愕的看着梁俊。

梁俊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和自己想的一样,看来自己来长安是来对了。

可再看周围人一副你慷慨激昂和我无关的样子,王易的心里跟着沉寂下来。

来到炎朝,知道有那么多同行,而且这些同行还都是自己前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人物。

王易心里是十分激动的,每次面对他们,王易都有一种矮他们一头的心理。

因此和梁羽等人说话,话没说底气先降了三分。

可看到他们听到梁俊的话之后无动于衷的样子,王易心里对他们再也没有了偶像光环的压制。

再看他们一脸的淡然,甚至有些人眼神冷淡,好像对梁俊的话十分的不屑。

更是让王易心中厌恶。

“这帮缺少主义铁拳捶打的封建社会渣渣,都得把你们拉进监狱里接受劳改才行。”

梁俊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梁羽笑了笑,道:“依太子的意思,对付山蛮人也不能付之于武力了?”

梁俊斜眼看着他,道:“若是能够如此,自然是最好。”

周围人连连摇头,连刘文静和姚广孝也对梁俊的回答颇有微词。

对付山蛮人,怎么可能不动用武力?

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疼了,他们才会乖乖的撤出长城,不敢对中原有任何的觊觎之心。

梁羽仰起头来,倚着椅子,叹了一口气。

太子啊太子,什么都好,可是在大局观上还是那么幼稚啊。

“太子可听说过一句话?”

梁羽看着屋顶,喃喃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原本以为梁俊无话可说,可谁知梁俊却连连冷笑,笑了好几声,最后才道:“如此说来,咱们这些穿越者也算是与众不同,与炎朝人非是一族。他们应该将我们除掉才是。”

梁羽挺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梁俊,沉声道:“太子,非要如此么?”

梁俊叉起双手,身子后倚,道:“是又如何?”

梁羽没有说话,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挑。

梁俊探过身子,手肘放在桌面上,看着梁羽道:“不知道秦王和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俗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随即梁俊又换了一个姿势,问道:“还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俗话。”

不等梁羽等人反应过来,梁俊厉声道:“杨威!”

守卫议政厅外面的杨威一听梁俊叫他,浑身一激灵,抽出腰刀,一脚踢开了门。

身后的骁骑卫一个个杀气腾腾,手握利刃冷眼看着议政厅内的众人。

梁俊缓缓的抬起手,所有人的心蹭的一声就提到了嗓子眼。

杨威这狗东西乃是太子手下最忠心的走狗,只要是梁俊吩咐的事,他从来都是绝对的执行,也从来都不考虑任何的后果。

一旦梁俊的手落下来,所有人都相信,杨威手里的腰刀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脖子砍来。

整个议政厅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第四四一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梁济

自打梁俊回到了长安,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已经不下三次了。

就像是狼来了一样,第一次,第二次还能唬住人,可这第三次就不怎么好使了。

气氛虽然很紧张,但厅内大部分人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只有刘秀脸色变了,这是他头一次见这种场面。

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太子说动手就动手。

梁俊不像是这样一个莽撞的人啊。

刘秀想说话,最不济当个和事佬,给双方一个台阶下,结束这场闹剧。

可暗地里观察众人的表情,刘秀犯嘀咕了。

太子一脸的严肃,却没有多少杀气。

梁济的脸色虽说不好看,可似乎并没有把杨威手里明晃晃的武器放在眼里。

再看梁羽和梁锦,两位爷更是坐的稳如磐石,没事人似的端着茶看戏。

刘秀寻思来寻思去,觉得事情很蹊跷,按捺住想要了事的心,静观其变。

梁俊再翻脸不认人,不至于连自己也杀吧。

他这边安心下来,其他人也都是放松起来。

太子这吓唬人的把戏不是第一次玩了。

这个时候,洛阳军就在城外,山蛮人又破了幽州,你梁俊敢干杀皇子的事?

原本因为梁植当了皇帝,你这太子的位置就十分的尴尬。

要是没有咱们这帮兄弟们给你架势,给你捧着,你算个什么太子?

杀了梁济,就是和咱们兄弟彻底决裂,你还能把我们全都杀了?

咱们哥几个一死,梁植这皇位坐的更加稳,一道圣旨下来,你这个太子就成了天下之敌。

雍州现在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一旦失去了长安,梁俊回到雍州之后,所有的改制都得停止,进入备战状态。

日子刚好起来的雍州百姓能愿意?

这天下百姓什么性子,梁俊不清楚,他们这群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们还没数?

你对他们好,他们是念你的好。

可一旦你对他不好,他们可是不会想着你之前的好。

所以梁羽等人并没有把梁俊这架势放在心上,反而颇有意味的看着梁俊,就看他敢不敢动手。

梁济想明白局势,也没有刚开始的提心吊胆,稳定了心神,端起茶水来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

“何意,自然是要为我东宫王司长出气!”

梁俊也察觉出众人的心思,心里冷冷一笑:“老子回到长安,你们就三番五次各种刺杀老子。连带着隔三差五还给老子上眼药,老子一心想要不动刀兵把炎朝建设起来,对你们这帮玩意处处忍让,这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今日里不给你们点颜色瞧一瞧,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暗地咦了一声。

不对劲啊,太子是个爱面好理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替王易出气,他王易算个什么狗东西,若不是老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你梁俊护着,光是他杀皇帝这一条罪名,就能把他千刀万剐了。

他不夹着尾巴做人,躲在雍州当他这鸟司长,非要来长安,纯粹是作死。

刚刚王易说话,梁羽等人就已经很厌烦了,如今听的梁俊说要为他出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司长倒是好大的面子。”

眼见着梁俊像是要动真格的,梁羽也不得不出头。

毕竟现在梁济是他的铁杆盟友,若是他有什么好歹,自己脸上也无光。

尤其是当着刘秀这些新来的诸侯的面。

对于刘秀和王阳明这些人,梁羽私下里都有接触,想要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这帮人也都是人精,自己找他们聊天时全都热情无比,可一透露出让他们跟着自己干的意思,这帮滑头又左右而言他,始终不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梁羽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无非是因为自己和其他人势力相当,尤其是和占领长安的梁俊相比,甚至还有些弱。

这群滑头不想在这时候和跟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正是让自己表现的时候,只要保得梁济无事,选择谁才是正确的,他们自然能够明白。

“太子殿下,景王乃是我联盟之中的元老,王司长虽然也是联军中人,可终究是初来乍到,刚刚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妥,景王说两句也在情理之中,何罪之有,又有何气可出?”

有杨威等人在,梁羽也不好直接提穿越者联盟,只能以联军代替。

梁俊面露不屑,看着梁羽道:“秦王这是要为景王强出头了?”

梁羽摇了摇头,道:“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如今我等组成联军,共商大事。太子身为盟主,更要以理服人。本王随与景王私下交好,他若是做错了,本王便是强出头也无用,自有联盟的规矩在。”

“以理服人?”梁俊噗嗤笑出声来,随后连连摇头。

这四个字谁说出来梁俊都不会觉得好笑,可唯独这帮前世里当皇帝的人说出来,却让梁俊觉得十分的可笑。

以理服人,你当初玄武门弄死李建成的时候,怎么不说以理服人,让李建成主动把太子之位让给你?

魏征死后,把给你劝谏的折子复印一份给史官,这纯粹是为了让你一直保持理智,能够成为一代圣主,你那时候怎么不以理服人,反而把人的坟头掘了?

还出尔反尔,取消了自家闺女和人家儿子的亲事。

得亏魏征的儿子不是穿越者,不然的话这标准的退婚流一出来,你能踏实的坐稳皇位才怪。

这帮子深受封建社会荼毒的帝王将相们,说起话来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以理服人,好一个以理服人。”

梁俊一边念叨一边让杨威等人退下。

骁骑卫一退,梁羽心里踏实下来,紧接着又有些得意。

梁俊啊梁俊,还是很不成熟。

遇到这种事,明知道做不到,还非要摆这种姿态,当真是可笑。

梁俊哪里知道梁羽心中在嘲笑自己,这时候他也不在乎梁羽嘲笑不嘲笑,站起身来,舒展了身躯。

“既然秦王说到以理服人,那咱们今天就好好念叨念叨这四个字。”

梁俊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冲着坐在议政桌的众人看了看,随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

王易赶紧站起身给梁俊点着火。

“呼。”

梁俊拉了拉椅子,走出了自己坐的位置,迈开步子缓缓的在议政厅内走了起来。

“我刚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于是躲到了雍州,在去雍州的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让我很是触动。杀了常玉之后,我算是明白了,老天爷让我来炎朝,让我当这个太子,究竟是什么目的。”

梁俊自顾自说着,梁锦却皱了皱眉,心里忍不住想要吐槽。

这位太子爷什么都好,就是一说事喜欢东拉西扯,半天说不到个正题上。

你要说以理服人,那就说以理服人,说什么雍州的事。

你怎么不从开天辟地说起?

可心里发牢骚归发牢骚,梁锦也不好这个时候打断梁俊。

毕竟目前俩人还是盟友,虽然东宫最近做的事越来越让梁锦不喜欢,但双方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关键时刻,梁锦该挺梁俊的还得挺梁俊。

“哦,敢问太子想明白了是什么目的?”

梁羽见杨威等人出去,整个议政厅内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心里算是彻底的踏实了。

梁俊的毛病他也清楚,往日里一说什么事,这狗太子就喜欢从揭自己的短说起。

甭管自己的短和他要说的事有没有关系,梁俊都得提一嘴。

今日反倒提雍州,倒是让梁羽很是意外。

“什么目的?自然是要让天下百姓有尊严的活着。”

梁俊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有尊严的活着?”

这话,除了刘文静外,其他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知如何才算是有尊严的活着呢?”

不光梁羽好奇,连刘秀都忍不住插嘴问道。

梁俊慢慢踱着步子,道:“百姓居有房、食有肉、耕有田、出有车、穿有衣、病有药、欺有法、幼有教、老有养,炎朝再无一人因无粮而饿死,是为有尊严的活着。”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每说三个字,众人的眉毛就皱一皱,等他说完,不少人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太子疯了吧这是,脑子有病吧。”

这是众人听完梁俊说完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梁锦呆愣住了,回想起梁俊刚回长安时,在山中小屋里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传承千年的朝代,若梁俊说的这些事全都能实现,这样的朝代传承千世万世,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毕竟梁俊说的这些,历史上的君王,随便做成哪一件事,都能算得上一代明君,若是能够做成三件以上,可称得上真正的千古一帝。

如果能够做到无一人因无粮而饿死,只怕可为千秋万代帝王之楷模。

“太子之心虽好,可若想实现这些,势必登天。”

梁锦由衷的感慨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皇兄说的没错,这些事随便哪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说句得罪诸位的话,坐在的人不少当过皇帝,更是做过青史留名,开创过所谓各种盛世的人物,但这些事里,你们哪一件也没有做成过。”

梁锦等人心高气傲,一听这话心中不服,想要反驳却又憋住了。

毕竟梁俊说的没错,仔细想一想,他们虽然创造过盛世,可确实没有做到梁俊说的这些事。

“只怕这种盛世,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这种理想梁济也曾经有过,可真当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千难万难。

光是开头第一件事:居有屋,就算自己这辈子当了皇帝,穷其一生,也做不到让天下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居有屋都做不到,更别说食有肉了,能让百姓食有粮就已经是算是千年盛世了,食有肉,那百姓还不得是住在天上仙境里?

“景王此话,未免有些坐井观天了。”

梁济没有说话,王易反而怼了起来。

“我与太子所在的时代,便是如此!”

王易站起身来,异常激动道。

“什么?”

满堂错愕,刘秀更是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梁俊点了点头,道:“王司长说的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本王要树立这些目标的原因,因为本王见过这样的时代,见过一个天下百姓不再因为一口吃的出卖自己尊严的时代。在哪个时代里,百姓们愁的不是下一顿有没有的吃,而是吃什么。”

“下一顿饭是吃烧烤还是吃火锅,是吃羊肉还是吃牛肉。”

想到这,梁俊的眼神有些迷离,停下了脚步,道:“因为我见过,所以才奔着这个目标去。我也知道,光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会在有生之年创造出这样一个盛世的。正巧,你们这些历史上最顶尖的人物全都来到了这个时代。”

梁俊叹了口气,道:“所以说啊,我就想能不能建立一个联盟,咱们一起奔着这个目标努力,争取在闭眼之前将这个盛世打造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够容忍你们的挑衅,能够一次又一次降低自己的底线。”

“你们的思想是封建王朝君王的思想,做事随心所欲,权力没有限制,做什么事都唯我独尊。这些毛病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让你们这群不甘人下的人联合起来不必实现这些目标容易。”

梁俊又走了两步,停在了梁济的身后,沉声道:“所以我一直在给你们时间,等着你们去改变。”

“秦王说以理服人,那咱们就以理服人,你们背地里三番五次想要杀我,我可拿这些事为难过你们?”

梁俊转过身,扫了一眼梁济的后背,看向了梁羽:“秦王,你来给我说一说,若是以理服人的话,你们暗地里刺杀我,我是不是也得暗地里杀回去,才算是礼节?”

梁羽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梁俊当着刘秀等人的面把刺杀的他的事放到桌面上,很是败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度。

可他说的又没有错,自己确实参与过想要刺杀他的计划,想要反驳都没办法。

梁俊活动活动了筋骨,掰了掰手腕,道:“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想要改变你们的想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哎,好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好不容易求着你们加入了穿越者联盟,你们利用联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内讧,就是要放着山蛮人不敢要窝里斗。”

梁俊双手五指互相交叉,晃动着手腕,舒展着手指。

“你们还拿我定的联盟规矩逼迫我,哼,哼,哎呀,我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梁俊说到这就觉得十分的可笑,自己之前还一直奢望能够改变这群封建帝王,如今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议政厅内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冷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哆嗦一打完,其他人都恢复过来,唯独梁济却一直打着哆嗦。

因为他的脖子被人从后边掐住了。

不等梁济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梁俊掐着梁济的脖子,压着他的脸紧贴着桌面。

梁济原本英俊的脸庞因为梁俊的大力变了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梁俊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丝毫的征兆。

“老四,你要既然要刺杀我,那就干脆点,直接把老子弄死多好。老子给了你机会了对不对,给你机会让你刺杀老子,可你呢?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梁俊说着,测过身,左手像是铁钳一样按住了梁济的后脖子,右手冲着梁济白净的脸拍了拍。

“是不是不中用啊,你一个靠着自己本事打天下的人,怎么那么不中用啊?”

梁济北梁俊掐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双手又使不上力气,想要抓住桌子边缘又抓不住,不停的翻着白眼。

“太子!住手!”

梁羽高声怒喝道。

梁俊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刚刚关门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的文渊动了,出现在了梁俊的背后。

其他人一见文渊,全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怂,气势弱了三分。

“住手?”

梁俊冷冷一笑,道:“本王说话算话,既然这联盟是少数服从多数,你们也都做了要攻打洛阳的决定,那咱们就攻打洛阳。洛阳打完之后,联盟自动解散,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说到这,低头看向了被自己死死按在桌上的梁济,沉声道:“至于以后的游戏规则,咱们就按你们的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说罢,右手抓住梁济拼命挣扎的手,按在了桌上。

梁俊用手肘压住梁济的手臂,让他右臂不能动弹。

随后分开了梁济的手指,右手紧紧攥住梁济小指,抬头看向众人道:“王司长是我东宫的人,我东宫的人,谁敢当着老子的面说一句不是,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只听咔吧一声,梁济的小指断了。

十指连心,梁济惨叫一声,不等他叫出声,梁俊将他的脸冲着桌面,惨叫之声顿时减弱了许多。

“既然你们不愿意跟着我的路线走,那咱们以后可就是冤家对头了。秦王,你当初是怎么杀太子的,本王以后也会让你尝一尝四面楚歌、作困兽斗的绝望。”

说完,咔吧一声,梁济的无名指又断了。

梁济登时昏死过去。

梁俊随后一提,将梁济扔在地上,拍了拍手,看也不看众人,大步走出议政厅。

“既然决定了要打洛阳,那就明日开始攻城吧。”

第四四二章 听说过王安石变法么,很牛叉的。

三观不同,尚且做不了朋友。

时代的鸿沟,则注定必须成为敌人。

梁俊和这群人的矛盾,今日爆发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因此当梁俊走出议政厅之后,所有人表现的都十分平静。

刘秀也十分反常的收敛了像是刻在脸上的笑容,看着梁羽让人抬走梁济。

长安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啊。

刘秀撇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左典,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自己之所以要来长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融入穿越真的大圈子。

深知顺势而为的刘秀十分清楚,长安乃是炎朝的核心,此时炎朝的朝政又由一帮和自己一样的转世之人掌控。

自己就算有通天本事,不来长安,不接触这帮人,只在地方上发展,早晚有一天会被他们吞食掉。

之所以站在梁俊这一边,也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结合了多方的信息才做出的决定。

长安城这些人里,能人异士无数,帝王将相更是一板砖就可以砸一群。

可唯独只有梁俊这个太子有属于自己的地盘雍州。

而且从得到的消息来看,雍州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雍州的改制虽然隐患很多,但刘秀相信梁俊能够掌握住局势,不至于让雍州的成果功败垂成。

有稳定的根基,又有各种刘秀看不懂,却十分赚钱的营生,这是刘秀选择站队梁俊的原因。

时至今日,议政厅内梁俊拿梁济杀鸡儆猴,表面上是一种决裂,实际上却是一次新的站队。

变革、时代,这些梁俊嘴里的名字,刘秀听不懂。

但他却敏锐的感觉到,梁俊想要做的事,确切的说他想要组建穿越者联盟的目的,应该是靠谱的。

刘秀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在梁俊走后,议政厅内众人对梁俊的想法颇有微词的时候,刘秀更加相信,这个死后自己应该站队东宫。

虽然看起来,现在的梁俊和联军彻底的形成了对立格局。

无论谁来看,都不会认为梁俊有机会赢得了以秦皇唐宗为首的联军。

可现实越是如此,刘秀心里那种要站队梁俊的决心越强烈。

强烈到刘秀想要现在就走出议政厅,找到梁俊,告诉他:老子看好你,决定跟你一起干这件我至今还没明白,甚至有些不看好的事。

只是理智将他按在了椅子上,想要听一听这帮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等开完会自己去找梁俊,也好有说辞。

梁济被抬走之后,整个议政厅内十分的安静。

大家伙虽然心里装着事,可明面上却都不愿意再开口。

梁济的例子在前,谁知道这个暴躁太子会不会去而又返,听到自己在这高谈阔论,哪句听不顺耳了,又把自己的手指头掰断了。

掰断手指头还算是小事,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可若是把脑袋掰断了,那可就要命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走,整个议政厅十分的压抑。

梁羽心里憋着火,老是觉得周围人对他有想法。

毕竟谁都知道梁济是他的铁杆盟友,最起码现在来说,在座的这些人没有哪一个有梁济和梁羽走的更近的了。

太子当着自己的面,掰断了盟友的手指,他这位秦王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换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梁羽自觉丢了面子,不愿意再出头说话。

梁锦也在考虑着梁俊刚刚说的话,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与梁俊相处,自然更不会说话。

两位老大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四位里的两位都不说话,剩下的人更不敢当出头鸟。

可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终于,在有人憋不住了想要扯起话头的时候,一个有些弱弱的声音从议政厅角落里响起来。

“秦王殿下,鄙人倒是觉得,太子的计策有几分道理。”

声音颤抖,一听也知道这人能说出这话,一定是鼓足了勇气。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些局促的坐着,脸上微微冒汗,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这人是谁?

一看到他,所有人脑子里都出现了这四个字。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不怪得周围人不认识他,认识他的人全都跟着梁俊走了。

穿越者联盟之中,和这位走的最近的就是王阳明。

而王阳明又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太子。

王阳明一走,这位爷唯一熟悉的也没了,面对这一屋子老祖宗级别的人物,换做一般人早就吓死了。

见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而不是想象中的满脸怒气,年轻人知道,他们估计都不认识自己,还没来得及因为自己为太子说话而动怒。

“鄙人姓赵,单名一个项字。”

“赵项?”

梁羽皱眉思索,历史上有这号人物么?

“真名假名?”

梁锦开口问道。

一听秦始皇和自己说话,赵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道:“回大,大殿下的话,真名。”

梁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见这人虽然紧张,却气度不凡,看坐姿和精神面貌,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你前世是哪朝的皇帝?”

梁锦和谁说话都不客气,毕竟在他眼里,历史上所有的皇帝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赵项更是紧张,不由自主的擦了擦汗,道:“宋,宋朝。”

“切”

“哼”

“呵”

赵项一说完这话,议政厅内响起来不屑三连。

让原本就紧张的赵项更有些无所适从。

也怪不得其他人听到赵项说是宋朝的皇帝时,露出不屑的态度。

经过梁俊这些日子以来的科普,梁锦和梁羽也大体了解了他们之后朝代都是哪些,哪个朝代的开国君主和亡国之君都是谁。

甚至于这帮人平日里说话的时候,明里暗里较着劲。

整个长安穿越者联盟中的皇帝们有一条十分隐蔽的鄙视链。

梁锦鄙视所谓创建大唐盛世的梁羽,梁羽鄙视所谓结束三国纷争的梁昭,梁昭鄙视连国家都没有统一的梁济,梁济鄙视没有上阵打过仗的梁植。

梁植又鄙视没有谋朝篡位,结果一朝就灭亡的王莽。

王莽没人可鄙视,只能鄙视没有到场的大宋。

所以说,原本没有到场的宋朝皇帝直接躺枪,处于长安城皇帝鄙视链中的最低层。

如今一听说赵项是宋朝的皇帝,梁锦直接脸露不屑,道:“原来是被蛮夷俘虏两帝,灭了国的大宋皇帝,失敬失敬。”

梁锦虽然平日里比较低调,可身为所有皇帝的老大哥,自己创下了这千秋基业。

不管怎么说,大秦虽然传了两世亡国了,但梁俊说过,国恒以弱灭,独秦汉以强亡。

再者来说,大秦虽然亡了,可灭亡大秦的并不是蛮夷,而是原来秦国的百姓。

当然,刘邦和项羽之前在梁锦眼里不算是秦国的百姓,可受梁俊和那位先生的影响,梁锦的思想也有些转变。

慢慢的在心里也承认了刘邦和项羽也曾是我大秦的百姓。

最起码刘邦当过我大秦的低级官员。

所以对宋朝这灭在蛮夷手中的朝代十分的看不起。

虽然梁植和老朱的大萌也是亡在外族手中,可人家的亡国之君硬气啊,宁愿杀死自己的妃子、公主,不让妃子公主受人之辱。

最后自己还吊死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

宁死不当亡国奴,这一点上还算是让梁锦等人高看一眼。

可你大宋呢?数来数去,就你大宋最丢人,直接被人灭国了不说,还被俘虏的两个皇帝。

这俩皇帝不说自杀,当了俘虏还能还能活下去。

宁愿当一条狗,都不愿意慷慨赴死,这种皇帝简直是给皇帝圈的同行们丢人。

赵项一见众人这个态度,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脑袋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赵项来长安的目的和刘秀差不多,也是知道想要在这个朝代立足,非得是去长安才行。

在加上他一直暗地里打探长安城内的消息,多少也清楚这群执掌朝政的人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转世之人。

来到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还稀里糊涂顺利的加入了穿越者联盟。

赵项打来到长安加入联盟之后,基本不没怎么说话,存在感那是相当的低。

此时开口说话,也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抓住,上了太子的船,自己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想要加入东宫阵营,需得有投名状才行。

因此他思来想去,才决定为太子说说话,梁羽等人若是能因此掰断自己的手指才算好。

自己就能去找梁俊,你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就因为为你说了两句好话,结果人家就把我的手指掰断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赵项一说完,发现整个议政厅内的气氛更加的诡异,众人全都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心里直纳闷。

他们怎么了这事?怎么好像都听说过我的大名一样。

不对啊,大皇子和秦王等人前世都是在我前面朝代的人,如何能够知道我的事。

梁羽乃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对于宋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看着赵项道:“你是所谓的南宋皇帝还是北宋皇帝?”

南宋北宋是梁俊科普的,赵项打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想要打听前世自己死后大宋的命运。

结果梁俊正让人编了杨家将的故事说。

赵项一听,这不就是我大宋的事么,合着我大宋的结局那么悲催。

因此对于梁羽所问答南宋还是北宋,赵项确实知道。

“北,北宋。”

一听北宋,议政厅内的人更是不屑。

得,北宋,就是给咱们皇帝圈子丢大脸的朝代。

梁羽也是微微摇头,兴趣缺缺。

“既然北宋的皇帝有话说,那咱们就听一听他有什么高见。”

梁锦难得配合他一次,紧跟着道:“也好知道做哪些事,才能在亡国之后苟且偷生。”

赵项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主,好歹也是一国之君。

面对这帮祖宗级的大佬,虽然紧张,可他不要面子的啊?

大家伙都曾经是同行,都是在皇帝圈子里混饭吃的,谁还不是个九五之尊,谁还不是遍地舔狗?

谁还没享受过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滋味?

再者来说,这被俘虏的也不是我,你们生气,老子还生气呢。

若是徽钦二帝,那俩不争气的孙子也跟着穿越过来。

还能等着你们鄙视?老子一刀一个送他们归西。

赵项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会也不紧张了,也不害怕了,反而朗声道:“鄙人觉得,太子所说才是拯救天下最好的办法。”

小老弟,你那么刚的么?

一听这话,不少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梁俊刚和咱们决裂,刚打了咱们的脸,你这又来力挺梁俊。

老子们弄不了他这个太子,难不成还弄不死你这个连梁俊都不熟悉的皇帝不成?

在别的时候,皇帝或许是个稀罕玩意,可在这议政厅里,皇帝多得去了。

前几个月,炎朝的皇帝都让人抹脖子了,皇帝算个屁。

“拯救天下的好办法。”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不屑:“何以见得?”

赵项道:“太子在雍州改制,已有成效,若是能够在大炎境内施行,不出十年,必能实现太子殿下所说的盛世。”

“盛世?”

梁羽等人一听赵项推崇梁俊雍州改制,全都摇头失笑。

宋朝那么惨不是没有原因的,皇帝都是个铁憨憨,被人俘虏不亏。

还推广雍州的改制,雍州的改制背地里有多少隐患你知道么?

你只看到了雍州现在看起来一派繁华,可曾想过这繁华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可以让雍州改制分崩离析的隐患?

“改制?你可改制过?”

赵项神情凝重,不服气的性子激了上来,朗声道:“鄙人不在,前世里也曾改过制。”

“哦?你也改过制,叫什么?”

“太子称为王安石变法!”

眼见着赵项说的如此严肃,所有人都一愣,随后有些疑惑。

王安石?王安石又是哪路的神仙?没听说太子说过啊。

无名小卒吧。

“敢问这王安石变法成功了么?”

梁锦微微一笑,语气之中讥讽之色十足。

“这,这,没有”

“哦,没有。”

梁锦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场面一时很尴尬。

第四四三章 神话版水浒

议政厅的人看着赵顼哑然失笑,这明显是一个想要在这场站队中抱东宫大腿的同行。

你认可梁俊的改制没问题,你支持他也没有问题。

可你想发表关于改制的看法,一上来就说梁俊雍州改制可行,最起码你得拿出理由来啊。

你前世改制若是成功了,再说雍州改制可行性很高,这也勉强算是一个说法。

可你前世改制都失败了,一个失败的人认可一个正在进行的改制,无法让人信服啊,小老弟。

其他人对赵顼的强出头没放在心上,以为他就是个想在众人面前刷一下立场,然后好投靠梁俊的投机分子。

可梁羽却再次打量他一番,心中忽而响起当初自己和沈云聊天时。

这位沈侍郎说到历史上的十大改制事件,提到过宋朝的变法,好像说到了这个叫做王安石的人。

沈云当时说历史十大变法的时候,梁羽听的很认真。

虽然沈云说的时候,着重介绍了明朝张居正变法。

毕竟明朝距离沈云的时代不算太远,张居正搞的变法传世资料也十分详细,所以沈云记的最是清楚。

再加上张居正又是梁植前世时代的重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了解梁植前世用的臣子,从侧面也可以更加清楚梁植的性格。

所以梁羽着重让沈云聊了聊张居正变法的事,对于宋朝失败的变法并没放在心上。

刚刚赵顼说到他当皇帝主持的变法,被梁俊叫做王安石变法,梁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此事想起,梁羽反而有了兴趣。

“人唯有善于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才能获得成功。在座的诸位前世里想必都不是一帆风顺。既然这位仁兄认为太子的改制有可取之处,让他说一说又何妨?”

梁羽刚想开口,刘秀却直接给他截了胡,抢先站起身来力挺赵顼。

赵顼冲着刘秀投来感激的目光,心道:“这位光武帝果如传闻之中所说,有古之孟尝之风。”

刘秀确实是一个豪爽的人,要不然前世里也不会走到哪里都有那么多人追随。

可站在这议政厅里,他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一个豪迈敞亮的汉子。

所以这就注定了他帮赵顼说话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看出了赵顼和自己一样的目的,想要投靠太子。

虽然不知道赵顼这大宋朝是什么情况,但赵顼当皇帝的时候支持变法,而太子又是所有穿越者之中铁了心要将改制进行到底的人。

从这方面来看,赵顼要站位梁俊无可厚非,甚至说在情理之中。

再加上赵顼的表现并非是一个性格强硬的君主,这样的人最是容易摆布。

刘秀有信心掌握住他,让赵顼成为自己与太子联盟的投石砖。

又或者来说,靠着力挺赵顼拉拢到议政厅内更多心向太子的人。

赵顼虽然是皇帝,也知道朝廷上的尔虞我诈最是吃人不吐骨头,可他前世面对的对手和现在面对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如果说前世那帮文臣武将是青铜选手,那么这议政厅内的对手则全都是王者高手。

连和他们说话都都得鼓足勇气,更不要说想要靠着自己的观点说服他们。

刘秀的声援让赵顼心里有了底气,看着梁锦等大佬们也不像最开始那般忐忑。

刚想说一说心中对于梁俊改制为什么支持,那边梁锦发话了。

“有宋之后的皇帝或者臣子么?”

赵顼一愣,怎么着,找大宋之后的臣子,是不想让我开口么?

梁锦身为炎朝大皇子,前世的身份放在哪里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他这么一开口,赵顼心里虽然不服气,可面上却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赵顼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大佬不打算让自己开口,那就别说话了,静静的等着吧。

还别说,梁锦这边一说完,议政厅东北角处站起一人来。

现在正是站队的时候,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自己在日后阵营中的地位。

能进议政厅的人哪一个不是枭雄之辈,对于这种时机的把握那是比一般人敏感的多。

众人向着东北角看去,只见这人年纪不大,三十岁上下,可放在议政厅里这帮二十出头的人里却显得很成熟。

“小人拜见大皇子殿下,秦王殿下和诸位王爷殿下。”

这人说着,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态度十分的虔诚。

妈耶,这一跪不要紧,周围这帮人那叫一个受宠若惊。

别看这群人身份高贵,可自打来到炎朝之后,整日里接触的都是同行冤家。

这帮同行们各个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若不是估计身份泄露,连礼节都不愿意给自己行的主,态度能有多好?

手下不明真相的炎朝本土人,虽然对自己也很恭敬,但却因为他们这帮的身份也不敢多说话,更不敢轻易巴结。

毕竟谁知道你是不是同行派来的卧底呢?

导致穿越者们对其他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时间一长,手下人也不敢与他们太过亲近,见了面行礼虽恭敬,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像这位同行如此恭敬的礼数,梁锦等人可是好久没有遇到过了。

这玩意其实就是分人。

你要说是普通的小太监或者普通兵丁,他就算冲着梁锦等人三拜九叩,这帮人也不会意外。

如今同行这样做,可是稀罕啊。

自己前世是皇帝不假,可议政厅内这群人都是转世之人。

世间的皇帝多,可能有转世机缘的人能有几个?

“这,这,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连一项喜怒不言语色的梁羽也赶紧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虽说梁羽不赞同梁俊的改制,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梁俊那种对人平等的态度却在潜移默化之下影响了梁羽。

梁羽对待这帮穿越者,早就没了端皇帝架子的态度,把他们当做了和自己一样地位的人。

眼前这位给自己行大礼,梁羽还真不适应。

“敢问阁下是”

梁羽把他请到一旁坐下,轻声问道。

这人十分的拘谨,看了看赵顼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道:“小人前世乃是赵官家治下之民,贱姓宋,单名一个江字。”

嚯!

宋江一通报姓名,梁锦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梁锦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要说了。

一个个瞪着眼睛看向宋江,怎么也没有想到议政厅里还藏着这号人物。

转念一想,这是梁俊那孙子故意没告诉他们。

议政厅内参加会议的人身份全都在军机二处那有备案,赵顼和宋江的身份想要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梁俊。

宋江一见自己自报家门之后,周围这帮大佬们全都吓一跳,心里又是忐忑又是得意。

哎呀,太子殿下当真是对我不薄,我宋江未曾拜见,便把我的事编成了话本,让天下人都知晓。

只可惜,太子爷非要自寻死路,如若不然,我宋江如何能够该投他门?

梁羽站起身来,上上下下打量起宋江来,恨不得把他衣服扒了,看个清楚。

若说这大炎天下,谁的名号最响,那当属四个人。

头一个乃是诸葛亮。

不管哪个茶馆,只要说三国,哪怕茶再差,都能爆满。

而且经过梁俊的加工之后,他这三国和《三国志》差距甚大。

再加上之前梁俊和韩励不对付,整个三国里通篇把刘备阵营夸的那叫一个好,把韩励韩老板的前世贬到了十八层地狱。

尤其是诸葛亮的戏份,基本上占据了整本三国的一半还要多。

要不是诸葛亮在大家的印象之中是文臣,梁俊都能把过五关斩六将,三英战吕布,七进七出的戏份按在诸葛亮身上。

再加上诸葛亮的品性确实高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主上十分的忠心。

正是这个时候穿越者们需要宣传的。

于是不光百姓们爱听三国,连官方也愿意宣传。

所以大炎第一人气男神,当属诸葛亮。

这人气第二的则是孙悟空。

梁俊魔改之后的孙悟空怼天怼地怼空气,要不是梁俊改不了猴子的经历,这孙悟空直接就是网文男主龙傲天的化身。

炎朝百姓们对神魔斗法这一套又十分的喜欢,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十分喜欢孙悟空这个形象。

甚至有些听书听迷了的百姓造反,高举的旗子上绣着的就是孙悟空。

以示自己要学猴子大闹天宫一样,哪怕明知道最后会失败,也得让你皇帝老儿滚到桌子底下狼狈喊出:“快去请卢来佛祖。”

至于说这卢来佛祖是谁,造反的这帮老哥们不在意,反正大和尚的佛祖多,许这位佛祖是专门耍猴的。

这第三位有名的就是宋江了。

因为当初梁俊在凌云寨的时候告诉凌云寨大小山贼们,说这天下第一山贼叫做宋江。

干的事比李大当家还要敞亮。

回到长安之后,云德社的金先生曾经找过梁俊,询问梁俊社里都说什么。

梁俊点了好几个,三国、红楼、西游、梁山伯与祝英台,苏三和王三,聊斋

等等等等,唯独没有说让金先生说水浒。

毕竟现在大炎朝到了这种地步,再说水浒,那不是撺掇着让百姓们揭竿而起么?

梁俊不想让说水浒,可也没有明确说不准说。

于是王保这帮人为了把洪门发扬光大,联合着金先生把从梁俊那里听来的水浒编纂出来了。

梁俊和王保这帮人说的本来就杂,他们也都没记清楚,导致这水浒里面夹杂着很多东西。

再加上王保等人听水浒的时候,老觉得梁山好汉最后招安导致一百零八人死的死,伤的伤,乃是一个悲剧。

这本水浒乃是他们想要为洪门正名的话本,因此这帮没什么文化的就开始瞎改了。

招安不行,不能让他招安,改成宋江带着大伙弄死了大宋的皇帝。

这么一改,一群人都觉得好。

于是平日里听梁俊说水浒憋屈的地方全都大改。

三打祝家庄,不行,打的憋屈,改。

让宋江借东风,火烧祝家庄。

那边说借东风的是诸葛亮,王保等人琢磨了半天,想出了一个避免雷同的好办法。

大笔一挥,让宋江借西北风。

第四四四章 我一进来,就见到常威在打来福

这个思路一捋顺,剩下的就改的十分畅快。

打方腊死那么多好汉,不行,改,让宋江七进七出方腊。

那边说七进七出是赵云,马上改成宋江十进十出方腊,顺便还光着膀子和方腊单挑。

金先生又说,光膀子那是马超斗许褚。

王保和手下文盲一想,马上改成了宋江十进十出方腊,光着裤子和方腊单挑。

金先生说,这光着裤子有伤风化。

王保马上瞪眼道,穿着裤衩呢,穿着裤衩没穿裤子和方腊单挑。

反正在塑造宋江这个形象的时候,王保等人就是把宋江当成梁俊塑造的。

给他加完勇武的戏份,这帮人又开始琢磨给宋江添加军事才能。

一到这,可是到了王保这帮雍州高级空想军事理论家用武之地的时候了。

好嘛,梁俊平日说的那些军事常识和军事理论,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全都按在了宋江身上。

结果就造成了宋江带着梁山好汉和朝廷大军打仗,放着手下百万大军不用,带着几千人钻深山老林,和朝廷大军打游击战。

而且还安排宋江打赢了。

完事王保等人又开始给宋江安排感情戏,什么天下第一美女,什么大宋官家长公主,什么大宋徐娘未老,风韵犹存的太后。

反正都是梁俊平日里说的那些风花雪月。

王保这帮人又按在了宋江身上,导致宋江昨天还在前线打仗,第二天就出现在府邸之中和一帮大姑娘小媳妇谈恋爱,游大观园。

反正听过西游记的百姓听水浒觉得很熟悉,听过三国的百姓听水浒也觉得似曾相识。

连听聊斋的百姓都能在听完水浒之后,高声说,这一段我听过。

甚至于普通造反的百姓,只要用心研究王保等人出品的水浒,靠着里面的军事理论,都能吊打朝廷官兵。

所以说宋江宋江虽然人气比诸葛亮和孙悟空差些,但是在炎朝却有着很多死忠的粉丝。

长安城内的这些书,梁锦全都听过,对于宋江的事迹那是如数家珍。

往常还在想,若是这位宋江也来到此朝,只怕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听书看戏,最怕当真,这一当真就会乱了理智。

梁锦这样想,心里就算是埋下了宋江比自己强的种子。

如今活生生的宋江就站在自己面前,梁锦变的又紧张又忐忑起来。

“可是水浒之中的宋江?”

也不知激动的问了一句。

宋江前世只不是一个造反的毛贼,都没成太大的气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天下传唱的水浒他倒是听说过,书里的宋江除了身份和自己一样,其他的自己也是一脸的懵逼。

耳听得有人问自己是不是水浒里的,宋江腼腆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的是,我只认水浒里开章介绍的宋江是我。

毕竟水浒里的宋江身高样貌,家庭住址,父亲情况,弟弟情况,都和自己一样。

至于说开章之后的事,我不承认。

宋江能够扯旗造反,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扯虎皮拉大旗的事乃是他拿手好戏。

你们既然这样想,那我就顺着你们的话头说,等什么时候撑不住了,我再澄清也不迟。

一见宋江承认,梁锦也没有了轻视之心,赶紧站起来道:“来,宋将军,过来坐,过来坐。”

梁锦什么都强,唯独是吃了秦朝时候娱乐活动少的亏。

自打梁俊来到长安,创办云德社,说书唱戏、魔术相声,等等五花八门的娱乐艺术百花齐放,让梁锦沉迷其中。

他这一沉迷,直接就成了大炎朝资深票友,如今水浒里的宋江就在眼前,这心情就像是喜欢西游记的观众见到了孙悟空的扮演者一样兴奋。

“快,快,快,上好茶。”

梁锦把坐在一旁的左典撵走,请宋江坐了。

这边招呼着上茶,又催促着宋江道:“来,来宋将军,给大伙说两段,当初你和皇帝争天下第一美女,当朝丞相孟丽君,结果如何?”

王保等人编纂的水浒,花样虽然多,可有一个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没有完本,太监了。

也是因为前面瞎改的太多,最后圆不过去了。

再加上王保等人的热情也消散的差不多,没有心情和精力接着编下去。

以至于让梁锦这帮死忠书友们对后面的剧情很是好奇。

这宋江进了东京汴梁城副本,喜欢上了男扮女装考取状元,成了当朝宰相的天下第一美女孟丽君到底在没在一起?

喜欢孟丽君的皇帝把孟丽君骗到宫里用强,到底有没有成功?

这些问题总是在梁锦睡觉前在脑海里转悠,如今当事人就在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宋江哪里知道孟丽君是谁,他前世就一普通造反的贼寇,手下别说一百单八将了,三十六将都是硬凑出来的。

他怎么知道王保等人瞎编的剧情后面怎么发展的。

可梁锦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这是与这我大皇子凑近乎最好的时机,若是错过,岂不是得遗憾终身?

宋江一咬牙,得,既然您老喜欢听,反正以我为主角的水浒也是瞎编的,后面如何也没人知道,我说什么还不是什么?

这边宋江正打算瞎编呢,那边梁羽赶紧按住。

有些埋怨的看了兴致勃勃准备听书的梁锦一眼,这议政厅内岂是说书的场所?

“宋将军还是先说一说你口中赵官家改制一事,至于说和天下第一美女的恩怨,私下里说也不迟。”

梁锦有些失望,可也知道这会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只得点头同意。

宋江松了一口气,虽然要瞎编,可他也摸不清大皇子到底是希望这孟丽君和皇帝在一起,还是希望和书中的自己在一起。

若是说的不如他的意了,这位爷突然翻脸,那可不是好玩的。

如今秦王给自己解了围,宋江感激的看了梁羽一眼。

“宋将军说乃是我大宋治下百姓?不知是我大宋哪一朝的天子有如此福分?”

赵顼一见到宋江,脸色就变了,

水浒他也听过,毕竟说的是他大宋的事。

可赵顼一听王保这水浒,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水浒里的大宋和自己印象之中的全然不同啊。

宋江赶紧道:“回官家,小人曾是大宋徽宗陛下所治之民。”

一说到徽宗二字,赵顼的左眼皮直跳,耳朵听到有人小声道:“可不就是被异族擒走的那俩废物皇帝之一?”

赵顼闷着脸不说话,也算是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自己为梁俊说话,已经得罪了这帮人,若是再多说,只怕是自取其辱。

他能看清议政厅内的局势,宋江自然也看得清。

原本宋江对赵顼还颇有畏惧,毕竟人曾是自己高不可攀的人物。

在前世,见了赵顼的后辈子孙,宋江只有跪着的份,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宋江坐着,赵顼站着,哎呀,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舒服的很啊。

宋江看明白形式,当下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王安石变法的事全都说了。

他上辈子起兵造大宋的反,心里自然是对朝廷不满的。

说起大宋朝廷的事难免有失公允,个人主观色彩太多。

再加上他现在想要抱紧梁羽和梁锦的大腿,自然得抹黑站太子队的赵顼。

当下把王安石变法贬的一无是处不说,还把力主王安石变法的赵顼说成了导致北宋灭亡,子孙被俘的元凶。

梁羽等人听了十分满意,不少人鄙视的看着赵顼。

你小子举自己的例子说太子改制可行,就是这种可行法?

宋江还没说完,赵顼气的肺都快炸了。

这边宋江抹着眼泪说徽钦二帝如何奴颜婢膝的讨好金国人,如何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妃子、女儿送给金国人,只为保全自己的性命。

那边赵顼抄起一旁的椅子,使出浑身力气冲着宋江砸去。

“逆贼,辱我大宋,罪该万死!”

他这椅子是在盛怒之下砸过去的,手上的力气虽然大,可准头却差很多。

宋江没扔到,椅子却向着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梁锦奔去。

梁锦本能的感觉有东西奔自己而来,侧身一躲,椅子后倾,脚顺势一踢。

直接把来势汹汹的椅子踢到了一旁,咣当一声,砸中了同样听宋江说书听的入迷的苻坚大帝。

苻坚大帝自打来到长安之后,那叫一个小心谨慎。

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小心,唯恐惹到了长安城这帮大佬们。

梁俊对苻坚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位老哥成全了一个史上最装逼大佬谢安的名声。

谢安没来,苻坚来了,见了自己还十分的谨慎。

讨伐檄文一发,整个长安城成为天下穿越者开大会的地方。

梁俊这些日子见了太多的穿越大佬,见到苻坚已经麻木了,安排他进了议政厅之后继续保持现在的作风就可以。

少说少做多听。

你不就是奔着占便宜来的么,瞅准了便宜就占,想要造反就造反,觉得在咱们这憋屈就去梁植那。

穿越者太多,顾不过来了,自己玩吧。

于是苻坚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议政厅里,也不说话,也不表态。

这一椅子过来,啪叽咣当直往苻坚的脸上招呼。

苻坚听的正入迷,这边还忍不住催问宋江:“后来呢,后来呢。”

宋江哪知道靖康之变的事,这些事都是他这些天来,从王保那边请喝酒吃肉打听来的。

靖康之变,也是王保从梁俊说的岳飞传里听来的,原本就经过了梁俊的加工。

这转了三手的情节到了宋江这,除了大纲还在,其他的全都面目全非了。

宋江添油加醋,加入了十分吸引人的屎尿屁环节。

听的这帮喜欢说书的人如痴如醉,却把赵顼听恼了。

苻坚再小心谨慎,可终究也是当过皇帝的人,被椅子这么一砸。

这些日子来压着性子憋的火气彻底被派了出来。

哎呦一声,捂着鼻子抓住椅子,抡起来就往赵顼身上招呼。

他这一椅子力气大,可准头也和赵顼半斤八两,没砸中赵顼,却向着一旁的刘秀砸来。

刘秀早就有准备了,一侧身,正中被梁锦撵走,站在他身后别有心思的左典身上。

左典直接仰面朝上倒在地上。

议政厅里彻底是乱了起来,叮里咣当,打成了一团。

刘文静一进来,就看到刘秀在打左典。

刘秀骑在左典的身上,左右开弓,抽着左典,一边抽一边叫嚷:“还想偷袭老子,还想偷袭老子,上辈子老子能弄死你,这辈子照样能弄死你!”

第四四五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文静就站在门口,看着议政厅内打的不可开交。

他就这样看着,倚在门框,左手拿着羽扇,右手握着梁俊亲笔所写支票。

脑子里回想起刚刚在太子书房之中,梁俊说的话。

梁俊从来没有给他,或者说给他的智囊团们那么严肃的说过话。

他一直在想梁俊今天这一整天的表现。

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自刘文静为梁俊效力之后,梁俊整体表现来说,绝对是当世值得效忠的主公。

但敏感的刘文静却从与梁俊日常接触里察觉到一丝十分微妙的不和谐。

这种不和谐自从王易杀了皇帝加入东宫以来,愈发的强烈。

直到今天,刘文静才确定,这种感觉不是自己胡思乱想,而是现实存在的。

当初梁俊收留王易的时候,整个东宫文官阶层全都反对。

尤其是东宫文官之首苏信,更是旗帜鲜明的上书梁俊,王易必须死。

可一项对东宫文官的意见十分重视的梁俊却异常坚定的告诉所有人,王易不仅不能死,还得成为雍州布思衙门的司长。

这个决定让梁俊和东宫文官之间原本十分和谐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

刘文静作为东宫首席谋主,梁俊阵营里二号人物,虽然没有公开站在苏信这边,但却也没有为梁俊力保王易说话。

这个态度说是中立,实际上就是告诉梁俊,他也不赞成收留王易。

苏信给梁俊的理由很简单,不管皇帝是不是原来的皇帝,也不管把弑君的罪名安在了梁羽的身上。

王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的皇帝。

这个时候,局势混乱,东宫说皇帝之死是军机处的锅,军机处说是太子谋朝篡位,大逆不道弑君杀父。

双方互相攀咬,都想把皇帝之死这事搅混了。

可一旦双方的对立消失,矛盾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势必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皇帝是怎么死的。

只有这样,后继之君才能服众。

而王易杀皇帝之事,想要颠倒黑白根本不可能。

等到那个时候,天下人都知道梁老三是王易杀的,而王易又是太子麾下的布思衙门司长。

这不是将把柄递给别人么?

太子就算扫清**,一统天下,这皇位也坐不稳。

所以王易必须死,而且要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才行。

苏信的想法,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是一点也没有错的。

他身为太子的臣子,做事必须要以梁俊为主。

这种对梁俊未来之路有重大隐患的因素,必须在还没有爆发之前彻底铲除。

刘文静也是这样的想法,整个东宫文官团体全都认为除掉王易迫在眉睫。

可梁俊偏偏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苏信杀掉王易的意见。

连刘文静说给皇帝举行葬礼的建议都没有采纳。

可怜的梁老三,一代君王,最后被梁俊一把火烧了,随便埋在了长安附近的田地里,美其名曰废物利用。

太子的这些操作,在这些官员眼里,简直就是没有脑子的二笔才能干出来的事。

原本以为梁俊夺得了长安,中兴大炎朝的时机来了,可谁能想到梁俊会干出这种让东宫十分被动的事来。

苏信等人万般无奈,先帝都成灰了,再说那么多还有什么用?

只能把不满咽回去,继续投入建设雍州和长安的事业之中。

可谁成想,大家伙正干的起劲呢。

太子爷又要和联军决裂,解散他花费无数心思和精力、武力组成的穿越者联盟。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理不用多说,谁都明白。

现在长安的形式一片大好,梁俊成为了众人盟主,大家齐心协力打梁植,多好的势头。

可偏偏他又不干了,非得和这帮人决裂。

整个东宫上下的文官听了这个消息,全都炸了锅了。

苏信更是从床上爬起来,披着一件官服,鞋子都没穿过就跑到了东宫来。

谁也不知道太子到底又要干什么,东宫文武百官全都堵在梁俊的书房劝谏。

刘文静从太子书房之中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官员询问赶来,加入劝谏的队伍。

眼见得此时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没想到天子书房那乱成一团,议政厅内比书房还要热闹。

“多事之秋啊。”

刘文静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刘秀把左典一张英俊的脸打成猪头,摇了摇头,伸出手示意身后的骁骑卫上前把二人拉开。

刘秀这一顿胖揍,可是出了大气。

打从他进了长安,知道左典的身份之后,老是觉得自己背后有双眼睛盯着。

刚刚宋江说书的时候,左典趁着大家伙听的聚精会神,居然想躲到自己身后,用匕首给自己来个出其不意。

刘秀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王莽小儿,老子不来找你,你反倒是主动送上门。

当真我人生地不熟,在这长安城里不敢杀人不成?

再者来说,刘秀也能体会到左典对自己到底有多恨。

宋江这老小子说的书如此精彩,连自己这个平日不喜欢这种玩意的人都听得入了迷。

左典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阴自己,这得是多大的毅力,多大的仇恨。

才能支撑着他为了复仇而放弃听书的快乐。

这是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啊。

骁骑卫拉着刘秀,刘秀看着被自己揍的没有人样的左典忽而有些心疼。

太子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刘文静拉住了刘秀,又让骁骑卫拉住了其他人。

闹闹哄哄好久,议政厅方才安静下来。

梁锦和梁羽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由内到外说不出的舒坦。

打从穿越到炎朝以来,二人还是第一次这般放开了所有顾及,彻底的放松。

年轻的身体当真是好啊,打起架来都是那么的痛快。

梁锦更是意犹未尽的攥了攥拳头,上一次这么百无禁忌的活动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刚刚无差别,捉到谁就揍谁,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好像怎么用都用不完一样。

这种爽感简直比当皇帝还要过瘾。

梁羽和他也是一般心思,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

“拿酒来!”

梁锦和梁羽本就是性格豪爽的关中汉子,此时放开了手脚,更是没有任何的顾及。

尤其是梁羽,整个人精神焕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太子要和自己决裂?

决裂就决裂。

他娘的老子活了两辈子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什么敌人没有干过?

还差你这个不知道和老子差了多少辈分的黄毛小子不成?

二人一吩咐,马上有人取来了两坛酒。

刘文静伸手拦住,冷眼看着豪气冲天的二人道:“两位殿下,有些事,说完再喝也不迟。”

梁锦一抬头,方才看到刘文静,一愣笑道:“原来是刘祭茶来了,请坐。”

梁羽站起身来,走到刘文静身后,从士卒手中接过两坛酒又转身回到了坐位上。

“啪”

梁羽拍开酒坛上的封泥,递给了梁锦,随手又拍了手里酒坛的封泥,看着刘文静道:“刘祭茶,有什么事,等我与大哥喝完酒再说也不迟。”

刘文静轻摇羽扇,道:“也好,便让大殿下喝完这坛酒,如若不然,只怕小生说了,坏了大殿下的酒兴。”

梁锦刚要仰头打算吨吨吨,给众人表演个一口喝坛酒的绝技。

听到刘文静说这话,反而放下手中的酒坛,看着他道:“哦,本王倒是想听一听,是什么事能让本王坏了酒兴?”

刘文静从袖筒之中拿出那张梁俊亲手开的支票,放在了桌上,用手指点了点。

“此为何物?”

梁锦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梁羽快步上前,一把将支票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愣住了。

梁锦不由的皱了皱眉,心里约莫知道是什么事了。

“多少钱?”

梁羽一愣之下,随即恢复过来,将手中支票递给梁锦,哈哈大笑道:“太子确实是个妙人!”

“两千万贯”

梁羽将支票递给了梁锦,梁锦看到支票上的数字也有些晃神。

两千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炎朝一年的税收也不过这些。

整个议政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小小的支票上。

交通银行的纸钞,经过这几个月的发展,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尤其是这上面有着梁俊亲笔签名的支票,只要到任何一家银行之内,都可以兑换足值的现钱。

当然,即便是雍州的交通总行,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来。

“刘祭茶,此为何意?”

梁锦捏着手里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满脸笑意看向刘文静。

心里却突然有些酸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一瞬间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刘文静恭身冲着梁锦行了一礼,道:“殿下,此乃殿下在珍宝坊的三成份子钱。”

“三成份子钱”

梁锦沉默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桌上的支票。

自己和梁俊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了。

这一次太子并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梁锦已经做好了与梁俊分道扬镳的准备,可当预料之中的事出现的时候,依然有些措手不及。

刘文静又从身旁的侍从手中拿出一叠纸,恭敬的放在桌上。

“此乃珍宝坊的解约书,烦请殿下查阅。”

周围人全都默默的看着梁锦,心情十分的复杂。

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则摇头不语。

二千万贯。

虽然在座的前世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面对着可以兑换两千万贯钱的支票,说不动心是假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锦接下来的动作。

心里对梁俊的评价有些转变,不少人脑子里甚至有了这样的念头:

难道太子想要走的路子是对的不成?

按理来说,事已至此,梁俊完全没有必要拿出那么多钱来,更没有必要拿出这样一份解约书让梁锦签字。

一旦太子和诸人决裂,这握在手里的珍宝坊说不给梁锦那三分就不给梁锦。

梁锦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谁让珍宝坊的所有工厂和店铺都在东宫的掌握之中?

如今梁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拿支票,又是解约书,里里外外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梁羽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是梁俊,舍不舍得拿出这些钱来。

毕竟长安初定,雍州改制又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正是缺钱的时候。

这两千万贯可不是小数目,关键时刻可是救命的钱。

梁羽想了很多,从来到此朝第一次见到梁俊,到现在与梁俊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切的一切,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闪过。

活了两世,梁羽突然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梁俊这样的人。

确切的说,在尔虞我诈的两世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梁俊这样做事来去明白的人。

梁羽现在才猛然想起,在长安城中与梁俊较量的这些日子里,好像梁俊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过谁。

梁俊入长安,军机处就给他设套。

进了长安之后,梁羽又带着人联合梁老三想要致梁俊于死地。

中途程经又伙同其他人搞刺杀。

好像在与梁俊的交锋之中,他始终处于被动,从来都没有主动攻击过谁。

难道梁俊想要建立穿越者联盟,与穿越者们共同中兴大炎并不是一句空话?

他是真心能够容得下自己等人?

对自己等人并没有动过杀机?

这些疑惑,没有人能够回答梁羽,可事实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只可惜,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刘文静带着支票和解约书来找梁锦,已经表明了梁俊的态度。

他要改变了,用着支票和解约书了解与梁锦之间的关系。

斩断了梁锦联盟的关系之后,梁俊与他们这些帝王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

唯一的关系则是敌人。

梁羽想的这些,梁锦也想到了。

他看着桌上的支票,忽而哈哈大笑:“好!好!好!”

一连叫了三声好,梁锦猛然拿起酒坛,吨吨吨,一坛子酒一饮而尽。

随后抓住酒坛口,重重的砸在了桌上,酒坛应声而碎。

梁锦握住瓷片,尖锐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从手掌之中流到桌上。

“啪!”

梁锦在解约书上盖下了自己的血手印,沉声道:“从此之后,我梁锦与珍宝坊再无任何瓜葛!”

说完随手拿起支票,呲呲呲几下撕碎了。

刘文静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价值两千万贯的支票化作无数碎片落在了地上。

等到最后一片落定的时候,刘文静招了招手。

身后的侍从拿过一个小箱子来,放在了桌上,打了开来。

“太子爷有话让小生交代,说殿下这珍宝坊三成分子乃是当日商议好的。殿下若是不收,日后战场见面,我东宫始终低殿下一头。这是一百张支票,每张支票可在交行之内兑换二十万贯现钱。”

刘文静说着,侍从将箱子里的支票拿了出来,一张张码好了放在桌上。

“殿下请验收,每一张上都有太子殿下亲笔签名。”

刘文静说完,冲着梁锦行了一礼,道:“殿下,今日之后,我东宫与殿下再无同盟情谊,日后相见,无须手下留情。”

说着,又冲梁羽等人微微一笑,转身走出议政厅。

议政厅内很安静,厅外的风很大,吹得刘文静有些冷。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手,在颤抖。

心,在滴血。

两千万贯,就这样没了。

长叹一声,身影隐入了夜色之中。

议政厅里的事能用钱解决,太子书房之中的事,只怕唯有人命方才能消停。

第四四六章 皇帝终结者

“殿下三思啊!”

“殿下,万不可啊!”

“殿下,还望殿下以我大炎江山社稷为重。”

刘文静还没有到书房前,就听到在书房门口跪成一片的东宫官员们的哀求声。

梁俊就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的看着书,整个书房内灯火通明。

一见到刘文静出现,百官们全都围了上来。

“刘祭茶,您可算回来了。”

“刘祭茶,那两千贯当真全都给了大殿下了?”

“刘祭茶,您可要劝一劝太子爷,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刘文静笑脸应对着,苏信则坐在书房靠近门口的客椅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刘文静。

从刘文静走出书房到回来的这段时间,梁俊没有说一句话。

反而是握着毛笔伏在书桌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苏信在这段时间了,回味着梁俊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无法理解梁俊为什么要和军机处这帮人决裂,也无法理解在决裂之后还要拿钱给梁锦。

可细细的品味完梁俊的话,苏信似乎明白了梁俊为什么这么做。

因此他虽然是长安城百官之首,也是他带着这帮文臣大半夜前来劝谏太子。

但这个时候,苏信想要阻止梁俊的心却动摇了。

太子乃是天选之人,能够从困难重重的长安争夺战中胜出。

从一个无人问津,毫无根基的废物太子,走到今日,实力冠绝诸侯。

绝对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做出这样对东宫伤害十分大的决定。

也许,太子这样做是对的?

苏信为官多年,宦海沉浮半生,什么样的幺蛾子人没见过?

说实话,就算梁锦这种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在苏信看来也没有什么多了不起。

治国的理念和待人接物的方式,虽然非常人所及,可终究是有迹可循。

像梁俊这种,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脑回路与众不同不说,经常剑走偏锋的治国理念。

苏信虽然自诩能够快速的接受新事物,依然有些吃不消。

难道现在与天下为敌,方才是东宫唯一的出路?

苏信一边想,一边站起身来迎接刘文静。

从朝廷的身份上来看,苏信在朝廷内是百官之首,刘文静不过是东宫祭茶。

但真比起来,苏信在刘文静面前依旧是矮了半头的。

“刘祭茶”苏信拦住了他,轻声问道:“支票可送出去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向着书房内依旧在桌上奋笔疾书的梁俊看去。

“苏尚书,太子爷哎。“

苏信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跪在外面的百官,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文静示意他稍安勿躁,可自己心里也有些拿不准梁俊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往日里梁俊想要做什么事,从来都是先给自己打招呼,有什么计划也都是与众人商议之后再执行。

像今天这样要解散穿越者联盟的大事,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通知都没有通知自己,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这样原本以为掌握了东宫大局的刘文静有些不安。

姚广孝走了过来,抄着手没有说话。

“少师,以你来看,该如何是好?”

刘文静看着一脸淡然的姚广孝问道。

姚广孝看了看他,心道:“刘祭茶确实有王佐之才,只可惜终究是年轻啊。”

刘文静现在的心情他十分理解,自从刘文静到了梁俊麾下,太子对他的态度可以用四个来形容言听计从。

不管大事小情,梁俊都会习惯性的问刘文静,这样他潜移默化之下以为太子会一直这样下去。

也让刘文静误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支撑着梁俊随意施展自己的抱负。

姚广孝从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股不好的苗头,可刘文静终究是东宫谋主。

自己虽然深受梁俊倚重,可一旦提醒刘文静,难保会让这位东宫第二人怀疑是不是自己暗中离间他与太子的关系。

影响了内部团结不说,还有可能与刘文静结怨,这是姚广孝不想看到的。

如今刘文静当着苏信的面主动问自己,显然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姚广孝也不藏着掖着,沉声道:“今日之事决定了我东宫日后的命运,我等乃是太子的臣子与幕僚,尽好作臣子的本分便是。”

“臣子的本分?”刘文静皱了皱眉。

这老和尚前世能帮着藩王造反成功,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刘文静对他也是十分的敬重,如今听姚广孝这样说,不由得皱了皱眉。

臣子的本分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君主若是有错,臣子以死劝谏,此为臣子的本分。

君主若是有旨,臣子听之任之,此也是臣子的本分。

就是不知道姚广孝是想要让他们尽哪种本分。

姚广孝微微摇了摇头,这聪明人一旦糊涂起来,当真是比蠢人还要蠢。

尤其是刘文静这种聪明绝顶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就不止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么简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为臣子的本分。”

姚广孝只得挑明了,顺便看了一眼苏信,眼神又撇了撇跪在外面的一帮人。

这些人都是朝廷官员,在东宫并未担任官职,因此算得上是苏信的小弟。

姚广孝看他们一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苏信,管好你的小弟。

苏信没有表态,姚广孝唯恐这位老弟关键时刻也犯糊涂,赶紧出言提醒道:“苏尚书,可还记得凉州城下那些官员么?”

凉州城下那些官员?

姚广孝没有挑明,刘文静马上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可苏信还在犯糊涂:“凉州城下的那些官员?少师的意思是?”

刘文静算是彻底明白姚广孝的态度,心里也有了计较,伸出手来,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苏信一看这动作,如梦初醒,想起来姚广孝说的什么事了。

当初梁俊回长安,临走之前,把凉州的贪官污吏杀的一干二净。

这事传到长安,苏信还为此大呼痛快。

虽然心里也知道那些官员罪不至死,可乱世用重典,梁俊敢如此做,其魄力和手段,非常人所及也。

如今听到姚广孝说起这件事,苏信心里咯噔一声。

结合今晚上太子的决定,苏信方才醒悟过来。

太子虽然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还经常不分场合的说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荤段子。

可这并不代表,太子就是一个软性子。

相反,太子可是一个到了关键时刻说杀人都毫不犹豫的性子。

“多谢少师提醒。”苏信恭敬的行了一礼,姚广孝摇头苦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刘文静道:“同殿为臣,苏尚书无须这般客气。”

三人在门口小声的说着,忽听书房内梁俊叫道:“文静回来了?”

声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与平日没有任何异样,可刘文静三人却一激灵,赶紧转身站好。

刘文静更是上前一步,道:“殿下”

“怎么样,那张两千万贯的支票,梁锦是烧了还是撕了?”

“撕了。”

“撕了?撕的碎么?”

梁俊一边发问,一边拿起自己写的对联欣赏着。

“我给你说,议政厅里那群人全都是人精,那支票若是撕的不够碎,保准有人捡起来拼好,然后找咱们兑换。”

梁俊十分满意自己写的对联,放了下来说道。

刘文静笑道:“殿下放心,大皇子撕的粉碎,想要拼好,势必登天。”

梁俊脸色忽而沉了下来,叹气道:“势必登天,哎,咱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势必登天的事么?”

刘文静没有接这话茬,其他人也都识趣的没有说话。

一旁的王易探过头去,想要看一看梁俊这一会趴在桌子上写的什么玩意。

看到对联上的字微微一愣,十分的意外。

梁俊也不去管他,放下对联走到了刘文静身边,看着他道:“文静,今日之事我没有和你商议便做了主张,根本原因在于,就算和你商议了,这事也得这般结果。”

刘文静点了点头,笑道:“殿下为君,小生为臣,君为臣纲,原该如此。”

一旁的姚广孝对刘文静这番话十分的满意,孺子可教也,刘祭茶能够听劝,前途无量。

连苏信也觉得梁俊应该十分满意刘文静这样的回答,可谁知听完这句话,梁俊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君为臣纲?文静当真是这样想的?”

梁俊心里有些失望,连自己最依仗的刘文静经过自己这些日子的熏陶都尚且保留着这样的思想,其他人可想而知。

“额”刘文静一愣,不知道如何是好。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啊,太子平日里再和颜悦色,可终究是君,这翻脸的速度和梁老三有一拼啊。

转念又一想,难不成姚少师揣摩错了太子的意思?

如果连姚少师都猜不透太子的心思,这事可就难办了。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罢,就凑着今日之事,说个明白吧。”

说着径直走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外跪着的百官一见梁俊露面,全都恭敬的磕了一头。

原御史台二号人物,苏信的铁杆小弟,现如今的礼部尚书赵恒跪在最前面,行完礼想要和梁俊刚一波正面,刚想抬头以死劝谏。

就见到自己老大站在太子身后冲着自己连连摇头。

赵恒对苏信是言听计从,一见自家老大发话了,话到嘴边,强行咽了下去。

王保给梁俊搬了个椅子,梁俊坐了下来,看着跪在的百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尚书。”

梁俊看着赵恒,声音十分的冷淡。

赵恒虽然是个不畏强权的性子,可听到梁俊语气不善,心里也直打鼓,恭敬的应了一声,回道:“殿下。”

“你是朝廷的尚书,还是东宫的尚书?”

梁俊抬高了一个声调,跪着的官员不由自主的躬下了身。

“回殿下,下官乃是东宫的尚书。”

这种问题对于赵恒来说,回答不对就是送命题。

在他这来看,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东宫的尚书,好,好。”梁俊连连点头,嘴上说好,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好的表情。

赵恒脾气虽然硬,可不是傻子,更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铁憨憨。

老大就站在太子背后给自己如此明显的暗示,赵恒若是还敢和梁俊刚正面,只怕也活不到现在,当不了这礼部尚书。

梁俊嗯了一声,又问道:“既然赵尚书是我东宫的尚书,也就是说我东宫的规矩赵尚书也要遵守了?我东宫的法令,赵尚书也要遵从了?”

能跪在这里的全都是经历无数官场斗争的主,闻琴音知雅意的本领登峰造极。

赵恒一听这话,后背唰的一下全都湿了。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暗示自己做出什么对不起东宫的事了不成?

“殿下,下臣对于东宫法令不敢违背。”

赵恒纳闷,苏信也纳闷,正当所有人纳闷的时候,梁俊招呼王易道:“王司长,你是布思衙门的司长,这布思衙门对于东宫所属官员仪表有些规定,你来说一下吧。”

王易点了点头,向前一步道:“雍州、长安治下官员,不管官职大小,不管年纪长幼,同事之间、上下之间,不可行跪拜之礼,应以简礼代替。”

说完王易冲着梁俊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刘文静皱了皱眉,布思衙门什么时候发布了这样一条规定?

忽而想起上个月刘文静收到了一本叫做《东宫官员礼仪规范》的书,当时自己随便扫了一眼,好像开篇就提到了关于更改跪拜之礼的事。

只是公务繁忙,刘文静也没有放在心上,直接把那本小册子放在书架最上面。

梁俊看着赵恒道:“赵大人,本王三令五申我东宫治下官员不准行跪拜之礼,布思衙门更是三番五次提醒。”

赵恒脑袋上的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梁俊叹了口气,道:“这件小事,你们都不放在心上,只想着按照自己的那一套应付本王。”

梁俊苦笑道:“怀才不遇的名臣经常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如今你们对本王的话充耳不闻,哎,本王若是以德报怨,难免伤了与本王铁了心要为天下百姓做事的人。”

一挥手,梁俊道:“赵大人,我东宫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如今伪帝在洛阳,赵大人另谋高就吧。”

“殿下!”

赵恒整个人都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信更是惊的失声叫了出来。

其他跪着的人一见这阵势,所有人吓的像是筛子一样颤抖不止。

“闭嘴!”梁俊忽而高声厉声道:“如今东宫正值危机存亡之秋,若不能上下一心,如何能够中兴大炎,就算能够中兴大炎,今日你们能对本王的话阴奉阳违,明日不知如何对待我东宫治下百姓!”

“杨威!”梁俊动了真怒,高声叫了起来。

杨威无比冷静的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把赵大人的官服扒了,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是!”

杨威大步上前,一把薅住赵恒的脖领,刺啦一声,将他的官服扒了下来。

“其他人的官服也都一同扒了。”

梁俊又吩咐道。

杨威又应了一声,挥手叫来手下骁骑卫,一群人三下五除二,把跪着的官员的官服全都扒了下来。

“本王最后说一遍,此生绝不为帝,也不允许这天下有其他的皇帝!”

“从明日起,我梁俊余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杀皇帝,谁若为帝,我就杀谁!”

“就算与天下诸侯为敌,我梁俊也绝不妥协!”

梁俊站了起来,神色十分严肃:“所以说,想要靠着我当皇帝,从而有从龙之功想法的可以走了,本王绝不阻拦。”

整个书房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梁俊这一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蒙圈,可梁俊却十分的冷静。

“王保,将我桌上的对联拿出来。”

王保嗯了一声,飞快的转身从书房中拿出梁俊写的对联。

“挂在门两旁,明日里刻在宫门口。”

王保赶紧应声,紧接着在王易的帮助下,将对联贴好。

苏信等人一看,全都愣住了。

只见对联上写道:

“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此门。”

第四四七章 不要让富有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书房门口正中央,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坐着梁俊。

一副对联贴在门两旁,字不是怎么好看。

确实不好看,毛笔字的功力非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梁俊平日没事就练字,可终究缺少童子功,小时候没有打下良好的基础。

现在临时抱佛脚,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不难看而已。

对面一群被扒了官服,呆若木鸡的官员们,随便从他们之中抽一个人来,闭着眼写的字都能吊打梁俊。

往日里若是见到这样的字,必然会让这群书法大家们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们没有功夫也没有时间理会字体如何。

因为这不甚工整的字所要表达的意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大人,孤这般做,你是不是心中不服气?”

梁俊看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赵恒问道。

赵恒是个硬性子,素来以敢说话著称。

若是放在往日,就算是面对梁老三,该说的赵恒也绝不畏缩。

可遇到梁俊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操作,赵恒整个人处在恍惚状态,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说话。

“下臣,下臣”

赵恒下臣了半天,也不说服气也不说不服气,口中喃喃,全然不在状态。

站在梁俊身后的苏信也不敢说话,心里着急,向着姚广孝看去,想要让这位姚少师帮忙给赵恒一个台阶下。

姚广孝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从来没见过梁俊动那么大的气,他怎么会这个时候触霉头?

只能冲着苏信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顺其自然。

梁俊看着自己说什么都可能不知道的赵恒摇头道:“赵大人,我看你是跪久了,连怎么站着说话都不会了。”

雍州改制中暴露的问题为什么难以解决,梁俊思来想去,最大的原因就是雍州官员的思维还处于封建王朝官员的思维。

自己虽然颁布了各种法令和规则,可真正能够落实的却没有几个。

王易身为布思衙门的司长,走上上任这一个多月以来,把雍州官员的真实心理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这群人从上到下,全都做着等太子登基为帝,他们就能升迁入长安做封侯拜相的美梦。

东宫下发的各种法令,他们虽然也都全力完成,可动机并不是梁俊所想要的。

在梁俊看来,雍州的改制只有配合着官员们真心为百姓好,真心为了建设雍州,方能相辅相成。

这种功利性主导所形成的繁荣,看起来虽然美好,可时间一长,迟早会出大问题。

而让雍州官员有这种想法,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安这帮官员的纵容。

从军机二处收集来的情报让梁俊知道,自从东宫占下长安,重组朝廷之后。

雍州的地方官员以各种名义加强了和长安官员的联系。

梁俊没来炎朝之前,雍州属于爹娘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

长安城里的这些勋贵们根本不把雍州的土老帽放在心上,连常玉派人来送礼,这帮官员们都不会亲自接待,最多让官家接了,给一句回话说知道了。

如今梁俊的地盘只有雍州和长安两块,雍州是梁俊的根基,长安又是朝廷所在。

两地的官员私交甚密,虽然有利于政务,可私下交流的无非就是如何稳固自己的官职,互相帮衬以谋取更大的权力。

连姚广孝都有了自己的班底,整个东宫隐约分为了四派。

一派以刘文静为首,一派以姚广孝为首,一派以李秀宁为首,一派以苏信为首。

其中苏信名为朝廷百官之首,可势力在这四派之中反而最弱。

由此出现了长安官员主动向雍州地方官员示好的局面。

党派,在任何大的团体里都都会出现,梁俊也知道这个道理。

自己前世带领的海盗团伙不到百人,尚且还有各种小团体,更何况长安雍州这样庞大的机构。

可你们有党派就有党派,只要能够按照老子的规划走就可以。

谁成想你们形成了党派,为的不说想要如何把雍州和长安建设的更好,不是为了百姓的日子怎么样才能蒸蒸日上。

每日里最关心的却是自己的乌纱帽,如何才能壮大自己阵营的势力。

连一项以大局为重的刘文静,也隐约有这种倾向。

这让梁俊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危机感。

刘文静的能力梁俊最清楚,若是没有他帮衬,处理东宫这大大小小的糟心事,梁俊也走不到这步。

可随着东宫的实力越来越强,刘文静的弱点也暴露的越来越明显:

年轻!

太年轻了!

一个不到二十五岁,就执掌天下最大势力。

梁俊都不敢想,一旦他也和赵恒这帮人一样,脑子里装的都是争权夺利,自己耗费那么多心血才有的雍州和长安会陷入何等的万劫不复之地。

“跪着说话很容易,跪着活着也容易,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一旦跪下来,什么都会有。”

梁俊点着了一根烟,远处传来鸡鸣,太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马上来临。

“赵大人,在场的诸位大人,你们和雍州的官员们私下里交流,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你们聊过雍州百姓的事。”

此言一出,赵恒下的马上又想跪下。

炎朝的门阀虽然是公开的,可这种事却不能放在明面上。

如今梁俊公开点出他们和雍州官员私下接触,这按照平日的套路,就是要算后账的节奏。

刚刚梁俊虽然嘴上说,想要离开东宫投奔梁植的尽管走,绝不阻拦。

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投奔梁植。

即便梁俊这话说的是真的,可在封建王朝待了半辈子的赵恒却不敢当真。

“赵大人,殿下在问你话。”

眼见着平日里素来精明的赵恒面对梁俊的发问哑口无言,苏信也顾不得姚广孝的安排,赶紧催促道。

梁俊抬起手,示意身后的苏信不要多言。

赵恒被老大一提醒,也慢慢的缓过神来。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赵恒从梁俊一坐太子就是铁杆太子党,谁都能走,唯独他和苏信死也得死在东宫。

赵恒一冷静下来,马上就明白自家太子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想要借着敲打自己,杀鸡儆猴给这帮文臣们看。

要不然太子若是真心想要罢免自己,扒了官服之后直接赶出东宫便是,没有必要还说雍州的事。

雍州的事

看来太子心里十分清楚雍州改制所暴露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也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既然殿下要拿自己开刀,为了殿下千秋之业,我赵恒就算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殿下,雍州官员从未与下臣说过百姓之事。”

赵恒挺直了腰杆,冲着梁俊说道。

“也罢,既然你们没见过,也没有听过,正好孤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没时间和诸位亲近,今日里就借着这个机会,给诸位居庙堂之高的大人说一说,雍州百姓的那些事。”

冷风吹来,这帮被扒了官服的官员们打了一个哆嗦。

所谓凌晨的风鬼见愁,尤其是在这天要亮没亮的时候,小风像是刀子一样穿过单薄的衣服,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梁俊全当做没看到,缓缓的说道:“各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饱读诗书。这各朝之史书,想来应该烂熟于心了。”

“想必你们对什么叫做民不聊生,什么叫做易子而食,什么叫做饿殍遍野,一定比本王有更深的理解。”

梁俊说的很随意,周围人全都低着头,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这是一袋糯米土,乃是珍宝坊制造上等瓷器必须之物,诸位之中不少人是玩瓷器的行家,可能听说过这种东西。”

梁俊从袖筒之中拿出一个袋子,放在手上掂了掂。

“这种土在民间又叫观音土,虽然是一种土,可却形如白面,雍州三年大灾的时候,百姓们吃光了树皮草根,无食下肚,这种土就成了救命的东西。”

梁俊把手伸到袋子里,揉捏起来,眼神有些迷离:“孤在雍州时,曾经路过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一处山坡,坡下许多这种东西,五六岁的孩子成群结伴,将这些土挖了带回家中。”

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让梁俊觉得只是在昨日发生一般。

村子里是如何将观音土做成馒头,制作馒头的流程是什么,要注意什么。

梁俊像是聊家常一样,把馒头的整个制作工艺,十分详细的说了一遍。

光说还不过瘾,他又要让铁牛拿出蒸馒头的家伙,摆在了书房前。

梁俊亲自下手,带着王保等人将观音土做成馒头。

整个场面热火朝天,与赵恒等人一动不动站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俊在直播做美食节目。

看着太子无比娴熟的厨艺,赵恒等人有些诧异,万没想到太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他们倒是听说过观音土,可这观音土还能做成馒头却是头一次听说。

见一群人脸上也没有了刚刚畏惧的神色,反而一脸好奇的看着放进笼屉里的馒头。

一个喜欢瓷器的官员更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这观音土也能做成馒头?”

他的语气之中有些欣喜,若是观音土能够做成馒头,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发明啊。

“富有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啊。”

梁俊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为他的表现意外。

这帮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平日里张口天下苍生,闭口黎民百姓。

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到底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心思去管。

甚至于有的人做过朝廷的赈灾大使,去了一趟灾区,连正儿八经的灾民都没有见过。

梁俊说完这句颇有玩笑意味的话,那官员回过神,脸色惨白赶紧低头想要下跪。

膝盖刚要跪下,却又记起刚刚梁俊的话,又赶紧站直了。

不多时,馒头已经好了,梁俊掀开笼屉。

“赵大人,诸位大人,这些都是你们平日里吃不到的好东西,趁着今日,好好尝一尝。”

梁俊摆了摆手,打开蒸笼升起的烟雾。

太子发话,谁敢不从?

赵恒赶紧上前拿起一个馒头来,身后的那些官员也都争先恐后,唯恐去的慢没有了。

梁俊一张脸乐开了花,像是食堂包子铺的胖大爷,一边掀着笼屉,一边维持秩序。

“都有,都有,诸位不用着急,每个人都有份。”

这帮人大半夜被苏信拉过来,先是跪了一个多时辰,又被梁俊扒了衣服在寒风之中站着。

饥寒交迫,手里拿着馒头,虽然感觉有些异样,却也都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这一咬不要紧,咬完之后所有人都皱起眉来,这是什么玩意,怎么那么难吃?

不是糯米土做的么?怎么一点都不黏?

梁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边催促他们吃完,一边解释道:“这观音土做的馒头,口感虽然差点,但是能吃。只不过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

“吃了以后腹胀,难以大便,少量吃不致命;吃的多了,就会腹胀如鼓,最后活生生的憋死”

噗,馒头掉了一地。

第四四八章 老歪脖子树还看着你们呢

按照往常,梁俊这样搞事,这帮官员早就开始下跪。

然后口中高呼:“臣万死。”

这已经成为了文武百官们屡试不爽的固定套路。

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锅,只要领导发怒,他们就是万死。

可一旦真让他们死,他们又开始各种臣是冤枉的,望领导明察。

可梁俊刚刚下跪的事扒了他们的官服,此时若是再下跪,岂不是自找死路?

但不下跪,这臣万死三个字又该如何说出呢?

大家十分的尴尬,想要改变固有的习惯,哪怕是个好习惯,那也是十分的不习惯。

梁俊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手中捏着观音土的做的馒头,道:“在雍州,这就是百姓们不得不吃的东西。”

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赵恒道:“赵大人,孤王有一个问题,还请你赐教。”

赵恒的冷汗唰唰的往下流,道:“殿下,殿下折煞下臣了。”

不跪着赔礼当真是难受,赵恒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头一次觉得站着说话是多么一件痛苦的事。

此时赵恒十分怀念能够跪着问答的幸福时光。

“赵大人,自夏商周以来,在炎朝这片土地上出现过无数帝王将相,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千年的王朝?”

“这”赵恒愣住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不光是他,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

梁俊也不为难他,笑道:“大皇子之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赵恒见梁俊说话说半句,壮着胆子问道:“敢问殿下,殿下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梁俊想要说这个话题,赵恒自然要配合发问。

其他人也对梁俊如何回答大皇子这句话很好奇。

不过他们只是单纯的好奇,赵恒则是因为知道梁俊和大皇子的真实身份,更想知道梁俊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可梁俊只是看着赵恒,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们自己和梁俊的对话。

反而反问道:“赵大人,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以后会有延续千年的朝代么?”

“没有”这是赵恒听到这个问题脑子里最直接的反应。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延续千年的朝代,怎么可能会存在呢?

大炎朝立国将近二百年,眼瞅着就要崩溃了,一千年?赵恒连想都不敢想。

梁俊接着问道:“赵大人,你觉得最普通的百姓会不会有吃厌了白面和肉食,不知道吃什么好的那一天么?”

“太子疯了吧,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苏信也跟着皱了皱眉毛,看向姚广孝和刘文静。

要不你们别保持沉默了,劝一劝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好像被气糊涂了,都开始说不着调的话了。

刘文静假装没看见苏信的暗示。

存在千年的朝代存在不存在刘文静不知道。

可普通百姓吃厌白面和肉食的情况他虽然没见过,却从梁俊和王易的口中得知,在他们那个时代,就是如此。

白面都不愿意吃,喜欢吃白面、窝窝头,为了所谓的减肥,遇到肥肉还要挑出来。

还有没有天理?

赵恒尴尬的笑了笑,道:“殿下,下臣不敢想象百姓会吃厌白面和肉会是什么样的盛世,只怕秦皇汉武重生,也做不到。”

梁俊点头道:“他们当然做不到。”

“殿下说的是。”赵恒低着头不敢反驳,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东宫压了梁锦一头,秦皇重生,莫说是开创盛世,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梁俊走到一个官员身边,眼睛注视着他手上拿着的观音土做成的馒头默不作声。

意思很明显是问这个官员,你怎么不把馒头吃完?

官员一愣,随后狼吞虎咽,瞬间把硕大的馒头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

“孤王当时告诉大皇子,这千年的朝代存在不存在,孤并不知道,可孤却知道,只要让百姓们有饭吃,不仅能吃好,还能吃饱,不仅能吃饱,还能吃腻。那么莫说是千年,万年的朝代也不是不可能。”

梁俊冲着那官员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低头行礼。

“殿下圣明。”

赵恒恭敬的说道,其他的官员一听这四个字,条件反射一样也跟着高声道:“殿下圣明。”

“圣明?在大炎朝,百姓们吃饱了就不会造反,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其他人就不知道么?难道之前的皇帝就不清楚么?”

“孤王知道这个道理,你们就说孤王圣明,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按你们来说,历代君王全都是圣明之辈。有这些圣明的君主和臣子们,大炎为何却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呢?”

梁俊的问题十分的犀利,赵恒现在也迷糊了,太子到底想要说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配合?

“诸位大人,你们来说一说,为什么天下百姓吃不饱。”

梁俊走回了自己的椅子前,缓缓的坐了下来,看着对面像是木桩一样站着的朝臣问道。

众人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太子现在问的不是赵大人,而是大家伙,这个时候若是不表现,只怕这身官服是再也不可能穿上了。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工部侍郎上前一步,高声道:“回禀殿下,天下百姓吃不饱,主要是因为水利、天气和田地等原因。若是修缮水利,风调雨顺,良田万顷,到时粟米满仓,天下百姓皆可活也。”

其他人一见被工部侍郎抢了先,各个懊悔不已,多好的机会,自己怎么就没抓住。

“难道灾年的话,百姓就要饿死么?”

梁俊反问道。

工部侍郎皱了皱眉:“这”

若是旁人说这话,工部侍郎早就骂开了。

自古以来,天下百姓全都是靠天吃饭,老天爷若是疼活百姓,不涝不旱,百姓们大丰收,自然不用担心饿死。

可如果老天爷不给活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算水利修缮的再好,田地再肥沃,吃不上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梁俊哈哈一笑,看向这群被自己这句话弄的有些无语,甚至面露疑惑之色的百官,摇头道:“赵大人,你们在长安城过的太舒适了,雍州的改制虽然你们也都跟着参与了,可雍州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说着站起身,面朝西北,看向雍州方向道:“天气也好,水利也罢,这些虽然都是对农业国至关重要的因素。可百姓们能不能吃饱饭,却和这些事关系不大。”

“雍州现在的衙门算是历来最穷的,可雍州现在的百姓却是在那片土地上活的最好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雍州大旱三年,为何常玉仍然能够为造反囤积下无数粮草。这些粮草若是全都用之于民,莫说是三年大旱,就算是五年大旱,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雍州的惨景又浮现在梁俊的脑海之中,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信也有些伤怀,他曾见过灾区的真实面目,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肤浅。

之前的雍州是什么样子,他虽然不知道,可自己的得意门生在雍州做地方官,就是因为治下百姓饿死无数,最后羞愧自杀。

能把父母官逼死,雍州惨到了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梁俊的语气冰冷起来,他看着赵恒等人道:“官员和百姓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立的,百姓想要吃饱,官员就不能吃太饱。官员若是吃饱了,百姓多半就得饿肚子。大炎朝有多少天灾,原本并不算是难以解决的问题,最后全都是因为**弄的不可收拾。”

“这**的根源在哪里呢?难道天下的官员全都是想要与百姓争利,从百姓口中夺食的人么?”

梁俊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并不是,孤王一直相信,做官就奔着贪官去的人,总是少数。熟读圣贤书,通过科举选拔的官员都是有自己抱负,想要为百姓做事实的。”

“百姓想吃饱没有错,官员想吃饱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也想吃饱。皇帝若是想要吃饱,想要满足自己无穷无尽的**,那天下的百姓就没饭吃。”

梁俊说到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感慨。

“皇帝想要建宫殿,就得从南楚的深山老林之中砍伐上等木材,含元殿里一根大梁,从南楚深山内砍伐之后运到长安,光是账面上能看到的成本就是十五万贯。”

“修了宫殿,还要修园林,想修园林就要有奇花异草,于是便有了花石纲的名目。从两浙运送到长安,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所以说,想要让百姓吃饱,就得饿着皇帝。”

梁俊走到赵恒面前,忽而笑道:“赵大人,你若是皇帝,你愿意自己饿着么?”

“嗡”的一声,赵恒的脑袋差点没当场炸开。

梁俊说这种话,不是要至他赵恒于死地么?

“殿,殿下”赵恒欲哭无泪,差点又跪在地上口称万死。

梁俊则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说是你,便是我做了皇帝也不希望自己饿着。”

“所以说啊,既然谁当了皇帝都不想受罪,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还是不要皇帝为好。”

梁俊也不专门逮着赵恒一个人吓唬,转身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官员问道:“这位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那官员咣当一声又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哎”梁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算是孤王带过最差的一届官员了,可惜啊,原本那些朝廷的栋梁,全都被秦王杀光了。”

“如若不然,本王今日也不会说这些废话。”

说到这,梁俊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苏信和赵恒。

那帮当初在含元殿知道他们这群穿越者身份的大臣,现在被秦王等人杀的只剩下苏信二人。

其他人之前也都有些纳闷,原本朝堂上那些大佬们怎么全都离开了长安,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调到地方的调到地方。

如今听到梁俊说那些人全都被秦王杀了,心里一咯噔。

秦王为什么杀他们?

太子说这话又是有什么意思?

梁俊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已经被自己吓的没有血色,噤若寒蝉的百官们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也许你们对孤王说的话,并不以为然,认为从古至今就有皇帝,便是不能改变的。”

“可事实上呢?雍州已经用事实证明了,没有了皇帝,一切比原来更好。”

刘文静皱了皱眉,此时他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梁俊说永远不做皇帝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权宜之计。

而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是不愿意做皇帝。

“哎,是我想太多了。”

刘文静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是他把梁俊的心思想复杂了,以至于做了很多无用功。

梁俊说的这些话,让赵恒等官员的三观产生了极大的震撼,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原来刚刚太子说谁当皇帝就杀谁的话原来是真的。

不少人甚至有了想要投靠其他势力的打算。

所谓相由心生,他们心里动了别的心思,在这种场景下,想要隐藏是藏不住的。

“哎文官团体的建立,任重道远啊。”

梁俊心里感慨一句,端坐,沉声道:“孤刚回长安的时候,以为东宫最大的敌人是皇帝。皇帝死了,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军机处。孤分化了军机处,梁植就成了东宫的心腹大患。”

“攻打梁植的战役从天亮开始,他这个伪帝也没几天的活头了。”

“按理来说,扫清了那么多障碍,雍州的改制应该会更上一层楼,可事实却出乎所料。

“孤王现在算是明白了,东宫最大的敌人不在外面,而是在内部,在长安,在你们这些孤王的左膀右臂之中。”

“你们若是不知道雍州改制的核心是什么,东宫的政令就无法切实的落实。你们若是不能够落实,雍州改制就像是一个不停吹起的气球,一旦到了临界点,砰的一声,我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四九章 目标——干掉所有穿越者

废黜皇帝制度,太子当着军机处众人的面,不止一次高调宣布过。

可在场的百官中,除了赵恒之外,其他人全都是第一次听太子亲口说。

那些听到过梁俊这种言论,知道穿越者身份的官员们全都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赵恒和苏信在此之前还谈论过此事。

俩人都认为这是梁俊放出的烟雾弹,不当皇帝还要废黜皇帝制度,就是想要秦王等人放下戒心。

让秦王等人以为东宫暂时并无称帝的打算,减少他们的敌意,以保证雍州改制顺利进行。

苏信还称赞说太子这一招高明。

若太子只说我不想当皇帝,那是谁也不信,你不想当皇帝干嘛不把太子之位让给别人?

可太子直接说要废黜皇帝制度,他们就不会纠结太子要不要当皇帝,而是要想办法消灭太子这种危险的想法。

时至今日,苏信和赵恒方才如梦初醒,原来太子如此高调要废黜皇帝制度,不是缓兵之计,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其他不明真相的官员们的心算是彻底的凉了下来。

在此之前,不少人也听到了风声说太子想要学德贤皇后限制皇权,官员们十分的开心。

皇权限制了,他们这些文官们手里的权力就大了。

手里的权力大了,就能更好的为百姓们做事。

这也是不少人愿意投靠梁俊的原因。

可谁知道闹了半天,太子确实是要限制皇权,而且限制的很彻底,要连根拔掉。

这种大逆不道,或者说叛经离道的事,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一旦动了这种想法,再听梁俊说这些话,味道就不一样了。

心思不坚定的官员开始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投靠谁。

在他们心里,太子这样做纯粹是死路一条。

你自己不吃锅里的饭就不吃了,还要把锅砸了,这天下的诸侯谁能乐意?

梁俊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虽然看不清这帮低头官员的脸,可他们状态的变化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监考老师当年说的没错啊,坐在这里下面干什么果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梁俊感慨一番,道:“雍州改制,已经成了定局,除掉梁植之后,长安也要推行。孤虽然撤了你们的官职,乃是因为现在的你们还扛不住改制的重担。”

赵恒一咬牙,罢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自打进了御史台,他赵恒就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太子想要当皇帝,他身为臣子,自然要支持太子上位。

太子想要废黜皇帝制度,与天下诸侯作对,他赵恒也只有全力为之。

“殿下,下臣愿意前往雍州,万望殿下成全。”

赵恒说罢,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梁俊,神情十分的坚定。

布思衙门只说不能双膝下跪,但单膝跪礼并没有禁止,赵恒这般做倒并不违规。

与赵恒私交甚好的官员互相看了看,也全都跟着单膝跪下,恳求梁俊让他们去雍州。

这一下跪,跪下了一半人,全都要跟着赵恒深入基层。

剩下的一半已有投靠他们之心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跟着去雍州?

一旦去了雍州,先不说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单说太子这贼船算是下不来了。

太子要废黜皇帝制度,如今又和秦王等人决裂,就算除了伪帝梁植,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天下的诸侯。

雍州就算是遍地白银黄金,又能让太子撑多久呢?

这个时候,沉默算是最好的态度。

梁俊也不去管他们,看着赵恒道:“赵大人此话可出自真心?”

赵恒道:“赵恒家境贫寒,深知百姓疾苦。雍州改制成果如何,下臣虽然未曾亲眼所见,却也有所听闻。殿下一心为民,下臣观在目记在心,此去雍州,心甘情愿。”

“好!”梁俊知道赵恒性子倔强,一旦做了决定那是万难改变。

雍州的官员不是自己提拔的当地豪族,就是他在雍州收服的绿林中人。

这帮人虽然对自己忠心,可未必明白自己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没怎么见过世面,更没有在朝为官的经验,做起事来少很多考虑。

赵恒若是愿意前去雍州,必然能够给雍州带来新的气象。

再加上这帮长安的官员一同前去,也让雍州上下心里有点危机感,别刚吃上饭就不思进取。

“军师。”

梁俊转身看向刘文静道:“赵大人此去雍州,军师可有交代?”

刘文静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苏信,苏信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的。

这会也知道梁俊说了那么多到底是想干什么的,看来太子爷也清楚,雍州若是再没有外人进入,靠着原来那帮人迟早会毁了梁俊的计划。

“殿下,小生以为,赵大人应为雍州长史。”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文静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雍州长史?”

梁俊想了想,摇头道:“雍州长史不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为二把手,这火如何能烧起来。”

苏信不等梁俊接着往下说,赶紧拦住道:“殿下,雍州改制以稳为重,长史刺史不可轻易动之,动之则生大乱。”

姚广孝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赶紧伸手拉苏信的衣袖。

看来太子让赵恒入雍州当真是势在必行了,身为长安朝廷的百官之首,苏信都不清楚梁俊对雍州的掌控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苏信一被姚广孝拉住,后面的话想说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脸焦急的看着梁俊。

“生大乱?”

梁俊撇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表态的剩下一半官员道:“给他马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有反心。”

其他人对梁俊这话并不以为意,经过德贤皇后改制,炎朝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算得上史无前例的弱。

虽然雍州是梁俊的大本营,可他人在长安,马昌身为雍州明面上的二号人物,一旦他有了反心,在梁俊的心窝子里捅上一刀,梁俊就算是钢筋铁骨也够受的。

刘文静和姚广孝却知道梁俊说的并不是大话。

就算老天爷告诉马昌,只要造反就有九成九的机会当皇帝,马昌也绝对直接拒绝。

梁俊人虽然不在雍州,可雍州上上下下,从百姓到官员,恨不得把梁俊当祖宗供着。

马昌但凡敢说一个反字,不等长安派军,他手下的官员就得绑了他送到长安来。

梁俊想了想,道:“不过苏尚书说的,乃是老成谋国之言。此时长安未定,雍州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既然如此,那就组建雍州发展建设委员会,赵大人为委员会委员长,其他官员为委员会委员。”

雍州发展建设委员会?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殿下”苏信刚想发问,一旁的刘文静道:“苏尚书,此发展建设委员会乃是殿下深思熟虑所设,本官与姚少师也商议许久。委员会与雍州官员并无冲突,也无从属关系。”

一旁的王易愣了愣,插嘴道:“殿下可是想让改制所建的衙门全都归发建委管辖?”

发建委?

梁俊也是一愣,看了看王易,果然是老乡,这简称是张嘴就来。

“对,除了财政衙门和布思衙门之外,其他所有的衙门都归发建委管辖。”

姚广孝说着用眼神暗示了赵恒一下,

赵恒性子虽然直爽,可不是傻子。

太子说财政衙门和布思衙门不归这发建委所管,姚广孝又给自己眼神暗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殿下,下臣对雍州情况不甚了解,贸然插手雍州事宜,只恐有负殿下重任。恳请由李司长与王司长共为发建委委员长,以助下臣。”

赵恒看了看王易,眼神十分的诚恳。

梁俊点了点头,道:“也好,这委员长由你来做,便再设副委员长两名,由李司长与王司长担任。”

王易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刚刚刘文静去议政厅的时候,这群人对自己是要打要杀,吓的王易提心吊胆。

如今老乡不仅没搭理这帮官员,还给自己升官,够讲究。

可惜自己前世只是个游戏策划,一身本事在炎朝这种连电都没有的地方无处施展。

若是会点理工科的本事,也好让梁俊这位老乡看看咱老王的能耐。

话已至此,赵恒也不再推脱,姚广孝直接写好了委任状,刘文静盖上太子和自己的印章,交给赵恒。

赵恒恭敬的冲着梁俊等人行了一礼,看了一眼苏信这位老大哥,转身出了东宫,马不停蹄,带着委任状和身后的官员直奔雍州,走马上任。

打发走赵恒,梁俊势如释重负,坐在椅子上也不像之前那样严肃。

翘起二郎腿,看着剩下这群已有了去意,一声不吭的官员。

“殿殿下。”

眼瞅着天就要大白,看太子的架势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僵持到底。

这群官员里有人憋不住了,主动上前奴颜谄媚的开口说话。

“哦,这位大人是?”

梁俊脸色玩味,看着说话的官员问道。

那官员赶紧低头恭声道:“回殿下,下官吴默。”

“吴默哦,吴大人乃是户部侍郎。”

梁俊微微思索,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自从东宫占领长安之后,朝廷国库直接由李秀宁的财政衙门接管。

户部虽然还有,可基本上就是个空壳衙门,所属官员每日里当值,除了摸鱼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一听梁俊还知道自己这号人物,吴默心里有些激动。

随即又觉得一阵可悲:户部侍郎原本是朝廷重臣,现如今却以太子知道自己这号人物而感到激动,哎,未得名主,怀才不遇啊。

“吴大人有什么话想要和孤说?是不是你们也愿意跟着去雍州?”

梁俊看着紧张的吴默打趣道。

吴默就差直接拒绝,支支吾吾满脸犹豫,唯恐梁俊真把他们发配到雍州去,咬牙道:“不知殿下刚刚所说还当不当的真。”

“放肆!”一旁的杨威怒声喝道。

梁俊一抬手,示意杨威退下,目光在吴默的脸上停了下来,道:“怎么,吴大人想要走么?”

吴默冷汗连连,不敢说话。

可事到如今,话已说出,由不得自己收回,只得硬着头皮暗暗点头。

“诸位大人也都和吴大人一般心思?”

梁俊看向剩下的那帮官员问道,得到的则是一片沉默。

沉默在这个时候只能代表肯定,如若不然,在梁俊这种明显想要让他们去雍州的逼迫下,他们早就跟着赵恒走了。

“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不愿意让人挑理。刚刚让你们走,你们若是走了,我梁俊绝对不拦着。”

梁俊站起身来,踱步到吴默身后,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现如今东宫又与天下诸侯决裂,我这个太子还能活多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们要走,也是情有可原。”

他越是这样说,吴默心里越是没底。

如果太子当真要放他们走,必然不会多逼逼,一旦开始逼逼,就意味着想要走没那么简单了。

可主动权在太子手中,吴默只能被动跟着梁俊的节奏走。

“上官处长。”梁俊抬高了音调。

在书房里看热闹的上官瑞鹤听到太子叫他,赶紧抱着一摞资料走了出来。

“殿下。”上官瑞鹤将资料放在了地上,退到一旁。

“吴大人,你看看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梁俊转身看向吴默,吴默颤抖的走到那堆资料前,低头一看,魂都吓飞了。

资料的第一层上放着一封信,赫然是他吴默写给景王梁济的。

信里的内容写的什么,旁人看了猜也不用猜。

东宫的官员给敌对势力写信,除了出卖梁俊为自己找后路,基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难不成是关心他景王身体怎么样,最近吃的好不好?

扑通,吴默跪了下来,吓的连磕头赔罪都忘了。

其他的官员一见那堆信,也知道里面有自己的一份,哗啦啦跪倒一片。

甚至有一个心脏不怎么好的,直接吓晕过去。

“如今长安乃是东宫做主,升你们官的是东宫,发你们俸禄的也是东宫,你们若是觉得秦王好,景王好,大可辞去官职投奔他们。”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刚刚孤王也给了你们机会,可你们并没有珍惜啊。”

“现在想走了,吴大人,你身为户部侍郎,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你来说一说,有那么便宜的事么?”

吴默涕泗横流,磕头砰砰砰的响:“太子殿下,下臣该死,下臣该死!”

“你们呢?”梁俊看了看其他人。

“下臣罪该万死。”

跪地赔罪乃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哪一次皇帝发了怒,他们一帮人往地上一跪,口称万死,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常年的习惯让吴默等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习惯给他们带来的危险。

梁俊点了点头,道:“东宫与别处不同,孤也与其他人不同。向来是有事说事,有话说话,也不愿意搞一言堂。”

他说着转头看向刘文静和姚广孝,道:“军师,少师,你们说该怎么办?”

姚广孝半眯着眼,看了看刘文静一眼。

意思显然是在说,你是东宫的谋主,这种事我没有说话的资格。

刘文静也不推脱,面露微笑,道:“既然诸位大人说了自己该死,那就成全他们吧。”

“少师以为呢?”

梁俊哪里去管吴默求饶,看向了姚广孝。

姚广孝声音有些嘶哑,道:“通敌卖国者,历来是杀无赦。”

基调一定,杨威再无犹豫,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吴默倒了下来。

太阳从东面冒出头来,一缕阳光照在了书房前。

梁俊看着倒下的官员,拿出火折子扔在了那堆资料上。

雍州的问题已经找到了暂时的解决办法,长安的隐患也全都除掉了,剩下的就是梁植、议政厅里的同行,还有天下诸侯了。

从今日起,东宫就要改变之前的态度,露出隐藏在背后的利爪,面对即将来临的群雄逐鹿格局。

梁俊迎着阳光,闭上眼睛,吴默等人的尸体被骁骑卫打扫干净。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这种味道,从今往后,自己会经常闻到。

所有穿越者的面孔在梁俊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

“这条路,是你们逼着我选的。”

第五零零章 我看你秦王是在想peach

二十万军队有多少,在此之前梁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当太阳的光芒彻底驱赶走黑夜的寒冷,带给长安城一丝初夏的燥热。

整个长安的军队动了起来,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就像是从山坡上滚下的巨石,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

以梁羽为首的议政厅联军,展现出了他们应有的军事才华。

十五万联军井然有序,从长安城的四面八方奔着函谷关而去。

梁植的军队在昨日接到山蛮人求和的信件之后,一夜之间从长安城撤离到了函谷关。

这是老朱的主意,在他看来,梁植的军队虽然人多,可质量太差。

再加上对面这一次精锐尽出,显然是来真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面和山蛮人联系,商议和谈之事,一面防守函谷关,将长安城的二十万联军挡住。

同时再以皇帝的身份发布勤王檄文,要求天下诸侯前来救驾。

整个函谷关外连营数十里,梁羽被推选为攻城联军盟主,先是试探了一下函谷关的实力。

敢死队还没有到关下,关上加强型投石车投射的巨石铺天盖地而来。

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让梁羽一众开了眼。

投石车居然还有这种威力。

梁俊在战前观察也直皱眉。

梁植有了老朱的加持,战斗力翻了好几番。

但说函谷关上的投石车,自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朱派人制造的。

梁俊虽然比老朱晚了好几百年,按理来说,应该能让手下工匠制作出更加先进的投石车。

可遗憾的是,梁俊造不出来。

他前世里压根就没有见过投石车是什么样,甚至连它的构造都是拆完了炎朝的投石车方才明白的。

因此,老朱根据前世经验制造出来的投石车反而是两军之中最先进的。

第一波试探以全军覆没结束,谨慎的梁羽下令军队后撤,随后带着人找到了梁俊。

一见到梁俊,梁羽直接开门见山道:“太子,函谷关上的投石车若是不解决的话,短时间内只怕攻不下函谷关。”

在观察台上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的梁俊摇头笑道:“就算毁掉了关上的投石车,想要攻克函谷关也绝非易事。”

梁羽的军事才能虽然是穿越者之中公认的第一,可面对这种不平等的对战。

老朱手里超越时代的武器不是天才的军事指挥能力可以摆平的。

在这种先进的投石车面前,梁羽就算再料事如神也是一筹莫展。

打了一辈子仗,梁羽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守城的。

尤其是关上射程超远的投石车一起发射时,铺天盖地的巨石遮蔽住阳光,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让梁羽头皮发麻。

当初梁植要是有制造这种投石车的本事,只怕长安城早就攻下来了。

“太子此话何意?”

梁羽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不说现在和梁俊的关系,只说光是这投石车,就让他们这帮人商议了一夜的作战计划基本变成了废纸。

说实话,投石车给联军带来的损失并不是很大,顶多是多牺牲一批攻城军队而已。

可投石车给士兵带来的心理压力却是非常的大,这些士兵纵然不怕死,可身边的同伴被巨石活活砸成肉泥。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幸运儿是不是自己。

这种心理压力就算是老兵也承受不了。

这也是幽州的守军在面对山蛮人神兵天降的时候,连打都没打,直接就崩溃了的原因。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畏惧感,而这种畏惧感又会加强未知事物在他们心中的可怕。

梁俊抬手示意杨威等人出去,看着梁羽道:“朱重八和梁植不同,梁植乃是太平皇帝,没有上过战场,对于军备武器并不了解。可老朱却是一刀一枪从底层杀上来的,对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武器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

“你们现在只看到了他们的投石车,还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老朱那么短的时间连投石车都可以量产,那其他的武器想必也存了不少。”

梁俊不急不缓的说道,梁羽等人听了直皱眉。

还有新花样?一个投石车就那么难搞了,若是再有新花样,这城到底还攻不攻?

“不过他的武器虽然先进,可终究是还是冷兵器。函谷关想要攻下来也很容易,秦王应该比我更清楚,无非是多死点人,只要军队突袭到城下,函谷关的投石车就算再多也改变不了大局。”

梁俊说着风凉话,周围的人却全都陷入了沉思。

联军固有的弊端此刻暴露无遗。

若是这十五万军队全都是梁羽的军队,压根就不用来问梁俊怎么办。

大旗一挥,梁羽早就命令手下军队不计生死的开始攻城。

现如今梁羽虽然身为盟主,手下这群诸侯谁也不赞同他强行攻城的决定。

万般无奈,梁羽只能来找梁俊,看一看这位攻下洛阳就是敌人的太子愿意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只可惜面对函谷关上的投石车,梁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除非是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不然别想在短时间内攻下函谷关。

可一旦这个时候就亮底牌,攻到洛阳城下,老朱要是还有什么新花样又该怎么办呢?

梁俊在观察战场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双方的实力。

诚然联军这边要人有人,上下五千年,带兵打仗的军事大家联军这边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没有梁羽,还有赵君慕这位人屠,就算没有他,还有刘秀这个被梁俊怀疑被幸运女神包养的老哥在。

这还只是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的王阳明和陈庆之一直都在打着酱油,还没有上过战场。

联军将领这一块几乎是全明星阵容,和他们打仗,老朱就算再逆天,也只有硬碰硬在战场上见真章。

什么阴谋诡计、兵法阵型在这些人面前都不好使。

跟不要说还有梁俊这个所有穿越者之中时代最晚的bug存在。

梁俊虽然没指挥过军团作战,可超越时代的战术理念,也不是老朱那么轻易能对付的了的。

这一切的优势看起来很美好,可尴尬就尴尬在了,联军中间出现了断层。

联军有梁羽这种超一流的战略大师,有梁俊这种掌握最先进军事理论的遭遇战高手。

可唯独没有冷兵器时代最先进的军械武器。

由于梁老三一系的灭亡,导致在炎朝,老朱这个冷兵器末期的军事大家反而成了战争科技最领先的人。

梁俊空有一身枪械知识理论,却因为生产力的原因,连一颗子弹都造不出来。

这种局面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不是联军没能力,奈何老朱有高达。

在军机二处提前搞到老朱手上可能有扭转战局的武器时,梁俊就想到了老朱可能会制造出加强型投石车。

私下里询问过王阳明,问问他这位与梁植同时期的大佬能不能想办法搞出来同样威力的东西。

王阳明一脸无奈的告诉梁俊,前世里他虽然带兵打过仗,可自身并不是一个常年带兵的武将,对于这些军械也只是见过,具体如何做出来的,他并不知道。

同时还提醒梁俊,老朱手里可能还有火器。

姚广孝也如王阳明一般,他前世虽然名头很大,可始终是军师身份。

带兵打仗,阴谋诡计是他的拿手好戏,可要说到投石车这种硬核技术,就不是他这种高级谋士所必备的知识。

姚广孝也在老朱刚到洛阳的时候,给梁俊了一份关于如何处理老朱的战略方针。

方针里着重提到了老朱手里可能会有超越这个时代,可能会扭转战局的火器存在。

这也是梁俊为什么和梁羽等人撕破脸之后,还要联合他们攻打洛阳的原因。

既然决定了要用武力扫清和自己作对的诸侯,梁植这种手握高科技的人断然是不能留的。

“诚如太子所说,本王也知道强攻函谷关必然能在一天拿下。可函谷关后是潼关,潼关之后才是洛阳,若咱们全都靠着蛮力冲过去,只怕还没到洛阳,这二十万士卒就全军覆没了。”

梁羽脸色略有阴沉,说起话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客气。

“若是攻不下洛阳,只怕太子想要向我等动手也没有理由。”

挂着吊带,手臂包的像是粽子一样的梁济在一旁冷声说到,言语十分不善。

梁俊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放下了望远镜走到作战室的守位上,端起茶水来看着众人道:“秦王现在是联军盟主,这函谷关如何攻打,昨晚你们也商议了一夜,只是区区投石车,还能难得了诸位么?”

眼见着梁俊不愿意搭理自己等人,众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刘文静在一旁赶忙上前要缓和气氛:“依着秦王之意,想要我东宫做什么?”

“刘先生,东宫麾下有珍宝坊和雍州武器研究所,必然有可以攻克函谷关之法”

“秦王殿下,我东宫确实有可以解决函谷关投石车的法子,可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呢?”

梁俊哑然失笑,被梁羽逗乐了。

攻克洛阳之后,你我便是生死之敌,我有秘密武器,为什么要帮助你?

一旁的梁济则道:“攻克洛阳,乃是联军共同制定的作战计划,太子也是同意的。不管战役之后如何,现如今东宫依旧是联军一员,太子既有攻城器械,若是藏私,让联军将士白白牺牲,岂不是背弃盟约,令天下诸侯心寒?”

梁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掰断了梁济的手指,双方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关系,此时已经是彻底的对立,他对梁俊的态度自然不会客气。

“景王殿下慎言。”

姚广孝在一旁冷冷插嘴道:“攻城之战,本来就是靠着人命堆出来的,联军只派出五百士卒试探,初遭挫折便想以巧取胜,非是王道。”

姚广孝本就是一个精瘦的和尚,脸盘还不好看,此番话说的是阴阳怪气,话语里连枪夹棒,怼的梁济干瞪眼没有话说。

梁羽带人来找梁俊,并不是因为面对函谷关的投石车无计可施了。

而是知道梁俊手里有秘密武器,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比他拿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

知道了梁俊的底牌,日后翻脸心里也有个准备。

梁俊不上套,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梁羽心里,函谷关和梁植的威胁远远比不上梁俊。

他之所以还要接这个盟主,愿意和梁俊一起攻打洛阳,其实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近距离的摸清梁俊的底细。

天策府的情报部门和军机二处在暗地里打的不可开交。

房玄龄光是整理珍宝坊和雍州武器研发所的资料就整理了满满一屋子。

真真假假的情报汇集一起,就连房玄龄都无法分清,哪些武器是靠谱的,哪些武器是扯淡的。

“如此说来,太子是有可以攻城的器械,宁愿让麾下将士丧命,也不愿为联军所用了?”

梁羽见刘文静和姚广孝挡在前面,梁俊坐在后面不说话,直接把话怼到了梁俊的脸上。

“东宫现在确实还在联军之中,可联军要人我东宫出人,要粮我东宫出粮。你我之间虽然有盟约在,可其他人出什么,我东宫也没有拉下,非但没有拉下,反而比任何人都出的多。”

梁俊站起身来,顺手抓起一旁沙盘用的教杆,面向梁羽,气势咄咄逼人。

“既然是联军,自该我出什么你们也出什么,我东宫能够拿出可以攻下函谷关的武器,你们其他人是不是也得拿出些其他的东西?”

“拿不出武器,你们可以拿出其他等价的东西出来,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若是钱粮都没有,可以拿地出来。最不济,你们写一份欠条也算是回事。”

“一群人红口白牙,张嘴就要老子出武器,你们有没有把盟约放在心上呢?”

“难不成你堂堂秦王,联军盟主想要空手套白狼?”

“想要白嫖老子的东西,你在想屁吃!“

哒哒哒,梁俊突然爆发,嘴里像是机关枪扫射一样,一副山大王坐地分赃不均,要动刀子杀人的气势。

梁羽认识梁俊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梁俊,一时之间倒是有了愣住了。

太子,太子,果然说的没错,丫前世就是一个强盗头子。

正错愕着,只听外面擂鼓声响,有骁骑卫来报,说函谷关内杀出一队军马,来到军前叫阵。

第五五一章 史上第一智商二百五的二百五登场

函谷关内前来叫阵?

梁俊的作战指挥部里的人全都很意外。

他梁植这个时候不当缩头乌龟,还敢主动出击,这个操作有点迷啊。

迷归迷,可人家叫上门了,正好给梁羽一个台阶下。

反正梁俊这边是不愿意出头,梁植既然让人叫阵必然有个说法,先去看看形势再说。

当下也不搭理梁俊,带着人直接走了出去。

梁俊听的梁植叫阵,也有些意外。

“走,出去看看。”

梁俊带着众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阵列之前站着一将,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

生的是眉清目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一看就知道是个初出茅庐不怕虎的牛犊。

这小将身后跟着百余名士卒,拉着平板车,板车之上全都盖着麻布。

刘文静站在阵前观瞧,看清来将面目,心中一愣:“怎么是他?”

一看到这人,刘文静有些慌了神,极目远眺向着函谷关看去,害怕又期待看到心里想的那个人的身影。

姚广孝站在他身边,发现了刘文静的异样,循着刘文静的目光看去。

从这里看函谷关,关上什么情形,自然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军师在看什么?”

姚广孝好奇问道。

刘文静一愣,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没,没什么。”

姚广孝聪明绝顶,一看刘文静这状态,马上想到之前收集到的关于刘文静的资料。

“南楚的人?”

姚广孝试探性问道,语气却有些肯定。

刘文静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姚广孝,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藏着掖着。

“此人名叫楚秋游,乃是镇南公府的世子。”

刘文静这边说着,楚秋游派马上前,看着众人高声道:“请楚王和秦王殿下前来答话。”

年轻人难免有些恃才傲物,言语之中并没有多少敬意。

“楚王?”

联军诸侯这边不少人没反应过来,楚王是谁?

姚广孝低声道:“看来这位镇南公府的世子是站在伪帝那边的。”

刘文静轻摇羽扇,面上虽然淡定,可心里却颤了颤。

在此之前,他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镇南公府的消息,楚秋游突然杀出来,那么镇南公会不会也在此处?

姚广孝见刘文静沉默不语,接着道:“这位世子在两军阵前不称殿下为太子,反而称呼楚王,显然来者不善。”

梁植一登基,就下旨削了梁俊的太子之位,恢复其每当太子之前的王爵封号。

只是联军之中并无多少人知道。

楚秋游一上来就按照梁植的旨意称呼梁俊,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甚至于说是表明了在这场斗争中,南楚的态度。

梁俊站在阵前冷眼看着远处的楚秋游,纹丝不动。

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上来也不自报家门,就想让老子过去?

老子是你爹还是你爷爷,让老子过去老子就过去?

他这边不动,梁羽也没动,反而转过脸看着梁俊,看一看梁俊听到别人叫他楚王有什么反应。

见梁俊一张脸面无表情,像是谁掘了他的祖坟似的。

梁羽莫名的开心,双腿一夹马腹,缓缓的走出营地。

见梁羽存心要恶心自己,梁俊鼻子差点没气歪。

周围人全都看着梁俊,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一起跟着上前,还是原地不动。

楚秋游伸长着脖子往联军这边看,见只出来一起,心里泛起嘀咕。

这是太子还是秦王,怎么那么年轻。

虽然知道太子和秦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可真见了面,楚秋游还是有些诧异。

把天下搅的天翻地覆的秦王居然和皇帝一样年轻,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

心里涌起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头。

这些皇子与自己是同龄人,如今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一群人。

天下无数百姓的生死安危,全都在他们的一言一行之中。

再看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偏将军,顶着镇南王府世子的名头,却没有人在乎。

“今日我需得让天下人都瞧一瞧,我镇南王府的威名。”

楚秋游心中打定了主意,看着梁羽高声问道:“来者可是楚王殿下?”

梁羽哈哈大笑,道:“楚王殿下今日不舒服,不能前来相见,敢问小将军是?”

小将军?楚秋游听了这话直接皱眉。

不是楚王,那就是秦王了。

你年纪和我相仿,我若是小将军,那你又是什么?

小王爷不成?

镇南公府收了两家的檄文,楚秋九原本并不打算掺和这趟浑水。

可楚秋游却放在了心上。

镇南公府自跟着德贤皇后发了迹,被封世袭国公,永镇南楚。

只是这镇国公的爵位一直是传女不传男,楚秋游乃是现在的镇南公楚秋九的弟弟。

也是镇南公府这一代里唯一的男性。

虽然挂着世子的名,可实际上并没有继承国公爵位的权力。

下一任镇南公乃是楚秋九的女子,也就是楚秋游的外甥女。

对于这一点,楚秋九并没有什么异议。

这种事并不是针对他,打从镇南公府创建以来就是如此。

只不过身为镇南公府里唯一的男人,楚秋游打小就不怎么受其他人的重视。

虽然楚秋九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十分的疼爱,但也只是把他当成世家公子养着。

完全没有任何想要让他处理政务,或者带兵的意思。

楚秋游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整日里想的就是要搞件大事,让自己的姐妹们看一看,镇南公府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有这种心是好的,可若是没有这种本事,光有心一点用也没有。

可这楚秋游不仅有这心,偏偏还有这能力,确切的说天资聪颖。

别管是读书还是练武,好像他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材料。

一本书读一遍就能倒背如流,是真正意义上的倒背如流。

一套枪法,看一遍,练上一练就比普通人练一两年还要娴熟。

再加上他十分的刻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文武全才,是南楚第一的才俊。

知道长安有变之后,楚秋游心思活泛起来。

回到自己的屋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总觉得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如何才能让姐姐高看自己一眼呢?

楚秋游想来想去,想到了镇南公府里的传言。

当初自己祖被德贤皇后册封的时候,原本是封的异姓王镇南王。

可惜因为被奸臣诬陷造反,无奈之下才被封为了国公。

第一代镇南公去世的时候,对于此事耿耿于怀,死不瞑目不说,临死之前还下令自己死后不准用国公之礼下葬,让子孙随便找个乱坟岗子把自己埋了了事。

原因就是这位争强好胜的镇南公一代目认为自己应该以王爷的礼节下葬,以国公之礼是羞辱与她。

楚秋游一想到这,马上就想到如果自己能够让镇南公府恢复王爵,岂不是一件十分露脸的事?

说干就干,楚秋游连夜写好了书信,趁着机会偷到了姐姐的国公印章,在书信上盖上,命心腹快马送到了洛阳。

书信一到洛阳,梁植看了,见信上说,南楚可以派兵前来勤王,但要让皇帝封镇南公为镇南王。

其他的诸侯来信,都是问梁植要钱要粮,甚至还有要兵的。

不少人还要梁植报销前来勤王,军队来回的一切费用。

为了让自己的皇位坐的更安稳,梁植咬着牙都答应了。

如今见到一个什么也不要,就要一个封号的,而且还是鼎鼎大名,战斗力十分强的南楚军。

梁植乐的都快笑出声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二话不说直接写了封信,让楚秋游的心腹带回去。

信里告诉楚秋游,只有南楚来人,人到洛阳就给镇南公提为镇南王。

楚秋游一收到来信,激动的兴奋不已,饭也不吃了带着梁植的信就来找楚秋九,让楚秋九给他拨一万士卒,他要去勤王。

楚秋九见木已成舟,自己的弟弟背着自己已经和梁植搭上线了,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下只能拨了楚秋游一万士卒,让他前去勤王。

梁植也很爽快,楚秋九这边一动身,他那边那上就派人把册封楚秋九为镇南王的圣旨送往南楚。

楚秋游知道后十分的高兴,到了洛阳更是被梁植奉为座上宾。

他虽然是镇南公世子,可打小在家里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谁见了都恭敬的给自己行礼不说,朝廷从上到下的彩虹屁一直吹着。

更加坚定了楚秋游要给自己姐姐,新晋的大炎异姓王镇南王长长脸。

梁羽这边一问他是谁,楚秋游哈哈大笑,有些得意道:“在下镇南王府楚秋游,参见秦王殿下。甲胄在身,不方便行礼,还望秦王殿下恕罪。”

镇南王府?

梁羽一愣,随即马上就明白过来。

梁植这是给人封官许愿,方才让镇南公站在了他那边。

“不知世子叫本王来到阵前,可有什么赐教?”

楚秋游道:“赐教不敢当,秦王殿下,此乃今日殿下下令攻城的兄弟们的尸首,这些士卒也都是我大炎的好男儿,陛下不忍他们死后不能入土为安,特命在下收敛了交换给殿下。”

梁羽的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来送尸体的?

梁植未免有些太欺人太甚了。

杀了自己的人,还主动把人送回来,不是告诉所有人他梁羽拿他梁植没有办法么?

“马革裹尸原本便是军人的宿命,阵亡手足的尸首本王自会取来,用不着世子费心。”

梁羽没好气的怼了回去,楚秋游一听这话乐了:“正愁找不到理由杀一杀你们的威风,扬一扬我镇南王府的威名,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给你秦王脸面了!”

“秦王殿下说笑了,在下虽然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相送,可能不能取走,还得看看你们这些逆贼的本事。”

姚广孝一听这话,直皱眉,看了看一旁的刘文静。

“这镇南公世子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怎么净说些二百五的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他们逆贼,他还想不想活着回去?

梁羽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他楚秋游就算满身都是翅膀,也得死在阵前,谁给他的勇气说这样的大话。

刘文静羽扇扣住额头,叹了一口气,这位世子还是一点没变啊。

用梁俊的话来说,这位镇南公世子就是最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天才的脑子,二笔的性格。

刘文静现在都怀疑,这位世子到洛阳来,估计是瞒着楚秋九来的。

他这个能力和性子,简直就是阴谋家们梦寐以求的枪杆子,想怎么利用怎么利用。

第五零二章 天下无敌楚秋游

梁羽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世家子弟,说出话来却是一副铁憨憨的样子。

他本以为长安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梁植应该不会下定决心和长安死磕。

自己一波试探就不再攻击,也是想给梁植一个找他们和谈的机会。

可谁知道梁植不仅没有拍使者前来和谈,反而让这样一个说话十分冲的镇南公世子前来送尸体。

两军交战,一方派人来送尸体,在梁羽等人看来,这明显就是挑衅的意思。

楚秋游开口叫梁俊楚王,闭口叫梁羽逆贼,这更不是往好了处的姿态。

难不成梁植当了皇帝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主了?

梁羽坐在马上努力的想给梁植找一个这样做的合理理由。

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他这番举动只能证明洛阳是打算和长安死磕了。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楚秋游见梁羽不说话,又道:“怎么,长安城内无人敢应战么?”

不等梁羽回话,楚秋游冲着长安阵营高声道:“只要赢了小爷,这五百士卒的尸首就还给你们!”

楚秋游一说完,身后的一亲卫手持红旗,冲着函谷关方向落下。

只听得关上鼓声大作,声势骇人。

梁羽的判断其实是错误的。

即便长安军已经到了函谷关下,可梁植和老朱并没有打算和他们死磕。

老朱更是打算自己上阵再和梁俊聊一聊,看看还有没有谈判的可能。

毕竟山蛮人那边想要和,老朱也已经派人前去洽谈如何合作。

只要能拖住联军一个月,或者说半个月,等与山蛮人谈好了,到时候山蛮大军到了洛阳,配合着他们那些匪夷所思的武器,打败联军易如反掌。

这也是目前来说,对付梁羽等人最好的办法。

可理想虽丰满,现实却不是老朱想怎么就怎么的。

楚秋游就是那个破坏老朱打算的重要因素。

南楚军一进洛阳,马上就受到了洛阳城内各大诸侯的拥护。

毕竟这帮诸侯大多都是草莽出身,来洛阳之前基本上都是非法组织,很多更是被朝廷撒下海捕公文要捉拿的山贼土匪。

这群人进了洛阳城,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官员。

可一上朝来,放眼望去,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像自己一样出身的同僚,还有一个则是原本不得志的秀才书生。

这让这群草莽汉子们心里泛起嘀咕来:前来支持皇帝的势力全都不是正儿八经能拿出手的,是不是皇帝得位不正,没有得到官老爷们的认可?

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这帮人。

他们虽然当了官,也受了赏,可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社会最底层。

自己做的事没有得到哪些高高在上的乡绅地主们的支持,就总觉得不够高大上。

楚秋游带着一万全副武装的南楚正规军来,彻底打破了他们这种心结。

一帮草根出身的诸侯对楚秋游比对梁植还要恭敬。

楚秋游是谁?那可是闻名天下的四大国公之一。

他都支持皇帝,那说明咱们的选择也没有错。

楚秋游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洛阳会如此受欢迎,心里更是憋足了劲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让他们看看镇南公府的威名,和他楚秋游的本事。

因此得知长安军要攻打洛阳的时候,楚秋游第一个跳出来表明态度。

他要战,那便战,谁要退缩谁是王八蛋!

楚秋游这个人文武双全,可从小到大都被楚秋九保护的很好,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不说,整日里就是在镇国公府里学文习武。

虽然不傻,可说话做事却是个小孩性子。

直来直去,极其讲义气。

对这帮草根出身的诸侯非但没有看不起,反而一到洛阳就请他们喝酒。

洛阳城内这群野汉子们对他更是好感倍增。

在朝堂上楚秋游一表态说打,其他人也都跟着吆喝起来,说必须要打,不打不是炎朝人。

面对这群大老粗和二百五,就算是老朱也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要说不打,必定是人心尽失。

虽然现在已经夺了这群人的兵权,但梁植登基时间太短,根基也不稳,一旦生了乱子,梁俊和梁羽带着二十万军队在函谷关外虎视眈眈,老朱就算有逆天的本事也抵挡不住。

因此梁植和老朱只能决定和长安军开战。

有了加强型投石车的加入,长安军的试探攻击全军覆没,这让洛阳城内十分的兴奋。

楚秋游虽然情商不怎么高,可智商却是吊打很多人的存在。

看明白两军之间的利害,也知道了联军心不齐,轻易拿不下函谷关。

他心里可就活泛起来。

这个时候岂不正是我楚秋游为我镇南王府扬名天下的好时机?

当下楚秋游主动请缨,说是要将联军扔在函谷关下的尸首收敛了,亲自送到对面,顺便会一会他们。

老朱原本就像把楚秋游当枪使唤,见自己还没怎么套路他,楚秋游反而主动送上门,心里是哭笑不得。

如今没有了长安军和谈的可能,既然要打,那就奔着先打垮联军士气来。

于是梁植就同意了让楚秋游出战的请求。

楚秋游一见皇帝老子同意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安排好城内那帮和自己关系好的就差拜把子的诸侯,交代他们一会自己叫阵之后要这般这般做,以壮声威。

这群诸侯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楚秋游这一番安排正中他们的下怀。

纷纷表示世子爷尽管前去,咱们在后方保准被给弄的明明白白的。

楚秋游一叫阵,身后擂鼓震天,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还别说,有了背景音乐,再加上楚秋游一身银甲,颜值又高,站在阵前十分的夺人眼目,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长安逆贼,可有人敢前来应战!”

在楚秋游的剧本里,压根就没有梁羽的戏份。

因此鼓声一响,他骑着马在长安军阵营前手持长枪饶圈子挑衅,把梁羽当成了透明人。

所谓主辱臣死,自家王爷在阵前被如此轻视,梁羽手下的大将不干了。

不等人吩咐,天策府黑甲军的统领拍马前来,怒吼道:“南楚小儿,休要猖狂!”

黑甲军的统领姓卢,单名一个德字,乃是长安人。

卢家在长安城内也算是将门,卢德打小就跟着老爹苦练武艺,年纪轻轻参加武举考,就考中了武举探花。

跟了梁羽之后,更是靠着自己的能力,短短三个月内成为了梁羽嫡系卫队黑甲卫的统领。

梁羽对他有知遇之恩,因此在卢德心中,谁若是敢对自家殿下不敬,那比挖他卢家祖坟还严重。

因此

只可惜,卢德遇到了楚秋游,还没等背景介绍完毕,只是一招就被其斩于马下。

“卢德!”

梁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力干将,居然在楚秋游手下连一回合都没有走了。

更没有想到楚秋游居然敢在己方阵营前直接弄死自己的心腹大将。

梁羽心疼的差点吐血,卢德要能力有能力,要武功有武功。

原本自己还打算日后让他总管江南道兵马,培养他成为一代名将。

可谁成想,卢德就这样死了。

楚秋游撩起衣袍,擦了擦枪头的血,看着长安阵营高声道:“还有谁愿意来送死么!”

声上云霄,函谷关上梁植拿着望远镜将楚秋游杀来将的过程看的真真的。

见楚秋游一枪就把卢德秒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那鼓槌来,朕要为楚将军亲自擂鼓助威!”

梁植敲得鼓自然不能是普通的鼓,常欣见皇帝如此兴奋,慌忙让侍从将御用鼍鼓搬来。

打从穿越以来,梁植就没有那么痛快过。

当初自己被天策府逼的逃离长安,卢德这孙子还带兵在城外欢送自己。

今日楚秋游为自己报了当日之辱,梁植敲起鼓来那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风吹鼍鼓山河动,鼓声从函谷关上传来,分外的引人瞩目。

楚秋游一听这鼓声与刚刚的不同,知道是御用鼍鼓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开心,整个人像是加了红蓝buff,五小龙一大龙buff一般。

手持长枪又在长安军前饶了三圈,一边饶一边高声挑衅道:“还有何人敢来应战!”

身后一百士卒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握着长刀,长刀敲打在盾牌上,咚咚咚的响。

“应战!应战!应战!”

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就连梁俊心中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小觑了天下英雄的念头。

姚广孝转头看向刘文静,低声道:“军师,我东宫万士俱备,唯独缺少冲锋陷阵的大将。镇南公府之中有如此将才,不为我东宫所用,实属憾事。”

深知楚秋游底细的刘文静这个时候能说哦什么?

只能以扇掩面,面露苦笑。

这楚秋游楚世子虽然是一把神兵利器,可他是也是一把双刃剑啊。

他若是加入了东宫,只怕还没等他冲锋陷阵,就先把太子的家底全都祸祸干净了。

楚秋游这个人从小到大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镇南公府的威名。

苦练文武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镇南公府扬名。

你们只看到了他光彩的一面,可没见到梁植被他打乱计划的憋屈。

正说着,铁甲卫蜂拥上前,将卢德的尸体抢走,掩护着梁羽回到了营之中。

梁俊看着一脸悲愤,欲哭无泪的梁羽开口道:“孤不去,你非要去。他前来叫阵,在弓兵的射程之内,万箭齐发打退就是。秦王刚刚还着急攻城,这会却是不急了。”

梁羽哪有心情和时间理会梁俊的风凉话,装作没听到看着众人道:“还有谁人敢去应战?若能斩杀此贼,本王封他万户,赏千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现在是两军阵前,天下诸侯都瞧着。

若是能斩杀楚秋游,那可是闻名天下。

但凡是武将,这种机会不给赏赐都求不来!

“秦王殿下,看末将斩杀此贼!”

阵列之中冲出一大汉,手持大刀,嘶吼着冲着楚秋游奔去。

此人姓孟,单名一个敖字,乃是定州人。

现在在梁济手下做偏将军,颇受梁济喜爱。

算了,反正也是被楚秋游一枪弄死。

孟敖倒地,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连梁植都呆住了,手中的鼓槌咣当掉在地上。

亲娘,这楚秋游倒地是什么怪物,我这是捡到宝了不成?

“南楚!南楚!南楚!”

城楼上的士卒按照楚秋游的剧本安排齐声高呼。

整个战场之上响彻着南楚二字。

第五五二章 在下司徒尚轩是也!

“南楚还有此等人物!”

不光是梁俊,在场的这帮穿越者们也全都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自己莫不是当真小瞧了天下英雄不成?

楚秋游的出现,也让联军,确切的说让这群穿越者们暴露出另外一个短板。

那就是他们手里只有顶尖的谋臣,顶尖的将领,却没有顶尖的猛将。

在冷兵器时代,一个顶尖的猛将能给军队带来更高的士气不说,甚至于会带领士卒打**于劣势的局面,一举翻盘。

历史上很多以少胜多的战斗,并不是靠着计策,全赖得领兵将领的勇猛。

比如说项羽的巨鹿之战,也没有什么胡里花哨的计谋,破釜沉舟,遇到秦军就是莽,就是刚。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刚的一笔,下面的士兵自然也不是孬种。

士气如虹,嗷嗷的干的秦军哭爹喊娘。

还有吕布,历史上有名的少脑子,多少次靠着硬刚,刚的曹老板这种奸雄差点老窝都没了。

联军之中各路诸侯手下,包括梁俊的东宫,都急缺这种先锋官类的大将。

梁俊手下虽然有文渊这种武艺无双的人,可文渊性格沉稳,小心谨慎,属于独狼性格。

当梁俊的亲卫统领绰绰有余,让他带兵打仗,士卒基本上跟不上他的节奏。

一冲锋,主将杀进敌营腹地了,士卒还都卡在外面进不去。

因此看到楚秋游这种武艺高强,又自带振奋技能的将才,所有人都动了爱才之心。

若是能将他收入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楚秋游斩杀了卢德,战意更胜,两眼被血气染红,看着长安军营高声道:“可还有人敢前来应战?”

“应战!应战!应战!”

声浪如潮水一般冲着长安军扑来,整个阵营之中的将军为之胆寒。

卢德和孟敖若是无名小辈还则罢了。

可二人一个是天策府黑甲军的统领,长安城内鼎鼎有名的武探花。

一个是景王府里的大将,在长安城内也是有名的人物。

这俩人在楚秋游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上去就被秒。

面对楚秋游这种人,就算有梁羽的重赏在,一时之间也无人敢上前。

“可惜霍将军不在,如若不然,哪里容得南楚一毛头小子在此张狂。”

刘秀在一旁唉声叹气道,引得梁俊侧目。

梁俊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这帮穿越者里就属刘秀这人坏心眼最多。

别看他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可说话办事处处透露着精明。

楚秋游在阵前连斩两将,锋芒毕露,正是战意最强的时候。

联军之中除了文渊、廖忠庭和张云起外,再无人可以与他一战。

如今廖忠庭和张云起在梁锦麾下,文渊是自己的义弟,刘秀这番话分明是想激他和梁锦,派人出战。

梁锦听到这话,置若罔闻,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俊也懒得搭理他,抄着手打算看梁羽的笑话。

一旁的杨威握住了手中的腰刀,一脸冷然的看着远处意气风发,接连叫阵的楚秋游。

“殿下”

杨威刚想主动请缨,却被梁俊拦了下来。

“秦王乃是联军盟主,此事自有秦王定夺,休要多言。”

梁俊说完,梁羽气的哼了一声。

让老子定夺?

老子下令让你梁俊上阵,你能听我的话?

这会又把老子当盟主了,刚刚让你拿秘密武器攻打函谷关你怎么不这样想。

生气归生气,可梁羽也知道现如今只有尽快解决这个难缠的楚秋游,方才再说攻克函谷关一事。

“谁人敢出战?若有敢出战者,本王封他冠军侯,赏万金!”

此言一出,整个长安军中算是炸开了锅。

乖乖封侯,而且还是冠军侯!

想当年飞将军李广为大汉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尚且没有封侯拜将。

现如今只是胆敢出战,秦王殿下就给一个冠军侯。

梁羽看了一眼刘秀,心思你拿霍去病说事,那我就拿冠军侯来,看一看这联军有没有艺高人胆大者。

“干了!”

一声瓮声瓮气的粗壮汉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阵营之内挤出一人来。

这人个头不高,顶多一米六不到,却生的是五大三粗,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要粗上一圈。

头上扎着一个麻布做成的箍,一脸的横肉,手里握着一把马勺,满身的葱姜味。

一看便知道是个火头军。

这壮汉操持着一口方言,上前一步,先是冲着梁俊磕了一头,操着一口方言,恭声道:“太子爷,这场富贵俺想要,还望太子爷赏下。”

梁俊一愣,不知道这壮汉为什么要向自己磕头,一旁的文渊赶紧低声道:“兄长,此人乃是军中火头。”

王易也赶紧上前来,道:“殿下,此人是北凉军里的伙夫,专管我押送的那帮士卒的伙食。”

梁俊恍然大悟,转头看向他,只见军列之后人头攒动,身上穿着的也都不是军服,显然是前来凑热闹的火头兵。

炎朝的火头兵并不算是士卒,因此没有军人的编制。

按理来说,两军对战,他们这帮伙夫是不能到阵前来的。

可联军的组成十分的复杂,十几方军队组建而成,没有什么规矩。

此时楚秋游前来叫阵,连杀俩将,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帮火头兵基本上没人管束,一听阵营前鼓声震天,又听说有热闹看。

全都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阵前观瞧。

耳听得梁羽说斩杀楚秋游就封万户,赏千金,这帮火头兵们全都动了心思。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连这帮军老爷们都不是楚秋游的对手,他们这群做饭的又有什么本事?

又听到梁羽说只要敢叫阵就封冠军侯,赏赐万金,火头兵了可是有人开始动摇了。

“你叫什么名字?”

梁俊一见自己军中还有那么有种的人,十分的意外,满脸欢喜的问道。

那矮壮汉道:“回殿下的话,俺叫司徒尚轩,乃是北凉人。”

“哦,司徒尚轩。”梁俊一愣,被这个名字唬住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这矮壮汉一番,这算是他两辈子以来最名不副实的名字了。

不光梁俊,连其他人也都纷纷侧目,对这位名字很小清新的壮汉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好,好,好,快起,快起。”

不管怎么说,自己手下的火头军都有这种想要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梁俊还是很欣慰的。

“来人,将孤王的马拉来。”

梁俊一边搀扶起司徒尚轩,一边叫人把自己的战马拉过来。

梁俊的马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通体漆黑,像是墨染了一样,唯独四个蹄子是白的,称作为“墨麒麟”。

司徒尚轩接过梁俊的马,眼泪感动的哗哗流,太子对咱们是真的太好了。

雍州征兵采用的是改制之后的制度,司徒尚轩乃是家中三代单传,按理来说,是不用服兵役的。

可司徒尚轩的老娘却说,现如今的好日子是太子殿下给的,如今殿下在长安与奸臣开战,正是我雍州子弟报效皇恩的时候。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司徒尚轩最是听母亲的话,在加上原本就想参军,因此告别母亲前去征兵处报名。

征兵的人翻开户籍,一看司徒尚轩是家中独子,说什么也不准他参军。

司徒尚轩好说歹说,求了半天,方才求来了一个火头军的名额。

从雍州到长安,一路之上司徒尚轩苦学厨艺,不到一个月,居然成为北凉军中做饭最好吃的。

甚至还给梁俊做过几次宵夜,每次都是文渊亲自前去端来,因此认得司徒尚轩。

此时文渊把这事给梁俊一说,梁俊颇为感慨,看着周围人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是一匹马还不行,司徒壮士,你擅使什么兵刃?”

司徒尚轩热泪盈眶,哽咽道:“殿下,小人乃是打铁出身,跟了个师傅学艺,师傅见俺使铁锤顺手,便教了俺一套锤法。”

“哦,擅长使锤。”梁俊脑子回想起历史上都是哪些大佬是使锤子的。

想来想去,使锤子出名厉害的也就好像只有梁羽的那位变态弟弟李元霸。

只是李元霸好像是小说里的人物啊,历史之上并没有这号人物存在。

也不知道老李家到底有没有这种妖怪,以后有机会得问一问李秀宁。

梁俊心里想着,脸上却犯了难。

锤子这种东西并不是常规作战武器,军队之中自然是有人使锤子的,可多半使用的也是流星锤那种阴人的玩意。

“锤子倒是不好找。”

梁俊沉吟半晌道,司徒尚轩赶紧摆手道:“殿下,俺,俺自己有锤子。”

说完从身后一掏,掏出来一打铁的大黑锤。

这一手可是让人眼前一亮,没想到啊,那么重的锤子别在腰后面不沉么?

梁俊多少猜到了这位大兄弟为什么那么矮的原因了。

“好,只要你顺手就行。”梁俊赞许的点了点头,一招手,王保端过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了一壶酒两个酒盅。

王保跟着梁俊,最是知道梁俊的心思。

梁俊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一杯给了司徒尚轩,一杯自己拿着。

司徒尚轩握着酒杯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和太子喝酒的一天。

“来,司徒壮士,满饮此杯,祝你旗开得胜!”

梁俊把赵恒调到雍州,又处理了长安这群墙头草,长安高层出现了权力的中空。

眼下虽然战事最重要,可长安的建设也不能停下来。

刘三刀这位东宫后勤总管已经半个多月没合眼了。

如今见到司徒尚轩,梁俊就动了千金买马骨的念头。

把司徒尚轩做成标杆,告诉天下人,只要有才能,只要认同自己的理念,来找我梁俊就对了。

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不说,光宗耀祖更不在话下。

司徒尚轩自然不知道梁俊的心思,只以为太子原本就是如此。

感动的这辈子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喝了壮行酒,司徒尚轩拍着胸脯道:“殿下,看小人替殿下取贼子狗头来!”

说罢翻身上马,挥舞着大锤冲着楚秋游杀去。

梁俊喝了一声彩,命人也捶起鼓来。

鼓点三声响,司徒尚轩已经到了楚秋游进前。

梁俊吩咐文渊上马,若司徒尚轩有什么闪失好及时救回来。

楚秋游见来了个一米五出头的胖墩,心生警戒。

像这种人敢应战必定是身怀武艺之辈,再看他粗壮的手脚,显然是个练家子。

楚秋游不敢大意,手握长枪打算先怂一波,看看对面的身手再说。

司徒尚轩打了鸡血一样,冠军侯的封赏和太子殿下的期待,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司徒尚轩像是小坦克一样直奔着楚秋游撞来。

楚秋游策马一躲,下意识的转枪回刺。

只听噗嗤一声,枪头入肉的熟悉感觉从枪杆传来。

楚秋游一愣,手中一松,枪杆子竟从手中脱离。

在回头看去,只见司徒尚轩背后插着自己的枪杆,马势不减冲出了三四十米远方才停下。

噗通一声,司徒尚轩倒地而亡。

插在他背后的长枪被狂风吹的微微颤抖。

长安军阵前,一股风打着旋卷动着枝叶沙土,从梁俊等人身边划过。

整个战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梁俊一脸的不敢置信,这,这。

按照套路来说,这个时候敢应战的,不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么,怎么就那么轻易又被楚秋游杀了?

第五五三章 老朱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长安军这边意外,对面的楚秋游也是一脸蒙。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第三位对手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死了。

刚刚梁俊送马的时候,他可是瞧的真真的。

送了马又敬酒,阵势十分的唬人,楚秋游还以为得是个绝世猛将前来和自己对战。

场面一时无比的安静,安静之中透露着些许尴尬,

梁俊的脸色是一会青一会白,司徒尚轩的出现让他打算开始培养东宫的草根势力。

可这个计划还没有成型,马上就流产了,而且还是当着天下诸侯的面。

这让一贯看淡了面皮的梁俊也觉得脸上无光。

“楚秋游,我来会一会你!”

就在梁俊无比尴尬的时候,身边一道身影奔过,文渊的声音响彻两军阵前。

一声尖锐的哨响,梁俊的墨麒麟听到之后,打了个响鼻,迈开双腿直奔文渊而去。

文渊伸手拉起缰绳,左脚轻轻点地,纵身上马。

墨麒麟转了一圈,紧接着在文渊的指挥下冲着楚秋游而去。

只是这气势,楚秋游就知道来者不善,再看来将模样,与传闻之中天下第一的文渊颇多相似。

楚秋游心中暗暗寻思:“此人应当便是文渊了,陈少都的武将榜中排他为当世第一,我若是能赢得了他,岂不是一举成名?”

想到这,楚秋游愈发的兴奋,催动胯下马匹直奔文渊而来。

两人都是使枪的行家,只是一照面,就知道对方非比寻常。

楚秋游朗声问道:“来将可是文渊?”

“正是!”

文渊说着,长枪横扫,趁着楚秋游躲闪的功夫,快马上前,俯下身探手一捞。

将地上的司徒尚轩捞起,放在马上,拉动缰绳,催着墨麒麟往长安军前来。

文渊现在在楚秋游眼里,那就是闻名天下的阶梯,岂能让他这样轻易走了?

也顾不得许多,双腿夹马腹,马儿吃痛,尾随着文渊而来。

墨麒麟到了阵前,文渊顺势将司徒尚轩的尸首往一抛,高声道:“杨威!”

杨威快步上前,伸出双臂,拉住飞来的司徒尚轩尸首,原地转了一圈,卸掉来势,放在把司徒尚轩的尸首放在地上。

没了累赘,文渊打起精神,催动墨麒麟绕着阵营转了半圈,紧接着手持白龙云滚直奔楚秋游。

楚秋游抬枪招架,震得虎口生疼。

“好!”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楚秋游艺成之后,从未遇到过文渊这种级别的对手,战意更上一层。

这二人:

一个是有心要把威名扬,一个想挫败对手雪前耻。

一个是南楚偏偏世子爷,一个乃东宫太子金兰弟。

世子爷,初出茅庐要把恶龙斗。

金兰弟,久经沙场强扭牛犊头。

两军阵前,二人打的是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围观群众看的是眼花缭乱,纷纷叫好。

老朱站在阵前观瞧,一双眼睛毒辣无比。

楚秋游虽然武艺高强,可终究欠缺战场经验,面对文渊这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斗争磨出来的,始终还是差上一点。

眼见着打了几个回合,楚秋游慢慢的由进攻转变成防守,老朱手里握着红旗,思虑着到底该不该鸣金收兵。

楚秋游连杀长安军三人,虽说打压了他们的士气,可也把他们的火气打出来了。

如果楚秋游败了,梁羽必然要乘胜追击,到时候长安军有这股邪火压着,必然是将合一处,将合一处,兵打一家。

大军压境而来,就算有再多先进的武器也不好使。

老朱这边拿捏着战局的分寸,梁羽那边也观察着文渊和楚秋游的战况。

高手过招,全在对时机的把握。

函谷关上老朱是身经百战的战神,长安军这帮人也不是白给。

当文渊刚一出战,刘秀愣也没愣,转身上马回到了自己的军列前。

其他人也都在第一时间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所有人都意识到,只要文渊胜了楚秋游,就是长安军攻打函谷关最好的时机。

双方全都进入被备战状态,只有梁植还一无所知的捶着鼓。

捶的那叫一个开心,好像这鼓就是梁俊和梁羽的脸一样。

楚秋游越来越吃力,只觉得入眼之处全都是枪头,若不是基础扎实,早就被文渊一枪挑于马下。

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与文渊比起来,并没有差多少。

可双方交手,并不是打游戏,谁的数值高谁就能碾压谁,也不是谁的武器好,谁就能吊打谁。

战场之上,生死较量,拼的更多的则是谁的战斗经验多,谁的心理素质好。

文渊稳扎稳打,楚秋游慢慢的就有了力不从心。

很多时候明明自己这一枪能够扎到文渊,可文渊总是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躲掉不说,还能顺着自己的力道反击。

这种浑然天成的战斗经验,是楚秋游的弱项。

和文渊斗了这十几回合,让楚秋游对战场单挑有了新的认识。

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只是这种进步挽救不了他楚秋游的败局。

梁羽死死的盯着楚秋游和文渊,手中的旗帜攥出汗水来。

整个人冷静无比,前世里那个挥斥方遒,征战天下的秦王又回来了。

一旁的梁俊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变化,陷入了沉思。

“嗡”

一声清脆金属折断的声音响起。

文渊收枪回身,楚秋游手握的枪杆,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枪头。

“全军出击!”

“鸣金收兵!”

几乎是在一瞬间,梁羽和老朱的怒吼在各自的阵营上响起。

鼍鼓声戛然而止,函谷关上的欢呼也瞬间消失。

楚秋游将手中的枪杆扔在地上,拉起缰绳转身冲着函谷关而去。

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长安军动了,五万士卒的叫喊,声震寰宇,大地更是微微颤抖。

攻城云梯、撞车、投石车缓缓的挪动,进入了预定地点。

函谷关上响起加强型投石车吱吱呀呀进入发射状态。

“发射!”

随着楚秋游进入了安全区域,老朱挥动手中的红旗,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战争,一触即发。

铺天盖地的巨石从函谷关上奔着蜂拥而来的长安军扑来。

每一块巨石落下,最少就有一个士兵被碾为肉饼。

好在长安军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不再像刚刚那样恐惧。

再加上楚秋游连杀三人,在阵列之前耀武扬威,虽说打击了长安军的士气,却也促进了他们的同仇敌忾。

五万攻城军队势如虎狼,顶着巨石冲向了函谷关。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这五万人马,连天扯地,杀气腾腾,站在函谷关上看,一眼望不到边。

梁俊虽然经历过联军攻打长安城的战役,可那次战役纯粹是梁植愚蠢送人头。

再加上他是守方,一颗心全都在城楼之上,没有心思去观察整个攻城局势。

此次算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攻城战,整个战场带给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尤其是这种冷兵器时代,战斗原始而又粗鲁,全靠着人海战术厮杀。

虽然没有热武器参与的惨烈,但攻守双方像是发了疯一样,恨不得用牙咬死对方的状态让梁俊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当真是不把人当人使。

长安军还没有攻到关下,就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攻城的士兵更没有对战友死亡的敬畏之心,推着云梯从同袍的尸首压过没有丝毫的迟疑。

相对于梁俊的蒙,其他人却异常的冷静。

尤其是联军盟主梁羽,冷静的让梁俊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

仿佛手下士卒大的死亡在他眼里看来,像是死了蚂蚁一样寻常。

梁羽如此,其他穿越者同行们也都如此,冷眼看着函谷关,看着手下的士卒潮水一般扑到在函谷关下,又看着潮水一样的士卒倒在关下。

云梯在无数士卒的命推动下终于碰到了函谷关,梁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在梁俊的期盼下,抵达到函谷关下的云梯缓缓的倒下,砸死了近旁的士卒。

战火燃起的那一刻,士卒的生命变得廉价起来。

像是一批批韭菜一样,被死神挥舞着大刀,割了又割。

梁俊前世里虽然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即便有枪战,参战人数双方加起来也不超过百十来人。

百十来人,就算打的上天入地也没有这成千上万人来的激烈。

梁俊更没有想过,战争的进程会如此的迅速!

仿佛一瞬间的功夫,原本平静的战场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没有任何的试探,也没有任何的交锋,战斗打响的那一刻,整个战事就进入了白热化。

事实也如梁羽判断的一般,当长安军众志成城,拼了命往函谷关进攻的时候。

关上加强型投石机带来的伤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云梯搭上城墙,又倒下。

搭上,又倒下。

随着云梯倒下来的有进攻的长安军,也有防守的洛阳军。

自从攻城开始的那一刻,半空之中像是来了一躲箭作的云。

锋利的羽箭像是倾盆大雨一般,从长安军头顶落下。

即使进攻军队顶着盾牌,依然有不少士卒被穿透盾牌的羽箭射中,倒地不起,成为后来者的垫脚石。

整个长安军指挥阵营里十分的安静,只有梁羽抬起手中旗帜,发号施令时,衣衫晃动所产生的声音。

梁羽确实是军师天才,在他的指挥下,整个长安军有条不紊。

不到小半个时辰,函谷关已经有受不住的趋势。

越来越多的士卒顺着云梯攀上城墙,虽然被一次又一次的打退。

可洛阳军打退长安军的间距越来越长。

时间越长,死的人越多。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还能看到成片的穿着骁骑卫制服的士卒,可随着时间的退役,能看到的骁骑卫越来越少。

五万进攻士卒里有七千骁骑卫,保守估计,这七千骁骑卫只怕能剩下一半就算好的。

梁俊的心在滴血,手微微颤抖着。

指甲深陷手掌之中,尚且不知。

慈不掌兵,慈不掌兵,慈不掌兵。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这四个字。

好多次都差点忍不住,下令让自己的秘密军队出场。

只是理智阻止了他:函谷关打成这样,老朱丝毫没有使用火器的迹象,显然是打算憋到联军攻打洛阳时再用。

如果自己现在亮出底牌,等到打洛阳的时候,无牌可打,死的人岂不是更多?

梁羽等人能冷静,梁俊也能勉强冷静,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

“太子殿下,不能再等了!”

王易怒声嘶吼道:“那都是咱们的士兵,那都是咱们凉州的男儿!”

声音之中带着无力,更有一丝哭腔。

王易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战争。

前世里作为资深的键盘侠,曾有一段时间,王易十分想要回到战争年代。

每次遇到国际纠纷,他总是第一时间拿起键盘,要为国效力,支持开战。

战争,在他眼里,就像是打三国游戏一样。

招兵买马,带上粮食,两军一开战,你一个计策,我一个阴谋,然后短兵相接完事。

可他真正,身临其境加入一场战争的时候,王易怕了。

他怕了,也尿了,胆子甚至也破了。

战争,战争,战争。

这就是战争!

第五五四章 刘秀,你还说你不会妖法!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时至今日,王易方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

恰到此时,他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王易的嘶吼,让梁俊浑身一颤。

这一刻,原本已经决定了要用武力征服穿越者的梁俊心里又产生了动摇。

战争,如果征服这个朝代,需要死伤那么多人,那么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难道拥有超越这个时代上千年眼光、拥有着这个世界最先进技术、拥有着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力。

自己能做的依旧是靠着蛮力,靠着战争,来解决这些问题么?

当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对立的制度出现时,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战争么?

难道面对着和自己不同意见的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消灭他的躯体么?

梁俊动摇了,他无法做到像梁羽等人那样对于手下士卒死亡的漠然无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恶心、难受、眩晕,各种负面反应挑战着他的生理极限。

王易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腔,他甚至跪下哀求梁俊,恳求梁俊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梁俊和王易的表现,在梁羽等人眼里无异于两个小丑。

战争,从来都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无人牺牲的胜利,自古以来从来都没有过。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尤其是看到王易湿漉漉的裤子,梁羽等人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

战场之上尿裤子,这就是梁俊手下的重臣,梁老三若是地下有知,死在这样的人手上,只怕能够气的活过来。

梁俊的气息已经有些紊乱,文渊担心的上前一步,刘文静也走上前来,想要劝阻梁俊回营地。

这场攻城战,有梁羽指挥就足够了。

“太子若是不适,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破关只是时间问题。”

梁羽的声音异常的冷静,虽然说着有些瞧不起梁俊的话,可言语之中并没有丝毫的讥讽。

一个优秀的战事指挥官,在战场之上,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心境。

而梁羽则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指挥官之一。

他虽然十分看不起梁俊和王易的表现,可在这个时候,他并不会嘲讽二人,从而造成对于军队不利的事发生。

其他人也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没有落井下石,就连梁济也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梁俊缓缓的抬起手,组织了王保想要搀扶他的手。

他刚想说话,只听函谷关上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声从函谷关上响起。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梁俊浑身一颤。

枪声,不,这是火统的声音!

对于枪械无比熟悉的梁俊,曾经见过枪械爱好者复制的火统的影视资料。

这种声音,就是火统的声音。

朱元璋,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火统一响,整个战场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已经攻上函谷关的长安军瞬间被打退,函谷关上因为火统的出现,烟雾弥漫,梁羽拿着望远镜都看不清关上的情形。

刚刚他已经下达了不计代价,全体进攻的命令,此时后备军队已经加入了战场。

梁俊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看着关上,烟雾散去,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

“撤军!撤军!撤军!”

当梁俊看到炮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冲着梁羽吼起来。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老朱手里会有火统,手里会有火箭,会有传说中的神火飞鸦。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朱会在那么多的时间内弄出来火炮!

以炎朝的生产力,梁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老朱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上等铜铁来打造火炮。

要知道梁俊接受了长安,整个雍州武器研发部门按照他的指示炼钢炼铁,至今都没有成功。

自己的火炮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用的其他材料。

“砰砰砰!”

震天的火炮声响彻天地,攻城军队中间瞬间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梁羽等人全都被火炮的威力吓呆了,手中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犹且不知。

“这,这,这是什么?”

“呲!呲!呲!”

一道道火龙从函谷关上冲着关下被震的愣神的士卒射去。

火龙一碰到人,瞬间散落一片。

神火飞鸦,是神火飞鸦。

老朱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个玩火器的高手,更是一个在军事上比之梁羽丝毫不差的指挥官。

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等到长安军以为快要攻下函谷关,希望最大的时候拿出秘密武器。

在心理和生理上给长安军来个毁灭性的打击。

让他们对洛阳军产生一种本能的畏惧,这样就算有再多的军队,也休想再攻下函谷关。

火器的出现,让长安军指挥部的局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轮到梁俊变得异常冷静,梁羽等人则是呆若木鸡。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难道,难道,这就是梁俊所说的火器么?

为什么,为什么洛阳军手里会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

通过望远镜,梁俊发现刚刚大发神威的火炮一轮齐射之下,有一大半撤了回去,显然是炸膛了,或者出现的故障。

这个发现让梁俊稍微松了一口气,老朱就算是精通火器的制造,可炎朝的生产力在这放着,他就算是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这些火炮是一次性的就成。

经受过火炮洗礼的攻城军队已经完全吓破了胆子。

他们眼看着就要攻下函谷关,谁成想却发生这种事情。

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从希望一下子落到了绝望,这种绝望在战场上是能够传染的。

一旦士卒丧失了勇气,就算再进一步就能取得胜利,他们也不敢踏出那一步来。

原本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攻城军队瞬间又恢复到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先是梁济的军队开始后撤,其他的军队一见有人撤退,再也没有丝毫的顾及。

进攻军队退潮一般往自己的阵营跑来,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函谷关下,直接昏死过去。

一直在前线督战的刘秀见到这种场景,整个人心急如焚。

函谷关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只要进攻军队再来一次冲锋,就能将函谷关攻克。

可偏偏这个时候,城楼之上出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这种武器的杀伤力虽然大,可再大还能大过刚刚攻城所死的人?

更何况刘秀也发现了火炮的缺点,火炮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发射一轮之后就哑火了,再也没有组织起第二波进。

不管这种武器是什么东西,显然是一次性的。

没有了这种武器,对长安军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破关就在眼前,可潮水一般撤退的士卒却让刘秀明白,这一步之遥,就是自己无法越过的沟壑。

刘秀心里并不想撤退,他看着关上残缺不齐的守卫军,脑子里的直觉告诉他,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冲上去,就能将以为打退了长安军,放松下来的守军击败。

熟悉的感觉又出现在了刘秀的心头,前世里战场上,当自己面临抉择时,似乎冥冥之中总会有一种直觉告诉自己最正确的方向。

“擂鼓!擂鼓!擂鼓!”

沉闷的鼓声,咚咚咚的响起来。

极其有规律的鼓声让长安军阵营地面传来一阵颤动。

刘秀带来的六万骑兵动了,他们听到了自家主帅的命令,这种鼓声,是进攻的征兆。

“梁俊,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刘秀心中默念道,随后命亲卫扯起自己的旗帜。

绣着一个黑色刘字的主将旗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全军出击!”

刘秀嘶吼的声音分外的响亮,所有的亲卫手持盾牌挡在了他的前面,缓缓的向着函谷关杀去。

一道铁骑洪流与撤退的兵潮形成鲜明的对比,直奔刘秀方向而来。

“刘三刀!命令神机营,全军突击!”

梁俊看到战场上那逆流而上的主将旗,整个人的鲜血像是燃烧起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梁羽等人的懵逼之中,从东宫军阵里出现了一支推着战车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士卒没有配备任何的武器,战车之上架着一个个用铁片箍住的木头。

后面的战车上更是出现了一个个铁筒模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所有的人全都一脸的懵逼,难道这就是梁俊的底牌?

这就是梁俊说能够摧毁函谷关上巨型投石车的武器?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梁俊口中这支叫做神机营的军队已经顺着刘秀起兵开辟的路奔着函谷关而去。

刘秀虽然决定要攻城,可他也不是傻子,如果梁俊在自己亮出主将旗决定攻城的时候,依旧不把自己的秘密武器亮出来。

他刘秀也不会傻到用骑兵攻城。

最多则是饶一圈,掩护士卒撤退,以防止洛阳军打开关门乘胜追击。

到时候一旦乱兵冲进长安军阵之中,洛阳军再在火器的掩护下,梁羽就算再逆天,也休想抵挡住兵败之势。

眼见着自己身后出现了一支奇怪的军队,刘秀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梁俊的底牌。

“将军,太子让将军掩护神机营到距离关下七十丈之处。”

刘秀的亲卫带着神机营的传令兵前来,通知他梁俊的命令。

“好!”

刘秀毫不迟疑,马上命人挥动旗帜,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函谷关,给神机营争取前进的时间。

一部分则围在神机营周围,保护他前进。

原本以为火器一出,长安军势必大败撤退的老朱见到一支起兵军队冲着函谷关杀来,心里一惊。

长安军里还有这等不怕死的人?

再看到战场之上飘扬的旗帜,老朱马上明白了,那是刘秀的军队!

刘秀难道要继续攻城么?

老朱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联军之中居然还有这种头铁娃。

他手中的火器数量并不多,而且质量还差。

原本想着靠这些火器的威力,诛长安军的心,让他们产生畏惧,不敢再发起进攻。

因此在火器刚一路面,老朱就把自己一半的库存全都投了进去。

效果很明显,原本气势如虹的长安军瞬间一泻千里。

可谁知刘秀居然遇难而上,不仅没有后退还主动攻击。

若是让他攻上来,函谷关可就危险了。

“快,将剩下的火器全都拉上来!”

身经百战的老朱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高声下令。

只可惜没等到他的火器重新大发神威。

梁俊用榆木做炮管的火炮和仿制汽油桶制造的飞雷炮已经到了攻击地点。

“刘将军!下令攻城吧!”

神机营统领段树甲命人举起了黄旗,待在刘秀身边的神机营传令兵高声叫道。

“攻城!”

士卒跟着怒吼一声,撒开退冲着函谷关冲去。

刘秀下达了攻城的命令,手中握着梁俊送给他的佩剑,剑指函谷关。

从榆木火炮和飞雷炮中发射的炮弹像是听从了刘秀的召唤,直奔函谷关而去。

轰隆隆,地震山摇,犹如陨石雨落入关上。

只是一个照面,老朱的火炮彻底的报废了。

“发射!”

刘秀举着手中的剑,冲着函谷关嘶吼着。

陨石雨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五五五章 势如破竹

炎朝冶炼金属的技术很差。

就算有了梁俊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冶炼技术依旧没有显著的提升。

在此之前梁俊的雍州火器研究所虽然尝试了各种铜铁炮管,结果都是以炸膛或者哑火为结果,并没有达到梁俊的理想。

所以梁俊的神机营并没有使用以铜铁为炮管的火器。

可梁俊知道,自己想要弥补与梁羽之间的军事差距,唯有发展武器才行。

如若不然,在这种冷兵器主导的战场上,想要靠着常规打法,梁俊没有丝毫优势不说,还有可能被梁羽等人吊打。

如何发展火器,成为了这段时间里梁俊最关心的事。

生产力不行,造不出来合格的炮筒,梁俊的心思就往其他的地方想。

想来想去,梁俊就想起前世那场伟大的卫国战争里的武器。

想到就做到。

梁俊亲自下车间,带着一群人开始研制榆木炮管做成的火炮。

还别说,没多久榆木火炮就做了出来。

试验成功,让梁俊十分的高兴,紧接着又赶紧复制出前世里的没良心炮。

这种炮的原型乃是用汽油桶制作而成。

配合着发射药将炸药包发射出去,一炸一大片,算的上是物美价廉的大口径火炮。

这两种武器制作简单,方便使用接地气。

虽然在发射药这一块,梁俊的技术还没有达标,可就算如此,火炮的威力还是十分的骇人。

最起码来说,不管是在声势上还是在效果上,梁俊的两种秘密武器碾压老朱的火器。

榆木火炮和没良心炮不要钱的冲着函谷关上发射。

顷刻之间,整个函谷关上一片狼藉。

老朱的火器在梁俊的火器一番轮射下,瞬间成为一堆废铁。

刘秀的军队见到如此场景,全都眼前一亮。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可却知道在这种武器的掩护下,攻入函谷关那是势在必得。

最开始刘秀敲动进攻的鼓声时,所有的骑兵虽然毫不犹豫的奔着函谷关来。

可他们心里却知道,骑兵攻城,就是送死。

尤其是函谷关上有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想要顶着这种火力攻城,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刘秀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他们不敢也不会不从。

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主将让他们冲锋,他们也只有催动战马,勇往直前。

因此,当看到函谷关上被梁俊的武器攻破,守军四处逃窜,根本无法组成有效的防守时。

刘秀麾下所有的士卒全都明白,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骑兵到了关下,翻身下马,顺着原本联军搭建的云梯涌上了关上。

此时的老朱和梁植早就被梁俊的火炮打的不分南北。

当刘秀的士卒攻上城池的时候,老朱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梁植则破天荒的要坚守,楚秋游的存在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能守住函谷关。

老朱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把梁植打的转了一个圈。

打的是我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老朱冲着他嘶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说完之后,拉着梁植就往关下跑。

一旁的初秋游看着老朱打皇帝,整个人比被打的梁植还懵。

妈耶,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威武大将军居然敢打皇帝,皇帝还没事人一样,一不生气,二不恼怒,任由威武大将军打不说,打完之后还乖乖的跟着威武大将军撤退。

初秋游心里再纳闷,可这会也不是他好奇的时候。

洛阳军虽然被火炮打的懵了圈,可好在在此之前老朱就预备可撤退的方案。

早就做好了长安军攻入函谷关之后应对的办法。

诸葛夕更是准备了支援的军队,专门等着接应老朱等人。

老朱这边一放弃函谷关,撤军的命令瞬间传遍了洛阳军。

对于这群乌合之众来说,打仗他们可能不靠谱,可撤退乃是他们的老本行啊。

当长安军的火器出现时,他们就已经没有了斗志,不用老朱发话,不少人已经开始转身往潼关方向跑。

撤军的命令一发布,他们再无顾及,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跟着大部队直奔潼关而来。

好在这一次老朱早就做好了应急议案,这次撤军并没有出现梁植当联军盟主时撤军的慌不择路。

在诸葛夕的指挥下,所有的洛阳军按部就班的向着潼关撤退。

原本被老朱的火器打的抱头鼠窜的长安军一见局势逆转,全都停下了脚步。

当看到刘秀的军队冲上函谷关的时候,他们也都反应过来了。

赢了,我们赢了?

虽然赢的莫名其妙,可他们长安军始终是赢了。

根本不等梁羽发话,这帮人捡起地上的武器,调头直奔函谷关。

没有了防守,函谷关瞬间就落在了长安军的手中。

刘秀站在关上,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

可他却没有想过,这战争的瞬息万变会变的那么快。

刚刚长安军还是兵败如山倒,可只是不到小半个时辰,整个战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刘秀居然带着手下的骑兵攻下了函谷关。

看着关上遍地狼藉的火器,又看了看关下排列整齐还冒着烟,旗帜上绣着“神机”二字的军队。

刘秀的心沉了下来。

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震惊。

说实话,穿越这件事都没有让刘秀像是此时此刻这样六神无主。

战争的形式,改变了。

刘秀看着蜂拥入关的长安军,喃喃问道。

当自己的亲卫统领走到身边,询问刘秀是否追击洛阳军的时候。

刘秀摇了摇头。

洛阳军撤退的场景他见到了,虽然慌忙却绝不慌乱。

显然这种撤退是有准备的,尤其是在梁俊给他详细的介绍了老朱的背景之后,刘秀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士兵追击。

可他不追击,并不代表长安联军里想要战功的二百五愿意放弃这种大好的机会。

左典就是这些二百五之中表现尤为明显的人。

函谷关的大门大开,长安军鱼贯而入,左典看了一眼城墙上的陷入沉思的刘秀,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他手中攥着缰绳,愣了好一会,当亲卫统领前来询问是否追击洛阳军的时候,左典没有丝毫的犹豫。

下达了全军追击的命令。

因此,当刘秀的军队开始在指挥下打扫战场的时候,左典带着手下五千士卒直奔洛阳军而来。

当梁羽等人走到函谷关上见到刘秀时,得知左典去追击洛阳军了,一个个全都诧异的看着刘秀。

你怎么不拦着他?

随即想到刘秀和左典的关系,马上就明白过来。

刘秀和左典俩人恨不得生食对方的血肉,眼看着他左典作死,刘秀能够出手阻拦才不正常。

再者来说,这个时候的梁羽对左典的生死并不怎么的关系。

刚刚战场之上发生了什么,他们站在关下是看的清清楚楚。

老朱的秘密武器是怎么在一瞬间扭转了战局,又是怎么在函谷关即将被破的时候将长安军打退的。

这一幕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战争居然还能这么打。

那一瞬间梁羽等人想了很多,他们想到幽州的战报。

想到了幽州里战报里提到的那些稀奇古怪却又威力无穷的武器。

老朱的火器散落在函谷关上,并没有收走。

梁羽的心情十分的沉重,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来在一截火炮的炮筒上摸了摸。

炮管上还有余温,浓烈的劣质火药燃烧的味道弥漫在城楼之上。

这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当年若是有此神物,哪里还有与突厥的城下之盟的耻辱?

有这种想法的不光他一人,梁锦看着城楼之上的残缺火器陷入了沉默。

那位先生曾经给自己说的话、梁俊曾经在穿越者联盟里说的事,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梁俊的神机营的存在。

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老朱的火器上。

毕竟老朱的火器威力虽然猛,可弊端也很明显。

更重要的是梁俊当着他们的面向他们证明,老朱的火器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这是当初梁俊和他们理论,气急败坏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原来这就是大炮,这就是火炮,这就是梁俊嘴里所说,结束冷兵器时代的象征。

如果让他们攻打函谷关,面对老朱这些火器,他们能不能攻下来。

在此之前,梁羽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可见了火器的威力之后,梁羽知道,面对军事之上丝毫不比自己差,还拥有火器的老朱,他梁羽是没有任何的胜算。

如今,自己无法战胜的老朱却被梁俊轻易的打败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了呢?

说明了现在的梁俊已经拥有了与天下诸侯逐鹿天下的实力。

难怪一贯想要以和平建设炎朝的梁俊会突然改变自己制定的策略。

难怪梁俊会在议政厅内与天下诸侯决裂。

原来,人家已经了收拾自己的实力了。

梁羽的脸色不好看,梁济的脸色比他更差。

梁俊当着天下诸侯的面掰断了他的手指,这让梁济做梦都想报仇。

可梁俊的神机营出现了,几乎可以说是彻底的斩断了梁济想要报仇的希望。

当梁俊带着身披猩红披风的神机营将士走到函谷关城楼上的时候,所有的穿越者们都自觉的让开了道路。

梁俊看向潼关方向,那是洛阳军后撤的地方。

攻克潼关,洛阳就无险可守。

既然自己的底牌已经掀开了,那就一鼓作气解决掉梁植再说吧。

“全军整备,准备攻下潼关!”

看着被洛阳伏兵打退的左典军往回撤,梁俊扔下这句话走下了城楼。

梁羽看着梁俊的背影,心中的恐惧慢慢的消失。

当神机营推着火炮奔着潼关行军时,梁羽等人暗下了决心。

“这种火器,我也要有!”

第五五六 我有一计,可阻联军三日

老朱带着梁植撤入了潼关的时候,梁植脸上的巴掌印已经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再加上一路狂奔,所有人都气喘吁吁,脸色潮红,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家陛下脸上的异常。

楚秋游看着老朱,又看了看梁植,欲言又止。

他到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威武大将军居然会打皇帝,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可如果威武大将军造反的话,皇帝这会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屋子里可全都是对梁植言听计从的人,只要梁植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把老朱拿下。

楚秋游的脑子很乱,当惊魂未定的洛阳军将领们小声讨论着长安联军使用的什么妖法时,楚秋游脑子里全都皇帝和威武大将军。

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威武大将军到底有没有打皇帝?

自己到底有没有看花眼?

为什么皇帝看起来对威武大将军如此的畏惧。

威武大将军的那些火器又是从何而来。

出现在长安联军阵营了的那支军队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像是炸弹一样在楚秋游的脑子里爆发了。

嗡嗡嗡,让他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

梁植看了看一脸沉默的老朱,欲言又止。

梁俊研制出炸药,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

可对于见多识广的梁植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

前世里我大明朝的火器有些比梁俊手里的家伙更给力。

只是我梁植不会造而已。

今日里梁羽悄无声息的掏出了一举干掉自己这边火器的武器,让梁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呀,最近自己好像有点膨胀了啊。

梁植低眉顺眼的悄悄瞅了瞅老朱,心里寻思老祖宗这样的人物都在梁俊手里吃了瘪,他肚子里的这股邪火可别发在我身上。

老朱这会哪里有时间去管梁植在想什么。

反而冷冰冰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常欣一眼。

这狗奴才号称是我大明什么东厂的提督,能力比锦衣卫还要强。

什么雍州各大衙门高层都有他的眼线,什么长安城内遍地都是他的人手。

梁俊的神机营都成建制了,他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若不是现在军心不稳,外敌在侧,老子非得一刀砍了他的狗头不可。

常欣也察觉出老朱对自己目光不善,低着头也不敢瞧他。

心里琢磨自己没得罪这位老祖宗啊,难不成他是打了败仗,要翻自己的后账不成?

不应该啊,这位老祖宗不是那种没有大局观的人啊。

整个屋子内一片嘈杂,梁植不说话,老朱也不表态。

常欣唯恐老朱胡思乱想,到最后拿自己开刀,赶紧给楚秋游使了个眼神。

楚秋游一门心思就想在洛阳立功,好让梁植再给他镇南王府更多的封赏。

眼见着常欣常总管向自己使眼神,暂且放下了思考威武大将军和陛下之间的辛秘,上前一步道:“陛下,如今函谷关被叛军所占,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若说在朝堂之上和大臣们打个嘴炮,和文武百官们来点权谋斗争,那是梁植的拿手好戏。

可如果说行军打仗,有老朱在,梁植基本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楚秋游这么一问,还在小声议论着长安军手里是什么武器的文武百官们全都安静下来。

洛阳的兵部尚书更是上前一步道:“陛下,依微臣之见,叛军来势汹汹,又有火器相助,咱们应该,应该避其避其。”

这位兵部尚书原本就是山贼土匪出身,大字不识一箩筐,能够说出前面一段话已经是掏空了这几天学的老底。

后面这避其什么却是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

老朱看着手下这帮废物,原本十分冷静的心境,也有了一丝烦躁。

这都是一帮什么玩意,全都是些酒囊饭袋。

若是徐达和常遇春在此,就算联军有比自己先进的火器在,老子能受他们围城的气?

早就大开城门,打得联军屁滚尿流了。

旁人怕他联军的火器,可老朱并没有放在心上。

联军的火器威力虽然猛,可老朱打眼一瞧就看出来了弊端。

威力虽然大,可射程太近,机动性也很差。

只要有一队精骑突击到神机营前,顷刻之间就能让其成为一堆废铁。

“避其锋芒”

老朱冷冷的接口道。

憋了半天也没想起后面俩字是什么的兵部尚书一听老朱的话,仿佛窜稀吃巴豆一般爽快。

“对,对,大将军说的对,避其锋芒,俺,俺老张就是要说这话,避其锋芒。”

兵部尚书张大牙说完,周围这些个官员们全都跟着点头道:“对,对,张尚书说的没错,咱们还是先回洛阳,先回洛阳。”

“回洛阳?”

楚秋游一愣,脱口而出。

张大牙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可察言观色的能力却可以说得上是登峰造极。

眼见着楚秋游瞪大了眼睛,张大牙赶紧道:“对啊,世子爷,您今日里大发神威,连杀叛军三员大将,那自然是这个。”

说着翘起了大拇指,紧接着又道:“若说兵对兵,将对将,有世子爷在那自然是没的说。可今日里的阵势您也瞧见了,叛军之中的火器比咱们的可是差不了多少。如今他们借着偷袭打掉了咱们的火器,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到洛阳,再从长从长”

“从长计议。”

楚秋游没好气道。

“对,对,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老朱的火器早在昨天晚上就让洛阳的这些头头们提前看了。

毕竟这玩意实在是太超前,老朱害怕没有通知他们,在函谷关上突然亮相。

长安军没打退,反倒是先把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吓蒙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因此张大牙虽然对梁俊的火器威力十分的震惊,却也不至于吓的没有任何的主见。

张大牙连连点头,最后冲着梁植和老朱道:“陛下,大将军,您说是不是。”

梁植一听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梁俊还没杀过来呢,你这孙子就想当丧家之犬,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嘴上说着要和自己商量,可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当真是岂有此理。

梁植刚想出口训斥,却听老朱在一旁道:“张尚书此话,倒是有几番道理。”

“额”

梁植和楚秋游全都愣住了,连常欣也抬起头来,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被联军打破胆子了不成?

虎牢关是洛阳东面至关重要的防线,潼关则是洛阳西面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联军占领了潼关,就算不围攻洛阳,光是耗也能把洛阳耗死。

要知道梁植虽然靠着檄文收拢了数十万大军,可这数十万大军全都是拖家带口,家眷全都在洛阳。

洛阳原本就有些吃不消,若是联军掐住潼关,那梁植可是再也别想睡上踏实觉。

“大将军”

梁植想问一问老朱为什么赞同张大牙的建议,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敢表达出自己不想撤军的态度。

只能欲言又止,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大将军,长安的叛逆虽然有火器在手,可只要给楚某一支精骑,楚某定能一举将其摧毁。”

楚秋游有些着急,他虽然不知道威武大将军和皇帝到底什么关系,可他也算是看出来了。

在军事安排这块,皇帝对威武大将军就是言听计从,基本上不会有反对意见。

威武大将军说要撤军,皇帝就算一百个不愿意,最后也得下达撤军的旨意。

老朱对楚秋游的表现还是满意的,也有心将他收为心腹,和颜悦色道:“世子所言甚是,只是在本将看来,就算我等全都撤回洛阳,只在洛阳留一支兵马,叛军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攻打潼关的。”

楚秋游一愣,随后马上就明白过来老朱的言外之意。

“什么意思?”

张大牙等人则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老朱在打什么哑谜。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诸葛夕听到老朱这样说,也跟着连连点头。

这位威武大将军,果然也不是寻常人物,兵败之后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现在的局势,光是这份心境,当世就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

“大将军的意思是,叛军并不会全力攻打潼关?”

梁植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试探性的问道。

“没错,这旗帜之上绣着神机二字的军队,必然是东宫所有。梁俊手中有如此劲旅,若是让他破了潼关,他自然要继续攻打洛阳,可一旦攻陷了洛阳,梁俊必为首功。”

老朱说到这,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梁植。

梁植毕竟是皇帝,之前自己盛怒之下打了他,老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把这个解释的机会让给他,也让他在手下这群酒囊饭袋心里建立下威信。

“大将军说的没错。”

梁植打仗不行,可在政治上能玩过他的,这群穿越者里还真没有几个。

“如今梁俊手中有威力强大的火器,若是再让他有了破洛阳的功绩,秦王等人只怕连活路都没有了。”

张大牙一听这话,仿佛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恍然大悟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依着大将军的意思是?咱们先暂且退回洛阳,再做计较?”

老朱点了点头,看向张大牙道:“陛下可与世子先回洛阳,张尚书带五千士卒防守潼关便可。”

一听这话,张大牙可不干了。

凭什么老子留下来,你们回洛阳,不行,老子也得回去。

刚想说话,这一抬头,迎面就看到了老朱的眼神。

“嗡”的一声,张大牙的脑袋一片空白,豆大的冷汗出现在额头之上。

太可怕了,老朱只是这一眼,差点没把张大牙的胆子吓破。

张大牙从小到大,哪怕在山林里遇到过老虎,也没有见过老朱这种无比渗人的眼神。

“就这样定了,还请陛下立即启程回洛阳,潼关之内就交给张尚书,张尚书只要守住潼关三日,便算是大功于朝廷。”

老朱的决定已经下了,梁植也不敢有其他的意见,当即下旨让张大牙带五千士卒防守潼关,自己则带着大军直奔洛阳而去。

诸葛夕则出乎意料的决定要留下来。

老朱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这边梁植等人走了小半天,联军就杀到了。

张大牙站在潼关城楼上,看着关下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的军队,整个人差点噶的一声抽过去。

缓了半天,一咬牙,娘的,别指望说他们不攻城了,老子先跑了再说吧。

这边刚想跑,诸葛夕一把将他拉住了,道:“尚书大人,若是这样撤军,只怕回到洛阳城内陛下决不轻饶。”

张大牙知道这位帝师神通广大,足智多谋,赶紧求助道:“先生有何良策?”

诸葛夕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潼关外的大军,道:“若是能将大军拦在此处三日,那时陛下在洛阳城内做好准备,就算联军杀到城下,也与尚书大人毫无关系。”

张大牙一听这话,陷入了沉思,半晌一拍巴掌道:“帝师说的有理!”

说罢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赶紧把手下士卒叫过来,吩咐众人驱赶周围百姓,要放火烧潼关。

放火烧潼关?

诸葛夕一脸的黑人问号,他娘的这帮狗东西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你只要在潼关上待三天就行,他们这帮人一定不会攻城的。

三天之后看形势不对,再说撤退的事也不迟,放他娘的什么火?

诸葛夕刚想阻拦,张大牙满脸激动的看着诸葛夕道:“帝师,你们读书人就是心眼多,若是让俺老张,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等妙计。”

“若是烧了潼关,这大火,莫说是三天,就算是五天也休想扑灭。”

诸葛夕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大牙,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

老朱让他守城,当真是高明。

这孙子完全就是让联军掉以轻心的高级人才。

放火烧潼关,当真是骚的不能再骚的操作了。

第五五七章 我们都是要被历史淘汰的人

望着关上的大火,长安联军蒙圈了,撤退的洛阳军也都一脸的诧异。

尤其是一边撤退一边安排伏兵的老朱,看到身后远处的浓烟,整个人直接死机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朱气的直接把手里的马鞭扔在了地上。

张大牙这孙子没骨气,他是知道的,在撤军之前,他还留下了自己的心腹。

并下了密令,只要张大牙敢见了联军就撤退,立马就弄死他。

在他的算计里,料定了联军不会顺快的让梁俊大出风头。

毕竟梁俊现在依旧是太子的身份,如果在攻打洛阳的过程中,全都是他梁俊的功劳。

一旦洛阳城破,势必会出现梁俊一家独大的现象。

这种现象一旦出现,秦王等人反抗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再有一些墙头草拥护太子登基,秦王这帮人想跑都跑不掉。

所以联军必然会减轻攻势,甚至说打消攻打洛阳的计划。

即便梁俊顶住压力非要攻城,到时候联军内部出现矛盾,自己在关外埋伏好伏兵,趁着他们军心不稳,搞几波突击,定然能激化联军内部矛盾。

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整合好洛阳的大军,以逸待劳,联军就算有再多的火器那也不怕。

可谁想自己这边一走,还没走多远,那边张大牙就开始放火烧关。

这种操作,简直是出乎老朱这种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的意料。

张大牙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他娘的什么东西?

脑子里就算装的狗屎,也不应该想出这种馊主意啊。

老朱的牙是咬了又咬,可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无济于事。

不管怎么说,这火是已经烧起来了,也算是阻挡了联军的步伐。

哎,迟早得死在这群废物手里。

老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带着大军奔着洛阳而来,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老朱走的无可奈何,联军这边的气氛也十分的诡异。

在来的路上,梁俊谁也不搭理,带着骁骑卫和神机营一路奔袭。

等到了关下,刚想要一鼓作气,攻破关口继续往洛阳进军。

可谁知道联军到了关下,全都按兵不动,连一项对东宫十分亲近的刘秀也默不作声。

天干物燥,大火一烧起来,向着四周蔓延,看着架势,不烧他个三天三夜是别想过去。

热浪逼人,隔着好远就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梁羽等人骑着马,站在远处,看着梁俊身后的神机营。

房玄龄拿出小本本,暗中将梁俊的火器模样画了下来。

大火拦住,不能继续前进。

联军一冷静下来,不少人心里开始打鼓。

今日这场战争实在是太吓人了,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一路奔袭的时候,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可一闲下来,所有人看向梁俊的眼神都变了。

老朱和梁俊手里都有火器,看起来梁俊手中的火器要比老朱的更厉害。

可众人和梁俊熟悉,和老朱从来没打过交道,潜意识里都觉得梁俊更好对付一些。

人都是贪婪的,即便是这帮绝顶聪明的人也不例外。

刘秀甚至产生了得想办法蹭梁俊一波的念头。

其他人也都蠢蠢欲动,商议着该如何对付梁俊。

至于说那些加入联军纯粹是想占便宜的各路诸侯,胆子没有那么大,还不敢打梁俊的主意。

再者,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们也发现,长安的水深的很,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了的。

如今洛阳军大败,在这群没什么脑子的人眼里,就认为梁植这个皇帝蹦不了几天了。

等梁植一死,有这群皇子在,天下势必大乱。

得,咱们还是趁着这帮大佬们没有功夫打我们的主意,先回去再说吧。

这边刚安营扎寨,那边就有人来请辞,给梁羽说治下传来急报,说有贼人作乱,祸患乡里。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他们回去平乱以待长安捷报。

梁羽知道这帮人是畏惧梁俊手中火器,耽搁的时间久了,联军因为大火不能进攻洛阳。

害怕梁俊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把他们给收拾了。

走就走吧,反正经过函谷关一战,联军的威名算是打出去了。

天下那么多墙头草看到这个局势,就算不支持联军,也不敢再来投靠梁植。

没有了天下诸侯的支援,洛阳就是孤城一座,老朱的本事再厉害,困他个几个月,洛阳城里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消耗的。

一连三天,整个联军走了一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穿越者,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

关上的大火也灭了,联军却没有丝毫要进攻洛阳的意思。

送走最后一批人,梁植召集剩下的人在营帐之中准备开会。

看来看去,联军所有人都来了,唯独梁俊没有到场。

梁俊没来,正遂梁植的心意,

“诸位,如今大火已灭,是进是退,今日商议一下吧。“

梁羽把那两个不明真相,头铁的非要跟着掺和的二百五撵出去,命人关上门开门见山道。

此时屋内只剩他们这帮穿越者,说话也都没有什么顾忌。

梁济冷声一声道:“如今的心头大患已经不是洛阳了。”

“不是洛阳?梁植弑君称帝,吾等兴大义,响应檄文,来至长安,乃是为国除贼,如今伪帝未除,如何说心头大患不在洛阳?”

赵顼一听梁济这话,马上就跳了出来反驳道。

梁济看了看他,跳梁小丑,也敢如此与我这般说话。

自打梁俊当中掰断他的手指,梁济也发现了,这几日来,周围同行们对他的态度好像全都变了。

连赵顼这种往日十分低调的人,也敢当众和他唱反调,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顼原本就对梁俊的改制十分感兴趣,心里也想跟着梁俊混。

今日一进营帐内,见谁都在唯独没有太子,心里马上就明白过来,秦王这是要开小会对付太子啊。

反正那一日在议政厅内也和这群人撕破了脸皮,自己倒不如旗帜鲜明的站在太子阵营。

再者说,以太子的实力来说,也不畏惧他们联合起来。

赵顼铁了心要跟着梁俊,营帐里也有铁了心要跟着梁羽混的。

这人自然是赵顼那天要揍的宋江。

宋江见赵顼对梁济一上来就没有好脸色看,赶紧上前道:“我说赵官家,景王殿下既然说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他还不是怕太子殿下破了洛阳,坏了他们的好事?”

赵顼这几天明里暗里没少找人打听宋江的事,算是明白这个马屁精前世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赵顼看宋江,就像左典看刘秀一样,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眼见得宋江出来打圆场,火气马上又上来了。

“赵官家,此话未免有些欠妥吧。”

宋江既然决定要跟着梁羽,自然要为梁济这位盟友说话。

赵顼一听,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宋江又道:“赵官家”

“这里没有什么赵官家,宋将军也不必说这种为景王殿下遮掩的话。”

刘秀站起身来,决定拉赵顼一把。

他原本就是应梁俊的邀请而来,可以说是东宫的盟友,再加上函谷关一战,在大军仓皇撤退的情况下,是刘秀力挽狂澜,身先士卒带着手下大军攻关。

若非如此,就算有梁俊的神机营,想要攻下函谷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顼见刘秀为自己出头,心里有了底,跟着道:“秦王殿下,你所虑之事无非是太子殿下的神机营。今日叫我们前来,只怕也早有定计,不如开门见山,要打要和,也给个明示。”

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苻坚也跟着点头道:“对,对,说的没错。”

梁羽微微一笑,道:“赵将军说笑,本王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如何能够开门见山?”

他站起身来,道:“景王说的没错,如今的洛阳与太子相比,已经算不得心头之患。”

刘秀的脸色有些难看。

皇帝死后,军机处和东宫的关系十分紧张,谁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二人分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此时太子亮出自己的底牌,梁羽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背着梁俊和其他人商议对付东宫,未免有些太不把梁俊放在心里。

“用太子的话来说,我等乃是所谓的封建社会帝王,是要被历史淘汰掉的。”

梁羽冲着刘秀微微一笑,道:“刘将军,你就算愿意与太子联盟,可你如何改变自己的身份呢?”

第五五八 武则天和李世民的母子关系,很乱

一般来说,真正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自从和梁俊认识以来,梁羽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梁俊的变化。

这种变化最开始的时候,梁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梁俊的这种变化让东宫的实力不停的膨胀。

梁羽是个聪明人,当然,能站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傻子。

可这些人之中,只有梁羽能够明白梁俊思想变化的历程。

即使他并不是很清楚,梁俊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在场的诸位之中,有很多人并不清楚太子的性格,也不知道太子的习惯。“

梁羽站起身来,走到了刘秀身边,看着他道:“刘将军,你是应太子所邀方才来到长安,本王想问问你,在此之前,你可曾了解过太子?”

刘秀看着梁羽,从自己来到长安之后,梁俊曾多次在自己面前提及眼前这位秦王殿下。

不止一次脸色严肃的告诉刘秀,无论何时都不能小看这位秦王。

梁俊的话,刘秀虽然听进去了,可他这些日子与梁羽接触以来,并没有发现这位六皇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梁羽当着众人的面问自己知不知道太子的为人,刘秀并没有马上回答。

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如此说来,秦王殿下十分了解太子了?”

原本以为梁羽会否认,可谁知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太子,除了本王之外,再无他人。”

刘秀挑了挑眉毛,这位秦王的口气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如果真如他所说,最了解太子的是他梁羽,为何天策府和东宫的关系如此的紧张?

以至于那日里在东宫议政厅内,梁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秦王等人撕破面皮。

梁羽见刘秀面露不信的神情,微微摇头,长出了一口气,回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

许久,梁羽方才缓缓的说道:“本王来到此朝时,现在的太子还未曾来。之前的太子发现了皇帝的异常,以为皇帝是被人调换了,惶惶不可终日。在此期间,太子也曾找到过本王,若是本王没有猜错,他必然是想找我商议皇帝之事。”

谁也不知道梁羽这个时候说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为了什么。

可架不住所有人心底都藏着个喜欢听八卦的小人,一听梁羽说起这不为人知的辛秘,全都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锦忽而插嘴道:“当时太子也曾找到本王,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应该是发现了皇帝的异常。本王多次试探,太子始终没有将猜测说出。”

梁羽点了点头,道:“太子见我时也是这般表现,忧心忡忡的说了一些含含糊糊的话,就回到了东宫。”

“以之前太子的性格来说,他就算确定了此时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帝,却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梁锦一想到梁俊没来之前的太子,心里颇为感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位梁俊。

“皇兄说的没错,当时我也是这般想的。”

梁羽在营帐内一边踱步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又道:“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在一次朝会结束后,太子居然到御书房内与皇帝当面对质,结果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他看了看众人,停住了脚步。

“太子被皇帝用瓶子砸中脑袋,然后太子就变成了现在的太子。”

梁羽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示意给众人道:“此乃当初太子发现皇帝的异常之后,想要让驻守在边关的定远将军赵青山前来长安秦王的亲笔信。”

刘秀愣了愣,上前一步将信接过来。

定远将军赵青山与太子梁俊关系非常,自从到边关驻守之后,就慢慢的淡出了朝堂。

有人传闻说,赵青山之所以被派往边军驻守,其实乃之前的皇帝特意安排。

赵家乃是大炎一等一的武勋门阀,有赵青山在长安支持太子,势必对皇帝造成不小的威胁。

因此皇帝才把他调到了边关,给他了个油水十足的肥差,断了他和太子之间的联系。

“不知秦王殿下为何拿出此信?”

刘秀有些纳闷的看着梁羽,梁羽笑道:“刘将军,咱们这位太子,从始至终面对皇帝的问题,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平解决,这封信就是证据。”

赵顼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封太子请赵青山前来长安勤王的书信,自然是绝密中的绝密。

如何落在了秦王的手中?

就算在秦王手里,可他却随身携带,想来,今日里是有备而来,要和太子彻底的决裂。

梁羽见众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营帐之内大家伙的节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心里安稳许多,接着说道。

“太子被皇帝伤了脑袋,又被罚了三个月的禁足,这期间除了东宫的亲随之外,谁也没有见过太子,更没有和太子说过话。”

梁羽说到这,拍了拍手,营帐外走进一人来。

正是之前太子东宫的总管太监刘胜。

刘胜进来之后冲着梁羽行了一礼,又给梁锦等皇子见了礼。

“此乃原东宫刘总管,现为我天策府总管太监。”

梁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刘秀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就是刘胜。

对于刘胜的身份,梁羽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因此不少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比如说赵顼。

赵顼见刘胜出现,心里约莫猜出了梁羽要干什么,冷眼看着刘胜,问道:“不知刘总管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刘胜冲着他笑了笑,道:“奴婢前来,乃是想给诸位大人说一下,太子殿下来到此朝之后的三个月里做了哪些事。”

当下也不等赵顼接自己的话茬,刘胜便将梁俊来到炎朝的前三个月禁足时的表现全都说了一遍。

梁俊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其他穿越者,更没有想过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同行。

再加上一天到晚待在东宫,整日里见的人除了刘胜就是安宁几人。

说话做事也没有那么谨慎,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反动的言论。

甚至还和安宁聊起来自己以后当了皇帝要如何治理天下。

其中一点就是,要把炎朝所有的皇子和朝廷重臣们全都关进大牢,接受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当时梁俊说的口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安宁听的是十分的开心,可在一旁偷听的刘胜却记在了心里。

此时说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刘胜说完,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梁羽见众人的表现和自己想的一般,暗暗点头,接着道:“所谓观人于临财,观人于临难,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此乃刘总管观太子于忽略,太子所言之事必定是出于真心。”

赵顼有心想为梁俊辩解,哂笑道:“秦王殿下,此话未免有些偏颇。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太子应不知天下之格局,说出此话多是戏言。殿下拿太子往日之言定今日之事,不能让人信服。”

刘秀也明白梁羽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要梁俊和军机处等人决裂,又亮出自己的底牌之后。

秦王等人不想成为梁俊主要攻击的对象,要拉着众人陪着他们一起对付太子。

梁羽早就准备多时,岂能被赵顼说住。

反而哈哈一笑,道:“赵将军莫要着急,太子想要做什么,不是本王能够决定的。小王能做的,只有临机应变而已。”

“太子三个月的禁足结束之后,便去往了雍州。太子在雍州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本王多说,大家应该知晓。”

赵顼一听梁羽说到雍州的事,来了精神,心道:“你梁羽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等与你一起和太子作对,哼哼,若是太子不在雍州改制,或许我便要与你天策府为盟,可太子在雍州改制,你若在想如此,我赵顼第一个不答应。”

“太子在雍州做了什么,大家自然知晓。如若不然,我赵顼也不会暴露身份前来长安。”

当年王安石变法失败,赵顼知道之后一直引以为憾。

如今遇到梁俊改制,也遇到了自己前世支持王安石变法时的阻力。

所谓同病相怜,赵顼在感情上就对梁俊十分的亲近。

雍州的改制,在场这些人之中,没有谁比赵顼更希望它能成功。

“赵将军说的没错,太子在雍州改制,天下皆知。雍州改制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看起来好像只要炎朝各地都按照雍州那样改制,就能国泰民安,海内升平。可你们知道,太子雍州改制的根本是什么呢?”

梁羽的声音高了起来,看着赵顼道:“雍州的改制是建立在太子将雍州原本的官吏全都除掉的前提下的,用太子的话就是推翻腐朽陈旧的封建官僚。太子回长安之前,更是将杀了七十二个雍州官吏,这些官吏全都是曾受常玉排挤的官员。”

赵顼的眼睛眯了眯,看着梁羽问道:“秦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顼你也是做过皇帝人,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么?”

梁羽没有说话,一旁的梁济却高声道:“太子要把雍州改制推广到整个炎朝,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炎朝原有的官吏全都除掉。”

“不仅如此,雍州改制另外一个成功的原因,则是因为太子拿乡绅地主开刀,用他的话说就是,打土豪分田地。”

梁羽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可从语气之中却能听出来,这位秦王殿下的情绪有些激动。

“太子从雍州回来,东宫在长安未曾站稳,因此太子并没有提改制一事,反而提出了穿越者联盟的方案。”

梁羽说到这,整个人十分的轻松,因为在场的这些人在听完自己之前说的话,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显然是思考着刚刚众人说的话,而且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话颇为认可。

“太子给穿越者联盟制定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废黜皇帝制度,天下大事由我等商议决策。听起来很不错,再加上资源共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太子的这些方案看起来都很不错。”

梁羽摇头叹气,道:“只可惜,太子提出这些方案的时候,东宫还没有能够左右朝堂的力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一死,太子虽然也一直秉承着之前的方案,要废黜皇帝,大家一起治理天下。”

“可惜,时至今日,就在四天前,太子已经明确的告诉大家,他并不打算和我们联盟了,而是要将咱们全都除去。”

“为什么呢?因为现在东宫有了火器,有了可以和天下诸侯开战的实力,所以太子也不用陪着我们演戏了。”

按照梁羽所说,依着梁羽从来炎朝之后的举动来看,太子确实是一个十分有心计的人。

说难听点,梁俊就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

赵顼想要反驳,可梁羽说的句句是事实,他想要反驳也找不到理由来。

“所以说,回到之前的话来说,赵将军,刘将军,太子如今羽翼丰满,一心要废黜皇帝制度,还将我等定性为封建王朝的反动势力。两位与本王都做过皇帝,就算你们将心刨出来给太子看,你觉得太子会相信你们会对皇位没有兴趣么?”

赵顼和刘秀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梁羽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饶是他们和梁俊接触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梁俊那种对于要废黜皇帝之制的决心。

他们俩都是当过皇帝的人,就算二人真心实意的想要跟着梁俊。

可梁俊会放心他们么?

答案是肯定的,梁俊肯定不会放心他们。

在一个团队之中,一旦让老板不放心,就算你做的再努力,也只不过是无用功。

“所以说,以两位的身份和经历来说,投靠太子,只有死路一条,等到哪一天太子的势力更上一层,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不能对咱们那么客气,可就是两说了。”

沉默,营帐之内一阵沉默,赵顼低下头来,心里做着天人决战,不知道该选择谁好。

“太子狼子野心,赵将军若想投靠东宫,还是小心为妙。”

梁羽的这番话说的赵顼是提心吊胆,惊慌失措。

营帐之内不少人也都回过味来:对啊,如今太子虽然礼贤下士,可说实话还是实力不。

若是等到太子一统大炎,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以实现他的改制大计?

就在众人心里的天平慢慢的王梁羽身上倾倒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若是如此,秦王殿下前世里逼父杀兄,亲兄弟你都能下得了手,更何况这些大人们?你说太子日后会除掉你们,可你不也是这般心思么?”

听到这话,梁羽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是她!

皇后怎么来了!

第五五九章 妖妇,纳命来

门帘掀开,走进一人来。

身穿宫裙,艳丽非凡。

正是当今皇后,梁羽的生母徐皇后。

徐皇后身后跟着俩人,左边刘文静,右边则是杀了沈云的刁凤山。

刘文静跟在她身后,面沉如水。

刁凤山则一身短打打扮,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神情严峻。

打从梁羽一召集人要开会,赵顼就派心腹去通知了梁俊。

梁俊并没有当回事,甚至在和刘文静盘算着,如果在这里将梁羽等人一网打尽可不可行。

商议了半天,连一向激进的姚广孝都觉得这个办法很不妥当。

一来梁俊在议政厅已经和他们有约定,他们之间的恩怨等攻克洛阳之后再说。

二来联军虽然走了一半人,可比之东宫还是多的。

东宫虽然有火器相助,可火器这种东西,威力虽然很大,可一旦让人知晓了,有了准备,势必会大打折扣。

想要拿下梁羽等人,胜算不大。

更不要说这边一打起来,洛阳方面肯定会趁火打劫。

就算能够干掉梁羽联军和前来打劫的洛阳军,东宫也得元气大伤。

但凡有漏网之鱼,出去一宣传,势必会给梁俊的名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为君者,金口玉言,说话不算数,答应人的事出尔反尔。

这种人是皇帝还则罢了,可如果是争夺天下的诸侯,那就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正在梁俊感慨错失一窝端的时候,营帐外说皇后到了。

这让所有人都很诧异,谁也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自从长安政变之后,梁俊接管了长安,整个长安上上下下,各大衙门全都大换血。

唯独皇宫,梁俊是一动也没有动。

后宫的一帮嫔妃听到梁老三死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也不知道谁传谣说,要拿后宫的这些嫔妃们给皇帝陪葬。

有些心理素质差的一听这话,当即上吊自杀了。

闹闹哄哄几天,皇宫内的局势就被徐皇后稳定下来了。

皇太后眼见着假冒的皇帝死了,算是大仇得报,又知道皇帝乃是东宫的人所杀,对梁俊颇有好感。

东宫接手了长安,自然希望长安稳定。

眼见得徐皇后摆平了皇宫内的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跟着掺和。

梁俊也知道皇宫内这帮老太太和妇女们不愿意不反对自己,也就假装他们不存在。

该给钱的给钱,该给东西的给东西,一切照旧。

梁俊打算摆平联军之后再处理皇宫的事,可徐皇后在皇宫内看着战报可就坐不住了。

这打的什么仗?

联军怎么那么乱?

梁俊到底什么时候弄死梁羽?

怎么打着打着仗,梁俊又和梁羽联盟了?

皇帝一死,徐皇后的政治地位就是整个炎朝最高的。

虽然并没有人在乎这位存在感比较低的皇后。

可没有了皇帝的掣肘,徐皇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暗地里找到了皇太后,表达了自己想要帮助梁俊上位的心思。

皇太后一听,心里有些高兴。

自己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解决现在的局面,让大炎朝稳定下来。

思来想去,唯有让梁俊这个正牌太子当皇帝方才能保住祖宗传下来的江山。

俩人一拍即合,皇太后马上表示,想要帮助太子手下必须要有兵。

徐皇后深以为然,问这兵马应该去哪里找呢?

皇太后说不着急,去把刁凤山叫来。

徐皇后找老太太就是想要搭上刁凤山的线。

如今长安城乃是东宫的天下,整个长安城里遍布军机二处的探子。

想要在长安里搞动作势必登天,就算想从长安城往外传递点消息,都极其的困难。

可军机二处再厉害,上官瑞鹤能力再强,也强不过长安城的地头蛇。

而刁凤山则是长安地头蛇的总扛把子。

只要搭上了刁凤山的线,想要把消息传出长安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皇太后终究是上了年纪,再加上对手又是徐皇后这位前世里鼎鼎大名的女皇帝。

自然察觉不出徐皇后使的手段。

叫来的刁凤山,让他好生帮助徐皇后,辅佐太子殿下登基。

刁凤山虽然察觉出徐皇后可能隐瞒了什么,可老太太发话了他也不能不应。

再加上徐皇后终究是国母,往日对自己也很是照顾,因此对老太太的安排也不怎么排斥。

徐皇后有了刁凤山的帮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各地调来了五万大军。

这五万大军主要是后宫诸位妃子和皇太后还有她徐家的娘家人。

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外戚。

这群外戚不日就能抵达长安,徐皇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命自己的心腹出城和军队对接上之后,马上带着刁凤山赶往函谷关。

紧赶慢赶,终于追到了在潼关前安营扎寨不再前进的联军。

一见到太子,二话不说,上来就质问梁俊答应自己的事还算不算数。

搞的周围人还以为太子与皇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辛秘。

梁俊见到徐皇后,很是意外。

寻思这娘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里带着刁凤山来一定是要搞大动作。

弄清楚来意是要帮自己,东宫众人心里踏实了。

姚广孝更是动了坏心眼,冲着梁俊使眼神,低声道:“殿下,若是有这五万军队相助,拿下联军如探囊取物而。”

梁俊心动了,毕竟一旦梁羽这帮人回到各自的根据地,发展起来,想要除掉他们那可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若是能在这个地方把他们全部搞定,可是一劳永逸的好买卖。

梁俊想了想,决定把徐皇后当回枪使,这事只要她出面,除掉了梁羽等人,这天下人可是骂不到他梁俊身上。

原本梁俊还想套路套路她,可谁知自己这边念头刚动,那边徐皇后就直接告诉梁俊。

不用想着给老娘挖坑了,老娘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弄死梁羽来的。

若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本宫就顺手把其他人也全都弄死。

梁俊一边诧异一边佩服,不愧是千古女帝,就是有气魄。

一问徐皇后想要干什么,徐皇后也很敞亮,说愿意加入梁俊的穿越者联盟。

日后平定天下之后,在组建的朝廷中需得给她一个实权位子。

梁俊也很痛快,直接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这边交易一完成,那边徐皇后就带着人直奔联军的营帐而去。

她乃是梁羽的生母,又是皇后,身后跟着刁凤山和刘文静,守门的士卒虽然纳闷皇后怎么来了,可却也不敢阻拦。

到了营帐外,正听到梁羽要策反这群穿越者对付梁俊。

徐皇后自打穿越过来之后,那是夹着尾巴做人,唯恐让梁羽发现她的身份之后,被盛怒的梁羽弄死。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皇帝死,梁羽离开长安。

徐皇后这些日子以来,高兴的做梦都能笑醒。

只要弄死了梁羽,或者说将梁羽囚禁起来,自己的心病就算彻底的除掉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这皇位还不是她的?

因此一听到梁羽在营帐内给这群人洗脑,徐皇后知道再这样让他说下去,让联军成为铁板一块,那可就糟了。

她一进到营帐里,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很是意外。

“她怎么来了?”

“这娘们是谁?”

“这娘们好漂亮。”

营帐内的人见到徐皇后之后脑子里想的话基本上分为这三种。

“皇后娘娘驾到,尔等还不迎接?”

刁凤山虽然是个大流氓头子,可自小就在长安底层厮混,对于普通百姓有一种天生的认同感。

对于这群整日里除了争权夺利就是互相攻击的官员皇子们没有任何的好感。

当然,这群人里要说刁凤山最支持谁,那就是梁俊了。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梁俊在一边争权夺利的时候,他还切实的为百姓们做好事。

对付长安街道上的那些地痞无赖,其他人掌权时,都是让五城兵马司捉住闹事的严惩不贷。

不少跟着刁凤山混的小弟,不是被五城兵马司打断胳膊弄断腿,就是被衙门捉去蹲大狱,让家里人或者朋友花钱赎走。

在这帮人当权时的五城兵马司,简直比他这个流氓头子还要流氓。

可人梁俊接管了长安之后,捉到闹事的地痞无聊,虽然也关,可不打也不骂。

不仅好吃好喝的待着,还组织起来让这群地痞们识文断字,接受什么劳动改造。

这让刁凤山更加坚定了让梁俊当皇帝的心。

眼见得这群玩意见到徐皇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刁凤山怒从心头起,高声喝道。

这一声吼可是让徐皇后十分的受用。

她之所以敢带着刁凤山闯联军的营帐,就是因为联军的士兵大多是长安人士。

尤其是各皇子的亲卫,十个里有八个都是长安人。

这些人虽然忠于各自的主子,但家眷什么的全都在长安城内。

他们真和梁俊对立起来,梁俊也不会下流到拿人家的家人威胁。

可有刁凤山在那就不一样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刁凤山在长安城内那是地痞无赖的头子,长安城内谁人不知道刁五爷的大名?

若是得罪了他,哪怕是当兵吃军粮的,家里人能有好日子过?

梁俊不会找他们的家人的麻烦,刁凤山手下的那群虾兵蟹将,地痞流氓能不找?

而且效果也很好,刚刚守门的士卒在知道自己是皇后的情况下,还要进去禀报,可刁凤山一出面,那士卒二话不说,直接放行了。

这会刁凤山一嗓子吼完,整个营帐之内一片安静。

紧接着马上就有一人扑通跪倒在地,高呼道:“微臣宋江拜见皇后娘娘!”

宋江既然决定要站在秦王的阵营,这皇后娘娘乃是梁羽的生母,谁人不知?

如今皇后驾到,这个马屁是一定要拍的。

可谁知道皇后虽然是梁羽的生母,可这世界上最想弄死梁羽的就是徐皇后。

最想弄死徐皇后的,则恰恰是梁羽。

他这么一跪,不少不明真相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徐皇后的真实身份,指导人很少,整个营帐之内,除了天策府的人之外,就只有曾经和梁俊是盟友的梁锦知道。

可就算其他人不知道徐皇后的身份,比如说刘秀与赵顼等人,他们也打算给徐皇后下跪。

老子前世是皇帝,你一个区区皇后还想让老子给你跪下,简直是在想屁吃。

刘秀等人木头桩子一样直直的站着。

徐皇后见有人给自己下跪,心里也很满意,面带微笑道:“爱卿平身吧。”

这边刚一说完平身,那边只听刘文静高呼道:“娘娘小心。”

徐皇后只觉得眼前物体一晃,身子就被人扑倒在地。

身边的刁凤山抽出短刀,快步走到自己的身前,挡住了梁羽的雷霆一击。

“贱妇!还敢现身,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梁羽握着腰刀,凶神恶煞的瞪着徐皇后,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刁凤山短刀死死的顶住梁羽的腰刀,心里丝毫不敢大意。

他万没想到,秦王竟然有如此武力,当真是深藏不露。

营帐内的其他人全都蒙圈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秦王一见皇后二话不说,抽刀子就要杀她。

皇后不是他的生母么?

徐皇后也是惊魂未定,若不是刘文静把她扑倒,刁凤山拦住梁羽,只怕自己的小命今日就得交代这了。

秦王对自己居然恨成这样!

这是徐皇后来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五六零章 梁羽,咱们当皇帝的脸全都让你丢光了

“妖妇!纳命来!”

一击未成,二击又来。

梁羽手中的腰刀调转,斜刺里冲着徐皇后砍来。

刁凤山在前,岂能让他动徐皇后分毫,手中短刀一探,直接挡住了梁羽的攻势。

“秦王殿下,若是再不收手,休怪刁某无理了。”

饶是刁凤山的心理素质再好,他也没有想到秦王一见面就拿着腰刀往徐皇后身上招呼。

虽然这母子俩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母子,儿子不是儿子,母亲不是母亲。

可不管二人身体里是谁的灵魂,可躯体上还是母子关系,就算有天大的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至于这样么?

梁羽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自打知道了徐皇后真实身份,他就动了杀心。

可徐皇后一直躲在深宫之中,平日里能不和自己见面绝对不和自己见面。

梁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她。

如今这妖妇主动送上门来,梁羽要是不把他剁了,都对不起老天给自己的这次机会。

“妖妇,乱我大唐江山,毁我李家社稷,还敢在朕面前耀武扬威,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眼见着徐皇后就在自己面前,梁羽能听刁凤山的话?

刁凤山见梁羽不搭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动手杀他?

不可能,若是在联军大营之中伤了秦王,他刁凤山就算铜头铁臂,也休想活着走出去。

不阻拦他?

也不行,看着秦王这架势,是拼了命要杀徐皇后弄死。

自己武艺虽然不错,可以面对身强力壮的梁羽,若是不用全力也休想拦住他。

可一用全力,刀枪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秦王。

就在刁凤山犹豫的时候,周围这帮人可是不干了。

乖乖,秦王要杀皇后!

皇帝死在长安,都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如果皇后死在了联军营帐里,屋子里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还不得被天下诸侯戳中脊梁骨骂娘?

再者来说,梁俊和梁植就在旁边,若是知道徐皇后死了,他们还不得把这个锅扣在自己头上?

刘秀赶紧上前一把抱住梁羽,高声道:“秦王殿下三思啊!”

梁济也是吓的面无血色,也搞不清这娘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上前一步就要去夺梁羽手中的腰刀。

苻坚和赵顼也都赶紧上前相劝,宋江更是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旁,想要搀扶徐皇后,却又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这徐皇后乃是秦王的生母,按理来说俩人见面应该十分亲近才是。

怎么二人像是有杀父夺妻之恨一般。

连一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秦王如此失态?

就在宋江考虑着扶还是不扶的时候,众人已经把梁羽拉到了一帮。

梁济将腰刀卸下,扔在一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乖乖,得亏自己眼疾手快,如若不然,刚刚那一刀非得砍在自己身上不可。

好说歹说,梁羽这才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是冒着火,像是要烧死徐皇后一般。

徐皇后受了这一番惊吓,那是花容失色,原本整洁的衣服也因为倒地弄的褶皱不堪。

她想过见到梁羽会发生什么事,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王的反应居然如此大。

从鬼门关绕一圈的感觉让她背脊全都是冷汗。

内心里强压下来的对梁羽的畏惧又占据了心头。

这会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和天下诸侯争霸当女皇帝的念头了。

只想着如何才能搞定梁羽,或者说赶紧离开营帐,离他远远的。

妈耶,年轻的唐太宗太猛了。

这边一拉住两人,周围这帮围观群众们的八卦之心可全都涌上来了。

这会他们才意识到,徐皇后应该也是和自己等人一样,乃是穿越者。

可就是不知道她前世是何人,与秦王有这么大的仇。

唐朝之后的几位心里隐约猜到了徐皇后的身份,可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多说话,唯恐秦王这一肚子的邪火发在自己的身上。

旁人不敢说话,可好奇心十分重的刘秀却有些憋不住了。

怎么了这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秦王的性子他也算是多少有些了解。

这位老哥不像是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啊。

再者来说,他和徐皇后能够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说一见面就要动刀子么?

他俩之间的仇恨难不成还比自己和左典的大。

前世里自己可是把左典的江山给推翻了不说,左典左大人上辈子的头颅还被做成了酒器,放在宝库之中珍藏。

人和人之间的仇恨也就如此了吧,就这,人左大人也没说见到自己的面就要刀子啊。

当然,左大人心里可能也这样想,可也知道弄不死自己,隐忍下来了。

“秦王殿下,在场诸位都是同道中人,什么事不能放在桌面上说,非要行如此过激的手段?”

刘秀的话里对梁羽颇有不满,毕竟现在他和赵顼都打算上东宫的船。

而徐皇后身后跟着刘文静,看那架势徐皇后也是支持太子的。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什么人,只要支持太子,在他刘秀心里都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因此一开口就软站边徐皇后,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立场。

刘秀不知道前因后果,可赵顼却是清楚的很。

徐皇后除了是那位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外,再也没有谁能让梁羽这样大动干戈。

眼见着刘秀出面说话,赵顼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刘秀不要多事。

梁羽一听刘秀埋怨自己,冷声一哼,冷眼看了看他。

“你且问一问她,这妖妇做了什么事。”

梁羽一口一个妖妇,说的徐皇后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

虽然心里对梁羽十分的畏惧,可徐皇后终究也不是善茬。

如今有刁凤山和刘文静给自己撑腰,看营帐里这帮帝王将相们的意思,也都不站在梁羽那边。

徐皇后稳了稳心神,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怕他做什么?他已经不再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徐皇后心里有了底气,神态就不同了,理了理衣衫,恢复了一国之母该有的气质。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若非有本宫在,大唐的江山只怕早就落入他人之手,秦王创造的盛世也成为他人的嫁衣。”

“住口!你这个妖妇!”

梁羽刚顺了气,一听这话,马上又上头了,伸出手指来指着徐皇后高声怒喝。

刘胜赶紧上前,轻抚他的后背,急道:“殿下保重龙体”

“高力士!”徐皇后忽而冲着刘胜高声娇喝。

刘胜浑身一颤,抚着梁羽后背的手突然停住,紧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想要下跪,嘴上道:“奴才,奴才在。”

“好,知道自己是奴才就行,可你还知道自己是谁的奴才么?”

徐皇后恢复了前世里的帝王做派,气势忽变,让营帐之内的人全都一愣。

帝王之气说起来玄妙,帝王之尊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没人说清。

可这营帐之内,当过皇帝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还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佬。

一见徐皇后这个样子,梁锦等人产生一种错觉。

“徐皇后前世难不成是哪朝的皇帝不成?”

皇后的气势和皇帝比起来,终究差上很多,徐皇后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的是一位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做派。

周围的人不明真相,越发的好奇,刘胜可却没有他们轻松。

颤颤悠悠的跪下来,看了看徐皇后,又看了看梁羽。

刘胜冲着徐皇后磕了一头,又冲着梁羽磕头,颤声道:“奴才,奴才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生生世世都是大唐的奴才。”

这番话说完,徐皇后的脸色铁青,梁羽却有些消气。

“起来吧,你能知道谁是你的主子,还算识大体。”

梁羽说完,一旁的房玄龄赶紧搀扶起刘胜来。

周围这群围观群众们彻底的蒙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梁锦都十分的好奇,目光在徐皇后和梁羽身上看了看,半天才道:“不知皇后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徐皇后见梁锦问自己,赶紧冲着他行礼道:“参见始皇帝。”

营帐之内都有谁,徐皇后来之前就做好了功课。

如今形式对自己十分的不利,想要达到目的,就得多费些周章。

梁锦在这屋子里的地位最高,徐皇后主动向他示好,自然是想拉拢与他。

可谁知梁锦被梁俊熏陶的,早就不再是之前的性子。

一听徐皇后叫自己始皇帝,赶紧摆手摇头道:“行了,拉倒吧,朕的大秦早就完了,咱们说点有用的。”

徐皇后再强势,终究还是个女人,面对其他人还能端起来架子。

可这一屋子里一半以上都是自己的同行,不少人还都是皇帝圈子里名气比自己还大的人物。

她想要端架子摆资历也不够格,眼见着梁锦不接自己的话茬,心里有些失落和不安。

“唐宋元明清,这样,赵将军,你不是宋朝的皇帝么,咱们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皇帝。你给大家伙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锦见徐皇后被自己这么一怼,也不好再开口。

心想指望他们当事人给自己等人解释估计是不现实了,还不如让赵顼来说一说,他们的恩怨情仇。

赵顼一听梁锦安排,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不敢不从。

当下走到徐皇后面前,微微施了一礼,试探的问道:“娘娘之前可是姓武?”

徐皇后点了点头。

“哦,好好。”

赵顼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当下就把梁羽和徐皇后之间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脸色全都有些别扭。

尤其是刘秀,看着梁俊想笑又笑不出来。

合着俩人之间就是夺江山的仇恨啊,这算是了不得的事?

这宋江造了老赵家的反,他刘秀还把左大人拉下马。

就连梁锦这位老大哥,花花江山不也是被自己的老祖宗刘邦夺了么?

也没见人给自己脸色看啊。

转念一想,刘秀又马上明白过来,梁羽刚刚这番折腾是做戏给自己等人看呢。

旁人的江山都是被男人夺走,唯独他梁羽的江山是落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这是怕大家伙笑话他啊。

刘秀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可再看徐皇后却没有了刚刚的轻视。

能以女流之辈,当上皇帝,这徐皇后可是比一般的皇帝要强的多,不容小觑。

今日她来营帐,显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

能是什么事呢?

刘秀看着梁羽陷入了沉思。

如果徐皇后想要除掉梁羽,自己该不该助他一臂之力呢?

徐皇后前世里能当皇帝,今生是不是也有这个念头?

如果有的话,梁俊为什么要放她出来呢?

第五六一章 当始皇帝遇到女皇帝

相对于刘秀想的那么深,在场的其他人却没有想那么多。

听完赵顼的叙述,大部分的人看向徐皇后的眼神都变了。

乖乖,女皇帝。

这历史之上牝鸡司晨,垂帘听政的事发生过不少,可女人当皇帝的,确实闻所未闻。

别说是听说了,梁锦等人是想也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出现女皇帝。

这会梁锦也算是明白过来梁羽刚刚为什么如此激动。

耻辱啊,这是奇耻大辱。

他梁羽身为军机处的头目,曾经的天可汗,闹了半天,晚节不保,自己的江山反倒被一个女人夺走了。

这让他在这帮皇帝同行面前简直是无地自容。

“哎呀,可真有你的啊,秦王。”

梁锦站起身来感慨道,原本以为自己的大秦就传了两世完犊子,已经够没有面子的了。

可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个赵顼,他的大宋最后被异族攻破都城京师不说,俩皇帝还被捉走了。

这件事让梁锦心里有些宽慰,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能把皇帝当成这个份上,他老赵家的皇帝也是人才。

赵顼带来的这份喜悦还没完呢,这边梁羽又给自己了一个大瓜。

这大瓜吃的梁锦是十分的满意。

老赵家的江山好歹是被人打下来,异族的战斗力也算是强敌,当年大秦也在他们手上吃过亏。

虽然俩皇帝被人俘虏了,可技不如人,人家没搞突袭,更没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直接从战场上击溃你老赵家,光明正大的击败你,也还算说得过去。

可你老李被一女人从儿子手上夺了江山,而且这女人还是你的妃子,后来还成了你儿子的媳妇。

合着梁俊整日里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梁羽和我齐名,闹了半天就这个齐名法。

哎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梁锦笑的十分开心,看了看梁羽又看了看徐皇后,仰天哈哈大笑。

梁羽见他笑的如此张狂,笑的是如此肆无忌惮,一张脸是面无血色。

手里要是有把刀,非得把梁锦一刀捅死不可。

徐皇后反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气定若闲的看着梁锦。

赵顼刚刚讲述她和梁羽之间的关系时,说道自己登基称帝,梁锦眼中的震惊,徐皇后可是看的真真的。

能让始皇帝这般表现,简直是对她最大的嘉奖。

“好的很,好的很。”梁锦笑完,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徐皇后,忽而转身看向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的梁羽道:“秦王,此女不除,必成祸害。”

话锋转的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跟上节奏。

梁羽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梁锦,好像并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皇后也很是意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谈笑风生,开怀大笑的梁锦怎么一转脸就要杀自己。

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心里更是十分的后悔。

后悔自己因为皇帝的死,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这屋子人都是什么狠角色。

心里还想着套路他们,此时方才知道,内心里一直的畏惧来源于何处。

当梁锦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徐皇后能够明显感觉到营帐内这群人对她的敌意,甚至于在进营帐之前,刘文静给他说可以依靠的盟友刘秀,目光之中也带着杀机。

这群人都是一帮十分理性的人,却又是一群十分疯狂的人。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各自的时代登上权力的最巅峰。

杀皇后所带来的的后果虽然很严重,但对于徐皇后前世做的事,梁锦等人却不能容忍。

他们这群封建帝王的思想里,压根就没有所谓的人人平等,更没有所谓的男女平等一说。

在梁锦的心中,皇帝一词乃是他所创造,他自己本身就是世界上第一任皇帝。

在他的意识中,或者说在这群同行的意识里,皇帝只能是男人来做的思想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徐皇后的出现,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皇帝这两个字被玷污了。

这让梁锦心里很不舒服,不舒服的程度仅次于自己看到大秦帝国如何灭亡的资料时。

有了梁锦这句话,梁羽的胆子更大了。

“皇兄说的极是,若是留此妖妇,只怕天下永无宁日。”

梁羽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脸冷峻的看着徐皇后。

徐皇后这会都吓懵逼了,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娘鼓足勇气打算参与到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可是打算和你们一起在牌桌上打牌的。

怎么自己这刚上桌,牌还没摸到了,你们就要弄死我。

前世里自己年轻还未得势时的心情突然涌了上来。

已经陌生到十分模糊的感觉顶到了嗓子眼。

伴君如伴虎,眼前一屋子皇帝,老娘这是掉进动物园了!

徐皇后执掌天下臣民生杀大权多年,心理素质之强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群老虎的杀机,依然瑟瑟发抖,想动,腿却不听使唤。

她尚且这般,更不要说挡在她前面的刁凤山了。

刁凤山虽然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比之这群皇帝的气场终究是差了些。

冷汗连连,浸透了他的衣衫,握着短刀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啪嗒,啪嗒,汗水顺着胳膊流到了手上,又顺着手流到了地上。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的极其的安静。

因为受到了梁锦那句话的影响,连赵顼对于梁羽想要杀了徐皇后的举动都采取了默认。

自己虽然要站在太子这边,梁羽虽然是敌对势力。

可从根源上来说,他和梁羽始终还是同一种人皇帝。

皇帝的尊严至高无上,自己前世里当皇帝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面对梁锦和梁羽这种千古一帝的时候。

他内心里已经是深感羞愧,如今面对着徐皇后这位前世里登基为帝的女子,赵顼心里更是纠结。

默认梁锦的话并不是因为徐皇后以女子之身当皇帝侮辱了皇帝这个职业的神圣,而是人家以女子之身当了皇帝,干的还比自己好,在历史上名声还比自己大。

这让赵顼都不敢面对徐皇后,大好男儿居然连当皇帝都比不过人一女子。

别说说出去了,想一想,自己的脸皮都臊的滚烫。

所以说赵顼默认梁锦的话,其实就是想要除掉徐皇后,以给自己找一个心里安慰。

可刘秀赞同梁羽接下来的举动却不像赵顼这样复杂,理由也很简单。

和梁锦一样,在刘秀的心里,女人也配当皇帝?

一旦赵顼和刘秀这两位头铁的非要站太子的人都不再反对杀徐皇后一事,其他人更没有理由阻拦。

整个营帐内除了刁凤山和刘文静之外,再也没人能够想去改变梁羽的决定。

梁羽已经拿起了掉在地上的腰刀,要向着徐皇后走来。

身后的房玄龄见梁羽铁了心要杀徐皇后,心急如焚,哀求道:“殿下不可!”

梁羽这会急火攻心,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冷静,可实际上已经丧失了理智。

越是聪明绝顶的人钻牛角尖,越是不容易回头。

梁羽想干的事,一旦下了决定,天王老子也别想让他改主意。

抬起手来,示意房玄龄不要再说。

甚至自家殿下性子的房玄龄一见梁羽这个态度,本能的不敢再劝。

只能顿足捶胸,向着刘文静投去求救的目光。

刘文静赶紧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秦王殿下,前世之事已经过去,殿下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自己心腹亲信房玄龄的话梁羽都不愿意听,这会哪能听他刘文静的劝,停住脚步握紧腰刀,看着刘文静道:“刘先生,东宫和天策府随有间隙,可现如今终究还是盟友。此妖妇与你东宫无甚瓜葛,望刘先生莫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刘文静恨不得拿起手中的羽扇扇在梁羽的脑袋上。

想要阻止梁羽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刘文静给他分析一下杀了徐皇后,会给他秦王带来多少麻烦。

以秦王的理智来说,断然不会再下死手。

可他对秦王的了解,只要自己说了这话,徐皇后是没事了,可他刘文静却得玩完。

秦王明知自己陪着徐皇后来,背后有梁俊的授意,可偏偏还要执意杀他,显然是打算和东宫开战。

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天策府的军队全副武装,虽然掩饰的很好,却一眼就能看出处于备战状态。

加之今日的会议,原本就是梁羽想要联合众人对付梁俊的。

自己要是乱说话,给了梁羽一个理由,他会不会杀了自己祭旗,谁也说不准。

刘文静不敢说,可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敢。

刁凤山强压住心中的畏惧,顶住这帮老虎们的威亚,看着梁羽咬牙切齿道:“秦王当真是千古名君,前世里为了皇位杀兄逼父,今世里又要为了一己之快弑母谋乱,哼哼,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说着看了梁锦一眼。

刁凤山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大皇子才是营帐里最为心狠手辣的主。

只是一句话,就撺掇着梁羽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这份心机和手段,果真不愧是灭了六国,创建大秦的雄主。

“嗡”的一声,梁羽听完这句话,浑身一震。

马上又停住了脚步。

刁凤山说的对啊,徐皇后这辈子名义上是自己的生母,自己如果杀了她,岂不是又陷入了上一世的绝境?

最要命的是,这辈子的环境可不比上一世。

上一世自己发动了玄武门事变,最起码还能得到皇位,靠着日后的政绩挽回自己的名声。

可这辈子自己若是弄死徐皇后,不仅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落下比弑君还要差的下场。

打从见到徐皇后,原本压在梁羽脑子里的那些事全都涌现到脑海里。

自己的大唐王朝是如何落入妇人之手,这个妇人前世里还是自己的妃子,结果反倒成了自己儿子的皇后。

这些失望和耻辱换在一般人身上早就疯了。

梁羽靠着极其强大的自制力,方才暗暗的把这些事压在心底。

可他能力再强,始终是人。

是人就有撑不住的时候。

尤其是在积压了那么久,突然见到徐皇后,怒火像是火山爆发一样,蹭的一声,吞噬掉了理智。

刚刚赵顼又把这些糟心的事说了一遍,加上梁锦在一旁拱火。

梁羽彻底的丧失了理智。

可刁凤山这句话却像是当头棒喝一样,直接把他砸醒。

梁羽呆呆的站住,手一松,腰刀咣当掉在地上。

“皇兄!”

梁羽回过神,声音冰冷,阴恻恻的说道。

梁锦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秦王啊秦王,为君者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你大唐江山落入妇人之手也是应该。”

说着缓步上前,走到梁羽的身边,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腰刀。

“用太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梁锦十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这种人也配和自己齐名,当真是笑话。

手臂弯曲,梁锦拿着腰刀在手肘之处擦了擦,转身看向徐皇后。

“朕说你留不得,那就留不得。”

说着缓步走向徐皇后。

刁凤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梁锦,心脏感觉像是要炸开一样。

“大殿下”

“滚”

梁锦手起刀落,冲着刁凤山砍去。

这一刀,狠,稳,准。

饶是刁凤山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

若是强行招架,自己的手臂是保不住了。

刁凤山侧身一躲,躲过这一刀,却也让出了路来。

营帐之内的人全都眼前一亮,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低调的大皇子居然会有如此武艺。

梁羽面前再无任何阻挡,徐皇后就在他的刀下。

面对着瘫倒在地,惶恐的说不出话来的徐皇后,梁羽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朕制定皇帝的游戏规则时,并没有允许女人加入。要怪,怪你老天没给你一个男儿身。”

说罢,抬起刀来,慢慢的眯起了眼。

徐皇后已经绝望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机变,就算遇到再大的险境也可以化险为夷。

哎,一声叹息从她的嘴中吐出。

闭上眼,打算引颈就戮。

等了良久,预想中冰冷的刀也没有碰到自己的脖颈。

难道这就是被刀杀死的感觉么?

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楚。

就在徐皇后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时候。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笑声,紧接着梁俊的声音响起:“哼哼,皇兄,你这番言论,若是传到前世互联网上,只怕祖坟都得让女拳手们挖了。”

徐皇后睁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梁锦微微一笑,收回手上的腰刀,看着满脸茫然的徐皇后道:“起来吧,皇后娘娘,别傻了,本王怎么可能会杀你呢?你可是炎朝的皇后,和本王前世无愁,今生无恨。”

徐皇后方才知道这是虚惊一场。

所有的成语之中,最为美好的就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方才是最大的幸运。

徐皇后在刘文静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来。

不玩了,老娘再也不和这帮人玩了。

我要回皇宫,那五万军队老娘也不要了。

再来几次,老娘非得被这帮人吓死不可。

徐皇后的妆容都花了,颤颤悠悠的站起身来。

这边刚站好,却见梁羽手中的腰刀一转,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

嗡,徐皇后的身子马上僵住了。

锋利的刀刃划破自己高耸的头发,梁羽随手一片,一大块头发落在了地上。

“朕虽然不杀你,却也警告你,上一世你能当皇帝,不是你很有本事,而是有人太蠢,这一世有朕在,你敢对皇位动半分心思,这把刀下一次割掉的可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第五六二章 殿下,山蛮人投降了

徐皇后这个时候除了点头保证绝无此心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梁锦也不管徐皇后说什么,随手将腰刀扔到一旁。

“不知太子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梁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我说不让你来,你非得来,这下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梁俊也不搭理梁锦,上前扶起徐皇后道:“你以为这帮孙子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啊,我在长安和他们斗了那么久,要不是命硬加上手上有点存货,早就让他们玩的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头发,可惜道:“哎,也是命,上辈子你当过尼姑,这辈子头发还被削了,我看你就是不当尼姑不成事的命。”

说着将徐皇后的头发团成一团塞到她的手里。

又抬起头看了看徐皇后的脑袋,笑道:“没事,削的不多,烫个大波浪,就能遮盖住,问题不大。”

梁俊一来,徐皇后算是有了主心骨,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住的点头。

要说徐皇后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上辈子什么人没斗过?

多少次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危机,早就让她看淡了生死。

可自己的心理素质再强,也没有过被始皇帝拿着刀要杀要砍的经历。

更何况自己原本最畏惧的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徐皇后再厉害,归根到底依旧还是个女子。

“哎。”梁俊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丢人的,我对付他们都得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得万劫不复。”

说着冲刘文静使了个眼神,刘文静赶紧上前道:“皇后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要是一般女子,经历过这种阵仗,听到说回去,那简直是比听到仙音还高兴。

可徐皇后是谁?

前世历史上威名赫赫正儿八经的女皇帝。

虽然经历过这场风波,可对梁羽和梁锦的畏惧之心却慢慢的消散了。

“本宫受得住,殿下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徐皇后理了理头发,示意刘文静不用搀扶,咬着牙站直了,看着营帐内众人。

“确实有帝王之气。”

刘秀点了点头,虽然对梁锦没有弄死徐皇后有些可惜,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耿耿于怀。

在加上有梁俊在一旁,刘秀对徐皇后的杀意没有了。

听到刘秀的称赞,徐皇后心里那叫一个恨。

早干嘛去了,刚刚梁羽和梁锦对老娘要打要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这会风平浪静,太子来了,你又锦上添花了。

呸,果然但凡是当过皇帝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梁俊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接到刘文静派人送的信,说徐皇后可能有危险,直接就赶来了。

到了营帐外,就听到了梁锦的那一番歧视女性的发言。

听到刘秀夸赞徐皇后,梁俊心道:“可不是,能篡老李家位的人,能是善茬么?”

一边想一边走到营帐内,文渊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你们开小会对付东宫,没必要遮遮掩掩,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在营帐外商议。”

梁俊走到梁羽面前,拿起他身旁桌子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好也可以看一看本王围住你们军营的火炮,商议商议,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本王的火炮强。”

梁俊说的风轻云淡,可周围人听了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的,这狗太子,果真也是个狠人。

我们这边还没商量个结果呢,他就把火炮对准了自己。

“看到没,这就是先进生产力带来的安全感。”

梁俊转过身来看向徐皇后笑道:“我上辈子也不是什么皇帝,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大官。面对这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将相,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随后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梁羽道:“而道理,则在火炮的射程内,旁人才愿意听。”

梁羽冷冷一哼,道:“难道太子来此,就是耀武扬威来的么?”

他说着,也拿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哂笑道:“太子的火炮虽然厉害,可我联军十万大军也不是好对付的。”

“对,你说的没错。”

梁俊站直了身子,放下茶杯,从袖筒中拿出一封信来。

慢慢的展开道:“秦王说的一点也没错,本王的火炮不好对付,你们的联军也不是泥捏的,而山蛮人更不是善茬。”

说着抖了抖信封里的信道:“看看吧,山蛮人给本王的信,确切的说是给联军的信。”

梁羽一听山蛮人的信,也顾不上和梁俊斗嘴,一把接了过来,仔细观瞧。

“欺人太甚!”

砰的一声,梁羽的手拍在了桌子上,怒声道。

梁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说当初咱们要是齐心协力,先把梁植灭了,又如何能受这种气?”

“太子殿下,怎么了?”赵顼见听到二人说的话,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宋江也凑到梁羽身边低声问道:“殿下,山蛮人怎么了?”

梁羽将信递给了梁锦,沉声道:“山蛮人和伪帝结盟了。”

“不对,确切的说是以完颜阿骨打为主的山蛮人和梁植结盟了。”

梁俊也收回了嬉皮笑脸的姿态,变的严肃起来。

“完颜阿骨打?”

赵顼眉头一皱,怎么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对,完颜阿骨打,这一世叫做耶律楚雄,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梁俊看着他道:“就是前世里他的子孙捉走了你的子孙,所以说这样来算,你们俩倒也算是冤家对头。”

说道冤家对头,梁俊冲着左典和刘秀看了一眼,又冲着徐皇后和梁羽看了一眼。

“太子说一部分山蛮人和伪帝结盟了,那另外一部分呢?”

徐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梁俊话里另外的玄机,心思电转,开口问道。

“另外一部分山蛮人,跟着一个叫做马如龙的。”

梁俊说着,又从袖筒之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刘秀。

“这封信乃是攻打洛阳前的那天晚上,山蛮人派人送到东宫的,乃是一封求和信,确切的说是一封称臣信。”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错失良机啊,错失良机。

自己那位叫做马如龙的老乡,为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结果全都被和梁羽等人内部消耗错失了最佳的机会。

梁俊能够想到,自己那位叫做马如龙的老乡说服耶律楚雄写这样一封称臣信,费了多大的功夫。

只要联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攻克洛阳除掉梁植,就不会突生变故,以至于耶律楚雄和马如龙闹掰。

耶律楚雄带领的山蛮人更是和梁植成为了盟友。

这下别说是攻打洛阳城了,长安不被他们攻破就算是好的了。

梁俊拿出的第二封信,在人群之中传了一遍。

信上的内容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加入炎朝?成为大炎朝的子民?

是山蛮人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怎么可能的事?

可白纸黑字就写在信上,下面还有山蛮王印,断然是做不得假的。

“说说看吧,下一步该怎么做,山蛮人改变了主意,和洛阳联盟。不管怎么说,咱们之间再大的矛盾也得搁置搁置了,先度过这一关再说。”

梁俊在刚刚接到马如龙给自己的第二封信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好端端的耶律楚雄就和洛阳结盟了。

最重要的是老朱居然同意了和山蛮人的合作,当真是让人头大。

“这位马如龙现在何处?”

梁羽身为联军最强战神,一谈到打仗和政治,马上就进入了状态,抬头问梁俊道。

“马如龙去劝说前来追击山蛮人的长城守卫军了。”

梁俊坐了下来,脸色并不好看。

马如龙给自己的私人信件了说的事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马如龙乃是本王的老乡,身患重病,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因此想在临死之前,一劳永逸的帮大炎解决山蛮人的问题。”

梁俊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叫做马如龙的老乡,可通过这几封信的交流,却也能看得出来。

这位老哥是一个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爷们,对于家国一统,民族的复兴有着强烈的责任心。

让山蛮人加入大炎,在梁俊看来,简直就是完美解决大炎与山蛮之间矛盾最好的办法。

“太子殿下,此话下官倒是觉得”

宋江见梁羽等人脸色不善,大着胆子想在梁俊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狭隘!”

虽然对宋江不是很了解,可这孙子一撅腚,梁俊就知道他拉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来,直接把他怼了回去。

“山蛮人攻打幽州之后,没有伤害幽州任何一个百姓。山蛮人从幽州南下,一直到洛阳,穿州过府,对沿途百姓不仅秋毫无犯,而且还将军粮赠给当地穷苦百姓。”

梁俊站起身来,怒目而视宋江厉声道:“耶律楚雄虽然和马如龙闹掰了,可他却听从了马如龙的意见,想要改变山蛮的命运。人家都已经给洛阳的梁植称臣了,你还要说什么?”

“称臣?”

梁羽有些错愕,不知道梁俊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错,老朱是什么人?那是从异族手中打下的天下,最后资格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就是他了。可他仍然接受了山蛮人的联盟请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山蛮人压根就不是联盟,而是来向洛阳称臣的!”

梁俊想来想去,结合马如龙给自己的信件上的信息分析,只有这样,才说得通,老朱那种又臭又硬的性子为何会与山蛮人结盟。

“马如龙为什么要去劝说长城守卫军不要再追击山蛮,就是因为山蛮人并不是入侵炎朝,人家是来当顺民的!”

一番话怼的宋江是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自己钻进去。

营帐之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徐皇后点头道:“若真是如此,这个叫做耶律楚雄的人,当真称得上英明。”

赵顼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么多人在,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你夸老金家的皇帝英明,不就是讽刺我老赵家的皇帝废物么?

虽然老赵家的皇帝确实有点废物。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营帐内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杜如晦。

杜如晦身后跟着狄信等人,进了营帐,连礼都来不及行,高声道:“殿下,不好了,伪皇刚刚宣布,山蛮人乃是大炎的子民,要让山蛮为先锋军,征讨王师。”

第五六三章 项羽小儿,老子不怕你

冀州的边境上,风很大,此时这个季节虽然已经有了暖意,可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寒冷。

一支山蛮军队在官道两旁安营扎寨,两万人的队伍,十分的安静。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统领为什么不带着自己去洛阳,偏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冀州民风彪悍,官服虽然无能,可百姓之中不少草莽英雄。

自从他们入境之后,每天都有小股军队前来偷袭。

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是每日在陌生的地方防着陌生的军队来袭,终究是烦不胜烦。

可整个军队上下虽然对此颇有怨言,可却没有一个人将这份怨言表达出来。

因为一个人,一个中原人。

正是这个中原人,他们这些人才能够活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山蛮的正规军。

跟着王庭的亲卫突破长城,攻下幽州。

这个中原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因此再大的怨言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所有人都忍受了下来。

风很大,冀州的风和草原上的风不同。

草原上的风很干,吹在人脸上像是刀子一样。

抵挡住这种风很简单,只要用纱巾蒙住脸就可以。

可是冀州的风很湿润,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初夏还未到夏天。

天空阴晴不定,风夹杂着水汽铺在脸上,让适应了干燥环境的山蛮士卒浑身上下不舒服。

这些山蛮士卒虽然是山蛮人,可在山蛮之中他们属于社会的最底层奴隶。

能活下来的奴隶全都是身强体壮,铁打的汉子。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被这种风一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几乎要死掉。

他们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期盼着山蛮的死敌长城守卫军赶紧到来。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统领还有拯救他们的先生一直在等长城守卫军。

至于说等到了会如何,他们不会考虑。

先生说开战,他们拿起武器丝毫不会犹豫。

等待,很熬人,尤其是对于一个身患重病的人来说,时间从来都是无比珍贵的。

马如龙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看着延绵到东方不见边际的官道。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四天了,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马如龙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四天,他从来没有想过,四天的时间居然比四年还要长。

身体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站在旁边的山蛮军队统领耶律战赶紧命人端来痰盂。

马如龙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手绢,接住了咳出的东西。

手绢中心的血迹越来越暗,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

马如龙将手绢收好,放回了腰间。

等晚上回营,他要亲手打水将手绢洗干净。

送他手绢人的面孔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眼前,可她的遗愿,却一直在马如龙的脑海里回荡。

“马大哥,我知道,你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人。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不要怨恨耶律楚雄,他,他也是为了让山蛮更好。求求你,救一救山蛮,让山蛮人的百姓再也不用受饥荒之苦,再也不用受病患植痛,让山蛮人的孩子能够识文断字,再也不要和大炎打仗。”

马如龙闭上了眼睛,山蛮公主的音容面貌浮现在眼前。

从相知到相恋,整整三年时间,若非是她,自己刚穿越过来只怕就死了。

在山蛮,奴隶也分三六九等。

像他这样被山蛮人从炎朝边境捉来的中原奴隶,是所有奴隶之中地位最低的。

更不要说穿越过来的他,原本就身染重疾。

马如龙已经做好了再死一次的准备,可就在最绝望的时候,天使一样的她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当初我愿意跟你一起回王庭,你现在一定还陪在我身边。”

马如龙闭着眼睛,风从他的脸颊吹过,吹干了他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耶律战一脸戒备的挡在马如龙的面前,却被马如龙挥手退去。

疾驰的骑士在距离马如龙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骑术之精湛,让耶律战这等从小就与马为伴,对自己骑术十分自豪的人都暗暗赞叹。

马如龙甚至能感受到疾驰的马匹呼吸的热气。

骑士看了看他,有些不解,又有些埋怨的说道:“官道上风大,你身子不好,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候?”

马如龙睁开了眼,看着坐在马上的人露出笑容来。

“我这个人,咳咳,最没有耐性,若非因为身子不争气,我就和你一起去,哪还在这里吃风喝烟。”

“说到烟,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带烟了么?”

马如龙仿佛和眼前的骑士十分的熟悉,言语之间没有任何的客气。

“我四天前留给你的一条你全都抽完了?”

骑士一听这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耶律战,一双眼睛如雷似电,让耶律战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可每一次见到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耶律战心里总是莫名的生出一股恐惧。

这种恐惧来自灵魂,像是本能。

就像草原上再勇猛的豺狼,见到猛虎时也会惧怕。

马如龙却对男人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反而伸手催促道:“我知道你还有存货,赶紧给我吧。我这都快死的人了,多抽一口也死不了,少抽一口也活不久,干嘛要委屈自己。”

其实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包烟来,随手扔给了他。

虽说是随手,可准头却分毫不差,稳稳的落在了马如龙的怀里。

拿起,拆开,遮挡,点着。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是一个重病之人。

马如龙狠狠的抽了一口,舒服的仰起头来。

紧接着一阵咳嗽,马如龙一边咳,一边用力的用手捶着胸口。

“噗!”

一口血水吐出,随即被风土掩盖。

“说说吧,兰陵王怎么说。”马如龙抬起头来看着马上的骑士问道。

骑士摘下了头冠,散开长发,露出原本的面目,正是冠军侯霍去病。

霍去病的面色有些不好看,道:“长城守卫军说没有圣旨,他们还是要进军。”

马如龙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圣旨?”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一般。

“圣旨?谁的圣旨?洛阳还是长安的?他兰陵王听从王命,我马如龙还可以理解。可他项羽要圣旨,要谁的圣旨?洛阳伪帝的圣旨,还是长安秦始皇的圣旨?”

霍去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该说的话,我全都说了。可他们依旧执意要进军。”

马如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丝毫没有意外。

沉默了一会,将手头的烟抽完,随手弹飞。

马如龙看着远处朦胧的远景,缓缓道:“冠军侯,你也看到了,不是我马如龙想要开战,是他们长城守卫军不愿意放过我们。”

霍去病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如龙按住扶手,咬着牙站了起来。

狂风吹来,像是随时都要把他吹倒。

“冠军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千百年来,中原大地的封建王朝之中,从未有过这样好的机会。”

马如龙裹紧了衣衫,抬头看向坐在马上的霍去病,指着身后的山蛮士卒道:“这些山蛮人也都是爹生娘养的,也都是和咱们一般,饿了要吃,困了要睡。他们也能学会咱们的语言,看懂咱们的文字,消灭中原与山蛮百年千年的矛盾,不光只有战争这一条路!”

霍去病点了点头,看着马如龙单薄的身子,缓缓的道:“我知道,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当这个说客。”

马如龙长叹一声:“长安城内有梁俊在,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从他在雍州和长安做的一系列事来看,对于接纳山蛮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极力赞成的。”

“在内,有梁俊这位太子支持,在外,有我在,山蛮人也会接受归为王化的办法。可惜,这千载难逢的绝好解决北方问题的时机就这样被长城守卫军毁了!”

霍去病没有说话,当他知道山蛮人攻破幽州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带着军队北上,想要夺回幽州,狙击山蛮人南下。

可见到山蛮人在幽州的行为,认识马如龙之后,霍去病改变了消灭山蛮军队的想法。

常年和异族作战的霍去病比任何人都知道,大炎与山蛮的问题,战争只是治标,绝对不治本。

要想彻底根除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矛盾,只有采取马如龙的办法化敌人为家人,两族成为一族。

用马如龙的话来说,那就是变外交矛盾成为人民内部矛盾,只有这样,放才能让炎朝百姓和山蛮百姓,不用交战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马如龙坚信只要自己能够说服促成此事,哪怕自己死了,梁俊也能够接过这个担子,用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间。

通过改制,让山蛮人彻底融为大炎朝的一份子。

等到那个时候,北方再无大战,天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太平。

只可惜,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的穿越者实在是太多了!

“项羽和高长恭,根本就不是想要来阻止山蛮人,他们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加入天下逐鹿里,想要完成他们前世未能完成的王图霸业!”

马如龙看着霍去病高声嘶吼道:“他们都是这世间最自私自利的人!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垃圾!”

霍去病没有阻拦马如龙,任凭他肆意的发泄着。

马如龙说的没错,长城守卫军变了,当他见到那位楚霸王身后的大军时,霍去病就知道,自己这个说客已经没有了作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场战争中,一项凶悍残暴的山蛮人是为了和平而来。

原本该守卫炎朝百姓,保家卫国的长城守卫军却选择了通过战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马如龙骂了一阵,浑身无力,无奈的坐了下来。

“从攻打幽州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长城守卫军是故意没有支援,为的就是让山蛮人攻克幽州,好让他们有理由离开长城。”

“咳咳咳”

“项羽上辈子得不到天下,这辈子没有刘邦,有梁俊在,他也不可能当皇帝!”

马如龙慢慢的平静下来,随后看向霍去病问道:“冠军侯,项羽小儿怎么说?”

霍去病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愣了愣,道:“战。”

马如龙一愣,没有第一时间明白战是什么意思,随后马上明白过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换来了的是仰天长笑。

“战?好的很,好的很!”

马如龙又一次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眼中露出凶光:“他要战,那就战!”

第五六四章 山蛮攻略

“你要战,那便战。”

老朱沉闷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

洛阳的宫殿里,文东武西,依次站好。

只不过在文官和武官队伍的第一排放着两个板凳。

左边的板凳上坐着老朱,右边的板凳上坐着耶律楚雄。

老朱将手里梁俊给的回信递给了一旁的常欣,满脸的不在乎。

耶律楚雄正襟危坐,并不打算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他初来乍到,虽然是个降臣,虽然受到了梁植最高的礼遇,但他仍然能够感受到来自老朱的敌意。

耶律楚雄非常清楚,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更知道,大炎朝现在的皇帝能够接纳他,完全是因为迫于长安城的压力。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他的军队和人马能够进入中原,进驻洛阳,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开始,耶律楚雄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够吞并大炎。

如何才能够建立起比前世大金更要辽阔的国家。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到的是武力,毕竟封建社会的帝王嘛,就算再聪明也挑不出历史的局限。

武力征服,在他们心中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

可直到遇到了马如龙,这个让耶律楚雄打灵魂深处畏惧的人之后。

听完了马如龙的计划,耶律楚雄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马如龙说的没错,靠武力只能征服大炎朝的身体,却无法征服他们的心。

想要让大炎朝彻底的臣服,只有攻心才是上上策。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与那位马先生分道扬镳,可耶律楚雄并不觉得损失了什么。

马如龙制造的先进武器他已经全部拥有,马如龙为山蛮制定的吞并大炎的计策他也了如指掌。

如今这位病入膏肓的马先生不听劝告,非要让山蛮加入长安军。

自己不同意,他还拖着病体去和长城守卫军谈判。

愚蠢啊,聪明绝顶的马先生,在政治上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莽夫。

难道他不知道,拥有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的梁植才是大炎天命所归的皇帝么?

山蛮军若何和长安的梁俊联盟,原本就不好的名声,只怕会更差。

对于山蛮制定的大炎攻略来说,这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操作。

更不要说和长城守卫军谈判了。

当马如龙说出这个打算的时候,耶律楚雄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本以为聪明如马如龙应该会看出,自己的军队攻打幽州,长城守卫军连面都没露。

等到自己占据了幽州之后,准备南下,他们才不慌不忙的组织军队,想要在南下的路上拦截。

这种操作,简直就是公然向天下人宣布,他们长城守卫军要自立为王,不再听从大炎朝廷的命令了。

马如龙偏偏还要去找他们谈判,谈什么判?

有什么好谈的?

对付已经有了异心的长城守卫军,除了战争之外,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

正是因为这两处俩人决定的不同,导致了耶律楚雄和马如龙闹掰。

一人西进,投靠洛阳的梁植,一人东去,准备说服长城守卫军,帮助梁俊攻打洛阳。

耶律楚雄盘算着这一切,唯恐漏掉哪些细节,以至于让他功亏一篑。

因此梁植的问话,他并没有听到。

“大将军,陛下在问你话呢。”

常欣在一旁提醒道。

耶律楚雄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请罪。

“无妨,大将军刚到洛阳,难免有些水土不服,若是不舒服,战事改日再议也不迟。”

梁植哈哈一笑,一副体恤下臣的姿态。

耶律楚雄一听这话,知道梁植这是拿话激自己。

他这个大将军乃是代表山蛮人的大将军,这大殿之内全都是炎朝官员,对山蛮原本就没有好感。

昨日里自己刚刚当着众人支持对长安联军用兵,今日里谈到战事反而推脱不予,反倒是让人小瞧了。

虽然也没听到刚刚一帮人在说什么,可既然谈到战事,自然是说与长安联军用兵的事。

“多谢陛下,下臣殿前失仪,冲撞陛下,万望陛下恕罪。”

耶律楚雄躬身行礼,口中言语十分的诚恳。

梁植笑道:“既然如此,刚刚群臣商议,由山蛮勇士为大军先锋,不知大将军可同意?”

老朱半眯着眼,看着一旁的耶律楚雄,猜测他该如何回答。

耶律楚雄一听这话,微微愣神,随后赶紧道:“陛下,山蛮既诚心归向,同为陛下子民,王命所差,安敢不从?”

“好!”梁植一听耶律楚雄爽快的答应,高声叫好。

转头看向常欣道:“常总管,将幽州赐为耶律大将军封地的圣旨可拟好?”

常欣道:“回陛下,已经拟好。”

“等大将军旗开得胜,这道圣旨就当为大将军的凯旋的贺礼。”

梁植面上淡然,心里却是恨的咬牙启齿。

耶律楚雄通过诸葛夕联系上自己的时候,一上来说要让山蛮加入大炎,梁植和老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穿越者之中还有这种没脑子的人?

祖孙俩合计了半天,老朱又问了诸葛夕一些细节,确定耶律楚雄不是在开玩笑,心里直打鼓。

老朱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种拐着弯转着旋的骚风贱浪,当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和耶律楚雄敲定联盟之后,老朱一直忐忑不安,唯恐耶律楚雄这孙子有什么后招。

哪怕他一已经带着人进了洛阳城,老朱都担心的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前日耶律楚雄让诸葛夕带话,说想让梁植把幽州封给他当封地。

老朱的心方才放下来。

老子猜的果然不错,夜猫子入宅,必有歹心。

果不其然吧,耶律楚雄这孙子是在打雍州的主意,他是想要把幽州变成山蛮的领土。

刚想直接拒绝,并告诉梁植说什么都不能做石敬塘那个出卖燕云十六州的卖国贼。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

耶律楚雄既然答应,打败长安之后就递交山蛮称臣纳入大炎治下的国书,这幽州给他,在道理上完全说得通啊。

一旦耶律楚雄递交了国书,山蛮人也就成了大炎的子孙,山蛮人原本的土地就成了大炎的领土。

幽州是大炎的城池,耶律楚雄身为大炎的将军和异姓王,要幽州当封地,完全合理合法,没有一丁点的毛病啊。

老朱把自己的话说给梁植听。

梁植苦笑这说,老祖宗这其中的弯弯绕,我都饶了好几天了。

思来想去,俩人决定还是答应耶律楚雄的要求,只要打败了长安军,这幽州就是他耶律楚雄的。

虽然有些不甘,也知道一旦答应了,在想从耶律楚雄手里夺回那是千难万难。

可此时此刻,耶律楚雄带着大军和比自己还要先进的武器前来支援。

对于现在的洛阳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同时又送了火锅、棉袄、棉被、电热毯,外加一个房车。

就算是老朱也难以拒绝。

耶律楚雄既然接了当先锋官的旨,洛阳城内也不再迟疑。

梁植命楚秋游作为后军,跟着耶律楚雄的军队直奔联军而来。

联军这边没事的时候窝里斗,一旦有事马上就拧成一股绳。

梁俊也暂时搁置与众人的恩怨情仇,将手下的火器分成十份,交代了火器如何使用。

这边刚教授完回了自己的营帐,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军机二处的人来报,说梁俊这边一走,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拆火器画图纸,想要搞清楚这玩意的制作工艺。

基本上拆了之后再也拼不上。

气的梁俊又带着工兵队前去组装。

忙活了一整夜,方才把所有的火器又恢复原样。

带着工兵队回营准备睡个回笼觉。

还没等梁俊这边睡下,刘文静又进来告诉他一个让他想砍人的消息。

工兵队丢人了。

真真正正的丢人了。

跟着梁俊去的那支工兵队,一共三十五个人。

一眨眼的功夫,瞬间少了十个。

全都是出去撒尿,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梁俊气的破口大骂,肯定是被梁羽等人把人偷走了。

刚想要找他们算账要人,就听到斥候来报,说洛阳军已经到了距离联军不到三十里外的地方。

一时间整个联军瞬间号角声大作。

有士卒来请梁俊,让他前去作战室。

梁俊给了梁羽的士卒一鞭子,一边骂一边穿上盔甲。

他算是彻底看清楚这群帝王将相是什么货色了。

一个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嘴上和自己头铁到底,暗地里却对自己的技术垂涎三尺,只要他们有好处占,压根就不在乎得罪不得罪自己。

也罢,事已至此,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该断的情也都断了。

看现在这阵势,洛阳的事也指望不上他们了。

与其和他们一起磨磨蹭蹭,不如自己赶紧了解梁植,再来对付这群王八蛋。

东宫众人见梁俊身穿甲胄出了营帐,全都上前阻拦。

尤其是徐皇后,自打从梁羽的营帐里出来,那是一会不见梁俊心里就觉得没有安全感。

眼见得梁俊穿成这样,心又一下子提了上来。

“太子,战场凶险,太子乃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冒如此风险?”

徐皇后说完,就让身后的士卒上去要扒梁俊的盔甲。

刘文静上前一步挥手阻止。

徐皇后有些不解,不知道刘文静这是何意,难道他不知道梁俊亲上战场,一旦有什么好歹,联军会把东宫的军队连骨头都给吃了么?

刘文静正色道:“洛阳之事已经耽搁许久,如今马先生在冀州挡住长城守卫军,洛阳又有山蛮人相助,若是不能短时间内解决战事,长安危已。”

梁俊点了点头,道:“军师说的没错。”

转头看向徐皇后道:“就算山蛮有枪有炮,我尚且不怕,难道还怕他刀兵不成?皇后那五万精兵可已经动身?”

徐皇后点头道:“今日便可到达。”

“好!”梁俊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刘文静道:“军师,能够击败山蛮,攻克洛阳,就看你和这五万精兵的了。”

刘文静点了点头,示意梁俊放心,只要按计划行事便可。

一切准备就绪,梁俊和文渊翻身上马,出了营地,骁骑卫将二人团团护住。

联军连营之内号角声起,其声呜呜然。

有细作来报,说洛阳军在对面山下安营扎寨。

梁俊点起人马,直奔洛阳军。

联军其他军队见到太子亲自带队,也全都紧随其后。

六万骑兵摆开阵势,气势磅礴,直奔耶律楚雄的山蛮军而来。

第五六五章 神机营VS神机营

耶律楚雄和楚秋游相处的还算不错。

楚秋游年纪不大,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有时候不会说话。

性子直,纯的不能再纯的热血青年。

这样的人,耶律楚雄很喜欢。

因为本身耶律楚雄就是一个性格豪爽的人。

他并不喜欢和那些心眼多的文人打交道。

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要思考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自己在说话前,也要三思,自己说这句话会不会引起误会,会不会得罪他们。

甚至于说,会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种感觉很烦。

耶律楚雄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前世里和辽国打交道,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因为辽国原本就是一个愚蠢的国家。

和宋朝打交道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宋朝不敢和自己耍什么心机。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面对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蛮人,更加不需要这些花花绕。

因此耶律楚雄过的很舒坦。

可惜这种舒坦的日子来到洛阳之后,见到了梁植和老朱就结束了。

他不得不拿出所有的精力来对付梁植的试探,和老朱的怀疑。

耶律楚雄知道梁植不会信任自己,也知道洛阳宫殿内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自己。

甚至于他非常的清楚,在宫殿的偏殿里早就准备着刀斧手,随时结果自己的性命。

虽然耶律楚雄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相反,对于此道,耶律楚雄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和天赋。

他之所以敢赞同马如龙的建议,做出让大炎朝所有人都意外的事让山蛮并入中原。

就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炎朝被一帮穿越者掌控着。

而这帮穿越者绝对不可能同仇敌忾,齐心协力建设炎朝。

哪个时代都是一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耶律楚雄原本胆子就大,看清楚炎朝局势之后,他的胆子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不允许,他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嘲讽梁植和那个充满危险气息的老朱。

在偏殿安排刀斧手这一举动是何等的可笑。

就算他耶律楚雄在宫殿内不同意山蛮做先锋官,你梁植和老朱就敢让刀斧手把自己剁了么?

没有自己,谁能指挥的动山蛮大军?

一旦自己死了或者被梁植囚禁,山蛮大军在内,长安联军在外。

里应外合之下,梁植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活下来。

因此,当楚秋游提到刀斧手,并询问耶律楚雄难道不害怕的时候。

一项谨慎的耶律楚雄膨胀了。

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自己的五万山蛮大军。

耶律楚雄意气风发的向着这位并不懂政治的镇南王世子炫耀着自己的实力。

人都是这样,即便平日里再谨慎,一旦待在了主导地位,一旦成为了局势之中掌握主动性的人,难免就会膨胀。

更不要说,从穿越以来几乎顺风顺水的耶律楚雄了。

上辈子的逆袭和这辈子的逼宫成功,让原本胆大心细的耶律楚雄有些飘飘然。

尤其是当梁植在大殿上宣布要把幽州封给他,更是让耶律楚雄有一种无敌天下的感觉。

更不要说自己身后的军队里,还有马如龙留下的诸多秘密武器。

没有挨过炎朝错综复杂势力毒打的耶律楚雄只顾着和楚秋游炫耀自己的功绩,完全忘记了他现在是先锋大将。

更没有想到长安那帮一团乱麻,差点自相残杀的联军居然敢主动出击。

当他的下令在距离联军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准备摆好阵势给予联军降维打击时,自己的派出去的探马带回来了让耶律楚雄十分意外又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消息。

探马带回来的不光有消息,跟在他身后的是长安的骑兵大军。

山蛮人也没有想到,战争会来的如此快。

耶律楚雄刚刚还十分悠闲的和楚秋游这位后进之辈说着自己的光荣事迹。

整个营地内气氛甚是轻松。

自己的亲卫队甚至架起火来,烤起羊羔来。

潮水般涌来的长安大军,如狼似虎,当耶律楚雄从地面的震动发现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马如离弦之箭,三十里地正是骑兵锋芒正盛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骑兵,在梁俊的带领下,直奔耶律楚雄的山蛮大帐而来。

“敌袭!”

楚秋游的亲卫队吹起了战争的号角。

随后山蛮人特有的进攻号角也跟着响起。

若是一般的军队,受到梁俊这样的突然袭击,基本上没有办法组织起反抗的。

骑兵直接就分割战场,从而逐个消灭。

只可惜梁俊遇到的是山蛮军,耶律楚雄带领的山蛮军。

虽然耶律楚雄没有做到一个合格的先锋官该做的事。

虽然耶律楚雄犯了一个优秀的先锋官不该犯的所有的事。

但山蛮士卒的战斗素养却不会因为主将的事物而降低。

进攻号角响起的一瞬间,所有的山蛮人全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战争,从最开始的接触,一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楚秋游舞动长枪,对耶律楚雄道:“大将军先行回营,整顿军队,楚某为大将军抵挡住来兵!”

说着也不管耶律楚雄同意不同意,带着手下三千亲卫军拍马迎上梁俊。

耶律楚雄见此也不敢迟疑,一边让自己的亲卫军断后一边快马回到中军。

站在望台上再看,却是再也见不到楚秋游的兵马。

梁俊带领的大军,各方势力加起来有六七万人,又全都是骑兵,势不可挡。

楚秋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三千人马投进去也像是扔进大海里的石头,先不起浪花来。

可就算如此,有了他这样阻挡,梁俊的攻势还是顿了顿。

三千军马挡住了梁俊的攻势,留给了山蛮军集结的时间。

在耶律楚雄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山蛮壮汉身穿兽皮做的衣衫,手中握着斧子,跟在自家骑兵后面直奔梁俊而来。

“杨威,带兵从他们左翼包抄,不能让他的热气球升天!”

山蛮人的作战方式,军机二处早就暗地里将他扒了个底朝天。

各种武器放置在军队什么地方,梁俊是清清楚楚。

因此短兵一相接,马上就安排杨威按照计划行事。

杨威得令,二话不说,拍马直奔山蛮军左翼而来。

耶律楚雄的军事才能虽然也是拔尖的存在,可他打了太多的顺风仗。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有了马如龙的帮助更是势如破竹。

好像天下就没有他攻不下的城池,破不了的关卡。

因此早就习惯了直来直去,不用什么阴谋诡计,靠着兵力和超越时代武器的碾压取胜。

可这一套对付旁人是无往不利,但是对付比他更知道什么叫做制空权的梁俊就歇菜了。

马如龙留下的热气球军队,是耶律楚雄傲视洛阳的根本。

自打见识到了马如龙发明了热气球的威力,耶律楚雄惊为天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打仗会如此的轻松。

在统一山蛮的数十场战役中,热气球军队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不管是攻城战,还是平原遭遇战,骑兵这边一冲锋,自己的热气球军队一升天。

不等热气球军队飞到对方的上空往下抛炸药,对方的士气马上就崩溃了。

热气球的存在,给敌方军队带来的心理压力大于给他们带来的实际损失。

冷兵器时代,几乎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对热气球军队造成伤害,即便有,面对飞天的人,胆子再大的敌军也会崩溃。

马如龙告诉耶律楚雄,这叫做心理战。

并告诉他,未来的战争,并不是拼的谁的马儿更精壮,谁的士卒更精悍,而是拼的谁能掌握制空权。

只要有足够多的热气球,他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精兵悍将降落到敌人的后方,给予敌人的中军营帐以致命的打击。

这种行动称之为斩首行动。

马如龙说了很多,但是耶律楚雄并不没有全都理解。

可他却知道,梁俊上来就让人攻击他的热气球军队,那是遇到了行家。

“全力增援左翼!绝对不能让敌军靠近天兵营!”

耶律楚雄嘶吼着,山蛮士卒飞快的调转枪头,奔着杨威的骑兵而去。

战场上瞬间出现了一处真空,梁俊见到机会,高声怒吼带着骁骑卫,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山蛮军队撕开一个口子。

杨威的骑兵很快,来势很凶,快到耶律楚雄刚一发现他的企图就下令堵截,依旧有些来不及。

凶到山蛮士卒就算以死相阻,想用自己的身躯当做拦路石都无法阻挡杨威的铁骑。

犹如一股旋风,杨威的骑兵以付出一半的代价,终于杀到了耶律楚雄的热气球军队处。

从车上拉下来的热气球刚刚组装完毕,不少山蛮士卒正在往火炬之中倒灌猛火油,杨威的骑兵就已经杀到了。

“全给老子烧了!一个也不留!”

杨威一刀砍死手握猛火油的山蛮士卒,俯身一捞,将盛放猛火油的皮囊拿在手里,随着马儿的奔驰,将猛火油洒在了热气球上。

麾下士卒有样学样,顷刻之间,五十多架热气球全都被猛火油浸透。

“哄”的一声,整个热气球军队燃烧起来。

滚烫的火舌将未能及时撤退的山蛮士卒和杨威的骑兵吞噬掉。

更是吞噬掉了耶律楚雄的理智。

他看着急急忙忙,东倒西歪,勉强升到天空的三架热气球,还没有完全的升稳就掉下来一个,整个人怒火中烧。

“来人,告诉神机营,开炮!”

亲卫吹起号角,呜呜呜,像是死神的嚎叫。

山蛮人的火器军队叫神机营,乃是马如龙起的。

当号角响起的时候,已经带兵深入的梁俊也高声怒吼着:“文渊!掩护神机营搭设火炮!”

命令一下,文渊高举手中长枪,身后的士卒自动分开,将一直保护着的一队骑兵露出。

这队骑兵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个个怀揣着火炮的部件。

因为受生产力的影响,导致在这个时代,不管谁家的火器,威力再大,射程却近的吓人。

想要在这种遭遇战使用火器,必须靠的十分近才行。

可一旦靠的近了,却又很容易被人摧毁。

因此梁俊知道,想要发挥火器的威力,要求十分苛刻。

而此时已经深入山蛮大军腹地的神机营,正是他们大战拳脚的时机。

双方的神机营飞快的组装起各自的火器,浓烈的火药味还没有发射,就已经在战场蔓延开来。

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就等着火炮的响起,开始属于他的饕餮盛宴!

第五六六 没有枪,没有炮,我也要打出热武器的风骚

谁也没有想过,炎朝的火器对决会出现在这一天里。

一见到山蛮的神机营炮口对准自己,梁俊赶紧命令身边的亲卫举起红旗吹响号角。

特制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联军神机营后面冲出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周身并无任何武器,乃是梁俊和刘文静专门为了让火器在遭遇战和短兵交战之中能发挥作用设置的新型兵种盾骑兵。

盾骑兵算是神机营的后勤部队,为神机营携带火器的同时,每人装备一张大盾。

听到召唤自己的号角声,盾骑兵冲到神机营前,分列两边。

“轰!”

大盾砸在地上的声音,让联军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

神机营原本就属于远程兵种,亲临战场一线的机会本来就少。

再加上梁俊手下神机营成立的时间短,训练的时间更短,此时跟着梁俊来到了战场一线,所有人都十分的紧张。

平日里无比熟练的装填过程,此时竟是如此的陌生。

正当神机营的统领抽出腰刀,想要杀一儆百的时候。

盾骑兵建设的防线,让所有人的恐惧消失的一干二净。

甚至不少人装填火器的动作居然比平时还要快。

双方的神机营火力全开,整个战场中心像是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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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火炮对喷,不如说是在开烟火晚会。

只不过烟花是往天上跑,而双方的弹药是往对方的阵营发射。

双方的神机营一交手,梁俊能够明显的发现,山蛮火器的威力要比自己这边的大的多。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马如龙手上的火药配方要比自己的更先进。

当然,即使马如龙的火药配方比自己的再先进,现在的火器也达不到改变战争方式的地步。

想在在战争之中获胜,还得靠着人,靠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亮剑精神。

好在不管是联军还是山蛮人,已经习惯了火器的存在。

对于战场上出现的炸雷声,并没有像最初见到火器时那般手足无措。

可人习惯了,但胯下的战马却并没有习惯。

尤其是梁俊带领的联军,一水的骑兵。

而山蛮人的前锋也全都是骑兵。

彼此的神机营对轰并没有给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尤其是梁俊这边早有准备,盾骑兵临时搭建的防线更是挡住了山蛮大部分的火器。

人虽然没多少受到火器的影响,可战场中心所有骑兵的马却吓的不轻。

梁俊以有心算无心,自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因此在神机营开炮之前,他就已经命令身后的骑兵兵分三路。

一路去支援执行烧毁热气球任务,此时陷入山蛮大军重围的杨威。

一路绕过山蛮中军,直接攻击耶律楚雄的右翼。

最后一路则顶着山蛮人的火器,直接奔向耶律楚雄。

这是梁俊第一次带着士卒亲临战场,也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最危险的地方。

周身纵然有悍不畏死的骁骑卫保护,可山蛮人的火器和山蛮士卒的凶猛,依旧给梁俊带来了致命的威胁。

可这样的威胁,也同样给联军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东宫属下的军队知道自己太子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面对传闻之中凶残无比的山蛮人毫无惧意。

就连最开始赶鸭子上架,对山蛮人打心里畏惧,坚信山蛮的士卒全都是身高八尺,三头六臂的士卒,一刀下去,见山蛮人挨了刀也是一个死。

微微一愣,原本对山蛮的惧意反倒化作了战意,嗷嗷叫的催动马匹,冲进山蛮阵营。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也很直接,那就是被山蛮士卒咔咔咔三刀,连人带马斩杀于地。

双方的神机营经过一轮对轰,全都开始重新装填。

而山蛮人对这场战争毫无准备,保护神机营的山蛮骑兵的马被神机营火器一吓,瞬间就惊了。

惊了的马破坏力士卒,任凭山蛮骑兵如何指挥,这些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窜。

甚至不少冲进自己神机营阵地,踢死了不少山蛮士卒。

这些山蛮神机营的士卒可都是马如龙一手调教出来的,没了他们,就算有再多的火器也是烧火棍。

耶律楚雄见到如此场景,整个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一般。

双方神机营的比拼耶律楚雄看到眼中,自然一眼就看出联军的火器比不上自己。

自己的神机营之所以没能打出当初攻打幽州的气势,就是因为梁俊的突然袭击。

让神机营没有准备不说,还处于劣势。

马如龙当初千叮咛万嘱咐,神机营一定不要打近战。

越远离战场,神机营越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威力。

如今对方的火器恨不得就压在自己眼前,逼着耶律楚雄以短攻长。

在加上自己神机营的士兵没被对方骑兵冲破,也没有被对方神机营打掉,反而因为自己这边的骑兵造成了非战斗性减员。

耶律楚雄连气再加上心疼,急火攻心,差点没一口气抽过去。

“撤军,骑兵下马,掩护神机营后撤!”

耶律楚雄气急败坏的站在土山冲着自己的军队下令。

可这个时候他耶律楚雄就算在少林学过狮吼功,土山下的神机营士卒和骑兵队也听不到。

“吹号!吹号!”

反应过来的耶律楚雄抓起手上的鞭子,冲着身边拿着号角有些愣神的亲卫抽去。

亲卫的脸上挨了一鞭子,剧痛让他马上清醒过来。

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大腿上挨一刀,也和蚊子叮下差不多感觉不到疼痛。

亲卫赶紧爬起来,拿起号角就要吹。

文渊在土山下见到此景,拉弓搭箭,冲着耶律楚雄射来。

山蛮人再怎么没有准备,让文渊靠近自家主帅一箭之地已经是丢了大人。

怎么可能还能让他把自家主帅射死?

一旁围杀文渊而不得的山蛮亲卫一见,纵身跳起,要为耶律楚雄挡住这要命的一箭。

只可惜这亲卫扑到了耶律楚雄,却没有发现箭射在自己身上。

抬头一看,方才发现握着号角的士卒喉头中箭,号角掉在地上,他捂着喉头倒下。

梁俊原本对文渊想要带兵冲到耶律楚雄身边取他性命的计划并不赞成。

可架不住文渊坚持,只能让他前去。

耶律楚雄的亲卫挡住文渊的时候,梁俊在后面的看的揪心。

眼见得文渊射杀想要吹号角的士卒,转头带兵回撤,梁俊知道时机到了。

“盾骑兵!撤!”

梁俊高声怒吼,身后的旗手挥动起红旗,司号士卒吹起了盾骑兵后撤的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

十分有节奏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盾骑兵统领身后的旗手也看到了主将旗手发来的号令。

“撤!”

一声撤,所有盾骑兵齐齐的抬起大盾,翻身上马,往神机营靠拢。

原本临时搭建的防线瞬间消失,只剩下被羽箭或者山蛮火器击中的盾骑兵。

这些盾骑兵即便死了,也是紧紧的握住大盾,死死的撑着,哪怕身体被羽箭射中,被火器打碎,依旧岿然不动,直至死亡。

“全军出击!”

凌洛抽出代表着太子的佩剑,唰的一声,高举过头,望着想要后撤的山蛮神机营吼道。

身边无数的骑兵鱼贯而出,直奔耶律楚雄而来。

耶律楚雄冷眼看着直奔自己袭来的联军骑兵,脸色狰狞却又冷酷。

山蛮大军终究是洛阳军的先锋,虽然被梁俊打了个猝不及防。

可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打仗来的,更何况耶律楚雄带来的这五万山蛮士卒,全都是跟着他统一了山蛮的老兵。

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之丰富,可以算得上是举世无双。

此时后军的山蛮步兵已经抵达到了战场最前线。

耶律楚雄命令已经被打散,暂时无法阻止起有效冲锋的骑兵从两翼后撤。

支援来的山蛮步兵学着梁俊的盾骑兵一般,在土山上树立起一道用盾牌组成的防线。

长矛从盾牌的间隙伸出,专门等待联军骑兵冲锋。

说是土山,实际上则是一个很缓的土坡。

耶律楚雄虽然刚刚一直在和楚秋游炫耀自己的战功,可常年的行军经验,让他在下令安营扎寨的时候,潜意识里就选择了最有利自己的地形。

此时,这种常年累积的战争经验发挥了他的作用。

土坡的陡势虽然很缓,可终究还是能抵消联军骑兵的冲锋攻势。

再加上步兵的盾墙,联军第一波骑兵冲上来之后,并没有给山蛮士卒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就全军覆没了。

耶律楚雄在第一时间下令后撤的骑兵组成方阵,准备在联军骑兵冲锋失败之后,给他来一个反冲锋。

借着土坡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势如破竹,一举攻入联军的中军,将联军中军一分为二,然后再各个击破。

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安联军的中军指挥并不在队伍的中心,而是在和他对战的第一线。

梁俊见第一波骑兵全军覆没,知道山蛮人反应过来,自己突袭的优势没了。

“硬仗那就硬打!”

姚广孝的作战指挥处早就制定了七八种针对山蛮人的战法。

突袭的优势没了,那就用其他的方案。

一声令下,旗手有规律的摇动红旗。

身后的骑兵散开,盾骑兵护送着机动强弩营攻了上来,装填完毕的神机营紧随其后。

在制定针对山蛮打法的时候,梁俊的脑洞给姚广孝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新型兵种。

比如说比盾骑兵还要奇葩的强弩营。

强弩营装备的全都是加强型床驽。

加强行床驽极其笨重,原本只适合守城,可梁俊没打过冷兵器战争,再加上他喜欢了热武器那种不靠近人就解决对方的战斗方式。

说什么也得让姚广孝想方设法把床驽利用起来。

姚广孝带着雍州的武器研究所的工匠,折腾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折腾出装备便携型床驽的军队。

可即便如此,新成立的强弩营的机动性还是太差了。

完全就是一个鸡肋的兵种。

威力虽然大,可在遭遇战和短兵相接的战役里。

对方的将领只要注意到强弩营的存在,专门派一支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把还未摆开阵型的强弩营连锅一起端了。

甚至对方的长弓手,也可以给机动性十分差的强弩营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梁俊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结合着盾骑兵和神机营的强弩营终于有了上一线的资格。

神机营的大件火器和强弩营的笨重床驽,全都有盾骑兵携带。

在神机营开炮的时候,强弩营就开始组装自己的家伙事。

等到神机营一轮发射完毕,强弩营基本上也就准备好了。

初次实施这种战术的梁俊和强弩营上下官兵心里全都忐忑不安。

眼见着马上就要验证这种战术是否可行,强弩营的统领双手颤抖,心中不住的祈祷。

“发射!”

不等山蛮骑兵组织起冲锋,梁俊一声令下。

倾斜四十五度的便携型床驽和神机营的火器,冲着土坡之上发出了撕破长空的怒吼。

强劲的弩箭借着俯冲之势,刺破山蛮步兵搭建的盾墙。

神机营的火器更是发挥出了百分之百的威力。

一包包点燃的炸药在山蛮军队上空爆炸。

炸药包里裹挟的铁钉碎瓷片,疯狂的收割着山满士卒的性命。

耶律楚雄整个人都惊呆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那位让自己敬畏不已的马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梁俊作为盟友。

眼见着自己的士卒被从天而降,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射穿。

耶律楚雄整个人的头皮发麻。

哪里有在骑兵冲锋战中用他娘的床驽的!

从马如龙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果然都他娘的是疯子!

第五六七章 梁俊的信仰是什么?

战火慢慢熄灭,厮杀喊叫的声音也悄然逝去。

死神满意的提起了沾满血肉的大刀,丝毫不理会满地的尸首,傲然离去。

这场战争打了一天一夜,进攻一方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守方纵然固若金汤,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放眼望去,山蛮士卒的尸首一层叠着一层。

这些人,躺在这里是士卒。

将军一声令下,不管他在家中,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父亲,是谁的儿子。

军令一出,号角响起,他就是千万士卒中的一份子。

这一个个家里的顶梁柱,此时只不过是抵挡一支羽箭的肉盾。

只不过骑兵冲锋之后,被铁蹄碾压的垫脚石。

“战争啊,一点都不酷。”

马如龙咬着牙,忍住剧痛,站直了身子,眼神十分的复杂。

这些山蛮人,绝大部分都是公主的亲卫,或者山蛮前朝的王廷族人。

马如龙从耶律楚雄手里将他们救下来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们。

自己会带着他们,结束山蛮百年的纷争。

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或许说,他低估了其他穿越者们的残忍。

山蛮人虽然打起仗来来不要命,他从来都不是好战的族群。

马如龙相信这世界上没有哪个族群是天生就喜欢战争的。

他看着眼前身子残缺,只剩一口气的山蛮士卒,痛苦的挣扎着向他伸出手。

马如龙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抬起长剑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不是说不参与这场战争么?怎么又突然插手了?”

马如龙拔出剑,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霍去病。

长城守卫军的勇猛,打的马如龙措不及防。

即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山蛮守军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没有霍去病的支援,也许此时的马如龙已经躺在了地上。

霍去病面沉如水,许久没有说话。

风吹起二人的长发,吹淡了战场上的血腥味。

“仗不是这样打的。”

霍去病斟酌了好久,方才缓缓的说道。

若说到行军打仗,霍去病在所有的穿越者之中是最后发言权的。

即便是梁羽这位战神,在霍去病面前依旧有些拿不出手。

这位前世未曾一败,打仗根本不遵循冷兵器时代战争法则的冠军侯,有足够的资格点评任何人的军事能力。

马如龙一愣,没想到霍去病会说这样的话。

他并不生气,只是这句话让他想到了很多。

“平原作战,你虽以逸待劳,却无险可守,此为兵家大忌讳。”

霍去病见马如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评判有丝毫的不快,他继续说道。

“山蛮士卒以骑兵见长,平原作战,应以攻为守,方才能掌握主动,控制战局。你只守不攻,自然久守必失。”

马如龙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霍去病叹了一口气,道:“你手中有火器在,应该在第一时间使用,以挫其锋芒,此为第三忌。”

霍去病说的这三条,每一条都是正确的,当战争结束后,马如龙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了这三点错误。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能做的,只有总结教训,争取日后不再犯。

可他还有多少日后呢?

谁也不知道。

马如龙轻轻咳了起来,这已经是他的常态的。

从幽州出来之后,马如龙咳嗽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

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他心头笼罩。

“哈哈哈,咳咳,哈哈,错的好,错的好!”

马如龙突然大声笑起来,可笑声之中却没有任何欢快。

霍去病皱了皱眉,不知道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可时至今日,他能和一个将死之人较真么?

马如龙就算听了自己的规劝,成为了军事天才,又有什么用呢?

天下的乱势,看起来十年之内都不会有结束。

他马如龙能活多久?只怕今年都撑不了。

马如龙抬头看着霍去病,脸上露出笑容,十分病态的笑容。

“我和耶律楚雄,都打惯了随心所欲的战争了。尤其是他,在我帮他统一山蛮的这些战争里,他曾经和我说过,从来没有打过如此爽快的仗。”

马如龙哈哈笑着,让霍去病有些摸不到头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今日我以逸待劳,做好完全准备,面对长城守卫军尚且如此狼狈。若非有你相助,只怕早已全军覆没。”

“耶律楚雄已经有了轻敌之心,面对苟了那么久的梁俊,只怕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如龙说到这,整个人兴奋起来,眼神闪烁着凶光,像是一头陷入癫狂的饿狼。

“我马如龙有你相助,反败为胜。可他耶律楚雄,又有谁相助?”

看着有些疯狂的马如龙,不论何时都十分冷静的霍去病心中升起一起丝疑惑。

“你就那么相信梁俊?认为他一定能战胜有些火器和你所说空兵的耶律楚雄?”

马如龙因为兴奋,咳嗽声越来越激烈。

最后甚至于弓着腰呕吐起来。

半响,方才站直了身子道:“没错,从我还不知道梁俊和我一样,来自同一个时代时,我就知道,他一定能统一炎朝。”

“为什么?”

长安那帮人,霍去病全都见过,甚至还和他们打过交道。

诚然,梁俊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可所说他能够统一炎朝,霍去病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在这个时代,想要战胜敌人,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战争。

虽然梁俊有自己研制的火器,可根据观察马如龙的火器,霍去病明白,这种东西威力看起来很强大,可并不是决定一场战争最重要的因素。

再加上霍去病从来不相信打仗就是打经济。

他并不认为拥有雍州的梁俊可以从众多诸侯中脱颖而出。

因为,战争是东宫的软肋,即便梁俊手下有刘文静和姚广孝这样的顶级谋士。

可他并没有足够优秀的将军。

很多时候,战争就是那么的简单,抓住一个机会,就能够扭转整个战局。

在冷兵器时代,打仗是靠人的,东宫的人才两极分化太严重。

文官系统,冠绝天下。

武将体系,如若无物。

怎么和其他诸侯斗,怎么和其他皇子争?

要知道,以梁羽为首的皇子们,前世里全都是从马上夺得天下的雄主。

霍去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急不缓。

没有任何贬低梁俊的意思。

马如龙听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冠军侯,也许你忘记了,梁俊没到这个世界来之前,太子是什么处境。”

“那时候的太子在天下人眼里,甚至在他自己心中,都明白,自己的太子之位根本坐不长久,究其原因很简单,就是手下没钱没兵,也没人支持。”

“嗯,那时的太子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霍去病点了点头,当时梁俊什么处境,他虽然并不清楚,可自己的弟弟,当朝首辅大臣方护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马如龙锤了捶胸口,接着道:“然后梁俊过来了,三个月禁足之后,一恢复自由身,他就马上远离了长安,去往雍州。”

说到这,马如龙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声音激动起来。

这种激动,无法抑制。

让一旁的霍去病有些纳闷,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梁俊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固守在长安城,反而远离了是非圈,将雍州发展为自己的根据地。”

他说到这,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霍去病的好奇心更加重了。

“冠军侯,如果你将梁俊穿越以来做的所有事做成时间轴,你就会发现,梁俊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脑袋一拍想出来的。”

“不管是放弃巩固太子之位,远离长安。还是以雷霆之势除掉常玉,成立拱门拉拢陇右道的绿林中人,还是捉到梁植之后,只囚不杀。”

“哪怕回到长安,面对皇帝和军机处的围剿,梁俊也从未和他们彻底决裂,甚至还要组建穿越者联盟,要与众人化干戈为玉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章可循的!”

“有章可循?”

霍去病越听越糊涂,完全搞不懂马如龙想要说什么。

看着疑惑的霍去病,马如龙心里有一些得意。

冠军侯终究只是军事天才,在战术上也许是独步天下,可在战略上终究欠缺火候。

“保存实力,拓展根据地。一边发展一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不惜一切为底层百姓谋福,在原则问题上坚决不与封建统治阶级同流合污。”

马如龙看着霍去病,一双眼睛里充盈着坚信和希望。

“冠军侯,也许长安城内有这上下五千年最优秀的帝王,有封建王朝最厉害的军事天才。可这些人就算绑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一个人的对手。”

霍去病心头一震,脱口而出:“谁?”

马如龙微笑着,许久才摇头道:“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在政治课上认真听讲,如若不然,也不会犯如此多的错误,以至于今日,受制于人。”

“而梁俊,则恰恰相反。”

说到这,马如龙看着霍去病,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道:“我愿意将残躯和这些相信我的山蛮士卒放在这里,挡住想要与洛阳集结的长城守卫军,并不是相信梁俊,而是相信梁俊的信仰。”

“信仰?”

霍去病看着宛如陷入癫狂的马如龙,无法理解。

信仰?

梁俊的信仰是什么?

刚刚马如龙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帮助他?

帮助山蛮人。

霍去病也不知道。

可此时听到马如龙说到信仰,霍去病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抛去中立的想法,插手马如龙和长城守卫军之间的战争。

就是因为,在马如龙刚刚指挥战争的时候,明明在不可守的情况下,依旧抱着为梁俊争时间攻克洛阳。

宁死不后退一步。

霍去病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相信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一定会实现他马如龙的愿望让山蛮与大炎再无战争。

信仰!

霍去病喃喃念道。

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响起,正在打扫战场的山蛮士卒马上放下手头的活,集结成列。

马如龙看着远处黑压压重新组织起冲锋的长城守卫军,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冠军侯,你有没有兴趣接受我这剩下的残兵败将,让项羽感受一下当年面对韩信的恐惧。”

“在我前世玩的某款战争游戏里,你可是作为周年庆氪金人物出现的,属于全人物之中唯一的六边形英雄。”

霍去病没有说话,看着越来越近的长城守卫军,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马如龙。

“好,我倒是想要看一看,梁俊能否像你所说,为天下百姓带来和平。”

马如龙见霍去病答应,笑的更加灿烂。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若是抵挡不住,放长城守卫军过去,只怕十个梁俊,也没有统一天下的机会。”

“过去?”霍去病已经被马如龙的话激起了斗志。

他看着远处的长城守卫军,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你所谓的楚霸王,会十分后悔今日做的决定的。”

霍去病拉下盔甲上的面罩,沉闷的声音传来。

“打败长城守卫军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彻底消灭他们!”

霍去病勒马而走,马如龙的旗手和号兵尾随其后。

山蛮骑兵,动了。

在霍去病的带领下,天下第一的骑兵,冲着长城守卫军亮出了他嗜血的獠牙!

第五六八章 cm到底是什么意思!

山蛮人的溃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当梁羽等人带着后援军队来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基本上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太子在哪里?”

梁羽见到正在打扫战场的狄信高声问道。

狄信等人在幽州之战被马如龙带着山蛮人吊打之后,心里产生了阴影。

马如龙为了攻克幽州,与耶律楚雄商议了三天,所指定的战术之所以胡里花哨,就是为了让幽州的守军心中畏惧。

从而让洛阳的梁植和长安的梁羽等封建帝王不敢对其小瞧。

马如龙的攻心之术效果很好,莫说是狄信,就连身经百战,一辈子都在权力斗争旋涡里摸爬滚打的杜如晦,见到梁羽之后,半天都说不出个幽州之战的所以然来。

平地升高楼,骑兵攻城,这样的骚操作,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直接攻破他们心理防线的,当属马如龙的热气球大军出现在他们视线的时候。

那种直摄心魄的震撼,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被马如龙释放,从幽州回来的狄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似醒非醒,似懵非懵的状态。

看人的眼神有些迷惘呆滞,一到晚上就开始喝酒,喝完酒还准耍酒疯。

越是优秀的人,心理防线一旦崩溃,越是难以从中走出来。

可一旦从中走出,必然成为坚不可摧,真正的军人。

现在的狄信就处于重塑心理的过程,因此当梁羽等人出现在他面前,向他询问梁俊去向的时候,狄信并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手来指了指洛阳方向,随后又带着人,按照作战指挥部的要求打扫起战场来。

梁羽看着他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心腹杜如晦谈到山蛮热气球军队时脸上的恐惧,叹了一口气。

千百年来,无数人幻想过飞天,也有很多不怕死的为了飞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因此梁羽能够理解,从幽州回来的这些人当时在幽州的城楼上看到山蛮人飞在天上时的震撼和恐惧。

“山蛮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狄将军,幽州之战败与山蛮,非战之罪,将军无须放在心上。”

梁羽难得宽慰人,狄信也知道人家是好心,拱了拱手,谢过了。

可自己的心病还得自己慢慢攻破,旁人一两句话是解决不了什么的。

梁羽见他反应平淡,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双腿加起马腹,望着土坡上走去。

刘秀等人紧随其后。

整个战场上硝烟弥漫,遍地残兵,惨不忍睹。

好在这些人全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对于这种场景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可以说是麻木了。

只有赵顼等太平皇帝坐在马上掩面遮口,不愿往地上多看一眼。

“这就是山蛮人用来飞天的东西?”

下了土坡,纵马前行两三里,梁羽等人停了下来。

马如龙呕心沥血组建的山蛮空军,此时已经被杨威一把火烧了。

虽然有猛火油助燃,可战事实在是太过激烈,你来马去,加上山蛮人妄图拯救,以至于热气球并没有全部烧光,

甚至还有不少保存相对完整的散落在地上。

不等梁羽挥手,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卒一窝蜂全都涌了上去。

这帮士卒服侍与其他兵种不同,乃是天策府里专门山寨雍州技术的工匠。

每每珍宝坊有什么新品上市,这帮人就算是忙活开来了。

拆了装,装了拆,完事再把图纸画出来,紧接着投入试验工厂里开始仿制。

梁羽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将自己这个机构命名为军机三处。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和上官瑞鹤的军机二处斗智斗勇。

上演一出出间谍与反间谍的大戏。

刘秀等人一见军机三处开工,也赶紧跟着挥手,手下临时组织起来的山寨团队也跟着围了上去。

他们这些人毕竟没和梁羽长期斗争的经验,手下的人才储备不足。

临时从各自军队中抽调的这帮人虽然识文断字,可面对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作,个个上去之后都成了睁眼瞎。

面对着这些热气球残害无处下手。

好在军机三处与军机二处一直明争暗斗,虽然损失惨重,却也培养出来一批丝毫不逊于军机二处的特工间谍加专业人才。

这帮人一上手,不需要安排,井然有序。

这几个人测量热气球的体积,那几个人绘制外形。

还有几个人拿出锋利的刀片取样片放到**的布袋之中。

刘秀等人手下这帮临时工们面面相觑,别人在纸上写东西,他们也跟着抄吧。

军机三处的人前面写,他们就在后面抄,抄完之后看着纸上的东西去又犯了难。

这个3是什么玩意?这个cm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长宽高三个字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宛如天书一般的东西抄下来之后有什么用,他们是一无所知。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军机三处带着一帮杂牌军们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身后忽而响起狄信的声音。

狄信这会虽然有些抑郁,那也只是心理上转不过来弯,并不代表他智商也跟着崩溃了。

刚刚梁羽上来就问自己太子去哪里了。

自己给他们指明了方向,梁羽等人不往东边去反而往北边跑,

他们一走,狄信反应过来。

不对啊,秦王不去往洛阳方向追赶太子,围剿山蛮残军,去北面干什么?

旁边军机二处的成员小心的提醒道,说北面有热气球军队的残骸。

狄信一听,猛然一拍脑袋,坏了!

姚广孝安排他打扫战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马如龙给山蛮人造的这些玩意全都烧了。

狄信当时还问,为什么要烧了,回收回来之后,运往雍州交给武器研究衙门复制出来一份,岂不是好事。

姚广孝告诉他,马如龙已经将他给山蛮人制造的所有武器图纸和工艺全都给了太子殿下。

有些甚至比战场上的还要先进。

因此战场上的这些个东西全部烧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狄信得了军令,一来到战场上就把山蛮人几乎完好无损的加强型床驽放火烧了。

这边烧完床驽,又开始收拢被俘的山蛮士卒,并没有去处理热气球军队残骸。

其实这事,换其他任何东宫将领来,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热气球军队。

毕竟这玩意和床驽不同,床驽再厉害,也只算是常规武器。

而热气球放在这个时代,则属于战略性武器,是万万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的。

狄信心里对它有畏惧之心,军令在身,不处理又不行。

因此潜意识里就打算把它放到最后再处置。

再者来说,他也知道热气球军队在开战之前,就是梁俊重点针对的对象。

此时山蛮的热气球军队已经被杨威带人摧毁,自己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收拢残骸,集中起来放把火。

梁俊虽然知道狄信经历了幽州之战后,患上了战后心理综合症,也可以说是前世里网上常说的ptsd。

可洛阳战事在即,梁俊分身乏术无法帮助狄信,这个时代又没有心理医生,因此只能暂时不让狄信上战场。

梁俊懂这些,可他手下的这帮智囊团的谋士们哪里懂这个?

对于姚广孝这种视人命为草芥,根本不在乎士兵生死,只在乎能否获胜的人来说,什么战后心理综合征,全都是矫情病。

甭管是小兵还是将军,上了战场该杀敌杀敌,该被杀被杀。

下了战场之后,喝酒吃肉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接着准备上战场该杀敌杀敌,该被杀被杀。

心理上有问题?纯粹是身体上没缺胳膊断腿。

身上少个零件,没了脑袋,就没这些臭毛病了。

梁俊知道手下这帮谋士的心理,因此也就没详细的说。

可谁想到姚广孝本着逮个蛤蟆也得攥出尿的原则,根本不会放狄信这位完好无损的大将在后方睡大觉。

梁俊带着联军一走,这边姚广孝马上就下令让狄信准备接应。

如果战事顺利,狄信就打扫战场。

如果战事不顺,狄信就带兵支援。

狄信也不懂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再上战场,尤其是犹如人间地狱的战后战场。

领了军令带着人就来了,因此才给了梁羽等人可乘之机。

狄信在后面高声一喊,梁羽头也不回,赶紧催促手下军机三处的人快一点。

军机三处的人手下加速,拼了命的扒拉着手下的热气球。

甚至有人见到跟在狄信身后军机二处的老熟人,下意识的就把手上的纸张往嘴里塞。

塞到一半方才想起自家殿下在,怕他个鸟蛋。

又从嘴里抠出来,刚想写又觉得不够稳妥,思来想去把纸张塞进了裤裆里。

这些经验全都是和军机二处斗智斗勇中用鲜血换来的。

这边刚塞完,那边狄信的人马就将梁羽等人围住了。

军机二处的人更是一马当先,手持特制的弓弩,上去劈头盖脸就要抢军机三处人手上的纸张。

往日里在长安城内,军机三处的这群人没少被军机二处的人欺负。

此时虽然梁羽在一旁,可处于习惯一个个全都主动举起手,抱头蹲在地上。

军机二处的成员眼尖,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人往裤裆里塞东西,上去就要扒他的裤子。

整个场面乱成一团,梁羽坐在马上气的脸色发紫。

往日里只知道自家的人被东宫的人欺负,可谁想到居然欺负成这样。

自己在这,打人的毫无顾忌,被打的更是不敢反抗。

“放肆!全部给给本王拿下!”

一声怒喝,梁羽刷了一下存在感。

狄信这个时候已然受了刺激,能在乎你这个?

幽州之战让他颜面尽失,如今姚广孝亲自安排的事又被自己办砸了。

狄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自信心全然崩塌。

耳听得梁羽这话,狄信瞬间就进入了暴走状态。

“我看谁敢!”

唰的一声抽出腰刀,二话不说将梁羽想要上前拿下军机二处士卒的亲卫砍了。

这一砍不要紧,整个场面瞬间紧张起来。

军机二处的士卒全都被上官瑞鹤按照酷吏和特务的标准训练的。

除了终于梁俊和他这位处长之外,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一直被他们压着打的军机三处敢当着面偷图纸,这简直就是啪啪啪打他们军机二处的脸。

狄信一刀砍死了梁羽的亲卫,他们也都毫无顾忌,扣动弩弓的扳机。

刷刷刷,直接将围在热气球周围的人射死。

刘秀手下那帮跟着抄资料的人,到死都没明白,军机三处这群人纸上写的cm是他娘的什么意思。

第五六九章 狄信这个叛徒要谋害太子

狄信和他手下士卒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也没有想到,一项以稳重谨慎著称的狄信,居然狠下杀心。

联军走到这一步,连梁俊都小心翼翼,雷声大雨点小,和梁羽等人分了合,合了分。

也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反倒是他手下的人,居然没有丝毫预兆,上来就要杀人。

跟在诸将身后的亲卫们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手持刀刃面对着狄信。

军机二处的人全都慢慢后撤,向着狄信靠拢。

一边走,手里一边给手弩装填弩箭。

此时的局势很微妙,狄信手下的弓弩队杀掉想要记录数据的人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其他人。

而梁羽等人手下的亲卫唯恐手弩队伤到自己殿下,也只是被动防御,没有摆出主动攻击的姿态。

如此近的距离,任凭亲卫们武艺再高,动作再迅捷,也断然不是手弩的对手。

他们死了倒无所谓,若是伤到身后的殿下和主子们,那可就是大罪了。

“都退下。”

就在双方的神经绷紧,即将要断的时候,梁羽发话了。

他从马上下来,面色阴沉,挥手让围在身边的亲卫撤去。

其他人有些不解,不知道秦王想要干什么?

再者来说,依照他们对秦王的了解,这位不像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主啊。

军机二处的人当着他的面杀掉他的心腹,梁俊又不在这里,这种气都能忍得住?

狄信也十分紧张的看着梁羽,见亲卫收回兵刃撤到旁边,也抬手示意军机二处的手弩队往后撤。

毕竟他也不傻,杀了军机三处的人,原本自己就理亏。

联军首脑们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借着此事发难的意思,并且主动撤去了敌意。

他如果继续僵持,军机二处手弩队的人手上的玩意可不长眼,万一哪个混小子一紧张,跟着手一滑,直接给梁羽或者其他人来一梭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手弩队的人也知道好歹,军机三处的人杀了也就杀了,往日里也不是没有杀过。

双方之间原本就是生死对头,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一旦冲突再升级,后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众目睽睽之下,梁羽向着自己倒地的士卒走去。

“狄将军,你我现在乃是盟友,本王更是联军的盟主,盟约更是太子殿下亲笔所书。同室操戈,破坏联盟者是什么处罚,你应当比我清楚。”

梁羽的话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生气,更没有丝毫的杀意。

可他越是如此,狄信心里越没有底。

再加之梁羽终究是曾是帝王,帝王之威严,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正常的狄信尚且可能承受不住,更何况他现在的心境原本就极其的脆弱。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狄信又陷入了极端的自我否定中。

梁羽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战后心理综合症,但前世戎马半生,战争之后士兵会出现什么反应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刚开始见到狄信的时候,梁羽因为杜如晦的原因,爱屋及乌,对狄信的状态也有些关心。

要不然也不会停下来和他说那些话。

可如今狄信当着自己的面,杀掉自己军机三处的人,这就不是当众打脸的事了。

“如今联军正与山蛮人作战,太子殿下亲临战前,原本是一件鼓舞联军军心的事。”

梁羽走的很慢,说的也很慢,但这些话却全都像是重锤一样砸在狄信已经支离破碎的自信心上。

他走到一个被射杀的军机三处士卒面前,那士卒眼睛瞪大,腹部中箭,双手却按着自己的胸口。

“狄将军却不分青红皂白,射杀联军士卒,是代表东宫与我等宣战么?”

梁羽伸出手来将士卒身上的弩箭拔出,而后不紧不慢的从他胸口的衣裳里掏出一团纸。

这个人乃是军机三处的头目,狄信带兵来的时候,其他人赶紧将纸张全都交给了他。

梁羽坐在马上看的清清楚楚。

这团纸上写着的便是关于热气球的主要数据。

有了这些数据,他的兵工厂想要复制出来热气球,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拿出纸张的同时,梁羽握着纸张的手塞入怀中,一只手猛然抽出佩剑,转身剑指狄信厉声道:“你是想要挑起联军的矛盾,后院起火,让前线的太子腹背受敌,至太子于死地么?”

与此同时,梁羽的亲卫唰的一声抽出兵刃,将狄信等人团团围住。

“不,我没有!”

狄信的脸色大变,极力的否认梁羽对自己的不实控诉。

让太子深陷险境,置太子于死地,这样的大帽子一旦扣下来,就算梁俊不在意。

可东宫的官员呢?军机二处的人呢?

甚至于说雍州的布思衙门,这帮人会放过自己么?

经历了雍州改制变化的狄信,比任何人都清楚雍州现在的局势。

在雍州境内,但凡有人胆敢说一句太子不好的话,不管是什么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雍州的这些衙门能饶得了他,雍州的百姓也不会放过他。

因此当梁羽说出这话的时候,狄信整个人都崩溃了。

连跟着他的这些军机二处成员们也全都浑身一激灵。

秦王说的好像是对的,自己杀了这些人,虽说是为了保护山蛮秘密武器的资料。

可带来的影响却是激化联军内部矛盾。

此时太子带着大军正在追赶山蛮人,如果联军因为这事,在背后攻击太子。

太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会陷入绝境之中。

一旦太子的性命有任何闪失,他们这帮人可就是罪魁祸首。

不说军机二处里对自己的惩罚,单是在心理上,他们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么一疑虑,手上的弓弩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梁羽的亲卫全都精明强干之辈,看到这架势,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纵身快步上前,一把将他们按住。

先把武器卸了,紧接着又让他们跪在地上,死死的按住。

狄信整个人精神恍惚,梁羽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子里回荡。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想要陷太子于绝境的想法,我没有!”

接二连三的失败,不断的升级着狄信心内之中对自我的否定。

此时,在他心中,已经将幽州之战的罪责全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当初如果自己若是没有害怕,带着士卒拼死守住幽州,山蛮人也不会进关。

山蛮人不进关,也不会支援洛阳。

不支援洛阳,太子殿下也不会亲临战场。

太子殿下不亲临战场,就不会出现联军内乱的局面。

狄信已经认为联军因为自己的鲁莽要分崩离析,梁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兵去攻打太子,为军机三处的人讨个说法。

压力一层接着一层,层层重如泰山。

狄信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望的绝境,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要结束这一切,想要从深渊之中爬出来。

可抬头望去,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只有不断的自责,和梁羽将罪责归咎到他身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刘秀见状,知道狄信这个时候最是需要他人的帮助,心中不忍。

毕竟自己现在打算和梁俊联盟,狄信乃是东宫大将,梁俊心腹之一,他若是在自己面前出了问题,自己也难辞其咎。

刚想上前,却被梁俊伸手拦住。

“秦王殿下”

刘秀一愣,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面色冷若冰霜的梁羽。

三言两语就将狄信逼入了死境,这位秦王确实是一个狠人。

“这是他该得的。”

梁羽沉声道,冷眼看着失魂落魄,武器掉落的狄信。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都是因为我!”

狄信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整个人像是一只掉进陷阱之中,拼死挣扎的猛兽。

他睁大了眼睛,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配刀,毫不犹豫的冲着自己脖子抹去。

“嗡!”

羽箭击中金属的声音响起。

狄信手中的佩刀应声而落。

坐在马上的梁锦将手中弓弩扔给旁边的亲卫,看着半跪于地的狄信冷声一哼:“洛州银枪,看来也不过如此。想死没人拦着你,可临死之前,拉两个山蛮人,也不枉北凉男儿的名头!”

说罢拍马上前,走到梁羽面前道:“秦王,你想要借刀杀人容易,可梁俊若是知道了你逼死他东宫大将,会绕过你么?”

梁羽微微一笑,心中有些不服,抬头看着梁锦道:“多谢皇兄担心,本王还不至于怕了他东宫。”

“怕了他东宫?哼哼,说的容易。素来都说你精通兵法,若是让你带兵与耶律楚雄的山蛮精锐对战,你可能取得今日之战果?”

梁锦看着满地的硝烟,神色五味杂陈。

“太子一直不愿意与我等开战,你当他是怕咱们么?”

“不是么?”

梁羽心中虽然知道现实情况是什么,可不知怎么,嘴上却不愿意承认。

“不是!”梁锦看着远方坚定道:“以东宫现在的实力,他是怕太轻易就把咱们灭了。”

梁锦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好好想一想,你与梁俊斗争的这些日子以来,什么时候占据过主动?是战是和,从来都是东宫说了算。”

“东宫想和联军分,联军就得分。东宫想和联军和,联军就得和。”

梁锦伸出手来,看着他道:“你拿什么和梁俊斗?”

梁羽咬着牙,攥了攥拳头,将手中的图纸分了一半交给梁锦,道:“如此说来,皇兄此次是站在我这一边了?”

梁锦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旁人听不明白,他还能不懂?

这位老奸巨猾的大皇子,说这些废话纯粹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图纸来的。

如果图纸不给他一半,等会见到梁俊,这孙子一定把自己想要逼死狄信的是添油加醋说给他听。

梁俊若是打了个大胜仗,士气正旺,听到自己人被欺负,能饶得了他?

梁俊若是打了个大败仗,以他那赖皮性子,肯定把锅甩给联军,指责他梁羽这个盟主只顾着内讧,不前来救援。

反正不管怎么着,自己都捞不到好处。

至于说狄信杀了自己军机二处那么多人,梁俊会在意?

以他护犊子的性子,会和自己掰扯这些?

不过梁锦说的也在理,能重创耶律楚雄的山蛮军,东宫的实力确实强大的可怕。

梁羽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图纸,看着梁锦又道:“不知接下来皇兄想要如何做?”

“如何做?”

梁锦收好图纸,冲着梁羽微笑道:“刚刚秦王不是已经说了么,为何又问我如何做?”

说罢转头看向赵君慕,冷声道:“来人,将破坏联军团结,想要暗杀太子殿下的狄信拿下。”

第五七零章 把长安那帮人一锅端了

“将军,长安军进了前面的密林之中,是否追击?”

哨马从远处奔来,高声叫道。

楚秋游勒住战马,向着远处看去。

只见前方一片树林,林中烟尘冲天,鸟群惊飞,显然是有人经过。

“咱们现在到了哪里?”

经过一天的厮杀,楚秋游已经精疲力尽,他将手中的长枪扔给旁边的亲卫,拿起士卒递过来的水顿顿顿猛灌了一气。

身上的血污已经凝固,原本灰色战甲也破烂不堪。

身后跟着的三千南楚军,如今也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

加上这一路收拢的山蛮残军,如今手上的兵力零零总总也不过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大半身上带着伤,甚至在停下来的时候,有些士卒因为重伤直接倒地而亡。

自打昨日里长安军突袭之后,楚秋游一马当先,冲进阵营梁俊大军之中。

原本是必死的结局,但他福大命大,托了联军派系众多,装束不统一的福。

加上刚一开战,就陷入大军里,没有正面和梁俊对上。

靠着强悍的武力,硬生生从大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出来之后的楚秋游原本组织部下,直奔长安联军中军大营。

可定睛一看,直接就懵了。

他的南楚军全都是身穿灰甲,在洛阳军中原本就十分的醒目。

洛阳的这帮杂牌军们一被老朱整编,全都换上了官兵的衣裳。

人虽然大多不是什么正经人,可穿上了正经的衣服,还真有几分模样。

只可惜洛阳城内的布料有限,临时从外地买也买不到多少。

所以能够装备正轨军服的杂牌军并不多。

这帮人原本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爱慕虚荣的平头百姓。

跟着各自的老大们造反,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吃上饭,穿上衣服。

进了洛阳城这大炎的陪都,花花世界迷了眼。

又见得和自己一同来的泥腿子伙伴摇身一变,成为了当初欺压他们的官兵。

他们心里自然不乐意。

可老朱就算本事再大,也没有大变布匹的本事。

只能拨些钱财安慰一下,并保证打败长安军之后,让他们全都换上长安护城十六卫的军服。

一听这话,鼠目寸光没什么追求的杂牌军可是乐翻了天。

长安护城十六卫,那可是大炎顶尖的军队。

他们的衣服别说穿在身上,就是摸一摸都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于是鼠目寸光又心思活泛的杂牌军各大统领纷纷将自己这一路来,打家劫舍积攒下来的小金库打开。

主动掏钱购置布匹,又花重金请来裁缝。

没日没夜的按照他们的要求制作军服。

这个要骁骑卫的,那个要飞羽卫的。

制作完成之后,全都穿在身上,绕着洛阳城炫耀。

南楚的士卒因为全都受以前的镇南公,现在的镇南王管辖。

镇南王楚秋九恪守祖训,处处低调,唯恐任何细节上被朝廷的御史言官们盯上,小题大做。

因此士卒的军服全都采用麻布制作,看起来灰不溜秋,可军服里的内衬全都是用的上等布匹制作而成。

可以算得上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于是,南楚军的麻布军服,在像是开军服世博会的洛阳城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可谁知在长安联军里还有不少军队与他们一般模样。

这帮人全都是没有离开的杂牌小喽。

手头没钱,梁羽这个盟主一心想把他们当成炮灰,因此只能穿着打着补丁的麻布军服上阵。

楚秋游一开始就奔着联军中军大帐而来,联军各派军队间隙甚大,他也没多想。

等杀到后方的时候,才发现,这支前来突袭的长安军还想没有中军。

而且自己冲的实在是太容易了,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就冲到了长安联军的后方。

而联军的后方则是一群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杂牌军。

两军一见面,全都懵了。

气氛有些尴尬的对视着。

最后还是楚秋游主动出手,打破了尴尬。

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就是因为这军服,今日里反倒救了楚秋游一命。

杂牌军虽然战斗力不高,可能坚持留下来赌一把的,基本上没有孬种。

和楚秋游纠缠起来,一来仗着人多,二来仗着前面有自己的军队,后面还有援军。

因此反倒让楚秋游吃了大亏。

等楚秋游解决掉这帮杂牌军的时候,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战场。

而这些杂牌军一见打不过,不仅不往后撤,反而主动往前面跑。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身后的援军什么时候来并不知道。

可前面的军队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和这支穿着一样的军队打了那么久,也不见太子的军队来,也不见山蛮人支援敌军。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山蛮人后撤了,太子的联军在追击。

有了这个念头,这帮人撤的更快了。

可他们也不认识路,只知道不能往后跑,只能往前。

跑着跑着就迷了方向,也见不到联军,更看不到山蛮人。

身后的追兵又紧追不舍,看到前面有一片树林,仅有的军事经验让他们一头钻进了树林中。

眼见着楚秋游果然不追,这群杂牌军方才放下心,几个统领一点人数,欲哭无泪。

本想着趁着跟着太子和秦王殿下攻打洛阳,推翻伪皇帝之后可以捞点好处。

谁知道洛阳城还没见到,自己手下的士卒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心灰意冷之下,也没有再回去的心,带着残军顺着树林往北边而去。

楚秋游追了一天,也没有了追下去的**,这边一问到了哪里。

身旁的亲卫赶紧上前,拿出老朱早就绘制好的关中地图来递给他。

楚秋游看了看地图,又带着人在四周观察了半天,方才知道自己早就偏离了战场,来到了长水境内。

“世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亲卫统领看着身后浑身带伤的同袍心疼不已。

越发的感觉当初就不该让世子来趟长安和洛阳的这趟浑水。

来洛阳这一遭,除了混了个镇南王的名头,基本上什么实际东西都没有捞到,自己带来的士卒还损失那么多。

亲卫统领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把委屈咽下去。

楚秋游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这帮杂牌军虽然战斗力不高,可却有七八千人。

自己带着三千士卒,能够在万军之中将他们消灭,也算是大功一件。

回到洛阳之后,皇帝必然会重重有赏。

有了这种心思,楚秋游的精神头又重新振奋起来。

“回洛阳!”

他说着勒马朝向洛阳方向。

亲卫统领一见自家世子要回洛阳,再也忍不住。

“世子,如今山蛮人被长安联军打败,不日便到洛阳城下,此时咱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楚秋游一听这话,眉头直皱,沉声道:“谁告诉你山蛮人被打败了?”

亲卫统领见自家世子还执迷不悟,声音有些高了,指着身后的那帮山蛮残军道:“这些人全都是耶律楚雄的手下士卒,当时战场上如何,他们最是清楚,殿下一问便知。”

说完伸手让人叫来一山蛮统领模样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番。

那山蛮统领脸色十分的难看,看了看楚秋游,又看了看亲卫统领,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

“他说什么?”楚秋游自然是听不懂山蛮话的,可自己的亲卫统领乃是自己姐姐的心腹,当年也曾与山蛮人打过交道,一口山蛮话说的无比流利。

“他说自己的大军已经败了,耶律楚雄已经往洛阳方向撤退了。”

亲卫统领咬牙切齿,对于耶律楚雄恨之入骨。

这贼蛮子,没打仗的时候和自家世子炫耀他山蛮军队如何天下无敌,如何纵横中原。

如今一和长安军交手,不仅被打的落荒而逃,甚至在自己世子带着大军想要擒王的时候,连增援都不增援。

若非世子福大命大,今日里这三千南楚军早就成了长安铁蹄下的冤死鬼。

原本以为楚秋游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会打消撤回洛阳的决定,谁知楚秋游反而一扬马鞭,高声叫好。

“皮统领,此番正是我等回洛阳最好的时机!”

楚秋游一脸的兴奋,看的亲卫统领皮特典一脸的纳闷。

世子这是疯了,还是脑袋瓜被长安军打傻了?

连轻易攻克幽州的山蛮军都被联军打败了,洛阳城外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联军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回洛阳,是回去送死的最好时机么?

眼见得自己的亲卫心腹面露不解,楚秋游哈哈一笑,道:“皮统领,你可知这天下什么功劳最大!”

皮特典摇了摇头。

“自然是救驾之功最大!”

楚秋游意气风发,看着皮特典两眼冒光,朗声道:“皇帝当日传檄天下,咱们南楚晚来一步,没有占得这从龙之功,原本就是一件憾事。如今洛阳城危在旦夕,长安军经过此次大胜,必然骄纵。昨日里一战,你也看到,联军后方乃是一群乌合之众,此时杀回,咱们有千余精兵,趁夜直冲联军中军大帐,擒获逆王,既能解了洛阳之为,又能为皇帝扫平逆臣,岂不是大功一件?”

说完之后哈哈大笑,对于自己的这个计划十分满意。

皮特典也是带兵之人,听的世子这番话,初时还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

自己带来的南楚士卒原本就是精锐。

能够活到现在的这七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加上这四五百山蛮兵,趁着夜色突袭联军中军大帐,可能性反而十分的大。

“皮统领,若是皇帝被擒,逆王等人必然不会承认皇帝封我镇南王的旨意,甚至于还有可能借着此事,刁难我南楚,到时候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皮特典一听这话,狠下心来,拱手道:“遵令!”

“好,命令全军,原地修整半个时辰,正午时分出发!”

第五七一章 九千岁,太子夸你是条好狗

“什么?耶律楚雄败了!”

听到书房外士卒汇报的消息,梁植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还不到三天,耶律楚雄这先锋大将就被长安军打败了。

书房内在沙盘上制定作战计划的老朱也停止了动作,转头看了惊慌失措的梁植一眼。

梁植被他这么一看,连忙正襟危坐,脸色惨白。

“慌什么?咱从来没有指望过山蛮人,他此番兵败,也是在意料之中。”

“老,老祖说的是,说的是。”

梁植稳了稳心神,看着老朱咽了咽口水,对这位老祖更是敬畏。

耶律楚雄刚出洛阳城的时候,梁植意气风发,寻思有山蛮人相助,这情况还不是当初梁俊所说的飞龙骑脸?

飞龙骑脸,怎么可能会输?

反正当时梁俊说这话的时候表示十分的夸张,梁植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却一直记在心里。

甚至耶律楚雄的军队还没有完全走出洛阳城,他就打算命人赶紧制备酒宴,准备犒赏三军。

却被老朱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不要得意的太早。

说一千道一万,梁植前世虽然有最聪明的皇帝之称。

可他面对的对手,全都是手下的文臣武将。

那群人再能折腾,也不敢公然造反。

他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他的地盘上想要赢他,几乎是痴心妄想。

再加上他是守成之君,根本没经历过破国灭国的大战。

如今来到炎朝,面对的全都是历史上靠着一身本事打下天下的帝王。

他那点原本就可怜的军事经验,对上梁羽等人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可耶律楚雄的到来,还有长城守卫军的投诚信件,让梁植有些飘飘然。

认为老朱的担心纯属是多余不说,内心里还对自己当初当皇帝的决定十分的认同。

他梁植可不是什么袁术。

若非自己当初当机立断,当了这个皇帝,掌握了天下大义。

山蛮人和长城守卫军能够投奔自己?

自己若不是皇帝,山蛮人想要加入大炎,长城守卫军想要让朝廷颁布让他们不再驻守长城的圣旨,他一个皇子能够给他们么?

因此梁植对老朱给自己泼的冷水并不在意。

不仅没放在心上,反而还认为老朱是看不得自己比他优秀。

心里对这位老祖也没有了当初的敬畏之心。

龙椅这个位置,好像有一种魔力。

能够提升坐在上面的人所有属性一般。

尤其是梁植每日里上朝,耳听得大殿之上全都是阿谀奉承,称赞他英明雄主的时候。

前世里自己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听多了各种马屁。

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些话已经不再感兴趣,可经历过梁俊、梁羽和老朱的大耳瓜子三连扇之后。

再听到这样的话,梁植整个人觉得一血耻辱。

前世的皇帝,只不过是天下凡夫俗子的皇帝。

可今世的皇帝,则是千古以来真正的帝王。

你秦王汉武,唐宗宋祖又如何,在这炎朝里,比之自己终究是差了一阶。

梁植愈发的感觉,自己就是所有穿越者之中,唯一真正的天选之子。

这种错觉在听到耶律楚雄兵败之后,彻底的消失。

梁植有些不安,惊慌的心,颤抖的手,连续点了三次都没着的烟,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你怕了?”

老朱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手中的烟拿了过来,点着之后放进他嘴里。

“一早就告诉过你,乱世之中的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异族也不是值得信任的。”

老朱背着手,走到了窗前。

此时窗外黑云密布,像是要降下倾盆大雨将洛阳城淹没。

“山蛮人以为有了火器的相助,就能够击败长安联军了?”

老朱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聪儿,天下大势,从未变过,不管是在我大明,还是在此朝,只要执掌着天下的还是人,一切的规则都是适用的。”

“耶律楚雄,一介匹夫,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统一山蛮,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马如龙提供的火器,他们能够攻克幽州,又靠的是什么?所谓的热气球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幽州城内民心不稳,军心不齐。山蛮人铁桶一般,便是没有火器和热气球也照样能够攻克幽州。”

“老祖宗说的是。”

一旁的常欣破天荒的插一句嘴,赶忙端起茶杯给老朱端过去。

他从一早就跟着梁植,这小半年来,梁植的变化他从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梁植有能力么?

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在政治斗争之中,梁植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当初派自己到梁老三身边卧底,自己势单力薄,在东宫和军机处之间周旋,没有能力,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有能力是一方面,但并不代表梁植就能够在那么多穿越者之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且当初梁植能够在长安城内慢慢的壮大,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不管梁老三也好,还是东宫与军机处也罢,这三方谁都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对手看待。

在常欣看来,梁植的能力基本上也就和梁老三半斤八两。

可梁老三终究是天下之主,正儿八经的皇帝,若说大义,可是比现在的梁植强的多。

那又怎么样了?

还不是被东宫和军机处搞死了?

太子和秦王,这两个人哪一个不是狠角色?

梁俊当初在雍州白虎山杀了常欣,那可是一命换一命。

秦王收拾梁老三,也是动了杀心,要不然梁老三也不会躲在深宫里当王八。

不仅不想着反击,还暗中要逃亡幽州。

更不要说朝中还有梁锦这位低调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实力的主。

这三个人都不敢主动称帝,你梁植何德何能,有了传国玉玺和诸葛夕给的传位诏书就敢当皇帝?

你当了皇帝也就当了,可为什么又不愿意听劝,非要和长安的人死磕。

他们发一个檄文,你也跟着发檄文,上杆子要刚,自己拦都拦不住。

执掌过大明军政大权的常欣不止一次给梁植上书,对付太子和秦王这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分而击之。

简单点来说,就是用二桃杀三士的法子。

要么承认太子的地位,废黜秦王等人的王爵。

要么是否认太子的地位,赏赐秦王等人一些虚名。

这样最起码让他们之间有些差异,东宫和军机处的人原本就不对付。

一旦有了这种分别对待,以梁俊当时在长安,隔三差五拿梁羽前世得位不正的事讽刺他。

梁羽现在逮到机会还能放过他这个废太子?

双方有了口角之争,再慢慢的一点分化,拉拢一方,打压一方,这不是你梁植的拿手好戏么?

为什么非得偏偏一棍子打死,把他们全都定为叛逆。

这下好了,人家直接组成联军,枪头对准你这个皇帝。

若不是老朱这位老祖宗前来救场,洛阳早就被攻破了。

可这些话常欣这个做奴才的不能说,也不敢说。

只能在老朱说这些话的时候,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曾听人说,太子说过当年若是崇祯留着你这位九千岁,我大明也不至于亡国,可有此事?”

常欣一听这话,脑门上的汗唰的一声就出来了。

砰砰砰,跪下之后,磕头如捣蒜一般。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多嘴!”

常欣抬起手来,冲着自己的脸啪啪啪直抽,一旁的梁植看了都觉得脸疼。

这位常总管也算的上是个狠人啊,抽起自己来真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老朱依旧背着手,缓了缓,方才道:“起来吧,都是过去的事了。太子说了很多,可是到了我耳朵里的却很少。”

常欣停了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对这位老祖宗可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老朱让他坐着,他不敢站着,老朱让他站着他绝对不敢跪着。

这种畏惧之心,打从见到老朱第一面,就深深的刻在了常欣的灵魂里。

甚至于说已经成为了常欣的本能。

在这一点上,梁植就差了很多。

听到老朱说这话,常欣心中叫苦连连。

“活祖宗啊,您还听的少,谁不知道咱大明的锦衣卫就是您搞出来的。长安城内虽然有军机二处,可您手里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干饭的。您听的少,怎么能知道太子说的多?”

可这些话还有一些神情,常欣是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的。

弓着身子低着头,站在一旁等候老朱的训话。

“你来说一说,当初面对朝内的东林党和关外的蛮子时,你是怎么想的?”

老朱一点也不着急,说话慢条斯理,像是丝毫没有被耶律楚雄兵败的事所影响。

“回老祖宗的话,奴婢,奴婢当时想的是,东林党只是大明的顽疾,关外的蛮子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常欣也不知道老朱都从梁俊那破嘴里听到过什么,再加上梁俊还给老朱邮寄过一箱子大明那些事儿。

书上写的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嗯,你能这样想,还算是有些脑子。”

老朱点了点头,看着常欣道:“若不是你能够在这个问题上看得清,没有把我大明国力全都消耗在内斗上,而是转而支持辽东战事,朕早就将你活剐了。”

常欣赶紧点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之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奴婢只是大明的一条狗,当狗的自然要为主子看好家门,不让外面的豺狼虎豹进来伤害主子。”

老朱看着常欣,神色复杂,半晌才道:“你知道太子在给我的书中是怎么评价你的么?”

“奴婢,奴婢不知”

常欣一听这话,心凉了一半。

妈耶,就太子那张破嘴,能说自己的好?

当初当着自己的面先夸了自己支持打关外蛮子的时之后,紧接着差点没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他能在给您这位活祖宗的书里说自己的好?

老朱看着浑身颤抖的常欣道:“太子说你虽然是条恶狗,可也是我朱家的狗。有你在,最少还能给我大明看家护院,叼块骨头回来。比那帮嫌水太凉头皮痒的正人君子们好得很!”

说到这,老朱又背着手转到窗前,看着窗外飘起的小雨,叹气道:“我大明养士百年,最后竟养了这样一帮狼心狗肺之徒!”

梁植的也有些感怀,失声道:“老祖”

“聪儿,一个奴婢都知道,心腹大患在关外,你还寄希望与山蛮,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么?”

老朱的声音有些伤感,伸出手来接住落下的雨滴,喃喃自语道:“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却道水太凉。当年的水凉,今日的雨只怕更凉啊”

第五七二章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却道水太凉。”

梁俊看着手上的书信,无奈的摇头笑道。

随后将书信随手扔在了桌上,看着刘文静等人道:“这是之前我给老朱的书里抄的一句话,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真正的水太凉。”

刘文静微微一笑,轻摇羽扇道:“殿下,这世间最是不缺见风使舵之徒,这些书信不看也罢。”

击败了山蛮军,梁俊带着联军一路追赶,直奔洛阳城下。

洛阳城门紧闭,梁植更是将不是灾民扔在了城外,以阻拦联军攻城。

适逢天降大雨,后面的军队还没有跟上来,梁俊就命军队安营扎寨,以准备攻打洛阳。

这边营寨刚扎好,那边军机二处的人就送来了一堆书信。

这些书信全都是从洛阳城内传出来的。

写信的人乃是当初炎朝的文武官员,后来梁植称帝之后又转而投奔梁植的人。

对于他们这些人,梁俊没有任何的好感。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前世里自己尝过被人出卖的滋味。

因此哪怕这些朝廷命官们可能会对联军攻城有帮助,梁俊也并不想让他们戴罪立功。

“殿下打算怎么做?”

见梁俊对书信兴趣缺缺,只是看了第一封就不再拆开看,刘文静笑着问道。

以最小的代价击败山蛮人,打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梁俊此时心情大好。

有了这场胜仗,洛阳城内自然是人心惶惶。

看架势不需要打,联军还没攻城内,这投降想要戴罪立功的书信就有上百封。

只要围住洛阳,长则半年,短则一个月,洛阳城不攻自破。

一扫之前的不快,梁俊看着刘文静心里也十分的开心。

“依着军师来看,该如何处置呢?”

刘文静摇了摇羽扇,想了想,道:“不如将这些书信全都送回城内,让七殿下这位皇帝看一看,他养了一群什么人。”

“嗯,好主意,只是不知道这些信里有没有人以洛阳城内的雨太凉为理由,想要离开洛阳的,若是没有,岂不是一件憾事。”

梁俊站起身来,对于刘文静的这个建议十分的赞成。

此时的洛阳城内原本气氛就紧张,如果再把这些信送进去。

以老朱的性子肯定得大开杀戒。

梁俊对这位老哥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还是有把握的,只要他把这帮墙头草全都杀了,势必会让洛阳城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到时候可能连一个月都不到,洛阳的城门就会向自己敞开。

梁俊的意思,营帐内的人全都明白,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王易一人眉头紧锁,道:“若是老朱学曹操,不仅不杀人,反而当众烧毁这些书信,以收买人心,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促成了城内破釜沉舟,众志成城之势?”

“不会,不会。”

刘文静哈哈一笑,道:“洛阳之战,已经成为定局,若是除掉这些墙头草,威慑一些心境不坚的人,尚且还有一战之力。可如果当众烧毁书信,城内那些观望之人必然坚定决心,绝不会和洛阳共存亡。”

王易有些纳闷,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当初曹操不就是靠着这招笼络了人心,让那些想要背叛他的人感恩戴德?”

刘文静见王易这幅模样,想起了当初梁俊处理雍州之事时的大刀阔斧和马如龙要阻拦长城守卫军的决定。

莫非太子那个时代的人,都是政治小白不成?

这样的事都看不清楚?

想归想,刘文静并不会表露出自己的这份心思。

“王司长,曹操也就是咱们前兵部尚书大人,当年烧毁书信,乃是在官渡之战之后。那时他已经取得了战事上的胜利,百废待兴,不需要杀人立威,反而要宽厚立德,让兵败之将,他国之民安心,以消其反心。”

“可现如今洛阳城为联军所困,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若是赦免了想要投降之人,那么其他有二心却没有胆量做的人见投降联军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自然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只怕太子殿下的这张书桌都放不下洛阳城内的降书。”

王易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军师果然是厉害。”

刘文静面带微笑,并没有接口。

梁俊道:“不光如此,若是老朱学曹操烧信,只怕还会寒了想要与洛阳城共存亡将士的心,自古以来,赏罚不公,必酿大祸!”

王易还想给梁俊点个赞,不等说话,却听营帐外有人高声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赏罚不公,必酿大祸,却不知道这件事,太子该如何赏又如何罚。”

随着说话,营帐外走进一群人,全部穿着蓑衣,正是梁羽等人到了。

打从梁羽这群人抵达到洛阳城下,梁俊就已经知晓。

可梁俊既然已经决定攻下洛阳之后就和他们分道扬镳,甚至刀兵相见,因此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没放在心上。

随着梁羽等人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脸紧张的骁骑卫士卒。

士卒们进到营帐,面对着梁俊低头不敢说话。

这大雨天里,可见度原本就低。

再加上太子的营帐在大军的中心,便是有刺客之类的,想要进来几乎不可能。

秦王等人骑着马横冲直撞,没有丝毫的预警,这帮士卒想拦也拦不住。

毕竟秦王现在还是盟主,从名义上来说,和自家太子不分上下,进营地找太子也没有必要通报。

“你们下去吧。”

梁俊也理解他们的苦衷,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骁骑卫士卒感恩戴德,恭敬的退下。

梁俊看着身穿蓑衣的梁羽等人,冷声一笑,道:“怎么,秦王的马是窜稀了还是拉肚了?本王都已经在洛阳城下安好营寨了,你才来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梁羽脱掉蓑衣,丝毫不在意梁俊的嘲讽,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脱掉蓑衣坐了下来。

“回禀太子,我等原本应该早就到的,只是行军路上遇到了一些阻碍,因此方才来晚了。”

见梁羽说话好像胜券在握,难得的意气风发,梁俊和刘文静有些纳闷。

怎么感觉这场仗像是他梁羽打赢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似的。

“敢问太子殿下,若是有人袭击联军,破坏联军团结,该当何罪?”

梁羽开门见上,直接就把话怼在了梁俊的脸上。

若是旁人问这话,梁俊必然要说,按律当斩。

可这话从梁羽嘴里说出,而且还兴师动众带着那么多人,冒着大雨跑到自己的营帐里说。

这不是给自己下套还能是什么?

与这帮帝王将相斗了这将近一年多,梁俊就算是个傻小子,现在也被磨出来了。

梁羽一说完,他也不回答,反而是看向其他人。

刘秀一见梁俊没上当,安下心来,刚想说话,却听赵顼抢先道:“秦王殿下此话未免说的有些卑劣了。”

原本赵顼就要上梁俊的船,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他更是坚定要跟着梁俊走的心。

眼见着梁羽要套路自己的盟友,赵顼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直接就是一副开怼的架势,丝毫不在意得罪梁羽。

梁羽早就看赵顼不顺眼,十分纳闷,这小子一根筋前世是怎么当皇帝的。

铁了心要跟梁俊,出处和自己作对,难道他就不能学学刘秀么?

你看人刘秀,也是寻思要和梁俊合作,可人家呢,也没说得罪我们这帮人啊。

“赵将军这话,难不成你是赞成破坏联军和谐了?”

“联军和谐?”赵顼面露不屑:“此话从秦王嘴里说出,当真是让人笑话。秦王若是顾及联军之情义,又为何命你手下人将太子的工匠偷走?”

王易一听这话,冲着刘文静和梁俊眨了眨眼。

“看,破案了吧,我就说咱们丢的那些人肯定是被秦王等人偷走了,一点没错吧。”

梁羽哈哈一笑,道:“赵将军,所谓做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这样说,可有凭证?”

“凭证?秦王殿下,你我明人不说暗话,都是当过皇帝的人,这当皇帝的人何等的无耻面目,旁人不知,我还能不知道么?”

“你!”

梁羽一时语塞,直接站起来指着赵顼,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秀等人在一旁也紧跟着咳嗽。

过分了啊大兄弟,你说事就说事,干嘛要把我们扯进来。

再者说,你也是当过皇帝的,哪有攻击别人骂自己的理。

梁俊一见赵顼自杀式袭击,梁羽想要套路自己没套路成,他俩要打起来,赶紧走到中间,拦了下来。

“两位,有话好好说,犯不着互相揭自己的老底。”

赵顼冷哼一声坐了下来,看着梁俊道:“太子,狄信狄将军就在营帐外。”

狄信在门外?

刘文静也有些纳闷,狄信不是在后方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梁俊听到此话,联想到刚刚梁羽所说,知道坏事了。

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狄信是他来到炎朝之后最早认识的朋友之一,他对自己一片忠心,可以说雍州若是没有狄家支持,改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而且狄信的状态也十分的糟糕,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既然狄信在营帐外,那就让他进来吧。有什么事,当面说清。”

梁俊冷声道。

梁羽点了点头,刚想高声叫门外亲卫将狄信带进来。

只听营帐外忽而高声号角声大作,随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透大雨传到营帐之内。

“敌袭!敌袭!”

能够在这样的大雨之中听到马蹄声,说明来人已经到了近前,而且人数绝对不在少。

营帐之内基本上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一听到敌袭,就知道必然是洛阳军。

虽然很纳闷洛阳军怎么能够从城内出来而不为人所知,可现实已经如此,再想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骁骑卫赶紧护住梁俊后撤,其他人的亲卫也都赶紧过来支援。

可惜雨大马疾,又不知道来袭者有多少人,一时之间,整个中军营帐乱成一团。

“莫要纠缠,先带太子殿下离开!”

刘文静赶紧冲着想要应敌的文渊叫道。

文渊听了,收回长枪,扛起梁俊拉起马来就跑。

梁俊这边一跑,东宫的人也都跟着四散而去。

打了胜仗,东宫从上到下都十分高兴,梁俊更是带着大家伙一起修建营寨。

修完营寨,又带着一帮文臣武将到各个营地里慰问受伤的士卒。

因此对于营帐内的构造十分的清楚。

此时大雨倾盆,天黑地滑,借着熟悉地势,刘文静等人全都成功逃脱。

而梁羽这帮人完全不知道这营寨的构造,跑了两步全都摔倒在地。

楚秋游冒着大雨在外面蹲了半夜,一直在等这个时机,眼见着一群士卒不来攻击自己,反而朝着一帮人围去,自然知道自己要的猎物在哪。

二话不说,带着兵马就冲了过来。

他手下全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知晓今天的突袭任务是要擒获贼首,而不是攻城夺寨,因此冲破亲卫防卫,捞起人群里的人就跑。

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大军反应过来,调集兵马前来围剿的时候,楚秋游早就没赢了。

而跟着一起没影的还有秦王等人。

这帮刚刚进营帐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下,都被楚秋游卷走了。

梁俊回到营帐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七三章 你怎么没被捉走?

“赶紧清点清点,查一查丢了多少人。”

梁俊走到营帐内的残骸遗址上,捡起被马蹄踩的没有模样的蓑衣,披在了身上。

一旁的刘文静赶紧拿过雨伞给他遮挡。

“殿下,莫要被雨淋透了身子。”

看着架势,刚刚来袭的军队是把联军首脑全都给端了。

目前联军只剩梁俊一人,若是他再受了风寒,这洛阳的仗是没办法打了。

梁俊挥了挥手,脸色说不出高兴也说不出不快。

“我的身子没那么娇贵,军机二处的人呢,军机二处的人呢?”

“在,在。”

旁边站着的三个人赶紧快步走上前,二话不说,扑通就跪倒在地。

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淋在身上冻的,还是被刚刚的突袭吓的。

三个人像是在抖筛子一样,身子疯狂的颤抖着。

军机二处是干什么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不打仗的时候,负责雍州和长安的情报收集。

打仗的时候他们就是军队的侦察兵、斥候。

太子的中军大帐乃是重中之重,如今被不明的军队突袭不说,还掳走了营帐内的人。

这是他们军机二处严重的失职。

三个人刚刚还在想,只怕还没有回到长安,自己的脑袋就得被上官处长给摘了。

好在这支军队并没有伤到太子,若是伤到太子,就算是把他们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梁俊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声音比这大雨还要冷。

“殿下,是卑职玩忽职守,卑职愿意以死谢罪。”

这三人虽然是军机二处的头目,可对于今晚夜袭的军队也如梁俊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现在洛阳城已经被联军团团围住,想要从城内攻到中军大帐来,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

今夜虽然是大雨天,可军机二处的人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撒下了所有的人手紧盯着洛阳四个城门。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鸟想悄无声息的飞出去也不可能。

“死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情报,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梁羽被掳走也就掳走了。

赵顼和刘秀这些都是亲近自己的人,他们被掳走可就是东宫的损失。

更何况连狄信也顺带手被带走,这让梁俊接受不了。

“平日里你们上官处长在请功的奏报上不是夸你们如何如何了得么?在雍州怎么怎么样,在长安又怎么怎么样。今天呢?一支军队,上千人,在老子的眼皮底下别人带走,你们军机二处没有得到一点讯息,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梁俊是真的怒了。

从穿越以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安危,而是因为军机二处一项是东宫各个部门里效率最高,执行力最强的部门。

更是雍州和长安所有衙门学习的对象。

自己手下最强的部门一到了正事上就变成了这样,其他不如他们的部门实际情况可想而知了。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梁俊气的一把将蓑衣扔在地上,在原地连续转了三圈。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丝毫没有浇灭他的火气。

“殿下,这,这支军队,会不会是洛阳城内用,用热气球运出来的?”

军机二处的人大着胆子推测道。

可刚一说完,就被梁俊把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怼了回去。

“放屁,这是什么天?这样的天别说是热气球了,飞机都飞不出去。”

梁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又问道:“我且问你,一个热气球里能装多少人?”

三个军机二处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热气球的情报属于绝对的机密,这三人属于军机二处的高层人员,自然是有权限观看的。

“最多不超过五人。”

“最多不超过五人,那我问你,刚刚来的军队有多少人?”

梁俊的语气比之刚刚有些缓和,三人又壮着胆子道:“不下千余人,具体多少并不清楚。”

“不下千余人,那就按照一千人来算。我且问你们,一个热气球里坐五个人,想要将一千人运出去,需要多少个热气球?”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里算了半天,也没有算出个所以然来。

“废物,上官瑞鹤没有给你们上数学培训课么?一个情报人员连那么简单的除法都不会算!想要运出去一千人,最少需要二百个热气球。”

梁俊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他们眼前比划着。

“二百个热气球什么概念,就算是把整个洛阳军队的衣服扒了,他们也造不出来那么多的热气球!”

“是,是,是。”

三人虽然对太子这种说法有所怀疑,可事到这个份上,也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称是。

“再者来说,他们是骑着马来的,这一千匹马又需要多少热气球?就算热气球足够了,马就那么乖乖的站在上面让他们运?人都晕高的,马就没有么?若他们是从洛阳城里用热气球运出来的,你们见到有马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梁俊越说越气,越气整个人说话越没有逻辑。

可其他人压根也不知道热气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听的梁这话说的是头头是道,还都信以为真。

以为热气球不能运马,一运马,这马就得从天上掉下来。

这边正训着话,忽而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这马蹄声不急不缓,闲庭信步一般。

即便如此,也让在场的这些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谁!”

骁骑卫的士卒赶紧上前,将其拦住。

“我”懒散的声音传来。

梁俊一愣,这货怎么没被捉走?

刚刚营帐内人多,再加上梁羽一上来就和梁俊针锋相对起来。

以至于梁俊也没有好好看看营帐里的人都是谁。

这番慌乱下来,刚刚刘文静汇报,也只是说所有人都被捉走了,梁俊以为整个联军除了自己之外全军覆没了。

骁骑卫散开,来人骑着马走了过来,正是一脸倦意的大皇子梁锦。

梁锦来到营帐前,看了看站在地上的梁俊,又看了看梁俊身后一片狼藉的营帐。

梁俊听到梁锦的声音时就很意外,此时见到了他,更是满脸的出奇。

来的路上,赵君慕已经给梁锦说了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也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手下人说太子营帐里的人全都被一支突然杀进来的军队劫走了。

梁锦还特意问了一嘴,所有人都劫走了?

赵也只能如实回答,是所有人。

俩人这一见面,一个在马上俯视,一个站在地上仰视。

半晌才一齐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俩人都以为整个联军里只剩了自己这个光杆司令,万没想到还有人在。

“我刚刚,我,敌军突袭的时候,我跑的快,所以没被捉走。”

梁俊也没掩饰,直接了当的说了实话。

梁锦哦了一声,翻身下马,一旁的赵君慕赶紧给他打伞。

“天这不是下雨了么?”梁锦走过来,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梁俊,接着说道:“这下雨的天,正是睡觉的天,我在营帐内睡觉呢。正睡的香呢,就听说你的中军大帐被人袭击了。还把你们所有人全都劫走了。”

周围的人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位大皇子反倒是因为懒散躲过了一劫。

梁俊听了这话,火气也消了并不少。

不得不佩服梁锦的心理素质。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睡着觉。

什么叫千古一帝,这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啊。

“这么大的雨,这来袭的敌军也真是会挑时候。”

双方对于对方都没有被捉走有些失望。

梁锦抄着手走到了梁俊的身边,有些惋惜道:“这下可算是彻底的肃静了,秦王不是来找你麻烦么?现在好了,麻烦没了,提出麻烦的人也没了,干净利索。”

一听这话,梁俊又想起刚刚秦王要说的事,皱了皱眉问道:“狄信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刚刚秦王没带着人来找你么?”

梁俊阴着脸道:“来是来了,可还没等说什么事,这支骑兵就来了。”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秦王带着他手下的军机三处的人在战场上记录山蛮热气球的数据,被狄信带着军机二处的人杀了。”

梁锦说的风轻云淡,从袖筒里拿出一叠纸来,正是从梁羽拿敲诈来的图纸。

“就是这些玩意,他想拿着这个把柄要挟你,还分给我一半图纸,让我给他助威。”

梁俊接过来梁锦手上的图纸,大略的看了看,冷冷一笑,随手扔在空中。

图纸漫天飞舞,很快就被雨滴打落在地上,陷入泥坑之中。

“这种东西皇兄要是想要,尽管开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有什么好争抢的,犯得着做这样下作的事。”

梁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往梁锦胸口一拍,道:“全本的热气球图纸,不仅有山蛮用的,还有比山蛮更加先进的图纸。”

“当真给我?”

梁锦拿过那本书来,随意的翻看,果然这书上的图纸比之梁羽的人画的细致无比。

他这样一个门外汉看了,都觉得靠自己的双手能制造出来。

“自然是给你,不光是给你,等攻下了洛阳,我还会将手上这些武器的图纸公布于世,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梁俊毫不在意,说的十分的轻巧。

这个态度让梁锦十分的不解。

火器的威力,这几场战役之中天下人全都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知道,以后打仗必然和之前不同,单单靠着人命去堆已经跟不上时代。

以后谁拥有更先进的武器,谁才更有可能赢得胜利。

因此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认为这种武器是绝对不能够给任何人的。

梁俊如此大方,难道是被雨淋的脑袋里进水了不成?

“太子,你我如今已经不是盟友,难道你就不怕这热气球在我手上,会成为你东宫的心腹大患么?”

第五七三章 要说狠,还是你老哥狠啊

梁俊呵呵一笑,对于梁锦的这句话并不怎么想回答。

东宫的武器研究衙门,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大炎最热闹的地方。

守卫衙门的士卒就像是在打“守卫雅典娜”的游戏副本。

每天都有各个势力,各个诸侯的探子想要潜入其中,刺探武器研究衙门的秘密。

所谓久守必失,这个道理梁俊是最清楚的。

就连一项自负的上官瑞鹤最近也有些吃不消了。

来刺探消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瑞鹤还能对付的了。

毕竟上官瑞鹤本身的长处就在情报和谍报这一块,加上梁俊又传授了先进的特工知识。

整个武器研究衙门可以说是被保护的犹如铁桶一块。

面对那些伪装技巧十分简陋的探子们,用吊打来形容再贴合不过。

可谁也没有想到,随着斗争的升级,这群探子们身后的各大部门和组织,在失败之中吸取教训。

根据与军机二处作战的经验不断的改进自己培养探子的方式。

时间长了,还真让他们培养出一批让军机二处十分头疼的特工人员。

其中进步最快的就是天策府下的军机三处。

简直就是东宫军机二处的翻版。

不管是从人员配置和制度流程,几乎就是照搬军机二处。

连上官瑞鹤都苦笑着给梁俊报告,说军机二处就是天下各大诸侯旗下情报部门的培训学校。

只不过别的培训学校交的学费是钱,他们交的学费是人命。

针对这件事,梁俊也是十分的苦恼。

情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重要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里,手下有一个十分高效的情报部门,简直比拥有千军万马还要有用。

刚刚那支敌军的来袭就是很好的证明。

就是因为军机二处没有提前刺探到他们要夜袭的消息,以至于联军高层全军覆没。

如果自己和梁锦也被掳走,那么整个大炎的局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思来想去,梁俊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方式,来减轻军机二处的工作压力。

让他们有更多的人力和精力主动攻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动防守。

你们不是想要我武器研究衙门的东西么,我全都打包主动送给你们。

我不仅送给你们图纸,以后还会开设学校,专门为你们培养专业的制作工人。

而梁俊就打算以热气球为突破点,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热气球这种新型武器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而东宫只要控制住可以让热气球升空的猛火油就好了。

想要让热气球升天,寻常的火根本是不行的,就算是烧再好的柴火也无济于事。

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只有用猛火油才行。

只要东宫掌握了猛火油,谁不听话,就不给谁供货,让你们空有热气球飞不起来。

梁锦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拿着这本叫做《热气球制作从入门到精通》的书有些忐忑不安。

梁俊的本事和性子他是知道的,这小子从来不干赔本的买卖。

如今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自己,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坑。

出于本能的警惕,梁锦将书本收好,看着梁俊试探的问道:“不知太子可有头绪,前来偷袭的军马是洛阳哪一支军队?”

梁俊见梁锦不再追问自己为什么免费给他图纸,摇了摇头道:“天黑雨大,他们来的又快,再加上打了胜仗,围住洛阳城,兵士们难免有自满。更何况联军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洛阳城下,敌军从后方突袭,所以哎。”

梁俊摇了摇头,梁锦见他不像是在说谎,走到了近旁,低声道:“我倒是有条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

一听这话,梁俊整个人一激灵。

我就说你老小子肚子里有货。

你平日里虽然低调,可最爱看热闹,哪一场热闹都没少过你。

今日梁羽带着狄信找老子兴师问罪,而且还有十足的把柄,你却回去睡觉了,其中定有猫腻。

梁锦见他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也不在意,接着道:“我手下的人说在来的路上见到了战败的士卒,你猜这些士卒是被谁打败的?”

战败的士卒?梁俊一愣,有些不解。

自己带着联军一路追着山蛮打,耶律楚雄跑的慢一慢,自己都能把他头打爆。

哪里来的被打败的士卒?

一旁的刘文静却是眼前一亮,插嘴道:“殿下说的是南楚军?”

梁锦没有说话,冲着刘文静微微点头。

梁俊恍然大悟,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

军机二处当时给的情报可不就是说,洛阳城内派南楚的楚秋游和山蛮一起打头阵么?

自己带着联军刚和山蛮大军接触的时候,对面第一个冲过来的可不就是楚秋游这小子么。

梁俊还以为在那种阵势下,冲入联军之内的楚秋游早就被弄死了。

谁成想这小子福大命大,不仅没被联军击败,反而把后军给团灭了。

一想到后军那帮杂牌军的服饰和战斗力,梁俊也了然了。

原来如此,我说呢,这种天气,联军把洛阳为了个水泄不通。

梁植和老朱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和本事,也不可能从正面突袭到后方的中军大帐里。

合着是楚秋游这小子在背后给自己来了一刀子。

自己先前倒是小瞧了这位镇南王府的世子了。

“依着皇兄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做?”

梁俊想通了前因后果,慢慢的冷静下来。

行军打仗,自己终究还是有些嫩啊。

腚后面没处理好,就只顾着往前冲,亏得是这场大雨,不然的话楚秋游带着大军从身后杀来。

将自己营帐内的粮草全都烧干净,没了粮草,军心必定不稳。

军心不稳一旦不稳,老朱一定会主动出击。

到那时候,谁输谁赢还是两说呢。

梁锦想了想,有些为难,道:“话已至此,我也不相瞒了。在本王知晓楚秋游可能没死,甚至于手下还有一战之兵的时候,就想到了他可能会来劫营。”

话说到这个份上,梁锦也不在乎周围这帮人如何看自己。

“可这两天又下了大雨,就算他来劫营,也烧不起火来,顶多是搞搞破坏。可就算让他搞破坏,对于现在的战局也于事无补。于是本王就暗中派人假装回长安取粮,派出去八支队伍,这八支队伍身上都带着军营的分布图。”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楚秋游之所以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准确无误的找到梁俊的中军大帐,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梁俊听了是恨的牙痒痒,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大皇兄最是心狠手辣,万没有想到居然狠辣到这般境地。

梁锦见到梁俊的反应,哈哈一笑,道:“本王也是无心插柳,就那么一试,谁知道这楚秋游能有这个胆量。意料之外的事,太子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梁俊恨不得一拳把他捶倒在地。

丫一肚子坏水,这事就是想要借着楚秋游的手把他和梁羽一锅端了。

刘文静在一旁听的也是心惊胆战,得亏刚刚文渊在,要不然太子现在可就成了洛阳城内的囚犯了。

整个雍州和长安一年来的辛苦,全都得烟消云散。

“只怕这事在大殿下心中并非是意料之外,而是殿下算准了楚秋游一定会来劫营吧。”

刘文静冷冷一笑,看着这位一脸淡然的大皇子动了杀心。

天下诸侯里,要说刘文静最忌惮的是谁,那就是眼前这位大皇子了。

不管什么时候,这位大皇子在所有的势力之中都属于谁也不得罪,谁也不亲近的存在。

让所有人都不敢主动和他产生冲突。

没有冲突,也就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实力。

大炎已经乱到了这种地步,各大诸侯有几斤几两,军机二处的情报资料里都写的明明白白的。

唯独这位大皇子一系的档案之中,有用的信息十分少。

谁也不知道大皇子手里有多少钱财,也不知道手里握着多少军队。

反正联军需要的时候,他都能像是变魔术一样拿出该拿的钱,调来该出的兵。

隔三差五再挑拨挑拨各大诸侯之间的关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他若是摆明车马和东宫硬刚,刘文静还真没有多少信心。

“哎,刘军师说这话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梁锦脸色一板,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本王与这楚世子并不认识,如何能够知道他一定会劫营?”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殿下此番托词能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小生。楚秋游前来洛阳,主动请封镇南王之爵,此事天下皆知。南楚一系,掌权者皆为女子,他一个男子长于妇人之手,却习得一身武艺。前几日阵前连斩我军几员大将,如今又是洛阳先锋前军,在天下诸侯面前出尽了风头,也让殿下看清了他的本质。”

梁锦哈哈大笑,随手连连鼓掌。

“刘军师说的没错,哈哈,本王倒是小瞧了东宫的英豪了。”

说罢一脸的坦诚,看着梁俊道:“这楚秋游一到洛阳,便要梁植加封楚秋九为镇南王,由此可见,他南楚军并非是为了勤王而来,只是为了加官进爵方才出兵。如今洛阳被困,危在旦夕。一旦洛阳被攻破,伪帝下台,他所封的这些王爵侯爵大将军,自然也都是笑话。”

“所以你就料定,楚秋游为了保住镇南王这个王爵,一定会想办法解洛阳之困。而以千余骑兵想要攻破长安十万围城大军,只有擒王这一条路可走。”

梁俊到现在也彻底的明白。

今日里这一场意外,全都是由眼前的这位大皇子一手策划。

梁锦面带微笑,看了看满地的狼藉,摊开双手道:“如今楚秋游为咱们除掉了这么多的敌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第五七五章 世子啊,你这是俘虏了一群祖宗啊

“什么?楚秋游将梁俊等人全都捉回来了?”

正在冷嘲热讽耶律楚雄的老朱一听门外士卒的报告,差点没从椅子上出溜下来。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咣当一声,热茶全都倒在了鞋上。

老朱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一步走到报信的士卒面前,一把拉起他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世子,世子,擒住了长安逆贼的大小头目,已经入城了!”

那士卒激动的难以自禁,往日里见到老朱胆子都能吓破,被这天大的好消息一激,也不害怕了,伸手指着殿外高声道。

老朱松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扔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失态,快步向着殿外走去。

长安军围城该怎么办,老朱当着梁植的面虽然很淡定。

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有底。

他前世里虽然从一个乞丐当上了皇帝,打了无数的仗,遇到过无数的凶险。

可说实话,像是这样的战争,他还真没有遇到过。

以前自己的对手都是什么人?

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这帮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渔夫、盐贩子。

就算绑在一块,也不是他老朱的对手。

可现在面对的又是什么神仙敌人?

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创建东汉王朝的刘秀、建立盛唐的李世民

随便哪一个拉出来,老朱都不敢说有多少把握能胜了他们。

更别说还有一个压着这帮千古一帝的太子梁俊,这孙子亲自上阵,打的耶律楚雄几乎全军覆没。

这群神仙对手全都在洛阳城外,老朱都已经做好了弃城逃跑的准备了。

如今听到楚秋游把这些神仙对手全都捉住了,简直不敢相信。

可报信的士卒绝对不敢拿这种事说笑,那自然是有的放矢。

怀着激动的心情,老朱快步跑出大殿,鞋子都跑掉了尚且不知。

殿内人没有一个在意这个细节,亲娘,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梁植也惊的站都站不起来,坐在龙椅之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殿外,宛如一个智障。

大殿里唯一不开心的就是那些给梁俊写投降信的官员们。

甚至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吓死了。

“快,快,扶,扶朕起来,朕,朕要”

半晌,梁植方才回过神来,伸着手看着常欣要了半天也没说出要干什么。

常欣慌忙上前,脚下一滑,扑通摔倒在地,又赶紧爬了起来,踉跄的走到梁植面前,扶着他站起来。

“出去,出去迎接世子。”

梁植伸着手,双腿就要往前迈。

“陛下小心台阶,小心台阶。”

常欣激动的眼泪直流,昨日里他和老朱俩人在地图前商议了半天,全都洛阳这边基本上没有赢的可能。

就算是撤退,希望也很渺茫。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帮人的结局基本上就是城破身亡。

有了一次死亡经历,老朱也好,梁植也罢,他们这些人全都无比珍惜再活一次的机会。

因为这帮人心底都有一个念头。

如果重生存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长生也不是梦想?

如果能够长生的话,在没有知道长生的办法之前就死了,岂不是白活一世了?

有了希望,就更加畏惧死亡。

因此,老朱和常欣绞尽了脑汁,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破了这盘死局。

越想越越绝望,越绝望,当得到生的希望时,反应也越激烈。

一帮人像是迎接英雄一样,将楚秋游迎进了大殿之中。

跟在楚秋游身后的还有被莫名其妙就俘虏的梁羽等人。

进了大殿,老朱颤抖的手拍了拍楚秋游的肩膀,半天方才说道:“有士如此,国之幸事!”

楚秋游更是意气风发,对于老朱的夸奖全盘接受,哈哈大笑道:“若非有家姐教导,秋游也不过是南楚一纨绔子弟而。”

“封赏,封赏,封镇南王楚秋游为楚王,授加九锡!”

梁植看着楚秋游身后一串的熟人,那叫一个开心,当即就下旨封赏楚秋九。

他自然知道楚秋游并不重视自己的官职,去无比在意自己姐姐的爵位,因此一上来就封赏楚秋九,并没有提对于楚秋游的赏赐。

果不其然,楚秋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恭敬的冲着自己行了一礼,以谢隆恩。

“皇兄,好久不见了。”

此时的梁植真真是意气风发,看到梁羽熟悉的面孔,这些日子里一直憋着的气算是彻底的释放出来。

梁羽面无表情,站在大殿之上,看了不看梁植。

梁植也不在意,又给身后的人一一打招呼。

宋江见到梁植走到自己面前,赶紧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罪臣宋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很好!”

前面这帮熟人都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梁植虽然开心,可心里也有些失落,眼见得队列里有人给自己下跪,还高呼万岁,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宋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梁植赶紧上前扶起宋江来,对于这种识时务的俊杰,在这个时候必然要好生安抚。

宋江一被梁植缠搀扶,眼泪哗哗往下流,一边流泪一边哭诉道:“陛下,罪臣当日未能追随陛下来洛阳,夙夜难眠,身虽在长安,可心却在洛阳。今日里见到陛下,方得云开,万望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之罪。”

满殿的臣子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

你他娘的是哪里来的瘪三,还要学关二爷身在曹营心在汉。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么?

殿中的洛阳臣子们对宋江嗤之以鼻,梁羽为首的这帮俘虏们也是没什么好气。

赵顼更是不屑的一哼,道:“断脊之犬”

宋江装作没有听到其他人对他的不屑,哭的越来越厉害,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在长安军中是如何的忍辱负重,又是如何的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王师的到来。

哭到最后连梁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哎呀,我就是客气一下,好羞辱羞辱秦王等人,你这样不依不饶,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好说歹说,方才安抚好宋江,梁植迈着轻快的步伐又走到梁羽面前,看着众人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得到的自然是一片沉默。

自打将楚秋游迎接进来,老朱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坐在了一旁看着梁植和这帮俘虏打招呼。

看来看去,数来数去,却发现梁植和这些人打招呼,并没有提到太子和大皇子。

心里不由的泛起嘀咕来。

常欣见到这群熟人,也是十分的开心,一双眼睛笑咪咪的都快合上了。

忽而看到坐在旁边的老朱脸色有些阴沉,常欣心中一颤,赶忙快步上前,轻声问道:“大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再加上昨日里俩人商讨了一夜如何破局,老朱对常欣还是十分的欣赏的。

老朱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像常欣这样对他老朱家忠心耿耿又能力不错的人并不多见。

因此也慢慢的将常欣视作自己的心腹。

常欣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然能够察觉到这位老祖宗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对于这种变化,常欣是十分高兴的。

梁植的掌控力太强,却没有相匹配的能力,以致于什么事都不愿意放权给常欣。

而老朱则不同,老朱的各项能力都超级高,掌控欲也强,但知道那些事可以全权交给他常欣做。

因此相对于梁植,常欣更加愿意追随老朱。

听的常欣发问,老朱端起一旁的茶水,缓缓的说道:“这些人之中可有太子和大皇子?”

一说这话,常欣也跟着一愣,随即马上明白老朱的担心。

仔细的看了看楚秋游俘虏的这帮人,心沉了下来,摇头轻声道:“回大将军的话,这些人之中并没有梁俊和梁锦。”

“此事有些蹊跷。”

老朱眯了眯眼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常欣见老朱这般模样,自然知道老朱想到了什么,赶忙道:“大将军莫要着急,待奴婢问一问世子,是如何将秦王等人擒来的。”

“就算知道了,没有太子,只怕也是麻烦。”

老朱摇了摇头,脸色愈发的阴沉。

常欣也不知道是问还是不问,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梁植发问了。

梁植当着梁羽等人问楚秋游是如何把他们请来的,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羞辱羞辱梁羽。

楚秋游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他打进来大殿就想给众人说一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可这帮人除了夸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主动发问的。

以至于楚秋游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主动告诉他们。

梁植发问,正中下怀。

当下就把自己如何击败了联军,又是如何决定要夜袭中军大帐,半路上又如何遇到了怀有联军营地分布图的运粮兵捉到,如何趁着大雨冲进联军营地之内将秦王等人一锅端的事,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遍。

他说的是眉飞色舞,周围官员们听的是十分入迷。

可梁羽等人一听到楚秋游说捉到了一支怀有联军营地分布图的运粮兵时,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等人上套了。

再联想到当时营帐之内只有梁锦不在场,立即明白这怀有联军营地分布图的运粮兵时谁派出去的了。

而老朱听到这些,攥紧了拳头看着一脸乐呵呵,听的十分开心的梁植心中有些恼怒。

这孙子中了别人的借刀杀人之计了,还笑的如此没心没肺。

常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看着老朱道:“大将军,此时只怕更加麻烦。”

老朱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和梁锦,这是想要借咱们的手,除掉秦王等人,然后再将咱们一举消灭。”

常欣听的是头皮发麻,心中叫苦:

“楚秋游这哪里是带回来一群俘虏,简直就是带回来一群祖宗!”

第五七六章 老子最恨墙头草!

就在楚秋游炫耀完自己功绩的之后,大殿之内响起了十分热烈的赞叹声。

“世子当真了得,此等战功,只怕是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了。”

“我大炎有如此国士,当真是天下之大幸!”

“都说文渊乃是天下第一,依着我看,这天下第一应当是世子殿下。”

梁植看着楚秋游的眼神也是十分的欣赏,挥手道:“赐座!”

就在大殿上其乐融融,处于一派绝处逢生的欢喜气氛中时,梁羽却冷冷一笑,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梁植道:“老七,你当真以为将我们捉来,洛阳之围就能解了么?”

不等梁植回话,楚秋游高声道:“怎么,秦王殿下不服气么?”

率领千余将士,在万军之中将敌军主将全都擒住,而后从容撤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这种战绩就算是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原本就心高气傲的楚秋游此时更是有些目中无人,看着梁羽的眼神十分的不屑。

“败军之将,哼哼。”

楚秋游接过侍从搬来的凳子,坐了下来。

“败军之将?”梁羽哈哈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今日之胜者也可能是明日之阶下囚,今日之阶下囚,谁又能说得准明日是什么身份?”

刚被楚秋游捉住的时候,梁羽也是真的慌了。

毕竟一旦自己被擒住,以天策府对自己的忠诚度来说,必然要投降洛阳。

等到那时,梁植断然不会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怕一辈子都得活在囚牢之中不见天日。

可一进了洛阳城,有了光亮,看清楚都是哪些倒霉蛋跟着自己一起被捉,看来看去没有梁俊,梁羽马上放下心来。

对于现在的洛阳来说,捉到自己等人却没有捉到梁俊,几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甚至于说,自己这群俘虏还会成为梁植的累赘。

唯一能够拯救洛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们这帮人一网打尽。

自己、梁俊和梁锦这三人,缺任何一个,都等于白费功夫。

根本原因就在于,捉到了自己,完全不会对梁俊产生任何的威胁性。

对梁俊没有威胁性,也就改变不了联军围城的困局。

困局破不了,洛阳最后还得是被联军攻陷。

到那时,梁植还是得死,最多就是拉着自己等人陪葬。

想来,梁植是绝对不希望这种结局出现。

可梁羽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对于已经被联军逼的有些魔怔的梁植来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透这其中的弯弯绕。

一见到梁羽还嘴硬,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回想起当日梁羽在众目睽睽之下扇的那一巴掌,梁植的脸上又有些隐隐作痛。

“秦王,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已经进了洛阳,在朕面前还敢摆亲王的架子,当真是不知好歹!”

梁植的脸慢慢的变的有些阴冷,手握着龙椅的一端缓缓收拢。

“不知好歹?”

梁羽见梁植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老朱道:“大将军,你觉得如何?”

“赐座!”

老朱见梁羽奔着自己而来,抬手高声道。

“老大将军!”

梁植慌忙想要阻拦,可常欣直接亲自搬了椅子走到了梁羽的面前,恭声道:“秦王殿下,久违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常欣身为总管太监,亲自给自己搬椅子,梁羽也不好端着,回了一礼,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这”

梁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殿内的群臣也不知所措。

不明白大将军为何要对一个俘虏这般厚待。

他们这下大臣都没有享受过殿前赐座的待遇。

“多谢大将军。”

梁羽不搭理梁植,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大殿之内能做的了主的不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是这个面无表情的大将军。

“秦王殿下,远道而来,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老朱客套了一句,梁羽也跟着回了一礼。

俩人这一来一去,让众人更是蒙圈。

怎么了这是?

是大将军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架势怎么像是两国谈判,哪里有半分对待俘虏的样子?

梁羽也不继续打哑谜,省的周围人胡思乱想,再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世子,你不觉得遇到的那支身怀联军营地分布图的运粮队很是蹊跷么?”

梁羽接过内侍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

“蹊跷?”

楚秋游一听这两个字,皱了皱眉。

这两天来他一直在战场上厮杀,可以说是筋疲力尽,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一些事情。

此时回到洛阳,终于能够彻底的放下心来,经过梁植一提醒,这两日里一些在他心中有些起疑的地方涌了上来。

当时他遇到那支运粮队的时候,见到了运粮队身上的营地分布图,心里也很纳闷。

这帮运粮士卒随身携带这玩意干什么?

自己的亲卫统领皮特典还提醒说,是不是联军的诱敌之计。

楚秋游当时立功心切,也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就想着就让决定要做了,就算明知对面准备好了等着他,他也得闯一闯。

现在想一想,这事确实蹊跷的很啊。

梁植的兴奋劲也过去了,听到梁羽说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再看自己老祖的脸色不这么好看,隐约察觉了不对劲。

伸着脑袋在俘虏群里卡了看,并没有发现梁俊和梁锦的身影,心中叫糟。

梁羽坐在下面,余光一直观察着梁植的表情,见他脸色大变,知道这小子是明白过来,更是心安。

“这支运粮队,只怕是大皇子故意为之。好叫你将我等请到洛阳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却只请到了我们,并没有连太子一同请到。”

梁羽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做俘虏的样子。

见他这幅嚣张的模样,周围这帮二百五大臣们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上前动手教训他一番。

可最终还是因为胆子太小,放弃了这个出风头的好机会。

整个大殿了也只有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连宋江都感觉到了不妙,脸色瞬间变的极其难看。

“大皇子,大皇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秋游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仍然有些不甘心。

毕竟这些人如果是大皇子故意让他捉来的,那这就不算是大功,甚至说是大过了。

梁羽见他有些神情恍惚,知道他也猜到了这背后的阴谋,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做?自然是想借着你们收除掉我等,然后收编我等的军队,然后攻破洛阳,将你们送到黄泉路上与我们作伴。”

他说到这,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高声道:“天下人皆知,本王的天策府与东宫乃是生死对头,虽然临时联盟,可也有约定,一旦洛阳城破,我等便是生死仇敌,不死不休。此时想必你们应当知晓。”

刘秀也跟着说道:“如今你只是将我们带进洛阳,可我们的军队可都在城外。太子和大皇子二人只需一番言语,便能将我等所有军队收入麾下,到时候联军铁桶一般,又有山蛮攻城利器,想要攻克洛阳,实在是易如反掌。”

梁羽和梁俊之间的矛盾,不需要多少,梁植是最清楚的。

尤其是梁济这位四皇子和东宫反目成仇的过程,他更是亲眼所见。

梁俊巴不得自己杀了这帮人,一来可以排除异己,二来还可以趁机以为梁羽等人报仇的名义收编天策府和他们的军队。

哎呀,自己高兴的有点早啊。

甚至于说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话说到这,大殿之内的这帮二百五官员们也都反过味来。

对啊,这秦王和太子不对付,那是出了名的。

如今世子只是把秦王等人捉来了,可城外的军队却还在啊。

一旦太子说秦王等人已经死在了城中,城外的各家军队为了主子报仇,一定玩了命的攻城,到时候洛阳一旦破了,大殿之内的这些人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对,不对,完全也可以让秦王等人在城墙上向着城外劝降,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洛阳。

可太子和大皇子不是傻子,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再者来说,联军距离城池甚远,就算秦王喊破了喉咙,城外的联军也听不到啊。

就在大殿内人心惶惶的时候,老朱说话了。

“如此说来,秦王是愿意与朝廷合作了?”

梁羽点了点头,笑道:“合作可以,但本王却有一个条件。”

“秦王尽管说。”

“借大将军佩剑一用。”

老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解开了自己的佩剑,命人交给了梁羽。

整个大殿里能够戴着佩剑上朝的也只有老朱一人。

梁羽接过老朱的佩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上下打量不由得赞道:“好剑。”

“剑好不好,还需一试才知。”

“大将军说的是,只是不知如何试,方才能试出剑的好坏?”

“杀个人不就知道了?”

“大将军说的极是!”

梁羽点了点头,舞了个剑花,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宋江。

宋江一见梁羽握着剑看向自己,顿时就慌了,扑通跪倒在地,口中直道:“殿下,殿下饶命啊!”

“本王平生,最恨的便是见风使舵之辈!”

梁羽丝毫不在意宋江的求饶,上前挥剑,将宋江杀了。

“确实是把好剑。”

梁羽收回了剑,在袖子上擦了擦,连连点头。

“秦王殿下,剑不是这般用的。”

老朱站了起来,踱步走向梁羽道。

“哦,还请大将军赐教。”

梁羽说着,将佩剑递上,老朱接过来,擦了擦剑身上的血,向着大殿文官队列走去。

“大将军,大将军饶命!”

“大将军,我等,我等”

“大将军,小人一时糊涂”

老朱面无表情,手起剑落,看着地上的官员冷声道:“老子平生最恨的,便是国难之时,投敌卖国之人!”

第五七七章 美哉,我华夏翩翩少年郎

“长城守卫军里,一定有他们的探子!”

梁凤皇的脸色十分难看,坐在篝火旁,许久方才说道。

坐在对面的大汉打着赤膊,一只手撑着大腿,嘴里咬着麻布。

旁边的士卒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在给他处理胳膊上的箭伤。

听到梁凤皇的话,大汉眉头一皱,想了想,方才问道:“何以见得?”

梁凤皇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一边划拉一边道:“三日前,咱们与山蛮交战,战事不利,便往渤海后撤,并没有北上与咱们的军队汇合。如果我是山蛮人,一定会往鲁城方向追击,可他们偏偏南下,一直紧追不舍。”

“到了渤海,我们又调转方向,往阳信进军,而且是夜间行军,他们依然能够跟上来。”

“昨日里咱们原本定的去平昌,半道方才决定北上乐陵,可偏偏正中他们的埋伏。”

“能够预测中咱们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一连三次,都猜中咱们的进军方向,如果不是军中有探子暗中留下记号,他们又如何能够如此准确无误的尾随咱们,一步步紧逼?”

这一路之上,梁凤皇都有一种感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背后一双眼睛,怎么甩也甩不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双眼睛的监视下。

甚至于这双眼睛能够看透他的内心。

壮汉胳膊上的箭伤也已经包扎好了,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亲卫撤去。

篝火旁只剩下他们两人,大汉拿起一旁的酒馕,吨吨吨,喝了一气。

“说的没错,我也察觉到了,不光是咱们的人里有他们的探子。甚至于连这些人里也有他们的眼睛。”

大汉看了看周围不远处警戒的亲卫,浓黑的眉毛努了又努,看着梁凤皇压低了声音道:“如若不然,太子和秦王给我的书信里,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他这话虽然是在问梁凤皇,可言语之中的怀疑却丝毫不加掩饰。

“这天下之间,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长安城里的那帮人怎么可能知晓?不仅知道了,太子还专门送了我两句诗。”

梁凤皇听出了大汉对他的怀疑,可对于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眼前这位大汉的身份又不是自己泄露出去的,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反倒对大汉说的两句诗有了兴趣。

“哦,梁俊说了什么?”

一见梁凤皇对诗词有兴趣,却全然不在意自己对他的质问,大汉自讨无趣,没好气的道:“一句是什么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另外一句呢?”梁凤皇催问道。

“哼,另外一句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大汉一脸的怒火,像是要择人而噬,梁凤皇则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大汉道:“这两句倒是总结的透彻!”

“你!”项羽一脸的无奈,看着梁凤皇冷哼一声。

见项羽真的生了气,梁凤皇赶忙上前将酒馕接过,笑道:“皇叔莫要恼怒,这些都是前世的事了,便是恼怒也无济于事。”

项羽叹了口气,摇头道:“非是我在意这些,也不是怀疑你泄露了我的身份,只是觉得咱们听那个诸葛夕的话,有些欠妥当。”

梁凤皇仔细的观察着项羽的表情变化,拿起手中的酒馕喝了一口,轻笑道:“怎么,皇叔怕了?”

“怕?”

项羽瞪着眼,怒声道:“我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随后气焰又降了下来:“哎,只是这仗打的实在有些憋屈,别的不说,咱们自从离开长城,好像做的每件事都有人盯着一般,甚至于咱们要做的任何事都是受人摆布。”

项羽咬着牙掰着手指头道:“幽州告急,咱们听从诸葛夕的话,没有出兵增援。情况确实也如他所说,山蛮人进了幽州,不仅对百姓秋毫无犯,而且还开仓放粮,这简直就很不合常理。”

说道这个话题,梁凤皇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消失,转而恢复了刚刚面无表情的模样。

“然后呢,诸葛夕又让咱们支援洛阳,说到了洛阳之后,梁植那个皇帝会下旨宣布长城守卫军不用再防守长城。咱们爷们也来了,可半道又杀出来个马如龙!”

梁凤皇摇了摇头,道:“不光是一个马如龙,还有一个霍去病。”

“没错,还有一个霍去病,若非是他,咱们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梁凤皇拿起刚刚从项羽肩膀上拔下来的羽箭,将眼前的篝火四散扫开。

“还是不要点火了,我刚刚又想了想,就算咱们的人里有他们的探子,消息也不会传的那么及时。”

项羽一听这话,有些纳闷,连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梁凤皇站起身将明火扑灭,拍了拍手,道:“东宫的军机二处,一定在咱们长安守卫军里有探子。不光是太子,天策府也有,甚至于连诸葛夕,应该也在咱们守卫军里安插了他的眼线。”

项羽一愣,马上想起一个人来:“你是说赵之韵?”

“嗯,他应该就是诸葛夕安排的眼线之一,要不然也不会对咱们内部如此了解。要不然,他一个从来没到过长城的人,怎么可能对咱们军中的派系了如指掌不说,还能知道山蛮人进攻幽州时,距离幽州最近的是哪一部?”

梁凤皇分析的头头是道,项羽听了连连点头,心想,前世自己若是有梁凤皇这位文武全才的人相助,又如何能够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哼哼,咱们这长城守卫军反倒成了菜市场,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真是欺人太甚!”

梁凤皇面色阴冷,将羽箭掰断。

项羽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也没有了刚刚的怒气,反而问道:“既然如此的话,也就是说我的身份是他们猜出来的?”

梁凤皇点了点头,道:“军机二处的统领叫做上官瑞鹤,此人极其聪明,乃是梁俊的眼睛,再者来说,皇叔平日里虽然行事谨慎,可在军中难免露出马脚来。梁俊还专门建立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全都是与你我一般转世之人组成,统领叫做王阳明。”

“王阳明?”

“对,王阳明。”

“这王阳明是什么人?”

“不清楚,但是听梁俊说好像是后世的圣人。”

“狗屁圣人!”

项羽一听这话,十分不屑的骂了一句。

“皇叔小点声,小点声。”

梁凤皇赶紧按住,项羽又问道:“他召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配合上官瑞鹤,专门寻找大炎各地与你我一般转世之人。”

梁凤皇低声道:“不仅如此,找到之后,全都带到长安,若是带不到,则就地杀掉。”

“就地杀掉?哼哼,他梁俊若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连一个洛阳都打不下来。”

项羽更加的不屑,梁凤皇又道:“梁俊嘴里的话,十句能有一半是真的就很不错了,这个人狡诈的很,他故意给我说此事,想必就是要借着我的嘴,告诉你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那当时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早说?”

项羽有些埋怨道,梁凤皇又赶紧按住他,解释道:“我这不是刚刚才想起来么?再者来说,这个时候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皇叔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现在面对的困局。”

“是啊,现在的困局。”

项羽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倒是真有点四面楚歌的感受,当年韩信小儿设计与我,我也未曾有今日之感。”

想到往事,又想到了虞姬,项羽的脸色浮现落寞之色。

“所以我说,山蛮人对咱们紧追不舍,未必是有人暗中透露消息,而是因为霍去病。”

“霍去病?就是代表那马如龙和咱们谈判的人?”

梁凤皇点了点头道:“没错,刚刚想起军机二处,我就想起了梁俊当初谈论霍去病的话来。如果说霍去病铁了心要帮助马如龙,能死追着咱们不放就说得通了。”

项羽越听越糊涂,疑惑道:“这霍去病又是何人?怎么让你如此忌惮,此人比之韩信如何?”

“韩信?”梁凤皇哈哈一笑,摇头道:“不能比,霍去病前世死时方才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

项羽的脸上露出了轻视之色,不屑道:“二十四岁能有什么功绩,让你这般忌惮?”

梁凤皇摇头苦笑,眼前这位皇叔经过前世的生死,已经看透了很多,可这种桀骜的性子却是一点也没有变。

“倒也不是忌惮,只是想起了梁俊当日评价霍去病的两句话。”

“什么话?”

项羽追问道。

梁凤皇紧皱眉头,道:“他说霍去病是天生的gps,我问这gps是什么,梁俊说是天眼。这霍去病拥有一双天眼,可以在天空之中观察到地上军队的一举一动。最开始时我还不信,毕竟我也是看过史书的,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可看现在的形式,不由得我不信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夜空,好像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项羽被他这个举动弄的心里有些发毛,这位楚霸王经过了上一世的乌江之耻,又在长城养了这些年的老,早就没有了当初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之所以答应诸葛夕要带兵前往洛阳,并非是想要造反,逐鹿中原。

只是因为看不得手下的兄弟们在长城这样的苦寒之地,永世不得挣脱,心中不忍。

“依着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待着的地方也不安全了?”

项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一次选择的路线乃是通过抓阄决定的,自己现在在哪里都没不知道,这霍去病当真有天眼,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不成?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皇叔,你有没有发现,咱们与追兵打了这三次,咱们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多。昨日里我甚至在追兵之中见到有些眼熟的面孔。”

说到这,梁凤皇想起当时和梁羽聊霍去病时,梁羽并没有点评霍去病的军事能力,反而是夸赞他的统战能力。

就在此刻,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周围的亲卫瞬间上马抽出武器进入战斗状态。

这哨声撕破黑幕,惊醒了所有人。

只是还没有吹完便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人强行打断。

而长安守卫军这独有的哨声则是提醒项羽和梁凤皇,有敌来袭。

不用说,是霍去病追来了。

“他娘的,和他们拼了!”

项羽怒火冲天,两辈子了,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追着腚打的气。

梁凤皇赶紧拦住他:“皇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是谁说的屁话!忍退,岂不是乌龟王八了?”

“哎呀,这是梁俊说的,他还说若是日后在战场上对上霍去病,千万别和他打追击战,咱们一步错,步步错,事已至此,只是飞蛾扑火,还是走为上策!”

“他娘的,这一次哪里也不去了,咱们就直奔洛阳。我倒是要看一看,只有这两千兵马,他梁植还认不认账!”

说罢翻身上马,直奔西边而去。

梁凤皇扭头看了看后方朦胧的追兵,想起梁俊当时称赞霍去病的话来。

“壮哉我大汉冠军侯,美哉我华夏翩翩少年郎!”

第五七八章 投降,还是不投降?

“将军,前面有一条大河,敌军过河之后,毁掉桥梁,进了对面的树林里。”

斥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冲着霍去病高声禀报。

“知道了,告诉兄弟们原地修整,你带人前去修缮桥梁,等到桥梁修好,立即进军。”

霍去病一声令下,斥候统领领了军令,带着手下士卒转身离开。

马如龙站在他身后,手帕捂住嘴,看着刚刚因为过河不及时而被捉住的长安守卫军俘虏。

这群俘虏约莫有一百人,只因桥身太窄,过河的人太多,人挤人尚且能过,马挤马就由不得自己了。

人员拥挤,掉入河中。

霍去病的士卒没动武力就将他们捞了上来,因此这群人只是浑身上下湿透了,并无大碍。

看着眼前病恹恹的马如龙,这群俘虏面露不屑。

对于周围手持利刃的山蛮壮汉,他们也装作没有看到一般。

能跟着项羽和梁凤皇打到现在的,全都是桀骜不驯之辈。

身份比之一般的长城守卫军地位要高。

像这样的人,没去长城之前,基本都是死囚犯。

很多人更是当年打家劫舍,纵横天下的江洋大盗。

战斗力强悍不说,对项羽和梁凤皇的忠诚度更是比寻常守卫军高。

因此他们并没有因为项羽和梁凤皇丢下他们不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各个心存死志,想要寻找机会,与马如龙或者霍去病玉石俱焚,好为自家大统领谋得逃跑的时间。

“倒也都是些汉子,没有像官兵被捉到一样求饶。”

马如龙轻轻咳嗽,打量着他们,轻轻笑道。

打头的守卫军冷哼一声,高声道:“那是自然,吃官家粮的全都是些孬种,要杀要剐干脆点,想要让爷爷们给你低头,那是痴心妄想。”

“哦,痴心妄想?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应当是读过书了?”

眼前这位被五花大绑的长城守卫军的表现,让马如龙有些意外。

能够用成语的长城守卫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是,爷爷来长城之前,那也是读过三年私塾的。”

这统领见马如龙面露惊讶之色,心中得意非凡,更加的傲气。

“三年私塾,也算是个读书人。如今却在长城做贼兵,想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马如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想来你必有难言之隐,或是痛心之事。”

这统领一见马如龙如此感慨,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往事涌上心头。

脸色也不像是刚刚那般倔强,反而是有些伤怀。

“哎,当年若非是官府那群”

统领想起往事,又想起了心爱的人来,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

马如龙却连连摆手,道:“哎,没必要接着往下说,我对你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任何的兴趣。你喜欢的姑娘是被地主恶霸欺负了,还是你欺负了地主恶霸家的姑娘,这些我都没有兴趣,一丁点也没有。”

统领气急,若不是被绑着非得上前胖揍这书生一顿。

你他娘的没什么兴趣,刚刚感慨什么?

勾得自家想起了往事,流露出这般羞人的神态。

霍去病走了过来,看着马如龙道:“怎么样,他们可愿意投降?”

马如龙微微一笑,道:“还没有聊到这个话题,我本来想试一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还没说完,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呸!狗东西,想让老子投降,做梦!”

他这么一叫,其他人也都跟着叫嚷起来。

“没错,给老子来个痛快,如若不然,等老子瞅准机会,送你们上西天。”

马如龙摇头苦笑,看来自己对于劝降还是不得要领啊,自己想的劝降方式果然是行不通。

眼见着这群人越叫越凶,马如龙咳嗽两声,退后一步,看着霍去病道:“冠军侯,还是你来吧。”

“冠军侯?”

那统领一听马如龙叫这人冠军侯,心中生疑。

炎朝什么时候有个冠军侯了?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霍去病走到了众俘虏面前,只是往那边一战,什么话也没有说,前排的俘虏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想叫叫不出来,想嚷也嚷不出声。

不少人更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身上的杀气,居然比大统领还要骇人。

俘虏统领额头之上也冒出冷汗,看着霍去病也不敢骂骂咧咧,支支吾吾道:“你,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若是皱皱眉,老我便”

看着霍去病眼中冷然的凶光,这统领话说到一半不敢再往下说。

“来人,将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

霍去病一挥手,周围的山蛮士卒手持利刃,将俘虏身上的绳索全都割断,而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凶神恶煞的盯着这帮长城守卫军俘虏。

“赵长武!”

霍去病高声叫了一个名字,所有的俘虏全都一个激灵。

赵长武是谁,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此人乃是大统领的亲卫之一,很是得大统领的喜爱。

原本以为他被俘之后已经死了,谁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赵长武快步走到霍去病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一双眼睛连看也不看长城守卫军。

“赵长武,你,你还活着!”

俘虏统领登着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和自己私交不错的大统领亲卫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精神抖擞的站在自己面前。

尤其是他看向霍去病的眼神,这种眼神可是俘虏统领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眼神里透露着尊敬,畏惧,还有臣服,发自内心的臣服。

这怎么可能?

俘虏首领心中掀起惊涛大浪,旁人不知道赵长武对大统领的忠心,他可是清楚的很。

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背叛了大统领?

“赵长武,将所有人分成十组!”

霍去病一声令下,赵长武马上动了起来。

丝毫不去管俘虏统领和他说的话,带着手下人将俘虏排成了十组。

一组十二三人左右。

分组完毕,霍去病冲着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护招了招手。

方护见自家兄长叫自己,点了点头,拿着一个文档走了过来。

自打跟着自己兄长出离了长安,方护算是彻底的结束了穿越以来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既不用担心有人算计他,也不用害怕哪天被人端了老窝,一觉醒来成了他人的阶下囚。

踏踏实实的给自己老哥干起了后勤工作。

这几天来,所有的俘虏安抚工作都是方护负责。

最开始的时候,方护还担心手下俘虏造反,可一接手方才发现,这帮俘虏简直比手下的家丁还要好管。

眼见得兄长又叫自己,方护轻车熟路的将手中的文档递给了赵长武。

赵长武恭敬的接过文档,旁边的士卒赶紧拿过火把。

“周逢!”赵长武高声喊道。

俘虏统领一激灵,赶紧站好,随即又心生疑惑,不知道赵长武玩什么花样。

“周逢,襄州刘家庄人,因杀襄州大户刘家公子,发配长城,永世不得离开。家中有母,今年五十三,有弟周让,有妹孙周氏”

随着赵长武念着文档上的资料,周逢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无比煞白。

小半个时辰,这一百多号人的简略资料全都念完。

整个俘虏队伍雅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念完之后,赵长武又念了十几个名字,让他们出列。

赵长武叫的这十几个人全都是无父无母,家里也没有什么直系亲属的人。

十几个人颤颤悠悠的走出队列,不知道为何叫自己。

霍去病看着这十几个人,冷声道:“可愿降?”

三个字说出,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了刚刚嚣张的气焰,但却都一言不发。

“杀!”

霍去病见无人表态,面色不改,直接下了斩杀令。

不等着十几个人反应过来,只见站在他们身后的山蛮士卒,手持利刃,快步上前,手起刀落,将他们全都杀了。

原本十分安静的俘虏队伍更是寂静,甚至有人下意识的连喘气都不敢喘。

能在长城守卫军里的活到现在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刀口上舔血的?

可谁也没见过霍去病这种狠人,说杀就杀,丝毫不给人任何求饶的机会。

当然,这群俘虏也知道,这十几个人也绝对不会向他求饶。

可即便如此,周逢看向霍去病的眼神慢慢的由之前的警惕变成了畏惧。

方护又递给赵长武一个文档,赵长武接过来,高声道:“投降者,恢复良人身份,赐良田五十亩,耕牛一头,家人皆可迁往雍州。”

话音一落,方护身后的侍从将手中的凭证分发下去。

周逢定睛一看,只见这凭证上有着姓名、籍贯、外貌特征等字样,这些字之后全都是空白。

凭证上盖着大印,上面写着“雍州户籍衙门制”。

又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钢印,上面写着“大炎太子梁俊御印”。

“可愿降?”

霍去病毫无感情的言语,又在众俘虏耳边传来。

只是这一次,却有人高声回应:“愿降!”

第五七九章 最忠心的俘虏

“愿降!”

这两个字从俘虏阵列中响起,其他人都不淡定了。

不少人寻声望去,见是第八组的人所说。

那人一说完,他身后一壮汉抬起一脚冲着他后腰踹来。

将愿意投降的守卫军一脚踹趴在地上。

“孙老六,你这狗娘养的,大统领平日里是如何对你的,你这”

不等他说完,霍去病抬起手一挥。

第八组身后的山蛮士卒手持利刃,快步上前,将第八组这十二个人全都斩杀。

包括刚刚那个愿意投降的孙老六,也死于山蛮士卒的刀下。

这一杀,剩下的九个组全都呆住了。

如果说霍去病刚刚的手段只是让他们有些意外,这一次可却是彻彻底底的感觉到匪夷所思。

孙老六都已经愿意归降了,为何还要杀死?

随即众人马上明白过来,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赵长武会将他们分成十组。

原来光是自己一人愿意投降还不行,非得是一个组所有人全都投降方才能活命。

“按照这上面的户籍,将他们家人全部送往雍州为奴,若是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不等霍去病说话,赵长武快步上前,从方护身后的侍从手中拿起刚刚自己读的,记载这帮人户籍的文档。

从文档中撕下一张纸来递给了身后的亲卫。

那亲卫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带着三个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随着马蹄声的远去,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可愿降?”

霍去病毫无感情的声音又在他们耳边响起。

这三个字像是三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他们的心脏上。

周逢想到了自己年迈的老母亲,自己因为一时糊涂酿成大祸。

以至于被发配长城,永远不能离开。

也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

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楚。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轻甲下露出的衣襟,这是三年前母亲费劲千辛万苦托人带给他的。

一针一线都是老母在油灯下缝制而成。

“愿降!”

周逢扑通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身后的俘虏见周逢跪下,也都跟着纷纷下跪,口称愿降。

但在跪着的人群之中依旧有五人傲然而立,腰板挺直。

不等霍去病发话,跪在他们身后的长城守卫军豁然而起,按住这五人的脖子,用力一扭。

清脆的咔嚓声在安静的队伍里格外的响亮。

那五人解决掉不愿意归降的人,唯恐霍去病误会,赶紧跪下。

“好,可有愿意立功者?赏赐良田五十亩,牛一头,免赋一年。”

霍去病看着跪倒在地的长城守卫军,朗声道。

“回禀将军,小人有事奏禀!”

周逢咬着牙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犹如一座高山般的霍去病,高声道。

“说!”

“长城守卫军叛逆要往洛阳而去,小人猜测,他们应是往清河而去。”

“回禀冠军侯,长城叛军只有不足一日粮草,人困马乏,此时应不足千人!”

“禀报冠军侯,叛军统领身中箭伤,目前没有大碍,却行动不便,不能久坐。”

归降的长城守卫军们一听立功有赏赐,纷纷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争先恐后说出来。

马如龙站在霍去病身后,这种有些匪夷所思的场景,他已经见过好多次了。

可每一次见到,依旧感觉到不可思议。

看着霍去病并不魁梧的背影,马如龙心服口服。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马如龙轻轻喃喃,眼中充满了向往的神色。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当时的匈奴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当时的匈奴人唱出这两句歌时,又是何等绝望的心境。

而创下这赫赫战功,成为千百年来,无数名将终其一生想要超越而不得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梁俊啊梁俊,当日你是何等的愚蠢,竟能在长安将此人放走!”

就在马如龙失神感慨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将军,桥已修好!”

马如龙回过神,霍去病嗯了一声,翻身上马,赵长武冲着周逢高声道:“周逢,带着你的兄弟编入我麾下,你便为百夫长,若有叛逃者,格杀勿论。”

周逢高声怒喝:“得令!”

说罢带着身后的长城守卫军翻身上马,跟着大部队穿越修缮好的木桥,奔着清河方向而去。

一路追一路收编,短短的半个月内,霍去病带着愈发壮大的军队,将项羽和梁凤皇逼到洛阳境内。

进入洛阳境内,二人身边只剩下随从不到十人。

而身后的霍去病和马如龙不仅没有损兵折将,还收编了一千余战力强悍的长城守卫军。

这些长城守卫军犹如跗骨之蛆,不管项羽和梁凤皇怎么变换路线,少则两个时辰,多则半天,一准被霍去病追上。

若非二人体力超群,手下拼死护卫,早就成了霍去病的俘虏。

俩人已经对霍去病有天眼一事再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让他们最为费解的是,一天前还誓死保护自己的亲卫,怎么被俘之后,转眼的功夫就成了霍去病手下的先锋大将。

不仅对自己二人紧追不舍,一双眼睛更是血红,好像自己二人在他眼中变成了移动的黄金般。

追追赶赶半个月,项羽和梁凤皇终于到了洛阳城下。

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联营,再看看自己一身像是乞丐版的装束。

项羽长吁短叹,梁凤皇也是感慨良多。

“我说大侄子,我是真的觉得咱们上了诸葛夕的大当,就不该听他的话,放山蛮人入关。”

虽然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奔波逃命,可项羽身上的箭伤非但没有恶化,反而慢慢结疤,已无大碍。

梁凤皇哭着脸道:“皇叔,这句话一路之上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项羽下了马,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指着山坡下的联营道:“咱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洛阳,可洛阳城却被围困,又该如何进去?”

梁凤皇拿起已经破烂不堪的望远镜,看了看山下的营帐,半天才说道:“皇叔,如今长安军困住洛阳,眼看着洛阳危在旦夕,咱们还有必要进城么?”

项羽一愣,灌了一肚子凉水,肚子咕咕咕直叫。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找梁俊?”

梁凤皇点了点头,跟着坐了下来,分析道:“如今咱们后有马如龙的追兵,前面又有长安联军拦着,进退两难,不如去投靠太子,好歹我与他也有交情。就算知道咱们原本是想支援洛阳,也断然不会因此加害咱们。”

项羽有些犹豫,说实话,自打来到炎朝之后,长城的日子过的虽然苦,可自己一来是大炎亲王,二来又是长城守卫军的大统领。

寻常战事根本用不得他上战场。

这些年来,过惯了太平日子,反倒对带兵打仗有些排斥。

更不要说这半个多月来的逃亡生活,更是让他刻骨铭心。

前世被韩信追着打,这辈子刚出长城,原本想着威震天下,谁知又被比韩信还很的主紧追不舍。

韩信追自己,也就是想要自己这条命。

可霍去病追自己,项羽算是看出来了,他不仅是要自己这条命,连自己的兵都打算全部接手。

逃亡的路上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

可这一到了洛阳,项羽反倒是想回长城了。

两世为人的楚霸王已经没有前世的傲气,更没有了前世的鲁莽。

这些年来,他经常回想,回想前世里和刘邦斗争的点点滴滴。

不断的反思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不断的看着后世史书对于当初楚汉相争的总结。

隔岸观火虽然不如身临其境了解的通透,可旁观者清,这些后人写的总结也让项羽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

长城和洛阳这两座城里遍布穿越者,自己刚出长城,就遇到了霍去病这个煞星,从军事上让他感受到了在炎朝争夺天下的困难。

若是进了洛阳,面对那帮同行们,他们还不得在阴谋诡计上让自己了解了解在炎朝活下去是多么的艰辛?

一想到这,项羽看着梁凤皇道:“大侄子,要不然咱们也别去长安了,也别去洛阳了,打道回府。”

“回到长城,咱们手里好歹还有几十万守卫军在,在这乱世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胡乱过一辈子得了。”

若是旁人,听到威名赫赫的楚霸王说出如此没出息的话,一定会大跌眼镜,怀疑他真实身份。

可跟项羽朝夕相处多年的梁凤皇却没有丝毫的奇怪。

自己这位皇叔,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楚霸王,说出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哎,皇叔,如今伪帝已死,你我大仇得报,咱们来洛阳找梁植,只不过是想让他下旨取消长城守卫军驻守长城的祖规。咱们一不是来争夺天下的,二不是为协助他梁植平定天下的,你担心什么?”

项羽一听他提到伪帝已死,心里想起原来的皇帝,自己的皇兄对自己的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话虽如此,可谁相信呢?”

项羽捏了捏已经干瘪的水袋,面带愁容,道:“你的身份,他们是不会怀疑你有争夺天下的心思的。可我的身份,哎,谁能相信堂堂西楚霸王会放弃王权富贵,只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

说到这,项羽又有些心虚道:“再者来说,咱们要是投靠长安,见了嬴政,他能放过?”

梁凤皇见项羽忧心忡忡,可气又可笑,正想说话,只听周围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举起手来!”

第五八零章 大侄子,快跑,追兵又来了

梁俊撩起营帐的帘子,第一个进入眼中的不是传闻中的楚霸王,而是高高的一层碗。

绕到碗后面,方才见到了两个汉子埋头大吃。

梁俊知道他们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也猜到了进来的是自己。

可项羽和梁凤皇俩人,包括身后的这七八个长城守卫军却头也没抬,依旧和眼前的饭菜作斗争。

“哎呀,这哪里是长城守卫军啊,说是一帮难民都有人相信。”

梁俊一靠近,就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捂着鼻子退到了一旁。

原本英俊潇洒,干干净净的梁凤皇此时脸上全都是污泥,从海碗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梁俊打招呼道:“来了老哥。”

“啊,来了来了。”

梁俊被这一声招呼打的是十分的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够吃的么?”

半天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唯恐自己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食欲。

显然,梁俊的这个担心是多虑了,他这么一问,项羽一边放下碗,一边拿起旁边盛满酒的坛子牛饮开来。

“再”

一边喝一边嘴里还不闲着,嘴里不闲着的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来冲着梁俊比划。

“再来一碗?”

梁俊看着项羽喝的小腹微微隆起,心里替他担心。

“照样,照样再来一遍。”

项羽将酒坛放下,开始围剿起面前的剩饭剩菜来。

被霍去病追赶的这十五天来,俩人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惨。

早在被追击的第四天,项羽和梁凤皇手上就没有了粮食。

路上遇到村庄也不敢停留太久,随便抢点干粮马上就接着跑。

跑到没有村庄的地方,饿极了只能从路旁的河水里灌一肚子凉水果腹。

最近这三天,几乎连水都没怎么喝,梁凤皇更是两天都没有上过厕所了。

自打楚秋游那一夜突袭营寨,掳走了梁羽等人。

军机二处就加强了警戒范围,尤其是对后军更是从长安调集了人员,专门巡逻。

保证连一只苍蝇都别想从后方突袭大军。

捉到项羽和梁凤皇之后,二人也跟干脆,直接投降。

不投降也没有办法,巡逻的军机二处人手一把强弩不说,自己这边从上到下体力透支,连力壮如牛的项羽也没有了一战之力。

好在二人通报了名号,巡逻的军机二处成员看着梁凤皇有些眼熟,不敢大意。

将这帮人捉到营地之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吩咐周围人不准泄露消息,自己亲自去禀报了梁俊。

梁俊这些日子正被围攻洛阳的事心烦意乱,一听什么玩意?捉到了不败王和梁凤皇?

一边纳闷这俩人不是被马如龙拦在了冀州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边叫上刘文静赶紧过来看看。

听到项羽吩咐再把刚刚的吃食来一遍,梁俊有些担心他们身体吃不消,赶紧让人上些米粥来。

一桶米粥就着咸菜,项羽和梁凤皇带着手下人吃的精光。

这边刚吃完,仅剩的八个长城守卫军就有一个因为吃的太多直接歪头死了。

躺在地上斜着身子的项羽和梁凤皇看了一眼,也没有起身,道:“哎,临死也是个饱死鬼,值了。”

随后叹了一口气,梁俊赶紧让人把这暴饮暴食而死的长寿守卫军拉下去厚葬了。

这才走到梁凤皇身边,捏着鼻子道:“我说老八,你这是从粪坑里刚出来么?”

梁凤皇吃饱喝足,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自己刚有这个念头,就听到项羽震天响的呼噜声在身边炸开。

“哎呀,别提了。”

被项羽这么一搅和,梁凤皇也没有睡意,无奈的冲着梁俊摆了摆手,一脸的苦楚。

“我们爷俩,你是不知道,哎。”

看着往日风流倜傥的大炎八皇子,梁家的凤凰儿像是城墙跟上吃饱喝足晒太阳姿势的二流子,梁俊心里也有些不忍。

感慨一上来,也不觉得难闻了。

梁俊席地而坐,看着梁凤皇道:“哎,你说你们长城守卫军跟着搅合这趟浑水干什么。”

一说这话,梁凤皇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这眼泪倒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吃太多,胃有些受不了。

加上已经多日未曾上过厕所,整个人浑身上下有些不受控制。

看着梁凤皇有些难受,梁俊心里更是感伤。

“哎,你说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可就是出肉装的兰陵王了。”

说着拿起刘文静递过来的软枕,垫在了梁凤皇的身下,让他躺的舒服点。

“来说说,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梁俊让梁凤皇躺舒服了,在项羽响亮而又极其有节奏的呼噜声的伴奏下问道。

梁凤皇一听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伤心啊。

“别哭别哭,所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咱们哥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太臭了,太子,太子先把皇叔和这帮兄弟们弄下去好好拾掇拾掇吧。”

梁凤皇这么一躺下,也闻到了这营帐里冲天刺鼻的臭味,赶紧挥手说道。

还行,还能知道自己臭的没人样了,这说明么吃坏脑子。

梁俊见梁凤皇厌恶的捏着鼻子,赶紧命人将项羽等人抬了出去。

门外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十几个大木桶一字摆起。

骁骑卫士卒一拥而上,将项羽等人上下全都扒光,抬进了木桶里。

拿起给马唰背的猪毛刷用力的搓着几人的后背。

搓背的这几个骁骑卫干的那叫一个过瘾。

刺啦一下,猪毛刷子下无数个泥丸被刷进了木桶里。

这泥丸入了水十分坚强,不愿意融入水中,直直的落在了木桶下。

“亲娘,这是多少年没洗澡了,搓的真是过瘾,俺这辈子都没搓过这么过瘾的背了。”

这边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就看到太子殿下亲自扶着一个人走出了营帐。

看着营帐外的露天大浴池,梁凤皇停住了脚步。

“老八,给你备了单间,你去单间了洗。”

梁俊以为梁凤皇是不好意思,赶紧出口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在外面洗就挺好,今日天气也好,天气也好。”

梁凤皇抬头眯着眼看着挂在空中的骄阳,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

打从一个月前带兵出了长城,自己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好好洗过澡了。

这长达小半个月的逃亡路途上,又是泥又是水,有一次在河边喝水,还脚滑栽进河里。

爬出来之后刚想晒一晒,霍去病的追兵就赶了上来。

没办法只能穿着一身湿衣裳继续逃跑。

一向有洁癖的梁凤皇这次是彻底的被整治改了。

见到木桶上的热气,眼泪汪汪,都不用梁俊动手,自己主动把身上的乞丐装脱掉。

直接走进了木桶前,翻身脑袋朝下栽进木桶里。

“快快,赶紧扶起来!”

梁俊大惊失色,看着梁凤皇这个姿势露在外面的光景,赶紧上前招呼人把梁凤皇的脑袋从木桶底下拉上来。

摆好姿势,舒舒服服的坐在木桶上,两个胳膊搭在木桶边。

享受着梁俊亲自下手给自己搓澡,梁凤皇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五哥,来口烟,来口烟。”

打从见到梁凤皇以来,梁俊就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么亲切的称呼。

心里原本对他唯一的芥蒂也消失殆尽,赶忙招呼刘文静点烟。

刘文静点了两根,一根塞进梁俊嘴里,一根塞进梁凤皇嘴里。

梁俊一边用刷子刷着他的胳膊,一边感慨道:“哎,我给你搓背,也是应该,上辈子我用你纵横王者峡谷多年,你为我王者战绩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没好好的谢谢你。”

“这次给你搓背,也算是俩清了。”

听到梁俊又说起自己听不懂的话,梁凤皇也不以为意。

经过这次长达半个多月的逃亡生活,他也算是看透了很多东西。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着项羽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潜移默化之下也受到了项羽心态的影响。

要不然上一次来长安,也不会再梁老三死后他就打道回府,不愿意陷入梁俊这些争斗之中。

又见到梁俊不计前嫌,亲自给自己搓背洗澡,梁凤皇心里对他也生了兄弟之情。

他虽然与梁俊在灵魂上并无关系,可二人的身体终究是血脉之亲。

“五哥,长城守卫军的事,你别怪我。”

梁凤皇闭上眼,享受着梁俊贴心的服务,喃喃自语道。

“哎,什么也别说了,你能叫我一声五哥,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长城守卫军为什么要离开长城,我多少也知道原因。要说也是怪我,那几日事情实在是太多,顾不来你们。如若不然,也不会出现今日这般情况。“

梁俊心里对这俩人怎么落得如此田地虽然纳闷,却也知道应该是被马如龙打的。

马如龙能把这俩人打成这样,倒是出乎梁俊的意料。

不管怎么说,梁凤皇和项羽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奔自己,而不是还想着洛阳城内那帮王八蛋,也算是一件让梁俊欣慰的事。

“五哥。”听到梁俊这样说,梁凤皇羞愧难当,转头看向身旁木桶里的项羽。

之间这位皇叔仰天呼呼大睡,嘴巴大张,呼噜声很有节奏的打着。

“没心没肺的人,睡的就是踏实啊。”

梁凤皇摇头苦笑,转头看向梁俊道:“五哥,等皇叔醒了,你放心,我们长城守卫军这一次绝对站在你这边。等回洗完澡我就写信给长城,调来十万兵马,助你攻下洛阳。”

一听攻下洛阳,梁俊原本舒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点头苦笑道:“再说,再说。”

二人正说着,就见前山蛮王庭世子耶律英快步走来,口中道:“殿下,门外来了一支山蛮兵马,说是要见殿下。”

梁凤皇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身旁水桶里传来水花声。

项羽光着身子就要往水桶外爬,一边爬一边冲着梁凤皇道:“大侄子,赶紧跑,那群王八蛋又追来了!”

第五八一章 项羽小儿,老子等你好久了

当霍去病和马如龙带兵进入军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梁俊和其东宫下属们。

还有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浑身上下香喷喷的梁凤皇与项羽。

霍去病和马如龙一进军营,周围这些迎接他们的人全都本能的后退一步。

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太臭了。

梁凤皇等人身上虽然臭,可他们人少,就算再怎么臭,离得远了也能躲避。

可霍去病身后这将近五千人,像是移动的大粪,被烈阳一照,效果翻倍。

只有梁俊和身后的刘文静还有文渊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梁俊更是在宽大的袍子下捏着自己的大腿,面上挂着笑容看着比之刚刚梁凤皇好不到哪去的霍去病和马如龙。

“冠军侯,又见了面了。”

梁俊深吸了一口气,慢步上前,冲着霍去病拱手道。

梁凤皇和项羽作为被追者,虽然狼狈,可他们却占据主动。

遇到一个路口是向北走还是向南边走,他们自己就能决定。

如果不怕死,他们还能决定今晚是不是在路边的破庙休息。

可霍去病和马如龙虽然是追击者,但却身处被动。

只能根据梁凤皇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紧追不舍。

若是稍有懈怠,就很可能跟丢了。

因此他们也已经大半个月没洗过澡了。

一路风尘仆仆,吃烟喝风,浑身上下比梁凤皇还要狼狈。

再加上军中山蛮士卒比较多,这帮山蛮士卒生性豁达,不拘小节。

吃起烤肉来,也不管有没有烤熟,只要面皮看起来金黄了,撕起来就吃。

内在的血汁留在身上,也是随手一抹。

因此梁凤皇等人臭如果是单纯的臭,那么霍去病身后这支长途跋涉的军队则是混合型冲击灵魂的恶臭。

“太子殿下,终于见面了,咱们闲话少说,先弄点热水让我们洗漱洗漱,再说也不迟。”

不等梁俊和马如龙见礼,马如龙翻身下马,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

马如龙身患重病,原本一副随时可能归西的样子。

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颠簸,按理说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谁成想,不仅没要了他的小命,反而看起来比之前还有精神。

只是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比之之前消瘦了很多。

“对,对,对,请,请,马先生请。”

梁俊见马如龙丝毫不客套,赶紧让身后的王易搀扶起马如龙来。

好在军营中的热水一天到晚都烧着,虽然一下供应不了那么多人用的。

可山蛮士卒也不在意,听说军营旁边有一条小溪,水流不是很大,乃是军营之中做饭所用。

此时已经是夏天,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可正中午头上,大太阳照着,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

一群山蛮士卒脱了衣裳,来到小溪的下游,扑通扑通,整个小溪形成的潭水瞬间变了颜色。

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除掉了整个军营里的恶臭。

梁俊把长途追击赛的双方选手请到营帐之中,分宾主位坐下。

刘文静挥手斥去闲杂人等,关上了营帐的门帘。

“马先生,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众人坐好,梁俊首先冲着马如龙拱手笑道。

洗漱完毕的马如龙虽然瘦的让人心疼,可脸上有了血色,精神头很好。

见梁俊先给自己打招呼,心头一暖,回礼道:“殿下说笑,你我皆是流落他乡之人,能在此处相见,当真是缘分。”

一旁的王易也跟着感慨,道:“马先生说的是啊,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像咱们这样的老乡,只怕得抱头痛哭方才应景。”

这些日子以来,梁俊被洛阳的事弄的焦头烂额,心情本来就不好。

这四人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尤其是霍去病和方护也跟着来了,让他大感意外的同时又安心了很多。

“哈哈,王司长,我看,整个长安和洛阳城里,就属你骚话最多。”

有了帮手,没了顾虑,梁俊又恢复到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马如龙听到专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词汇,整个人也是十分的感慨。

“哎,一别千年,在此间相会,前世里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今日之场景。”

梁俊点头笑道,看着神色有些尴尬的项羽和梁凤皇,站起身来道:“谁说不是,当年咱们与这两位相视,还只是在游戏之中,今日见到了真人,若是能够回去,当得大吹特吹。”

说罢端着酒来到了项羽面前,冲着他道:“皇叔,梁俊敬你一杯。”

项羽见梁俊对自己全无任何敌意,更以晚辈姿态给自己敬酒,想起自己给他的回信,更是有些无地自容。

“太子客气了,我这个皇叔,哎”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梁俊见他喝完,示意他请坐,而后又来到了霍去病面前。

王易端着酒壶跟在他身后,连忙给他倒满。

梁俊看着霍去病,恭敬的举起手中杯,深深的行了一礼,道:“若非冠军侯出手相助,只怕长安危已。”

“太子多礼了。”

霍去病站起身来,回了一礼,仰头喝完杯中酒。

梁俊又来到了方护面前,微微一笑:“方相爷,久违了。”

方护微笑回礼,并没有说话,喝完杯中酒坐了下来。

轮圈敬完了酒,凌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要说什么。

“冀州的战事,本王刚刚也听马先生说了。”

梁俊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方才开口说道。

项羽和梁凤皇听到这话,轻轻吭了一声低头看桌前的酒菜。

“胜败原本乃兵家常事,皇叔和老六不必挂怀。”

不去理会二人的表现,梁俊接着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若非有冀州之战,诸位也不会坐在此处,把酒言欢。”

“哎,太子说的是,冀州一战,乃是本王一时糊涂,若非是上了那帝师诸葛夕的当,也不会鬼迷心窍般,一定要来洛阳。”

项羽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上,他力大无穷,这小小的方桌如何能够承担起他这这样的蛮力。

夸嚓一声,酒桌一分为二,上面的酒菜洒落一地。

王易赶紧上前,收拾利索。

“大统领也不必自责,天下大势,向来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若非大统领听从诸葛夕的计策,放山蛮入关,这天下还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马如龙微微摇头,他在山蛮之时,就一直关注着大炎的局势。

长安城内更是有他的眼线一直给他往山蛮送情报。

因此大炎境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都了如指掌,要不然也不会在长安和洛阳大战的时候挥师南下,加入战局。

项羽也曾是争夺天下的雄主,虽然现在的炎朝与当时的秦末不可同日而语,但万变不离其宗。

人虽然不是那帮人了,但贪欲和对于霸业的渴望,千百年来,却从未变过。

马如龙这话说的没错,如果当时山蛮人没有入关。

大炎朝廷又陷入了内斗之中,长安和洛阳对立,双方都斥责对方是逆贼,自己才是正统。

可谁也抽不出精力治理天下,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朝廷无力,长安和洛阳为了能够扩充自己的实力,只能听之任之。

时间一长,只怕各地有野心的人都会成立自己的政权,脱离大炎的统治。

等到长安和洛阳这边分出了胜负,人家在当地已经根深蒂固,再想收拾他们可是千难万难。

而山蛮人一入关,外部矛盾一下就压倒了内部矛盾。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称王称帝,以免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成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可不管怎么说,在项羽心里,对于自己放山蛮人入关一事还是耿耿于怀。

毕竟虽然山蛮人入关并没有给中原百姓带来灾难,可这种行为已经算是卖国。

放在前世的项羽,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毕竟在他那个时代,国家太多了,他身为楚国后裔,心里并没有所谓大一统的理念。

只不过来到炎朝,身为炎朝皇帝的弟弟,大炎唯一的亲王。

又是守卫炎朝不为外族侵犯的长城守卫军大统领。

这十几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让项羽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家国统一的思想,也慢慢的在他脑海里占据了主导地位。

只是在梁俊、王易和马如龙三人面前,还是比不上他三人对于大一统的执着。

确切的说,所有接触过梁俊、王易和马如龙的人,最能感受到他们三与众不同之处。

不是梁俊平易近人的性格,也不是王易满嘴荒唐言的特征,更不是马如龙制造各种新奇武器的才华。

而是这三人对于炎朝一统,容不得任何人分裂大炎的执着。

这种执着,像是魔怔了一般,让梁羽等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敢和梁俊对着干,而不敢提出划江而治再徐徐图之的意见。

马如龙说完,霍去病也跟着道:“大统领在兵败之时,并不打算北上,反而是往洛阳而行,显然是不想让长安守卫军卷进洛阳与长安的纷争之中。若非如此,去病便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断然不会与大统领一同来到洛阳城外。”

听了这话,项羽的心情也有些缓和,朗声道:“话虽如此,可我梁战也知道,之前与冠军侯还有马先生作对乃是大错特错。今日里太子能够容得我等,我梁战若是还分不清是非,是怕是白活一世了!”

虽然来到炎朝过了十几年平淡的生活,磨掉了之前的棱角,可项羽终究还是项羽。

西楚霸王的血脉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削弱,然而如陈年老酒一般,一旦饮下,必定刚烈无比。

梁俊看着威严赫赫的项羽,心里也是一颤,悠然生出一股我不如他的感慨。

忽而想到了刘邦,能够战胜这样一个对手的人,又该是何等英雄的人物?

就在此时,只听营帐外传来一声冷笑:“白活一世,你能活在此朝,乃是上天给本王手刃的机会!”

随后营帐内进来一人,手持腰刀杀气腾腾,看着坐上的项羽,怒目圆睁。

正是大皇子梁锦。

项羽面对着比自己小一号的梁锦,魁梧的身躯竟然瑟瑟发抖,额头之上露出了冷汗。

第五八二章 当西楚霸王遇到秦始皇

左典见到刘秀的时候,怕么?不怕,心里只有恨,只想一刀将他捅死。

徐皇后见到梁羽的时候,怕么?怕,也不怕。

为什么说怕,因为这怕的根源是愧疚,她对梁羽的怕是因愧生怕。

因此说,怕也不怕。

可项羽见到梁锦,尤其是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梁锦,项羽怕了。

前世里那个见到秦始皇出行时,口出狂言,说出“彼可取而代也”的项羽怕了。

年轻人口出狂言,并不为过。

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这在哪个时代都适用。

只要以后能够干出一番事业,完成自己当年吹的牛皮,旁人谈起时,反而会说此人少年时期就胸怀大志。

但如果人到中年,经历了风雨,也经历了现实的毒打,依然还和年轻时一样,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张嘴便要翻天覆地,颠倒乾坤的大话。

那就是愚蠢了。

等到再老一些,倘若再如年轻时一样,对人生没有敬畏之心,嘴里说些轻浮的话。

轻则被人说老有少心,重则便是老不死的了。

年少的项羽,可以在见到前世的梁锦时,说出我可以取而代之的话。

可经历了楚汉争霸,经历了乌江之耻。

又经历了炎朝的十几年隐居生活,此时的项羽已经明白,什么叫做敬畏,什么叫做现实,什么叫做气吞如虎,一统山河。

自己虽然曾有过楚霸王的名号,虽然在史书之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他始终是个失败者,他并没有完成当年看到秦始皇时说的狂言。

他不仅没有取而代之,甚至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历史上的霸王很多,胜者也很多。

项羽只是众多霸王之中名气稍微大些的,而梁锦则是胜者之中第一个统一了华夏的人。

因此,在彼时彼刻,年少的项羽可以当着中年的秦始皇说出,我可却而代之的话,当时少年,意气风发。

但是,在此时此刻,中年的梁战面对着手持利刃的少年梁锦,却深深的感受到了,沧海桑田,天不佑我。

只有经历过残酷的群雄逐鹿,方才知道走到梁锦前世登上的高峰是何等的困难。

有了畏惧之心的楚霸王,即便正值当年,即便雄心未死,可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梁锦,依旧后退了两步。

在刀子劈向他脑袋的时候,项羽闭上了眼睛。

他重活一世,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等到刘邦的到来。

他在长城自己的房间里摆放了一盘象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十几年来,棋子从未动过。

他一直苦练棋道,等待着刘邦的到来,想和他在这棋盘之上对弈一局。

胜负已经无所谓。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已经模糊了的前世记忆,在此刻清晰无比。

第一次见到秦始皇,第一见到刘邦,第一次见到虞姬,第一次带兵打仗。

所有的辉煌记忆,在乌江之上化为泡沫。

他又想到了长城守卫军,想到自己站在长城之上,看着守卫军和山蛮人殊死搏杀,只为了赎罪和保护身后的百姓。

这十几年来,项羽想了很多,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会有人为了权力,因为**,要将天下百姓绑缚在他的战车之上。

他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长城守卫军的士卒们和居住在苦寒之地的山蛮人放下武器,把酒言欢。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而项羽这一世最多的就是时间,他被道义和自己的内心囚困在长城之内,像是一个苦行僧。

思索着人生和战争的意义。

他这十几年来想的一切,全都在这一刻涌现在脑海里。

我还有没有下一世呢?

当梁锦的刀锋落在他额头上的时候,项羽感受到了死亡。

忽而,内心里一股不屈,冲破层层阻碍,像是一条浴火重生的凤黄,冲到了他的脑海里,占据了他的身躯。

宽厚的手掌如雷似电,在梁锦的刀即将要劈开他的脑袋时,被这宽厚的手掌握住了。

项羽没有感受到疼痛,鲜血也没有从他手与刀锋接触的地方留下来。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很安静,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项羽睁开眼,看着眼前松开刀柄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脸英武,一双眼睛像是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他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嘲笑,这嘲笑越来越强烈。

他嘴里的笑声也从最开始的轻笑,越来越大。

最后年轻人笑弯了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滑稽的事情。

“这就是当年要取朕代之的西楚霸王?哈哈哈,这就是断送我大秦江山的西楚霸王?”

梁锦笑的越来越开怀,只是这笑声毫无快活的意思,反而透露出阵阵苦楚。

“没有开刃啊,只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就让堂堂西楚霸王吓成这个样子?”

梁锦走上前来,眼神复杂的看着项羽。

项羽松开手,腰刀掉落在地上。

咣当一声。

“本王还以为,能够灭掉我大秦军队的西楚霸王是何等的英雄,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的酒囊饭袋。”

梁锦走到项羽的面前,伸出手,拍了拍项羽有些发懵的脸。

“废物。”

梁锦冲着项羽吐出这两个字。

“废物,一帮废物,被这样的西楚霸王打败,当真是废物,一群废物!”

梁锦站直了身子,仰面朝天,怒吼一声:“一群废物。”

整个营帐之内安静无比,看着眼前气势全开,仿佛灭六国,扫八荒的始皇帝重生一般。

不和谐的声音忽而响起。

“拉倒吧,梁老三的大清都完犊子了,你还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梁俊丝毫不为所动,他和梁锦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尤其是这两天,天天和这位老哥打嘴仗。

自己打嘴仗又干不过他,每次都是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眼见着终于逮到机会反击,岂能放过?

“你要是来喝酒,就赶紧入座。你要是来吵架,就赶紧滚蛋,我今天没时间陪你叨叨。”

梁俊不耐烦的冲他挥了挥手,道:“你要是觉得你大秦完蛋了憋屈,就去找陈胜吴广,这俩是导火索。或者去找你儿子胡亥和赵高,这俩是炸药桶。”

眼见着梁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易知道这是俩爷又要吵起来的节奏。

赶紧起身上前,迈着小碎步走到了梁锦身边,搀扶着他往空酒桌上走。

“我说大殿下啊,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犯不着生气,你砍了他,你大秦是能回来还是怎么着?犯不着,犯不着,来,喝酒,喝酒。”

梁锦收回了刚刚的气势,斜着眼看了梁俊一眼,在王易的劝说下坐了下来。

一边坐下来一边冲着王易道:“王司长,我今日是给你面子,如若不然,此事断不能了了。”

“是,是,是,您冲我,您冲我。”

王易这些日子以来,也习惯了梁俊和梁锦的争吵。

最开始的时候,这俩人是为了救还是不救城内的人争吵。

梁俊坚持一定要救,因为狄信还在里面。

梁锦则坚持不能救,一旦救出来之后,联军又得陷入混乱之中,而且想要救,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俩人也都知道,梁羽等人被捉紧洛阳城内,他们手下的这些军队虽然明面上听从自己的指挥,愿意围住洛阳城。

可要说让他们进攻长安,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他们的主子在洛阳城内,谁知道一旦攻城,梁植会不会杀了他们各家主子祭旗?

反正打也打不了,梁俊和梁锦唯一能做的就是商议作战规划各种作战规划。

两个人商量事情最容易出事。

毕竟三个人一起商议,有了分歧,好歹还能通过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

可两个人一旦意见不同,除了争吵就只有剪刀石头布来决定。

但剪刀石头布这种解决办法也不能保证一方一直赢。

因此又很容易陷入无穷无尽的扯皮中。

最开始的时候刘文静和赵君慕还陪着两个人商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不同意攻城,咱们应该如何如何。

可说着说着,梁锦和梁俊就开始互相翻旧账。

好好的作战会议就成了揭短大会。

以至于最后刘文静和赵君慕也不愿意在营帐里待着了。

听着俩人在里面吵。

从早晨吵到中午,吃中午饭之后,又开始吵。

一直吵到吃完饭,俩人方才回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梁俊也不说书了,梁锦也不听相声了。

俩人钻在被窝里想着白天对方说的话里的漏洞,记下来之后准备明天以此攻击。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都不用刘文静和赵君慕叫,俩人洗漱好了坐在营帐内,像是等到家长送上学的幼儿园小朋友。

刘文静和赵君慕把各自的殿下带到作战指挥室,互相问好,然后站在门口。

俩人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互相哼一声,进去之后拿出昨天备的课开始了新的争吵。

因此王易赶紧按住有要吵架苗头的梁锦,给他倒了一杯酒让他消消气。

梁锦一杯酒下肚,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在看到梁俊一脸的不屑,他的火气蹭的一声就涌了上来。

“好,今日里来了外人,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今日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这死鸭子的硬嘴掰断了。”

梁锦从怀里拿着昨晚整理的资料,指着梁俊恶狠狠的说道。

第五八三章 项羽老弟,你给评评理,这说的是人话么

一听梁锦说这话,梁俊的脾气也上来了。

“我他娘的能怕你?你还好意思来,老子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冠军侯和马先生,还有项老哥,高老弟都刚来,我都没说你那些烂糟的事,是给你留着面子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梁俊上前一步,隔空指着梁锦破口大骂。

梁锦蹭的一声站起来,回指过去,骂道:“你还给我留着面子呢?老子今天来,就是想吓唬吓唬项羽这小老弟,原本也想给你留点脸,你自己不要脸,非要招惹我,还倒打一耙?”

“老子找事?你也不看看你干的这些事,是人事么?”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对抗,梁俊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吐沫星子满天飞。

“咱们这长安城里和洛阳城内,那么多穿越者,冤家对头还少么?”

梁俊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斜指着天,道:“人刘秀和左典,这俩是生死冤家吧,啊,左尚书上辈子当皇帝,被刘秀老哥直接干死不说,还把脑袋给做成了夜壶。”

“不是夜壶,是酒杯。”一旁的刘文静见这哥俩又来了,拿着羽扇捂住脑袋,又忍不住提醒道。

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啊,酒杯,做成酒杯,这够耻辱了吧,诸位老少爷们都在,啊,冠军侯,你这也算是灭过国的人,你干掉了匈奴那么多首领,你干过这种把人脑袋当酒杯的事么?”

霍去病见他看向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

看着梁俊期待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才道:“没,没有。”

“看看,看看,人冠军侯追杀匈奴,对待外族都没干出那么缺德的事。可老刘就干出来了这种缺德事,把人左尚书的脑袋当战利品收藏了。”

梁俊拍着双手,痛心疾首道:“灭国之仇加上辱首之耻,就这样的仇恨,刘秀和左尚书见面之后,喊打喊杀了么?”

“啊,有没有?有没有?”

周围这帮人中,项羽和马如龙是没见过刘秀也没见过左典。

梁凤皇、方护和霍去病是只见过左典没见过刘秀,谁也不知道这俩人见面之后有没有喊打喊杀。

而见过刘秀又见过左典的人,一个是梁锦的亲卫统领赵君慕,剩下三个就是王易、文渊和刘文静。

这四个人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搭话,火上浇油?

营帐之内没人回应不要紧,梁俊这些日子以来和梁锦吵架,多次使用自说自话的技巧。

见没人回应,下意识的就接口道:“自然是没有的,人家俩人不仅没有喊打喊杀,而且还相敬如宾,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吧。”

王易忍不住想提醒梁俊相敬如宾好像不能这么用。

梁俊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拍着手掌又道:“人家刘秀和左尚书这样,也就罢了。徐皇后呢,啊,徐皇后和老七,和秦王这也是冤家对头吧。”

一说到这,梁锦的精神头充足,高声道:“这徐皇后上辈子是老七的小老婆,然后又跟了他儿子,这是不是给老七戴了个绿帽子?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更不要说徐皇后还夺了他李家的江山,把他老李家差点斩草除根。这又是灭国又是戴绿帽子,人秦王和徐皇后一见面喊打喊杀了么?”

“谁说没喊!”

在梁俊说话的时候,梁锦在一旁竖着耳朵仔细听,一听到他的漏洞赶紧站起身来反驳。

“谁说没喊打喊杀?若不是老子拦着,秦王早就把徐皇后杀了!”

梁锦瞪着眼看着梁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梁俊一听,脑子飞速旋转。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梁羽确实是想宰了徐皇后来着,细细一想当日的场景,梁俊眼睛一睁,想到了突破点,指着梁锦高声道:“就算如此,那也是人家的事,你一个局外人,一个和人家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插手干什么?徐皇后用的着你警告?用得着你吓唬?”

“你一个堂堂老爷们,还是什么始皇帝,拿着刀吓唬人家一个女流之辈干什么?你有本事怎么不杀了徐皇后?”

梁俊看着地上的刀,冷冷一哼,道:“你就会敢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事,只会拿着刀吓唬人,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本事拿一把开了刃的刀啊。”

项羽一听这话,连连咳嗽。

这太子是不待见我怎么着,怎么还巴不得梁锦拿开刃的刀砍我?

梁俊不给他抗议的机会,连珠炮一般又说道:“你还千古一帝,我看你就是千古一屁。论心狠,你狠不过人老朱,人老朱为了后世子孙江山稳固,临死之前,把儿子当主养,把权臣全都宰赶紧,你呢?留了个赵高,还把皇位传给胡亥,公子扶苏,多好的明君,你睁眼瞎不给人家。

“怎么样了呢?胡亥把你那些子女全都给你干死了,还把你老秦家祸祸赶紧了。你进来还要找项老哥的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王败寇,你找得着人家的茬么?”

“你还要传万世,传个毛线的万世,你瞅瞅,你瞅瞅史书,有没有夸你好的,你个暴君。”

这些话当当当说完,周围的人听了都觉得自己要是梁锦非得气的和梁俊火拼不可。

这简直不能忍啊,这是拔下裤衩又抽掉底裤的骂啊。

可梁锦早就习惯了这种阵势,只有保持冷静,放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看着喋喋不休的梁俊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你还有脸说这话,你在雍州改制,纯粹是就是痴人说梦。要不是老子给你那些种子,就你在雍州那祸祸劲,有多少百姓能让你祸祸死多少。你还有脸和我说治国,你前世连个村都没治过,谁给你的勇气当着那么多帝王将相谈治国的大道理?”

“梁静茹也跑过来给你勇气加buff了?”

一听梁锦嘴里蹦出这样话,马如龙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着,梁锦还穿越到过二十一世纪不成,怎么满嘴的骚话?

一旁的王易一脸的无奈看着马如龙摆手,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冲着站在中央的梁俊努了努嘴。

“都是太子教的,都是太子教的,大皇子学其他的不成,学这种骚话是一听就会,一会就精,若是穿越回咱们那个时代,他一个人能喷死全网的喷子。”

“哦,哦,哦。”马如龙连连点头,表示了然。

这会的功夫,梁锦也进入了状态。

“你当着个太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回到长安之后,还要组建什么穿越者联盟,要不是老子在中间给你挡枪,你早让天策府和皇帝弄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梁锦手拿着纸张,看着霍去病等人道:“方相爷,你是知道的。当初他梁俊来长安的时候,有什么?要什么没什么,铁着脑袋就往长安城墙上撞,珍宝坊的根基是不是我给他的?”

方护也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俩人的关系居然好到这种地步。

众目睽睽之下,互相揭对方的伤疤都不会打起来。

这可是只有关系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才能达到的状态。

眼见着梁锦瞪着眼问自己,方护唯恐被卷进来,赶紧点头劝道:“大殿下消消气,消消气。”

“我不生气。”

梁锦大手一挥,看着梁俊不屑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忘恩负义,不懂装懂。”

“你说谁忘恩负义了?你说谁不懂装懂了?”

梁俊一听这话,火气蹭的一声上来,看着梁凤皇道:“老高,老高,你来说一说,那些种子他姓梁的从哪里来的?”

梁凤皇尴尬的笑了笑:“这,这,这我不知道”

“王易,算了,马先生,马先生,你是理工科出身对吧。”

马如龙眼见着战火要往自己是身上蔓延,躲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不敢不敢,略懂略懂”

“红薯、地瓜、辣椒,这些种子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吧,然后呢,咱们那个时代的某位先生,费了好大劲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然后回到长安想要交给我的,只可惜我不在长安,就交给你这姓梁的,他还真把这玩意当自己的。”

梁锦一听这话,马上反驳道:“怎么不是我的,这是先生赠给我的。还给你的,你脸怎么那么大,脸怎么那么白,先生那个时候知道你是谁么?若是没有我,先给你种子,后给你珍宝坊的家底,你能在长安站稳脚跟?你现在是发达了,哦,就想过河拆桥,就想将老子踢了?”

“呸,还你给我的,那些种子没有先生,你能弄到,先生交给你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交给他老乡。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就是因为知道在你手里是暴殄天物!”

梁俊啐了一口,接着道:“还珍宝坊的根基是你给的,老子没了你就弄不出来了么?就你会偷偷摸摸的山寨别人的东西,老子就不会是吧。你既然那么有本事,你又有种子又有工厂,你怎么不自己种,你怎么不自己创建珍宝坊?”

“哦,合着我当冤大头,在前面替你顶雷,你躲在后面数钱,反倒是你吃了亏。反倒是我忘恩负义,你要是不上杆子找我,狗儿子才会和你一块搭伙干珍宝坊。”

“呸,老子最开始就不该搭理你,还有那个没良心的梁济,从老子这赚了钱了又出卖老子,你们这帮封建王朝的皇帝没有一个好东西!”

好在营帐之内只有一个皇帝,若是梁羽等人都在,光是这句话都得和梁俊没完。

但光是这一个皇帝听了这话,也够瞧的了。

“看我不把你的嘴给你撕烂,你还巴巴一天天说什么封建王朝,封建王朝惹到你了,就你这样的要是在老子的大秦,老子非得把你千刀万剐,然后把脑袋做成尿壶!”

“来,来,来,你来,你拿着你拿把没开刃的刀来砍老子。”

梁俊伸着头往梁锦这边撞,梁锦抓起腰刀就要迎上来。

一见俩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周围这帮吃瓜的可是慌了。

这俩人若是动起手来,伤到谁都不是好事。

项羽和霍去病距离梁锦最近,快步上前将他拉住。

方护和梁凤皇距离梁俊最近,快步上前将他拉住。

“哎呀,大殿下,消消气,君子动口不动手。”

王易在一旁赶紧将撕吧起来的俩人拉开。

项羽也跟着道:“哎呀,大殿下,您若是有气,往我身上撒,好么?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梁锦看着项羽,高声道:“项老弟,你是最知道我的,换做前世,这气我能忍么?老子早把诛九族了。”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项羽赶紧把他往后拉。

梁俊一听这话,嘲笑道:“你还诛九族,你有本事诛十族。你厉害的个你,你当暴君都不合格,人老朱的儿子都敢诛十族,你就只敢诛九族,你怎么有脸在皇帝圈里混的你。”

梁锦一听这话,瞪眼道:“项老弟,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啊,你给评评理,诛十族,这是人干的事么?他这没当皇帝呢,就要诛人十族,这当了皇帝还不得把天下人全都诛了?”

第五八四章 我想把穿越者全都干掉

项羽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殿下,你先放下刀,你先放下刀。”

“我就不,我今天非得为民除害不可!”

梁锦挥舞着腰刀,在两个人之间的空间里比划。

梁俊也不想让,顶着脑袋道:“来,来,姓梁的,你今个不把我脑袋做成尿壶,我跟你姓。”

“哎呀行了,你们俩这辈子都姓梁,你跟他姓,你还叫梁俊,他跟你姓,他也叫梁锦。”

王易站在中间,用胳膊夹住梁锦挥舞的腰刀劝道。

“姓嬴的,你今个不把我千刀万剐,我跟你姓嬴!”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你也配姓嬴!”

梁锦的刀被王易夺走,只能尝试用唾沫星子攻击。

可惜被人拉着,准头不稳,一唾沫吐到了拉架的梁凤皇身上。

梁俊见他使出这种阴谋诡计,心中大怒,也跟着吐了一口:“呸,就你配姓嬴,我看你该姓吕,吕不韦的吕!”

只可惜他这一吐,准头也差些,直接吐到了项羽的身上。

“你找死!”

吕不韦这一招,在往日里俩人吵架的时候梁俊从来没有用过,如今一用,不亚于使用了核弹。

梁锦气的脸色通红,憋了半天,憋了大招,呸的一声,向着梁俊吐去。

梁俊扭身一躲,正中方护身上。

“哎呀,亲娘,恶心不恶心。”

方护看着身上的秽物,眉头直皱。

梁俊不甘示弱,反击一吐,道:“呸,自己老爹是谁都搞不清,还和老子掰扯!”

“呸,你个海盗头子,贱民!”

“呸,老子是卧底,辣鸡!”

“呸,你这个没媳妇的老光棍,废物!”

“呸,老子乐意!”

拉着二人的项羽四人一脸的无奈,互相看了看,要不然咱们走吧。

我们俩还接着跑,你们俩还接着追,咱们从洛阳走吧。

这还是大皇子和太子,洛阳城里还关着一群呢。

两个人都那么难缠了,要是那帮人全都放出来,这还不得炸了天了?

四个人眼神交汇,纷纷点头,这些日子的追赶,四人早就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点头之后,马上松开了梁锦和梁俊二人。

“打吧,场地交给你们俩了,赶紧的吧,累了。”

意想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没有了约束之后的梁俊和梁锦不仅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扭打在一起,反而一边吐一边后退。

直到俩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方才安静下来。

梁俊和梁锦端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抹了抹身上的吐沫星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二人。

这是什么套路?

就在众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的时候。

梁锦站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悬起来,可别又要开喷啊,刚换的新衣服。

谁知梁锦并没有继续骂战,反而看着项羽道:“项老弟,有没有时间去我营内,本王请你喝酒,咱们好好叙叙旧。”

吓的项羽是连连摆手,连道多谢大皇子邀请,实在是抽不出身,改日再去。

去你的营里?

乖乖,到时候你真拿把开刃的刀招呼我,我自己一个人就算再厉害,能活着从你营地出来?

见项羽推掉自己的盛情邀请,梁锦面露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冲着马如龙等人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莫要忘了明日攻城。”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梁锦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营帐。

营帐门帘撩起的时候,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十分的晃眼。

这才下午,哪里来的时间不早了?

“明日攻城?”马如龙皱眉看向梁俊,疑惑问道。

梁俊冷声一声,道:“你听他扯淡,明日拿什么攻城?秦王等人现在在洛阳城内,若是攻城,他的军队能愿意?只怕这边一攻城,那边天策府的军队就得把你后路抄了。”

说着放下酒杯,一脸嫌弃的看着营帐,道:“这个人现在就是疯子,没必要理会他。”

马如龙重重的咳嗽起来,梁俊赶紧起身上前关切的问道:“马先生身子没事吧。”

马如龙摆了摆手,示意梁俊不用担心,笑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接过方护递来的水喝了一口,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去。

“倒是太子殿下与大皇子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

梁俊摇头苦笑,道:“哎,说实话,我这些日子以来,也是有些急躁,梁锦这个人呢说话又不好听,所以遇到他就忍不住想和他吵吵两句,让诸位见笑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叫两句?

好家伙,你们俩刚刚对喷喷的字写下了,能赶得上一本《论语》了。

这还是我们几个人拉着,若是不拦着,只怕你们能喷出来一本《史记》来。

可梁锦已经走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经过这一番闹腾,虽然有些荒谬,可项羽四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是之前那般尴尬和紧张了。

刚刚项羽和梁凤皇面对霍去病和马如龙,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终究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被俩人从冀州一路撵到洛阳。

一路之上,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如今面对面坐着,便是脸皮再厚也不好主动交谈。

可现在四人有了共御吐沫的友谊,关系也算是破了冰。

项羽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冲着霍去病道:“冠军侯,当日你做说客,是我梁战不知好歹,鬼迷了心窍,一心要来洛阳,多有得罪,切莫放在心上。”

霍去病微微一笑,道:“皇叔客气了,正如太子殿下所说,不打不相识,便是去病在大统领的位置上,只怕也会拒绝和谈。”

马如龙咳嗽两声,道:“此事也怪我考虑不周全,若是早知道皇叔心中所想,断然不会在路上阻拦。”

四人又喝了一杯酒,算是彻底的放下的之间的芥蒂。

毕竟四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大局为重这个道理。

如今到了洛阳城下,又当着梁俊的面,若是还纠缠你追杀过我,我攻打过你,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不说,还会坏了如今的大计。

“但不知道皇叔为何执意要让朝廷解除对长城守卫军的祖规?”

梁俊对项羽着了迷一般支援洛阳也是十分的费解,在他和刘文静看来。

项羽之所以拼了命也要来洛阳支持梁植,以求得梁植的旨意,完全是想要拥兵造反,自立为王。

等到着洛阳和长安城拼个两败俱伤,他长城守卫军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实际上接触到项羽之后,梁俊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他了。

又听的四人这样说,心里的疑惑更重,不由得开口问道。

项羽叹了一口气,道:“哎,刚刚大殿下说的对,以前的西楚霸王确实是死了。不瞒诸位说,自从乌江之后,来到炎朝,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想,若是天下没有征战,那该是何等的盛世。”

“这十几年来,我在长城带着大军抵御山蛮人,见惯了生死。也见多了这世间的冤屈。发配到长城的罪犯之中,恨不得十人有六人都是被权贵陷害,背负着冤屈而来。”

梁凤皇跟着点头道:“皇叔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事实,而且这两年来这个比重还在扩大。现在去长城的罪犯里,想要找一个真正该死的人,都是一件难事了。”

听到这话,马如龙沉声道:“司法不公,权贵当道,朝廷**,百姓民不聊生,此时的大炎,已经烂到了根子上,已经无药可救了。”

梁俊听到这话,感慨良多,半晌才道:“马先生这话,对,却也不对。”

“哦,太子为何这么说?”

梁俊摇头苦笑,道:“若说炎朝已有灭亡之迹,这是很明显的。可若说是因为贪腐所导致,却有失公允。之前的炎朝如何,我不得而知,可现在炎朝,从上到下,全都是你我这般的穿越者,而且都是历史之上赫赫有名的王侯将相。这将近一年以来,我们内部虽然一直在斗争,可也一直各自经营着自己的根据地。”

“呵呵,暂且说是根据地吧。”

梁俊笑了笑,接着道:“司法不公,这是封建社会的顽疾,我等现在还无力解决,而权贵当道,这话虽然准确,但当道的权贵皆是你我穿越者,所谋之事乃是天下,非是金银之物,大家对于政事也算是勤勉。朝廷**也不恰当,如今朝廷已经名存实亡,**更无从谈起。可百姓民不聊生,确实实实在在的。”

马如龙点了点头,道:“正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炎朝的百姓应该是最苦的了,遇到了有史以来治国良臣最多的时代,也遇到了最混乱的时代。”

“所以这也是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进攻洛阳的原因。”

霍去病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梁俊突然把话头扯到洛阳城上,眉头一皱,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要攻城?”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一直在想,梁老三,也就是皇帝没死的时候,我一直想组建穿越者联盟,把所有穿越者聚集在一起,想要找到某个方式,让大家放下成见,齐心协力建设炎朝。可惜失败了,自那以后,我就在想,如果团结不了他们,是不是可以尝试消灭掉他们。如今楚秋游将梁羽等人全都捉到洛阳城内,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能一举将他们歼灭。天下的百姓也能早一日迎来太平盛世。”

梁俊这番话想了很久,方才说出,他这边说完,刘文静观察着众人的脸色。

马如龙咳嗽起来,像是随时都能过去,半晌,方才停止。

他抬起头来看着梁俊,道:“殿下,不能团结就毁灭,这是正确的。可若是毁灭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穿越者全都灭掉。攻打洛阳,确实可以灭掉梁羽等人,可太子有没有想过,在座的诸位,基本上也都是穿越者。若是哪天与殿下政治不和,是否也要消灭呢?”

梁俊皱了皱眉,看着马如龙,许久没有说话。

“这也是我左右为难的地方啊。”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能决定,我也不会天天和梁锦斗嘴了。”

第五八五章 曾为虎狼者,当以虎狼视之

梁俊说的很无奈。

洛阳现在的局势就摆在这了,攻,攻不得,退,退不得。

卡的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这些日子以来天天和梁锦吵架,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让自己有事做。

第二,躲开刘文静。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躲开刘文静。

因为面对洛阳现在的局势,东宫的作战指挥部已经拿出了一整套对梁俊最有利的方案。

这套方案是姚广孝发起,刘文静同意,整个作战指挥部所有人参谋们经过三天三夜,不断研讨出来的。

方案制作出来,姚广孝就马上拿着来找梁俊。

给梁俊分析了前因后果,极力的让梁俊按照这个方案执行。

方案的大体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杀掉梁锦,收编联军,攻下洛阳。

雍州武器研究衙门更是根据马如龙送来的图纸,制造出了更加先进的热气球和火炮。

严格意义上来说,东宫现在是整个炎朝所有军队里唯一拥有空军的势力。

虽然由热气球组建的空军,战斗力并不强,但对于敌情的侦查和威慑却是呈几何倍增长。

梁俊说完,营帐之内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想马如龙说的话。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作为个体,项羽可以和梁锦势不两立。

可作为整体,他们都是穿越者,更是做过梁俊口中封建王朝统治者的人。

如果梁俊在针对洛阳之战上,启动穿越者消灭计划。

今日里他能因为洛阳的梁植等人与自己有利益冲突,而灭掉穿越者。

那么明日里会不会因为和自己的意见不合,也采取类似的决定呢?

马如龙已经将话说的很明显了,梁俊只是给了一个很模糊的回答。

这让原本已经答应支持长安的项羽和梁凤皇心里有些犹豫。

梁凤皇斟酌再三,道:“太子,如果解决洛阳问题之后,长城守卫军这一块,你有什么打算呢?”

刘文静在一旁轻摇羽扇,在他们作战指挥部给梁俊的方案里,关于长城守卫军这块,有明确的建议。

那就是打散,收编。

因此当梁凤皇说道这一点时,刘文静唯恐梁俊犹豫,抢先一步道:“东宫对长城守卫军的态度,其实在于八殿下和不败王的态度。这话应该由我们东宫来问。”

刘文静既然不想让自己表态,梁俊也乐得配合。

毕竟长城守卫军上上下下约有六十多万人,虽然这些人并不全都是作战士兵,但放在炎朝现在的局势来看,依旧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再加上他们常年守卫长城,人员又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战斗力在众多势力之中名列前茅。

一旦自己轻易表态,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

梁凤皇见梁俊不说话,也知道他的顾虑,看了看项羽,缓声道:“长城守卫军现在想要的只不过是自由,并不想参与到任何势力的斗争中。”

“也就是说,长城守卫军想要保持中立么?”

刘文静来不及发问,一旁的马如龙却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比寻常时候要高一些,谁都能听出这声音之中的质问之意。

长城守卫军要中立?

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马如龙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因此在面对任何事,任何人的时候都是激进的。

他没有时间在和任何人虚与委蛇了,他只想在自己油尽灯枯之前,完成自己当年的许诺。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一脸微笑的马如龙会突然如此。

梁凤皇一愣,抬头迎上马如龙质问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与皇叔,都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今日来洛阳,也只是想为长城守卫军寻求一个归宿,一个解脱。至于说以后这天下,是太子的也好,是梁植的也罢,这些都和我们长城守卫军没有关系。”

项羽听到梁凤皇这些话,也深有感触,叹了口气,道:“兰陵王说的没错,前世我与刘邦争天下,辉煌过,也落魄过。上天既然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想再过前世那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梁俊感觉有些别扭,这些话从项羽口中说出,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忽悠我,项羽这老小子是在示弱。

西楚霸王没有斗志?这句话说出去谁信?

反正梁俊是不信。

可从自己见到项羽第一面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位炎朝不败王的表现,好像和他说的一样。

他好像确实没有了斗志,尤其是在面对梁锦的时候。

梁锦刚刚一进来,就要拿刀劈项羽,梁俊虽然看着却没有阻拦。

他之所以不阻拦,就是想看一看你项羽这幅怂样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只可惜,梁锦这孙子表面上厉害,实际上却是个不愿意招惹是非的主。

拿着没开刃的刀吓唬项羽。

如果说刚刚项羽引颈就戮,那么梁俊绝对相信他现在说的话。

可刚刚项羽在关键时刻伸出手来,挡住了这看起来要命的一刀。

事情便的就复杂了。

他是因为本能伸手,还是因为伪装不下去伸手呢?

梁俊端起酒壶,慢慢的往桌上的酒杯中倒。

缓缓的说道:“皇叔,不知你听说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项羽见梁俊这模样,知道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是对自己有利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拱手道:“还请太子赐教。”

“哎,皇叔客气,赐教谈不上,也就是闲着突然想到。”

梁俊哈哈一笑,气氛有些缓和,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项羽整个人如坐针毡。

“皇叔,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曾为虎狼者,应以虎狼视之。”

话已说完,可酒杯却还没有倒满。

从杯口留出的酒犹如丝线一般,慢慢的落进酒杯之中。

项羽浑身一颤,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砰的一声,酒壶砸在了桌子上。

项羽忍住怒火,环顾四周,道:“今日之宴,乃是鸿门宴么?”

梁俊没有说话,自顾自倒着自己的酒,眼神抬了抬,看向马如龙。

马如龙想要做的事,在给自己的书信之中已经说的很清楚。

在这一点上,梁俊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尤其是马如龙现在病入膏肓,即便日后在某些事上与自己有什么分歧,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所以,当马如龙开始对长城守卫军发难的时候,梁俊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他这边。

马如龙看着发怒的项羽,丝毫没有惧意,冷笑一声,道:“不败王,你两世为王,就算再是莽夫,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看着项羽接着道:“你身为长城守卫军的大统领,不知道手下有多少人没关系,我知道。”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模样的东西来。

颤抖的手指慢慢翻开,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是这字乃是用山蛮文写成。

“到三个月前,长城守卫军一共有七十八万九千余人,其中可战之兵,共有四十六万余人,因朝廷只担负长城守卫军的十分之一军费,所以特批了三十二万顷良田给长城守卫军”

马如龙说的很慢,可项羽和梁凤皇的脸色变的却极快。

他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这马如龙如何对自己如此了解,甚至有些数据,连项羽和梁凤皇这两位长城守卫军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清楚。

“我费时三年,将你们长城守卫军上上下下调查的清清楚楚,为的就是让你们保持中立的?”

马如龙将本子合上,一双眼睛眨了又眨,让人不敢直视。

旁边的霍去病微微点头,心中十分敬佩这位身染重疾的马先生。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还未曾开战,马如龙就将长城守卫军调查的这般清楚,若非是有这些资料,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能招降长城守卫军的俘虏。

“你,你!”

项羽一脸的诧异,伸出手来指着马如龙,像是突然见到刘邦一般,十分的不可思议。

“你长安守卫军是做什么的?天下人都知道,乃是防卫山蛮人所建,如今山蛮人已经决定要归附王化,并入中原,你长城守卫军没了敌人,理应该杀的杀,该就地解散的解散,你还想保持中立,是何居心,谁人不知?”

马如龙直接将话怼在了项羽脸上,项羽本身就不擅长口舌之争。

又何况人家追杀自己半个多月,他项羽在马如龙面前就是一败军之将,如何反驳?

梁凤皇面色阴冷,看着马如龙动了杀机。

自己虽然被他和霍去病追杀了半个月,可并不意味着他梁凤皇技不如人。

若非自己和皇叔来洛阳,只是求一封圣旨,而不是想要从龙之功。

当日战败之后,直接北上与长城守卫军大部队汇合,今日谁胜谁负,尚且两说。

“何等居心?哼,马先生,如今你们山蛮大军已经入了中原,长城守卫军也不曾与你等为难。今日你口口声声置我长城守卫军于死地,是欺负我大炎无人么?”

第五八六章 不服?那就打到他服!

眼看着梁凤皇要和马如龙打起来,可营帐之内却无人阻拦。

梁俊更是将倒满了酒的酒杯递给了旁边的刘文静,自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吃瓜。

面对梁凤皇的质问,马如龙哈哈一笑,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的看着梁凤皇。

“第一,八皇子没有必要在这里偷换概念。我马如龙不是山蛮人,在座的也不是炎朝人。”

说完,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山蛮军队进关,确实没有与长城守卫军作战,在这一点上,马某人还得感谢两位对在下的信任。”

“当然,你们并不是相信我,而是相信诸葛先生。”

说到这,马如龙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愣了愣,又纠正道:“确切的说,你们也不是相信诸葛先生,而是在赌。不管怎么说,你们赌对了。”

“在千古罪人和大炎功臣之间,你们选择对了。”

马如龙说到这,心情有些激动,一激动引起了强烈的咳嗽。

他一边咳嗽一边拿出手帕来,捂住了嘴巴。

梁俊慌忙站起,想要搀扶他坐下。

马如龙现在还不能死,确切的说梁俊希望他能治好重病,一直活下去。

就在梁俊刚站起来,马如龙伸出手来示意他稍安勿躁。

手帕离开了嘴巴,马如龙并没有在意手帕上的鲜血,仔细的叠好,放回了口袋。

“但是,八皇子,很多时候,赌对了并不会有奖赏,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有些头晕目眩,这半个月以来的奔波,突然停下来,让马如龙有些撑不住。

可此时正是解决长城守卫军的关键时刻,他强忍住痛楚,缓缓的坐了下来,双手扶着面前方桌的四角。

“刚刚不败王说,有没有不再和山蛮人作战的一天,我马如龙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有,而且这一天即将到来。”

见马如龙面色如纸,没有血色,梁俊心中不忍。

他想说的话自己都知道,若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怕对于他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

想到此,梁俊也不怕与刚刚关系缓和的梁凤皇再生争执,接过马如龙的话头道:“马先生说的没错,皇叔。”

项羽闻声看向梁俊,沉声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梁俊站起身,伸出手指着马如龙道:“你可知道,马先生个人与耶律楚雄有生死之仇么?”

项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对于马如龙这个人,他心中不能说畏惧,却也不想招惹。

这个病痨鬼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实际上却是个十分可怕的人。

不说他拖着病躯还要在冀州拦住自己,单说他手里掌握着如此详细的长城守卫军资料。

就足以让项羽和梁凤皇对他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梁俊走出自己的位置,踱步营帐之中,道:“马先生在山蛮,若是没有耶律楚雄造反的话,现在应该是山蛮的驸马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呵呵,当然,在山蛮那不叫驸马。这也是为什么马先生与我同乡,却愿意待在山蛮,没有回到中原的原因。”

梁俊一想起军机二处搜集的关于马如龙的情报,不由得有些感伤起来。

马如龙和山蛮公主之间的交往说起来很具有传奇性,更具有戏剧性。

公主与奴隶,光是这两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对这段感情产生好奇。

更不要说这中间,身为奴隶的马如龙通过自己的能力,一步步颠覆别人对他的看法,一步步缩短与公主的距离。

只是当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取得了能娶公主的地位后,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

耶律楚雄造反了,杀光山蛮王庭的人。

而耶律楚雄造反的理由,在山蛮人眼里却又十分的合理山蛮旧王庭的主人,无法一统山蛮,更不能攻克长城,带领山蛮的百姓们入主中原。

但是耶律楚雄却可以。

梁俊说书的技能在这些日子里已经点满了。

因此在讲述这段感人的爱情故事的时候十分有感染力。

马如龙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子,往日里种种甜蜜涌上心头。

他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项羽也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梁俊勾起。

虞姬的呢喃细语,仿佛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那一日的永别,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一旁的方护则十分的冷静,他看了看说的声情并茂的梁俊,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马如龙。

微微的点了点头,太子也是借着这件事在敲打这位同乡。

他马如龙能够掌握长城守卫军的辛秘,而梁俊则掌握着你马如龙的一举一动。

方护没有想到,自己离开长安没多少日子,东宫的实力增长的如此快。

军机二处居然在山蛮也有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如若不然,梁俊是不可能对马如龙的事情知道的这么详细。

“虽然代善公主因为国事而死,但临死之前嘱咐马先生一件事。”

梁俊说到这,故意顿了一顿。

这是说书的技巧,所谓听戏听轴,听书听扣。

梁俊在这一顿,就是埋了个小扣,他就想看一看周围人的反应。

这么感人的故事,若是还有人听下去开小差,那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没有人性的人,和他相处就得多长个心眼了。

他这么一顿,在场的除了方护和早就知道后面怎么回事的刘文静之外,其他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梁俊。

霍去病更是差点脱口问出:“代善公主嘱咐的什么事?”

只是还没等他脱口,一旁的王易则忍不住道:“然后呢,代善公主临死之前嘱咐了马先生什么事?”

梁俊看了看马如龙,见他冲着自己微微点头,也点头回应。

“代善公主希望马先生能够为山蛮百姓谋得一条出路,再也不用活在苦寒之地,更不用和大炎作战。”

霍去病听到这,感慨良多,一拍桌子道:“好一个巾帼英豪,只可惜啊,哎!”

“所以,这就是为了,明明与耶律楚雄乃是生死之仇,马先生已久隐忍不发,帮助耶律楚雄一统山蛮之后,又帮着他攻克幽州,带着山蛮士卒入关。”

梁俊说到这,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来,晃了晃。

“此乃马先生给我的书信。”

王易点头道:“没错,给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在跟前。”

梁俊拿着信走到了项羽面前,放在他的桌上,道:“马先生自知身患重疾,时日无多,为了完成对代善公主的许诺,方才兵行险着,做出了这等千百年来未曾有人做过的壮举。”

梁凤皇凑到项羽面前,二人看完书信,全都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些事情。

难怪诸葛夕一连三封信给自己,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相信他,山蛮入关之后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更是向自己承诺,只要在山蛮军攻打幽州的时候不出兵,他就能让朝廷下旨,赦免长城守卫军所有人的罪行,还他们以自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像是一张井然有序的蜘蛛网一般,长安、洛阳、山蛮还有长城守卫军所有人都绑在了一起。

时至今日,霍去病才知道,自己当时一时冲动,帮助马如龙是何等的正确。

他前世在和匈奴征战的时候,一直都在想,如何才能彻底的消灭匈奴人。

如何才能永久的保障中原王朝再也不用受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

前世,终其一生,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即使他让匈奴人闻风丧胆,他打的匈奴人再也不敢南下。

可他知道,就算自己将所有的匈奴人都杀掉,十年二十年,甚至于五十年后,那一片土地上又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后世的史书证明了他猜测的这一点。

来到炎朝之后,翻看前世自己死后的史料,霍去病陷入了沉思。

前世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在想,自己要不要出山呢?

大汉有匈奴,大炎有山蛮,为什么中原王朝的百姓,永远要在饱受中原内部战乱之后,还要受外敌侵扰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

杀,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一点,整个炎朝再也没有人比霍去病了解的透彻。

毕竟,封狼居胥的战绩就在那,至今无人可破。

可若是不杀,又该怎么办呢?

时至今日,知道了梁俊和马如龙对山蛮的战略,霍去病心中有了点眉目。

也许,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解决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梁俊将桌上的信纸拿起,放在信封之中。

看着若有所思的项羽和梁凤皇道:“所以说,皇叔,老八,若想彻底和平,只有将外部矛盾变成内部矛盾,只有和山蛮化干戈为玉帛,将幽州北方之地,纳入我华夏的版图,将幽州以北的百姓变为我华夏的子民。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放才给天下百姓建立起一个千古盛世。”

“而你们长城守卫军要保持中立,你们长城守卫军不被取缔,如何能够让山蛮的百姓感受到咱们的诚心?”

梁俊眼睛死死的盯着项羽,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看一看这位西楚霸王究竟有没有藏着拥兵自重,再图霸业的雄心。

项羽没有说话,梁凤皇却冷声道:“若是没了长城守卫军,山蛮人只是假意投降,再次谋反怎么办?”

整个营帐陷入了安静之中,梁俊没有说话。

因为有些话,并不适合他这位连洛阳问题都没有解决的太子说。

“那就打。”

梁俊身后响起霍去病的声音。

“那就打到他痛,打到他疼,打到他伤筋动骨,打到他再也爬不起来!”

霍去病站了起来,犹如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一双眼睛如雷似电,看着梁凤皇。

“你们做不到,我来。”

第五八七章 让这些封建社会帝王们重新做人吧

他的话很平静,但却让人不敢怀疑。

这世上,也只有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也只有霍去病说出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人敢怀疑。

“但是如果你们长城守卫军敢从中作梗,我能打的山蛮爬不起来,也能打的你们跪在地上。”

他离开了自己的席位,缓缓的向着二人走来。

“你们应该庆幸,当时没有北上与长城守卫军汇合,不然的话今日太子和马先生也无须和你们商议。”

霍去病顿了顿,停下了脚步,拿过梁俊手上的信。

“你们长城守卫军比之匈奴又如何?”

他拿着马如龙给梁俊写的这封书信,犹如朝圣一般。

梁俊给项羽二人说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霍去病彻底明白了。

那个困扰他两世的难题,今日里终于找到了彻底解决的办法。

消灭山蛮的办法有很多种。

直接屠杀是最下的下策,而梁俊和马如龙提出的构思,方才是最上的上策。

只有让山蛮人变成自己人,只有让朝廷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百姓,方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霍去病知道,想要实现这个愿望,需要面对无数的困难。

但是在他霍去病的心里,只要他愿意去做,就没有任何事做不成。

项羽和梁凤皇沉默了,今日的事已经超脱了他们二人的意料。

他们只是想让梁俊知道,长城守卫军没有反心,他们不想掺和到长安与洛阳的争斗里。

甚至于项羽都已经准备好,如果梁俊不同意,他愿意让长城守卫军帮助梁俊攻城。

只要事成之后,梁俊能够给予他们梁植答应他们的承诺。

可好像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机会让项羽提出这个方案。

一身杀机的霍去病和冷若冰霜的梁俊一言不发,站在俩人面前,等待着他们的表态。

梁凤皇的内心在做斗争。

他知道现在到了自穿越以来,最危急的时刻。

一旦自己选择错误,那么不光是他个人陷入绝境,整个长城守卫军也会彻底的毁灭。

“十天之内,我希望在洛阳城下见到长城守卫军。”

霍去病见二人没有说话,杀意涌了上来,冷声道。

这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梁俊都有些觉得过分。

摸了摸鼻子,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这会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好结果。

顺着霍去病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梁俊感觉自己若是项羽和梁凤皇,听了这话,不蒸馒头争口气,也得和霍去病刚一刚。

可若是顺着项羽和梁凤皇说,就相当于是拆霍去病的台。

这位老哥好歹现在是站在自己这边,拆他的台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就在梁俊犹豫的时候,项羽站了起来,小山一般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火光。

一片阴影投在了梁俊和霍去病身上。

西楚霸王终究是西楚霸王,及时没有了当年的锋芒,却也是有脾气的人。

他等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霍去病道:“若是十日之内,洛阳城下没有长城守卫军呢?”

霍去病丝毫不惧,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声道:“这是军令,不是商讨。”

“谁的军令?”

“天下百姓的军令!”

霍去病正气凌然,看着项羽说出了这句让梁俊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到底的话来。

他转过头看向马如龙,眼神显然是在问同样一脸懵逼的马先生。

你这一路上到底给这位冠军侯灌输了什么思想,以至于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马如龙看懂了梁俊的眼神,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一路之上,他虽然咬着牙坚持住了,身子好像也没有因此恶化。

哪里有什么精力和功夫给霍去病上课。

再者来说,前世他是理科生,文科这块的各门成绩都是及格就成,自己的思想觉悟还没有高到能够给别人上课的地步。

霍去病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无师自通。

项羽也没想到眼前这位追着自己半个多月的冠军侯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蒙了半天,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好,我这就写信,调十万长城守卫军来。”

项羽挠了挠头,感觉进了贼窝一般。

一旁的梁凤皇却将他拦住:“大统领且慢。”

而后抬头看向梁俊问道:“敢问太子,若是我等听从东宫安排,这洛阳之战又该如何打?”

“自然是攻克洛阳,城内逆贼一个不留!”

“自然是攻克洛阳,生擒逆贼劳动教育!”

刘文静和马如龙的声音同时响起。

营帐之内的人全都一愣,俩人也都有些意外,互相看了看。

刘文静伸手示意马如龙先说,马如龙伸手示意刘文静先说。

俩人互相谦让,却是谁也不愿意再说话。

毕竟这个时候他们内部产生了分歧,对于项羽和梁凤皇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影响。

梁俊请霍去病回到了位置,自己也回到了正座。

一坐下,梁俊心中轻松很多。

不管怎么说,摆平了长城守卫军这个大难题,对于现在洛阳战事那是有很大的帮助。

梁植没有了长城守卫军这一强有力的外援,必定更加绝望。

“慢慢说,不用着急,既然我们已经在大方向上达成了共识,这些小细节上,就有的是时间商榷。”

梁俊示意项羽和梁凤皇稍安勿躁,给王易使了个眼神,让他再重新上酒菜。

王易点了点头,走出营帐安排了下去。

很快,新的酒菜端了上来,梁俊举起酒杯来,看着众人道:“既然咱们敲定了合作,也明确了接下来的目标,为此值得庆祝一番。”

众人也都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喝完这庆祝的酒,营帐内的气氛有些缓和。

梁俊笑了笑,看着刘文静道:“军师,你来说一说,咱们东宫作战指挥部关于洛阳制定的方案。”

他着重说是东宫作战指挥部,自然是告诉众人,这份方案乃是刘文静主导做的,并不代表他梁俊的意思。

刘文静也知道梁俊话外之意,不以为然,轻摇羽扇道:“现在雍州改制,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想必诸位应该有所耳闻。”

霍去病等人点了点头,项羽更是嗯了一声。

雍州经过梁俊的改制,现在已经成为了天下百姓向往的天堂。

当然,在这样一个消息传达极其不方便的时代。

难免会出现夸大或者南辕北辙的传闻。

比如说现在的雍州遍地都是黄金,弯弯腰就能捡到金子,抬抬手就能够到银子。

雍州百姓们种地,都是用金锄头。

不仅一天三顿可以吃窝头,而且想吃咸菜吃咸菜,想喝米粥喝米粥。

大半夜醒来,床头放着大米饭,房梁上挂着锅饼,做着梦都能咬两口。

不管怎么说,天下所有的百姓都知道,雍州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他们做梦都想着什么时候太子也能让他们过上房梁上挂锅饼,做梦都能咬两口的日子。

可各地诸侯却都知道,雍州所谓的好日子,更像是无根之萍。

表面上看起来很美好,可实际上却全靠着长安在给他输血,靠着东宫的家底在支撑着。

一旦东宫和长安出了什么问题,雍州的美好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霍去病和项羽等人清楚其中的干系,可并不能否认刘文静说的事实。

“雍州改制的过程之中,我们发现了很多的问题,太子也一直调整政策。虽然现在还没有达到太子殿下理想的目标,但总体来说,雍州改制的方向还是对的。也到了往其他地方推广的时候。”

刘文静说的不紧不慢,心里却有些紧张,眼睛盯着众人,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变化。

“可东宫真正能做主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雍州,一处长安。其他的州道皆被天下诸侯把持。而这些诸侯们现在都齐聚洛阳,只要攻克洛阳,除掉他们,朝廷便能一统天下,政令便能到地方,雍州改制也就可以遍地开花。”

刘文静试图学着梁俊的语气,以增强他这段话的说服力。

毕竟当时梁俊就是用这种口气,说服刘文静相信雍州改制一定能成功。

而他也就是因为听了梁俊的这番话,方才上了东宫的贼船。

马如龙微微一笑,想要摇头,又觉得让刘文静难堪。

心里感慨,这千百年文化的差距,并不能靠聪明才智弥补啊。

刘文静乃是大炎朝少有的聪明人,更是身负王佐之才。

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清楚的明白,梁俊的雍州改制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

刘文静不明白,其他人更是听的云山雾罩。

梁凤皇更是疑惑道:“这不就又回到了刚刚马先生所说的么?谁知道这天下有多少穿越者?就算杀掉了梁锦和梁羽,也只是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去其二,谁能保证,剩下的两人不会出现呢?”

项羽更是难得捉住了问题的重点,道:“说的没错,这样做,与对付山蛮的战略岂不是截然相反么?若是对付山蛮人都能化干戈为玉帛,那么对付这些人为什么就一定要杀呢?”

刘文静难得有些语塞,他倒是能回答项羽的这个问题。

可项羽等人并没有和梁羽这群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帮人已经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

梁俊在长安,好话说了一大堆,利益送出去一箩筐,依旧无法和他们达成共识。

除了从**上消灭他们,刘文静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马如龙一听项羽都能思考那么高深的问题,有些高兴,道:“谁说对付这些人就一定要杀呢?”

他看向刘文静,又看向梁俊道:“难道殿下没和刘军师说过,对付反动分子,除了杀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梁俊讪讪的笑了笑,抹了抹脸,道:“不是不想说,只是,哎,我一想建立一个穿越者监狱,教育他们重新做人,就觉得脑子疼。”

第五八八章 斩首行动

“头疼归头疼,可路子却是一条可行的路子。”

马如龙的语气有些坚定,这一路之上,他忍住身上的剧痛,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让山蛮彻底融入炎朝。

他自知自己的时日不多,而这件事又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按照他的设想,短则十年,多则二十年,才能初见成效。

而自己能不能撑过今年还是两说。

所以,山蛮能否融入中原王朝,自己能不能完成对代善公主的许诺,全都得靠着梁俊了。

这也是为什么马如龙要将自己手中所有的图纸全都送给梁俊,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冀州阻拦长城守卫军,为梁俊攻打洛阳提供最大的帮助。

如今长城守卫军是拦住了,甚至于说还成为了梁俊的助力。

接下来要帮梁俊解决的就是这帮穿越者们。

在马如龙最开始的构思中,也和刘文静一般想法。

对于梁羽这些穿越者,只有杀光,方才是王道。

可在追击项羽的这半个月里,马如龙想了很多。

若是没有霍去病的帮助,一个没有什么斗志的项羽和梁凤皇都能差点让他翻车。

这还是他手下拥有天下最强悍的士卒和最先进武器的情况下。

他实在难以想象,梁俊在长安是如何与梁羽这群人周旋的。

就算攻克洛阳,杀光城内的穿越者,梁俊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谁敢保证,杀掉这一批,还有没有其他比梁羽等人更难对付的穿越者粉墨登场呢?

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无法一统天下,山蛮想融入中原,无疑是痴人说梦。

马如龙想了很多,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前世里看的一部电视剧浮现在脑海之中。

对啊,既然杀不得,也放不了,不如将他们全部俘虏,接受新思想的改造。

梁俊见他与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心里有些开心。

老乡终究是老乡,有些事不用明说,甚至连提都不用提,他就能够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将洛阳城内所有人俘虏,这个方案梁俊和刘文静等人提到过。

而且还以十分郑重的态度和他们商议。

只可惜得到的反馈让梁俊很不满意。

姚广孝和刘文静一听梁俊要俘虏洛阳城内的这帮人,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如今又见马如龙提出这个方案,刘文静站起身反驳道:“马先生,你可知如果这样做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刘文静从来没有露出如此严峻的神情,对于太子的想法,在他没说之前,东宫作战指挥部的成员全都商议过。

姚广孝更是推演了一夜,如果按照梁俊的设想行事,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一种结果对东宫有利。

这是刘文静无法接受的,东宫走到这一步,十分不容易,眼瞅着已经将梁羽等人围困在了洛阳城内,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他作为东宫的谋主,梁俊可以异想天开,想一出是一出。

但他不行,他必须为了东宫和梁俊最根本的利益着想。

因此不等马如龙开口,刘文静伸出羽扇,遥指洛阳方向道:“马先生,你可知如今洛阳城内关着的都是什么人么?”

马如龙点了点头,道:“洛阳城内虽然没有我的眼线,却也知晓此时洛阳城里是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马先生也是带兵之人,应当知道,困兽面临绝境时也会做生死之搏,长安若想攻克洛阳已属不易。若想活捉更是千难万难。”

刘文静走到霍去病面前,想要寻求他的支持。

“冠军侯,方相爷,您二位也曾在长安之中,多少对秦王等人有所了解。联军一旦攻城他们会坐以待毙么?”

霍去病摇了摇头,方护沉声道:“不光不会坐以待毙,只怕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洛阳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已然明朗。”

刘文静见这两位支持自己,方护更是出言相助,安心下来。

转过身看向马如龙,也不像是刚刚有些慌张,神情甚是欣慰,笑道:“马先生,您没有和长安诸王打过交道,有如此想法也属正常。”

马如龙摇了摇头,刘文静又道:“如今长安联军虽然有十五万之众,东宫能够调遣之人,也不过五万,就算有长城守卫军相助,再调来十万,也只是十五万人。马先生可知洛阳城内守军有多少?”

马如龙接着摇头,刘文静伸出三根手指,道:“洛阳城内披甲之士三十余万。”

此言一出,马如龙故作惊讶,问道:“洛阳城内竟有如此之多的士卒,我虽未曾读过兵书,也没有名师指点,却也听说过攻城之战,十则围之的道理。”

周围人听他这般说,心中生疑:“马如龙虽说不上算无遗策,却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为何连洛阳城现在有多少士卒都不清楚?”

刘文静点头道:“兵法之中,确实有此一说。”

马如龙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想要围住洛阳,理应该有三百万士卒方才可以,为何联军只有十五万,却敢逼得城内三十万士卒不敢迎战?”

刘文静知道这位马如龙与梁俊乃是同乡,梁俊的性子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

王易加入东宫之后,也他有不少往来。

刘文静也从王易身上感觉到了与梁俊一般的秉性。

如今马如龙一张嘴,这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心道:“殿下那个时代的人端的是牙尖嘴利,与人辩论,从来不愿意吃亏。若是说什么事也不愿直接了当,总喜欢旁敲侧击,让别人说出他想说的话来。”

虽然知道马如龙的套路,可刘文静也不可奈何,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胡说,只得道:“若是在寻常,即便有三十万大军,想要围困洛阳也是难事。只因洛阳的先锋军队被太子打败了,洛阳城内士气低沉,再加上有马先生献出的红衣火炮和热气球的图纸,洛阳城周围十里之处,也都布置了霹雳火雷,因此洛阳城内方才不敢出城应战。”

马如龙听了连连点头,当他听到刘文静说到霹雳火雷的时候,明显一愣,心中诧异:“这么短的时间,东宫连地雷都制造了出来。”

再看梁俊时,马如龙的底气更加足。

自己选择梁俊作为盟友,果然是没有错。

马如龙虽然是工科出身,但对于热武器也没有太深的研究。

他所研制的地雷,其实就是并没有什么高深之处,确切的说仿制了前世里在史书上看到的“震天雷。”

地雷这玩意,前世的南宋时期就有雏形,到了明朝时期,梁植当皇帝的时候,明朝的地雷经过兵部侍郎曾铣的改进,威力大增。

等到了明朝末期,地雷的花样更多了。

马如龙之所以对此十分的了解,纯属前世的个人爱好逛博物馆。

看到古代的地雷之后,回去研究一番,本着理工男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自己还用3d打印机制作了一个明朝的子母雷模型。

“嗯,如此说来,洛阳城内的三十万大军不敢出城,乃是因为畏惧火器?”

马如龙不紧不慢的说着,刘文静皱了皱眉。

他早就知道马如龙在这里等着自己,但话赶话说到这里,自己不承认也不行。

只得点头道:“没错,若是没有马先生献出的火器图纸,只怕也不会对洛阳造成合围之势。”

“原来如此。”项羽等人恍然大悟,他们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了解了洛阳现在的情况之后全都纳闷。

城内有那么多士卒,只怕是没有多少百姓了。

按照梁俊所说,老朱又是很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联军十五万人围住。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地雷”项羽和梁凤皇对视一眼,将这个名词记了下来。

一个地雷就能阻挡三十万士卒出城,这是何等神物?

之前他们俩带着长城守卫军和挡路的马如龙作战的时候,就吃了火器的大亏。

明明自己占了上风,眼瞅着一个冲锋就能解决战斗,可打着打着,战局变的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这中间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马如龙的山蛮军队装备了火器。

若是没有火器,马如龙也撑不到霍去病插手相助,长城守卫军早就将他的军队吃掉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也就是说,长安联军能够有今日战绩,那是因为我马某人的小小功劳?”

马如龙面带微笑,一双眼睛充满了笑意,看着刘文静。

刘文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和马如龙的对峙以完败结束,可势必人强,自己就算再聪明绝顶也改变不了事实。

“马先生说笑,若是没有马先生相助,洛阳之战也不会如此轻松。”

“既然事实证明我之前的选择是对的,那么我在之前选择的基础上提出的方案,刘军师为何觉得不可能实现呢?”

刘文静连连苦笑,打从刚刚马如龙不和自己针锋相对,开始扯别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毕竟这种手段他太熟悉了,这是梁俊耍无赖的时候的拿手好戏。

只是随着这些日子以来,东宫的势力越来越大,梁俊这位太子也识大体,性子收了很多。

可谁成想,这位马先生又来这一出。

“好吧,既然马先生和太子殿下全都认为这样做对,那便这样做吧。我马上让作战指挥部拟定一个执行方案出来。”

马如龙抬手示意刘文静不用着急,转头看向梁俊道:“殿下,你觉得咱们怎么才能在付出最小的代价下,取得最大的成果?”

梁俊坐在椅子想了想,一旁的王易道:“自然是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

所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王易,不知这斩首行动是为何物。

第五**章 老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洛阳城内的守军懒懒散散的站在城楼上。

经过这持续一个月的对峙,他们的心情可以说得上是大起大落。

从最开始被联军围城的惊恐,到楚秋游捉住叛军逆王之后,城内士气高涨。

再到这些天来,联军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撤去。

城内士卒的心情起起伏伏,难以平复。

和平没有降临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战争也没有出现。

洛阳守军和长安联军就这样隔空对望着。

最近城内有传言说双方要和解,不会再打仗了。

城楼上的士卒每日观察敌情,结合城内的传言也都觉得可信度很高。

毕竟联军不仅后撤十里,连侦查的骑兵也少了很多。

没有丝毫要攻城的意思。

甚至连霍家商行的粮车,都能穿过联军,将粮食运到洛阳城里。

这在守城士卒的眼中,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

如今的霍家商行,在雍州的扶持下,已然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商行。

洛阳作为大炎的陪都,乃是天下仅次于长安的大城,霍家粮行的总部就在洛阳。

而霍家与东宫的关系,天下皆知。

因此霍家的粮车能够往洛阳运粮食,谁都不会奇怪。

这种现象也被洛阳城内的底层百姓认为高层不会再开战的理由之一。

而对于梁俊同意霍家商行运粮进入洛阳,整个洛阳城内分为两种态度。

一种认为这是联军在向洛阳示好,战争马上结束。

另外一种则认为这是缓兵之计,梁俊在等长城守卫军的到来。

双方各执一词,在大殿之内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可不管怎么说,霍家粮行的到来,让洛阳城内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毕竟谁都知道,梁俊绝对不可能在霍家商行运粮的时候发起攻城。

粮车排成一条长龙,一辆接着一辆,接受着守门士卒的盘查。

梁羽带着被俘的一帮人坐在城门口的茶馆里,喝着茶看着粮队。

整个茶馆被梁植的亲卫严防死守,确保梁羽这群人插翅也甭想飞出去。

好在他们也都没想着逃跑,全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眼见着粮车一辆辆的往城内运,梁羽放下茶碗,笑道:“你们觉得,梁俊这是玩的哪一出?”

梁济在一旁冷冷一笑,道:“玩的哪一出?自然是缓兵之计,他攻城攻不得,撤退又撤不得,不上不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刘秀道:“话虽如此,太子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咱们又何尝不是呢?”

赵顼冷眼观瞧着,越看梁济越觉得不顺眼,这些日子以来,就属景王与梁植这个伪帝走的最近。

主动提出和梁植合作的也是他。

这让赵顼很是不爽。

“路是人走出来的,选择对了,路就走的宽,选择错了,路就走的窄。是走阳关大道,还是过独木桥,全在自己啊。”

梁济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经营,隐隐有取代梁羽在这群人之中地位的趋势。

因此说起话来也比以前硬朗许多,尤其对赵顼这种死硬的跟着梁俊走的头铁娃,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

刘秀知道他又想找茬,装作没有听到,转过脸来。

赵顼这些日子和他没少争吵,可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所以然了,眼见着梁济的实力越来越大,也懒得搭理他。

梁济见死对头不理会自己,心中有些得意,微闭着眼睛哼着小曲。

这帮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听茶馆之外一阵喧哗,随即走进一人来。

梁羽转头看去,见是老朱来了,有些意外。

老朱平日里基本不出宫殿,出来也是直奔军营,怎么今日有空来找他们?

“今日诸位怎么有如此雅兴,来城门口喝茶,难不成是想趁着梁队进城,伺机逃跑么?”

老朱坐在梁羽身边,一边喝茶一边笑道。

周围人一见老朱这模样,更是觉得不正常。

刘秀转过脸来上下打量老朱,心中寻思:“这朱重八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怎么今日一见面就这般模样?难不成太子退军了?让他如此高兴?”

其他人也都心生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喜事。

梁羽笑道:“这一个月以来,梁俊在城外方圆十里境内全都埋上了地雷,大将军就算放我们出城,只怕还没等我们走远,大将军就得出城给我们收尸了。”

老朱哈哈一笑,道:“秦王殿下说笑了,咱曾给皇帝说过,无需限制诸位的自由,殿下既然决定留在洛阳,自然不会不告而别。”

说着摇了摇头道:“只是皇帝不听,咱也没办法,只能让诸位受委屈了。”

身后的常欣给他端了一壶热茶来,跟着道:“大将军给陛下说时,咱家就在旁边,陛下说洛阳城内不太平,这些兵士是为了保护诸位安全着想。”

“安全着想,确实是安全的很。”

赵顼冷声一哼,老朱也没有放在心上,挥手示意常欣退下。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刚刚城外传来消息,说今日又来了五万长城守卫军。”

又来了五万长城守卫军?

众人更加难以理解老朱喜从何来。

这个时候不应该哭么?

赵顼眼中露出欢喜之色,太子这是要攻城了么?

只有刘秀感觉不对劲,心中觉得梁俊不应该攻城,而是要搞其他的事。

可具体要干什么,他又没有头绪。

老朱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道:“诸位以为咱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如临大敌才是,为何却如此高兴?”

刘秀哈哈一笑,道:“大将军为何要如临大敌?自该高兴才是。”

“哦,刘将军此话何解?”

老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光武帝,站起身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刘秀也不客气,端起茶水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城外不仅来了五万多守卫军,应该还往后撤五里。”

其他人一听刘秀说这话,初时没有明白过来,心道:“如今城外兵强马壮,理应准备攻城,哪里有往后撤军的道理?”

老朱点头称赞道:“刘将军所猜没错,城外联军确实是往后撤了,不过只撤了一里。”

“一里?”刘秀错愕道。

老朱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一里。”

顿了顿又道:“最多不过二里。”

梁羽微微点头,心中了然。

可赵顼等人却大眼瞪小眼,十分的不解。

赵顼急道:“既然来了五万人马,为何又要撤军?”

“为何又要撤军?”梁济不屑一笑,撇了他一眼,心道:“这样的人也是当过皇帝的?”

嘴上却道:“自然是后撤一里,埋上地雷,想要彻底把这三十万大军憋死在洛阳城内。”

赵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秀不愿让梁济趁机怼赵顼,接着道:“撤军埋地雷只是一方面,第二也是为了和洛阳和谈做准备。”

赵顼瞪着眼失声道:“和洛阳和谈?”

“没错,洛阳撑不住了,太子也撑不起了。长安军攻不进来,洛阳军攻不出去,除了和谈,再无其他的办法。”

原本一直想保持低调的左典见刘秀出了风头,心中十分不爽,插嘴道。

刘秀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战场上打不赢,到了谈判桌上也难谈的很。”

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老朱一眼。

老朱见这帮人只是听到自己说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所想的事全都猜到了,心中也是佩服万分。

甚至心想:“若是这些人能够为我所用,这天下之大,还有何事不成?只是,哎,可惜啊。”

老朱道:“从太子后撤十里,在城外埋上轰天雷的时候,咱就知道这仗打不起来了。”

赵顼见老朱面带得意之色,心里也是不爽,出言讥讽道:“大将军倒是神机妙算。”

“在诸位面前,神机妙算还谈不上。”

老朱也不搭理赵顼这杠精,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算是多少能够了解这帮祖宗们的脾气。

用梁俊的话来说,这个赵顼就是个杠精,只要他看谁不顺眼,就得找机会杠一杠。

一个月以来,这帮人从上到下全都被他怼过一遍,连刘秀有时候也会躺枪。

“今日大将军不忙么?”赵顼见老朱不愿意搭理自己,坐到他旁边笑着问道。

赵顼一坐在老朱身边,老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唯恐这小子什么时候发作,喷自己一身唾沫星子。

可他已经坐下了,自己也不好站起来躲开。

值得讪讪笑道:“洛阳无事,自然不忙,不知赵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起一些事来。”

赵顼哈哈一笑,满脸的亲切,让人有些不适应。

这位老哥一向是本着脸,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日里这般模样,反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老朱也察觉出不对劲,看了他一眼,道:“哦,不知赵将军想起什么事来?”

赵顼哈哈一笑,道:“想起当日在长安城内,太子给在下说的一些陈年往事了。”

老朱一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这孙子要说什么,面色沉了下来,道:“若是关于我大明的事,赵将军就不用说了,太子曾给咱一箱子书,里面说的可是十分的详细。”

赵顼连连摇头道:“不,不,不,这事非是大明的事。”

“哦,那是何事?”

老朱一听不是大明的那些糟心事,放下心来。

只可惜他还是高兴的太早,赵顼道:“乃是元末明初的事。”

第五九零章 老朱,你猜谁得了天下?

一听这话,老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赵顼哪里管他这些,见周围人全都来了兴趣,学着梁俊说书的模样站了起来。

“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反正这会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我说说这事,大家来评评理。”

梁羽抬眼看了看老朱,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赵顼。

就猜到这小子要说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元末明初,那不就是老朱所处的时代么?

说元末明初的事,不就是说他老朱的事么。

得,你既然敢说,咱们就敢听。

当下梁羽转过身来,背靠椅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听书。

老朱见拦不住了,心中冷笑:“我倒是要瞧一瞧你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赵顼见老朱不阻拦,丝毫不顾刘秀给自己使眼色,高声道:“这事发生在元末明初的两个起义军首领身上。”

他原本想说发生在两个叛贼身上,毕竟赵顼最恨的就是宋江这种占山为王,与朝廷作对的人。

可元朝乃是灭了他大宋的,反抗元朝的人,按理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再加上元朝乃是异族政权,自己若说着俩人是逆贼,只怕周围这帮人也不同意。

只得退而求其次,用了起义这个词。

“这俩人呢一个叫朱元璋,一个叫张士诚。”

赵顼说到这,往老朱身上看了一眼。

一些不明白真相的群众,比如说很低调的苻坚大帝心里还纳闷。

这朱元璋和大将军朱重八,有什么关系呢?

梁羽等人之前经常听梁俊怼梁植,梁俊经常说若是你大明的祖宗朱元璋也来到这个世界,知道你前世干的那些烂糟事,非得大嘴巴抽你不可。

听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大明开国皇帝叫朱元璋,小名叫朱重八。

而老朱来到炎朝之后,没敢叫大名,只能改了叫朱重八。

这样做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可也能多少遮掩身份。

若是前世的老兄弟也跟着一起穿过来了,听到自己的名号也能前来相认或者前来报仇。

赵顼见老朱隐忍不发,面色如常,胆子更大。

“说着朱元璋和张士诚俩人打小一起放羊”

老朱听到这就知道他下面的话全都是扯淡,打断道:“放屁!”

赵顼一愣,装傻道:“大将军说笑了,哪里有放屁的,乃是放羊。”

“咱说你放屁!”

老朱没好气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推,见苻坚大帝伸着脑袋一脸纳闷的看着自己,收了收性子,道:“你继续往下说”

赵顼白了他一眼,接着道:“这朱元璋和张士诚在一起放羊,是朱元璋放羊,张士诚放牛。俩人放着放着就碰头了,于是就聊起来了。”

“俩放牛的能聊的有什么好听的。”

苻坚大帝摆了摆手,自动进入了搭茬模式。

自打来到炎朝,他也和梁锦一样,迷上了听说听戏听相声,是一个标准的戏曲发烧友。

赵顼见有人搭茬,笑道:“稍安勿躁,这俩人说的话可是有意思的很。”

“俩人先是聊了聊各自养的玩意怎么样,然后这张士诚就问他说,你以后想干什么。”

“朱元璋想干什么?放屁么?”

苻坚大帝一进入这搭茬模式,马上就谨慎抖擞起来,也不低调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顼。

自打进了洛阳城,他可是憋的要命,一个多月没听过书了。

这对一个刚刚接触如此有趣的传统艺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他这一搭茬不要紧,老朱那边眉毛就拧了起来。

可当着这些个皇帝的面,自己也不好发作。

毕竟都是混皇帝圈的,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这个皇帝肚子里还不得撑个航空母舰?

赵顼这还没说到正儿八经的地方,自己就憋不住了,岂不是显着他老朱气量小?让周围这帮同行们看不起么?

自己那不争气的后辈子孙梁植已经就够丢大明的人了,他这位老祖宗要是也让人瞧不上,那就真的是爷俩光腚推磨转着圈丢人。

好在赵顼继续说道:“有放羊放牛放主的理,哪有放屁的理?朱元璋就说,我以后想当皇帝。”

“噫,皇帝是那么好当的?”

苻坚一脸的嫌弃,语气十分不善。

刘秀等人却来了精神,连梁羽也跟着睁开眼扭头看向苻坚。

梁济噗嗤一笑,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笑道:“这皇帝啊,说好当也好当,说难当也难当。”

苻坚讨了个没趣,周围只有左典向自己投来理解的目光,让他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哎,我与左尚书,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赵顼对于皇帝难当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只可惜现在不是诉苦大会,这个很值得讨论的话题,只能择日再说了。

“张士诚也这么说,说这皇帝是那么好当的么,你还想当皇帝,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眼见着老朱的脸色又变了,赵顼赶紧道:“这是太子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太子说的这个故事。”

老朱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赵顼接着道:“张士诚就说,你想当皇帝,你凭啥当皇帝?”

搭茬大帝一句话都不让他落地,跟着问道:“对啊,他朱元璋为啥能当皇帝啊?”

赵顼有点烦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当时是元末明初,这朱元璋就说了,我叫朱元璋,诛杀元朝,所以我能当皇帝。”

苻坚大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赵顼道:“张士诚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说你可快拉到吧,你后面还有个字呢,要说当皇帝,还得是我张士诚。”

苻坚又搭茬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赵顼本想连着说下去,谁知道苻坚一直搭茬,有点不耐烦了,指着身边的空地道:“要不然这样,苻将军,您上来,咱们俩说相声怎么样?”

要是换旁人,那就得臊的脸通红,不在说话。

可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当皇帝的主,脸皮厚不说,这胆子也是大的很。

苻坚大帝一听这话,两眼放光,站起身来,道:“成啊,我正有此意。”

说完也不等赵顼同意,蹭的一声就站在了他身边,满脸期待的等着赵顼说话。

眼见得如此,赵顼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说下去。

“什么这么说呢?”

“对呀,张士诚为什么要说这话呢?”

“哎,张士诚解释了,说你朱元璋的名字是诛杀元朝对吧,可你后面还有个璋字,完整的意思是诛杀元朝者姓张,连起来就是朱元璋。”

“对,人张士诚说的也在理,可这和张士诚当皇帝有什么关系呢?”

“对啊,朱元璋也这么说,说这你有什么关系?张士诚就说了,我叫什么?”

“你叫张士诚啊。”

“对,张士诚,张士诚,姓张的想办的事一定能成,而你朱元璋,朱元璋,诛杀元朝者姓张,你看,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说了,诛杀元朝的肯定是我张士诚,这当皇帝自然是我来当了。”

“嗯,人家说的也在理,光是看名字,这朱元璋是吃了亏。”

还别说,苻坚这么一捧,赵顼还真进入了状态。

底下这帮人也听的热闹,连老朱也有些兴趣,冷着脸竖着耳朵想要听听这俩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话虽如此,可朱元璋不乐意啊,我的名字凭啥说让你当皇帝?于是俩人就呛呛起来,呛呛了半天,这朱元璋就说,咱俩现在说这些都不好使,你放着羊,我放着牛,谁当皇帝都说不准。”

“这就是俩臭要饭的吃饱了瞎胡说,他们哪知道当皇帝是多难的事?”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就愿意说,谁也管不着。朱元璋既然这么说了,人说的也在理,那个时候谁知道以后谁能当皇帝。”

“那张士诚怎么说呢?”

“张士诚怎么说?张士诚说,反正这以后,不是你这个放牛的当皇帝,就是我这个放羊的当皇帝,咱们俩就打个约定。”

苻坚一脸的嫌弃,道:“凭什么这皇帝就得在你们俩放牛放羊的身上转?这天下就没放别的玩意的了?”

“有,还有一个放猪的陈永谅,不过他放的多,没跟着这俩人掺和。”

“那张士诚要打什么约定?”

“打什么约定,张士诚就说了,以后不管咱俩是谁当了皇帝,另外一个哪就知趣点,直接死了拉倒,省的坏了兄弟情义,哎,坏了咱们俩今日的情义。”

“就放牛放羊的情义啊,嘿,这情义可是够大的。”

“谁说不是,朱元璋一听这话,点了点头说,成。成王败寇么,这皇帝只有一个,没有说俩人都当皇帝的。”

“天无二日嘛,俩皇帝肯定最后得死一个。”

“没错,张士诚接着说,输了的那个自己了解,赢了的那个也别斩草除根,饶了输了的一方全家老小的性命,给他们一条生路。”

“朱元璋怎么说?”

“朱元璋还能怎么说?想了半天说,成,放对方后人一条生路。”

“这得赌咒发誓啊,不然的说了不算可就麻烦了。”

“赌咒了,俩人当着各自牛羊的面,对天发誓。朱元璋要是做不到,他放的牛不得好死,张士诚要做不到,他放的羊天打五雷轰。”

“呵,这发的誓可是够毒的。”

“谁说不是,俩人全指着各自的牛羊吃饭呢,这是拿吃饭的家伙事打赌。”

“然后呢?”

“然后呢?后来这俩人就发达了,投了军,都成了王。”

“这下不用放羊也不用放牛了。”

“可不说呢,俩人成了王之后呢,就该争天下了,诸位,你们猜,谁赢了这天下?”

老朱有些得意,冷声笑道:“自然是朱元璋了。”

赵顼一直他,眉飞色舞高声:“恭喜大将军,你都会抢答了!”

第五九一章 针锋相对

“别那么多废话,接着往下说!”

老朱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没好气道。

赵顼应了一声,道:“这朱元璋得了天下,自然是打败了张士诚。张士诚被捉到之后,想到了当日和朱元璋打的赌。谁输了谁死,省的给对方添麻烦,现如今是我输了,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死了算了。”

“这样就死了?”

“可不是,张士诚遵守约定,上吊自杀了。这边张士诚一自杀,朱元璋就来了,寻思自己逼死了张士诚,他的后辈子孙还不得给他报仇?不能留,于是就动了杀机,要杀张士诚满门。”

“得,他现在是不放牛了,张士诚的羊算是躲过了五雷轰顶,朱元璋的牛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可不说呢,这边朱元璋就开始大开杀戒,从头杀到尾,从里杀到外,杀到最后,张士诚满门让他杀了个干净。”

“这老朱的心可是够狠的,脸皮厚,下手狠,理应是当皇帝的主。”

苻坚说完这句话,老朱还没发作,梁羽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梁济更是没好气道:“你说相声,那就好好的说,扯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你上辈子干的什么你心里没数啊。”

刘秀脸色也有点难看,道:“皇帝和皇帝还有不同的,有的皇帝不得好死,有的皇帝可就不一样了。”

左典一听这话,瞪着他道:“刘秀,你说谁呢?”

“说谁,谁心里清楚。”

刘秀扭过头去,也不理会他,憋的左典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

这边赵顼连连按住,道:“行了,行了,都是上辈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子的大宋早就完蛋了。”

苻坚触景生情,叹了口气道:“哎,朕的大秦也完蛋了。”

梁羽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道:“合着就朕的大唐好好的?”

这边一帮皇帝触景生情,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哎,听相声听相声,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赵顼见气氛有些压抑,完全不是一个相声专场该有的氛围,赶紧催促道。

苻坚听到这个时候,自然知道这朱元璋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朱重八,有心想退下去。

可说到一半了,自己再往下退,未免让人笑话。

毕竟周围都是皇帝同行,自己前世皇帝这个职业本来就没怎么干好,若是此时心虚,只怕更让人耻笑。

硬着头皮问道:“后来呢?”

赵顼就等着苻坚的话茬呢,一听问后来呢,赶紧道:“后来杀到最后,只剩下张士诚的小儿子,这小儿子呢把头发全都削了。”

“削发?那是要当和尚了?”

“没错,张士诚的小儿子削了头发,穿着僧衣,给他爹在念经超度。”

“这是个孝子,临事方知一死难,他能在这个时候还能给他爹念经超度,说明已经报了死志了。”

“没错,这小儿子就一边给他爹超度,一边等着朱元璋送他上西天。”

“那朱元璋怎么说啊?”

“朱元璋怎么说?朱元璋见了之后,就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杀孝子不详。”

赵顼说完这话,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当皇帝的时候,都是提倡孝道,听到张士诚小儿子这种行为,全都想,若我是朱元璋,也会放他一马。

“对,杀孝子不详,那朱元璋就把他给放了?”

“放了啊,但是也不能直接就放了,他找了个由头,就问这孩子,说孩子,你这头发削了,以后还能长出来么?”

“这头发自然是能长的。”

“张士诚小儿子要是这样说,那可就是思路一条了,你别看他小,孩子聪明,马上就说,以后再也长不出来了。”

“哦,说的对,他这是告诉朱元璋,自己以后打算当一辈子和尚了。”

“没错,朱元璋一听这话,马上就说,孩子,当初我给和你爹有过交情,一块放羊的时候就说了,谁输了谁死,然后赢的一方要放对方后辈儿孙一条僧路,你现在当了和尚,那就是僧人,我这个当叔的,不能违背诺言,不然的话,我后辈儿孙也得遭报应。”

“当初可不是说放一条僧路,而是说放一条生路。”

“哎,这当皇帝的人,你又不是没当过皇帝,这皇帝的嘴,是天下最不能信的玩意。”

“对对,有句俗语不是说了么,皇帝的嘴,骗人的鬼。”

“咳咳”

茶馆里这帮听众赶紧咳嗽提醒,老朱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端起茶水来,慢慢品着。

赵顼见老朱一脸的淡然,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说的事发怒,胆子愈发大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着吧,这朱元璋就把张士诚的儿子,这个小和尚给放了。”

“哎,这真是成王败寇,谁也说不准的事。”

“可不是,于是朱元璋杀了张士诚满门,就剩下这一个当和尚的儿子。可虽然朱元璋给留了张士诚留下一个儿子,但却违背的诺言,亏了心了。”

“正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苻坚大帝听了那么多天书,早就摸透了其中的套路。

赵顼一说这话,他就知道转折要来了,直接学着说书先生的强调说出这话来。

老朱的眉毛紧跟着就皱了起来。

赵顼哪里管你老朱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岂有烂尾的道理?

当下挺直了腰板,接着道:“没错,等朱元璋当了皇帝,结果报应来了,太子死了。”

咯噔一声,老朱的手一颤,茶杯掉在了地上。

这一句话倒是没有勾起老朱的火气,反倒是勾起了他伤心的事来。

自己的儿子朱标,多好的太子啊,文治武功样样精通。

若是他没死,自己的大明朝怎么可能会生出那么多废物来?

“哎,时也命也。”

老朱伸手拦住了想要捡茶杯盖的常欣,亲自俯下身来将茶盖捡起。

而后看着停顿下来的赵顼和苻坚道:“你们继续。”

得了老朱的首肯,赵顼继续往下说。

周围坐着的这些人,尤其是梁羽看向老朱的眼神不由的多了些亲近之意。

“此人能从一个乞丐当上皇帝,确实有不凡之处。只是这般肚量,就绝非常人能有。”

“这太子死后,朱元璋就开始泛起嘀咕来,这不会是自己与张士诚的赌约灵验了吧。我弄死了他的儿子,他也要弄死我的儿子。”

“所谓天道循环,应该是如此。”

“于是朱元璋就想,不行,不能再立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了。”

“不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那还能立别人的儿子不成?”

“你看,这就是朱元璋高明之处,他立自己的孙子当太子。儿子死了并不是么?当不了皇帝,他孙子当了皇帝,死去的儿子不就成了太上皇了么?”

“确实,这朱元璋倒是疼自己的儿子。”

“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朱元璋死后,他的四儿子不乐意了。凭什么把皇位给孙子不给他这个儿子呢?”

“那还能怎么办?皇位已经是侄子的了,他这个当叔叔的也只能干着急。”

“哎,他这个叔叔可是非同一般,既然老爹不把皇位给我,那我就抢吧,于是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以藩王身份造反。”

“藩王造反,历来是没有成功的,看来朱元璋这儿子也得死了。”

赵顼一瞪眼,道:“你还别说,这位藩王还真造反成功了?”

“成功了?”

“没错,成功了。成功的把自己侄子从皇位上赶了下来,大军到了京师,眼瞅着就要破城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这位藩王没和自己哥哥打过赌,说谁赢了天下就放后世儿孙一条生路。”

“自然是没打过这个赌的,他也不敢打啊。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位孙皇子眼看着自己叔叔就要打进城来,夺了他的江山,要了他的小命。身旁的俩太监说,别着急陛下,当年太祖爷驾崩前曾经给您留下一宝贝,说是要在关键时刻救命用的。”

“救命锦囊?”

“没错,虽不是锦囊,可却也差不多,这俩太监就把当年朱元璋留下来的盒子拿给了孙皇帝。这位国破家亡的孙皇帝一看,你猜盒子里装的什么?”

“装的什么?”

“装的是袈裟一件,剃刀一把,僧帽一顶。”

“好!”

“还有度牒一份。”

老朱沉闷的声音传来,让赵顼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面的事自然不必再说,在赵顼的故事里,这位孙皇帝自然是拿着剃刀削光了脑袋,然后穿上袈裟,戴上僧帽,带着度牒,伪装成和尚,逃出生天。

可老朱的话一打算,赵顼也不打算往下说了。

他抄着手,看着老朱,含笑不语。

老朱冷冷一哼,随后哈哈大笑,笑声充满沧桑。

笑了好一会,老朱才停下来,抬头看向赵顼,冷声问道:“赵将军,有话直说,何必饶这些弯子。”

赵顼笑着坐下来,面对老朱锋利的眼神,毫不畏惧。

他说的有些口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抬头看向老朱,轻声问道:“敢问大将军,时至今日,您在洛阳城的宫殿了,可为在场的诸位准备了多少件袈裟,又准备了多少张度牒呢?”

第五九二章 女装大佬才是王道

“放肆!”

老朱没有说话,一旁的常欣指着赵顼厉声呵斥。

茶馆外的士卒一听常总管发怒,以为出了什么事,全都抽出腰刀,快步冲了进来。

赵顼面无惧色,仿佛视这些士卒如无物。

梁羽等人看着老朱,不知道赵顼这样的挑衅他还能不能忍得了。

若是忍得了,那么自己和洛阳之间的合作方式得改一改。

若是忍不了,自己与洛阳的联盟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老朱也知道周围人全都在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举动。

常欣的额头上微微冒着冷汗。

他前世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没错,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周围这些人是谁?

手持利刃的士卒不清楚,他常欣却是知道。

这有一个算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昭,乃是一统三国,为晋朝奠定基础追封为文皇帝。

梁昭身边坐着闭目养神的梁济,那是五代十国的周世宗。

而坐在窗户旁,喝着茶恍若无人的爷更加了不得,创立大唐盛世的唐太宗。

那是光武帝,那是篡汉的莽皇帝。

刚刚站着说相声,这会坐下的主,乃是大宋的皇帝。

现在还站着没坐下,刚刚给大宋皇帝捧哏的乃是苻坚大帝。

那边还蹲着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自打来到长安,从来没有人感受过他存在的南唐后主李煜。

李煜是被苻坚生拉硬拽来到长安的。

到了长安之后,苻坚原本以为以自己的本事,怎么着也能在长安混得风生水起。

不能当个大将军,也得当个兵部尚书之类的。

可来到之后,方才发现,自己这在长安这龙潭虎穴里,简直掀不起任何风浪。

他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不要说只会吟诗作对的李煜了。

梁俊一听说李煜的名字,虽然表现的很有兴趣,可也只是简单的聊了梁俊,就打发他去找柳永报道了。

柳永现在是军机二处的副部长,专管天下烟花之地的情报。

一听说前辈来了,赶紧出门相迎。

俩人切磋切磋了诗词歌赋,李煜就有些看不上柳永了。

觉得柳永这个人低俗,再加上柳永也有点不待见李煜。

觉得这个人不接地气,到了这个地方还端着皇帝的架子,不愿意深入群众,与莺莺燕燕打成一片,那么军机二处也就没有合适他的位置。

李煜虽然治国不行,可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见柳永不待见自己,胸中一股倔强之气勃然而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于是又回来找梁俊了。

梁俊一见这位南唐后主缠上自己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他说,你现在好好练武,争取练一身肌肉出来。

等到哪天赵匡胤穿越过来了,我帮你捉住他,你们俩之间的恩怨,单挑解决。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搭理李煜。

李煜寻思,既然来到长安了,东宫不要我,我就去天策府吧。

找到了梁羽,把自己的事一说,梁羽也犯了难,可架不住人来投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跟着。

李煜也没什么雄心壮志,来到炎朝之后就想过个太平安乐的日子。

秦王愿意收留自己,那再好不过。

于是梁羽去哪他就去哪,梁羽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

梁羽在前面怼梁俊,他就在后面喊六六六。

梁羽被楚秋游捉到了洛阳,他也就跟着一起被捉了进来。

来到洛阳之后,李煜发现自己的日子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想吃什么还能吃什么,也不用担心哪天梁植学赵匡胤,给自己一瓶毒酒了解自己。

反正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就算要和毒酒,自己也得排队排到最后。

因此在整个被捉的穿越者队伍里,李煜算是最低调的。

低调到常欣如果不是刻意盘点这茶馆里有多少皇帝,都发现不了坐在犄角旮旯的李煜。

李煜见常欣看向自己,面露惊讶的神色。

他也很诧异,常总管这是敢发现我的存在不成?怎么那么惊讶?

一想到这,李煜脑子里油然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那么没有存在感的话,是不是我走丢了,他们都不会发现?”

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能出城,毕竟一旦出城,没有人管吃管住,自己迟早得死外面。

常欣目光在茶馆里这么转一圈,说实话,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整个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全都是皇帝,自己这个九千岁在人家眼里,简直连个屁都不算。

“都出去吧,出去。”

常欣能够看清楚茶馆里的阵势,老朱又何尝不明白?

他老朱在旁人面前能够摆架子,端着劲,可在这些同行面前,如平常人一般。

甚至于说,老朱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毕竟当皇帝是孤独的,称孤道寡,看起来威风凌凌,可时间长了,内心的孤寂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皇帝当着当着就变态起来。

就是因为入目之处全都是低自己一等的人。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九五之尊了?

谁敢和皇帝说真心话,谁又能了解当皇帝的苦楚?

谁又知道打天下的难处,谁又明白守天下的艰辛?

往日里没人知道,可现在却不同了。

这一屋子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皇帝。

那个是靠着造反得来的天下,这个是谋朝篡位取得的皇权。

那个站着的傻大个子比自己还惨,当了皇帝还没善终。

坐在犄角旮旯的那位最惨,当了皇帝被俘之后,一杯毒酒上了西天。

所以说一闲下来,老朱就想找这帮人来玩。

进了这茶馆之后,就不想出去。

这简陋的茶馆,可是比洛阳的宫殿舒服的多。

茶馆里的人各个都是同行,说话又好听,又会说相声,还敢说旁人不敢给自己说的话。

老朱超喜欢待在茶馆之中,岂能让常欣坏了自己的雅兴。

一听老朱有些不耐烦,常欣赶紧挥手让他们散去。

“你也到门口歇着去吧,我们这是皇帝开会,你一个九千岁跟着掺和什么?”

被常欣这么一搅合,老朱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常欣一听这话,吓的是连连点头,躬身退到了茶馆门口。

眼见着茶馆内没有了外人,全都是同行,老朱看着赵顼道:“日后赵将军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没有像刚刚这样绕弯子。”

“有么?”

赵顼装傻道:“我只是觉得大将军一来,茶馆里气氛有些压抑,说点笑话给大家开心开心。”

老朱脸带微笑,没有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反而转移话题道:“依照赵将军所说,你认为长安军一定会攻克洛阳城了?”

赵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是也不是。”

“怎么个是也不是?”

“敢问大将军,你的本事,和茶馆之中诸位的本事,城外的太子和大殿下知晓不知晓?”

一听这话,梁济哈哈大笑,道:“只怕咱们这些人的资料,在军机二处能够堆满一屋子。”

老朱点头道:“景王殿下说的没错,太子既然能够给我一箱关于我大明的书,自然知道我朱元璋的本事。”

“好,既然太子知道各位的本领,那自然能知道,他一旦撤军,在城外埋地雷,你们就能往他要和谈上来猜。敢问大将军,若你想和谈,是想让对方提前知道好呢,还是提前不知道好呢?”

赵顼说着看向其他人:“是他主动提出和谈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还是大将军主动提出和谈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此言一处,周围人眼前一亮,看着赵顼心道:“没想到这个只会抬杠的赵官家还有这样的脑子,果然能当皇帝的,必有过人之处。”

老朱沉默下来,赵顼说的话很有道理。

既然他们能够从联军的举动,猜测说梁俊不想打仗,想要和谈。

那么梁俊势必不可能在谈判之中占到便宜。

既然占不到便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

他若是想谈判,把他的火炮拉到城下,二话不说,先轰几炮,再说谈判的事,岂不是更利于他?

赵顼见自己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思索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大将军,你也曾是征战天下的人,自然知道战场之上一切皆有可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比比皆是。”

“你觉得太子要和你和谈,可如果太子只是想给你们制造一个假象,内地里却是要强攻洛阳。我刚刚说的事,难道只是空谈么?”

老朱终究是老朱,前世的斗争经验也不是白给的。

听完赵顼说的这些话,连连点头道:“赵将军说的没错,谁也不敢保证,太子是否真的想要和谈,如果他真的想要攻城,看来这僧衣僧帽和度牒还是要准备的。”

“只怕是不成了。”赵顼连连摇头。

老朱奇道:“如何不成?”

赵顼道:“刚刚我说的这个故事,乃是太子给我说的。若是真到了洛阳城破的那一天,只怕他会让手下人格外盘查城内的和尚,到时候你们反倒是自投罗网。”

“哦,如此说来,赵将军有妙计相告?”

赵顼故作神秘,道:“自然是有的。”

他一卖关子,周围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探过身子来,想要听一听这货有什么好办法。

连一直瞧不上他的梁济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赵顼见自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茶馆外城门口的粮车也已经全都进了城,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掩护,看来还算成功。

希望太子借着粮车进城,能够不被人发现。

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赵顼胳膊放在桌上,趴地了身子,悄声道:“你们可以扮成尼姑啊。”

第五九三章 木马进城

化妆成霍家商行奴仆的梁俊进了洛阳城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转身看向远处的城门,那简直就是一道鬼门关。

就在他刚刚放下心来的时候,只见城门口的茶馆里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不时的有椅子从酒馆里飞出来,落在街上摔个粉碎。

一旁的文渊赶紧上前,低声道:“兄长,咱们赶紧离开,省的夜长梦多。”

眼见周围的有巡逻的士卒向着茶馆方向走来,梁俊点了点头,低头跟着辆车往前走。

当日斩首行动计划一提出来,梁俊详细的解释一番,马上就得到了霍去病和项羽等人的支持。

梁凤皇更是拍案叫好,对于这种战术十分的赞赏和认可。

甚至隐隐有主动请缨的意思。

不等他主动请缨,梁俊抢了他的先,表示这斩首行动必须由他执行。

话还没说完,刘文静的手一滑,羽扇直接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反对,强烈的反对,甚至以死相逼。

梁俊要是敢执行这个斩首计划,他刘文静就当场撞死在这。

霍去病等人也马上提出反对,表示斩首行动虽然很好。

可如果是梁俊去,一个不小心,斩首行动就成了送头行动。

到时候别说什么攻克洛阳,只怕城外的联军都得全军覆没。

整个营帐之中,只有马如龙表示支持梁俊这么干。

反正在马如龙看来,自己眼瞅着也没几天活头了,梁俊愿意冒险赌一赌,那就赌一赌吧。

若是成了,自己闭眼闭的也踏实了。

说明梁俊答应自己的事,就算自己死了,也能完成。

若是不成,梁俊斩首没成功,反倒被人捉住了,自己闭眼闭的更踏实。

到了地府之后,见到代善公主,公主问自己有没有完成答应她的事,马如龙也不会支支吾吾,可以直截了当告诉公主没完成。

左右不管怎么说,马如龙都不算吃亏。

可他是不吃亏了,刘文静却是不顾风度,破口大骂。

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这马如龙非要选择难度系数最高的方案。

选择难度系数最高的方案也就罢了,还得在这方案里找更加绝望的法子。

刘文静甚至都怀疑,这马如龙是不是对面派来祸祸东宫的。

面对众人的反对,梁俊并没有说话,反而坐在位置上,耐心的听着刘文静的劝说。

他本以为刘文静再能说,最多劝说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文静拉着霍去病和项羽等人,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方才住嘴。

这期间,梁俊给他们倒完了三壶茶。

梁俊越是如此,刘文静越是不敢大意。

他太了解梁俊的性子,这位太子爷若是想做一件事,如果他和你大声争吵,想方设法让你听从他的意见。

自己最后多半能够说服他放弃他自己坚持的意见。

可如果梁俊一声不吭就是让你说,那就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

刘文静越说越绝望,甚至有了要软禁梁俊的念头。

说到最后,刘文静的脑子已经缺氧了,再也说不下去。

梁俊将他按在椅子上,笑道:“之所以必须我前去,一共有三个原因。”

“第一,斩首行动该怎么做,你们谁都没有经验,而我有。”

“第二,你们可能忘了,前世我是海盗,但更是一个卧底。我在凶残的海盗之中都能卧底多年,最后一步步成为某一支海盗的头子,该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我比在座的诸位都清楚。”

“第三,就算我被捉住,城外还有梁锦在,我进了城内,最多也是和他们同流合污,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梁俊说完这三条,坐下来不再说话。

话越少,事情越严重。

话越少,太子的决心就越大。

眼见着梁俊铁了心要进城,执行所谓的斩首行动,刘文静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告诉梁俊,进城可以,但是必须按照作战指挥部制定的计划行事。

梁俊见刘文静赞同自己的方案,十分的开心,连连点头,保证一定按照作战指挥部的方案行事。

听到梁俊的保证,刘文静方才有些心安,马上出了营帐,让人快马加鞭去长安,通知姚广孝和上官瑞鹤过来。

第二天下午,姚广孝和上官瑞鹤就带着手下得力干将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前线。

一听说梁俊要进洛阳城,执行什么玩意斩首计划。

又听说这马如龙十分赞成这个计划,姚广孝当场就暴走了。

二话不说上去一把将马如龙提起来,要不是周围人拉的快,这老和尚三拳就得把马如龙送上西天。

马如龙也吓的够呛,没成想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瘦弱的老和尚居然还有这样的爆发力。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上官瑞鹤也极力劝阻梁俊,可梁俊还是保持微笑。

你劝,你尽管劝,我绝对不会听你们的。

眼见得劝不动梁俊,姚广孝等人也知道认命。

将东宫所有的智囊全都汇集到一起,开始研究起来这个所谓斩首计划。

还别说,这帮人一研究,发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十分的高不说,好像梁俊被捉到之后,正如他所说,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毕竟梁锦不会愚蠢到也执行这个所谓的斩首计划。

只要梁锦还在城外,梁俊就算被捉到,顶多就是城内多双筷子的事。

并不会打破现有的格局。

甚至于说,梁俊被捉走之后,梁锦反而可能会马上攻城。

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够执行早就规划好的攻城计划,顶多就是在攻城的时候再制定一份营救计划就可以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作战指挥部的成员们一扫阴霾,全都兴高采烈的投入了制定斩首计划方案里。

商议了一整天,刘文静拿出了一份可以说完美无缺的方案来。

首先,刘文静八百里加急,叫来了霍家商行在长安的负责人。

敲定了让霍家商行往洛阳城内送粮的计策。

霍家商行的负责人自然是满口答应,毕竟现在自己家和东宫绑在一条战船上。

东宫让干什么,他们只有答应的份,没有商讨的资格。

打发走霍家商行,让他们前去聚拢粮食。

上官瑞鹤又开安排军机二处的行动。

手下下令,让潜伏在洛阳高层的卧底们全都激活。

这群冷棋什么事都不做,就只干一件事,那就是哭穷,没粮食吃了。

洛阳城内的粮食虽然多,可全都在梁植手里,对于非直系军队,梁植并不打算担负他们的军粮。

再者来说,如今断了供给,洛阳城里的粮食再多,吃一粒少一粒。

谁知道梁俊在外面能够包围多久。

包围三个月还好,若是围上个一年半载,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这几十万人吃的。

军机二处对于洛阳的渗透工作做的还算不错,卧底们一接到命令,马上就行动起来。

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洛阳城里就开始闹了起来。

不少趁机混入城内的灾民一见有士卒闹事,马上个都跟着起哄,到皇宫门口要粮食。

梁植在大殿上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如何解决粮食的问题。

群臣们商议过来商议过去,军机二处的卧底们慢慢的把话题就引导了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让梁羽等人的军队往城内送粮食。

梁羽一听,可快拉倒吧大兄弟。

城外的梁锦和梁俊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切断了他们与自己军队的联络方式,就算他们想让城外军队送粮,消息传不出去,说什么都白扯。

军机二处的探子一边感慨晚上用火光传递摩尔斯密码的优越性,一边又开始尝试把话题往别的方向扯。

扯了半天,在他们的引导下,一些大臣们开始琢磨是不是能够和联军商议,买粮。

刚一说出来,就被梁植臭骂一顿。

你们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还是侮辱我这个皇帝的智商。

梁俊怎么可能会让粮队进来。

这个时候赵顼见到文官的队伍里有人冲自己使眼神,而且还对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个手势赵顼曾听梁俊提起过,说是军机二处成员互相辨认身份的手势。

赵顼心中纳闷,不知道这个军机二处的卧底冒如此大的风险提示自己什么。

左右里一想,马上明白过来。

正好梁济开口分析卖粮无疑于痴人说梦,趁早死了这条心。

赵顼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一边嘲讽梁济一边大力支持说与联军商议买粮的事。

若是旁人说这话,结合大殿内反常的情况,梁羽等人一定怀疑这中间有猫腻。

可赵顼怼梁济,那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自打赵顼进了洛阳城来,那是见谁都怼,而且还专门和梁植唱反调。

只要能抬杠,别管再荒谬的提议他都敢提出来。

因此众人见赵顼力挺买粮,谁也没有怀疑,只当他是为了抬杠而抬杠。

梁济更是气的说出,要去你去的话,

赵顼直接顺着杆往上爬,应了这件事。

在士卒的陪同下,小心翼翼的骑着马出了城,隔空喊话要买粮。

结果很简单,直接被刘文静安排的人骂了回来。

梁济在城楼上见了哈哈大笑,赵顼不服输,带着狄信又出来了。

狄信一出来,刘文静也就顺势答应,送粮可以,但是价格要高,而且数目有限。

最重要的事要放狄信回来。

赵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城楼上的人也都没看出破绽,于是霍家商行就这样开始往洛阳城内运粮。

为了增加运粮的可信度,刘文静就按照方案下令撤军一里。

果然,城内更无人怀疑送粮的真实性。

再加上城门严加盘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发现斩首计划的蛛丝马迹。

第五九四章 木马还没入侵就被识破了

梁俊随着粮队进了城,早有洛阳城的官员接应

“往这边走,这边走!”

身穿破甲的士卒手持兵刃,冲着霍家粮行的车队人员吆喝着。

梁俊抬起头来,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衣衫褴褛的饥民,倚在矮墙下晒太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着肚皮。

巡街的官差们吆五喝六,顺着街道走,两旁的店家冲着他们点头哈腰。

偶尔有两三个顽童,从拐角胡同里飞奔而出,争抢着一只破烂的木偶。

走街串巷叫卖的声音抑扬顿挫,极具特色。

各行各色的人,勾勒出一幅盛世太平的画卷。

这画卷让梁俊有些失神,这和他想象的洛阳城全然不同。

易容之后的文渊探过身来,低声道:“兄长,没想到洛阳城内居然会是这样的模样。”

“是啊,没想到。”

梁俊点了点头,心道:“老朱和梁植终究是治理过天下的人,管理一个小小的洛阳城自然不在话下。是我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他心中感慨,在他看来,长安联军就在城外,洛阳城内的氛围按理来说应该十分紧张才是。

可事实却与他想的相反,这让梁俊对原本十分自信的斩首行动有些动摇。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洛阳户部的官员站在街道上,身边跟着一队士卒,伸着手招呼粮车往里面走。

“往这边走,往这边走,兄弟们辛苦了。本官已经备下了酒菜,等卸完这批粮食,便请兄弟们喝酒吃肉!”

这户部官员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上下,身材消瘦,一眼看去,便知是个读书人。

“大人有礼了。”霍家商行的长安负责人霍真赶忙上前行礼。

“霍掌柜无须客气,一路奔波,受累了。”

霍真连道:“不敢,不敢。敢问大人可是秦应秦侍郎?”

秦应笑道:“正是在下。”

霍真赶忙从袖筒之中拿出两张交通银行的纸币,道:“有劳大人在此等候,这点茶水钱不成敬意。”

秦应连连摆手,笑道:“霍掌柜客气,下官为国事操劳原属分内之事,如何能够收你钱财。”

文渊在一旁低声道:“兄长,此人不贪图钱财,看起来像是一个好官。”

言语之中,颇为意外,好像在说洛阳城内也都这般清廉的官员不成?

梁俊也有些诧异,低声道:“希望如此,就怕他另有所图。告诉兄弟们,进入粮仓之后切莫露出马脚,前几日诸葛夕前来勘查,我怕他猜到些什么。“

文渊嗯了一声,借着推车的由头走上前去,安排众人小心谨慎。

梁俊看了看还在与秦应说话的霍真,压了压草帽跟着粮车往前走。

转了两个路口,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见到一个大院。

院子外戒备森严,院子内人声鼎沸,乃是先头的粮队卸车的声音。

“慢慢来,排好队,不要着急!”

守门的士卒维持着秩序,一车粮食一车粮食的往里面放行。

门口站着一人,上下打量着进入的粮车,一双眼睛十分的锋利,偶尔还要人伸出手来,仔细打量。

跟在梁俊身后的黑胡子一见这架势,马上担心起来。

他被刘文静紧急从雍州调来,带着洪门的精锐跟着梁俊执行斩首行动。

临行之前,刘文静就有嘱咐,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也得保护太子的周全。

梁俊对黑胡子有知遇之恩,又命他担任洪门的副龙头。

虽说是副龙头,可梁俊与李秀宁基本不会过问洪门的发展,名义上是副龙头,实际上却行使着梁俊这龙头老大的权力。

这份信任,莫说是让他保护好梁俊,就算梁俊让他去死,他也绝对不会迟疑。

“是个硬茬子。”黑胡子上前一步,在梁俊身后轻声道。

旁边的曹破山也跟着道:“我看这人腰间别着鹰爪钩,应该是绿林中人。查看兄弟们的手掌,应是想看一看有没有习武之人。”

梁俊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轻声道:“应该不是,此人应该是诸葛夕派来的,想要看一看咱们这粮队里有没有兵士。”

黑胡子点头道:“殷老大说的是,霍家粮行走南闯北,谁都知道这粮行的伙计都是练家子。”

曹坡山恍然大悟,道:“胡老大说的没错,咱们绿林中人虽然与当兵的都使家伙,可咱们使刀的多,当兵的用杆子的多,虎口之处的老茧不同。”

“嗯,这也是刘军师为什么要让你们来的原因。”

梁俊道:“以不变应万变,一会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俩切莫冲动,只要咬死了是霍家商行的伙计。便是闹上一闹,也无妨。”

曹破山有些疑惑,问道:“殷老大,咱们孤军深入,理应低调行事才对,若是一闹,岂不是让人生疑?”

黑胡子道:“这霍家商行的伙计,运的是粮,干的却是走镖的事,哪个不是刀口舔血的人物。若是忍气吞声,方才让人心疑。”

曹破山连连点头,道:“说的没错,是我糊涂了。”

梁俊见霍真和秦应缓步向着这边走来,谈笑风生,又见快轮到自己进院子,赶紧吩咐道:“莫要出声了,见机行事。”

黑胡子二人回到了自己的粮车旁,赶着马往院子里走。

门口的那人看了看曹破山,忽而伸手示意他停住。

“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面熟。”

曹破山心中一紧:“莫非这人看出什么破绽不成?”

嘴上却道:“官爷说笑,小人头一次来洛阳,如何能与官爷见过面?”

那人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听兄弟的口音,像是关外人?”

上官瑞鹤早就交代了他说辞,曹破山见招拆招,道:“小人乃是雍州人士。”

“嗯,这就对了。”这差役上下打量着曹破山,忽而冷冷一哼,挥手道:“进去吧。”

曹破山让他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一时之间愣住了。

黑胡子在梁俊后面,眼见着曹破山发愣,怒声道:“曹老三,你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进去,让老子在后面干等?”

“哎,哎,哎。”曹破山回过神,连忙催动马匹往里面进。

那差役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黑胡子,却是将曹破山身后的梁俊忽略过去。

梁俊赶着粮车顺顺利利的进了大院。

文渊早已卸完车,在旁边等候,见梁俊进院赶紧迎了上来。

“不急,先看一看门口的动静。”

梁俊伸手示意周围人不要着急卸车,转过头来向着院门口看去。

那差役拦住了黑胡子,上下打量道:“这位兄弟也是雍州来的?”

黑胡子一瞪眼,看着他道:“咱们粮行的本部就在雍州,老子自然是从雍州来的。”

他这么一呛呛,周围看热闹的全都围了过来。

霍真和秦应正说着话,耳听得有吵闹声,赶紧走了过来。

秦应上前道:“怎么回事?”

黑胡子抢先告状道:“大人,这位官爷不让小人进院!”

身后的粮车伙计们也都跟着发难道:“官爷,咱们赶了三天的车,好不容易到了洛阳,赶紧让咱们进去吧!”

“就是,让爷们进去,你们好交差,咱们也好回去。”

“怎么着,让咱们进城是你们皇帝下的旨,你这鹰爪孙不让咱们进院,是要造反么?”

最后一批粮车的跟车人员,除了梁俊四人之人,其他都是霍家粮行原本的伙计。

上官瑞鹤之所以让梁俊易容之后,跟着最后一批粮车进来,就是和诸葛夕打了一个心理战。

这第一批和最后一批,按常理来说,应该都是严加检查的。

可粮食运了十几天,诸葛夕隔三差五来看一趟,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时间长了,自然会让人懈怠。

这最后一批粮食不多,人也少,若是有猫腻,严加盘查一定会发现。

粮队若是想夹带什么,必然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

上官瑞鹤就是赌诸葛夕会犯这种错误,才决定让梁俊最后入城。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

从一路上来看,确实也是如此。

秦应虽然是个负责任的官员,可盯着运粮队十几天了。

十几天里都没有发生什么问题,今日是最后一天,他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一听门口的差役不让黑胡子进去,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方统领,怎么回事?”

“方统领?”

听到秦应叫这人统领,周围人全都一愣。

炎朝的统领官职并不是随便叫的。

一般来说,麾下士卒没有三五千人,不能担任统领一职。

此处乃是洛阳,梁植的大本营,能被秦应这位户部侍郎叫做统领,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人却站在院门口检查来往的粮车,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殷大哥,有问题。”

曹破山脸色变了变,想起一个人来。

梁俊问道:“怎么了?”

“这人姓方,又擅使鹰爪钩,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江南道的一个好汉,叫做扑天鹰方照。”

文渊也是一惊,道:“方照?他就是方照?”

“若是没有猜错,他应该就是方照。”

“若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梁俊眉头紧皱。

方照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军机二处也有他的资料。

此人是个大贼,跟着来到洛阳之后,投靠了诸葛夕。

诸葛夕从长安拐走的那五万三卫被他打散,分成了十卫。

方照就是其中一卫鹰隼卫的统领。

他今日站在此处盘查,显然是受了诸葛夕的命令。

从他刚刚拦住曹破山的时候,梁俊就感觉不对劲,现在又拦着黑胡子不放,必然是认出黑胡子来。

黑胡子虽然把自己标志性的胡子剪掉了,身形气质却无法改变。

方照如果以前见到过黑胡子,一定能够通过声音和身形辨认出黑胡子的身份。

不然诸葛夕也不会让派他到此处。

“怎么办?”曹破山有些慌张。

文渊道:“不要着急,先看看再说。”

三人从粮车内抽出隐藏的匕首,观察着形势的变化。

方照冲着秦应微微一笑,道:“秦大人,非是下官不放行,而是此人乃是雍州的大官,不能放他进去。”

曹破山一听这话,马上想起刘文静的安排,急道:“殿下,胡老大已经被识破,咱们赶紧先撤吧。”

这边不等梁俊说话,那边黑胡子眼见得身份被识破,二话不说,用力一拍粮车的护栏。

霍家粮行的粮车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护栏中空,可以隐藏兵刃。

他这一派,机关显露,露出一把朴刀出来。

黑胡子二话不说,抽起朴刀冲着方照砍去。

这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方照始料不及,万没有想到黑胡子在被自己识破身份的一瞬间居然如此果断。

他想躲,却无处可躲,身子一侧,黑胡子的朴刀正冲着他脖子砍去。

这一刀黑胡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刀快势头猛,方照登时毙命。

黑胡子杀了方照,毫不迟疑,转头冲着来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横行天下的昂头龙李虎!”

大院周围的士卒眼见着方照不明不白的死了,全都呆愣住。

黑胡子一跑,方才回过神,快步追上去。

死了人,粮院周围彻底乱了,梁俊想去追黑胡子,唯恐他有失,却被曹破山和文渊死死拉住。

只能趁乱从后院逃走。

黑胡子为了吸引城内士卒的主意,保护梁俊的安全,手持利刃哪里人多往哪里跑。

整个洛阳城内瞬间乱成一团。

第五九五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梁俊出了粮仓大院,早有人前来接应。

城内潜伏的军机二处成员见了梁俊,简单的行了一礼,赶忙让三人换上准备好的军服。

洛阳城内杂牌军众多,老朱虽然统一了部分主力军的着装,但也只是一部分。

其他派系的军队战斗力低下,老朱懒得收编,又不想让他们出城投靠梁俊,只得出一些钱粮养着,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此想在洛阳城内伪装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上杂牌军的装束。

如此这般,就算老朱和诸葛夕知道梁俊在洛阳城内,想要找出他来也是难如登天。

黑胡子手持利刃横冲直撞,早就惊动了城内的巡城士卒。

巡城士卒紧追不舍,却因为城内人多街乱,黑胡子如鱼得水。

与其说是被追杀,反倒更像是调戏身后的追兵。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惊动的士卒越来越多,黑胡子不熟悉地形,仗着武艺高强,七拐八拐拐进了死胡同。

在想转身后撤,已然来不及了。

大半个洛阳城的巡城士卒全都被惊动,布下天罗地网来捉黑胡子。

打头的更是如今洛阳城内炙手可热的楚秋游。

楚秋游自从将梁羽等人捉进城内,在洛阳城内原本就高的人气更是坐了火箭一般。

甚至隐隐有超越梁植的势头。

这也算是正常。

毕竟响应梁植檄文前来勤王的各路诸侯虽然贪图富贵,但能拉起军队和官府对着干的人,能有几个傻子?

任凭老朱的手段再高,大刀阔斧以雷霆之势收编了他们手下的军队。

虽然让这帮诸侯们高管得做,骏马得骑,可稀罕劲过去之后,这帮诸侯回过味来了。

老子的军队呢?

老子手下的兄弟们的军队呢?

老子带来洛阳参加勤王的军队为什么都跑到了老朱的手底下?

如梦方醒的各路诸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被老朱掰断了钳子的螃蟹,拔掉了牙齿的老虎。

手上除了一个朝廷命官的大印,一座奢华庞大的府邸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只可惜明白归明白了,但面对强势的老朱,这帮诸侯们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能力。

再者来说,他们起兵造反不就是为的荣华富贵么?

现在皇帝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以至于不少人也就认命了。

认命归认命,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安全感。

兵权就是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解药。

面对着精致的美食、奢华的府邸和恭顺的美人,这群大老粗痛并快乐着。

他们看清楚了梁植对他的把戏,想要反抗,又没有能力。

不反抗?又觉得憋屈。

这个时候,楚秋游立功了。

而且还是旷世奇功。

不管是从军事上还是从政治上,楚秋游立的这个功劳都是炎朝无人超越的。

当然,凡是都有两面性。

楚秋游的功劳在这些诸侯的心中那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在他们看来,给楚秋游封个王都不为过。

可在梁植尤其是老朱的眼里,立了大功的楚秋游却达到了功高震主的程度。

不仅不能封赏,还得明升暗降,让他成不了气候。

因为老朱已经察觉到,被自己收编的这些诸侯对楚秋游的态度有十分明显的转变。

这种转变很危险,老朱从中嗅到了造反的味道。

即便楚秋游现在还没有意识到。

同样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老朱,十分了解响应檄文前来洛阳这帮同行的心理。

在他们心中,既然已经扯起反抗炎朝的旗帜,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们对于炎朝都是不信任的。

对于炎朝正统始终怀疑,害怕梁植这位炎朝七皇子秋后算账。

在他们心中,楚秋游这个与炎朝皇室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当皇帝,才能让他们心安。

事实也是如此,老朱今日收了他们的兵权,早就做好了洛阳之战之后把这帮诸侯全都处死的打算。

春江水暖鸭先知,老朱和梁植动了杀心,这帮诸侯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可手中没有兵权,这群大老粗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恰在此时,在军机二处的资料库中,个人档案封面被上官瑞鹤亲自写上“大炎搅屎棍”的诸葛夕出马了。

直接开门见山告诉这帮大老粗们,你们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你们有官职啊。

大老粗们习惯了用拳头说话,并不能理解自己名头上的官职有什么用。

诸葛夕直接点破,你们虽然没有兵权,可现在却是洛阳朝廷的中流砥柱。

造反的方式有很多,起兵造反只是一种,还有一种叫做逼宫。

你们没兵权不要紧,支持一个有兵权的上位不就可以了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到底了。

各路诸侯们一听,纷纷点头,认为诸葛夕的这个建议可行性很高。

可在洛阳城内,谁既有兵权又和皇家没有关系,而且还有足够的威望让所有人信服呢?

想来想去,就只有楚秋游这位镇南王世子了。

在诸葛夕的怂恿下,各路诸侯们对楚秋游更加的殷勤和敬重。

楚秋游终究是年轻气盛,缺少斗争经验,被各路豪杰一吹捧,在加上自己一战成名天下知。

膨胀,那是难免的了。

诸侯里虽然没有有大智慧的人,但遍地都是耍小聪明的主,也并不知道谁给楚秋游出的主意,说只有他方才能够镇得住现在洛阳城内的混乱。

自此每天一睁开眼,楚秋游就带着自己的亲卫队满洛阳溜达。

洛阳城内井然有序,谁见到他都笑容满面,更有不少读书人对楚秋游十分的尊敬,写诗称赞他的丰功伟绩。

这让楚秋游更加高兴,旁边的狗腿子又趁机说,若是世子再立大功,那皇帝必然要封世子为王了。

楚秋游一寻思,更加开心。

自己来洛阳一趟,镇南公府就成了镇南王府,若是再册封自己为王。

一门双王,那是何等的荣耀。

楚秋九在南楚恨不得一天三封信召他回去,甚至已经和刘文静达成了协议。

只要楚秋游愿意撤军,刘文静就愿意撒开口子,放南楚军走。

楚秋游最开始也有回去的念头,可被一门双王蛊惑,坚定了信心,不封王绝对不回南楚。

有了这个念头,他对立功更加的心切。

只是现在长安联军迟迟不攻城,不攻城就没有战功可立,楚秋游每日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听城内有大贼潜入,调集亲兵玩了命的追杀黑胡子。

他这一追杀,黑胡子马上就感觉到了压力,左突右闪,进了死胡同,刚想回头,就见楚秋游骑马持枪站在胡同口。

“想跑?没那么容易吧。”

楚秋游见黑胡子无路可跑,连连冷笑。

黑胡子见楚秋游模样心中一惊:“看此人模样,绝非等闲之辈,只怕今日我胡某人凶多吉少了。”

手中暗暗攥紧刀柄又想:“殿下此时应该无恙,知晓我身份的那贼已经死了,不管如何,我断然不能让人知晓我的身份。”

心怀死志,便也没有那么多废话可说。

黑胡子大喝一声,挥舞着朴刀冲着楚秋游砍来。

楚秋游纹丝不动,手掌一张一合,枪杆滑落。

就在黑胡子欺身跳起,大刀砍来的时候,楚秋游握住枪杆,手中长枪如长虹掠林,似蛟龙出渊。

电光火石之间,直奔黑胡子的喉头而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黑胡子既然已经怀有死志,楚秋游乃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岂能看不出来?

本想生擒他,可却也知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不可能。

反正是个大贼杀了也就杀了。

因此这一出手就是夺命的杀招。

黑胡子眼见着锋芒向着自己喉头招呼,下意识的侧身回躲。

只是他快步袭来,惯性极大,攻势已出,已然由不得他了。

再者来说,他面对的人物也不是泛泛之辈,乃是与文渊想斗都不落下风之人,就算黑胡子能躲,楚秋游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只是这一刺,一挑,一扫,黑胡子就倒在血泊之中。

黑胡子这边一死,洛阳护卫队的人马上就来了。

不等护卫队的人上前,老朱和梁羽一帮人随后赶到,连梁植都跟在后面。

“人在哪?”

老朱人没到,声音想到。

楚秋游收枪回身,微微一笑,道:“大将军来晚了,闯入洛阳的逆贼已经斩于马下。”

老朱没有搭理他,上前一步观瞧黑胡子的模样。

四周士卒和百姓见皇帝亲至,赶紧下跪。

梁植快步上前,往地上一瞧,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梁羽跟在他身后,见到梁植面色不对,不等他反应赶紧道:“此人是谁?”

“乃是雍州的黑胡”说到半截,梁植赶紧住嘴。

可雍州二字已经说出口,黑胡子的名字也说了三分之二,在想瞒着梁羽那就有些掩耳盗铃了。

梁植没好气道:“乃是洪门的副龙头黑胡子,朕在雍州曾见过他,今日虽然把胡子刮了,可他的身形样貌朕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雍州的黑胡子。”

梁羽一愣道:“他来洛阳做什么?”

身后的梁济走上前,仔细的观察黑胡子的尸首,转头冷声道:“黑胡子刚刚是从粮仓跑过来的,为何要穿过大半个洛阳,把守军全都引到这里来?引来之后,为何又不愿投降,反而一心求死?”

此言一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黑胡子这种举动,显然是要掩护粮院的人离开。

他乃是洪门的副龙头,又是雍州官面上的首脑人物之一,能让他豁出性命打掩护的人,除了梁俊之外,还能有谁呢?

也就说梁俊进到了洛阳城内了?

可他冒如此大的风险,进入洛阳城,又为了什么呢?

第五九六章 咱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黑胡子死亡的消息,被老朱封锁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把在场所有的士卒、官员还有百姓全都软禁起来。

对于洛阳城内进入江洋大盗的事,各衙门闭嘴不提。

谁也搞不清这个突然出现在洛阳城的江洋大盗到底是捉没捉到,现在是生是死。

毕竟这个江洋大盗的出现,为平静而又暗流隐藏的洛阳城带来了谈资。

被压抑了很久的洛阳百姓们都想围着吃上一口瓜,以缓解大军围城的压抑。

只可以当家做主的是老谋深算又心狠手辣的老朱。

老朱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是处理黑胡子死后最稳妥的处理办法。

只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经营,军机二处早就把洛阳上下渗透个底朝天。

虽然老朱以雷霆之势软禁了所有知道消息的人,但军机二处的卧底依旧得到了黑胡子身死的消息。

当夜,洛阳内松外紧,梁植的锦衣卫和常欣的东厂番子全部出动,挨家挨户搜索梁俊的下落。

洛阳城内士卒虽然多,但能够堪大用的人才却少的可怜。

百官的缺到现在都没有填满。

因此像秦应这种有能力又清廉的官员深受老朱的喜爱。

不光让他担任户部侍郎,还兼任锦衣卫副指挥使。

当然梁植虽然对自己这位老祖宗百依百顺,但兵权这一块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些。

三万人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自然是江烽火担任,而下面的四个副指挥使,老朱则要走了三个。

秦应就是其中之一。

忙活了一夜,在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把洛阳翻了个底朝天。

等到天亮时分方才收队。

面对一无所获的锦衣卫和东厂,梁植大发脾气,甚至命人拿下在一旁说风凉话的赵顼。

好在这个时候被俘的几位知道赵顼再不是个东西,现在也是他们一伙的。

好说歹说,方才劝住梁植收回了羁押赵顼的旨意。

相对于暴躁的梁植,老朱十分的平静,让江烽火等人回去休息之后,又安排锦衣卫和东厂在城中加强搜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秦应从宫殿里出来,跟在江烽火之后。

剩下的三个副指挥使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江烽火如今咸鱼翻身,从一个江湖游侠儿成为了大炎锦衣卫指挥使,小小年纪更是当今皇帝的心腹重臣,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对于昨晚梁植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江烽火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心思活泛的人,知道自己当锦衣卫指挥使很多人不服气。

明里暗里没少在梁植面前给他上眼药。

好在江烽火上任以来,尽心尽力,对梁植忠心耿耿,在洛阳城内更是连端了军机二处几个据点。

旁人虽然嫉恨他的地位,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走着走着,江烽火突然停了下来。

他这么一停,身后四个副指挥使也都跟着站住。

江烽火道:“秦侍郎,最近军机二处在城内的据点有没有大的动作?”

秦应赶忙上前,拱手道:“回指挥使的话,昨日里下官带着兄弟们专门搜查了军机二处在城内的据点,没有任何的发现,那帮人最近也没有什么举动。”

说着看向那三人道:“宋大人昨日与下官一同前去,不知宋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剩下的三个副指挥使一个叫宋之问,乃是原洛阳攘卫折冲府的郎将。

另外两个,一个叫钱莲花,一个叫做蒋畏。

宋之问一听秦应看向自己,赶紧上前道:“秦大人说的没错,昨日是我等二人搜查的军机二处的三个据点,没有任何的发现。”

钱莲花道:“那就奇怪了,如果伪太子的人当真进了城,应该第一时间投奔军机二处才对。怎么什么发现也没有呢?”

宋之问一听这话,眉毛一皱,道:“怎么,钱大人的意思是我等与军机二处串通一气,隐瞒不报不成?”

钱莲花赶紧赔笑道:“宋大人说的哪里话,本官也只不过是猜测,并无怀疑两位大人的意思。”

一旁的蒋畏则站在旁边老神在在,不咸不淡的道:“既然咱们能够猜到伪太子的人进城之后必然要去军机二处的据点,他们也能想到,岂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钱莲花赶忙道:“蒋大人说的是,若是如此,咱们去军机二处的据点搜寻,必然也搜不到什么线索。”

“不去军机二处的据点,那他们能去哪呢?”

秦应皱眉苦思,江烽火突然问道:“若秦大人是伪太子的人,秦大人会躲到哪里呢?”

秦应一惊,赶忙道:“指挥使大人,莫要说笑,我秦应对陛下和大将军忠心耿耿,岂会与伪太子同流合污?”

江烽火笑道:“本官也只是假设,并没有怀疑秦大人的意思。”

秦应讪讪笑道:“若下官是伪太子的人,进了城来一定会和军机二处的人联系。”

江烽火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秦应道:“大人,死在楚世子手中的逆贼是什么哪里的人士?”

江烽火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没有马上回话。

老朱让锦衣卫和东厂搜寻,并没有给他们说实情,只是说有城外的探子进入城内,丝毫没有泄露梁俊的身份。

但江烽火乃是梁植的头号心腹,瞒谁也不会瞒他。

因此江烽火乃是这五人之中唯一知道真相的。

秦应的问题看似像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自打江烽火从幽州回来,当上了锦衣卫的指挥使,就开始与军机二处明争暗斗。

时间虽然不长,可却养成了多疑的习惯,看谁都像是军机二处的探子。

旁人说话但凡有另有所指,他都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在套的话,心怀不轨。

秦应知道这位指挥使的性格,毫不畏惧,反而看着江烽火,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烽火道:“那帮逆贼混入霍家粮行的粮车队伍里,霍家粮行的伙计基本上都是雍州人,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自然也都是雍州人。”

秦应点头嗯了一声,接着问道:“既然这些人都是雍州来的,就算军机二处给他们再多的洛阳资料,对于他们来说,洛阳终究是陌生的。”

这五个人都是搞情报的,又是洛阳城内的特务头子,秦应话说到这,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位户部侍郎兼锦衣卫副指挥使什么意思?

钱莲花道:“没错,秦大人所言极是。他们人生地不熟,进入洛阳之内,没有城内人接应,待的时间越长,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江烽火点头沉思,缓缓道:“嗯,确实如此。也就说军机二处在城内还有其他的据点没被咱们发现了?”

秦应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江烽火,齐声道:“指挥使大人英明。”

江烽火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却又有些恼恨。

得意的是这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秦应更是进士出身,乃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

这四人年纪都比自己大上很多,却对他江烽火毕恭毕敬,春风得意莫过如此。

恼恨的是自己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恨不得将三万锦衣卫全都投进去和军机二处斗,依然没有将他们连根拔起。

以至于让梁俊混入城中,站稳了脚跟。

若是能够捉到梁俊,岂不是大功一件?

一想到忙活了一晚白忙活,江烽火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沉声道:“既然军机二处的那三个据点已经查过,什么也没有发现。想必他们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干脆直接将他们捉到诏狱中去,看看能审出什么线索么。”

四位指挥使都没有接话,江烽火一愣,道:“怎么?四位大人不同意么?”

钱莲花赶紧道:“回禀指挥使,非是我等四人不同意,只是这三个据点乃是咱们好不容易发现的,若是现在除掉,未免有些可惜。”

宋之问也赶紧道:“钱大人说的没错,自从发现这三个据点之后,手下的兄弟们日夜不停的守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江烽火微怒道:“一刻也不敢懈怠,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这”宋之问不敢回话,只得低头沉默。

江烽火又道:“宋大人莫要往心里去,陛下为此事大动肝火,咱们身为臣子的,自当为主分忧。本官也是有些心急。”

宋之问叹了口气道:“指挥使大人说的没错,下官等人也都是一般心思。”

“是,是,宋大人说的是。”秦应等人连连点头。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他们可不敢迟疑。

“哎,以后还得全赖得诸位用心了。”江烽火见四人这般,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转身正要走,钱莲花又问道:“指挥使大人,那三个据点还端不端?”

江烽火愣了愣,看了看四人,从袖筒之中抽出一张纸条来,道:“端,连着这个,一并全部端掉。”

说罢不理四人,转身快步奔着宫门走去。

钱莲花接过纸条,其他三人也都围了上来,见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四人脸色大变。

“这!”蒋畏脑袋上的冷汗唰的一声就冒出来了。

钱莲花和宋之问的脸色也变的无比煞白,全无血色。

秦应接过纸条,看了看三人,声音极其严肃道:“三位大人,咱们军机二处在洛阳城内的这个据点,锦衣卫可是从来都没有察觉过。江烽火能够知道,很显然,咱们四人之中,怕是出了一个叛徒。”

第五九七章 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经过一天紧锣密鼓的搜索,洛阳城内鸡飞狗跳。

城内原本就鱼龙混杂,虽然有秦应这种奉公守法的清廉官员。

但更多的还是一些从底层爬上来的愚夫莽汉。

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被陈旧腐朽的官府和贪得无厌的乡绅地主欺压的对象。

一旦翻了身,披上了官衣,反倒变的比之前剥削他们的恶霸们更加残酷。

借着搜索逃犯的由头,大肆逮捕无辜百姓。

往日里看不顺眼的,或者说给的孝敬钱少的商贾全都被扣上了勾结长安的罪名。

整个诏狱之中人满为患,怨声冲天。

江烽火终究是新手,面对这种局势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常欣对这种事再熟悉不过,来到诏狱之中,没多久就打平的无人再敢说话。

而后就是前世的老一套,简单又快捷,看的江烽火等人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谁都笑嘻嘻的老太监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秦应终究是读书人,看不下去说了两句,就被常欣撵出了诏狱。

江烽火见有常欣在,好像也用不上他们锦衣卫。

再加上打从昨天晚上开始,锦衣卫上上下下都没有怎么休息。

便趁着这个机会就放了秦应四人的值。

月光朦胧,星星点点。

秦应出了诏狱,抬头望了望天。

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长叹一声,抱紧了夹在怀里的包裹,上了马车直奔自己的府邸而去。

走街过巷,没用多久就到了秦应的院子。

院子不算小,乃是老朱特意赏赐给他的。

整个锦衣卫里,连江烽火的府邸都不如他的大,由此也可见老朱对秦应的信任。

府邸很大,可使唤人却不多,一个瘸腿的门房,一个烧饭的老妈子,乃是秦应远方的亲戚。

再有就是跟着他的马夫了。

四个人,在这样一个大宅子里略显得冷清。

饭菜已经备好,秦应简单的吃了,便让老妈子撤去。

带来的包裹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在这夏日里的夜晚中,传来淡淡的血腥。

周围很安静,秦应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清风徐来,树影摇曳。

整个秦府之中安静无比,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也十分的遥远。

洛阳城的宵禁很严格,自打长安联军围城之后,因为触犯宵禁的规矩已经处死和不下于上百人。

这种残酷的手段,让秦应十分的反感。

他原本就是洛阳本地人,梁植没有来洛阳之前,秦应就在府中当值。

在洛阳城的官面上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以往的洛阳城乃是长安的陪都,达官显贵很多,却没有长安城里那么浓重的官场氛围。

百姓们的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却也不像是现在这样,表面上是生活无忧,暗地里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秦应从枕头下拿出雍州的报纸。

这份报纸每十天为一期,只在雍州供应,流落到洛阳的很少。

这份报纸,秦应看了不下于上百遍,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翻来覆去的看。

报纸上的新闻,让他很兴奋。

当卧底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在洛阳城内老朱的眼皮底下。

用如履薄冰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每当秦应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份看了无数遍的报纸,都能给他带来坚持下去的信心和动力。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

秦应坐了起来,将报纸放在桌上,由衷的感慨道。

话音一落,房间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敲门声确切的说是敲打木板的声音。

秦应一个激灵,赶紧将报纸收好,快步走到窗前,将床铺掀开,在床板上敲了三下。

随即床板掀开,从下面跳出一个人来,正是曹破山。

曹破山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冲着床下道:“殷老大,可以出来了。”

没多久,梁俊在前,文渊在后,出现在秦应的书房之中。

“下官秦应拜见太子殿下。”

秦应见到梁俊,纳头便拜,却被梁俊伸手扶起。

“秦大人辛苦了,咱们长安不兴这一套。”

秦应一愣,马上想起报纸上写的事情,心中敬佩:“原来雍州不行跪拜之礼是真的。”

马上改为躬身行礼道:“委屈殿下了。”

梁俊摆了摆手,坐到椅子上,道:“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

秦应赶紧端茶倒水,梁俊喝了口水道:“若非是秦大人,本王现在早已经被关进诏狱之中了。”

一想到此事,梁俊还有些后怕。

昨日里黑胡子引走了洛阳的差役,粮库后面早就有人接应他们。

暗号凭信也都对得上,事态紧急,梁俊三人直接跟着他们就走。

谁知左拐右拐,这帮人带着他们拐进了偏僻的胡同里。

一见这架势,再结合这一路上,前来接应他们的人言行举止,有丰富卧底经验的梁俊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

不等这帮人动手,给文渊和曹破山使了个眼神,直接就将这帮人拿下了。

一问才知,这帮人并不是军机二处的人,而是得知梁俊要入城,准备活捉他的人。

再过一个街道,有一队弓弩手埋伏。

到时候就算梁俊三人有三头六臂也得束手就擒。

就在这个时候,趁乱带兵搜寻梁俊的秦应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在街道上见到前来接应进城的人一脸茫然而又诧异的看向自己。

只是一个眼神,秦应就知道他们没接到。

秦应只知道今日有非常重要的人要进城,上官瑞鹤亲自给写信,告诉他就算拼了命也得护佑这群人的安全。

见到此景,秦应马上就蒙了。

撒下人就要去找,扭头正遇到从胡同口里打算跑的梁俊三人。

二话不说,秦应亮明身份,掩护着梁俊就进了他的家中。

秦应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又是朝廷户部侍郎,他的府邸绝对没有人敢前来搜查。

因此梁俊方才躲过一劫。

梁俊在地道之中躲了一天一夜,左眼皮直跳,不知道黑胡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心吊胆了半天,此时见到秦应,开门见山道:“秦大人,昨日咱们那个兄弟,现在如何了?”

秦应没敢直接回答,看了看身边面带急色的曹破山,又看了看桌上的包袱,没有说话。

梁俊一从地道中上来,就闻到秦应房间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以为秦应受了伤,可上来之后见秦应周身上下完好无损,心中纳闷。

再见到自己问他黑胡子的消息,他不说话看着桌上的包袱。

梁俊的心猛然就提了起来。

文渊也意识到不对,上前一步飞快的拆开包袱,只见包袱内是黑胡子的衣服,衣服被鲜血浸透,已然发黑了。

“这是胡大人的衣裳,胡大人”

秦应没说完,曹破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猛然上前,一把扯起秦应的衣领怒声道:“胡龙头怎么了!”

曹破山自从跟了梁俊之后,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为此还受到了雍州的嘉奖。

而黑胡子乃是他直属上级,俩人化敌为友,关系越来越好。

一见秦应回话吞吞吐吐,性急的曹破山马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胡,胡大人死了。”

得到黑胡子确切的消息,梁俊当时就愣住了。

黑胡子死了?

曹破山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攥着秦应衣领的手越来越用力,秦应这等身子骨哪里禁得住他这等大汉的揉捏,几欲昏厥过去。

“曹大人,住手!”

梁俊阴冷着脸,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曹破山呆愣的松开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伏在桌案上抱着黑胡子的衣裳涕泗横流。

“殿下,胡大人宁死不降,死于楚秋游枪下。锦衣卫上下盯着紧,下官无法将胡大人的尸首运出来,只能,只能将这身衣裳带回。”

秦应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来的人就是太子。

得知梁俊的身份之后,秦应差点吓瘫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进到洛阳城内来。

等到黑胡子一死,秦应确信自家地道里藏着的乃是梁俊。

要不然以黑胡子在雍州的地位,绝对不会拼命吸引追兵往反方向跑,更不会在围困之后不投降而是心怀死志想与楚秋游同归于尽。

文渊听到黑胡子死在楚秋游手中,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后悔当日没有杀掉此人。

整个书房之中的气氛很是压抑。

秦应也见梁俊不说话,他连大气也不敢喘。

许久,梁俊道:“曹破山。”

曹破山哭的及欲昏厥,听到梁俊叫他,咬牙应道:“殿下。”

“摆香案。”

曹破山抹了抹眼泪,应声道:“是。”

秦应赶紧上前招呼,从一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长香和猪头等供品。

梁俊虽然因为黑胡子的死悲痛欲绝,但却是愈发的冷静。

见秦应早就准备好祭奠之物,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上官瑞鹤能选他做洛阳城内的军机二处总负责人,果然是没有没错。

香案摆好,梁俊亲自抱起桌上黑胡子的衣裳放在香案的中间。

文渊和曹破山站在两旁,秦应手持三根香,用香案上的蜡烛引燃了。

秦应递过来的香,梁俊并没有接,看了一眼,沉声道:“换十三根香。”

“是。”秦应赶紧又数了十根香一并点燃,交给梁俊。

梁俊接过来,恭恭敬敬的冲着香案鞠了三躬。

而后迈步上前,将这十三根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黑胡子,是我梁俊对不住你。这十三根香,旁人受不起,你是受得起的。”

说罢后退一步,秦应又赶紧递过酒杯来。

梁俊接过,看着香案道:“你我兄弟一场,如今你却先行一步。自从你跟了我,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酒水洒在地上,连成一线。

秦应又赶紧递过一杯。

梁俊接过,道:“若是有来世,你我还做兄弟。”

这一杯又倒在了地上。

第三杯接过来,梁俊后退一步,文渊三人站在他身后。

梁俊撩起衣襟,双膝跪下,秦应一见,刚想阻拦,却被文渊伸手制止,摇头示意他莫要说话。

梁俊双膝跪地,双手持杯,看着香案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我兄弟不说谢与不谢。我梁俊在此发誓,不杀楚秋游誓不为人。”

曹破天怒声道:“胡老大,不杀楚秋游,我曹破天誓不为人!”

梁俊低头高举酒杯,接着道:“胡兄弟,这杯酒暂且在兄弟我这里存着,等到我杀了楚秋游那天,拿他的人头来祭奠你!”

说罢抬起头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文渊三人冲着香案行了一礼,跟着梁俊站起身来。

“秦大人。”

“下官在。”

“传令下去,让洛阳军机二处所有郎将以上的官员,全部到蒋畏家中集合。”

“今,今晚么?”

“今晚!”

一听今晚就要召集军机二处的人,文渊愣住了,想到城内还在戒严,赶紧劝道:“兄长”

梁俊抬起手打断了他。

“既然来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他们不是想要找我么?那就让他们来!”

梁俊转身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眼神愈发的清明。

“也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第五九八章 三尸脑神丹

“蒋大人,这么晚找我们到底是有什么事?”

进了蒋畏的府中,还没等坐下,钱莲花就抱怨起来。

自从黑胡子死后这一天一夜,锦衣卫上上下下谁也没有合过眼。

江烽火好不容易放他们回来休息,钱莲花刚刚躺下没多久,就被秦应的心腹叫来。

宋之问先他一步到了蒋畏的府中,坐在一旁不说话。

钱莲花还像抱怨两句,进来之后却发现气氛不对劲了。

将畏的书房很大,有一个专门待客的地方。

蒋畏坐在中堂偏右的地方,待客厅摆放了四张椅子。

四张椅子坐了三个人,空了一个显然是专门给他钱莲花留着的。

钱莲花进来之后,打眼一瞧,就觉得不对劲了。

秦应、宋之问和蒋畏他认得,另外一个穿着锦衣卫士卒制服,年纪轻轻的男子却是陌生的很。

再看秦应三人见了自己一声不吭,脸色极其的严肃,钱莲花心里咯噔一声:“此人是谁?”

不等钱莲花回过神,梁俊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了。

“钱指挥使来了,坐。”

梁俊的声音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可钱莲花却十分的紧张,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空椅子前,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

人刚一坐下,额头上的汗珠就冒了出来。

他身为锦衣卫副指挥使,虽然当了没多久,但终究是心思机敏的人。

稍微一思考,梁俊的身份呼之欲出。

“太”

太子殿下还没有说出口,只听房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假扮成锦衣卫的文渊和曹破山走到了厅下,一脸冷峻的看着厅内的四人。

“废话也就不多说了,我叫梁俊。”

梁俊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边四人刚想起身行礼,梁俊伸出手制止道:“无须多礼,今日本王前来,只为一件事。”

四人又赶紧坐下,秦应道:“太子殿下进洛阳,此时极其隐秘。在见到太子殿下之前,连我等都不知晓具体的事宜。可在粮仓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帮人伪装成咱们的人接应太子殿下,三位,你们不觉得这事很蹊跷么?”

秦应的话一说完,其他三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宋之问皱眉心道:“秦应一上来就说这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显然是说这个叛徒就在我们三人之中。”

他看了看蒋畏和钱莲花,盘算起来:“我一心效忠殿下,天地可鉴。若我们四人之中当真出现叛徒,不是秦应,不是我,必然在钱莲花和蒋畏之间。”

想到此,宋之问着重的观察着钱莲花二人的表情,想要通过二人的表现分辨出谁才是那个出卖太子的人。

梁俊道:“在此之前,本王要代表长安和雍州的百姓,感谢四位身临虎穴,为洛阳之战送出的情报。”

蒋畏赶忙道:“殿下,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宋之问和钱莲花也赶紧道:“殿下,我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梁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四人见梁俊这般模样,也都赶紧闭口多言。

曹破山在一旁道:“客套的话不用多说,先说一说是谁出卖了我们?”

“若是说不清楚,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梁俊接着道:“今晚若是得罪的地方,还请四位大人多多原谅。”

“不敢。”

四人起身齐声道。

梁俊又道:“本王进城,军机二处的安排是让钱大人接应,应该不错吧。”

钱莲花赶紧道:“回殿下的话,上官处长专门来信安排让下官亲自安排接应殿下入城之事。”

梁俊点了点头,道:“嗯,具体的细节,钱大人就不用说了。本王今日召集四位前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

说着梁俊站起身,看了看四人,四人纷纷低头,不敢与梁俊对视。

“本王能够理解你们身在洛阳心在长安,终日提心吊胆,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梁俊在在厅中踱步,缓缓的说道:“这种心情我十分的理解,所以,在这种环境下行事,难免会有纰漏,这一点我也是十分清楚的。”

说到这,梁俊停下脚步,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宋之问三人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瞒着诸位。本王来洛阳,只为一件事。”

四人的心全都吊了起来,他们对梁俊进城原本就十分的疑惑。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太子乃是长安和雍州的根基更是无可代替的谨慎领袖。

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潜入到洛阳城内?

听到梁俊要说出目的,四人精神高度紧张,脑中空明,唯恐漏听任何一个字。

“那就是破城。”

破城!

四人一愣,心中震惊。

他们想到了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梁俊进城来是为了破城。

如何破城?

靠着洛阳城内不到三百军机二处的成员么?

这三百个军机二处成员就算全都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孙悟空,想要在几十万大军之中攻克洛阳,无疑痴人说梦。

蒋畏更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这如何破城?”

“如何破城?自然需要四位大人的配合。”

梁俊冲着他微微一下,缓步坐到了蒋畏对面的椅子上。

蒋畏赶紧恭敬的退下。

秦应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声道:“下官愿意为殿下驱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梁俊有些意外,没想到秦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读书人,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硬气的话。

其他三人见了,也都赶紧下跪道:“愿为殿下驱使。”

梁俊道:“来的路上,秦大人说咱们军机二处在洛阳的人员之中出现了叛徒,以至于出现了昨日的纰漏。”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泼了下来,四人浑身发凉,谁也不敢动弹。

“本王最初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句话说完,更像是把四人扔进了冰窟窿里。

“最开始的时候本王也是这样想的,可经过今天白天一天的思考,本王觉得四位大人之中不会有所谓的叛徒。”

“至于说走漏风声,出现了冒充接应的人,应该是诸葛夕猜到了咱们的安排,毕竟粮食运了那么多天。运粮之人又都是雍州口音,难免会让人心中生疑。”

“诸葛夕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虽是帝师,却并非与皇帝一条心,要不然也不会手里攥着五万精兵不愿意交出来。”

秦应点了点头,道:“殿下英明。”

其余三人也都跟着道:“殿下英明。”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英明不英明还得看事。本王进城要做的事,属于绝密,少不得要四位大人配合。非是不信任四位,而是事关重大,不由得本王不小心。”

说完冲着曹破山挥了挥手,曹破山快步上前,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了梁俊。

四人不知太子这是何意,看着那锦盒生疑。

梁俊打开盒子,盒子之中放着四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大小的东西。

他拿起一颗来,借着桌上的烛火光亮道:“珍宝坊总是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们应当知晓。”

四人赶忙道:“下官知晓。”

心中却是疑惑不解:“殿下今日来此,一会说要查叛徒,一会又说要破城,现在又说到珍宝坊,到底是想做什么?”

梁俊看着秦应道:“此乃珍宝坊最新研制的一种药丸,秦大人,你来看一看。”

秦应赶紧上前,双手恭敬的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只见这药丸晶莹剔透,芳香扑鼻,不知是何物所做。

借着烛火观察,药丸中间还有一个豆粒大小的东西,乌漆嘛黑,看不清楚是什么玩意。

“破城一事,事关重大,本王亲自入洛阳,抱的自然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四位大人乃是军机二处在洛阳城内的负责人,更是洛阳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功败垂成,全在四位身上,所以本王为了长安和雍州的百姓,甚至于是天下的百姓,不得不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话说至此,秦应四人心里大约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梁俊接着道:“此药丸名叫三尸脑神丹,乃是珍宝坊最新研制出来的。”

“炼制方法和解药的炼制方法只有本王一人知道,参与制作此物的人也全都自杀了。”

梁俊说的轻巧,可一听这药的名字,还有这药背后的故事,秦应拿着药丸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剩下三人看着秦应手中的药更是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

梁俊毫不在意他们四人的表现,接着道:“此药丸之中有三种尸虫,外面是一层糖衣,服食后并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壳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发作起来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掉。”

扑通一声,蒋畏三人跪倒在地,吓的六神无主,秦应牙都咬出血来,强自镇定攥着手中药丸,放在不让它掉落。

“所以,不管四位之中有没有叛徒,本王并不在意,只要能够一心辅佐本王办成此事,便是功臣,过去的事本王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若是旁人说这药丸有此功效,秦应四人打死也不会相信。

可说这话的乃是梁俊,制作出这玩意的乃是珍宝坊。

珍宝坊出的那些东西,哪一个不是巧夺天工、匪夷所思的宝物?

在天下人的心中,早就把珍宝坊当做无所不能的地方。

制作出这等这小小的三尸脑神丹又有什么难的?

再者来说,这世间连能把人带上天的热气球都能出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秦应心中坐着激烈的斗争,一想到报纸上描写的生活,秦应一咬牙,张开嘴吞下了药丸,恭声道:“秦应这条命都是殿下的,又何惧此小小的药丸?”

其他三人一见秦应吃了,差点没吓晕过去。

文渊和曹破山上前一步,唰的一声就把腰刀抽了出来。

钱莲花三人进退两难,眼见得今日不吃的话,只怕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三人心如死灰,强自站起来,从梁俊手里接过药丸。

钱莲花和宋之问一咬牙,吞下药丸,学着秦应跪倒在地冲着梁俊效忠。

唯独只有蒋畏看着手中的药丸,满头冷汗,想吃却又不敢吃。

秦应三人一吃完,心态马上就变了,转头看向蒋畏道:“蒋大人,你怎么不吃?”

蒋畏拿着药丸的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般,颤抖个不停。

啪嗒一声,药丸掉在地上。

紧接着一股骚臭味传来。

“我,我,我不吃,我不吃,我不想变成妖怪,我不,我不想”

蒋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双手如足,分离远离药丸。

梁俊冷冷一笑,站起身来,道:“怎么,蒋大人为什么那么害怕这三尸脑神丹,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害怕本王查出来?”

蒋畏宛如陷入癫狂,拼命的摇头,只是道:“我不吃,我不吃。”

见他这个模样,在场所有人哪里还不明白,出卖梁俊的人就是他。

梁俊蹲下身拿起掉在地上的药丸,用力一捏,将外面包裹的糖衣捏掉。

曹破山上前一把捏着蒋畏的下颚,强行让他张开嘴。

梁俊将去掉糖衣的内核扔进了蒋畏的嘴里,让他强行咽下。

随后挥手示意曹破山退下。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如果蒋大人不吃解药的话,就会变成一个毫无思想,只知道破坏的行尸走肉。”

梁俊冷冷一笑,站起身来。

蒋畏伸手探进自己的喉头,想要吐,却吐不出来。

只能趴在地上干呕着。

最后确定,再也吐不出来来,蒋畏涕泗横流,跪倒在地,冲着梁俊砰砰磕头。

“殿下饶命,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不该背叛军机二处,小人该死,求殿下饶小人一命。”

梁俊缓缓的闭上了眼,走到蒋畏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叠纸来。

曹破山一把将蒋畏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梁俊拿起纸张,用旁边的茶水浸湿了,随手贴在蒋畏的脸上。

“本王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

纸张一层接着一层。

许久,书房之内安静下来。

梁俊看着众人道:“秦大人,给大家说一下计划吧。”

秦应有些犹豫,鼓起勇气道:“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刚才的丹药。”

梁俊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嗯?不知秦大人要这丹药做什么?”

秦应道:“下官认为,参与此项任务的其他人员,也要一人吃一颗,方才万无一失。”

梁俊见他一脸的严肃,哈哈一笑,道:“秦大人,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三尸脑神丸。”

秦应一愣,看着地上掉落的糖衣道:“那这是?”

文渊道:“此乃太子殿下为安阳公主专门制作的乌梅糖。”

第五九九章 摩尔斯电码吹起冲锋的号角

凌晨两点,正是人最容易打盹的时候。

整个洛阳城内一片安静。

经过两天两夜的搜索,整个洛阳城被锦衣卫和东厂搞的鸡飞狗跳。

诏狱里关满了人,洛阳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城楼上值班的士卒站立如松,宛如一根根标枪一般。

即便是在万籁俱静,整个洛阳城都陷入沉睡的时候,他们依旧精神抖擞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自从推测到梁俊已经进城,老朱第一时间就把洛阳城门守卫换成了自己的亲卫。

不仅如此,还让手下所有的军队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战斗。

他虽然不知道梁俊进城要干什么,可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洛阳城内所有高层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等待着梁俊的出招。

梁羽等人更是在城楼下临时征用了一间客栈,整日里寸步不留。

从被捕到现在,他们已经和老朱达成了协定:携手击败梁俊和梁锦,而代价则是梁植退位。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对于双方都是如此。

因此哪怕梁俊不主动攻城,他们也已经制定好了反击的计划。

梁俊进城,不管他要做什么,只是让这些计划提前了。

梁羽站在露天岗楼之上,看着对面的洛阳城楼,整个人十分的平静。

和梁俊做一个了断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殿下还没有睡么?”

刘秀的声音从岗楼下传来,紧接着就是上楼的脚步声。

“还没,睡不着,赵顼睡了么。”

刘秀走到了岗楼上,笑道:“他骂了半天,最后景王殿下实在是受不了了,用破布把他的嘴堵上。从早上一直骂到上灯时分,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睡着了。”

赵顼这个死忠太子党在黑胡子死的第一时间就被控制起来,绑的结结实实。

刘秀则在关键时刻表示愿意支持他们,躲过了五花大绑的命运。

但梁羽和老朱并不信任他,只不过不想节外生枝,他既然表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那就看他的表现了。

“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人,睡的就是踏实啊。”

刘秀道:“刚刚大将军派人来了。

梁羽一听,忙问:“哦,大将军怎么说?”

“大将军说明日就开始行动。”

“那城外的地雷怎么办?”

刘秀走上了岗楼,站在梁羽身后道:“大将军说他自有法子,让咱们不用担心。”

“哈哈,想必最后大将军用的还是景王提出的火牛阵吧。”

梁羽想起了昨日在大殿上商议如何破城外地雷的会议中,景王提出的火牛阵。

把牛用木头固定住排成列,再在牛的尾巴上点上鞭炮。

点燃之后放他们出城,这倒是一个排地雷的好办法。

只是效果如何,谁也不清楚。

刘秀面带微笑,没有否认,自己为了让梁羽等人信任,也提出了破地雷的相应办法。

与梁济提出的这个火牛阵,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站在岗楼上,风很大,却吹不走梁羽的思愁。

“刘将军,你说梁俊进城,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梁羽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也想不通梁俊进城是干什么。

擒贼先擒王?

没有可能,城内几十万大军,梁俊手上最多不到二百人,怎么可能在几十万大军之中将梁植这个皇帝擒住。

再者来说,就算擒住了梁植也无济于事。

毕竟洛阳城内真正掌握兵权的人是老朱。

老朱身经百战,断然不可能在万军之中被梁俊擒住。

若不是为了擒王而来,他到洛阳城内,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刘秀笑道:“也许,太子并没有进到城内,所有的一切只是咱们自己的推断。”

“那黑胡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刘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咱们那位太子做事,一向喜欢不走寻常路,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说着伸出手来,感受到风向道:“再者来说,现在刮的是东南风,长安联军主要在洛阳西侧,梁俊便是想用他手中那神奇的热气球,也断然运不进来兵。”

梁羽点了点头,这一直是他所担心的。

自从马如龙出现之后,战场上的格局就改变了。

战术的高明和士卒的悍不畏死,已经不再是决定一场战争的必要因素。

各种花里花哨却威力巨大的战争武器的出现,让这些打了一辈子冷兵器战争的人有些适应不了。

好在梁羽适应能力很强,在加上他一直追随着梁俊的脚步。

梁俊的珍宝坊造什么,他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制造出来。

对于马如龙带来的这些先进的战争武器越了解,梁羽越感觉自己赢的几率越大。

毕竟梁俊那边,只是有先进的武器,却没有能够将这些武器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人。

而他梁羽,戎马一声,对于战争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配合着这些先进的武器,梁羽相信,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创造出比前世大唐更加繁华的盛世。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老朱是这样想的,梁济是这样想的,甚至于眼前的刘秀,也是这种想法。

“是啊,刮的是东南风,这是老天也不希望梁俊成事。”

梁羽微微一笑,从猜到梁俊已经进城,他就想到了梁俊的热气球军队。

根据自己手下军机三处的情报,在他们没有被俘进城之前,雍州就运送了大批的武器装备来到洛阳。

至于说这些武器具体是什么,无人可知。

但梁羽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出现在幽州战场上的热气球。

毕竟这玩意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只是往天上一挂,随便扔点东西下来,就足以让下面没见过的士卒吓破了胆子,以为天兵天将下凡。

二人说着,只见对面的城楼上的西南角灭掉了一把火把。

火把灭掉,原本很正常,梁羽也没有在意。

很快火把又点着了,只不过在梁羽想要下岗楼准备休息的时候,余光一撇,发现火把又灭了。

这个有些不寻常的现象让他心生疑惑。

刘秀见他说着说着不说话了,顺着梁羽的目光冲着城楼看去。

“殿下在看什么?”

梁羽皱了皱眉,抬手示意刘秀不要说话。

就在这个功夫,火把这一次没有灭掉,而是隐了下去。

只是呼吸的功夫,火把又冒出头来。

如此三番五次,火把落下又升起,极其的有规律。

梁羽和刘秀都感觉到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走,去城楼上看一看。”

梁羽说着快步走下岗楼,老朱派来监视加保护他们的人尾随其后。

屋内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动静,全都跟了出来。

梁济见梁羽一脸的严肃,追上问道:“怎么了?”

梁羽摇了摇头,道:“去城楼上看一看,有些问题。”

岗楼距离城楼很近,不到一会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巡夜统领见这帮人大半夜不睡觉,乌泱泱的全都上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上前见礼。

梁羽并不理会他,直奔刚刚火把异常的地方而来。

走到近处,火把旁边站着一个士卒,见一群人走到自己面前,那士卒纹丝不动。

梁羽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燃烧正旺盛的火把,冷声道:“刚刚你在做什么?”

那士卒看了看自家统领没有说话。

巡城统领见梁羽问的极其严肃,忙在一旁道:“秦王殿下问你话呢,还不速速回答。”

“回禀殿下,刚刚卑职什么也没有做,一直站在此处。”

梁羽厉声道:“站在此处什么也没做?那为何火把忽明忽暗?”

士卒一脸的无辜,看着自家统领道:“大人,刚刚火把倒了,卑职将它扶了起来。”

说着露出满脸委屈,巡城统领和周围不少人也都有些怪异的看着梁羽。

寻思:“这位秦王殿下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关心这火把做什么?”

可秦王虽然是被楚秋游俘虏过来的,但人终究是皇帝的兄长,炎朝的亲王。

这位巡城统领也不敢埋怨,只得道:“秦王殿下,这几日风大,火把吹灭,也是常有的事。”

梁俊冷冷一笑,道:“可他刚刚说的是火把倒了,他扶了起来。”

此言一处,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所在。

洛阳城楼的火把放置处固定了一个铁环,点燃的火把直接插在铁环上就可以。

就算风再大,也没有将火把从铁环之中把火把吹倒的由头。

那士卒瞬间满头大汗,知道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道:“回,回殿下,卑职,卑职刚刚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是风大吹灭了火把,卑职将他引燃了。”

“引燃火把需要那么久的时间?需要那么多次?”

梁羽连连冷笑,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士卒的身份,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守卫点燃火把又熄灭是为了什么。

身后的左典听到梁羽一直盯着火把的事不放,心中一颤:“莫非是靠着火把向城外传递消息?”

左典道:“秦王殿下,可否说一下刚刚火把忽隐忽亮中间的间隔?”

若是旁人,必然没有那么细心记下这无意中看到的事情。

可梁羽心思缜密,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在心里记了下来。

此时左典一问,梁羽便详细的说了。

他越说那士卒脑门上的冷汗越大,梁羽说完,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拿笔来!”

左典大叫一声,忙有人将笔墨递给他。

刷刷刷,左典在纸上记下来梁羽说的火把忽明忽亮的间隔。

“这是摩尔斯电码。”

左典看着纸上很有规律的记录惊呼道。

“什么是摩尔斯电码?”

周围人,包括梁羽全都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左典嘴里的摩尔斯电码是什么意思。

左典急道:“就是把文字转变成特定的符号,通过火把忽明忽暗,将符号传递出去,接受到信息的人再按照符号的排列转变成文字!”

虽然还是听不懂左典说什么,但其他人全都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士卒是在往外面传送情报。

“那么这代表着什么?”

左典抬头,露出难色道:“我只知道是摩尔斯电码,但却看不懂”

话音一落,只听那士卒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不懂我来告诉你们,六个字,西风起,战鼓擂!”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士卒翻身一跃,从城楼上掉了下去。

就在此时,原本往西北飘的旗帜忽而转变了方向,被西风吹向东边。

紧接着只听城外想起沉闷的战鼓声,众人循着城楼看起。

原本一片漆黑的城外瞬间亮起上万个火把,火把像是流动的潮水,向着洛阳城流来。

在他们看不到的头顶,一架架热气球载满了士卒和火器,铺天盖地,顺着大风向着洛阳皇城飘去。

第六零零章 战争一开始,就结束了

城楼上警钟长鸣,敲碎了洛阳城内所有人的美梦。

老朱坐在椅子上,猛然睁开眼睛。

敌袭!

这是敌袭的钟声。

他猛然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整个房间内只有他一人,随后梁植有些惊慌失措的走了进来。

二人的书房面对面,这是老朱特意安排的。

他打从心里就不信任梁植,哪怕梁植前世是自己的后世子孙。

越是这样,老朱对他越不放心。

毕竟他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一个对谁都不信任的人的后代,还当过那么多年的皇帝,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呢?

但这个时候不是计较信任与不信任的时间。

“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梁植知道,如今在城楼上驻守的乃是老朱的心腹亲卫。

这帮人对老朱绝对忠诚不说,战斗力也是出类拔萃的。

他们能够敲响城楼上的警钟,说明城外的联军已经发起了进攻。

在洛阳城所有人的意识里,联军绝对不会进攻,而且不会在黑夜攻城。

同样的疑惑,在不同位置的人脑子里浮现出来。

皇宫书房内的梁植一脸不解的问着老朱。

城楼上的左典也十分诧异的问着梁羽。

而老朱和梁羽却几乎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城外的地雷是假的,我们都被梁俊骗了!”

同样的一句话,在此刻在老朱和梁羽的嘴里说出。

洛阳城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他们被梁俊耍了,确切的说他们是被先进武器吓破了胆子。

梁俊故意摆出要围死洛阳的举动,一边撤退一边在城外埋满了地雷。

让所有人都认为,联军不打算攻城,而城内的人也不敢轻易出来。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真相大白。

幽州之战的影响,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们的思维。

尤其是杜如晦和狄信还有江烽火这些从幽州回来的人有意无意的渲染。

再加上耶律楚雄对自己手中武器的志得意满。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所有人忽略了城外埋着的地雷是假的这一种可能。

直到联军大军靠近了洛阳城下,唯一的一圈真地雷引爆了。

爆炸声惊醒了所有人,梁羽看着周围蒙圈的士卒和众人怒吼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不赶紧组织反击!”

好在老朱这帮人都不是庸才,即便之前判断梁俊攻城的可行性很小,却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警钟一响,所有的士卒按部就班的在各军统领的带领下进入了指定位置。

黑夜之中,本不利于攻城作战,但战争已经打响,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选择。

神机营的火器在战争一开始,就发挥出了骇人的威力。

一排排的火炮被推到城下,炮口在黑夜之中闪耀出夺命的光芒。

经过马如龙改制的火炮,已经达到了明朝红衣大炮的水准。

而洛阳城楼上的火炮则是用的耶律楚雄从幽州带来的。

威力和射程都无法和联军的火炮相提并论。

只是一个照面的对抗,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洛阳城有可能保住了。

梁羽躲在城墙之后,看着被红衣大炮轰炸之后的城楼,面色惨白。

梁俊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火器攻城,非炮不克!”

这就是火器真正的威力?

这就是后世战争的方式?

不仅梁羽懵,就连进攻方的霍去病也是一脸的诧异。

他虽然看不到城楼上惨状,但是却能从红衣大炮几轮轰炸之后,洛阳城内的火器暗淡许多之中知道,这种火器真正的威力。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马如龙和梁俊甚至于连那个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王易,为什么对东宫能够一统天下如此自信。

听他们说,这红衣大炮还只是最初级的火器。

以后他们还能够造出让任何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可以在百米之外轻松杀掉身经百战的老兵的武器。

在此之前,霍去病还有所怀疑,可看到今日红衣大炮的威力,他对王易这番话再也没有任何的疑虑。

项羽和梁凤皇惊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红衣大炮的轮射停止下来,项羽方才愣道:“辛亏咱们没有进洛阳,如果现在在洛阳城内的话,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梁凤皇却知道,自己这位皇叔想要说什么。

“是啊,太子说的没错,选择确实很重要。”

梁凤皇摇了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宛如陷入疯狂一般,不断催促神机营发射的马如龙又些心疼道:“只是马先生实在是有些败家了,这火炮如此珍贵,却如此铺张浪费。”

红衣大炮的威力虽然大,但技术上还并不完善,耗损也是大的吓人。

有很多火炮在连续发射三枚炮弹之后就完全报废不能用了。

马如龙丝毫不在意火炮的损耗,损耗一架,直接再运上来一架。

整整三百架火炮,在不到小半个时辰内,就报销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都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气势逼人。

马如龙这种打法,梁凤皇心疼,姚广孝的心更是滴血。

神机营乃是独立编制,不属于东宫任何一卫,直接归属他们作战指挥室麾下。

这些火器都是他姚广孝的宝贝,平日里姚广孝连睡觉都得在仓库里睡。

谁若是少擦一遍油,让他看到就是一顿臭骂。

眼见得马如龙崽卖爷田不心疼,姚广孝恨不得上前把他从轮椅上拽下来。

“马先生,马先生,不能再发射了,咱们的先头军队已经搭设云梯开始攻城了,若是再这样射下去,莫说火炮都得打完,咱们的先头军队不等洛阳城内反击就得被咱们自己打光了。”

姚广孝强拉硬拽,方才让马如龙放弃了再要发射的念头。

马如龙意犹未尽的收回旗子,坐在轮椅上意犹未尽道:“就是要打出气势来,就是要让洛阳城内这帮封建王朝的糟粕们知道,什么叫做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生,逆之则亡!”

“是,是,是。”姚广孝唯恐他在上头,赶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边说一边让神机营往后撤。

神机营一后撤,洛阳城楼上的压力马上就小了很多。

老朱见机会来了,从满目疮痍,差点被炸成废墟的城楼指挥室内出来。

“神机营!反击!”

在老朱的守城预案之中,早就制定了如何对付联军手里比自己先进火器的办法。

那就是避其锋芒,以长打短。

他手下神机营的火器虽然不如梁俊的威力大,不如他的射程远。

但他并不需要这么大的威力和射程。

他的火器只要能够保证联军的攻城部队不会攻上城楼就可以。

随着老朱的一声令下,原本被联军火炮压着打的洛阳神机营憋着一肚子火气。

填弹,点火,发射一气呵成。

瞬间给攻城军队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好在双方的士卒全都知道火器的存在,并没有像幽州守军一般,火炮一响,士气马上就低落到谷底。

战争的预想和老朱想象的一样,联军的火器虽然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伤。

但他们的火器却也让联军无法组织起对城楼有效的进攻。

攻城战就这样进入了双方预料之中的胶着状态。

洛阳城内所有能够战斗的军队,疯狂的往城楼这边靠拢。

楚秋游更是主动请缨,要求带兵出城狙击联军的主力。

老朱这个时候也没惯着他,把楚秋游臭骂一顿,就带着人开始修复起城墙来。

双方都知道无论是谁主动出击,对方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但当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双方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仅仅是不到两个时辰,洛阳守军的死伤就达到了五万。

不停的有人冲上来,不停的有人被抬下去。

时间越长,老朱和梁羽等人的心越凉。

联军的火器实在是太多了,各种胡里花哨的攻城器械五花八门。

像是展览一样,不断的出现在洛阳城楼前。

面对着这些闻所未闻,又能带来奇效的攻城器械,老朱两世为人,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经过这一战,梁羽对老朱佩服的五体投地。

面对联军这种进攻,梁羽都没有信心抵挡得住,可老朱却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守城的一方筋疲力尽,攻城的一方,更是心力憔悴。

尤其是马如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雍州根据自己提供图纸制造出来的那么多攻城武器,居然没有发挥出想象中的威力。

洛阳城门几经易手,眼瞅着就要破城了,却被洛阳军硬生生的夺回了控制权。

霍去病和刘文静已经动了放弃了的念头,毕竟按照最开始的方案,联军攻城攻下最好,若是攻不下,只要能够吸引住洛阳城内的注意力就可以。

毕竟他们和梁锦有过约定,天亮之前攻不下城来,东宫的军队就要听从他的指挥。

眼瞅着这天就要亮了,城内的信号还没有发出,难不成是梁俊在城内出现什么危险不成?

就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东方的时候,梁锦带着人来到了城下临时搭建的指挥部。

“刘先生,马先生,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可以遵守咱们的约定了?”

红衣火炮的威力,梁锦看在眼中,整个人无比的震撼,同时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一定要组建神机营的决定。

如今联军攻不下洛阳,按照他与东宫的约定,那么接下来联军就得听从自己的指挥。

昨晚之前,梁锦还打算用自己制定的方案,指挥进队攻城。

但是见到神机营火炮的威力之后,梁锦决定暂时不攻城,而是趁着梁俊不在的机会,将东宫的神机营吃掉,最不济也要弄几架火炮回去研究研究。

最好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马如龙这个病痨鬼绑走,那是再好不过。

至于说洛阳,至于说皇帝,那都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刘文静看了看指挥室的人,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梁锦眼见得如了自己的意愿,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赵君慕,命令军队撤兵收军!”

一声令下,赵君慕应声而出,姚广孝则道:“殿下,此时若是继续攻城,洛阳城破就在眼前,为何要撤军?”

梁俊看着他,道:“现在联军乃是归本王所管,如何攻城,本王自有分寸。”

刘文静心中也有些不甘,可为了梁锦能够配合自己攻城,钳制梁羽等人的军队不在背后捣乱。

既然和梁锦做了这个交易,那就只能按照约定执行。

天色发白,太阳缓缓的从东方升起。

看着犹如退潮一般的联军缓缓的开始后撤,洛阳城楼上所有的人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灰头土脸,一身血污的老朱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打退了联军。

我们胜利了!

这是他两世以来,打的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梁羽一般人也恍如重生,谁也没有想到这场仗居然被老朱打赢了。

这场胜利,更是让他们产生了火器不过如此的想法。

只是城楼上下满地的尸首,不断的提醒着众人,凌晨开始的战争是如何的惨烈。

他们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见到城楼上的景象也都呆住了。

“rou!砰!”

一声尖锐的烟花炸裂的声音从洛阳城内传来。

所有人的心脏为之一紧。

城外的刘文静等人听到这声烟花信号,浑身为之一震,东宫所有人的脸上全都露出狂喜之色。

太子成功了!

“那是什么!”

抬头望天的洛阳守军指着皇宫方向的颤声叫道。

城楼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皇宫方向看去,只见一架架热气球停靠着皇宫上空。

浓烟从皇宫旁边的粮仓处升起。

一队士卒从远处奔来,上来城楼之上,扑通跪倒在地,看着老朱道:“大,大将军,不好,不好了,陛下,陛下被伪太子捉住了!”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士卒,跪倒在地高声道:“大,大将军,粮,粮仓被烧了!”

“完了!”

老朱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第六零一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梁植,好久不见了。”

与清晨第一缕阳光一齐来到宫殿内的还有梁俊的声音。

紧接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快步冲了进来。

特制靴子坚硬的鞋跟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步逼近六神无主的梁植。

大殿之内的太监早就在梁俊带兵攻入皇宫内的第一时间跑的无影无踪。

能在梁植这个临时皇宫内当太监的,哪一个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

他们能跟着梁植从长安跑到洛阳来,打从到了洛阳第一天开始,早就准备好了各自的退路。

而没有退路的,要不然是被假冒锦衣卫的东宫突击队打死。

要不然就被真锦衣卫当做叛徒打死。

整个宫殿之中,只剩下梁植,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梁植坐在龙椅上看着梁俊,一言不发。

这场皇宫攻坚战打的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不明白,城门那明明还没有被攻克,敌人怎么就攻入了皇宫里来了呢?

梁植更不明白,在长安军开始攻城的那一刻,他就让江烽火带着三万锦衣卫,将整个皇宫围城铁桶一般。

梁俊是怎么攻进来的?

但这个时候,不管他明白还是不明白,都已经没有用了。

梁俊已经攻克了皇宫,自己这皇帝算是坐到头了。

“你一定很纳闷我是怎么进来的吧。”

梁俊笑眯眯的看着瞪着大眼睛的梁植,只是在满脸血污的映衬下,这笑容在梁植的眼里却是显得那么狰狞。

“这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优势啊。”

梁俊走到他面前,坐在了宽大的龙椅上。

“我实在是搞不懂,你说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你非要当皇帝呢?”

梁俊自顾自说着,梁植一言不发,身子往一旁让了让。

“坐在这个位子上,往下面看确实很有气势。”

梁俊伸开双手,扶着两边的龙椅扶手,转头看向梁植道:“但是你不觉得硌得慌么?”

“成王败寇,是朕输了。”

梁植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本想保持着皇帝的风度,只是在梁俊面前,这位曾经执掌天下大权几十年的皇帝,却不知为何,没有这种胆气。

为什么没有这种胆气?

因为梁俊的巴掌又扇了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在梁植白嫩的皮肤上。

这一巴掌很用力,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两世为帝,梁俊是第一个敢扇他耳光的人。

以至于到现在,梁俊的耳光除了给他带来了火辣辣的疼之外,反而没有让梁植生出被羞辱的感觉。

他呆愣愣的坐在龙椅上,像是被梁俊这一巴掌打懵了,又像是被他这一巴掌打醒了。

“你敢打朕!”

愣了很久,梁植才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等梁俊说话,梁植又道:“打的好,打的好。”

梁俊站起来,宫殿外的喧嚣已经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拉住梁植的衣襟,快步向着宫门外走去。

东宫的空军热气球部队这一次倾巢而出,整整三百架热气球。

每一个热气球上坐着五个全副武装的人士卒。

只可惜,能够安全降落的不到一千人,剩下的五百人一百多热气球全都不知所踪,或者降落失败。

梁俊忍着心中的剧痛,一番愤怒化作无穷的力量,拉着梁植走出了大殿。

此时的皇宫,已经被杨威和一千特战士卒占领。

皇宫要处也都埋放好了炸药包。

老朱带着亲卫将整个皇宫围住,所有人捏着一把汗,不知道皇宫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应天门的城楼上出现了梁俊的身影,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上来。

门下的各路诸侯全都震惊无比:“太子当真是进了城来,他竟然有如此的胆量。”

看着应天门下熟悉的面孔,梁俊将梁植扔在了地上,冲着老朱抱拳道:“朱大将军,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老朱的脸色很不好,虽然这一世他没有生的一张标准的马脸,却也不怎么好看。

他看着皇城上的梁俊,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打了一辈子的仗,今天这一仗算是最艰难也最憋屈的。

一直处于被动不说,明明冒着敌军疯狂的火力打退了攻城,却被人掏了老巢。

明明早就想到了梁俊进城就是奔着擒王来的,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将梁植擒住。

“太子殿下,久违了。”

老朱拍马上前,冲着梁俊道:“不知太子殿进城,有失远迎。”

“客套话就没必要说了。”梁俊将梁植又拉了起来,看着城下人高声道:“洛阳之战已经有了结果,诸位都是聪明人,何去何从,心里应该清楚。”

老朱哈哈大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你城外虽然有数十万大军,但此时却只有千人不到,又被围在皇宫之内,何去何从,太子最清楚才是。”

梁俊微微一笑,腾出一只手来,拿出一根烟点着了,当着皇城下数万大军面不改色。

一口烟抽完,稳了稳心神,梁俊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看着老朱道:“大将军以为我梁俊是来谈条件的不成?”

梁羽听到这话,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在场的这些人里,他算是和梁俊斗的时间最长的人,也算是最了解梁俊的。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状态的梁俊。

以往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梁俊占据优势,他最喜欢的就是和自己谈条件。

谈的最多的条件就是联盟,像是魔怔了一样,哪怕拿到了他们刺杀自己的真凭实据。

梁俊也不会拿着这些真凭实据和自己等人为难,而是要让军机处这帮人加入他那个什么穿越者联盟。

这种执念,几乎所有和梁俊打过交道的人都知晓。

可现在梁俊的表现,让梁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日来此,本王只为两件事而来。”

梁俊说着,一把将出溜到地上的梁植拉了起来。

老朱虽然没和梁俊打过多少交道,可见梁俊语气不善,不敢大意,高声道:“不知殿下孤身进城,所谓何事?”

他一边稳住梁俊,一边暗中派人打算从侧翼攻入皇宫。

经过这惨烈的守城战,洛阳军虽然打退了联军的攻势,但老朱知道,这些士卒的已经被打怕了。

联军的火力实在是太凶残,莫说是普通的士卒,就算是老朱,对于守住洛阳城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更何况如今梁俊捉到了皇帝,他老朱虽然是洛阳军真正的掌控者,但梁植这个皇帝依旧是洛阳军的定海神针。

只要梁植好好的,哪怕洛阳守不住,他们逃出洛阳城,依旧握着炎朝大义,假以时日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可现在皇帝被擒,士气低落谷底,城外的联军攻克城门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捉住梁俊,还有翻盘的希望。

若是捉不到梁俊,能不能逃出洛阳城还是两说。

“所谓何事?”

梁俊岂能不明白老朱的心思,他看着站在城下想要靠着嘴遁稳住自己的老朱哈哈大笑。

“老子今日来此,只为两件事。”

“第一,梁羽!”

梁羽一愣,抬起头来,目光正视梁俊,不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

“当日在长安城,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废黜皇帝制度,可有此事?”

各路诸侯纷纷看向梁羽,梁羽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好,敢作敢当,还算是个汉子!”

梁俊道:“既然如此,那老子进洛阳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咱们的约定!”

他说完,一旁的杨威快步上前,用力抓起一旁的梁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梁植扔到了城楼下。

“噗!”

梁植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陛下!”

城上城下的人都懵了,谁也没有想到梁俊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确切的说是杨威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梁俊也有些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在他的剧本里,扔下梁植的人应该是自己。

他要用事实告诉天下这些觊觎皇位的人,只要敢当皇帝,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刘文静和姚广孝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做。

但刘文静也知道自己劝不住梁俊,只得在杨威出发前再三叮嘱,只要太子有要杀皇帝的心时,杨威就要抢先把这个脏活给干了。

梁俊看了看杨威,又看了看城下呆若木鸡的各路诸侯,刚想说话,却听身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陛下!”

被五花大绑的江烽火宛如陷入了癫狂之中,一双眼睛血红无比。

杨威唰的一声抽出腰刀,二话不说上前就要去杀江烽火。

江烽火丝毫不顾,踉跄的闯到了城墙旁,低头下瞧,看着城下倒在血泊中的梁植。

“陛下!”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随后江烽火使出吃奶的力气,翻身一跃,从城墙之上栽倒下去。

所有人都被这种场面震惊住了,梁俊闭上了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缓缓的睁开。

“第二件事,就是来取楚秋游的项上人头。”

梁俊说完,身后的亲卫拉弓搭建,冲着天空射去。

一支穿云箭在半空之中炸裂,发出响亮的声音,紧接着爆发出无数的光火。

在这清晨时分格外的引人瞩目。

梁俊攥紧了拳头,看着城下的老朱道:“朱重八,我梁俊就自此,你可以来攻,咱们看一看,到底是你们先攻破皇城,还是我手下的军队先攻破洛阳!”

话音一落,轰隆轰隆,远处的洛阳城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火炮攻城的声音。

“竖子!”老朱看着躺在地上的梁植,悲愤欲绝,抽出腰刀,指着城楼上的梁俊,声音喊的都嘶哑起来。

文渊拿起弓箭,冲着老朱射去。

“大将军小心!”

一旁的楚秋游见了,赶紧张弓,电光火石之间射出一箭,打掉了文渊的致命的一矢。

“大将军快走!”

楚秋游冲着老朱高声怒吼。

“撤!”

老朱咬了咬牙,命人上前收拢了梁植和江烽火的尸首,带着大军奔着东门而去。

“不能让楚秋游走了!”

梁俊见老朱要跑,快步奔下城楼,带着手下五百骑兵追上前去。

第六零二章 明知山有虎

“皇帝驾崩了!皇帝驾崩了!”

梁植一死,老朱带着大军撤退,整个洛阳城内一片混乱。

隐藏在其中的军机二处成员趁机高声大喊。

很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必死决心打算与洛阳共存亡的士卒一听皇帝死了,瞬间就呆住了。

梁植这个皇帝,虽然在梁俊和梁羽等人眼里不算什么东西。

可在很多普通的炎朝士卒心中却是天一样的存在。

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全都是皇帝陛下赏赐的。

梁植的能力和老朱等人比起来,确实有些差劲。

但在收买人心这上面,他这个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还真是得心应手。

很多士卒都怀揣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因此在听到梁植驾崩的消息之后,原本就慌乱的洛阳城内更是陷入了一种绝望。

皇帝死了,那么他们这些因为皇帝而翻身的人又何去何从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抵抗的心就弱了。

城外的刘文静听到城内的消息之后,更是下令全军出击。

长安军再无任何顾忌,蜂拥而出。

此消彼长,城外联军的士气高涨,城内守军的士气如果还有士气的话。

没有了老朱的坐镇和梁植身死带来的致命打击,以至于城外的联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进入了洛阳。

杜如晦等人更是一马当先,带着精兵强将在城内寻找梁羽的下落。

刘秀等人的心腹亲卫也都着急的寻找各个主子,没有心思放在占领洛阳这事上。

好在梁羽等人见老朱撤军,没有跟着一起走。

等到了各自的军队,二话不说,直接从其他门撤出洛阳。

最开始的时候,梁羽等人都商议好了,自己明面上虽然帮助老朱。

可背地里也做了长安军破城之后的打算。

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梁俊的性子,破城之后,自己的兵权又回来了,给他一个台阶下。

到时候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最多就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大家一拍两散。

可梁俊当着所有人的面弄死了梁植,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撼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

因此当梁羽见到杜如晦的时候,马上就让他传令军队,趁着梁俊去追老朱了,赶紧离开洛阳。

他梁俊能杀梁植,谁敢保证他不杀自己?

现在的梁俊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好说话的太子了。

梁羽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就要往北门跑,中途正好遇到刘秀。

“刘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

梁羽见刘秀从对面过来,停马高声问道。

刘秀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卒摆出攻击阵型,显然是要拦住梁羽的去路。

“秦王殿下,如今联军攻破洛阳,你这联军盟主不等着开庆功宴喝庆功酒,这是要去哪里?”

眼见着刘秀有些得意,梁羽也跟着哈哈笑道:“只怕这庆功宴喝请功酒,刘将军是去不得也喝不成了。”

不等刘秀下令,梁羽高声道:“刘将军,你可有称帝之心?”

此言一处,杜如晦吓了一跳,周围的这些个士卒也全都懵了。

秦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刚死,他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秀军的士卒看着他更是满脸怒容。

他们跟着刘秀,自然是希望刘秀的地位越高越好。

刘秀能够成为大将军,他们这些心腹怎么着也能成为郎将。

刘秀若是能够当皇帝,那是再好不过,他们这些有从龙之功的人,自然是跟着鸡犬升天,地位水涨船高。

可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思,也不能说。

秦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自家将军有没有称帝之心,不是往自家将军身上泼脏水么?

刘秀伸手拦住想要将梁羽擒住的亲卫,目光如电看着气定若闲的梁羽。

他是一个聪明人,联军攻克洛阳对他刘秀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他是站在梁俊这边的。

可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自己之所以站在梁俊这边,是因为在刘秀的心中,长安与洛阳之战中,站在东宫会给他带来好处。

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自己响应梁俊的檄文,带着兵赶到长安来。

这些日子自己手下军队的一切开销,全都有东宫承担了不说,梁俊还按照成本价让他从珍宝坊中进货。

光是这一项,刘秀就赚的盆满钵溢。

按理来说,梁俊获得了洛阳之战的胜利,他的好处应该会更多。

可梁羽这番话却无异于当头棒喝,叫醒了沉醉于美好未来的刘秀。

刘秀有没有称帝之心?

自然是有的,毕竟一旦尝过了当皇帝的滋味,只要是人,都不会忘记执掌神器,天下万民臣服于自己脚下是什么感觉。

从来到炎朝之后,刘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日后能够登基称帝。

可今日的事,却给他敲响了警钟。

梁俊杀了皇帝,并且告诉所有人,只要是想当皇帝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攻克了洛阳的东宫,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任由军机处等人拿捏的东宫了。

现在的梁俊,已经成为了炎朝最大的诸侯。

“刘进军,你可有称帝之心?”

这句话只是梁羽在问,可若是梁俊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直觉和前世丰富的政治斗争告诉刘秀,不管他怎么回答,梁俊都不会放心。

毕竟,自己在梁俊口中,乃是所谓的封建王朝的糟粕。

是要推翻毁灭的。

想到此,刘秀咬了咬牙,冲着梁羽拱手抱拳道:“多谢秦王殿下提醒。”

梁羽见刘秀反应过来,悬着的心落了地,回了一礼道:“刘将军,洛阳乃是是非之地,将军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刘秀点了点头,挥手让身后士卒让开路来。

梁羽又谢了,毫不犹豫的拍马冲着城门而去。

刘秀的亲卫不解的上前道:“将军,为何要放秦王离去?”

刘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告诉兄弟们,马上集合回长安。”

“回,回长安?”

亲卫统领更是不解,如今联军攻克洛阳城,正是各家抢占地盘的时候,这个时候回长安干什么。

“还不快去!”

刘秀见亲卫统领站着不动,怒声吼叫道。

“是,是!”

刘秀军迅速集结,毫不迟疑离开洛阳,直奔长安而去。

梁羽和刘秀等人一走,其他诸侯也都跟着作鸟兽散,整个洛阳城内乱成了一锅粥。

早有军机二处的探子将各路诸侯离开洛阳的消息禀报给了刘文静。

姚广孝一听这消息,连叫可惜。

刘文静也是长叹一声,安慰道:“少师,哪里有处处如意的道理。他们走也就走吧,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太子殿下,才是正事。”

这边说着,又有人来报,说是太子被堵在洛阳南门。

刘文静和姚广孝一听,赶紧带兵向着南门赶去。

还没到南门,就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老朱十几万军队想要撤离,绝非易事。

好在他早就安排好了后路,早在联军攻城的时候,他就有了退心。

如今梁植身死,洛阳城破,他更没有了留下来的道理。

十几万大军撤退,竟然井然有序,边打边撤不说,老朱还安排好了伏兵殿后,打得前来追击的梁俊猝不及防。

硬生生的拖住了梁俊半个多时辰,若非文渊拼死相救,只怕他反而着了老朱的道。

“老朱果然不愧是老朱,带兵确实有些手段。”

梁俊看着已经从南门撤出的军队感慨道。

刘文静和姚广孝带着大军前来,楚秋游眼见抵挡不住,又见大军已经撤的差不多,高喝一声,带着残兵直奔老朱而去。

“杨威,吹响集结号!”

眼见着楚秋游出了洛阳城,梁俊咬牙怒吼道。

一旁的杨威已经成为了梁俊的工具人,让他干啥他干啥,从来不考虑这么干了之后的后果。

梁俊一说让他吹集结号,赶紧从一旁号兵的手里拿起号来,鼓足了腮帮子吹起来。

号兵队紧随其后,纷纷跟着吹起来。

尖锐响亮的集结号声响起,周围的长安军全都放下手头的活,排着整齐的队伍直奔南门而来。

不多时,就集结了一千多骑兵。

这些骑兵都是骁骑卫的精锐,来到南门之后,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排,自觉排好队列,神色肃穆的等待着梁俊的命令。

“殿下,穷寇莫追!”

一见这种架势,姚广孝赶紧上前拉住了梁俊坐骑的缰绳,阻止他要出城。

此时虽然说长安军占领了洛阳,可洛阳城内鱼龙混杂。

原本效忠梁植的那帮杂牌军诸侯们是否会识时务,倒戈长安,还且两说。

但说经过昨晚攻城战的长安军也已经疲惫不堪,能够稳住洛阳的局势尚且未知。

梁俊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城追击,万一受挫,岂不是功亏一篑?

刘文静却沉默不言,心中坐着天人交战。

按理来说,他身为东宫的谋主,长安军的二号人物,这个时候劝说梁俊不要出城追击的人应该是他。

可他知道梁俊为什么明知老朱肯定有后手,还要强行追击的原因。

乃是因为楚秋游杀了黑胡子,他要给黑胡子报仇。

而自己与楚秋游算是故交不说,还与他姐姐镇南公关系匪浅。

他若是上前阻拦,难免会给人留下以私谋公的把柄。

如今长安吃掉洛阳,实力大增,面对一块新的蛋糕,必然会得到很多人的垂涎。

自己身为长安军的二号人物,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妒忌。

只等着他犯错,好拉他下马。

若是赞成梁俊出城追击,一旦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锅又得扣在他的头上。

就在刘文静左右为难的时候,梁俊冷冷一笑,看着姚广孝道:“少师莫要劝阻,如今攻占洛阳,还有很多事需要两位去做。我梁俊自知没有安国定邦,治理天下的本事。能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赖得手下兄弟们的信任。如今胡老大为了我梁俊死在他人手中,我曾在胡老大的灵前发过誓,不杀楚秋游誓不为人!”

曹破山高声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不杀楚秋游,誓不为人!”

杨威与黑胡子关系情同手足,他面上虽然冷淡,可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听到梁俊和曹破山如此说,也难免有些伤感,厉声道:“杀楚秋游,为胡老大报仇!”

周围的骁骑卫也都跟着举起手中的武器,跟着道:“杀楚秋游,为胡老大报仇!“

声浪一层高过一层,震耳欲聋。

不等姚广孝和刘文静反应过来,梁俊翻身上马,穿上轻甲,冲着二人道:“洛阳就拜托给两位先生了!不杀楚秋游,我梁俊誓不回洛阳!”

说罢扬起马鞭,冲着马臀狠狠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撒气蹄子飞奔而去。

骁骑卫紧随其后,跟着梁俊出了洛阳南门,直奔楚秋游消失的方向。

第六零三章 困兽之斗

“太子在哪里?”

梁锦带着大部队追了上来,看着刘文静高声问道。

但并没有得到二人的回应。

姚广孝和刘文静唯恐梁俊有失,一边调兵遣将,前去支援梁俊,一边冲着梁锦身后的霍去病道:“霍将军,殿下带兵出城追击楚秋游,烦请霍将军前去支援!”

刘文静嘴上虽然说请求霍去病前去支援,但却是用的命令的语气。

霍去病一听这话,丝毫没有理会刘文静的语气,愣声道:“什么?太子前去追击洛阳军了?”

刘文静郑重的点了点头,梁凤皇道:“刚刚上官先生亲自来报,说南楚已经发兵十万冲着洛阳而来,此时太子前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姚广孝在一旁听到这话,急道:“上官瑞鹤在哪里?”

正说着,远处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正是上官瑞鹤。

上官瑞鹤下了马,慌忙上前,拿出一封信交给刘文静道:“师兄不好了,楚秋九亲自带兵,昨日已到颖阳!”

“颖阳?”

周围人一愣:“南楚在洛阳西南,楚秋九发兵救援洛阳,如何能到洛阳东南的颖阳?”

刘文静也很是意外,道:“拿地图来!”

身旁的亲卫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炎朝地图。

这张地图乃是军机二处花费了四个多月制作出来的。

一般来说,在炎朝这种各种技术都十分落后的环境里,在短时间内想要绘制出全国性的地图,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亏得有王易在,方才能在四个月内制作出来一张勉强能用的军事地图来。

王易前世的公司,外包过一个三国页游的项目。

什么也不懂却什么都想要的甲方要求一定要让这款页游有沉浸感。

而要让玩家有沉浸感,地图就得按照三国时期的地形制作。

不能胡编滥造,要与市场上那些换皮的策略游戏有区分度,要打出差异化,要让游戏叫好又叫座。

最开始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王易是拒绝的,并连夜写了一份十分详细的证明甲方是傻缺的反驳方案。

只可惜甲方出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王易知道资金有多么充足之后,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按时完成。

因此长达三个多月,王易整日里和地图打交道。

不说闭着眼就能画出一幅大概的全国地图出来,却也差不多了。

因此有了王易的帮助,军机二处的地图相对而言十分的精确。

当然,所谓的精确也只是将炎朝绝大部分城市的位置标注出来。

想要靠着这张地图,在城镇之中导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当梁锦等人看到刘文静摊开的地图之后,眼中闪烁着精光。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有了这玩意,可抵得上十万雄兵。

刘文静没有将围观众人的对自己手上地图的觊觎眼神放在心里,他伸出手指,指着益州道:“楚秋九若想支援洛阳,最佳的路线就是出剑州,过利州,然后经梁州。”

说着手指从梁州划到长安,姚广孝道:“若是如此的话,还未到长安,就会被咱们知道,所以才绕道过洋州、金州,经均州和邓州,从汝州到颖阳。”

周围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一看姚广孝指出的路线,纷纷点头:“这和尚的眼睛端的是毒辣,只有这样,方才能躲过军机二处的探子。神不知鬼不觉来到洛阳。”

心里对这位闻名天下的镇南公不由的佩服万分,一介女流有这种战略眼光,确实不凡。

梁凤皇心有余悸道:“亏得咱们今日凌晨攻城,如若不然,她昨日既已到颖阳,与洛阳军里应外合,打我们个猝不及防,就算有神机营在,也十分的凶险。”

周围人听到说完,心里也都是一阵后怕。

楚秋九行军如此隐秘,自然是想出其不意,看今日的攻城战也可以看出。

联军深夜攻城,原本就是兵行险着,又有神机营的火器在,老朱依旧能够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强大的防御。

显然也是做好了出城攻打联军的准备。

“行军打仗自是如此,战机稍纵即逝,当务之急乃是赶紧稳定住洛阳局势,将太子追回。”

项羽现在既然打算上梁俊的贼船,自然要为东宫着想,说一出口,周围人反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谁也没有想到,大大咧咧的楚霸王居然还有这种战略眼光。

项羽被众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怒声道:“怎么,老子还不能出谋划策了不成?”

霍去病一脸的严肃,没有搭理他,反倒是看着地图出神道:“洛阳军撤退时,井然有序,未曾有慌乱之色,朱重八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撤军的准备。南楚军既然出现在颖阳,如今洛阳败军必然是要与她汇合。”

姚广孝道:“冠军侯说的没错,洛阳败军就是往东南而去。”

刘文静一把将地图收拢起来,看着霍去病和梁凤皇道:“既然如此,烦请八殿下与冠军侯一同前往,定要在洛阳败军遇到南楚军之前拦住太子殿下。”

梁凤皇和霍去病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上马,点了五千骁骑卫,出了洛阳直奔颖阳方向而去。

二人出了洛阳城,疾奔数十里,沿途之上见到不少残兵。

有骁骑卫也有身着麻衣的南楚军,更多的则是老朱的洛阳兵。

到了一个岔路口,霍去病勒住马,抓来一个身负重伤躺在地上的南楚军问道:“洛阳军去了哪里?”

那南楚士卒冷眼看着他,捂住伤口不说话。

霍去病抬起手中长枪,冲着他大腿插去,沉声道:“若是说了,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如若不说,少不得皮肉之苦。”

那南楚士卒嘴角咬出血来,忍着剧痛,仍旧不说。

霍去病手上用力,将士卒挑了起来,那士卒忍受不住,哀嚎一声,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着东边的那条路看去。

“哼,倒是条汉子,你若是求饶,反倒是死路一条。”

说罢随手一甩,将那士卒扔在了地上。

南楚军士卒一落在地上,抓起地上的羽箭往胸口一插,登时死去。

梁凤皇见此,不由得有些担忧道:“这一路走来,我一直暗中观察,沿途的残兵之中,殿后的南楚军尸首最少,只怕太子就算追上楚秋游,也难以将他擒住。”

霍去病的眉头也难得皱起来,他早就听说过南楚军乃是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从前还不以为然,今日见了,方才知道传言不假。

越是如此,他越担心梁俊的安危。

洛阳军虽然兵败,可依旧有小十万的军队,此时撤军不敢恋战,但若是知道梁俊孤军深入,必然会想方设法吃掉他。

此时最大的变数就是楚秋九的十万南楚军到了哪里。

如果就在洛阳附近,一旦两军汇合,很难说这二十万大军不会反扑洛阳。

若是擒住了梁俊,情况更加危机。

刚打下来的洛阳城不仅要易主,只怕连长安也难保得住。

“殿下,稳妥起见,你带两千兵马走西边,末将带三千兵马走东边。若是遇到太子,断不可恋战,绑也要将他绑回去。”

霍去病脸色十分的严肃,他虽然和梁俊相处的时日不长,可却也知道这位太子爷绝非是贪生怕死之人。

他能够为了自己的坚持,在长安城内忍辱负重,不管军机处如何刁难,依旧想方设法促成穿越者联盟。

虽然最后失败了,可这份毅力与恒心非常人所有。

如今为了给黑胡子报仇,更是敢带着几千骁骑卫追杀十数万洛阳军,这份胆量和义气,端的是让人又敬又气。

梁凤皇原本想拒绝霍去病的提议,毕竟他们只带了五千士卒,若真遇上洛阳军的主力,这点兵力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此时再分兵,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见霍去病一脸的决然,梁凤皇也知道这位战神的本事,他既然这样说,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好,便听冠军侯的。”

梁凤皇说着冲着身后亲卫下令,让两千人跟着他走。

霍去病又道:“若是行了二十里不见太子,便回到此处,前往东边支援。”

梁凤皇重重的点了点头,双腿夹紧马腹,直奔西边的路而去。

二人兵分两路,一路疾驰。

霍去病见路上残兵越来越多,知道自己来东边来对了。

又行了三五里,只见前听的前方杀声震天,烟尘弥漫,正是梁俊的骁骑卫和楚秋游的南楚军厮杀在一起。

“全军听令!”霍去病高声喊道,身后的旗兵长迅速举起手中的黑色旗帜。

各段的旗兵见了,也都赶紧伸出黑旗来。

三千骑兵勒马停住。

霍去病又道:“中军随我从正面迎击敌军,左右从侧翼包抄!”

话音一落,身后的旗兵长快速打出旗语。

三千骑兵催动胯下之马,一千骑兵从左翼包抄,一千骑兵从右翼包抄,剩下的一千士卒跟着霍去病挺枪直奔南楚军而来。

霍去病一出现,楚秋游就已经发现了。

打自己从洛阳出来,梁俊的骁骑卫就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楚秋游不知道身后有多少追兵,见梁俊的军队来势汹汹,以为洛阳城内的军队倾巢而出,不敢与老朱汇合,唯恐长安军乘胜追击,一举歼灭老朱的军队和前来接应自己的南楚军。

楚秋九出兵的消息,早就提前给到了楚秋游。

楚秋游也知道自己的姐姐唯恐他有危险,带着十万大军前来接应自己。

唯恐被长安军知晓,绕道而行。

从南楚出来之后,星夜兼程,到了颖阳已经是人疲马乏,如若对上风头正盛的长安军,只怕是凶多吉少。

因此他也不敢前往颖阳方向与自己的姐姐汇合。

东奔西跑,一时之间乱了方向,被紧追不舍的梁俊撵上。

他杀了黑胡子之后方才知道所杀之人的身份,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梁俊追上楚秋游之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干。

楚秋游年轻气盛,被梁俊跟在腚后面追了那么久,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梁俊上来就打,正合他意。

双方厮杀起来,刚一交锋就憋着要弄死对方。

整个战场之上惨烈无比,不到小半个时辰,满地伤残,遍地尸首。

更让楚秋游诧异的是,梁俊这太子居然身先士卒,比文渊还要凶猛不说,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死死的咬住自己,好几次都脱离了骁骑卫的保护,单枪匹马冲进南楚军中直奔自己而来。

将不畏死,士卒更无畏惧之理。

更何况这冲锋陷阵的乃是当朝的太子,自家的阵营中的一号人物?

原本就是精锐的骁骑卫全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战斗力直线上升。

一个梁俊就已经让楚秋游有些应付不得,更不要旁边还有一个人命收割机的文渊。

手持白龙云滚枪的文渊对上南楚军,简直就是割草一样。

从一开战到现在,死在文渊手上的南楚士卒不下于二百余人。

自己带来的士卒都是南楚军中的翘楚,即便如此,面对宛如杀神下凡的文渊,所有人都心生畏惧。

南楚军节节败退,楚秋游也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一边后撤一边打。

本想瞅个机会,穿过前面的树林摆脱梁俊的纠缠。

谁知霍去病又在此时杀了过来。

楚秋游心中连连叫苦,文渊和梁俊的厉害他今日是见到了。

即便如此,楚秋游也觉得自己能够招架。

可这个姓方的则是老朱和梁羽曾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自己若是遇到这位冠军侯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要第一时间撤退。

如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楚秋游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等到霍去病带着兵冲进乱军之中,楚秋游心中不由高呼:“我命休矣!”

如果说文渊是人命收割机,那这个叫做方然的冠军侯简直就是人命推土机。

整个军队在他的指挥下,犹如一人。

一进到乱军之中,这一千骑兵各自分开,将原本就十分吃力的南楚军切割开来,围而歼之。

梁俊和文渊只是匹夫之勇,靠着一腔热血,与南楚军杀的有来有回。

这姓方的军队简直就是冷静到极点的屠夫。

只是一个照面,楚秋游目测自己的南楚军就死伤不下三百人。

这样让他杀下去,就算有千军万马也不够他杀的。

“撤!撤!撤!”

楚秋游也顾不得边退边撤,嘶吼着下令全军后撤。

一旦没有了规划,即便是再精锐的军队在撤退是也成为了溃军。

南楚军早就被骁骑卫杀的心惊胆战,霍去病的加入成为了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俊见楚秋游成了瓮中之鳖,拍马直奔楚秋游而去。

文渊和霍去病紧随其后,二人将楚秋游团团围住,他便是肋生双翅也难逃升天。

梁俊一枪将楚秋游刺下马,刚想抽刀结果他的性命。

只听得周围鼓声大作,从对面上坡上涌现出无数骑兵来,将骁骑卫团团围住。

一杆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楚”字。

正是大炎唯一的女国公南楚镇南公楚秋九到了。

第六零四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

漫山遍野的南楚骑兵出现在梁俊众人的面前。

几乎在第一时间,霍去病在本能的驱使下冲着梁俊高声吼道:“太子,撤军!撤军!”

梁俊也知道一旦被南楚军摆开阵势,团团围住,自己在想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下伸手一捞,将楚秋游拉到马背之上。

楚秋游刚刚中了一枪,正中心窝偏左,虽然没死,可气息紊乱,加上脚下踉跄,直接昏死过去。

梁俊将他放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直奔霍去病而去。

霍去病有一种刻入灵魂内的本能,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他看着想要从四面八方围住他们的南楚军,眼睛这么一扫,就发现了包围圈薄弱之处。

“往南边走!”

他说着,调转马头,握紧手中的长枪,要为梁俊杀出一条血路。

身后的亲卫军紧随其后,跟着霍去病像是一把尖刀般直接从南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边刚杀出一条血路,霍去病转身一看,差点没从马腹上掉下来。

梁俊不仅没有跟着自己往南走,反而带着大军直愣愣的往东北面杀。

东北面的南楚军确实也不多,可和南面比起来就不那么容易突破了。

霍去病不知道梁俊为何如此,无奈之下,只能再调转马头,带着身后的亲卫杀奔梁俊。

楚秋九站在高坡之上,看着长安军与手下的南楚军混杀成一团,一双美目透过望远镜搜索着楚秋游的身影。

身旁的亲卫女将眼见得文渊像是杀神降世,一杆长枪一匹白马,如入无人之境。

周围靠近的南楚军,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统领大将,只要对上他,全无一合之敌。

“国公”亲卫女将见自家士卒像是被割麦子一样倒下,心中着急,看了看镇定自若的楚秋九道。

楚秋九虽然被梁植又是加封为王,有是封了九锡。

看起来风光无限,若是常人必然感恩戴德,甚至少不了一番炫耀。

可楚秋九一直秉承着祖训,韬光养晦,做事做人十分的低调。

此次楚秋游背着他骗走一队亲卫前来洛阳,楚秋九虽然心中恼怒,但木已成舟,自己弟弟的性子她最是了解。

他既然决定去洛阳,定然是不闯出些名头来誓不罢休。

写信召回无果之后,楚秋九只能派兵前来,让心腹将领好生看着他。

至于说楚秋游在洛阳立了大功,以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受了皇帝的封赏。

楚秋九嘴上虽然埋怨他鲁莽,可心里还是为自己的弟弟能够有这样的本事而高兴的。

高兴归高兴,楚秋九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因此对于梁植的赏赐她并没有接受。

在南楚军中,所有人还是以国公称她。

楚秋九身穿贴身戎甲,端的是英武非凡,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昼夜奔驰,脸上挂着些许倦意,却更添了一分美感。

她也见到了文渊在坡下割草,而且长安军在梁俊的带领下越来越远。

楚秋九一伸手,亲卫赶紧递过一张地图来。

她手里的地图乃是丘山学院内的学子们绘制的。

这份地图非是一人之力,也非一时之做,乃是丘山学院的诸多学子耗费了十年的时间绘制而成。

只是因为绘图技术的落后,与军机二处的地图比起来,略有粗糙。

但就精细程度上来说,却比军机二处的详细的多。

楚秋九能够从南楚带着十万大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躲过所有人的耳目,穿府过州杀到洛阳境内,全赖得这张地图的功劳。

“在往北便是告成,秋燕,你带五千人从这里绕道,在长安军到达告成之前务必将他们拦住。”

心腹亲卫楚秋燕听了,抱拳行礼道:“是。”

领了军令,翻身上马而走。

楚秋九又道:“秋红。”

“国公。”楚秋九身后一个身高马大的,和梁俊差不多高的女将上前一步。

楚秋九伸出玉手,指了指地图,抬起头来看着长安军撤退的方向道:“你带一队人马,往西北追赶,慢慢往北面靠拢,逼迫长安军一路向北。”

楚秋红听了,领了军令,带着人马直奔西北而去。

楚秋九又吩咐三人,该如何行事。

一切吩咐妥当,楚秋九上了马,身后有一文弱书生凑上前来,道:“国公是想活捉太子?”

楚秋九嗯了一声,看着远处的滚滚浓烟,道:“咱们终究是来晚一步,大将军刚刚来信说,秋游杀了太子的心腹爱将,不然也不会孤军深入追赶秋游。”

书生面色有些难看,突袭洛阳,与老朱里应外合吃掉联军,乃是这书生的主意。

如今功败垂成,让书生很是遗憾。

刚刚听到楚秋游杀了黑胡子之事,作为镇南公府的智囊,他的工作和上官瑞鹤差不多。

因此对这件事的影响十分的清楚。

他一路上跟着楚秋九奔袭支援楚秋游,一直担心楚秋九因为楚秋游有什么好歹而一怒之下做出丧失理智的事。

见楚秋九看到楚秋游被太子带走,依旧保持着冷静,书生放下心来,对楚秋九的计划十分的认可。

为今之计,也只有生擒太子,方才能让南楚军的利益最大化,既能救下来楚秋游,又能让他们不白跑一趟、

只是书生还是担心,毕竟他作为镇南公府的情报头子,对于梁俊这位太子的性子还算有些了解。

楚秋游杀了黑胡子,如今又落在他手中,只怕这位太子不会善罢甘休。

楚秋九也察觉出身边书生的异样,放缓了马步,问道:“怎么,秋先生还有什么疑虑么?”

秋先生思考再三,道:“国公,若是太子不愿意放过世子,国公又该如何?”

镇南公府虽然低调,却时刻关注着朝堂内发生的一举一动。

而东宫和军机处的这帮人更是楚秋九倍加关注的对象。

如今刘文静又是东宫首席谋主,楚秋九更对梁俊有兴趣。

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收服刘文静这匹毒狼。

因此,她虽然没有见过梁俊,也没有和梁俊打过交道。

可从秋先生搜集来的资料和情报上,楚秋九也多少知道这位太子是什么性格。

在秋先生殷切的目光下,楚秋九轻咬贝齿,冷声道:“太子若因为一个异姓兄弟不放过秋游,那我楚秋九为了亲兄弟更不能放过他。”

此言一处,秋先生的心就凉了一半。

太子的性子倔,自己效忠的这位主公的性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楚秋九既然说了这话,秋先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白扯了,只能长叹一声,紧随着大军追击梁俊。

长安军虽然有霍去病这样的军事大家和文渊这种绝世悍将在,更加上还有梁俊的太子buff加持。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再精,手下无兵,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更不要说他们面对的还是十万南楚军。

不到小半个时辰,长安军就减员过半。

霍去病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心里也着急起来,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地形,冲着梁俊高声道:“殿下,到了前面,你往西去,我为你殿后!”

梁俊眯着眼,一张嘴刚想说话,嘴巴里就灌满了风。

低着头侧身看向霍去病道:“冠军侯,不要分兵,跟着我走!”

霍去病听到梁俊说这话,又可气又可笑。

跟着你走,刚刚就是跟着你往东北方向走,结果如何?还不是让人死死咬住?

梁俊见霍去病不说话,知道他心中埋怨自己,高声道:“冠军侯可是埋怨我不跟着你往南去?”

一张嘴,又是满嘴的风,梁俊也顾不得那么多,接着道:“往南,咱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南楚十万大军,便是耗耗,也耗死咱们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前面斜次里杀出一队兵马来。

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手持双刀,冲着梁俊怒喝道:“狗太子,还我家世子来!”

正是奉了楚秋九的军令,要把梁俊往埋伏圈里撵的楚秋红。

一旁的文渊见楚秋红来势汹汹,嘴里更是对梁俊不敬,眯起眼睛,俯下身来,迎上前去。

楚秋红见对面来了一将,精神抖擞,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之马直奔文渊而来。

两骑相遇,文渊冷声一笑,手中长枪直奔楚秋红命门而去。

马似绝影,枪如长龙。

只是一个照面,楚秋红就被刺于马下。

文渊毫不恋战,杀了几个想要拦住自己的士卒,直奔梁俊的方向追赶过来。

眼见得文渊杀了楚秋红,霍去病却没有丝毫欣喜。

他已经看出了楚秋红这支军队的意图,乃是想要把自己往北边赶。

梁俊说的没错,就算刚刚往南边突围,想要从身后数万大军手中脱身,基本上不可能。

“看来只有用楚秋游来谈条件了!”

霍去病看着趴在梁俊马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楚秋游,咬了咬牙。

若是被困,这还是他两世之中唯一的败战,当真是有些不甘心。

楚秋红虽然死了,可她手下军队却完成了楚秋九的任务。

一步步将长安逼近了埋伏圈。

霍去病和文渊眼见得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心中焦急如焚。

再看梁俊,却是面沉如水。

又行了十几里地,长安军越来越少,只剩下两千余人跟在梁俊三人左右。

眼见得前面乃是一处高丘,长安军正要上高丘,却见高丘上杀出一队人马来。

正是奉了楚秋九的军令前来堵截长安军的楚秋燕。

楚秋燕站在高丘之上,冲着梁俊道:“太子,往西走乃是一条大河,往北去乃是告成,已被我南楚军占领,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梁俊调转马头,直奔东面而去,不等他胯下的马撒开欢跑,只听东面的高坡上一阵呐喊,紧接着旗帜飘扬,现出一队骑兵来,正是楚秋九。

梁俊打马直奔西边,南楚军队紧随其后。

一条大河横在前方,挡住了梁俊的去路。

前方绝境,剩下三个方向又有楚秋九的大军。

长安军四面楚歌,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梁俊只得停下马来,周围的南楚军那上拉弓搭箭,对准成为瓮中之鳖的长安军。

“太子殿下,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楚秋九冲着梁俊高声道。

梁俊冷声一哼,随手拉起楚秋游道:“镇南公不远千里而来,可是为了此人?”

楚秋九不搭理他这茬,反而道:“殿下,如今你已无退路,不若将楚秋游放了,下官保证以礼相待,恭送殿下回洛阳。”

梁俊冷眼看他,道:“我若是不从呢?”

楚秋九一抬手,周围的弓箭手马上拉满弓弦。

梁俊见状,拿起腰刀架在楚秋游的脖子上,看着楚秋九道:“好,你既然要我谈条件,那我就和你谈一谈!”

楚秋九见梁俊的腰刀锋利无比,心中一颤,唯恐他伤到楚秋游,赶忙道:“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

“放我这这些兄弟走!”

梁俊看着文渊和霍去病等人,冲着楚秋九道。

“殿下!”

文渊等人失声叫道。

楚秋九道:“好。”

说着抬起手来,东面让开一个口子来。

“兄长,文渊愿与兄长杀出一条血路!”

文渊说着,握紧长枪,看着高坡上的楚秋九,眼中杀意宛如实质一般。

“文渊,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死在当场!”

梁俊高声怒喝,说着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擦破了皮肤,露出丝丝血迹。

“都走!冠军侯,带着兄弟们走!”

梁俊冲着霍去病嘶吼道。

“殿下!”

“我数到三,你们若是不走,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梁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越来越近,文渊和霍去病二人对视一眼。

梁俊的性子,他们是最清楚的。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残兵从南楚军让出的缺口撤走。

整个包围圈中只剩下梁俊一人。

等到文渊和霍去病走出包围圈,楚秋九刚想下令让擒住梁俊。

只见梁俊抬起头来看着高丘上的楚秋九,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紧接着一手抓住楚秋游的发髻,另一只手腰刀一划。

楚秋游直接死了。

“秋游!”

梁俊杀了楚秋游,翻身下马,直接跳进河里。

楚秋九悲愤欲绝,刚要下令格杀梁俊。

只听身后传来马蹄之声,从东面杀出一支军队,像是利箭一样直奔楚秋九而来。

来势如火,势不可挡,须臾之间就杀到了高丘之下。

秋先生失声叫道:“来者何人!”

来将拉弓射箭,手中如流星一般,直奔楚秋九而去。

楚秋九应声而倒。

那将高声怒喝:“吾乃常山赵子龙!!”

正是与梁俊约定好的边军赵青山到了!

第六零五章 太子又穿越了不成?

赵青山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望无际的边军出现在地平线内,楚秋九悲痛欲绝,一边命人抢回楚秋游,一边下令应敌。

同时还派出亲卫心腹前去大河之中搜寻梁俊。

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占据优势的南楚军瞬间处于劣势。

楚秋九之所以将梁俊逼在有河流阻挡的地方,就是因为从长安得到的情报分析出,梁俊并不会游泳,乃是一个旱鸭子。

因此当看到梁俊跳入水中,一个水花不见了踪影之后,楚秋九心里踏实下来。

一个旱鸭子,就算有奇兵前来,还能在自己的包围圈中跑了不成?

因此楚秋九并不用担心这自称常山赵子龙,突然杀出来的军队有多少人。

反正他是来救太子的,别管来多少人,就算有百万大军,只要抵挡住一会,擒住了梁俊,这场战争的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里。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和来将厮杀。

楚秋游的死,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现在捉到梁俊,甚至不想以梁俊为筹码,要挟来军,反而想一刀杀了,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赵青山的箭射中了她的肩膀,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楚秋游感觉不到疼痛。

秋先生赶紧上前为她包扎伤口,楚秋九则一把将她推开,看着被亲卫抢过来放在地上的楚秋游,眼眶之中满是泪水。

“秋游!”

楚秋九声音哽咽,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她制止住想要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秋先生,高声道:“去救秋游!”

秋先生有些不知所措,他医术纵然再高超,可面对楚秋游这种情况那也是无能为力。

可眼见得楚秋九满面狰狞,像是要择人而噬,却也不得不从。

只能硬着头皮,拿起随身携带的医药箱,走到楚秋游身边,死马当活马医了。

楚秋九的亲卫死命挡住赵青山,赵青山冲不进来,顺着高坡往霍去病二人方向而去。

他虽然不认得霍去病和文渊,但骁骑卫的装束他还是知道的。

“太子在哪里!”

三人与碰面,赵青山一身白甲,威风凌凌,看着霍去病高声喝道。

霍去病出了南楚军的包围圈,原本以为梁俊必然会被南楚军擒住。

可谁知回头看去,南楚军被这位自称常山赵子龙的来将打了个措手不及,乱作一团。

高丘之上并没有看到南楚军擒住梁俊的迹象。

如今赵青山发问,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能抱拳施礼,看着赵青山道:“敢问阁下是?”

赵青山不认得霍去病,却见过文渊的画像。

这画像乃是梁俊让王易这位多才多艺小能手用素描的法子画的。

因此打眼一瞧,赵青山就认出了文渊。

“这位可是文将军?”

文渊一愣,从赵青山出现,他就注意到了这支军队的装束,乃是边军的打扮。

他也曾听过传闻说,边军的赵青山与太子乃是莫逆之交。

只是从梁俊入长安之后,东宫就从未和边军的赵青山有过联系。

文渊还以为,梁俊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与赵青山一联系,被他察觉出什么来,外援成了内患,好事变成坏事。

今日见到赵青山,他是恍然大悟,明白了梁俊刚刚为什么不跟着霍去病往南边走,反而拼了命往东北方向来。

原来是要与前来接应的赵青山汇合。

“在下正是文渊,阁下可是赵青山赵将军?”

文渊心思电转,明白了现在的局势,慌忙答道。

赵青山点了点头,看了看文渊,又看了霍去病,拱手道:“在下赵青山,字子龙。”

后面三个字,他着重说出,显然是解释自己刚刚为何高喝自称自己为赵子龙的原因。

也不管二人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赵青山又道:“太子殿下何在?”

文渊也是一脸的茫然,向着高丘之上看去,只见南楚军已经开始后撤,至于说梁俊的身影,却是没有看到。

赵青山见二人都不回答,心中着急,勒马回头,带着士卒直奔高丘而去。

文渊和霍去病紧随其后,三人上了高丘,南楚军已经摆出了撤退的阵型,稳扎稳打,往西南方向撤去。

再看河流之中,有上百南楚军不知在搜寻什么,文渊见到河边的马匹,认出是梁俊刚刚所骑,呼啸着下了高丘。

那百余名南楚军见文渊等人袭来,一声呼和,全都潜入水中,往河对面而来。

杨威拉弓搭箭,身后的骁骑卫也全都弃枪拿起弓箭来,冲着河对面的南楚军射去。

“太子定然是被楚秋九所擒,赵将军,你与我一同前去,救下太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百余名南楚军下水,可梁俊不知所踪,事况紧急,文渊心如火燎,冲着赵青山道。

“好!”

赵青山点了点头,跟着文渊追赶南楚军。

霍去病心细如发,看出了端倪,再者他知道文渊的本事,而这位突然杀出来的赵青山,显然也是一员悍将。

因此有他二人在,若是梁俊被南楚军擒走,能救回也就救回来了。

若是救不回来,自己跟着去也是无济于事。

当下赶忙制止杨威等人射箭,下令生擒这帮南楚军,想要搞清楚这帮南楚军为何要在打仗的时候下河,不可能是在摸鱼吧。

文渊和赵青山二人本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有一个就已经让人头疼,此时龙虎相遇,风云际会。

虽是头一次见面,可却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配合的无比默契。

二人所到之处,犹如狂风卷叶,杀的南楚军人仰马翻。

只可惜十万南楚军已经摆开了阵势,想要在乱军之中分辨出楚秋九的方位势比登天。

杀了小半个时辰,南楚军死伤惨重,可楚秋九却已经带着主力离开。

在加上到了颖阳境内,老朱的军队又前来接应,赵青山和文渊更没有机会冲破大军,找到楚秋九。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收拢军队,回头找霍去病。

到了刚刚分开的高丘之处,文渊和赵青山直皱眉头。

高丘上只有二百士卒防守,霍去病的亲卫和杨威手下的骁骑卫全都光着膀子下了河。

更有不少骑兵顺着河水来回巡视,像是在找什么。

“冠军侯,这是何意?”

文渊和赵青山来到大河旁边,二人下了马,赵青山疑惑问道。

刚刚来的路上,赵青山已经将梁俊给的信递给了文渊。

文渊看完之后,方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赵青山也是穿越而来,而且还是三国时期的赵云。

他之所以前来支援,并非是因为梁俊之故。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在清点原太子留下的资源和人脉的时候,早就注意到了边军的赵青山。

毕竟这赵青山与原来的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铁杆太子党。

后来被调到边军担任统领,麾下三万多精兵悍将,乃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自打赵青山到了边境,每年都会雷打不动的给太子写三封信。

太子生日的时候写一封,过年的时候写一封,中秋的时候也会写一封。

可去年中秋的时候,梁俊来到这个朝代,并没有收到赵青山的信。

等到过年的时候,依旧没有收到,梁俊心中还庆幸。

没收到好啊,若是收到了,他可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位赵大统领回信。

时间一长,梁俊也就打算冷处理东宫和边军赵青山的关系。

就在梁俊和军机处这帮人斗的不可开交,洛阳之战一触即发,已经忘了还有赵青山这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半夜出现在了梁俊的书房内。

这个人就是二皇子梁昭。

梁昭一见到梁俊,二话没说就挑明了身份。

他不是梁昭,他是老三梁禅。

梁俊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子隐藏的那么好。

不过梁俊也懒得搭理梁昭这些花样。

梁禅告诉梁俊,他要投诚,要彻底加入东宫,当梁俊的小弟。

作为见面礼,梁禅就把赵青山也就是赵云卖给了梁俊。

于是才有了今日赵云前来支援洛阳的事情。

在梁俊给赵云的信中,着重告诉他前来接应赵云的乃是文渊。

赵云可以对他绝对的信任。

因此赵云的真实身份,文渊在回来的路上知道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文渊顺势就把把霍去病的底交代给了赵云。

因此在此见到霍去病,赵云十分的恭敬。

霍去病见二人空手而回,更加确信刚刚从南楚军口中得到的信息是对的。

“太子殿下并没有被楚秋九带走,而是杀了楚秋游跳入了河中。”

文渊一听,脸上的愁容舒展开来。

“那就好,那就好。”

赵云则一脸的担忧,看着湍急的河水、宽阔的大河道:“此河如此深,太子殿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文渊摇头道:“赵将军放心,殿下在其他地方可能会有危险,若是在水里,那是谁也伤他不得。”

甚至梁俊水性的文渊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见赵云依旧皱眉不展,只得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殿下前世乃是水贼出身,水里的功夫当世无双。”

文渊一急一缓,一时间忘了梁俊前世是干什么的了,只得用水贼代替。

赵云听了方才略微放心,下令三万士卒沿着大河搜寻梁俊的下落。

三万多人顺着大河搜了整整一个上午,半下午时姚广孝更是带着一万骁骑卫前来接应。

四万人又搜到了黑天,众人越搜越心凉。

这大河自北往南去不到一里地便是湖泊,湖泊又分出好多岔口。

四万人搜了一天,从河里捞出不少东西,可唯独就是没有见到梁俊。

打着火把,扩大范围又搜寻了一个晚上。

还是没有发现梁俊的踪迹。

所有人全都慌了,太子爷这是去了哪里?

姚广孝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太子爷不会又穿越了吧。

第二章 老大,你知道么,咱们穿越的朝代叫炎朝!

扎得的智商确实不怎么高,当然也不是傻子。

用梁俊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没有坏心眼的实诚人。

长的人高马大,做事直来直去。

靠着天生的种族优势,在梁俊的团伙里算得上战斗力排名第一的人物。

别看这会哭起来有点蠢萌,一旦正经起来,光是凶恶的面相就让人不寒而栗。

扎得打小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打小就在战争窝子里厮混。

当年梁俊一个馒头救了他一命,就彻底赖上了梁俊。

前世今生,唯独谁都不服气,唯独对梁俊是忠心耿耿。

旁人如此扇他的脑袋,扎得早就把他的手给剁了。

此时却只能缩着脑袋躲躲藏藏,不敢还嘴也不敢让梁俊打不到。

周围这帮人对扎得挨梁俊的打早就习以为常,不仅没人前来劝阻,还都觉得倍感亲切。

梁俊打的手疼,放在停下。

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扎得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大,那些都是你的宝贝,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跟着黑珍珠号沉下去。”

梁俊用力的搓了搓脸,调整好心态。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快,给老大点烟!”

老鬼见梁俊平静下来,赶紧招呼道。

“对,对,对。”

众小弟们赶紧掏烟给梁俊点上。

梁俊接过来,抽了一口,刚想说话,看着扎得手上的烟盒愣住了。

“这烟”

梁俊伸手示意扎得递给他。

烟盒拿在手里,梁俊有些迷糊。

“你,你,咱们来到这里多久了?”

梁俊按下心中的疑惑,将烟盒放下看着众人问道。

扎得一听梁俊问这话,站直了身子看着梁俊高声道:“老大,你是不知道,咱们来这里快十个月了,这十个月里你一直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我一直躺着昏迷不醒?”

“对,老鬼还说你这是植物人了。”

老鬼一听扎得告自己的状,赶紧反驳道:“我没有,老大,你可听他瞎胡说。我那就是推测,推测你懂么?”

扎得没好气的白了老鬼一眼,冷声一哼:“殷老大是铁打的身子,怎么可能会被植物人?”

梁俊又道:“这十个月里,你们都干了什么?”

一提这个话题,老鬼也没有功夫和扎得拌嘴,叹了口气,道:“哎,殷老大,别提了。”

周围人也都一脸的沮丧,火枪和小炮也都跟着点了根烟。

“怎么着,说说看。”

梁俊舒展了身子,打算了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鬼道:“殷老大,自打咱们别炮轰了之后,兄弟们一醒来,发现就到了一片没来过的海域。”

“什么玩意都失灵了,最要命的是穿还破了个大窟窿,咕嘟咕嘟的往里面漏水。”

扎得在一旁插嘴道:“哪里什么都失灵了,咱们的船不还照样能开,要是引擎也失灵了,咱们早就淹死了。”

老鬼习惯了扎得说话插嘴,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说着:“那时候大家伙就发现你晕了过去,在这茫茫大海上,咱们是一边抢救你,一边抢救船。”

“船还没开到岸边就要沉了,大斯和扎得就赶紧抢救东西,把小说和枪支弹药放到临时搭建的筏子上,开着冲锋艇就往岸边冲。”

扎得又插嘴道:“不光有小说和枪支弹药,还有殷老大呢。”

梁俊瞪了他一眼,扎得赶紧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

旁边的老炸道:“老大,当时我说不要这些破书,可扎得非得要,说还有好多你没看,都是绝版。”

言语之中对充满了对扎得的怨气。

梁俊能够理解老炸的心情。

老炸原本是个雇佣兵,擅长制作各种炸药,属于雇佣兵里的高技术人才。

结果因为他们雇佣兵团经营不善,最后倒闭破产了。

老炸是个后勤人员,不参与到一线的工作之中。

结果等他知道自己的团队解散之后,为时已晚。

那帮孙子早就卷着铺盖跑路了,客户直接在总部只有老炸和一个同样一脸懵逼的客服的总部。

就把老炸堵了个正着。

客户带着老炸回去准备当一辈子苦力的时候,刚巧就遇到了梁俊的船队。

捎带着手,梁俊就把他们打劫了。

老炸也就入了伙。

他平日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研究各种炸药。

此时给自己告扎得的状,显然是对扎得当时没有拯救他的工作台不满。

扎得道:“你那工作间里什么玩意都有,怎么救,再说那些玩意都那么大,船也拉不了。”

老炸不爱说话,见扎得瞪着眼看他,也不愿意争吵,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老鬼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行了行了,老大现在醒了,你们这些官司,等回来让老大评判,我这正给老大说事呢,你们添什么乱。”

说着转头看向梁俊道:“殷老大,咱们兄弟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算上了岸。当即就安营扎寨准备把你弄醒,然后老狗带着火枪俩人就出去转了转。”

“你猜怎么着!”

老鬼瞪大了眼看着梁俊,梁俊道:“你们发现穿越了。”

“谁说不是,老狗和火枪俩人半夜才回来,回来之后半天没说话。”

老狗插嘴道:“没错,殷老大,我和火枪回来的时候,脚都软了,火枪还是我搀着回来的。”

火枪道:“拉倒吧,要不是我背着你回来,你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梁俊看了看老狗和火枪,疑惑道:“外面是什么世界?”

“古代。”

扎得这会没说话憋的不行,一见梁俊发问,见缝插针的说道。

“殷老大,得亏是我,要不是我,你今天可是见不到我们了。”

扎得说的煞有其事,周围这帮人听了全都不屑的哼了一声。

“怎么着,当着老大的面,你们敢不承认么?”

扎得见众人露出鄙视的眼神,顿时就急了,站起身来嚷嚷道。

“他娘的,外面全都是些穿古代衣服的人,没有一点现代文明的样子,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世界?”

坐在梁俊左边一直玩枪的大斯听了,抬起头来看着扎得道:“既然是古代,咱们有枪有炮,怕他们做什么?要不是你拦着,老子早就带着兄弟们打下来一个城堡了。”

扎得呸了一嘴,道:“还打下一个城堡,你瞧把你能耐的,你怎么不上天?”

转过头来看向梁俊,一本正经的道:“殷老大,你看看,就这帮人平时看小说都一目十行,看了就忘,一点常识和警觉性都没有。”

大斯道:“我们怎么就没有警觉性了?”

扎得性子上来,把桌上的小说拿起来翻开道:“这古代也分什么时候,你看这些小说里,全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玄幻世界里也没有现代文明气息,你扛着枪出去了,能打得过这些修炼的人么?”

大斯懒得和他抬杠,抱着手道:“咱们要是穿越到玄幻世界,你要是不拦着,老子早就是元婴高手了。”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没有筑基,也没有修炼法门,凭什么就是元婴高手?”

“老子凭什么不能?这些小说里哪个穿越者穿越到玄幻世界不是牛逼哄哄的存在?”

“你要是元婴期,那老子就是斗帝了!”

“斗尼玛的帝,修仙里面有斗帝么,你个垃圾,要不是你拖后腿,出去被人捉到,咱们能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么?”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出去买粮食,你们天天在这里吃屁。”

熟悉的吵闹让梁俊倍感亲切,前世里这帮小弟们每天都得吵吵几回,吵着吵着就得打起来。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自己团队里每个人都视对方为自己的兄弟,上了战场绝对信任的兄弟。

感情就是这样打起来的。

“滚滚滚,你们俩给我滚一边去。”

梁俊笑着将俩人撵走,看着老鬼道:“老鬼,你接着说。”

“哎。”老鬼点了点头,接着道:“老狗和火枪回来之后,把这消息给我们一说,大家伙全都愣了。等到了第二天,扎得和大斯俩人又出去探了探,方才确定咱们是真的穿越了。”

老狗点了点头,坚定的道:“殷老大,我可以肯定,外面就是古代,不是什么玄幻世界。”

扎得又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老狗一愣,从怀里拿出一本小说来,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好歹也是看过网络小说的人,这世界里没有灵气,自然不是玄幻世界。”

“你怎么知道没有灵气,你又不是修炼的人,自然感觉不到。”

“你给我滚蛋,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二十一世纪去最好!”

梁俊抬起脚来冲着插嘴的扎得踹去,怒骂道。

老狗见扎得挨踹,喜笑颜开,接着道:“老大,你相信我,外面的世界绝对不是什么玄幻世界,就是古代,而且还是你们华夏的古代。”

说到这老狗顿了顿,皱了皱眉道:“只不过历史走向有点偏。”

梁俊道:“怎么个偏法?现在的朝代是哪一朝?”

这些兄弟们跟着自己,多多少少都接触了华夏文化,尤其是老狗。

为了在吃鸡里不被红衣军追杀,跟着梁俊苦练汉语。

学了半年多,正常说话还是一股子老外味,可一骂起来人,那是比梁俊还要地道。

以至于验证方式多样化,警惕心十分重的红衣军都察觉不出老狗这内奸的身份。

因此,对于华夏历史和文化,大斯算是这帮人里最了解的。

“炎朝,现在这个国家叫做炎朝,皇帝姓梁。”

大斯神秘兮兮的说道:“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华夏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个朝代吧。”

“呸,你还好意思说你研究网络小说,没有这个朝代就没有这个朝代,这种类型叫做架空历史!”

扎得屡教不改,又插嘴道。

得意的看着梁俊道:“我都给他们说了好多遍了,他们就是不信。”

“炎朝!”

梁俊愣住了,自己还是在炎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自己和兄弟们被炸到这个朝代之后,灵魂到了太子梁俊身上,而身子则昏迷不醒,和扎得他们在一起。

被射了一箭之后,附身的梁俊死了,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呢?

梁俊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梁俊沉思不语,也都不说话了。

半天扎得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你在想什么呢?”

梁俊回过神来,看着众人道:“这,这十个月里,你们就一直待在这?没有出去么?”

老鬼道:“殷老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没有醒,咱们兄弟出去干什么。”

梁俊有些感动,看着老鬼等人心里十分的欣慰。

终究是自己的老伙计们啊,能够做到这一点,真是有心了。

扎得则一脸的不屑道:“拉倒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咱们一不会说汉语,二又这模样,出去还不得被老百姓当妖怪野人捉走浸猪笼?”

第三章 太子应该,也许,大概,差不离是薨了吧

“行了,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梁俊没好气的瞪了扎得一眼,随后想要站起身来。

双脚一用力,还没等站稳,就觉得整个人使不上力气,身子往后仰。

老鬼和扎得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老大,你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一醒来不能这么用力。”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阿伦,推了推眼镜,打开身后的医药箱,拿出一小袋生理盐水道:“我先给你注射点生理盐水,补充下体力。”

梁俊挥了挥手,道:“没有必要,我身子骨还成,咱们还有多少物资?”

阿伦见梁俊发话了,也不再坚持,将那一小袋生理盐水小心放好。

他是团队里的医生,年纪虽然不大,却从小出生在医生世家,医术高超。

智商很高,情商有点让人担忧。

在网上和聊了个女朋友,生日那天兴冲冲的坐飞机出国去见女友。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仙人跳,网上的女友实际上是一个抠脚大汉扮演的。

到了地方就被扣住,把身上的钱全都交出去,又把自己的信用卡刷爆了。

这帮骗子榨干他最后的价值之后,并没有按照约定放他回家,反而是打算再把他给卖了。

就在临被卖的头一天,这群骗子和人贩子因为价格问题发生了冲突。

冲突的最后,人贩子被骗子全都干死,可骗子这边也死伤惨重。

因为他们做的事见不到光,受了伤不能去医院。

自己的医生在打斗中被同伙误伤杀了,于是阿伦主动请缨说他可以帮忙手术。

那种情况下,骗子们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让阿伦主刀。

一握住手术刀,阿伦算是龙入大海,虎归山林。

找了个机会把仅剩的几个骗子全都给杀了。

杀了人的阿伦六神无主,搜刮了钱财准备乘坐人贩子开来的船离开。

刚上了船,正碰到跟着人贩子的船,在外面埋伏很久的梁俊团伙。

自己杀了人,虽然杀的是骗子,可对于阿伦来说,以前的日子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狠着心咬着牙决定加入梁俊的团队。

凭借着高超的医术,阿伦在梁俊团队里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甚至在三年之内,成为了梁俊团队里的二号人物。

毕竟他们干的是枪口上讨生活的买卖,谁也不敢保证哪天就归西了。

与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的关系好,就是给自己的生命加了个保险,这种买卖,正常人都分得清。

因此阿伦一说话,其他人都闭上了嘴,连扎得也不敢废话。

阿伦把现在的物资详细的给梁俊说了,药品还有多少,具体都是哪些,最后拿出一个清单来递给梁俊。

“嗯,这些玩意都是好东西,能不用尽量不用,要用也得先用快过期的。”

梁俊将清单还给阿伦:“也不知道这些药跟着咱们一起穿越,保质期还准不准。”

阿伦道:“老大放心,这些药都是咱们穿越前几天我新进的。”

“行,先这么说吧。”梁俊点了点头,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满腹的心事挥之一空。

本想接着问枪支弹药还有多少,也没有了心情。

长叹一声看着扎得道:“扎得,有酒么?”

“有,啊,有,有!”

扎得一听,赶紧出去给梁俊拿酒,众人又拥护着梁俊坐下。

阿伦欲言又止,犹豫再三道:“殷老大,你这刚醒,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喝酒。”

“见到你们高兴,我少喝一点,都坐,坐,别站着,不管怎么样,咱们兄弟还有再见面,我高兴。”

梁俊说完长叹一声,十分的感慨。

可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高兴起来,反倒是全都各自找地方坐下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梁俊方才发现屋内的人有点少。

他的这个海盗分队核心成员有二十二人,当时挨炸的时候,这二十多人全都在船上。

刚刚自己醒过来,扎得大呼小叫了半天,按理来说所有人听到自己醒来的消息应该全都过来才是。

“咱们兄弟都穿越过来了么?”

梁俊看着坐在旁边的老鬼问道。

老鬼抬头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叹了一口气。

阿伦道:“殷老大,咱们兄弟都过来了。”

“那其他人呢?”

梁俊看了看四周,心里数了数,问道:“老狼呢?”

老狼是自己团队里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每次行动他都是担任突击队长的角色。

在亚丁湾那一片海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一提到老狼,屋内的气氛更是沉闷。

老鬼道:“殷老大,老狼带着一部分兄弟走了,说是要出去闯荡闯荡。”

“闯荡?”

梁俊一愣,随即想到老狼的性子,马上了然。

“是啊,老狼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他离开也是情理之中。”

老狼这个人心狠手辣,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就是因为这个性子,在当地的赌场里惹到了一个大人物。

这大人物悬赏千万要老狼的人头。

老狼实在是没地方躲,最后找到了梁俊。

梁俊敬佩他是个汉子,和那个对老狼下格杀令的大人物也有点不对付。

因此就收留了他,并放出话来,以后罩着老狼,谁若是敢为难老狼,就是和他梁俊作对。

老狼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自由。

只能一天到晚的跟着梁俊,一旦离开梁俊周围就得被人弄死。

可惜梁俊又是个宅男,平日里没买卖,一天到晚在船上待着。

不是看小说就是陪着老狗打游戏,让天**折腾的老狼憋的难受。

因此当阿伦说老狼带着一部分人出去闯荡的时候,梁俊也就释然了。

阿伦唯恐梁俊刚醒过来,听到这事心里不舒服,赶紧解释道:“不过老大,老狼走的时候说,若是哪天老大醒了通知他一声,不管在天涯海角,他都会回来。”

老狗怒道:“回来?回来干什么?说的好听,这天南海北的,上哪找他去?”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是个白眼狼,哼!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崩了他了。”

“行了,行了,人各有志。”

梁俊知道老狼因为老狗一直缠着自己陪他玩游戏,对老狗有怨气,赶紧打圆场。

正说着,扎得从外面抱着一坛子酒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乐呵道:“老大,正应了你那句话,这真是想吃冰下雹子,你想喝酒,嘿,你猜怎么着?”

说着进了屋子,梁俊赶紧给众人使眼神,让他们不要再谈论老狼的话题。

扎得平日里与老狼也不对付,若是说到老狼带人走,以扎得的火爆性子,非得把这屋子拆了。

“怎么着,你这还有什么好酒不成?”

梁俊哈哈一笑,在老鬼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有,珍宝坊最新出的葡萄酒,上等的葡萄酒。”

扎得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到屋内的气氛,转身冲着门外用生硬的汉语叫道:“你赶紧进来吧。”

话音一落,从屋子外进来一个人。

这人身穿便服,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斯斯文文,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笑容,一副富家乡绅的模样。

进了门之后弓着身子,冲着众人点头哈腰,十分的恭顺。

让梁俊意外的是,这人说的还是英语。

而且英语说的十分流利。

走到近前,这乡绅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一见梁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干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们老大问好?”

扎得见他呆愣愣的看着梁俊不说话,声调提高了起来。

“是,是,是,见过”乡绅见到梁俊,一张嘴说的是英语,可又觉得不对。

赶紧换成了汉语冲着梁俊行礼问安。

梁俊见他这副模样,好奇心起,坐了下来看着扎得道:“扎得,这是何人?”

扎得赶紧道:“老大,这人是当地的父母官,姓宋,叫宋智,也算是咱们的朋友。平日里吃的这些粮食,全都是他给咱送来的。”

宋智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几位老爷效力,乃是下官的福气。”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掀起了翻天巨浪。

自从认识了这帮老路不明,神通广大的人之后,宋智经常来这。

不是送粮食就是送草药,或者是珍宝坊出的新鲜玩意。

可这个屋子他是从来没有进来过的,只知道屋子里躺着一个人,这人是他们的头领。

今日里进来的时候,宋智就纳闷,怎么没见到平日里放哨的老狗和火枪。

一边纳闷一边跟着扎得走进来,越走疑心越重,又见扎得满脸的笑容,带着自己往这谁也不让进的屋子里来。

宋智心里就泛起了嘀咕,知道出了大事。

而且还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扎得能那么高兴么?

他也猜到了,应该是这帮人的首领醒了,可让宋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首领居然是个炎朝人。

眼见得梁俊纳闷,扎得就把如何认识宋智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是如何出去探哨被差役发现也是,这帮人长的就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就算反侦查能力再强也没有用,一露头就得被当成怪物。

如何发现之后,扎得顺手绑了刚刚求医回城的宋智一家逃脱险境的。

把宋智一家带回基地之后,他的老母亲惊吓过度,犯了病,阿伦又是怎么给她治好的。

又是怎么治好了宋智儿子的病的。

于是宋智就开始替他们打掩护,怎么帮助他们在这里扎稳脚跟的。

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梁俊微微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宋智更是磕头叩首,泣声道:“若非是几位老爷相救,下官的母亲和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今日见到大统领,乃是下官的福分。”

“宋大人客气,坐。”

梁俊微微一笑,看着宋智请他入座。

久居高位者,说话做事自然带着一份威严。

扎得等人乃是梁俊的小弟,心里原本就对梁俊尊重,再加上梁俊刚醒,他们也没有意识到梁俊气势上的变化。

可宋智乃是官场上的人,又活在这乱世官场。

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说登峰造极,却也是绝非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梁俊这么一让他,宋智心里就咯噔一声,不由自主的沉下了脑袋。

心中暗道:“能当这群人大首领的,果然不是凡人。这等气势就算是莱州郡王也是没有的。”

有了扎得的解释,梁俊对宋智能够说一口流利英语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对宋智这人也有些佩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说这么一口流利的英语,看来这个宋智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这样的聪明人能够主动和扎得这帮常人眼里的野人交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既然是聪明人,梁俊也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问了这里是哪里。

宋智赶紧道:“回大首领的话,此处乃是蓬莱,下官乃是黄县县令。”

“原来是黄县的老父母,失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大首领客气了。”

梁俊又问道:“我一直重病在床,昏迷不醒,今日里刚醒来就有宋大人这等贵客前来,当真是双喜临门。”

宋智见梁俊说话亲切,也没有刚刚的紧张,赶紧又连称不敢,道:“大首领实在是客气,下官惶恐难安,自从知道大首领有恙,下官托人从各处搜集药材。听闻济州府有上等的野山参,下官本想亲自去买。只是现在新帝退位,四处兵荒马乱,去济州府的路断了。还望大首领莫要怪罪。”

梁俊暗自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不等发问,这宋智就主动说出来,是个人才。

“哦,新帝退位?”

梁俊现在就想确定现在的炎朝究竟是不是自己之前所处的时代。

一听新帝退位,心里泛起迷糊来。

宋智道:“是啊,不瞒大首领说,下官也是刚刚知道。”

“敢问宋大人,炎朝这皇帝叫什么?”

宋智一听,犹豫一番,见梁俊面色如常,好像并不把皇帝放在心上,对他更是敬畏。

赶忙道:“回大统领的话,皇帝名讳植。”

“梁植?”

梁俊一愣,这孙子不是从楼上掉下去了么,怎么没死啊。

“退位?他不是从洛阳皇宫的城楼上掉下来么,怎么没死啊?当朝太子可是叫梁俊?”

梁俊连忙问道。

宋智也是一愣,这位大统领不是刚醒么,怎么知道这些事?

这种事连他这个地方官都是刚刚听说。

“啊”宋智一愣,扎得道:“啊什么啊,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是,是,回大首领的话,这,这皇帝是从城楼上掉了下来,听说还是太子推下去的,只是没死。”

这狗东西,命还真大。

这个时候梁俊算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自己现在还是在炎朝,还是在原来的时空,只是从太子梁俊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子里。

“那太子呢?”

梁俊更关心自己原来的身份现在怎么样了。

宋智见梁俊有些着急,不敢隐瞒:“太子,太子梁俊中箭落水了,有人说薨了,也有人说是昏迷不醒。到底怎么回事,下,下官也不清楚。”

“不过,下官觉得,太子应该,也许,大概,差不离是薨了吧。”

第四章 李建成买凶

八月的天,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自从洛阳之战后,整个关中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了。

加上皇帝退位,太子重病,新君未立。

这一系列不好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弄的天下百姓人心惶惶。

民间有人传谣,说这是亡国之兆。

长安城内更是有童谣唱说:“好五郎,躺在床。金殿上,无新皇。蛇鼠獐狼占庙堂,良臣贤将在草莽。若想炎家不得亡,需得德贤振朝纲。”

镇守洛阳的秦王虽然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编排,却也无可奈何,为了平息天下的怨言,只得下了罪己诏。

大意则是说,洛阳之战,自己身为联军的盟主,虽然是讨伐不义。可伪帝终究是先帝之子,本王的兄弟,同室操戈,兄弟相残,有违人伦。

因此上天方才怪罪,不降下雨水,万方有罪,罪只在秦王一人。

按照道理来说,秦王是没有资格下这种诏书的。

就算他有资格,这份罪己诏也不会出现在长安发行的大炎日报上。

只是洛阳之战后,东宫作为最后的胜利者,这大炎的正统应该在梁俊身上。

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梁俊死了确切的说是昏迷不醒了。

姚广孝带着五万大军,顺着大河找了三天,在一户渔夫家里发现了被渔夫救上来的梁俊。

当时他们找到太子梁俊的时候,梁俊已经不省人事。

带回了长安,刘文静一听这个消息,连梁俊的面都没见到呢,直接就昏倒过去。

如今长安大军攻克洛阳,关中和关东的局势已定。

有了这两座城池,问鼎天下,讨伐不臣指日可待。

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为长安一派首脑的太子居然昏迷不醒。

一连十日,雍州、关内、关东的所有名医全都请了个遍,可谁也没有办法将梁俊弄醒。

王易和马如龙仔细的观察了梁俊的状态,最后下了定论。

告诉他们太子只是植物人了,没得救,只能好生照料,等他自然醒。

东宫的群臣虽然早有准备,可听到二人这样说,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

不少人更是认为王易和马如龙胡说八道,依旧寻找天下名医要给太子看病。

整个长安城里乱成一片,也没有心思讨伐导致太子这样的罪魁祸首南楚。

刘文静身为东宫的谋主,长安一派的二号人物。

梁俊不在,就得他来拿主意。

就在梁俊被救回来的第一天,刘文静就派八百里加急,派人前去雍州请李秀宁回长安。

等到李秀宁到了长安城,东宫党所有的首脑全都聚集在一起,商议着这事该怎么办。

一群聪明绝顶的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办法。

方案提了很多,但谁也不敢拍板。

最后还是李秀宁当机立断,决定按照制定的对东宫最有利的方案来做。

那就是让她出面联系已经撤军回江南道的秦王梁羽。

请秦王梁羽到洛阳来,稳定大局。

经过洛阳一战,天下有野心的这些草莽汉子们也清楚的明白,有这些皇子在,梁家的江山气数未尽。

毕竟只要响应檄文前来长安和洛阳的诸侯们,都门清的很,洛阳之战说白了就是梁家的几个皇子们之间的战争。

他们这帮人纯粹是摆设。

而且通过这一战,他们也清楚了自己和正规军之间的差距。

回到各自的地盘之后,也没有了之前自立为王的野心。

一个个主动到当地官府主动示好,虽然不愿意解除武装,但却表示,愿意听从官府的调遣。

所以说,天下百姓这个时候还是认为梁家乃是正统,这天下还是大炎的天下。

而梁植被迫主动退位,承认自己弑君称帝。

那他这皇帝显然不是正统,炎朝正统的皇帝是谁呢?

自然是太子了。

可现在太子又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

自然是不能当皇帝的。

按照老梁家的规矩,那皇位的合法继承人就是太子后面的皇子。

那就是当今的秦王梁羽了。

所以说,梁羽当皇帝,在炎朝百姓心中认为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的。

不少人甚至认为,先让梁羽等皇帝,等太子醒了,再让秦王把皇位还给太子,也不是不可以。

出于为了稳定民心的考虑,刘文静等人不得不选择和秦王合作。

再加上有李秀宁和秦王的关系在,有很多事也可以慢慢的谈。

比如说,秦王可以代太子执行天下之事,但绝不可以称帝。

因此梁羽一到洛阳,就告令天下,自己在洛阳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政。

而他当了摄政王,第一件事就是颁布法令,废黜皇帝制度。

这也是东宫和梁羽合作定的硬性条件之一。

满朝的文武和天下的百姓也都没当回事。

全都以为这位摄政王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争夺太子皇位的心,方才说要废黜皇帝制度,等太子醒了,再恢复。

反正天下是你们梁家的,皇帝也好,摄政王也罢,不就是个名头么?

东宫和梁羽合作的第二个条件乃是李秀宁主动提的。

就是让梁羽以摄政王的身份下罪己诏,告诉天下百姓,伪皇帝是他秦王从城楼上推下去的。

虽然没把伪帝摔死,但他要为手足相残的事道歉。

这个方案虽然有李秀宁的私心在,可却也符合东宫的利益。

毕竟不管怎么说,伪帝再不是东西,梁俊身为太子,若是有逼死的兄弟的黑历史,等当了皇帝之后,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个想要杀自己亲弟弟的皇帝不是仁君。

他对自己的弟弟都能如此,何况对天下的百姓呢?

从而也能降低梁羽自立为帝的可能。

可谓是一举三得。

梁羽思来想去,于公来说,自己和东宫的实力相差确实很大,虽然梁俊昏迷不醒。

可他却发现,梁俊建立的这个体制,没有他这个首脑之后,整个雍州依旧照常运转。

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分崩离析,反而更加的团结。

这个时候和东宫硬碰硬,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于私上来说,这也是一个和李秀宁缓和自己关系的契机。

思来想去,又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商议了半天,梁羽决定同意东宫提出的方案。

因此一到洛阳,他就痛痛快快的下了罪己诏。

罪己诏写好了,王易和马如龙俩人按住不让发布,带着军机二处的人搜集了关中近二十年年来的天气数据。

又研究了好几天空气湿度、朝霞晚霞等等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反复的确认无误之后,到第三天,方才让罪己诏上了大炎日报。

说来也巧,罪己诏一上大炎日报,第二天晚上关中就下了大雨。

紧接着十天之后,就传遍了天下。

各州各县所有的茶馆酒楼里,全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距离长安比较近的州县,百姓们谈论起来说的还有鼻子有眼,不管胡说八道。

可距离长安和洛阳比较远的地方,那就是天高皇帝远,加上消息闭塞,传来传说说什么的都有了。

比如说像莱州、青州和登州这样地处大炎最东边,临近海边的地方。

人员混杂不说,当地豪强众多,官府势弱。

没有大炎日报的时候,酒馆里的百姓们就喜欢扁讨论长安皇家的辛秘。

一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转了九手的小道消息,他们都能当成五六天的谈资。

如今大炎日报白纸黑字的写着,更是让他们无比的兴奋。

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识字的人念报,则是他们一天最享受的时刻。

莱州即墨的一个小酒馆里就是这幅景象。

拿报纸的人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念着摄政王写的罪己诏。

这罪己诏他今天已经读了不下二十多遍,背都能背下来了。

可架不住酒馆里人来人往,喝酒的人换了一茬接一茬。

来一批新人他就念一遍。

等念到第三十遍的时候,酒馆里突然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一个三十多岁的富家公子哥模样的公子满脸阴冷,怒哼道:“哼,无耻之徒,虚伪至极!”

旁边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还跟着劝道:“大郎莫要生气,哎,莫要生气。”

酒馆里人多嘴杂,谁也没注意这二人。

念报纸的书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接着念自己的报纸。

那公子哥强压住怒火,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下。

看着那十七八的小伙子咬牙切齿低声道:“父皇,你现在看清楚他李世民是什么人了吧,他就是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前世里他能为了皇位杀了我与元吉,今日又能为了皇位杀掉七皇子,哼!”

那年轻小伙子满脸的无奈,只能轻声道:“哎,建成,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老天爷能让咱们爷俩重活一回,乃是上天给的造化。再者来说,那七皇子梁植不是没有死么?”

李建成一愣,压着怒火看了一眼年轻小伙子一眼。

“父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向着他说话!”

“我,哎呀,我哪里向着他说话了,这报纸上不是说了么,伪帝退位,若是死了如何能够退位呢?”

眼见着李建成又要动怒,穿越到年轻小伙子身上的李渊赶紧压住他道:“行了,行了,为父这不是陪着你来么,前世是他对不起你,这一世,为父站在你这边,你说要干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这还不成么?”

李建成听到这话,心里的气方才消了许多。

默默的喝了一杯酒点了点头,道:“若是这帮刺客真有如此本事,便是散尽家财,我也要报仇雪恨!”

李渊看着自己一脸阴冷的儿子,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说着,只见酒馆里进来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戴着一个斗笠,只漏出一双眼睛来。

即墨靠近海边,经常有渔民进城,到这种人多的场所来,为了掩盖身上的腥味,这般打扮也算是正常。

只是这大热天的,包裹的如此严实却也少见。

不过对于酒馆里的人来说,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

因此没有人太在意他。

这人进了酒馆,四下里看了看,见到李建成和李渊的桌上放着一柄扇子,扇子吊坠乃是鲤鱼形状,微微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就是你们要找我们?”

李建成看了看他,疑惑道:“敢问壮士是?”

“黑珍珠海盗团。”

李建成和李渊对视一眼,李建成拱手道:“在下久候多时了。”

这人听了坐下来,背对着酒馆众人,一摘面罩,李建成和李渊全都愣住了。

只见来者皮肤发白,一双蓝色的眼睛,显然不是炎朝人士。

第五章 五百万贯杀秦王?这单子接不了。

“怎么,有些意外?”

来人冲着李建成笑了笑,旁若无人的拿过桌上扣着的碗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建成和李渊有些错愕,好在前世里二人见过不少胡人,今日里见到他,只是有些意外,随即恢复正常。

“坐。”

见到来人非是中原人士,李建成原本有些怀疑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雇用杀手刺客刺杀当朝皇子,而且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李建成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毕竟他比谁都了解自己那个弟弟的能力,只怕这天下是没有什么刺客或者杀手能够近得了他的身的。

之所以动了刺杀的念头,实在是因为着一段日子以来,他耳边都灌满了莱州有一伙人,专门接这种单子。

但凡是找到他们,别管要杀谁,他们都能杀掉。

这个组织还放出话来,只要价格合理,刺杀当今皇帝的单子也接。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李建成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嘲笑这群人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骗子。

可架不住周围老有人提起,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三人成虎,等到李建成又听到有人说,青州的太守都被他们给干掉了。

原本并没有兴趣的李建成不免动了试试看的心态。

好在这一世他虽然没有像梁羽那样穿越成了皇子,却也不是平头百姓。

乃是莱州地界上数一数二的乡绅豪强的大少爷。

凭借他的能力,不到半年,原本在莱州就呼风唤雨的家族,在他的经营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手中有钱,也有联系这帮人杀手的途径。

李建成就带着自己的老爹找来了。

这边招呼来者坐下,李建成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阁下可是赵悦赵公子?”

来人坐下喝了碗酒开口问道。

虽然是个胡人,可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这更让李建成心里踏实起来。

活了两辈子,他还没见过说话如此流利的胡人。

光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胡人就十分的了得。

“正是,不知尊下高姓大名,可否告知?”

李建成亲自给他倒满,笑着问道。

“不敢,小人姓殷,单名一个信。”

胡人落落大方,与李建成想象中的杀手形象差别很大。

“殷壮士,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建成说完,旁边的李渊道:“公子爷,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李渊这一世乃是李建成的随从小厮,俩人在没人的时候该当爹的当爹,该当儿子的当儿子。

可在公共场合,李渊则对李建成以公子相称。

不等李建成说话,殷信笑道:“无妨,这里虽然人多,可全都是些乌合之众,就算听到了也无关紧要。你们炎朝不是有句话么,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咱们现在在市场之内,算得上是中隐,既然已隐,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建成和李渊爷俩暗暗点头,心道:“这胡人不光说的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用词典故也是信手拈来,足以可见非是等闲之人。”

殷信既然这样说了,李渊也不好再说换地方。

他一个胡人都不怕,老子堂堂大唐的开国皇帝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建成听完殷信的话,连连点头,心里更加踏实。

“既然殷壮士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在这里商议也不是不可。”

殷信冲着他一笑,道:“不知赵公子想杀谁?”

说着伸出手来就往桌上探去,这桌上摆放了六菜两汤,靠近他的是一盘烧鸡、

殷信也不客气,双手将鸡撕开往嘴里就放。

李渊看了连连摇头:“胡人就是胡人,哪怕官话学的再像,骨子里的野蛮还是改不掉的。”

李建成不以为意,反倒是对殷信这种举动十分的喜欢。

这人打从进来之后,行为举止虽然乖张,可却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感觉。

这样的人,正是可以赖之以成大事的。

“在下曾听人说,只要有人出得起价格,阁下连当今皇帝都杀得?”

殷信说话直来直去,李建成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道。

“嗯,没错,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现在杀皇帝的单子不接了。”

李建成有些意外,愣道:“怎么?阁下不敢接了不成?”

殷信也不生气,将撕下来的鸡肉放在面前的盘子上,舔了舔手指,看向李建成笑道:“赵公子,非是不敢接了。而是因为现在皇帝没有了,就算是想接也接不到了。”

说罢,殷信又拿起酒壶来灌了一气,道:“现在只有摄政王,没有皇帝了,所以说不是不敢接了,就算我们挂出去单子,也没人要不是?”

殷信边说边吃,好像在说一件十分随意的事。

“好,不愧是名满莱州的黑珍珠刺客团,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李建成点头赞叹,殷信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抬头看向李建成道:“怎么,赵公子想杀皇帝不成?”

李建成笑道:“杀皇帝的话,什么价格?”

殷信一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边打量着李建成,一边慢慢的舔着手中的油脂。

“赵公子也想造反么?”

殷信别有所指的问道。

“造反?”

李建成呵呵一笑,道:“那得看一看造反的利益够不够大了,若是不够大,何必造反呢?”

李渊在一旁皱了皱眉,自打穿越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的心性与前世相比有很大的变化。

原来的李建成,那是何等的谦逊恭厚。

哎,也怪不得他,前世里死的实在是太憋屈。

莫说是他,连自己不也是心性大变么?

李渊暗自叹了口气,冤孽啊。

老天爷让我们李家爷几个重活一世,这是让他们哥俩继续自相残杀的啊!

殷信听到李建成的话,心道:“这赵公子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不由得正色起来,看着李建成摊开手,亮出五根手指来:“皇帝这个价。”

“五千万贯?”

李建成皱了皱眉,这价格很高的,放言眼整个天下,几乎也没有人能够拿出五千万贯现钱来。

殷信连连摇头:“no,no,no。”

摆着手道:“皇帝确实值钱,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可放到生意场上来说,就算是再金贵的东西也得有价格。”

“我们诚心做生意,觉不可能弄一个虚头,赵公子虽然是莱州的大户,但这一千万贯也是拿不出来的。”

李建成点了点头,道:“没错,莫说是我,就算整个大炎,能够拿出一千万贯现钱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没错,所以说,我们为了市场繁荣,所以给皇帝定的价格是五百万贯。”

殷信说完,冲着他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据我们所知,这个钱赵家还是出得起的。毕竟我们定价格的时候,就是按照赵家的财力定的最高标准。”

“哦,此话何意?”李建成一愣,来了兴趣。

殷信接着吃鸡,一边吃一边笑道:“我们现在在莱州、密州、青州、登州这四个州郡活动,而赵家乃是这四州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我们制定价格,自然是希望有人能够出得起。不然的话,给皇帝标上一千万贯的价格,四州之内无人能够出得起这个钱,杀皇帝这一项目岂不是我们拿自己开心不是?”

李建成和李渊二人连连点头,心道:“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赵家。”

李建成心里更是有些发毛:“他们若是连皇帝都能杀得,若想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殷信看着李建成不说话,好像能够猜透他的心思一般,笑道:“赵公子放心,我们老大曾经说过,盗亦有道。干一行就得遵守一行的规矩,我们现在既然干的是杀手这一行,自然要遵循杀手的规矩。绝不会干强盗的买卖。所以说,只要没人想要赵公子的性命,我们和赵公子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李建成哈哈一笑,给他倒满了酒道:“殷壮士说笑了,来,喝酒喝酒。”

殷信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接过李建成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下,看着李建成道:“所以说赵公子今日叫我来,就是请我喝酒,顺便打听行情的么?”

李建成见时机差不多了,摇头笑道:“非也,请殷壮士前来,自然是有大买卖商议。”

“不知这大买卖是指什么买卖?”

一只鸡已经被殷信吃完,他拍了拍手,随意的在衣衫上擦了擦。

酒足饭饱,也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不知当今摄政王,阁下与阁下的组织,敢不敢杀呢?”

殷信早就料到他要说这话,笑道:“只要赵公子出得起价格,没有什么敢不敢之说。”

“好,痛快!”

李建成见他满口答应,心里畅快无比。

“不知这五百万贯如何支付?事前交多少定钱?”

殷信摇了摇头道:“赵公子误会了,摄政王和皇帝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

李建成哦了一声,问道:“如此来说,不用五百万贯了?”

殷信摇头道:“之前皇帝的标准是按照伪皇帝定的价格,伪帝乃是一庸才,因此方才要五百万贯。可当今摄政王乃是少有的英主,想要杀他难度要比之前的皇帝大的多。”

“因此,要加钱。”

第六章 老丈人和大舅哥上门

“加钱?”

李建成和李渊一愣,李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本纠结的心踏实下来。

甭管前世是大儿子对不起二儿子,还是二儿子对不起大儿子。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李渊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

前世里二儿子弄死了大儿子,李渊心里难过,到死都没有原谅过李世民。

可不原谅归不原谅,如今大儿子带着自己雇凶杀二儿子,李渊嘴上虽然同意,可心里终究还是不愿意的。

孩子就算再不是,在爹娘眼里也没有饶不过的罪过。

因此刚刚听到这个叫做殷信的胡人自信满满的说能够杀皇帝,李渊虽然觉得荒唐,可心里却十分的难受。

五百万贯,听起来很多,可自己的大儿子确实能够拿出这些前来。

李渊忧心忡忡,心里不恨李建成这个雇凶的人,反倒是对眼前这个胡人恨的牙痒痒。

等殷信和李建成谈到摄政王的时候,李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想要制止这场荒唐的交易,可却又开不了口。

如何制止?

二儿子欠大儿子的,一命抵一命,这个道理放在哪儿,都是说得过去的。

至于说手段,刺杀不光彩,玄武门之变就很光彩么?

直到殷信说要刺杀摄政王可以,不过要加钱。

李渊眉开眼笑,连连道:“加钱好,加钱好。”

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撑破天就能拿出五百万贯,这加钱,绝对不会只加一两万贯,最少也得是加五十万贯。

五十万贯,自己的大儿子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殷信有些纳闷的看着李渊,对赵公子这位小厮十分的不解。

加钱好?

这小厮是站在他家公子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李建成更是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有心发作却又不得,咬着牙没好气的瞪了李渊一眼。

李渊讪讪的笑了笑,低下头来不说话。

“若是加钱,能加多少?”

李建成看着殷信沉声问道,语气甚是坚定,好像不管殷信要多少,他都出得起一般。

见这位赵公子如此的强势,殷信也都点好奇了。

重新上下打量了赵公子一番,心里直纳闷。

这位赵公子只不过是一方的大户,拿出五百万贯几乎就是把家底掏空。

他和当今摄政王没听说过有什么交集啊,为何要至于他死地呢?

可这种话他也不能问,问了就算是坏了自己的规矩。

刺杀皇帝这种事,或者刺杀摄政王,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

超越时代的碾压,让很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全都成为可能。

只是自己虽然能做到,可当真要去做了,殷信心里又有些打鼓。

半晌,在李建成殷切的目光下,殷信道:“具体要加多少,这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赵公子,我看您诚心要做这笔买卖,我也不瞒着您。这样,你容我回去商议商议,十天之后,还是在这个地方,我给您一个答复。”

李渊赶紧道:“成,成,麻烦壮士了,十天之后咱们再见。”

说着就要拉李建成走,可谁知李建成脸色一本,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殷信,沉声道:“我跟着你一起走,我要亲自和你们首领面对面商议。”

“这”殷信有些为难了。

他们住的地方保密之极,知道的人越少对于他们越安全。

按照规矩,像李建成这样的人断然是不能知道他们藏身所在的。

可这笔买卖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有了这些钱。

自己不仅可以换一个宽敞的地方,甚至连沉船都可能打捞起来至少有一丝希望。

最重要的是,可以买更多的珍贵药材给阿伦研究,说不准就能弄出来让老大醒来的药物来。

斟酌再三,殷信点了点头道:“成,不过得委屈二位了。”

李建成见他答应,脸色好看一些,道:“自然如此,在下虽然与殷壮士第一次打交道,可你们的规矩还是略知一二的。”

“好,二位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罢殷信蒙上面,站起身来走出酒馆。

不多时,就见他站在门口冲着李建成二人挥手。

李建成带着有些不情愿的李渊出了酒馆,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赵公子,请。”

殷信请二人上了车,自己亲自掌马,赶着马车出了城。

一出城,殷信掀开帘子,递过来两块黑布和四团棉花。

“这是何意?”李渊接过来,有些纳闷的看着殷信。

殷信笑道:“这是让两位蒙上眼,堵住耳朵的。”

李渊一愣,脸色有些古怪:“神神秘秘,蒙住眼睛就算了,为何要堵住耳朵?”

李建成二话不说,用黑布蒙住眼睛,又拿起棉花堵住了耳朵。

殷信笑道:“以前我以为也是蒙住眼睛就可以了,这堵住耳朵乃是我们家老大定的规矩。要怪啊,就得怪福尔摩斯,当年我们老大就是看了福尔摩斯的电影,这福尔摩斯被人蒙上眼,却靠着耳朵就知道马车行进的路线。所以说,两位就委屈委屈吧。”

李渊还想问福尔摩斯是谁,电影又是什么东西,眼见得李建成早就蒙住眼堵住耳朵,正襟危坐,只得也跟着照做。

殷信见二人十分的配合,微微一笑,放下帘子:“两位,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希望你们一路上都能这样。如若不然,话好说,事可就难办了。”

说罢挥起马鞭来,赶着马车往北面而去。

马车走走停停,一连走了三天,方才到了地方。

等靠近了大本营,殷信嘱咐二人在马车上不要动,他下了马车前去叫人。

放哨的扎得远远的看到了一辆马车过来,让老狗架起狙击枪来防御,自己出去看看一情况。

见殷信从马车上下来,扎得喜笑颜开,快步上前。

“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二人一见面,异口同声的向着对方说。

紧接着又全都愣住。

“什么好消息?”扎得问道。

殷信道:“你是什么好消息?”

扎得卖不住关子,殷信一问,马上说道:“老大醒了,殷老大醒了!”

殷信一愣,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之所以要改名叫殷信,就是因为梁俊曾对他有救命之恩。

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帮他报了大仇。

因此为了表示自己对梁俊的忠心,改跟梁俊姓。

梁俊姓殷,他也姓殷。

梁俊名叫诚,诚信忠义的诚,他就叫做殷信,诚信忠义的信。

耳听到梁俊醒了,殷信整个人呆立在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老大,老大醒了?”

殷信忽而大声问道,扎得道:“可不是,老大醒了,这两天还一直念叨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别是有什么危险,你今天要是再不回来,老大就得亲自出去找你去了。”

“老大,殷老大!”

殷信哪里还听扎得嗦,整个人踉踉跄跄,心里想要快跑,可腿上却不听使唤。

跑着跑着栽倒在地,还不等彻底摔瓷实了,又站起来要往前冲。

扎得赶紧扶住他,带着往前走。

还没等进屋,扎得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老大,你看谁回来了!殷信回来了!”

紧接着院子里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全都放下手头的活围了过来。

站在海边正看着海水,和老鬼商议如何才能把沉船捞起来的梁俊听到扎得的叫声,也是一愣。

殷信回来了!

赶紧和老鬼二人转头回到了院子。

二人一见面,殷信踉跄的走到梁俊面前,抱着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梁俊也是热泪盈眶,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泣不成声。

自己的这帮兄弟里,虽说各个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可唯独殷信那是真正的死心塌地。

殷信也是卧底出身,乃是灯塔国的高级卧底。

只不过在卧底的时候被人算计,让上线以为他叛国了。

紧接着他家人的信息不知怎么着,被他卧底的团伙知道了。

于是那帮人绑架了殷信的家人,当着他的面杀掉了。

而梁俊与那伙海盗不对付确切的说,因为梁俊的特立独行,所以那片海域里就没有和梁俊关系好的海盗。

可偏偏梁俊的实力又是最强的,干不掉他不说,得罪了梁俊又很容易被团灭。

正巧那天让梁俊找到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直接就把那伙海盗一窝端了。

顺势就救出了殷信,殷信手刃了杀害他家人的凶手之后,心灰意冷,直接就跟着梁俊干了。

因此,殷信对梁俊的感情,比之其他人还要深厚许多。

梁俊又是那种你对我好一分,我对你好十倍的人。

于是经过几年的相处,俩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老大,你终于醒了。”

殷信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哭的眼泪哗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破涕为笑的看着梁俊。

“醒了,醒了。”梁俊看着他也是两眼通红,将他扶起来,招呼道:“走,走,锅里炖着肉呢,就等着你回来。”

“嗯嗯。”

殷信连连点头,跟着梁俊往屋里走。

扎得等人也都围了上来,张罗着开酒盛菜。

一群人算是彻底的团聚了,整个院子里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折腾了将近一个多钟头。

日头也慢慢的黑了下来,海风吹起,呜呜然,像是妖怪出来觅食。

院子外远远的马车内,李建成和李渊爷俩有些困惑。

这胡人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李渊想摘下眼罩,可又害怕一摘下眼罩,胡人正好进来。

撞个正着把自己直接弄死,那可就太冤了。

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我说建成,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李渊慢慢的摘下耳塞,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轻声道。

李建成听到李渊说话,摘下耳塞,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然咱们出去瞅瞅?”

李建成也是十分的纳闷,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那胡人把自己爷俩扔在这里,自己跑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再等等吧,应该快回来了。”

李建成按耐住心中的急躁,安慰李渊道。

大儿子都这样说了,他这个当爹的若是再强求,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

“成,那就再等等。”

塞上耳塞,换了个姿势坐着。

“咕咕咕”

马车内响起了五脏庙抗议的声音。

李建成摘下眼罩,看着老爹道:“要不然,咱们下去看看吧,我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第七章 赵公子,你究竟是谁?

“叮铃叮铃。”

挂满整个屋子的铃铛颤颤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梁俊正和众人喝着酒,几乎是本能的从醉迷之中苏醒过来。

“有人!”

他警觉的愣住,手向着小腿处绑着的匕首摸去。

屋内所有的人也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原本热闹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死一般的寂静。

殷信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坏了,把院子外的俩人给忘记了。

“误会,误会。“

殷信赶紧出言解释,一边说一边走到梁俊面前,道:“殷老大,我这次回来还带着俩人,见到你一时高兴,把他们俩给忘了。”

说着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看着周围众多兄弟道:“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说罢,快步走出去,唯恐李建成二人触碰到了机关陷阱一命呜呼。

即便如此,屋内这帮人也没有放松警惕,梁俊更是让老狗和扎得到窗户前观瞧。

不多时,殷信快步走了进来,冲着梁俊道:“老大,正是我带来的那两人。”

又冲着众人示意不用紧张。

醒来的这些日子,梁俊也知晓了自己这帮小弟们穿越过来接近一年多都在干什么。

刚穿越过来的前一个月里,扎得等人方才弄清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于是一帮人产生了两个阵营,一个以老狼为首,一个以扎得为首。

老狼虽然不喜欢看网络小说,可在梁俊等人的耳渲目染之下,对于穿越这些套路多少也了解。

在他看来,外面就是一片未曾开化的荒地,他们这帮人出去之后,完全可以复制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的举措殖民。

可扎得对此持反对意见,毕竟梁俊的手下虽然大多都是人中龙凤适应海上生活高级技术工种。

但大多都有比较惨凄惨的身世,跟了梁俊之后,基本是就是看破红尘,有吃有喝,梁俊要干啥他们就干啥的状态。

因此对于老狼的想法,大部分人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一番争执之后,老狼带着想要出去闯荡闯荡的人走了。

剩下的人则一边照料梁俊,一边想方设法活下去。

经过三个多月的试探和摸索,扎得等人算是站稳了脚跟,也熟悉里周围的环境。

加上无意间救了宋智,算是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有吃有喝之后,扎得等人也开始盘算下一步如何发展。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空有一身的本事却发现无用武之地。

毕竟他们的样貌和炎朝百姓差距太大,不管是经商也好还是做其他的买卖也罢,天生就处于劣势。

殷信因为梁俊的原因,对华夏文明十分的向往。

自学了汉语又涉猎了华夏文化,殷信已经是一个十分标准的精神华夏人了。

自然知道华夏有句老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以他们的样貌经商,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能经商,老靠着宋智的接济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着自己也算是穿越者了,不能自食其力,岂不是丢了穿越者的脸么?

思来想去,扎得提议,我们可以当杀手啊。

做买卖咱们不会,可杀人咱们是行家啊。

而且有这些武器在手,那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此言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前世自己是海盗,这辈子当杀手,那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对口的了。

说干就干,殷信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出去拉活最合适不过。

前期的时候,再加上宋智这个地方官帮衬着介绍了几个活。

他们这个杀手买卖算是开张了。

还别说,效果很不错。

一帮现代化雇佣兵级别的人物,刺杀炎朝的人,连枪都不用,晚上悄摸的翻墙过去,匕首伺候。

一回生两回熟,不到三个月,名气就打起来了。

因此殷信一说带回来俩人,梁俊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买卖上门了。

他对手下兄弟们当杀手倒不是很反感。

毕竟是一群亡命徒,前世干海盗,这辈子当杀手,跨界跨的合情合理。

因此当李建成和李渊进来的时候,梁俊没有说话,坐在一旁,打算看一看他们都是怎么谈买卖。

李建成和李渊蒙着面塞着耳朵,亦步亦趋的跟着殷信走了进来。

一进屋子就闻到了扑鼻的酒香和饭菜的香味。

这俩人在外面待了半天,原本就饿,一闻到这种味道,更是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

殷信看了看梁俊,向他请示。

“来者都是客,请两位公子上座。”

殷信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二人的眼罩和耳塞摘取。

一见了光,李建成本能的眯着眼睛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正如他所料,周围都是与殷信长的一样的胡人,甚至还有几个昆仑奴。

更让李建成诧异的是,在这群人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炎朝人。

这炎朝人年纪不大,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有些病态,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没想到这帮人的首领居然是一个汉人。”

李建成心中诧异,又寻思:“是了,这帮胡人断然是没有本领在中原地界上兴风作浪的,非得是有一个汉人方才能够经营起这么大的摊子。”

转念又想:“此人若真有刺王杀驾的本事,绝非等闲之辈,我需得结交一番才是。”

只是须臾之间,李建成心思电转,想好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旁的李渊虽然对这屋子里又是昆仑奴又是汉人有些奇怪,可注意力全都被桌上的各种美酒佳肴所吸引。

在他看来,连借尸还魂这种事都能让他遇上,见到几个昆仑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打从他俩进来,梁俊等人就在观察二人。

李建成和李渊的表现尽收眼底。

“这个年纪大的点虽然看起来像是主子,可气质和心境上比之年纪轻的差上许多。”

梁俊对二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伸出手招呼道:“两位请坐。”

转头看着扎得道:“扎得,再去端些酒肉来,莫要怠慢了贵客。”

扎得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李建成和李渊坐到一旁,看着梁俊拱手道:“深夜叨扰,还望大首领切莫怪罪。”

“公子客气,多有怠慢。”

梁俊刚想聊一聊,却才想到殷信并没有给自己介绍这俩人的身份,更没有说带他们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殷信反应过来,赶忙开口解释道:“大哥,这位乃是莱州的赵悦赵公子和他的仆从。”

“赵公子有礼。”

殷信又道:“赵公子,这位乃是我家大首领”

说到这,殷信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介绍梁俊的身份。

梁俊笑道:“在下姓殷,单名一个俊字,赵公子称呼在下殷俊便可。”

“殷俊”李建成心中默默念了两边,笑道:“不敢,在下久闻殷首领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屋子里的人眉毛全都皱了起来,他们虽然汉语说的并不怎么好,可却不代表听不懂汉语。

自家老大刚醒来没几天,从来都没有在外面活动过,何曾来的赫赫威名。

梁俊也是噗嗤一笑,人家给自己客气,当面揭穿的话未免薄了这位赵公子的面子。

只得笑道:“赵公子的大名,鄙人也是久有耳闻,但不知道今日赵公子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指教?”

李建成直接就愣住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殷信。

显然是在问,你进来这半个多时辰,合着我是来干什么的都没说?

殷信有点尴尬,轻轻咳嗽一声,看着梁俊道:“大哥,赵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一笔大买卖要和咱们做。”

“哦,哦,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喝点酒就忘了正事了。”

梁俊赶紧给殷信遮掩,一副都怪我记性太差的样子。

正说着扎得端着酒肉走了进来,梁俊赶紧道:“两位,薄酒粗食,莫要介意。”

李渊伸手接过来,笑道:“大统领客气了,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将盘子上的酒菜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扎得等人见李渊年级不大,却是个率性洒脱的脾气,心里对他十分有好感。

大老爷们,可不就得这样么?

像这个赵公子这般文绉绉的,活着多累。

梁俊见李建成并没有因为李渊的举动面露不快,反而十分的坦然,起了疑心。

看这二人的打扮,一个公子哥一个贴身奴仆。

而且看这位赵公子的打扮,非富即贵,最差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怎么跟着的仆从却如此没有规矩?

自家主人还没有动手,他反倒是先吃了起来。

最让梁俊不解的是这位赵公子的表现。

好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甚至于说是等仆人吃了之后,他方才开始动手。

有古怪。

梁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这俩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殷信,你说的大买卖,具体是指什么?”

梁俊既然怀疑起二人的身份,也不再遮遮掩掩,反而开门见山,沉声问道。

殷信赶紧道:“回大哥,赵公子想要咱们帮他除掉一个人。”

“哦?”梁俊来了兴趣,看着李建成问道:“不知赵公子想让我们杀谁?”

李建成一听,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哦,合着我们爷俩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

你们在这暖和的屋子里又是喝酒又是吃肉,闹了半天,你殷信连我们提都没提啊。

不等殷信解释,李建成没好气的道:“大统领,在下和殷壮士商议买卖,他说做不了主,要回来与大统领商议。不知大统领能不能做得了主呢?”

若是遇到其他人,李建成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李建成还没有蠢到以卵击石。

可他和殷信接触了,又见梁俊说话的语气,马上就意识到这伙杀手绝非自己之前想象的乃是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粗俗山贼强盗组成。

反而全都是读过书有见识的人。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要自己占着理,他们绝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梁俊见李建成言语之中怨气和火药味甚重,也不为意,反而哈哈一笑,道:“那也得看赵公子能够出多少钱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价格,只要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好,既然有大统领这句话,在下也就放心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道:“不知当今摄政王,大统领敢不敢杀?”

“摄政王?”

梁俊一愣,宋智已经将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和洛阳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梁俊。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还有些着急,想要赶紧和长安联系上。

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暂时躲在暗处,观察观察再说。

因此对于东宫选择和梁羽合作,并让他当摄政王,梁俊算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他处在刘文静那个位置,也得采取这个对东宫利益最大的方案。

如今听到李建成要杀摄政王,梁俊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赵公子要杀当今摄政王梁羽?”

“没错,不知大首领敢不敢接这一单?”

李建成目光如炬,一动不动的看着梁俊。

梁俊和他对视一番,一旁的老鬼递给他了一份资料。

李建成这辈子乃是莱州周边四州实力最强的,老鬼等人早就搜集来他的资料。

其实不光是李建成,莱州周边这些个能够排的上号人的资料,他们全都有。

就是预防着有人要出钱买他们的脑袋,并不止于说现搜集。

不仅有资料,而且还有相应的刺杀方案毕竟他们的时间多的是,闲着也是闲着。

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想要干好杀手这个行当,不提前多做功课怎么能行?

梁俊看着李建成的资料,越看心里的疑惑越重。

最后抬起头来看着李建成道:“赵公子和摄政王有私仇么?”

李建成喝了一杯酒,笑道:“大首领,好像问这些有些坏了规矩吧。”

“嗯,确实是坏了规矩。”

梁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看着李建成道:“可我若不了解客户的底细就贸然接单,岂不是对我这些兄弟们的不负责么?”

“当然,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刺杀摄政王这一单,费用我可以给公子免了。”

李建成身子一僵,手指一颤,问道:“不知大首领想问什么?”

梁俊眯了眯眼睛,看着一脸戒备的李建成问道:“赵公子,你究竟是谁”

第八章 我听到了你们的大秘密

梁俊说完,李建成面带微笑,没有回话。

一旁集中精力剿灭美酒佳肴的李渊也跟着愣住了。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梁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又恢复如常。

可就这么一个错愕的表情,梁俊看在了心里:“这俩人一定有猫腻。”

扎得等人常年跟着梁俊,不敢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却也知道自家老大做事的风格。

梁俊的语气一变,周围的人全都严肃起来。

咔咔咔,枪械上膛的声音响起。

李建成虽然不知道这帮胡人手里拿的烧火棍是干什么的,可周围的气氛他却是能感觉到的。

“大首领,不知这话是为何意?”

李建成和梁俊想象中的一样,并没有任何的慌张。

甚至连带着他那个仆从也是异常的淡定。

此时不光梁俊看出来了他们的不对劲,连扎得都感觉到了不妥。

殷信心里更是有些自责,他虽然没看出这赵公子有什么很大的疑点,可自家老大说有,那肯定是有的。

“何意?”梁俊心里一边猜测着李建成的身份,一边道:“赵公子不是来做买卖的么?”

李建成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但不知和大首领做买卖,原来是这样。”

梁俊摇了摇头,道:“恐怕赵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给赵公子提供两个选择而已,决定权还在赵公子手中。”

“那如果在下不选大首领给的第二种选项,是不是就走不出这间屋子呢?”

扎得等人调查了李建成的背景,李建成来之前也摸清了他们的底当然只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事。

李建成发现,这伙杀手与众不同。

不仅接的单子百分百成功不说,而且特别守规矩讲规矩。

因此李建成此时带着李渊深入虎穴,方才有底气对梁俊说这话。

此言一出,扎得笑骂道:“你这公子哥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成想还有这种胆量。”

只可惜他说的不是汉语,李建成听不懂。

可从扎得的表情上李建成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帮人喜欢和强者打交道。

梁俊摇了摇头,道:“腿长在赵公子身上,赵公子想走,谁也拦不住你,也不会有人拦你。”

“再者来说,赵公子是前来做生意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赵公子若是想留下来做客,在下自然是欢迎的。”

梁俊有心要摸一摸这个赵公子的底细,因此抬手示意手下人放下武器,不要把气氛搞的那么紧张。

李建成见梁俊这样说,心里更踏实了,笑道:“大首领说的没错,买卖不成仁义在。在下也希望能够和大首领做成这笔买卖。”

“至于说大首领问在下究竟是谁,在下却是有些糊涂,赵悦的资料不是在大首领手上么?”

李建成侃侃而谈,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心里对这个年纪不大的杀手统领也来了兴趣。

李渊在一旁看着,心里直打鼓,对李建成这种在危险的边缘不断试探的行为有些担心。

暗地里拉了拉李建成的衣袖,李建成则伸手拍了拍李渊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不用担心。

梁俊见这位赵公子油盐不进,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气恼。

从扎得等人搜集的关于赵悦的资料来看,梁俊已经猜到眼前这人应该是穿越者同行。

毕竟这位赵公子最近一年的行为简直就是标准的穿越者行为。

再加上梁俊在长安这些日子以来,见的最多的就是穿越者,因此对于这种现象也不奇怪。

长安城里有名有姓的基本上全都是穿越者了,也不差赵悦这一个。

只是让梁俊好奇的是,眼前这位同行是哪个朝代的名人。

“赵公子说的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干我们这一行的更是如此。”

他既然不愿意说,梁俊也不咄咄逼人,笑道:“如此说来,赵公子是选择第一个方案了?”

李建成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觉得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于双方都有好处。”

“好。”梁俊点了点头,看向殷信用英语问道:“殷信,你和这位赵公子谈到哪一步了?”

殷信忙道:“老大,这位赵公子要咱们刺杀摄政王,我说可以,不过得加钱,具体加多少,我做不了主,得回来和各位兄弟商议。我给他约定的是十天之后回信,可这位赵公子等不及,非要跟着我一起来。”

梁俊一边听一边看着李建成:“这位赵公子倒是一个急性子。”

旁边的老鬼忽而插嘴道:“老大,我看这个赵公子并不像是一个急性子的人。”

梁俊挑了挑眉毛,看来老鬼也发现了赵悦的不对劲,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在这住一晚,接还是不接,接的话多少钱,咱们一会商议。”

殷信嗯了一声,李建成在一旁听他们叽里咕噜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心里虽然好奇,可也知道他们在商议,当下耐住了性子等他们说完。

“赵公子,此时非同小可,今日时间也不早了,烦请赵公子今晚在弊处休息一夜,明日在下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您看如何?”

梁俊心中打定了主意,冲着李建成笑道。

李建成想了想,拱手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赵悦听从大首领的安排。”

李渊也赶紧跟着道:“多谢大首领盛情相邀。”

梁俊一听李渊说这话,心里更加确定了二人穿越者的身份。

自己邀请李建成这个主子,他一个小小的仆从,谢自己做什么?

轮得到他来谢么?

只是这个时候梁俊也不好拆穿,只能微微一笑,冲着扎得道:“扎得,你带赵公子去客房休息。”

扎得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看着李建成道:“赵公子请。”

李建成站起身来,躬身冲着梁俊行了一礼,而后看着桌上一动没动的酒菜道:“不知在下可否将这些酒菜带走?”

梁俊笑道:“自然。”

说罢看着殷信道:“殷信,你帮赵公子将酒菜送回客房。”

李建成忙上前去,端起酒菜道:“不劳烦殷壮士了,在下自己来就可以。”

说罢冲着众人微微一笑,转身跟着扎得走了出去。

回到了客房之中,扎得点了灯,安排好了,关上门回到了屋子里。

李建成将酒菜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点着。

一旁的李渊也抽出一根,坐下道:“建成”

李建成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看着窗户方向嘘了一声。

李渊连忙点头,李建成收回了手,面色严肃。

“我觉得咱们来这,有些鲁莽了。”

李渊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大首领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建成嗯了一声,目光深邃,半晌才道:“父皇,这个叫殷俊的人,估摸着应该猜到了咱们俩的身份了。”

李渊一愣,想了想刚刚屋内的情况,道:“没错,刚刚他问你究竟是谁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古怪。”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知道咱们的根底了?”

李建成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应该和咱们一样,也都是起死回生之人。”

“哦,你如何得知?”李渊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一听李建成说这话,马上又反应过来:“是了,若非如此,只怕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李建成点了点头,道:“一见到他,我就有这种直觉,此人绝对和咱们一样。当他看那叠纸的时候,我就更加的确定了。”

李渊忧心忡忡道:“若是如此,只怕咱们就凶多吉少了?”

李建成摇头道:“父皇不用担心,这个殷俊若是想对咱们不利,也不会对你我如此客气。”

李渊则不赞成他这个想法,道:“建成啊,如今咱们落到人家手里,那就是案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割怎么割,想什么时候割什么时候割。今日对咱们客气,也许明天就把咱们爷俩扔进海里喂鱼了。”

对于李渊这种消极思想,李建成并不以为然,反而笑道:“父皇,你觉得咱们在外面,在赵府里就安全了么?”

李渊疑道:“怎么说?”

李建成倒了两杯酒,推给他一杯,自己端起来喝了一杯道:“父皇这些日子没有发现,莱州出现很多生面孔么?”

李渊一边皱眉思索,一边端起酒杯来,点头道:“没错,确实多了些生面孔,听说城里开了一家茶馆,叫做什么云德社。”

“那是东宫军机二处的探子。”

李建成冷冷一笑,道:“东宫已经把手伸进了莱州,父皇觉得他李世民的天策府不会跟着插一脚么?”

“啊,建成是说,世民已经发现了咱们不成?”

李渊脸色大变,他对长安城内的发生的事并不怎么关心。

来到炎朝之后,李渊重回十八岁,早就厌倦了尔虞我诈。

再加上上辈子后半生被自己的二儿子当猪养着,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心没肺没目标的活着。

如今听到李建成说这话,李渊心里百感交集。

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杯中酒道:“建成,为父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李建成道:“父皇说的哪里话,儿臣”

李渊伸手拦住了他,又叹了口气,道:“哎,我知道你不爱听,我也就不说了。”

李建成没有接着说话,自己的父皇重活之后,整日浑浑噩噩,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这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当年若是秀宁还在的话,你们兄弟也不至于如此。”

李渊想到了自己的闺女,眼泪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低头擦拭泪水道:“也怪当初父皇优柔寡断,哎”

屋内一声叹息,随后归入了宁静。

躲在外面偷听的扎得蹑手蹑脚的回到了梁俊的屋内。

第九章 老大原来喜欢女人啊

“老大,老大!”

扎得人还没到,声音却闯了进来。

屋内的梁俊停止了说话,众人全都看向门口。

扎得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老大,你猜我刚刚干什么去了?”

扎得进了屋内,看着坐在上首的梁俊高声道:“老大,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周围这帮人全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一脸兴奋的扎得,老狗更是把脸别过去,无奈的揉了揉脑袋。

“你还能干什么去?不就是去蹲他们主仆二人的墙根了么?”

梁俊没好气的说道。

打刚刚扎得一直没有回来,梁俊等人就猜到扎得这小子肯定是蹲在人家窗户下面听人说话去了。

扎得见梁俊猜到了,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老大就是老大,这都能猜得到。”

梁俊笑道:“旁人不知道你,老子还不知道?你小子一撅腚,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翔。”

殷信是个老好人,不忍心冷了扎得的一片苦心,笑问道:“扎得,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扎得见殷信发问,撸了撸袖子坐了下来,道:“小五哥,你是不知道,我刚刚,我刚刚。”

正要把自己听到消息说出来,却愣在了那儿。

“你刚刚怎么了?”

梁俊挥手示意他坐下道:“你又听不懂汉语,蹲这个墙根干什么,赶紧坐下,我有话说。”

“不是,虽然不会说汉语,可跟了你那么久,听还是能听懂一点的。再说我听不懂还能记住关键词不是。“

扎得很着急,皱着眉苦思冥想,半天一拍巴掌道:“对了,我听到一句。”

“你就听到一句?”老鬼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刚刚梁俊正说到关键的时候,被扎得搅和了,屋内这帮人满肚子的不满。

扎得不敢怼梁俊,可对于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客气,冲着老鬼瞪眼道:“废话,他们说话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是顺风耳,屋子里又没有窃听器,我怎么可能听得到?”

老鬼懒得理他,扎得一本正经的道:“老大,我听到那个年轻的进了屋之后说了句,简称。”

“简称?”

屋内人全都一脸的纳闷,简称是什么鬼?

殷信则暗暗点头,看向了梁俊。

梁俊嗯了一声,道:“刚刚猜测的没错,果然是他。”

其他人听到梁俊说这话,全都明白过来,只有扎得一脸的茫然。

“什么,什么果然是他。”

殷信笑道:“刚刚老大在说一件妙事,刚说两句就被你打断了。”

“什么妙事?”

扎得又问。

“我们去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并没有昏迷。”

扎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有,没有昏迷?不可能啊,老大,我一直在照顾着你,几乎是寸步不离,你一直在昏迷中。”

梁俊摇了摇头,道:“我的身子虽然在这,但我却魂穿到了当朝太子梁俊身上。”

“梁俊?”扎得一脸的诧异,显然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说着一年来,你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其实我却在千里之外的长安。而且还做了很多的事。”

虽然刚刚梁俊已经说了一遍,可再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众人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这,这么神奇的么?”

冷不丁的,扎得口中蹦出来一句汉语来。

梁俊打游戏或者看小说的时候喜欢放着相声,时间一长,扎得也跟着学了几句。

此时他的整个大脑处于蒙圈的状态,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梁俊笑道:“没错,就是那么神奇。”

扎得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之前那个宋智来,老大如此关心太子的事情。”

殷信道:“我们在莱州,山高皇帝远,只是听说了长安和洛阳打成了一锅粥,也听说了雍州的事,但终究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旁边人也跟着连连点头,道:“我们之前也怀疑,还有其他人也穿越了过来。要不然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玻璃和香水。”

扎得后知后觉,看着梁俊一脸气愤的道:“殷老大,你这就不够兄弟了。你在长安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叫咱们兄弟一起前去。”

梁俊摇了摇头,想起了从穿越以来到现在的种种,没有来的一阵沮丧。

“吃什么香的,喝什么辣的。你们猜测的没错,炎朝不光是咱们穿越过来了,前世里古今中外,能写进历史书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

“都穿越过来了?”

这次不光扎得咋舌,连一项稳重的阿伦也是一脸的吃惊。

“没错,长安城内穿越者多如狗,站在城楼上扔块砖头,恨不得就能砸死一片。”

梁俊抬起头来,倚着靠椅,道:“这一年来,我独自一人在长安,几经生死,最后还是死了。”

说完露出豁达的笑容道:“也是上天待我不薄,我死了之后又能见到你们。”

扎得听了,怒火蹭蹭蹭的往头上钻:“他娘的,咱们在这穷乡恶水里还美滋滋的干着杀手,居然有人欺负到殷老大头上,老大,是谁杀了你,明日我就去长安,把他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梁俊摇了摇头,心里一暖。

东宫的那批人虽然对自己忠心耿耿,可终究各有目的和抱负。

除了文渊之外,哪怕是刘文静和姚广孝,自己与他二人相处,始终感觉有一层隔阂。

如今见到了自己这帮兄弟,自打穿越来之后,梁俊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方才消失。

“谁杀我,现在我并不知道,不过也就那一帮人,慢慢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扎得瞪着眼道:“慢慢查怎么能行?殷老大,要我说,明日咱们就动身去长安,他娘的,你是这炎朝的太子,有我扎得在,谁敢不服,我就弄死谁!”

“胡说八道,老大这副样子去长安说是太子,你觉得东宫的人能认么?”

阿伦瞪了他一眼,怒声道。

扎得冷哼一声,言语之中透着委屈道:“殷老大受了欺负,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大不了一死,谁怕谁?”

殷信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大的仇咱们一定会报。再者来说咱们还得谢谢这个杀死老大的人。”

“谢他做什么?”

扎得虎目一瞪,没好气的怼了殷信一句。

殷信也不气恼,笑道:“若是没有他杀了老大,老大也醒不过来,你说该不该谢他?”

“啊。”扎得张大了嘴,愣了愣反应过来点头道:“确实,确实,小五哥你说的没错,咱们,咱们确实该谢谢他。哼哼,得好好的谢谢他!”

“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众人点了点头,也都从梁俊经历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毕竟连穿越都让他们遇上了,梁俊这种死而复生,又回到原来身体里的事情,说起来也没有太稀奇。

老鬼道:“老大,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扎得道:“对啊,老大,这次咱们兄弟都在,你说咱们该怎么做,咱们都听你的。”

梁俊见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斟酌半晌,方才说道:“从醒来到现在我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之前自己走的路是错误的。”

他穿越过来之后在长安城里干了什么,屋内这些人全都不知晓。

因此梁俊感慨的说出这句话,其他人想接也接不住。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梁俊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开了口。

众人见梁俊面色沉了下来,也都察觉到他接下来说的事应该非同小可。

连扎得也不敢插嘴,瞪着眼睛支着耳朵听着梁俊接下来要说的话。

“呼”梁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犹豫再三,环视众人。

显然这件事需要他下很大的决定。

殷信忽而轻声道:“殷老大要说的是你是卧底的事吧。”

梁俊没有惊讶,反而如释负重,道:“你们都猜到了?”

殷信等人嗯了一声,扎得哈哈大笑道:“殷老大,别说是他们,连我都猜到了。”

眼见得众人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震惊和不解,梁俊悬着的心慢慢的落了下来。

“你,你们什么时候猜到的?”

扎得朗声道:“老大,整个亚丁湾里只有你不滥杀无辜,也只有你不怕得罪其他人收留我们,你若不是卧底,谁还能是卧底?”

老鬼在一旁笑道:“而且殷老大还不好女色,也不喜欢喝酒赌博,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打游戏,这样的海盗可是不多见。”

梁俊自嘲一笑,道:“原来你们早就猜到了。”

阿伦笑道:“老大,我们既然跟定了你,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们只知道你是我们的老大。”

扎得跟着高声道:“没错,老大你是卧底也好,太子也罢,在我扎得眼里,全都一样。”

其他人也都跟着表态,梁俊的身份他们早就猜到了。

只是梁俊不提,他们也都装傻充愣,假装不知。

如今梁俊提起来了,这件事也就这样了了。

梁俊的心里也跟着畅快起来,看着众人真诚的笑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已经成了块心病。我还以为没有机会给你们道歉,哎谢谢诸位兄弟了。”

殷信道:“老大,你不用给我们道歉,若是没有你,前世里我们早就死了。你救了我们的命,又收留了我们,要说谢的也应是我们才是。”

“是啊,殷老大,你若说谢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殷老大,咱们上辈子跟着你不后悔,这辈子还能跟着你,那也是不后悔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说,算是彻底的了解了梁俊这块心病。

心病一除,梁俊倍感轻松。

老鬼不想在这个事上一直说,赶忙转移话题道:“老大,这赵公子既然也是穿越者,你觉得他应该是谁?”

梁俊没有回答,反而是看了看殷信,殷信则笑道:“刚刚扎得已经说了这人的身份。”

“我,我说了么?什么时候说的?”

扎得满脸茫然,愣了半天,方才哦了一声道:“你是说简称?这人叫简称?”

梁俊道:“华夏古代有个朝代叫做唐朝,你们知道么?”

众人有的摇头有的点头,点头的虽然知道有这么个朝代,可却也不怎么清楚。

“唐朝的开国皇帝叫做李渊,李渊的太子叫做李建成,可最后做皇帝的却是李世民。”

梁俊一想到李建成的真实身份,不由的有些头疼。

“李世民之所以最后当了皇帝,是因为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太子李建成。”

“哦,那个赵公子就是李建成了么?简称?建成,原来说的是建成!”

扎得恍然大悟,随后又不解道:“老大是如何知道的?”

梁俊微微一笑,道:“炎朝的秦王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前世就是李世民。这位赵公子和秦王没有任何的交集,却愿意花五百万贯让咱们杀摄政王。当时我就想,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杀人的,除了李建成之外就是李元吉了。”

“这李元吉又是谁?”

扎得听的一头雾水。

见没人搭理他,扎得又道:“老大,这东宫乃是咱们的买卖,那日宋智来的时候说秦王当摄政王,乃是和东宫联合起来。如此来说,这什么李世民应该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他越说越顺,说到最后眼睛发亮,道:“这个李建成要杀摄政王,也就是和咱们作对了?我这就把他拎过来!”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梁俊赶紧出声将他拦住。

“哎呀,祖宗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梁俊抹了抹脸,无奈的说道。

“怎么了?”

扎得很是不解。

“这个摄政王和东宫,虽然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并不代表是我们的朋友。”

“还有就是,李世民有一个姐姐,李建成有一个妹妹。”

“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不是两个人,是一个。”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可这关咱们什么事呢?”

“李世民的这个姐姐,李建成的这个妹妹,叫做李秀宁,也穿越到了炎朝,而且和咱们一样,都是身穿。”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个李秀宁现在是东宫的人,掌管着东宫的财政大权。”

“哦,哦,哦”扎得脸上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可眼睛里却依旧充满了疑惑。

梁俊耐心的解释道:“我和这个李秀宁,我和她。”

梁俊连说带比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和李秀宁的关系。

说是上下级吧,却还有点小暧昧。

说是两口子把,却又八字没有一撇呢。

最后梁俊只得无奈的道:“你的明白?”

扎得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你真的明白?”

梁俊有些狐疑,他对扎得的情商十分的怀疑。

“明白,也就是说那个李建成是你的大舅哥,李世民是你小舅子白。”

扎得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着梁俊。

心里十分的欣慰和开心:“哎呀,原来老大喜欢的是女人啊。”

第十章 老娘不死,你终究是个儿子

自从摄政王下了罪己诏,关内的大雨就开始下了。

百姓们很开心,欢欣鼓舞,纷纷要给摄政王立生祠。

甚至有不少传言说摄政王乃是真命天子,虽然不做皇帝,却胜似皇帝。

军机二处自然知道这些谣言都是天策府鼓捣出来的。

可现在正是双方合作的蜜月期,摄政王对于东宫提出的要求也十分的配合。

他们也抓不住谣言出自天策府的证据,只能尽力的压制谣言的传播。

上官瑞鹤甚至破天荒的学习锦衣卫和东厂的那一套,开始抓人。

效果虽然不错,可难免有些不得人心。

就在东宫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大雨一直下,打从罪己诏刊登在大炎日报的时候开始。

一天也不停,足足下了半个多月。

白天小雨,晚上大雨,整个关内的旱情是得到了环节。

可不少地方又开始涝了起来。

百姓们开始迷茫了,不少上了年纪的人也瞪眼起来。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眼瞅着黄土都埋到眉毛了,也没有见过这种的事情。

大旱紧接着大涝,这种鬼天气还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次遇到。

不少人又开始谣传,说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乃是因为君王失德,触怒了上天。

这些谣言并不是东宫传出来的,也不是天策府鼓捣,乃是百姓们茶余饭后胡乱猜测的。

又有人把这种情况和洛阳之战还有先帝死的不明不白的事联系起来。

这一联系可不要紧,关内百姓和满朝文武们的矛头全都对准了摄政王梁羽。

现在大炎朝没有皇帝,太子又在东宫里躺着呢。

你摄政王身为大炎最高统治者,必然是你触怒了上天,方才让老天爷一会大旱一会大涝。

更有人传谣说,先帝之死、伪帝跳楼和太子昏迷全都是摄政王所为。

摄政王弑君杀兄逼弟,其手段之卑劣,千古以来闻所未闻。

天策府虽然也派人开始镇压这种谣言,可长安乃是东宫的地盘。

上官瑞鹤等人巴不得有这种对梁羽不利的谣言出现,因此表面上答应配合军机三处的行动。

背地里却给军机三处下绊子,要么是出人不出工。

要么是军机三处准备抓造谣的人,军机二处的探子就抢先一步透露消息,让造谣者赶紧逃跑。

再加上长安的朝廷里不少大臣纷纷上表,要求摄政王针对现在的大涝再下一道罪己诏。

得知这个消息,梁羽气的直骂娘。

下第一道罪己诏已经是梁羽自己劝自己好久方才同意。

还要自己下第二道,他们当罪己诏是擦屁股纸么?

想下就下?

不到一个月连续下两道,这不摆明了告诉天下人,他梁羽是个废物么?

可惜东宫并没有针对这波请愿有什么明确的表态。

毕竟有了先例在前,摄政王一下罪己诏,老天就降下了大雨。

谁知道再下一道罪己诏会不会让雷公电母、风神雨伯收了神通呢?

长安朝廷的百官基本上都是新上任,全都憋着一肚子劲打算烧起来三把火。

一见东宫对于自己的上表不支持也不反对,更加的来劲。

不少人更是嚷嚷着要到洛阳去,亲自督促摄政王写第二道罪己诏。

不等他们去洛阳,怒气冲冲的梁羽冒着大雨就赶到了长安。

进了长安城也不去东宫,直奔皇宫而来。

到了皇宫,正好刚下朝,徐皇后听到梁羽来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虽说现在自己支持昏迷不醒的太子,自己也算是东宫的人。

有东宫撑腰,在这长安城里还没有人能对自己怎么着。

再加上现在东宫与梁羽乃是合作关系,按着这层面来说,自己和梁羽现在是敌非友。

可即便如此,徐皇后对于见梁羽本能上还是拒绝的。

只是现在太子昏迷,摄政王在洛阳监国,自己以皇后的身份在长安当东宫的代言人,垂帘听政。

梁羽来了,自己不能不见。

想了又想,一边吩咐人让梁羽到含元殿里等候,一边又赶紧叫人去请刘文静和姚广孝,还有六部的那群花瓶尚书们。

徐皇后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自己壮势。

果不其然,当满腹怒火的梁羽本着脸走进含元殿之后,看着大殿两边站着不少人,只能硬着头皮冲着坐在大殿皇位右边的徐皇后躬身行礼。

咬牙切齿恭敬的道:“儿臣见过母后。”

看着大殿上冲着自己低头行礼的梁羽,徐皇后那叫一个舒坦。

上辈子自己以女子之身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的时候都没有这个时候来的舒坦。

老李啊老李,只要你这辈子还是梁羽,老娘不死,你永远都是儿子。

“摄政王不必多礼,赶紧起来吧。”

徐皇后装作一副心疼自己儿子的表情,连忙给梁羽赐座。

梁羽稳了稳心神,谢了恩,坐在了一旁。

“这么大的雨,不知摄政王前来长安,可是有什么急事?”

徐皇后见梁羽头发有些湿,身上也满是潮气,赶忙让又命人去熬一碗姜汤。

梁羽见不得徐皇后虚伪的嘴脸,可当着那么多的面也不能发作,只能将火气撒在了那帮花瓶尚书身上。

“儿臣听闻长安有人要让儿臣写罪己诏,因此方才赶到长安,想要一问究竟。”

梁羽在洛阳就憋了一肚子火,来到长安之后又中了徐皇后的下马威,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也没有心情和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上冷声说道。

让梁羽写罪己诏这事,背后也有徐皇后的推波助澜。

要不是她暗中煽风点火,这帮没有实权的百官们有想往东宫靠的胆子也没有这门路。

东宫被之前长安城内关于让摄政王当皇帝的谣言弄的焦头烂额,除了抓人没有一丁点的法子。

朝堂上这些充数的百官们有了虚名,一门心思想要实权,却又和东宫攀不上关系。

徐皇后瞅准时机,准备向东宫卖好,同时也向刘文静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因此暗中撺掇着百官上表,要给梁羽点颜色看看。

梁羽这个状态正中徐皇后的下怀。

若非徐皇后当过皇帝,经历过职业的虚伪表情历练,此时恨不得哈哈大笑起来。

“哦,可有此事?本宫在长安却怎么未曾听说呢?”

徐皇后秀眉微皱,有些错愕的看着梁羽,一脸的不敢相信。

刘文静在旁边闭目养神,自从太子昏迷之后,他几乎就没怎么睡过踏实觉。

从雍州到长安,因为太子的昏迷弄的人心惶惶,若非有李秀宁和自己坐镇,她盯着雍州,自己盯着长安和洛阳。

太子创下的这些基业,说不准早就被有心**祸黄了。

因此他对于徐皇后和梁羽这对表面母子之间的斗法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只要长安和洛阳的兵权还在东宫手里。

徐皇后和梁羽就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梁羽见徐皇后装傻,又见刘文静撞死,知道这俩人故意要给自己难看,心里连连冷笑:“想要凭借这等卑劣的手段抹黑天策府的名声,你们还嫩一点。”

来的路上就准备好说辞的梁羽刚要开口,忽听大殿之内有人道:“启禀皇后娘娘,下官有本启奏!”

说完从左边的官员队列里走出一人来。

这人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出头。

长的十分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气质非凡,让人不敢小觑。

整个人由内到外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哦,周侍郎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徐皇后见出列的乃是新任刑部侍郎,自己对这人倒是有些印象。

这人才华横溢,出身官宦世家,什么都好,可就有一点性子太冲,正和他的名字一样。

刑部侍郎得了徐皇后的准许,自信满满的看着梁羽道:“摄政王,此时皇后娘娘不知,那请奏摄政王下罪己诏的折子乃是本官所写,未曾上奏长安,而是直接送到了洛阳。”

这人一张嘴就奔着吵架去的,刘文静有些意外,什么时候长安的这帮百官里还有这种铁头娃。

眼睛半眯着看了看,见是刑部的新任侍郎,脑子里回想着军机二处的档案室里关于他的档案,随即了然了。

这孙子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十五岁就中了进士,可以说是名满长安的神童。

只不过因为说话冲,性子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还只是小小的刑部的书吏。

若非这一次朝堂大清洗,老一辈的人全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机会上位。

周侍郎看着梁羽没好气道:“怎么,摄政王没有见到不成?”

梁羽见这人来势汹汹,一嘴的火药味,不屑的看着他道:“长安城内给本王的奏折多了,不过并非所有的奏折本王都会亲自批阅。而是由天策府先筛选一遍,将一些无病呻吟、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折子筛掉。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且容本王想一想,有没有看到这位大人的奏折。”

“高姓不敢谈,下官姓周,叫做周喷熊,忝为刑部侍郎。”

周喷熊说完,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是新组建的班子,加上又都没有实权,平日里没有工作上的交集。

因此百官之间还不怎么熟悉,突然听到这位火气冲天的周侍郎自报家门,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侍郎这个名字,当真是精致的很,十分贴切他的性格,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梁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娘的,合着这孙子就是周喷熊。

在长安送到洛阳的那么多让他写罪己诏的折子里,就属周喷熊的奏折写的入木三分。

从头把自己骂到尾不说,所罗列的理由又都能站得住脚。

属于骂了他又不给他机会还嘴。

自己不下罪己诏就不配做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是个善茬。

这狗东西的嘴简直就是太子梁俊和大皇子的合体。

又臭又毒!

第十一章 你爹让人揍了

“周喷熊?”

大殿众人看着气势逼人的刑部侍郎,马上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名字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可胜在好记,但凡是正常人,只要听一遍就能记住。

坐在左边一排首座的梁昭心里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周喷熊,总感觉有些异样的感觉。

哪里异样,他又说不出来。

自从梁禅把他关进府中,假冒他的身份与东宫搭上了线。

梁昭在他面前彻底算是没有了威严。

不过让梁昭庆幸的是,攀上东宫高枝的梁禅还算讲究。

没有像当初自己欺负他的时候欺负自己。

一旁的梁禅正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大殿内的热闹,忽而见梁昭看着周喷熊周侍郎出神,用手肘怼了怼他道:“愣着干啥,赶紧吃。”

自打俩人的身份一调换,梁禅就给梁昭下了规矩。

以后他梁禅吃什么,梁昭必须跟着吃一样。

他吃肉,梁昭也得吃肉。

他吃鸡腿,梁昭就不能吃肘子。

不光吃的一样,连重量也得相同。

甚至连上厕所的次数也都得一样。

最要命的是,梁禅若是拉肚了,梁昭也必须得想办法拉肚。

在这一点上,梁昭心里也明白,梁禅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替罪羊养着。

现在别看好吃好喝的对待自己,还给了自己一定的自由,能以二皇子的身份上大殿之中议事。

可一旦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出现,他一准又会和自己调换身份,让自己背锅。

只是势必人强不服不行,梁昭也没有任何的法子。

“是,是,吃,吃葡萄。”梁昭回过神来,赶紧从一旁拿起一盘葡萄来就要吃。

梁禅赶紧道:“吃什么葡萄,葡萄你吃够了,吃苹果,两个苹果,赶紧补上。”

梁昭又赶紧放下葡萄,拿起苹果来咔嚓咔嚓连吃两个苹果。

刚刚吃了一盘葡萄,现在又吃了俩苹果,梁昭肚子有些涨了。

眼见得梁禅又拿起了旁边的干果吃,梁昭咬着牙也跟着拿了一个。

可没有食欲,肚子里也没有空闲了,梁昭看着干果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看着梁昭痛苦的样,梁禅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他娘的,让你上辈子折磨老子,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老子折磨你了吧。

“怎么样,这干果味道不错吧。”

梁禅轻声笑道。

梁昭还能怎么说?说不好吃?

他现在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样,前世里在自己面前装孙子的阿斗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自己若是敢说不好吃,只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都敢大嘴巴抽自己。

打从伪帝退位之后,洛阳不少曾经投靠过梁植的官员大肆散步梁植的黑料。

其中就有梁植挨大皇子、太子和秦王大嘴巴的事。

梁禅知道这件事之后,看自己脸庞的眼神就变了。

梁昭知道,这小子是憋着坏想要找机会在自己脸上试验试验。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梁昭更是小心谨慎,不给梁禅任何抽自己嘴巴的机会。

“好吃,好吃。”梁昭赶紧把手中的干果塞进嘴里,冲着梁禅连连点头。

梁禅对梁昭的表现十分的满意,探过身去低声道:“二哥,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自从洛阳之战结束后,长安和洛阳的朝廷重组。

梁禅和梁昭按照东宫的要求每日上朝议事。

梁禅对自己的定位十分的明确,这辈子就打算靠着东宫过活。

不想当皇帝也不想管事,就想荣华富贵一声,当一个稀里糊涂,我行我素,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除了梁昭之外的太平王爷。

因此每次上殿来,坏了都揣着各种吃食。

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因此他二人虽然坐在大殿最显眼的地方。

可根本没有人主意他们俩,只要梁禅吃东西不吧唧嘴,文武百官就当二人不存在。

是以不管梁禅说什么,只要小点声,就没有人能够听到。

梁昭见梁禅神秘兮兮的看着自己,收起了看梁羽和周喷熊斗嘴的心思转头看着梁禅道:“我有不想听的权利么?”

梁禅笑道:“自然有,只不过我要是你我就想听一听是什么秘密。”

梁昭露出标准的无奈假笑道:“我想听一听,到底是个什么秘密。”

梁禅冲着大殿上伸着手指着梁羽大骂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周喷熊道:“你猜这姓周的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自然是刑部的侍郎”

梁昭有些错愕,不明白梁禅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周喷熊身上来。

梁昭见梁昭一脸茫然,得意的笑了笑,道:“你再猜一猜,我告诉你,这个秘密,连军机二处的人都不知道。”

“军机二处的人都不知道?”

听到梁禅说这话,梁昭彻底好奇起来,又一想到刚刚梁禅提到周喷熊,梁昭心里咯噔一声。

“莫非这周喷熊?”

梁昭毕竟是差点当过皇帝的权臣,智商自然不低。

刚刚周喷熊早就只报了家门,梁禅还问自己他的身份,自然是另有所指。

眼见得梁昭明白过来,梁禅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你觉得不是和咱们一样的人,敢那么嚣张么?”

梁昭皱眉想了想,有些不解道:“他也是穿越者?”

满脸的疑惑,显然是不怎么相信这件事。

“怎么着,稀罕么?”梁禅有些不屑的笑了笑,看了看周围大殿上道:“你看着含元殿里,从上到下,你数一数,有一半以上都是和咱们一样的,用太子的话叫什么来着。”

“同行”

梁昭虽然在梁禅面前没有了优势,可二人终究是一穿越来就在一起了。

再加上这辈子又长了一样的脸,平日里交流还算是正常。

哪怕是自己得意时,也没怎么欺负过他。

梁禅点了点头道:“没错,同行。”

梁昭抬起头看了看和梁羽快要打起来的周喷熊,恍然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我说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合着是同行啊。”

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道:“不对啊,若是同行,军机二处岂能不知道?再者来说,他如果真和咱们一样,没有必要那么高调啊,现在这种局势下,不应该隐藏自己的身份才是?”

梁昭看了看对面闭目养神日常装死的刘文静,有些不屑的道:“军机二处?你以为现在的军机二处还和以前一样?太子这一昏迷,东宫明面上有刘祭茶撑着,可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说罢伸出了手指,歪着身子道:“东宫内部有几大势力,你应该清楚吧。”

梁昭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以刘祭茶为首的丘山书院系,以姚少师为首的半路出家系,还有雍州的北凉王也是一派,在加上新加入的皇后,还有李司长为首的雍州衙门是一派,”

梁禅插嘴道:“李司长明面上是司长,可谁不知道只要太子一醒过来,那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要不然你觉得这摄政王放着好好的江南道土皇帝不当,来洛阳当这个受气包是为了啥,还不是因为和李司长有这层姐弟关系在,想靠着李司长慢慢蚕食东宫。”

“嗯,说的没错,这李司长虽然没有兵权,可却握着东宫的财政大权,算得上是实力最强的一派。”

梁昭上辈子和老曹家斗了大半辈子,这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梁禅道:“是啊,这还不算咱们这种散兵游勇派,你可别忘了,太子的那两位同乡,现在也成气候,隐隐有要登台唱戏的节奏。这么一帮子人,太子醒的时候,还能压得住,太子现在躺着,也就是刘祭茶本领高超,这才没有撕破脸皮乱起来。”

“哦,如此说来军机二处不知道周喷熊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梁昭恍然大悟,不自觉的接过梁禅递过来的干果塞进嘴里。

眼见得梁昭上套,梁禅心里更是得意,悄声接着道:“这只是一方面,我能发现周喷熊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嚣张了,换做是谁了解了他的身世背景之后都不会怀疑他是咱们的同行。”

“哦?此话怎讲?”

梁昭的好奇心彻底的被梁禅掉了起来,连忙问道。

“因为他几乎没有任何性格和行为上的异常,这周喷熊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性子。”

梁禅说到这,大殿之内周喷熊已经和梁羽打了起来。

好在这一批文武百官们都是刚上任,之间没见识过大殿内日常节奏,因此俩人这边一动上手,全都上来拉架。

“你不上去帮帮忙?”

眼见得周喷熊和梁羽撕扯起来,周喷熊的眼睛被梁羽揍的发黑,梁禅在一旁坏笑道。

“我,我为什么要上去帮忙啊?”

梁昭更是奇怪,不知道梁禅到底要说什么。

梁禅也不着急,道:“你知道为什么周喷熊的身份隐藏的那么好,军机二处没有发现,我却发现了么?”

梁昭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嘿,主要是我从来到炎朝之后,就一直在想,父亲和相父有没有来到炎朝,因此一直暗中调查。”

梁禅慢条斯理的说着:“于是发现了赵将军的身份,只是父亲和相父的消息却还是没有。”

梁昭皱着眉,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谁知我爹没找到,却找到了你爹,不得不说,你爹还是和前世一样老奸巨猾,伪装的最开始连我都骗过去了。”

梁禅一说完,梁昭直接就蒙圈了:“你,你是说,这,这周喷”

梁禅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你爹,司马老贼。”

“快,快别打了!哎呦喂我的亲爹呦,活祖宗啊,你们俩就别打了。”

梁昭一听这话,撒开腿上前就去拉架。

好说歹说,才把梁羽从周喷熊的身上拉下来。

就这,周喷熊还顶着俩熊猫眼冲着梁羽大骂其不忠不孝,不为人君。

第十二章 我叫司马懿,你打我干嘛?

梁羽来长安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围攻的准备。

毕竟长安不是他的主场,自己又是来兴师问罪的,必然会遇到敌对势力的仇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帮一言不合就要喜欢脱鞋往脸上招呼的御史们被刘文静调往洛阳监视自己之后。

长安新组建的文武班子居然完美的继承了含元殿官员的传统。

刚刚他可是看到了,周喷熊一抄家伙动手,旁边那帮看热闹的官员们呼啦的全都围了上来。

明面上是帮着来拉架的,可实际上这帮孙子怀的很。

打着拉架的名义下黑脚。

梁羽身上的脚印可以证明刚刚的混战有多激烈。

好在梁羽怎么也算是在长安金殿上混过的人,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早在当初韩尚书还活着的,与御史们斗智斗勇的时候,就总结过对付这种局势的办法:

不要管周围有多少人,抓住一个往死里打。

反正在这帮御史文官们身子骨都弱,看起来气势吓人,可都不敢下狠手。

只要抓住了一个往死里揍,那就是赚的。

因此梁羽谨记韩尚书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法子,刚刚混战的时候,死死的拽住周喷熊的衣服不让他走。

不仅不让他走,而且招招是狠手,专门往周喷熊的命门处招呼。

等到真心想要拉架的人围上来之后,周喷熊一条命只剩下半条命吊着。

就这,周喷熊的嘴上都还一直骂着呢。

梁羽抖了抖身子,理了理衣衫,看着被梁昭扶在一旁的周喷熊,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爽,他娘的,这股子气算是全都撒了出来。

徐皇后坐在金殿上,打从最开始周喷熊和梁羽打起来,她就花容失色,命人下去拉架。

可心里却是开心的很,梁羽挨揍,那是打在他身,爽在她心。

等到周喷熊被拉出来,再看梁羽浑身上下基本上没有什么损伤。

要不是徐皇后的伪装功夫登峰造极,脸色早就耷拉了下来。

这帮废物,一帮人打一个都打不赢。

可明面上自己身为梁羽的生母,当朝皇后,却不能有丝毫不满的表现。

反而十分心疼的怒斥周喷熊:“周侍郎,你身为堂堂刑部侍郎,当堂殴打摄政王,真是岂有此理!”

“行了,行了。”那边梁昭扶着周喷熊站了起来,梁禅站起来打圆场道:“含元殿内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再者来说,这也算是德贤皇后定下了来的规矩,好在摄政王也没有大碍。”

说着走到了梁羽身边,递给他一个香蕉道:“我说老六,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梁羽冷声一哼,没有搭理他。

那边周喷熊还在骂着,骂的还是那几句。

周围的官员们见周喷熊被揍的没了人样,一边庆幸自己机灵没有被梁羽抓住,一边上前来相劝。

趁着这个时候梁禅从怀里拿出一个苹果来,递给梁羽悄声道:“不过打的好。”

从洛阳赶到长安,梁羽一路之上风驰电掣,到了长安之后,连饭也没吃就到了皇宫之中。

再加上刚刚一番激烈运动,梁羽倒是感觉有些饿了,本能的接过梁禅递过来的苹果,直接咬了一口。

苹果下肚,梁羽方才反应过来,梁禅怎么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

眼神瞬间变的警觉起来。

“淡定,淡定。”梁禅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凑到近前道:“老六打的好,你知道这孙子是谁么?”

梁羽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合着这周喷熊也是穿越者?

对于现在穿越者遍地走的局势,梁羽早就已经免疫了。

自打洛阳之战后,他就做好了人人都是穿越者的准备了。

梁禅又道:“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还敢不敢揍这老小子一顿?”

梁羽冷声一哼,道:“怎么,借刀杀人借到我这里来了?”

梁禅也不否认,直接道:“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梁羽没有回话,直接把苹果吃了,撸了撸袖子,直愣愣的冲着依旧骂骂咧咧的周喷熊走过去。

“摄政王不忠不孝,弑君杀兄逼弟,以至于上天震怒,累及百姓”

周喷熊还没有骂完,梁羽已经到了近前,等到周围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梁羽抬起脚来,冲着周喷熊的肚子踹去。

这一脚踹的周喷熊直接窒息,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旁的梁禅则没忍住,高声叫好。

他娘的,司马老贼,上辈子相父没弄死你,这辈子落在老子手里,能有你的好?

梁羽这一脚踹下去,梁昭有些蒙圈了,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毕竟这周喷熊到底是不是他老爹尚且还不清楚。

整个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下来,周喷熊被这一脚踹的半天喘不过来气,有骂人的心却没有骂人的力。

徐皇后也没料想到梁羽居然去而又返,看来自己给他下的绊子,让这位爷动了真怒。

就在百官同样不知所措的时候,刘文静开口了。

“摄政王,你的气出够了没有?”

声音平淡却甚有威严。

梁羽道:“够了。”

“既然如此,周侍郎留下,其他大人先回去吧。”

刘文静现在作为东宫的主要执政人,长安城内谁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话音一落,大殿内的百官们互相看了看,得,走吧。

闲杂人等一走,含元殿里剩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刘文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着梁羽道:“摄政王今日有些过分了。”

“过分?”

梁羽冷声一哼,看着刘文静道:“刘祭茶,东宫与天策府现在处于同盟关系,是有盟约在的。本王来到洛阳之后,一直按照东宫的意思行事,可长安却在背后想要置本王于死地,究竟是谁过分?”

“行了行了,现在正是乱世之秋,咱们好不容易过几天太平日子就没必要窝里斗了。”

梁禅跟着站出来打圆场,走到了周喷熊身边笑道:“如今外患还没有解决,内忧接二连三的来,诸位还有闲心搞这些小动作,还嫌长安和洛阳不够乱么?”

他一提到内忧,刘文静的心马上沉了下来。

徐皇后想要搞梁羽,这事他是提前知道的。

只是东宫的事如今是一团乱麻,他勉强维持住了稳定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管这些乱遭的事。

因此作为东宫的支持者之一的梁禅,方才能够趁机在庙堂之上有了话语权。

眼见得梁禅一反常态,出面调解,刘文静也懒得追究。

梁禅看着周喷熊笑道:“周侍郎,现在大殿之内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既然摄政王亲自来长安要问清楚这第二道罪己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说一说白。”

“我又什么好说的?摄政王天怒人怨,以至于触怒上天,关内大旱之后又大涝,此乃千古闻所未闻之事。”

周喷熊咳嗽了两声,一脸的正气凌然。

梁禅哈哈一笑,翘起大拇指看着周喷熊道:“好演技,好演技,若非本王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怕也得被你这等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

“哼,晋王殿下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不明白?”梁禅冷冷一笑:“这大殿之内,全都是起死回生之人,也就是太子殿下所说的穿越者。”

看了看刘文静笑道:“当然,刘祭茶除外。”

周喷熊眼见得梁禅话说到这里了,也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声道:“老夫来到此朝,骗过了东宫的军机二处,瞒过了天策府的探子,没想到却被你识破。刘玄德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梁昭见周喷熊承认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心中是又惊又喜:“父亲!”

“啪!”

周喷熊随手一个大耳帖子扇在了梁昭的脸上,满脸怒色道:“废物!”

梁昭被打蒙圈了,一时之间愣在哪里。

不知道自己老爹为什么要打自己。

周喷熊理了理衣衫,强忍住身上各处剧痛,挺直了腰板看着众人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史书上记载的宣皇帝司马懿”

“啪!”

司马懿没说完,梁禅的大嘴巴就抽了过来。

他早就憋足了劲等着周喷熊自报家门。

这边一说完,那边梁禅就抡圆了结结实实的抽了他一巴掌。

直打的周喷熊原地转了一圈,脑袋直冒金星。

“这一巴掌是本王替相父打的。”

“呸,你也配当皇帝!”

说完第二巴掌又要招呼,旁边回过神的梁昭赶紧上前阻拦。

梁羽在一旁喝彩道:“打的好!背主弃信之徒,谁给的你勇气,也敢在大殿之上称王道寡?”

他嘴上虽然说得是周喷熊,可眼光却向坐在金殿上的徐皇后看去。

徐皇后尴尬的把脸别过了过去。

一直站在旁边的王易抄着手,侧着身子冲着坐在旁边的马如龙道:“这也就是武则天吃了辈分低的亏,要是他李老二敢冲着太子说这话,估计得被太子把老底从上到下拔干净。”

王易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因此在大殿之内的人全都能听清楚。

徐皇后的脸色憋的更红了。

打从洛阳之战,自己投奔了东宫之后,就处处受人排挤。

现在连王易这种太子昏迷前的帐下的小喽也敢嘲讽自己,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刘文静皱了皱眉,道:“王司长,你就少说两句吧。”

王易看了刘文静一眼,抄着手不再说话。

周喷熊从被打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怎么着,你还想和我练练么?老子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不服气的话你们爷俩一起上。”

梁禅见周喷熊一副要生吞活剥自己的模样,性子也上来了。

老子穿越前被你们欺负,穿越后要是还被你们欺负,那不就白穿越一回了?

这边说完,摩拳擦掌就要来打周喷熊和梁昭爷俩。

马如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晋王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文静见马如龙表态了,也跟着出声道:“好了,晋王殿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梁禅见他俩发话了,也只好作罢,伸出手指来指了指周喷熊和梁昭道:“老子这辈子会一直死死的盯着你们爷俩,上辈子我让你们那样欺负,这辈子,最好别给我欺负你们的机会。”

撂完狠话,梁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恢复了之前人畜无害的样子。

“都是戏精,马兄你看到了没,这帮封建社会的帝王没一个好东西。”

王易扶着马如龙椅子的扶手冷声道。

“哎,你也少说两句吧。”

马如龙有些无可奈何的劝了一句,转头看向梁羽道:“今日摄政王来长安,咱们还是把正事先说了吧。”

他这么一提议,整个含元殿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梁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抖了抖衣襟,道:“本王来长安,也是为此事来的。”

刘文静眉头紧皱,马如龙嘴里的正是和梁羽口中的此事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饶是他聪明绝顶,又有上官瑞鹤等人的帮助,却也对这件事有些束手无策。

王易没好气道:“没错,趁着人都在,咱们也该说一说,接下来该怎么按照太子殿下制定的方案往下做。”

自从洛阳之战,长安军获胜,梁俊昏迷。

刘文静千方百计将东宫阵营稳定下来后,马上就面对了最为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没有了太子的雍州改制接下来该怎么做。

梁俊作为雍州改制的制定者和总执行者,所有的方案全都按照他的部署进行。

虽然过程之中有很多问题,可架不住东宫有一批执行能力超强的团队。

因此改制有条不紊的在梁俊的把握中进行着。

可如今太子躺在东宫昏迷不醒,接下来改制该怎么做,所有人都没有主意。

或者说,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主意。

刘文静的意思是按照太子之前的改制架子继续执行,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雍州改制没有任何章法可循,历史上其他朝代的变法,对于雍州改制来说基本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而以李秀宁为代表的雍州基层执政者则认为,要根据现实情况调整一些方案,这样才能保证太子的改制不会付诸东流。

李秀宁说的也很有道理,改制的方案再好,也是他们在执行。

作为基层执行者,最是清楚方案实施时的弊端和优点。

太子没昏迷前,就经常听取雍州方面的反馈,同时调整接下来的方案。

很多时候,调整的方案制定出来之后,需得先让李秀宁等人看一遍,同意了方才实施。

东宫里还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以姚广孝为代表的穿越者们。

这些代表了有太子十分器重的王阳明、柳永等人。

他们的意思是,雍州改制乃是太子主导的,具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有太子亲自执行方才保证万无一失。

可太子现在昏迷不醒,规划者和执行者变成了他们,为了保证保住现有的成果。

东宫应该以他们擅长的方案来实施暂且搁置改制方案,恢复之前的制度。

百姓们若是有怨言,这个黑锅他们来背,等太子殿下醒了,再继续让太子制定新的改制方案。

这样百姓们依旧拥护太子,从而让一些想趁着太子昏迷搞小动作的人死了这份心。

至于说最后一派,则是王易和马如龙了当然,马如龙是软站边王易,并不是十分支持王易的方案。

按照王易的话来说,你们这帮封建社会的王侯将相懂个鸡毛雍州改制。

我王易还有马先生乃是太子的老乡,太子爷想干什么我们最清楚。

如今太子躺在床上,要想继续按照太子的方案走就得让我们拿主意。

整个东宫现在有四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刘文静虽然是东宫二号人物。

可其他三派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都有自己的道理和拥护着。

因此才让他头疼。

东宫这边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没办法和梁羽制定切实的盟约。

而梁羽又是支持李秀宁的。

可李秀宁的方案一旦实施,刘文静这东宫二号人物的位置肯定不保。

太子昏迷前把这么一摊子交给自己,刘文静并不贪恋权力,只是怕辜负了太子的信任。

他若是不把控着,万一最后玩脱了,太子醒来他如何交代?

因此李秀宁的方案,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不同意的结果就是四方僵在这里,以至于连发兵南楚为太子报仇的事都没有执行。

“既然如此,那就说一说吧。”

刘文静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做好了在含元殿待一天的准备。

第十三章 你个杀手头子懂什么叫国家大事

“所以说,现在长安和洛阳的局势就是这样,东宫内部出现了矛盾,具体如何,下官还不知晓,只知道这摄政王入洛阳,乃是雍州李司长的提议。”

宋智说的口干舌燥,梁俊推了推桌上的茶杯,示意他喝点水。

“多谢大首领。”宋智赶紧恭敬的接过来。

昨日里梁俊和手下一帮兄弟说到了半夜,临睡前让殷信去城内把宋智请来。

到了城内天已经放亮,殷信叫上宋智俩人骑着马回来,已经日上三竿。

李建成和李渊爷俩早就醒来了,陪着梁俊吃完了早饭,三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闲聊着。

梁俊也不往正事上扯,李建成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

人家不愿意说,他也懒得问。

说了一会话,殷信带着宋智就来了。

进到院子里之后,宋智见到李建成很是意外。

李建成见到宋智也十分的吃惊。

只不过当着梁俊的面,俩人也只能收回各自的诧异。

宋智一坐下,梁俊就开门见山的问长安的情况。

上一次见到宋智,梁俊就安排他回去之后重点搜集长安和洛阳的情报。

毕竟他乃是一州的太守,虽然莱州山高皇帝远,远离炎朝政治中心。

但他宋智终究是官面上的人,有心了解这些消息,还是比较轻松的。

加上洛阳之战后,不少从官员从洛阳跑出来。

其中有宋智的老朋友或者同年,躲到莱州之后,从他们口中也能得知一些确切的消失。

因此宋智有了梁俊的吩咐,回去之后什么事也不干了。

专门打探长安和洛阳的消息,甚至还拿出钱财来,招待从长安和洛阳来的客商。

整个莱州境内,除了宋智之外,谁这样干都会让人怀疑。

唯独他这个地方太守,不仅不会让人怀疑,反而会让更多的人主动送上情报。

毕竟朝廷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用改朝换代来形容都不为过。

宋太守想要保住乌纱帽,不知道现在当家的是谁,送礼都没地方送,那可还行?

因此坐下来之后,梁俊一发问,宋智也不在意李建成在场。

滔滔不绝的把自己这些天来搜集的情报全都说了。

洛阳是什么局势,摄政王到了洛阳都干了什么。

伪帝是怎么处理的。

最后又着重了说了下东宫内部的情况。

当然,东宫内部的派系纷争的具体原因他不知晓。

但东宫现在分成四派,这种根本瞒不住的事他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梁俊听完,悠悠一叹。

他身为东宫之主,早就料到了自己一旦失踪或者昏迷之后,原本积压的矛盾就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他之前在长安的时候,早就意识到了这些矛盾。

只是没有时间处理,从外在原因上说,因为和洛阳开战的原因,也没有精力去解决这些矛盾。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梁俊心里很畏惧这些问题因为他没有彻底根除的办法。

首先,他没有管理那么大机构的经验,第二,改制自古以来就是风险极大的事。

第三,也是梁俊心里最没有底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能力,在生产力极端落后的炎朝,无视历史规律强行改制。

一时可能很美好,但隐藏的危机一旦爆发,则可能让炎朝陷入更加混乱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梁俊醒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带着手下兄弟前往长安的原因。

这些问题解决不了,就算自己回到长安之后,东宫的人全都承认自己是太子。

对于现在长安和雍州的问题也无济于事。

相对于梁俊的沉思,李建成更多的则是激动。

以为从宋智带来的情报中,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雍州的李司长,东宫的财政大管家居然是个女人。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李建成的脑中,他也顾不上梁俊在场,直接问道:“敢问宋大人,这李司长的名讳?”

宋智看了看梁俊,见这位大首领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唯恐自己打扰到了他的思绪,轻声道:“这位李司长乃是当世奇女子,还未投靠太子的时候,在陇右道上就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李建成有些着急,他娘的老子问你她叫什么,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可宋智毕竟是莱州太守,自己的父母官。

李建成心里虽然没把他当回事,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陇右道上的绿林强盗全都为她马首是瞻,太子改制后,她便是财政衙门的司长。说是财政衙门,其实就是雍州的户部尚书。”

宋智说着,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捋了捋稀薄的胡子慢条斯理道:“若是有朝一日太子醒来,一统天下,只怕这位李司长就得成为千古以来第一个女尚书。”

“是,是。”李建成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这会子他算是看出来了。

合着这位宋太守乃是那位李司长的崇拜者。

可老子现在想知道她叫什么,对于她做的事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李建成通过宋智的情报发现了端倪。

首先这个李司长的做事风格自己十分的熟悉。

其次李世民的脾气他也十分的清楚,那就是一个绝对不会久居人下,受人制衡的白眼狼。

洛阳之战后,他原本可以回到江南道,潜心发展再图长安。

但李世民非但没有选择这条十分稳重又对自己有利的路子,反而因为这个李司长的提议,就屁颠屁颠的跑到洛阳当东宫的傀儡摄政王。

这实在是不符合自己对李世民的了解。

因此他对这个神秘的李司长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而又大胆的猜测。

可他越是着急,宋智这位李司长的死忠粉却慢条斯理的介绍着自家爱豆的功绩。

等到李建成实在忍无可忍,打算粗暴的打断他的废话时,梁俊忽而冷声道:“她叫李秀宁。”

“什么!”

李建成没有说话,旁边的李渊则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她,她叫什么?”

梁俊看着宋智道:“宋太守,你告诉赵公子,这位李司长叫什么。”

宋智道:“李司长名讳贵上秀下宁。”

说完脸上十分的自豪,好像是他闺女一般。

正因为这份炫耀,宋智对于李渊这种下人却当着自己和他主子的面没大没小的举动也没有放在心上。

“秀,秀宁?”

李渊这会已经激动的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听到这三个熟悉的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秀宁啊秀宁,你也来了么?

都说闺女是老爹的小棉袄,对于现在的李渊来说。

夹在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十分难受的他,李秀宁已经不再是他的小棉袄了,而是他的防弹衣。

只要闺女在,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的这些乱遭事就有人替他处理了。

宋智聪明过人,若是往日,见到李渊这副模样,必然会疑心。

可不管再聪明的人,一旦成为了疯狂的粉丝,在面对爱豆的问题上都是有些偏执的。

他没好气的看了看李渊道:“你要叫李司长!秀宁也是你叫的?”

被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事折磨痛苦无比的李渊,听到李秀宁这三个字,简直比前世当皇帝还要高兴。

以至于若非李建成拉住他,他都能直接怼在宋智的脸上:“秀宁不是老子的叫的,还能是你叫的?老子的闺女你也配叫?”

李建成拉住了激动的李渊,压住心中的激动和震惊,强自镇定的冲着宋智和梁俊笑了笑。

“在下管教无方,让大首领和宋大人见笑了。”

宋智小声嘀咕道:“你们赵家也算是莱州数一数二的大户,怎么有这种下人。”

梁俊出来则看着李建成露出你的心思我懂得的笑容,随后看着宋智道:“宋大人奔波劳累,也没有用饭,若是不嫌弃,后厨内还有些饭菜。”

“不嫌弃,不嫌弃。”宋智一听梁俊说这话,马上眉开眼笑。

他虽然是莱州的太守,过的自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自从吃了一次殷信的炒菜,就彻底的爱上了这儿的伙食。

打从刚刚说完他就盼着梁俊说让他用饭。

如今得了准信,也顾不得李渊的无理,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行了一礼,快步奔着厨房走去。

李建成见宋智走了,刚想起身站起来找个理由也去厨房,问一问宋智关于李秀宁更多的事。

确定下这位雍州的财政司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谁知刚想开口,梁俊却道:“太子爷不用再去厨房找宋大人确定了,雍州这位李司长就是你的妹子李秀宁。”

此言一出,李建成和李渊差点没坐稳,摔倒在地。

“大,大首领说笑了,这,这里哪里有太子?”

李建成虽然做好了这个神秘的大首领猜测到自己身份的可能,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

梁俊见李建成并不想承认,一面淡定的看着他道:“哦,也是,这里没有太子,只是有隐太子而已。”

李建成听懂这隐太子什么意思,李渊则叹了一口气,道:“建成,如今大首领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身份,咱们也没有必要遮掩了。”

事已至此,李建成也无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有些纳闷的问道:“这隐太子是?”

“是李世民,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前世里给你的谥号。”

梁俊给他倒了杯茶,眼见得李建成的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李渊则有些幽怨的看了看梁俊,这大首领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事老子憋了好久都没敢告诉他,你这倒好,拆穿我们的身份不说,还直接往自己大儿子心口上插了一刀。

李建成看了看李渊,脸上也有些幽怨,咬着牙看向梁俊拱手道:“多谢大首领相告。”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大首领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但这些都和他李建成无关。

毕竟谁还没有点秘密?

梁俊摆了摆手,道:“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不用谢我。”

“至于说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两位也没有必要知道。”

“这是自然。”李建成咬牙切齿的说道,心里更是恨极了梁羽。

梁俊也不去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微微皱眉,喝了一口茶水,看着二人道:“两位,在下有一事想要请教,不知两位可愿赐教?”

此时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建成更是坚定了要和梁俊合作的心。

“大首领有什么话尽管说,李建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梁俊点了点头,目光有些迷离,半天才道:“两位都是打过天下的人,李先生更是曾经做过开国皇帝的人,以你们的经验来看,太子的雍州改制如何?有什么弊端?”

李渊和李建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这大首领好端端的问这种事干什么?

他这个杀手头子,不好好干杀手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远在天边的太子改制的事干嘛?

再者来说,我们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是开国太子,和你说这些,你听的懂么。

太子在雍州改制的骚操作,我们都有些迷糊。

你一个杀手头子,懂什么叫做改制么?

第十四章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姓诸葛说的

“自古以来,变法改制者甚多,魏之李悝、楚之吴起、齐之邹忌、韩之申不害、秦之商鞅,汉之王莽,皆有变法之制。”

“由今来看,只有秦之商鞅最为成功。”

一说到雍州改制,李渊和李建成这两位封建王朝君主深厚扎实的历史功底显露无疑。

历史上这些变法改制的例子如数家珍。

吴起变法是怎么回事,商鞅变法是又是怎么着与众不同。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渊得知自己的终究贴心小棉袄也在炎朝,而且还是东宫的核心人物,心里阴霾一扫而空。

没有了压力,心情就好,心情好,就愿意多说话。

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变法的事。

初时,李建成还能插上嘴,在一旁纠正下李渊哪里说的不对。

或者补充一下他对于李渊说的人物的看法。

梁俊在一旁听的也认真,连连点头。

可到宋智连中午饭都吃完了,李渊还没有提到雍州改制。

梁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可这会却有一种想把李渊掐死的冲动。

他甚至猜测,上辈子李老二之所以造反,不全因为李建成,还是因为受不了李渊。

梁俊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想以这种方式告诉李渊他歪楼了。

李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梁俊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大首领不用着急。马上就要说到雍州改制的弊端。”

李渊示意梁俊不要着急,他端起茶杯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极其畅快的喝完之后,满脸感慨又开始接着刚刚的说。

李渊眉飞色舞的又说了半个钟头,期间李建成饿的不行了,自己起身到后厨盛了一碗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等李建成吃完回来,梁俊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和面子了,直接站起来道:“要不然咱们边吃边说。”

李渊赶紧把他拉住道:“马上就说到雍州改制了,说完再吃也不迟。再者说圣人云食不语,寝不言,哪里有吃饭时说话的道理。”

没奈何,梁俊又坐了下来。

李建成吃完了饭,走过来道:“圣人云食不语,寝不言,乃是说祭祀之中应当庄严肃重。并非说生活之中也要如此。”

李渊摇头道:“字面之意与引申之意皆为圣人之语,既然是圣人所说,自然是有道理的。”

李建成也不和他争辩,梁俊赶紧示意李建成,要么坐下别说话,要么走开。

别再给李渊扯开话题了。

“至于说太子的雍州改制”

李渊面色一沉,略微顿了顿。

“来了,终于到正题了。”

梁俊一听李渊说道了雍州改制,也没有了之前的不耐烦,静下心来,想要听一听这位唐朝开国皇帝对于自己改制的看法。

李渊沉吟半晌,斟酌再三,看在梁俊道:“大首领,若说太子雍州改制的弊端,总结起来一共八个字。”

“哦,哪八个字?”

梁俊一见李渊很是严肃,知道这老小子是要吐干货了,配合的问道。

“尽失士心,不得民心。”

李渊说完,双手放在膝盖上,直愣愣的看着梁俊。

梁俊也看着他,二人对视了好一会,李渊也没有接着说话。

“这就完了?”

梁俊有些发愣,瞪了瞪眼睛问道。

李渊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完了。”

梁俊气乐了,合着老子听你在这白话了半天,好不容易说道正题上,你就八个字把我打发了。

这是戏耍傻小子呢?

梁俊端起一杯茶水来喝着,以掩饰自己气乐的失态,谁成想一口水差点呛住。

“咳咳咳”梁俊看着有些得意的李渊摇头苦笑。

这位唐高宗虽然看起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却还算得上大智若愚。

他故意这么做明显是摸清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既然如此,敢问唐国公,何为尽失士心,又何为不得民心?”

在长安的时候,梁羽等人明里暗里没少抨击过自己的雍州新政。

可类似李渊这样的说法,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李渊见梁俊被自己戏弄,已然不动怒,心里对这个年轻人不由的高看一眼。

也知道自己再胡说八道就有些过分了,正色道:“太子在雍州改制,虽有成效,却也只限于雍州境内,而大炎其他州郡不得效应其法。根本原因则是因为,太子杀心太重。”

“杀心太重?”梁俊更加的奇怪,老子在雍州也没杀多少人啊。

再者来说,当初制定雍州临时律法的时候,梁俊还专门嘱咐,所有犯了重罪,被判死刑的犯人需要他亲自审批。

雍州改制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梁俊审批的死刑犯也不过六人而已。

这六人还都是罪大恶极,剐之有余的江洋大盗。

怎么到了李渊嘴里自己却成了杀心太重?

眼见得梁俊面露不解之色,李渊笑道:“太子入雍州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根基,所依仗的,不过是雍州的绿林强盗。后来能够接管雍州,无非是靠着杀了常玉及其党羽。”

梁俊点了点头,道:“唐国公说的没错。”

李渊脸色有些异样,显然对梁俊的这个称呼有些不满。

只是嘴长在梁俊身上,他要这样称呼,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雍州上下苦常玉久已,太子诛杀常玉,提拔曾被常玉打压的士族,招安雍州匪患,最后借丝绸之路,普惠雍州之民。如此雍州上下只知炎朝有太子,不知有天子。”

李渊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三个茶杯放好。

这三个茶杯分别代表了他口中所说的三件事:提拔士族,招安匪患,普惠百姓。

“能够有如此手段,莫说是当世,就算放眼古今,也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

李渊这话说的十分坚定,倒是让梁俊有些意外。

没想到自己在李渊这位开国皇帝眼里的评价还挺高。

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边李渊话锋一转,道:“只可惜,太子改制刚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说罢拿起桌上代表提拔士族的茶杯,放在了旁边道:“太子回长安之前,在凉州城下杀了七十二人,此乃最大的昏招,也预示着雍州新政,绝无可能成功。”

梁俊皱了皱眉,想不通李渊为什么这么说。

自己杀那些贪官污吏,整个雍州上下全都拍手叫好,怎么说因为这件事,新政就直接废了呢?

“这七十二人目无太子,贪赃枉法,为何不能杀之?”

李渊解释道:“他们若是普通的百姓,或者绿林匪盗,杀了也就杀了。可这七十二人乃是雍州的士族,乃是曾被常玉打压的士族,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太子杀他们的身,他们则诛了太子在雍州的士心。”

“呵呵。”梁俊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

李渊则继续说道:“太子杀了雍州的士族,以至于雍州士族无人再敢出仕,诸多衙门的司长多为原来的山贼匪患。太子想要靠着这些人治理雍州,推行改制,岂有成功之理?”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诛杀这些贪官污吏,乃是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唐国公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危言耸听?”李渊和李建成一愣,不知道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

不过二人皆是聪明人,结合梁俊的语境和表情也能猜到他想表达什么。

李建成憋了很久,一直想插话却插不上,此时见老爹愣住,微微一笑道:“大首领,从来都是得士心者得天下,哪里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李渊跟着点头道:“建成说的没错,只怕太子也是如大首领一般想法,雍州改制方才落得今日田地。”

对于这爷俩所说,梁俊不敢苟同,却也懒得和他们理论。

看来自己今天算是浪费了一中午的时间,唯一的用处就是跟着李渊复习了一遍历史知识。

“那依唐国公之意,不得士心是因为杀了那帮贪官污吏,不得民心又是因为什么?”

李渊见梁俊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有些不屑,心里也是一阵冷笑。

杀手头子终究还是杀手头子,没有站在天下巅峰执掌过皇权,是无法理解其中的诀窍的。

你说你一个杀头头子,好端端的问这些干什么。

和你说了你又不懂,不懂也就算了,还十分的不屑。

李渊心里原本对梁俊甚高的评价降了下来。

后面的解释就有些划水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没有皇帝,不臣之徒四起,天下生灵涂炭。没有君主,百姓心无依附,惶惶不可终日。太子却要废黜皇帝,陷天下之人于不义,人心向背,岂有成功之理?”

李渊双手一摊,一脸太子就是个傻叉的模样。

这也就是李秀宁的爹说这种话,但凡换了旁人,哪怕李建成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梁俊都能大耳光抽他脸上。

没有了皇帝百姓就活不下去了?

这种狗屁话也就他们这群封建王朝的帝王将相能够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要是放在前世,保准被键盘侠们喷的体无完肤。

甚至还得有暴躁老哥顺着网线把李渊胖揍一顿。

梁俊这次气的笑出声来,哈哈大笑的看着李渊。

李渊也不奇怪,反而很坦然的看着梁俊。

在他看来,梁俊这种没文化的江湖莽汉,能够懂这些治国的大道理才怪。

自己也是闲得蛋疼,没事和他说这些干嘛。

梁俊笑完,刚想反驳,却猛然紧皱眉头。

他看着有些不屑的李渊和李建成,缓缓的坐了下来。

李渊的话听起来虽然荒唐,但却勾起了梁俊心中刻意回避的事。

虽然李渊的观点有些新颖,之前没有人给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李渊的结论却不止一个人给他提过。

那就是他的雍州改制必然会失败。

刘文静说过,姚广孝说过,梁羽和梁锦也曾说过,甚至于连王阳明也说过。

唯一认为他的改制一定成功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易,一个是马如龙。

梁俊之前一直认为,所有觉得他会失败的人都是受到了时代的限制,不能够看到自己改制的先进性。

直到现在,李渊说到了士心和民心,梁俊也没有了其他的琐事干扰,方才能够静下心来沉思。

为什么所有的封建王朝的帝王将相全都认为自己会失败。

难道他们真的是因为时代的眼光的限制么?

“富有的人放到千年之后不一定会富有,聪明的人放到千年之后却依旧聪明绝顶。”

梁俊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梁羽等人虽然没有穿越千年,见过自己那个时代的辉煌。

可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加上自己在雍州一直按照自己的规划所做。

难不成这些聪明人全都看不到雍州改制的优越性?

“不对。”

梁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从穿越到现在,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

雍州新政的所有的细节全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也许我真的错了。”

梁俊喃喃自语。

“我只是觉得把最好的带给炎朝百姓,却从来没有想过,炎朝的百姓们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能不能接受。”

梁俊想起了雍州新政在长安施行时百般受阻,当时他也曾和刘文静讨论过为何如此。

讨论到最后俩人也没有总结出一个靠谱的结论。

紧接着洛阳之战爆发了,自己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如今彻底的冷静清闲下来之后,再回过头来思考新政为什么在长安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

梁俊心里慢慢的有了些眉目。

只是这眉目模模糊糊,十分的不明朗。

想了半晌,梁俊睁开了眼,看着李渊十分疑惑的问道:“唐国公,听完你这番话,我有一个问题十分的纳闷。

“大首领但说无妨。”

回答他的是李建成,而李渊坐着的椅子现在却是空的。

“人,人呢?”

梁俊面色有些诧异,李渊什么时候没的。

刚说完,李渊端着一个大海碗跑了过来。

海碗上面盖的满满的炒菜,李渊一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一边快步走过来,看着梁俊道:“大首领有什么疑惑?”

他娘的,刚刚是谁义正言辞的说吃饭不能说话的。

梁俊也懒得吐槽这位言行不一的唐国公,好奇道:“既然你对雍州的事如此了解,为何却不知道雍州的财政衙门的司长乃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呢?”

李建成尴尬的轻轻咳嗽一声,显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渊则大大咧咧的说道:“刚刚我说的这些话,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旁人说,我听来的。”

“哦,此人是谁?”

李渊放下的海碗,抹了抹嘴,看着梁俊正色道:“卧龙先生。”

梁俊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渊问道:“什么玩意,谁?”

李渊看着梁俊,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失态,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是唐国公,却没有听过说卧龙先生么?

“卧龙先生,诸葛亮啊。”

第十五章 史上最张扬的穿越者

九月的天,烈日依旧高挂在半空之中。

官道上偶有车马经过,腾起一片尘土。

从李渊和李建成的口中得知诸葛亮就在彭城,梁俊兵分三路。

一路留守在家,一路跟着李建成前去洛阳。

自己则带着扎得和殷信等人去彭城寻找诸葛亮。

至于说长安,梁俊并不打算去。

一来自己现在有些迷茫雍州改制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心里并没有底。

再加上从宋智口中得知关于长安的消息,让梁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在长安的时候,手下的班子虽然偶有矛盾,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自己现在还没有死呢,只是在那儿躺着,东宫就开始四分五裂。

要说这里面没有搅屎棍,打死梁俊也不会相信。

可这个搅屎棍是谁,梁俊却猜不准。

但梁俊的直觉却告诉他,南楚军中向他射箭的那个人一定与隐藏在东宫那股搅屎棍势力有关系。

在这之前,梁俊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班底扩充的太快,并不想自己想象中的对自己那么忠心。

从自己废黜皇帝制度,连刘文静最初也持反对意见就可以看出。

东宫内部一定隐藏着一股想要想要颠覆自己的势力。

之前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梁俊没有时间静下来心深挖。

就算当时他深挖,自己在明,未知的势力在暗,自己想挖也挖不出来。

如今上天让自己重来一回,除了扎得这帮亲信外,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当朝的太子。

局势反了过来,他在暗处,想要巅峰东宫的势力浮出了水面。

虽然梁俊暂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人。

让子弹飞一会。

让东宫先乱着,等乱到一定程度之后,自己再回去收拾烂摊子,揪出来想要谋害自己的人。

而且打从穿越过来之后,梁俊之前一直把目光集中在长安,炎朝的万里江山他还未曾见过。

趁着这个机会见识见识这大好河山,顺便看一看还有哪些帝王将相穿越了过来。

梁俊甚至动了想要再组建一个班底的念头。

这些都是梁俊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听到了诸葛亮的消息。

长安的事再着急,难道还有比请丞相出山重要么?

一行人从莱州出发,往南走了三天,就到了密州。

李建成虽然带着老狗等人去了长安,但梁俊却主动要求李渊跟着他们一起去彭城。

李渊虽然有些不乐意,想跟着去长安见李秀宁。

可梁俊态度很强硬,如果李渊不跟着他走,那么就派人跟着李建成进长安。

李渊一听这话乐了,他巴不得李建成永远也不去长安或者洛阳找自己的二儿子。

他是高兴了,但李建成却不同意。

强烈要求李渊必须跟着梁俊走。

胳膊拧不过大腿,李渊没奈何,只能听从梁俊的安排。

一上路,梁俊就给他吃了定心丸:自己名义上派人跟着李建成去长安是刺杀梁羽的,但实际上却给手下人下令了,绝对不能执行李建成要求刺杀摄政王的命令。

李渊半信半疑,唯恐梁俊忽悠自己。

梁俊则拿出一个十分强有力的理由来:李建成着急火燎的要去长安,连定金都没有付,我们怎么可能会刺杀梁羽呢?

李渊一想也对,稍微有些放宽心。

梁俊又劝他说,只要李渊帮忙找到诸葛亮,他就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帮助李建成刺杀摄政王。

李渊见梁俊说的信誓旦旦,也只能相信了。

五人出了莱州到密州,一路向南,走诸城,过临沂。

到了临沂之后,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城镇也越来越大。

梁俊五人改换装束继续前行。

又走了三天,往东南而行,过承县,直奔彭城而来。

到了彭城之后,李渊轻车熟路,带着梁俊四人直奔客栈安顿下来。

赵家的生意虽然不像是霍家商行一般,遍布整个炎朝。

但在青徐二州周围还算是比较有势力。

李渊这一世作为赵家少主的贴身随从,自然少不了各地奔跑。

因此经常往彭城来,对于彭城还算比较了解。

到了客栈,掌柜的见到李渊,喜笑颜开,请五人到了后院的雅间。

又赶紧烧茶倒水,将浸在井水里的西瓜切了,端了上来。

李渊和掌柜的对付了几句,就听到客栈外面一阵喧哗。

锣鼓震天,鞭炮齐鸣,扎得从二楼的窗户看去,外面人山人海。

“李掌柜,外面这是什么动静,怎么那么多人?”

李渊也是个好热闹的,跟着扎得看了之后,好奇的问道。

他们住的客栈叫做李家客栈,掌柜的姓李,乃是土生土长的彭城人。

打祖上开始就和赵家有交往。

赵家人只要来彭城进货出货,都住他这里。

因此对于李渊这位赵家人也不见外,摇头苦笑道:“今日里是碧生老祖的诞辰,外面这是庆祝呢。”

“碧生老祖?”

李渊一愣,来了兴趣。

梁俊坐在一旁,并不是很在意。

这种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把戏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张角老哥之前不就是职业干这行的么?

这碧生老祖在张角面前,顶多也就是个小角色。

“没错,这个碧生老祖啊,说起来可是神通广大。”

李掌柜亲自给梁俊等人倒了茶水,语气之中颇为不屑。

“哦,怎么个神通广**?”

梁俊见这位李掌柜好像并不信这些玩意,倒是有些意外。

他在雍州的时候,张角治下的那些百姓们,不管哪个行当的,全都把张角当成活神仙一样对待。

看外面这庆生的架势,丝毫不比当初张角的信徒们给他庆生的架势小。

这李掌柜能够不随大流,也是难得。

李掌柜哈哈一笑,若是旁人,他断然是不管直来直去的。

梁俊与李渊同行,刚刚进来的时候,李渊还给他介绍了,说梁俊乃是他们家公子的好朋友,代表李建成前来谈买卖。

因此在李掌柜的心里,梁俊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

“这碧生老祖号称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乃是诸葛孔明转世,十分的了得。”

“噗嗤”

梁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

李渊听了也是一脸的诧异。

“诸葛孔明转世?”

梁俊瞪着大眼看着端着茶壶的李掌柜,诸葛丞相不像是那么高调的人啊。

怎么自己一到彭城,还没来得及拜见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就自己主动蹦出来了?

来的路上梁俊还和李渊念叨说,这一次去找诸葛丞相,可千万别又来一遍三顾茅庐。

李渊还煞有其事的点头说有可能。

自己当初能够见到诸葛先生,发现他的身份,还是因为机缘巧合。

当时和诸葛先生分别的时候,还给李渊说以后都不要在见面了。

眼见得梁俊和李渊一脸的不信,李掌柜笑道:“你们不信啊,其实我也不信,虽说这个碧生老祖确实有些本事,但他要说是诸葛武侯转世,那就是骗人的了。”

“哦,李掌柜此话怎讲?”

梁俊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开客栈的掌柜为何如此确信这碧生老祖绝对不是诸葛亮。

难不成他也是穿越者么?

随即又赶紧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自己最近是有些魔怔了,看谁都像是穿越者。

李掌柜哂笑道:“诸葛武侯那是何等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这种哗众取宠的抬梁小丑?”

梁俊乐了,没看出来这位李掌柜的还是诸葛亮的铁杆粉丝,对于自己的爱豆属性有着清晰的认识。

李渊问道:“这老祖有什么神通?”

梁俊赶紧请他坐下道:“掌柜的,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拘谨,坐。”

从一见到梁俊,李掌柜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加上有李建成这层关系在,因此对梁俊十分的客气。

见他诚心邀请自己,当下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要说这个碧生老祖,倒是也有些本事。三个月前他曾给人说,自己夜观天象,料定洛阳之战中伪帝必败。”

李渊有些不屑,道:“原来是这样的神通,要是如此的话,我们家少爷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岂不是也能当个老祖了?”

李掌柜笑道:“你莫要着急,若是如此,还不算什么本事。毕竟太子联合天下诸侯攻打洛阳,这战况如何报纸上早就说的清清楚楚,便是大街上不识字的乞丐也知道伪帝必败无疑。”

对于李掌柜说的报纸上的事梁俊是知道的。

为了配合洛阳之战,梁俊下令让上官瑞鹤搞了舆论战。

在大炎日报和大炎周报上大篇幅的写了关于长安军十胜的理由,洛阳军十败的原因。

只要认识字,看过报纸的百姓,就算不了解战况,心理也会认同这种舆论。

因此李掌柜说大街上的乞丐也知道梁植必败,并非是夸张。

李掌柜劝住了李渊接着说道:“不过这碧生老祖还说了一件事,那可不是报纸上说过的。”

见他说的神神秘秘,梁俊也来了兴趣,问道:”这碧生老祖还说了什么事?”

“碧生老祖说,他夜观天象,见到紫微星下坠,天狼星高亮,乃是大凶之兆,对当朝太子不利。”

说到这,李掌柜压低了声音道:“他还说洛阳城破之日,太子必死!”

此言一处,整个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梁俊,呆若木鸡的看着李掌柜,半晌才问道:“这,他,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这事?”

李掌柜见自己这个消息镇住了梁俊,有些得意道:“三个月前说的。”

说罢摆了摆手道:“不过殷公子也不必当真,这碧生老祖天天夜观天象,也没有说对过几次。他说太子会死,可现在也没听说太子驾崩的消息么。”

李渊白了他一眼,道:“太子死那不叫驾崩”

李掌柜站起身道:“都一样,都一样。”

“外面的事您当一个乐子就成。”李掌柜指了指外面,哈哈一笑,道:“我去准备饭菜,殷公子稍等。”

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梁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正愁不知道是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就有人主动送上线索来。

看来自己得会一会这个碧生老祖了。

看一看这个碧生老祖到底是何方神圣。

估计也应该是一个穿越者,只是从他这些行为举止上来看,好像是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穿越者。

第十五章 诸葛亮门前连农夫都与众不同

在李家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李渊就带着梁俊四人出了城,前去拜会诸葛亮。

这几日正是城内庆祝碧生老祖诞辰的日子,官道之上人来来往。

男女老少,笑语盈盈,甚至还有不少人拖家带口,推着板车进城。

板车上堆放着粮食拴着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刚赶集回来。

梁俊骑着马,李渊跟在一旁,笑道:“这碧生老祖看起来还真有些本事,莫非当真是诸葛先生不成?”

“诸葛先生会干这种事么?”

梁俊冷然一笑,道:“不过是装神弄鬼,糊弄愚夫愚妇的江湖骗子。”

李渊跟着点了点头,喃喃道:“不过也说不准,反正是不是诸葛先生,咱们到了杨彭庄之后自然知晓。”

二人说着,顺着官道往正北方向走,走了半天,到了一处村庄。

他们一早就出来了,此时正值中午,正是做午饭的时候。

只见远处土坡之上有几个茅草屋,飘着缕缕炊烟。

土坡之下乃是耕田,田地里有百姓正在忙活庄稼活。

李渊指着那高坡道:“翻过那个高坡就是杨彭庄了,杨彭庄紧靠着南阳湖,诸葛先生就在湖畔建了一座水榭居住。”

梁俊笑道:“南阳湖,诸葛先生前世里在南阳隆中隐居,今世又在南阳湖旁居住,当真是巧合的很。”

李渊点头道:“谁说不是,而且诸葛先生还很会挑地方,这里依山傍水,民风淳朴,当真算得上是个世外桃源。”

“怎么,唐国公还在担心长安的事?”

梁俊听到李渊言语之中十分的感慨,打趣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梁俊多少也算知道了这位唐朝开国皇帝的性子。

虽有英雄之气,却无英雄之志。

也难怪,在历史上那么多开国皇帝之中,这位老哥的名声相对来说算是最低的。

若非生了两个好儿子,一个好闺女,只怕他也走不上起兵造反当皇帝的征途。

李渊也对梁俊的脾气性格有了更深的了解,心里也一直猜测着这位同行的身份。

听到梁俊说这话,李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不担心是假的,建成早就想要去长安,当初长安和洛阳发布檄文的时候,若非我百般阻止,他早就组织莱州乡勇前去洛阳了。”

虽然现在的李渊只有十八岁,但脸上的沧桑和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却让这个年轻人有一种别样的成熟。

“放心好了,就算到了长安,李建成想要见到梁羽也基本上不可能的。”

梁俊微微一笑安慰道:“在者来说,有李司长在,就算他们兄弟俩见面,也不会打起来。”

“虽然我十分希望李建成能够杀掉摄政王。”

李渊连连苦笑,道:“大首领为何如此要置世民于死地?”

梁俊道:“摄政王一死,天下大乱,岂不是我辈用武之地?”

李渊一愣,只能接着苦笑。

梁俊逗完了他,忽而想到一件事,手持马鞭看着远处耕种的农夫道:“唐国公,你不觉得这种场景缺少一些什么东西么?”

“缺少东西?缺少什么?”

李渊这个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心情可以随着话题的转移而变化。

刚刚梁俊说要杀李世民的时候,李渊一脸的无可奈何,可等到梁俊话锋一转之后,李渊马上就十分配合的好奇起来。

也不无奈也不沮丧了,看着远处的农夫思考着缺少什么东西。

“缺少歌声。”

梁俊哈哈大笑,李渊想了想,并不理解梁俊说的什么意思。

眼见得李渊顶着一脑门的问号看着自己,梁俊也不回答,双腿一夹马腹,向着耕田奔去。

李渊四人紧随其后,他们站在高岗之上往下看,早就引起了耕田农夫的注意。

此时靠了近了,不少农夫停下手头的活,杵着锄头看向五人。

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服,还有三人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出来游山玩水的。

梁俊将马停在了地头,下了马来招呼看他的农夫道:“老乡,烦请问一下,前面可是杨彭庄。”

“没错,敢问公子可是来找葛先生的?”

李渊在一旁道:“诸葛先生并没有用真名。”

梁俊一见着老农这么问自己,心里一愣。

看来之前应该有人来过,不然的话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怎么能够往这方面想。

“正是,老人家这是还没有吃中午饭呢?”

梁俊说着一撩起衣襟,直接进了耕地。

那老农一见梁俊下了地,赶紧迎上前去,面带焦急道:“岂能让贵人如此,使不得,使不得。”

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来。

梁俊哈哈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敢问老丈,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拜访葛先生的?”

说着一伸手,扎得赶紧将挂在马腹旁的布袋里取出一些肉干递给梁俊。

农夫走到了跟前,梁俊将肉干递给他,唬的老农诚惶诚恐不敢接。

好说歹说方才把肉干塞进了老农的怀里,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一接了这肉干,本来就对梁俊十分畏惧的老农更加的尊敬。

“回贵人的话,前些日子里,也有像是贵人这般打扮的人前来找葛先生,还是老头子给他们带的路。”

一听这话,梁俊还没着急,李渊反倒是先急了。

“前些日子,什么时候的事?”

农夫赶紧道:“说是前些日子,时间也是长了,从年前开始下雪就有人来,天刚热的时候,来的比较多。”

说罢看向了一旁耕田里的农人道:“杨三娃,你带着贵人前去找葛先生,那是什么日子?”

一旁的年轻农夫赶忙道:“四月初五,那天有的俺二娃子,俺到城里去买肉,来的时候正好碰到。”

“那贵人还给俺赏钱哩。”

四月初五,也就是四个月前。

梁俊一边想一边冲着殷信使了个眼神,殷信和他默契非凡,自然知道梁俊让他干什么。

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了说话的那年轻农夫。

年轻农夫吓了一跳,赶紧推辞道:“俺,俺不是要钱,俺不要钱。”

殷信硬塞在他怀里,吓的那农夫眼泪汪汪。

“哭什么哭,这是贵人赏给你的,有什么好哭的,还不赶紧谢贵人。”

那老农显然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冲着杨三娃瞪了一眼,杨三娃止住了哭声,赶紧跪下谢了。

梁俊抬手示意杨三娃不必如此,也没有放在心上,从殷信手里接过两片金叶子,递给老农道:“老丈,来的这帮人都是什么打扮,你可还记得?”

老头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看着梁俊道:“贵人若是不嫌弃,到老汉家里坐一坐,老汉给你详细说一说。”

梁俊见着老头不像是普通的农夫,也寻思这里面应该有事,点头答应了。

老头请梁俊上了马,伸手把周围田地里的人招呼过来。

此时正值中午,在地里耕种的人也不多。

老头一招呼,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杨三娃。”老头一说话,那叫杨三娃的农夫赶紧把手里的金叶子递给了他。

殷信在路上见了,眉头一皱,刚想下马却被梁俊拦住了。

只见那老头接过杨三娃手里的金叶子,又把梁俊给他的两个金叶子并在一起,看着众人中一个三十多岁,一脸忠厚的人道:“彭老六,你拿着这三片金子去城里换成粮食,挨家挨户给分了。”

彭老六赶紧接过点头称是。

老头又道:“今日里这几位贵人来找葛先生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听到没有?”

周围这帮人纷纷点头,口中保证绝对不给任何人说。

李渊笑道:“这老头倒是知晓分寸。”

他也从老头说的事中察觉出不对劲来。

诸葛亮隐居在此,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若非上一次自己误打误撞,也绝对不可能发现。

可这半年多来,却有人三番五次前来此处拜访,端的是有些蹊跷。

老头安排好一切,方才从田地里走出来,领着梁俊等人进了村子。

到了老头的家中,老头吩咐儿子赶紧烧水沏茶,请梁俊等人坐了。

老头方才道:“不瞒诸位贵人说,这些日子以来,前来找葛先生的乃是同一批人。而且他们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来,每次来的时候都蒙着脸带着兵器,一看就不是好人。”

梁俊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这里面果然是有事。

“他们一共来了多少次?”

老农想了想,皱眉道:“来了多少次老汉是记不得了,但最少也有七八次,基本上每个月都来,前几天还来呢,只不过葛先生不在,他们当晚就走了。”

“来了七八次?”

梁俊更愣了,看来刘皇叔还是好的,只来了三次就请诸葛先生出山了。

这伙人来了七八次,还没把诸葛先生请出山。

这份精神当真是值得敬佩。

“次次都蒙着面么?”

“次次都蒙着面。”老头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老汉的儿子端着茶水走了过来,道:“爹,你怎么忘了,他们那次在二娃子家里喝水,可是摘下面罩的。”

梁俊一听赶紧道:“哦,有此事?”

老汉儿子赶紧道:“回贵人的话,确有此事。”

刚刚老头进来的时候,杨三娃也跟着陪同,在屋子里给老汉儿子说了梁俊给他们三片金叶子的事。

因此这老汉儿子对梁俊十分的有好感。

不等梁俊说话,老汉儿子赶紧道:“贵人稍等片刻,俺这就叫二娃子来。”

说罢快步走出房门,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拉着一人走了进来。

“二娃子,你给贵人说一说,那日你见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样子。”

二娃子一脸蒙,茫然道:“什么,什么人?”

“就是那帮来找葛先生,还差点把三爷爷撞到的人。”

“哦,哦,你说的是那帮人啊,那天,那天天黑,俺,俺哪里能记得住他们的模样。”

二娃子一说完,老汉儿子气道:“他们在你家喝的水,还和你说了话,你怎么能忘了?”

“哎,不着急,慢慢想。”

梁俊呵呵一笑,将放钱的袋子递给了二娃子。

二娃子茫然的接了过来,本能的打开袋子一看,眼见得里面金光灿灿,全都是金叶子,腿脚一软,瘫倒在地。

老汉赶紧拿过钱袋子推给梁俊道:“这位公子,这可使不得,您刚刚已经给的够多了的。再收这些,老汉可就是不懂礼数了。”

“哎,老丈说的哪里话,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丈不要推辞。”

梁俊久居上位,当了那么久的太子,早就养成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

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却让人不容推辞。

老汉脑门冒汗,知道今日里来的必然是大人物,也不敢不接。

老汉的儿子见自己老爹接了钱,啪的一巴掌扇在二娃子的脑袋上,怒声道:“你平日里不是机灵的很么,怎么能记不住?”

“啊,记得住,记得住。”

二娃子被老汉儿子打了一巴掌,马上就灵光起来,赶紧形容那人的长相。

梁俊伸手意识他不要着急,随后看了殷信一眼。

殷信点了点头,从随身带着的包中拿出纸笔来。

二娃子一边说,他一边在纸上画着。

不多时,一张肖像画出现在纸上。

殷信将纸张递给了梁俊,梁俊一看,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自己的直觉和这些钱果然没有白画。

打从刚刚殷信在一旁画的时候,这群人就十分的好奇他在干嘛。

此时见到他给梁俊一张纸,全都凑过来看。

二娃子一见纸上的画像,像是见到鬼怪一般,跳了起来尖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梁俊将纸张叠好,心里一沉。

世间之事,当真是巧合的很,自己昨日还说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就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画像上的人,就是当日在河水高坡上,隐藏在南楚军里冲着自己射箭的人。

第十六章 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画像上的人是谁,他为什么出现在南楚军射杀自己。

又为什么知道诸葛亮的下落,对于诸葛亮如此的执着。

当然,对于脑海里出现的这四个问题,梁俊并不是全都不知道答案。

毕竟前三个问题不好回答,这第四个问题为何对诸葛亮如此执着梁俊还算是明白的。

但凡是三国之后时代来的人,但凡知道诸葛亮也来到这个朝代的人,就没有对他不执着的。

就比如现在的梁俊,不也是一听到诸葛亮的消息,马上就奔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彭城之行还算是有收获。

又问了老农等人几句,没有问出其他的线索。

梁俊打算起身告辞,走到门旁边,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老丈”

老汉赶紧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葛先生平日里可曾教授你们什么歌谣么?”

“歌谣?”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梁俊,不知道这位贵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俊点头笑道:“没错,歌谣。”

老汉等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这样,我教你们一首歌谣,以后农忙之余可以唱一唱。”

梁俊想起了三国演义里,刘皇叔三顾茅庐的时候,遇到的农夫唱的歌。

屋子内气氛有些尴尬,老汉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话,却又感觉抹不开面子。

梁俊回想着那首歌谣的歌词,没有注意到老汉等人的表情。

“公子,俺们,俺们从来没有唱过。”

老汉的儿子胆子比较大。

梁俊不以为然,道:“哎,不会唱没关系,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唱歌的,再说了,这好山好水好地方,没有歌谣岂不是浪费?”

说着十分正经的看着老汉等人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梁俊念完,李渊连连点头高声叫好。

至于说屋内的老汉等人则十分的茫然,完全就是一副听不懂梁俊这番话的表情。

听不懂归听不懂,但架不住梁俊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老汉的儿子主动请梁俊将这几句歌词写下来,他好练习练习。

梁俊见老汉的儿子如此配合,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

只是有李渊在,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展露自己勉强合格的书法。

让李渊帮忙把这首歌谣的词写好,五人作别了老汉,径直奔着诸葛亮的住处而来。

顺着村里的小路往北走,走了不到二里地,就见到一个十分别致的水榭在南阳湖旁。

李渊道:“这里就是诸葛先生隐居的地方了。”他探了探脑袋,往里面观瞧,疑惑道:“看这样子,好像院子里没有人啊。”

梁俊翻身下马道:“既然已经到门口了,有没有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殷信,上前轻叩柴门。

整个水榭十分的安静,偶尔有几声鸟鸣,清风从湖面上吹来,整个环境让人心旷神怡。

“葛先生在家么?”

梁俊敲了几下,院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心里不由得有些嘀咕:“难不成当真不在家?”

正疑惑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梁俊刚想伸手行礼,就见扎得站在自己眼前道:“老大,屋子里没人。”

梁俊气急,伸出手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了出来。

“谁让你进去的?”

诸葛亮住的地方,墙乃是篱笆墙。

篱笆墙的洞眼很大,而且只有不到半人高。

这种墙只能防住君子,至于说野地里的兔子、獐子、狼子,那是绝对防不住的。

院子里是情况,站在外面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对于扎得这种人来说,腿一迈就能迈过去。

被梁俊揪着耳朵拎出来之后,扎得满脸委屈的看了看一旁的李渊,刚刚就是这小子给自己比划动作让自己进去。

李渊见扎得瞪着俩眼看自己,也怕这愣小子以后找自己的麻烦,连忙上前转移话题道:“诸葛先生不拘小节,进了也就进了,大首领何必生气。如今诸葛先生不在家,咱们算是白来了一趟。”

“嗯,看来咱们想要见到这位诸葛先生,估计还得三顾茅庐才成。”

梁俊听到李渊说白来一趟,心里也是很惋惜。

此时柴门打开,梁俊站在门口往院子里去瞧。

他身子站着不动,往里面看,身边的人也都跟着他一起往里面观瞧。

只是这一瞧,瞧出了问题来。

殷信走到梁俊身边低声道:“老大,好像不对劲。”

梁俊点了点头,缓缓的走了进去。

院子有些乱,水榭左边放着一个石头做成的桌子。

桌子上放着几个茶杯,梁俊走上前,端起茶杯观瞧。

这茶杯里已经没有水了,只有一些干透了的茶叶。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茶杯内壁上有明显的茶渍,这种茶渍乃是茶壶中的水自然蒸发后留下来的。

也就说这个茶杯放在石头桌子上的时候,里面曾经是装有茶水的。

再看庭院里其他的角落,可以发现明显的被人翻动的痕迹。

院子里的梅树上一根比较粗大的树枝折断了耷拉在地上。

断口之处已经长出了新芽,显然已经断了有些日子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院子好像好久没人住过了。

殷信四处观察完毕,走到了梁俊身边道:“老大,屋前屋后都没有人。”

扎得浑身湿漉漉的从湖水里爬了上来,抹了抹脸上的水道:“老大,屋子下的水里也没有人。”

阿伦也检查完毕,道:“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血迹,因该没有死过人。”

要说治理国家,他们可能一头雾水,加起来都得被李渊吊打。

可以对于这种现场的侦查,他们可是精英中的精英。

梁俊对于这个发现很是奇怪。

不应该啊,难不成诸葛亮是被那帮人拜访拜烦了,所以就直接搬家走了?

应该不是,听老头说,那帮人前前后后来了好多次,要是烦,诸葛亮早就烦了。

“能看出来这里有多久没人住了么?”

梁俊看着阿伦问道。

阿伦看了看四周,皱眉道:“应该有两个多月。”

李渊难得插嘴道:“不对不对,应该没有那么久,最多一个多月。”

“哦,唐国公为何如此肯定?”

李渊笑道:“若是这里超过两个多月没有人住,来的时候,那老汉应该会告诉你。他没有说,显然是不可能超过两个多。因为每隔四十天,村里都会来给诸葛先生送米送面,平日里也偶尔会有村民有事前来相求,就算诸葛先生不在,他还有一个书童看家呢。”

说到这,李渊愣了愣:“对啊,诸葛先生的书童呢?我记得诸葛先生说,就算他不在家,他这个书童也是一直在家的。”

殷信道:“是不是书童跟着诸葛先生一起出去了?”

李渊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梁俊见李渊一番常态,有些好奇,连忙问道:“怎么个不可能?”

李渊道:“那童子也与你我一般,前世里便是诸葛先生的童子。那童子最是听诸葛先生的话,前世里昭烈皇帝请武侯出山,吩咐童子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功成之日,即当归隐。那童子便在隆中守了一辈子,直到武侯星落五丈原,他也没有离开过隆中半步。”

梁俊听完连连点头,赞叹道:“这童子,当真是忠心耿耿。不过说难听了,也是有些死心眼了。”

李渊也有此意,微微一笑,道:“谁说不是,不过由此也可以知道诸葛先生的童子的性子。”

“其实说是童子,年纪也不小,约莫有二十多岁的年纪。”

二人正说着话,殷信等人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梁俊刚想让扎得回去把那个老头叫来,只听得湖面上传来一个声音道:“葛先生在么?”

紧接着船撸拍打湖水的声音响起来。

梁俊等人问声走出了庭院,只见一个老头撑着条船站在水榭旁边往里面观瞧,一边观瞧一边问:“葛先生在家么?洪小哥在么?”

李渊悄声道:“诸葛先生的书童便是姓洪。”

梁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冲着那老头道:“老人家,葛先生家中没人。”

老头看了看梁俊等人,赶紧抬手施礼道:“小老儿老眼昏花,没有看到公子,万望公子莫要怪罪。”

梁俊微微一笑,道:“老人家哪里话,敢问老人家,来找葛先生乃是何事?”

老头赶紧从船舱之中拿出一尾红色的鲤鱼看着梁俊道:“公子不知,小老儿乃是这南阳湖上的渔夫,每日里在南阳湖上打鱼过日。南阳湖中有这样的红鲤鱼,甚是珍贵,洪小哥吩咐了,若是捕到之后,便来卖给他。”

“哦?”

梁俊一听这话,有些好奇,没听说过诸葛亮喜欢吃鱼的传闻啊。

爱吃鱼的不是蔺相如么?

他走到进前,那渔夫赶紧将手中的红鲤鱼递给他。

这鲤鱼与寻常鲤鱼一般大小,唯一不同的就是脊背上的鱼鳞乃是红色。

“这一条鱼,葛先生给你多少钱?”

梁俊掂了掂鲤鱼问道。

渔夫伸出手来,张开五根手指道:“回公子的话,洪小哥给小老儿五百文。”

“五百文,颜值高价值就高啊,这话走到哪里都是真理啊。”

梁俊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一贯的纸票来,递给渔夫道:“老人家,这雍州交行的一贯纸票你要不要。”

那渔夫一愣,看了看梁俊手上的纸票,连连点头道:“要的要的。”

经过梁俊大力的推广,虽不敢说炎朝各地都接受了交行的纸票。

但一些大的州府,纸票推广还算是比较给力。

彭城属于炎朝十三大州之一,治下的百姓也都慢慢的开始接受纸票的存在。

“只是小老儿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找给公子。”

“不碍事,老丈拿着便是。”

渔夫赶紧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若是如此,这尾鲤鱼便送给公子吧。”

梁俊赶紧拉住他,将钱硬塞到他怀里道:“老人家,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告诉我,这钱就你就拿着,权当我的咨询费。”

老头也不知道梁俊口中的咨询费是什么东西,可见他拉着自己,若是不从,只怕自己也走不了。

只得点头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敢问老丈,您都是多久来一送一趟鲤鱼?”

老头想了想道:“没有个准数,有的时候三天一次,有的时候十天一次,之前半月一次也是有的。只要捉到红鲤鱼,不管什么时候,小老儿都会送来。”

梁俊听到他说这话,更加的奇怪,问道:“上一次老丈前来送鱼,葛先生和洪小哥可都在家里?”

老头摇了摇头,道:“上一次我来送鱼,只有葛先生在,洪小哥不在家。”

梁俊听的更糊涂了,按照这个渔夫所说,他隔三差五来一趟这里,上一次来的时候诸葛亮还在家。

可庭院里并不像是三天前还有人住的样子啊。

“敢问老丈,你上一次来时,是几天前?”

梁俊一问这话,老头的脸色十分的尴尬,尴尬之中还透着些许愤慨,叹了口气道:“哎,公子不知,我上一次来送鱼,乃是两个月前了。”

听完这话,梁俊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他娘的两个月前来的,刚刚为啥说的那么热闹,还有时三天一次,有时十天一次。

渔夫愤恨道:“只是天贯道的贼子们封了湖面,不然咱们下水,最近几天听说是他们教主的诞辰,这才放了湖。”

天贯道?

梁俊一愣,天贯道是个什么鬼?

随即马上就明白过来,天贯道乃是那个碧生老祖创建的邪教。

一听这事还和碧生老祖有关系,想到那个碧生老祖自称是诸葛孔明转世。

而诸葛先生又不知所踪,梁俊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有一些还不知晓的联系。

”这天贯道封湖做什么?他们又不捕鱼?”

渔夫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南阳湖湖中有个小岛,名叫湖心岛,岛上有一处庭院,原本是杨大官人的产业,结果不知怎么就成了天贯道的地方。他们说是要在那里当什么总坛,所以封锁了湖面,谁都不能靠近。”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梁俊听完这话之后,一颗好奇心算是被彻底的勾了起来。

这碧生老祖到底和诸葛先生有什么关系,看来得亲自问问这个碧生老祖,方才能够搞清楚。

第十七章 小贼遇到贼祖宗

梁俊正寻思着,渔夫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这帮人。

见梁俊的打扮倒像是一个文质彬彬,面善的公子哥。

李渊笑语盈盈也不像是个恶人。

只是他俩身后的那三个汉子,身材高大,蒙着脸面,看不到表情。

三人身后背着一根烧火棍,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他刚刚说的痛快了,这个时候有些后怕,心里寻思:“天贯道的贼人这几日给他们教主庆祝生辰,不少人到湖中岛里,这帮人若是他们请来的贵客,我刚刚那般说天贯道,将我捉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渔夫越想越害怕,再看梁俊时,只觉得这个笑脸盈盈的公子哥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善。

不等梁俊再说话,渔夫蹭的一声转身跳进了湖水之中,翻了水花,消失不见了。

“哎”

梁俊听到落水声,一愣之下,抬头观瞧。

面前只剩下一只破船,刚刚和自己对话的渔夫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李渊也十分的纳闷,万没有想到渔夫说跳水就跳水,没有任何征兆。

扎得反应过来,上前道:“老大,我下去把这老头捉上来。”

说着就要摘枪脱衣服下水。

他们这帮人是在大海里讨生活的主,水性自然不差。

这老头虽然从小生活在南阳湖里以打鱼为生,可以和扎得等人比起水中功夫还是差上一些。

扎得想要捉他,不敢说易如反掌,却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梁俊赶紧伸手将他拉住道:“许是将咱们误会成了天贯道的人,意识自己刚刚说错了话,这会反应过来,慌忙逃走。既然走了,咱们也别强求。”

殷信也赶紧上前拦住扎得,道:“咱们不熟悉这片水域,若是强行追赶,只怕会吃大亏。”

这边劝住了扎得,那边李渊刚想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见湖面之上又过来几条大一些的船。

船还没到,声音就传来了。

“那老儿就往这边跑的,我瞧的真真的。”

“那条破船不就是老儿的么,兄弟们,这老头子胆敢擅闯圣地,一会捉住了胆敢反抗直接杀了。”

扎得等人见来船气势汹汹,马上进入了警戒状态。

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船头上的人,只等着梁俊发话。

船到近前,船上的人也发现了梁俊,站在船头上高声问道:“岸上是什么人?”

语气十分的嚣张,敌意甚强,丝毫没有把梁俊和他身后三根冲锋枪放在眼里。

梁俊抬手示意扎得三人不要紧张,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自顾自的扇着。

李渊见船上的人穿着与众不同,与昨日里在彭城街上见到的给碧生老祖庆祝诞辰的人一样,知道这帮人多半就是刚刚渔夫口中提到的天贯道的人。

“大首领,这帮人应该就是天贯道的那帮人了,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还得小心应对。”

李渊见船上这群人凶神恶煞,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大刀,约有十五六人。

自己这边只有五个人,手里也没有家伙事,靠着扎得三人的烧火棍,要是发生了冲突只怕是要吃亏。

一边说一边往身后靠了靠,只等着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翻身上马。

他说话的这会功夫,船已经靠了岸,就见到有人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李渊心里连连叫苦:“坏了,这下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再看梁俊,却发现这个大首领依旧是风轻云淡,好像丝毫没把这帮人放在眼里。

他虽然看不到扎得等人脸上的表情,却也能够感觉到,手持烧火棍的三人身上杀意甚足,好像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把这帮人全都杀光。

他娘的,谁给的这帮傻大个的勇气?

就靠着他们手上的烧火棍?

他们就是身手再厉害,动作再快,还能够快的过弓箭?

人家一轮齐射,自己就得变成刺猬。

李渊这样想,对面的人也是同样的心思。

见到梁俊不回答自己,又见到他身后的三个大汉保持着战斗姿态,连连冷笑。

这彭城地面上还有见到他们天贯道敢放肆的人,当真是不知好歹。

“哎,那个公子哥,可见到这船上的老头没?”

对面的首领丝毫没把梁俊放在眼里,高声问道。

梁俊笑道:“这老人家是官府的逃犯么?”

那首领一愣,有些疑惑:“官府的逃犯?”

随即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

“可是江洋大盗么?”

那首领又一愣,他身后的人哈哈大笑道:“江洋大盗?有咱们老祖在,这南阳湖里哪个江洋大盗敢来?”

梁俊将折扇一合起,道:“既然不是官府的逃犯,也不是江洋大盗,你们为何要找他一个老人家的麻烦?”

“嘿,我说你这公子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老子们想干什么还得给你交代不成?”

那首领说着提着刀就要往梁俊奔来,还没动脚,就被一旁的人拉住。

身边的喽看了看梁俊等人,悄声道:“大堂主,这群人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又在圣地之处,莫不是老祖请来的客人?”

这大堂主一听这话,心一提,气势就弱了下来。

看着梁俊思量,身边的喽又道:“大堂主,老祖前日说最近有他老人家请的贵客前来,让咱们不要怠慢,这帮人若真是老祖请来的贵客,咱们若是得罪了,只怕老祖面前不好交代。”

大堂主连连点头,喽又道:“就算不是老祖请来的贵客,这几日前来给庆贺老祖诞辰的客人也有不少,他们要是前来庆贺的,咱们若是怠慢了,只怕传到老祖的耳里”

“嗯,说的没错,这几日里咱们教中人多眼杂,还得是小心才是。”

再三思量之后,这大堂主也不去管渔夫的去向,也放下了敌意,伸手让手下人放下了武器。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前来为咱们老祖贺寿的?”

大堂主拱手施礼,看着梁俊问道。

只是他这礼节行的十分生硬,显然之前并不是在绿林道上混过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俊见他们前倨后恭,也猜到了这头领的心路历程,示意扎得三人也放下武器。

“自然是前来给老祖贺寿来。”

梁俊既然打算要会一会这个碧生老祖,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上湖心岛上。

如今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而且还主动送上话来,他岂能放过这种机会。

听到梁俊承认,这大堂主心里一阵侥幸,余光看了看身边的喽。

若不是自己的心腹提醒,险些坏了大事。

他原本乃是这南阳湖上的渔夫,只因为入教入的早,因此便被老祖提拔为四大堂主之首。

教内人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私底下一些对老祖提拨他的决定还是有些微词的。

他身后这些人里,不少其他堂主的眼线。

刚刚一不小心放那个老头进了圣地,已经是犯了大错。

今日若是得罪了前来给老祖贺寿的宾客,让人拿住把柄,少不得在这上面做文章。

到时候就算老祖再信任自己,为了平复教中怨言,也得把自己这个堂主撸下来。

一想到这,大堂主的面皮马上松了下来,堆满笑容看着梁俊道:“原来是贵客到了,在下刚刚莽撞,得罪了贵客,万望公子恕罪。”

“好说,好说。”

梁俊见这人给自己台阶下,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大堂主赶紧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殷信上前高声道:“我家公子姓殷,乃是莱州人士。”

他和梁俊默契无比,见梁俊没有一上来就下令突突死这帮人,知道他想接着这群人的手到湖中岛上去。

至于说梁俊为什么要上岛,他虽然不知道,却也没必要知道。

“原来是莱州的殷公子,久仰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

天贯道里的人之所以对他当大堂主不服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大堂主大字不识,乃是一个文盲。

此时他想说几句恭维梁俊的话,果然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如雷贯耳四个字还是他最近方才学来的。

大堂主果然是出不来,只能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一张脸憋的通红。

喽赶紧道:“大堂主,咱们请客人上船吧。”

“对,对,上船,上船。”

大堂主听到喽的话,如负释重,赶紧招呼梁俊上船。

殷信又道:“我家公子何等人物,你们天贯道就用这种船来招待我家公子,莫不是瞧不起咱们不成?”

他跟着梁俊前世里见惯了大风大浪,对付这帮喽那是手到擒来。

话一说出口,果然,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马上焉了下来。

气势一弱,再看梁俊的时候,眼里就充满了畏惧之心。

大堂主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向着身边的喽看去。

那喽眼珠一转,上前躬身施礼赔罪,道:“殷公子,咱们来的匆忙,招待不周,万望恕罪,大船就在湖中,只是这岸边水浅,靠不得岸,烦请公子爷委屈委屈。”

“对,对,对,烦请殷公子委屈委屈,大船就在湖中不远处,靠不得岸,靠不得岸。”

大堂主见喽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赶紧跟着赔礼说道。

梁俊看了看那喽,又看了看大堂主,心里生起了警惕之心。

只不过人家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太为难。

先上了湖心岛再说。

当下带着李渊四人上了船。

他们五人并着那大堂主一艘船,大堂主亲自撑船。

一行人奔着湖心岛而去,船行了一会,果就见一艘大船在前面。

大堂主见了,冲着梁俊笑道:“殷公子,你看,大船来了。”

梁俊抬头看去,只见那船头之上站着一人,穿着打扮和大堂主一般模样,看样子也是个头领人物。

就见到船队之中一艘小船冲着大船飞奔而去,正是刚刚大堂主的喽。

那喽一马当先,上了大船,冲着梁俊等人指指点点给站在船头的人说着什么。

态度十分的恭敬。

梁俊冲着殷信是个眼神,殷信点头回应,顺手掏出了绑在大腿处的手枪来藏在袖子之中。

大堂主撑着船,靠近了大船,船上有人接应,将梁俊五人接到了大船之上。

这边梁俊等人一站稳,大堂主冲着船头那人道:“姓李的,你怎么来了?”

那姓李的首领也不回话,忽而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冲着他砍去。

大堂主猝不及防,被一刀看在命脉,喷血而死。

大船上的人一见也都跟着把刀拉弓,将大堂主带着的这十几个人全都杀死。

李渊眼见得这等阵势,吓的说不出话来。

那李姓首领收回刀,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冲着大堂主的尸首呸了一口。

转头看向梁俊笑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不曾相迎,莫要怪罪。”

李渊见他一言不合杀了十几人,如今又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等人,心里有些怕了。

若是在陆地之上,李渊有些武功,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能跑的。

如今在湖中,上不挨天,下不着地,就是想跑,自己不谙水性,那也是跑不了。

也不管梁俊什么态度,赶紧赔笑道:“这位好汉,没有怪罪,没有怪罪,咱们是来给老祖贺寿的。”

“咱知道你们是给老祖贺寿的,老祖知道你们远道而来,特来让我前来接迎,如今正是晌午,想必诸位还没有用饭吧。”

这人一脸笑意,全然不像是刚刚杀了人。

李渊见他这般说,有些心安,道:“未曾吃,未曾吃。”

那人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边在船上吃一些吧。”

李渊听到他要请吃饭,虽然奇怪,却彻底的安下心。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但这个时候还有自己的选择么。

赶紧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那人还要说话,却听梁俊冷冷一笑,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看着这人道:“怎么,你是想请我们吃板刀面还是要吃馄饨?”

第十八章 我可以让你当教主,你不信

“你!”

那人一听梁俊这话,气势马上就弱了下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更何况梁俊抢了他的台词。

同行!这人绝对是同行!

就算不是同行,也绝对是在绿林道上生活的。

这人一脸戒备的看着梁俊,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梁俊一副公子哥打扮,让这人放松了警惕,他身后的三个仆从虽然看起来都是习武之人。

可此时在湖面上,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这三个仆从就算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因此他并没有将梁俊放在心上。

甚至对梁俊这种公子哥十分的鄙视和不屑。

毕竟,仇富的穷人在哪个时代都是有的。

眼见得这杀人凶手一听梁俊说完,脸色大变,李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明白梁俊说的让他起了顾及。

“我到底是谁?嘿嘿,我还想问一问你到底是谁呢?”

梁俊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看着他道:“我受邀来参加碧生老祖的寿宴,难道这就是你们天贯道的待客之礼么?”

他这么一吓唬,这人也有些心虚了,不像是刚刚那般气定若闲,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刚刚报信的喽。

那喽也有些意外,张口结舌道:“孙堂主,这,这,他根本就是来参加老祖寿宴的,刚刚我是这样唬他们,他们就借坡下驴才跟着来的。”

一捋清楚思路,喽的精神头瞬间高涨,点头道:“没错,堂主就是这样,他们是怕姓柳的杀了他们,方才谎称是参加老祖寿宴的。”

李渊在一旁点了点头,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大堂主:“哦,原来你是姓柳。”

喽这样说,若是一般人,必然是得露怯。

可梁俊和李渊岂是常人,一见这俩人如此模样,明白过来。

哦,合着你们还是怕那鸟老祖的,老子以为你们上来就把大堂主杀了,是要造那鸟老祖的反呢。

姓赵的堂主为什么要杀姓柳的堂主,梁俊和李渊不知道原因。

可动机他们也看出来,无非就是争权夺利,栽赃陷害。

尤其是李渊,对于这种同门斗争简直就不要太熟悉。

结合着发生的一切,基本就能猜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姓堂主带着人要打要杀的追击那个渔夫,说是渔夫闯入了什么圣地。

别管这圣地是干什么的,反正放渔夫进来,肯定是柳姓堂主失职了。

再看那堂主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说话做事全都靠着身边的喽安排。

而这个喽又是刚刚那批人里唯一活着的。

对这个孙堂主又十分的恭敬。

按理来说,那么短的时间内,孙堂主不应该知道梁俊等人的身份。

刚刚喽先众人一步上了船,显然是把梁俊等人的底全都交代了。

这个喽必然是孙堂主派到柳姓堂主身边的奸细。

弄清楚前因后果,李渊也是有恃无恐起来,见喽叫嚷的厉害,心里却丝毫不以为意。

梁俊早就看清楚他们这帮人的来路,笑道:“孙堂主,我们是来做客的,无意碰到你们天贯道清理门户,有句话我原本不该说。”

孙堂主一听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什么话,你说来听听。”

喽罗一见自家堂主如此轻易就被人转移了话题,着急起来。

孙堂主心里却是稳如泰山。

如今这帮人在自己的船上,周围全都是自己的心腹。

外面是南阳湖,这帮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那还不是自己想杀就杀?

抬手示意喽不要说话,看着梁俊想听一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梁俊笑道:“素问碧生老祖神机妙算,前知五百载,后知五百年,你这招栽赃陷害,只怕瞒不过他老人家。”

他一说完,孙堂主哈哈大笑,道:“此时就不劳烦你挂念了,老祖那里我自然是有话可说。”

梁俊暗自点头,心道:“这狗屁碧生老祖若是真如传闻之中所说,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姓孙的又岂敢干出这种事,看来都是吹牛。”

又道:“哦,孙堂主自有分寸,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不知孙堂主是和老祖说,柳堂主见财起意,杀了我们被你发现了,还是说你见到柳堂主想要杀人越货,正巧被你撞见?”

孙堂主一愣,没成想梁俊竟然把他心里所想的计划说了出来。

不由得有些吃惊,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梁俊这伙人不像是普通的公子哥,心里犯起嘀咕来。

“依着你说,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梁俊哈哈一笑,摇着扇子道:“区别可是大了。”

旁边的喽赶紧道:“堂主,别听这人胡说八道,他这是拖延时间”

说着向梁俊看去,正巧和梁俊的眼神对视上。

梁俊久居上位,威严甚重,这普通的江湖喽岂能承受住他的威压?

只是这一眼,喽就觉得像是坠入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背脊上冷汗,嘴里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若是给老祖说,柳堂主杀了我们之后被你发现的,就算老祖相信,教中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孙堂主一愣,道:“哼,他们为何不信,我这里都是人证,他们全都看到是姓柳的杀了你们。”

周围人全都道:“没错,我们瞧见了,乃是姓柳的杀了你们,和咱们堂主没有关系。”

梁俊哂笑道:“我们和柳堂主死了,这叫死无对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你孙堂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教中人都知道你和柳堂主有私仇,你觉得死无对证,可架不住老祖胡思乱想。万一再有和孙堂主有恩怨的人在老祖面前说几句,就怕孙堂主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姓柳的”

孙堂主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

李渊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娘的,见面就给人家来一刀,这不是有仇是什么?

当别人是傻子么?

梁俊又道:“再者来说,就算老祖不听其他人的谗言,难道孙堂主就不怕别人有样学样,哪天也像这样把你杀了?”

孙堂主冷冷一笑,道:“他们怎么能知道我的计策?”

梁俊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喽,笑道:“孙堂主能在柳堂主身边安插眼线,难不成其他人就不会在孙堂主身边安插眼线么?”

他说着环看一周,道:“只怕这船舱之内,还有老祖的眼线在。”

梁俊这么一说,孙堂主马上就上套了,警觉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他做贼心虚,本身又是多疑的人,一听到梁俊说这话,这会看谁都像是探子。

周围这些喽也都不像是刚刚那么嚣张,唯恐被孙堂主误会,全都低头不语,不敢和他对视。

其实这就是没文化没见识的人的劣势了。

孙堂主这帮人全都是有些小聪明的平头百姓。

要是一上来,二话不说,连带着梁俊等人一起宰了,回去之后按照自己编好的说辞禀报,也不会有什么乱子。

可他们谁成想,小贼遇到贼祖宗。

梁俊前世里就是海盗头子,又是卧底。

来到炎朝之后,又是炎朝第一大帮洪门的老大。

对于这些邪教和帮会里的尔虞我诈那是门清。

一番吓唬之后,孙堂主也是开始后怕,咽了咽口水道:“若是依着你第二个法子,又该如何?”

梁俊笑道:“若是依着我第二个法子,孙堂主自然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谁也不敢说任何的闲言碎语。”

见梁俊如此胸有成竹,孙堂主莫名的心安下来,道:“哦,此话怎么讲?”

“我们乃是外人,前来给老祖贺寿,柳堂主见财起意,想要杀了我们,正被孙堂主撞见。”

“姓柳的见行迹泄露,想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被你杀了。”

孙堂主皱了皱眉,问道:“这和刚刚的法子不是一样么?”

“怎么可能一样?”

梁俊心里一阵冷笑,就这种智商还要栽赃陷害,天贯道的堂主若都是如此,看来这碧生老祖也没有多大的本事。

“老祖那里有我们给你作证,谁敢怀疑?”

孙堂主暗自点头,心里认可了梁俊的这个法子。

只不过他还没有蠢到家,脑子想了一想,察觉出这个办法中的漏洞。

皱眉看向梁俊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到了老祖面前会说些什么?若是将实情禀报,我岂不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

李渊坐在旁边都快气疯了,世上怎么还有那么笨的人。

忍不住插嘴道:“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是客,我们和这个姓柳的素不相识,更何况他已经死了,若是我们帮孙堂主作证,日后岂不是在天贯道里多了一个朋友?”

孙堂主听了,也觉得有理,左思右想一番,问道:“敢问尊下乃是何人?”

李渊赶紧道:“孙堂主,我乃是莱州赵家的人,这位殷公子乃是我家少爷的朋友。赵家在彭城有生意,您是知道的。我们今日来为老祖贺寿,就是想要前来拜山门,希望贵教能够帮衬一番我赵家的生意。你我若是成了朋友,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家的人?”

听到李渊说这话,孙堂主心里更有底了。

赵家在彭城有生意这话是没错的,而且还是大生意。

前些日子彭城的赵家商铺还派人给他们送来寿礼,这事孙堂主是知道的。

送礼的人还是他亲自接待。

当下孙堂主问了问李渊关于赵家的事。

李渊对答如流,连赵家在彭城有多少人,每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全都说的清清楚楚。

孙堂主心里算是彻底的踏实下来,认可了李渊的身份。

想了又想,孙堂主拱手道:“原来是赵管家到了,有失远迎,恕罪。”

一听他说这话,梁俊和李渊对视一眼,知道这个孙堂主是信了俩人的话。

打算按照第二个方案来。

李渊赶紧回礼,又说了等过几日备上礼物送到孙堂主府上。

俩人客气一番,正要商议到了湖心岛该怎么说,梁俊道:“只是有一点,若是出了乱子,就前功尽弃了。”

孙堂主一愣,忙问道:“还请殷公子明示。”

梁俊看着旁边的喽笑道:“此人之前可是柳堂主的人?”

孙堂主看了看那喽,喽脸色大变,本能的后退一步。

“没错,此前他确实是姓柳的手下。”

“既然如此,他能背叛柳堂主,谁知道他能不能背叛孙堂主呢?”

梁俊微微一笑,说出了让喽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的话:“就怕他到时候为了上位,胡说八道,把咱们今日里说的话全都给老祖说了。我们乃是外人,老祖就算怪罪,也罪不至死,可堂主就危险了。”

说到这,孙堂主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这个喽并非他特意拉拢的,乃是他主动找到自己说要里应外合弄死姓柳的。

孙堂主原本就对他有戒心,如今听到梁俊这么说,杀机不由地升了起来。

有了杀心,手可就按在了刀柄上。

梁俊冷眼看着二人不再说话。

“堂主,堂主休要听这人胡言乱语,我,我对堂主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胡说八道。”

那喽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

李渊补刀道:“孙堂主,此人在柳堂主身边可是心腹之人?”

孙堂主这时候已经把李渊当成了自己人,毕竟只要和赵家打好关系,那可就代表了财源滚滚。

赵家想要在彭城做买卖,少不得要给自己孝敬。

“赵先生说的是,此人之前乃是姓柳的心腹,要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李渊皱了皱眉,故作疑惑道:“既然如此,他背叛了柳堂主,投到孙堂主麾下,可能成为孙堂主的心腹么?”

孙堂主冷冷一笑,既然已经对这个喽有了杀心,也就不再遮掩道:“自然不能。”

“如此说来,他卖主求荣,反倒地位不如以前,你说他图个什么呢?”

李渊虽然是问句,可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差把喽要造你的反这话怼在他脸上了。

“说的是啊,你说他图什么呢?”

孙堂主连连冷笑,握住了刀柄:“刘老三,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呢字还没有说完,只见孙堂主嘴角流血,那叫做刘老三的喽拔出藏在怀里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孙堂主的胸口。

献血喷了他一脸,刘老三抹了抹脸上的血,满面狰狞,缓缓的站起身来,道:“老子自然图的是堂主之位了!”

梁俊对刘老三的犯杀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气定若闲的坐在一旁摇着扇子。

刘老三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姓孙的已经死了,你们要是想给他报仇尽管来。”

此言一出,周围这帮孙堂主的心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手。

一人高声道:“三哥,我们早就说了跟着你干,姓孙的死了也就死了!”

“对,说的没错,三哥杀的好!”

显然这帮人里有不少刘老三的人。

刘老三见周围人全都愿意跟着自己,不由地有些得意。

看着李渊道:“李先生,以后你们赵家的生意,咱们一起做如何?”

李渊笑道:“我只知道和天贯道要打好关系,至于说是和谁一起,那就无所谓了。”

刘老三满意的笑了笑,又看向梁俊道:“殷公子,不知你愿不愿意给我作证,就说姓孙的杀了我们堂主,我是为了堂主报仇方才杀了他的。”

梁俊合上扇子,站起身来看着他笑道:“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干。”

“公子请说。”

刘老三对他十分敬畏,十分恭敬的说道。

梁俊道:“我若是能帮你坐上天贯道教主的位置,岂不是更利于你与赵家的买卖?”

第十八章 丞相,你可千万别被崩了

时值仲夏,南阳湖内水波粼粼,荷花团团。

湖心有一小岛,岛上有一园林。

园林之中庭院错落有致,树林葱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明日便是碧生老祖的诞辰,对于天贯道来说,这可是头等的大事。

美酒佳肴早就已经准备好,管事的唯恐出了差错,亲自带人查验。

庭院入口的门房前也有专人站着,迎接前来给老祖贺寿的客人。

梁俊站在大船上,冷眼看着岛上热闹的景象、

李渊从船舱后面走过来,悄声道:“大首领,咱们当真要掺合这趟浑水?”

“不然呢?”

梁俊转头看向他,笑道:“唐国公前世里连造反都敢,怎么,现在面对这小小的邪教,反而丧了胆?”

李渊也不尴尬,道:“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掺合,再者来说,咱们就五个人,加上那刘老三手下,也不过三十多人,如何能够在天贯道的大本营里杀了他们的教主。”

梁俊一脸的奇怪:“谁说要杀了他们的教主?”

李渊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梁俊,伸手指了指船舱:“不是你给刘老三说,要帮他当上教主么?”

“是啊,可谁说让他当教主就得杀人了?”

梁俊哑然失笑,李渊有时候倒是傻的可爱。

大船靠近了湖中小岛,早就有人前来接应。

刘老三一马当先,用辣水擦了擦眼睛,双目通红的上了岸。

旁边马上有人上前搭话,刘老三也不搭理,径直奔着庭院之中而去。

周围的宾客也都注意到了大船,纷纷停下来议论,向着刘老三和船上的梁俊看去。

“赵总管!”

前来参加碧生老祖寿宴的都是彭城里的达官贵人,或者有势力的地头蛇。

赵家在彭城的生意做的很大,三教九流都有交往。

而李渊作为李建成这位赵家家主身边的亲信,经常往来莱州与彭城之间。

加上他又当过皇帝,处理起与这帮人的关系,那是小菜一碟。

因此他一露面,不少与赵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马上就认出来了。

岸边的人这么一招呼,李渊也不好在船上待着,只得一边遥相施礼,一边上岸。

梁俊等人紧随其后,只是岸边的人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渊身上,并没有在意他们四人。

李渊一上岸,就有人赶紧上前道:“赵总管,没想到你也来了。”

李渊连忙答礼,说道:“老祖今日寿辰,我岂能不来?”

那人一边笑一边转头看向身后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老祖的威名也传到了莱州了。”

李渊只是赔笑,心中却道:“这碧生老祖的威名却不是传到了莱州,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他贺寿的。”

上一次来彭城乃是三个月前,那时候彭城虽然有天贯道在传教,但名声不显。

李渊也没有想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个碧生老祖居然能够闯出那么大的名气来。

那人又道:“赵管家一路辛苦了,哎,这几位是?”

说着看向李渊身后的梁俊四人。

李渊忙道:“这是我家公子的至交好友殷公子,代表我家公子前来给老祖贺寿。”

那人哦了一声,见梁俊气质不凡,衣着华丽,丝毫不怀疑,赶忙见礼道:“殷公子有礼了。”

“有礼,有礼。”

应付这样的江湖莽汉,梁俊是毫无压力。

李渊赶紧给他介绍道:“殷公子,这位是沙河帮的周帮主,咱们彭城的乡亲们能不能吃上盐,全都是看周帮主的脸色。”

梁俊明白过来,知道眼前这人是个私盐贩子。

周帮主哈哈大笑,嘴上道:“赵管家说笑了,小本买卖,不值一提,和赵家比起来,不值一提。”

脸上却十分的得意。

花花轿子众人抬,李渊这么一夸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夸赞。

只夸的这周帮主一张老脸乐开了花,招呼李渊道:“赵总管一路上辛苦了,咱们到别院里喝点茶用点点心。”

正说着,又有一艘大船开来。

那船行的极其快,眼瞅着快到了岛上,也没有丝毫想要减速的意思。

众人赶紧躲避,船来势汹汹,船头一转,停在了岸边。

梁俊暗自点头,这个开船的人是个高手。

紧接着船上下来一帮人,各个身穿黑衣,英武非凡。

周围这些人显然认识他们,全都赶紧让开路,连刚刚得意非凡的周帮主也露出怯色。

等这帮人进了庭院,李渊方才小声问道:“周帮主这些人是谁,怎么如此的嚣张跋扈。”

周帮主示意他不要说大声说话,低声道:“赵总管,你这几个月不在彭城,所有不知,这是军机二处的番子。”

旁边的梁俊一听这话,愣了愣。

军机二处的人?

军机二处在彭城有据点,这事他是知道的。

向炎朝各大州郡里建立情报据点,是梁俊下令让上官瑞鹤做的。

只是当时长安一团乱遭,整个东宫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经营各地据点。

上官瑞鹤下令让他们潜伏下来,不要声张,更不能暴露身份。

怎么这帮人那么高调?

李渊也是一脸的纳闷,军机二处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却没有想到军机二处的势力居然把手伸到了彭城。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从周帮主这帮人脸上的畏惧,也可以看出,他们对军机二处十分的害怕。

周帮主这些人的本事,李渊多少知道。

这军机二处能压住这群地头蛇,看来果然如传闻之中不容小觑。

想到这,他不由为前去长安的李建成担心起来。

正说着,又有两船紧随其后,向着小岛开来。

这两艘船一前一后,紧紧相随,显然是在争抢第一个上岛。

船到岸边停了下来。

一看到船上的旗帜和下船之人的打扮,李渊愣了,忙问周帮主:“这两船之上又是何人?”

周帮主赶紧把他拉到一旁道:“赵总管,咱们还是赶紧躲一躲,这两帮人虽然比刚刚过去的军机二处差点,可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哦?”

李渊更是纳闷,怎么自己离开彭城这三个月,城里竟冒出如此多的势力。

梁俊冷笑道:“这两帮人里,一帮是洪门的人,一帮是军机三处的人。”

周帮主连连点头,忙道:“殷公子说的是,这两帮人都不是好惹的。”

洪门和军机三处的人上了岸,对视冷哼,快步进了庭院之中。

这三帮人一进庭院,庭院外众人原本都在说着话,三五一群互相商业吹捧着。

整个岛上十分的嘈杂,突然之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庭院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也没有注意到这三帮人进了院子。

发现没人说话了,自己嘴里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

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人,茫然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将军机二处等人到来的消息说了,众人乍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来。

庭院里和庭院外的人安静了下来,可大厅内却是十分的嘈杂。

李渊忙问道:“他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也是前来给老祖贺寿的不成?”

周帮主赶忙道:“贺寿不假,只不过还有其他的事。”

说到这有些差异的看了看李渊道:“怎么?赵总管不知道?”

李渊心说我来彭城都差点是被绑过来的,来着岛上也是跟着旁边这主来的,怎么可能知道还有其他的事?

眼见得李渊一脸疑惑,周帮主点头道:“是了,赵总管这几个月不在彭城,今日才到,不知道彭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应该。”

梁俊见军机二处和洪门的人前来给这个碧生老祖贺寿,心里原本就十分的不快。

又见这个周帮主说话吞吞吐吐,更是不爽。

“周帮主,难道有什么话还不能给我们说么?”

周帮主见梁俊误会,赶紧解释道:“殷公子说笑了,我姓周的与赵总管那是什么关系,岂能瞒着你们,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说罢看着李渊道:“今日里名义上是给老祖贺寿,实际上是商议如何才能除掉天眼会的人。”

“天眼会?”

天眼会又是个什么鬼?

见梁俊和李渊两脸蒙蔽,周帮主知道他俩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天眼会,解释道:“这个天眼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乃是一帮乌鼠,本事大的很,专门替人赚死人钱。”

他这么一说,梁俊马上明白过来。

知道周帮主情急之下说了黑话切口。

自打他创建了洪门,第一件事就是统一黑话和切口。

洪门如今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连带着绿林道上的也都跟着他们学,按照洪门切口标准来。

这乌鼠说的是杀手,替人赚死人钱,自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意思。

只可惜李渊听不明白,愣了愣:“什么乌龟?”

梁俊气笑了,道:“是乌鼠。”

“哦,哦,乌鼠,乌鼠。”

李渊反应过来,又赶紧问道:“这乌鼠是什么东西?”

梁俊道:“乃是杀手的意思。”

“哦,杀手。”

李渊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忽而看了梁俊一眼。

你们这帮人不就是乌鼠么?

可当着周帮主的面也不能说这话,只能连连点头。

周帮主见梁俊知道绿林道上的切口,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李渊接着问:“今日给老祖贺寿,关这帮杀手什么事?”

周帮主叹道:“你是不知道,自打三个月前,这三帮人到了彭城,隔三差五的就要打一场。”

梁俊一听军机二处和洪门还有军机三处互相打,疑惑道:“他们就那么嚣张,城内就没人管一管?”

“管?他们都是官面上的人,在长安又都有腰杆,谁敢管他们?”

周帮主摇头叹道:“他们这帮人心狠手辣,手上的家伙事又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没人敢招惹。打了一个月,听说三家商议的停战。可不打归不打,隔三差五的却还死人,不是今个军机二处的大官死了,就是洪门的头目死了,不到一个多月,三边的头头都换了个遍了。”

“还有此事?难道是天眼会干的?”

李渊马上就明白其中的关键。

周帮主点头道:“没错,最开始的时候是军机三处先请了天眼会的人,杀了军机二处的大官。军机二处没有证据,也不能发难,却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天眼会的事,也请他们杀了军机二处的头目。”

“就这样,你今日请天眼会的人杀他,他明日请天眼会的人杀你,你杀我来,我杀他。最后也不知怎么着,天眼会的人放出话来,说要在这个月把他们全都连锅端了。”

周帮主说到这,神秘兮兮的道:“我猜啊,估计是钱没谈拢,闹崩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有人忍不住插嘴道:“我还听说,这军机三处最开始找到天眼会,就是受了老祖的点拨。”

还有人不屑道:“这天眼会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还有洪门里都是极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杀?”

有人道:“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天眼会的人本事可大的很,听说杀人从来不露面。”

“不露面怎么杀人?”

“自然是用仙法了,老祖能够找到他们,他们自然是和老祖一样,都不是凡人。”

“没错,没错,我听说这天眼会的人杀人,站在远处一施展仙法,砰的一声,屋子里的人就死了,脑袋上还有一个手指大的窟窿。”

“乖乖,这是五雷咒啊。”

“屁的五雷咒,这明明是正宗的茅山飞刀法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一说起这些鬼神之事,周围人全都兴奋起来。

李渊站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斜着眼看了看旁边脸色阴沉的梁俊。

合着这天眼会就是你们啊。

我说你怎么非要来给这个狗屁老祖贺寿,原来早就和别人结下了梁子。

梁俊却是知道,这个天眼会就是用的枪杀人。

可绝对不是扎得等人,而是之前离开的老狼。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之举来到这湖心岛,居然会遇到这些事。

想到这梁俊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彭城之内,又是军机二处,又是军机三处,又是洪门,还夹杂着天贯道的碧生老祖。

如今天眼会也出现了,那么诸葛亮在这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诸葛丞相现在又在哪里呢?

要是老狼一不小心把丞相给崩了,那他娘的可就捅了天大的篓子。

第二十章 小样,戴上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咱们也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看看吧。”

记挂着刘老三的事,梁俊也懒得和外面这群只知道谣言,不明真相的人瞎聊。

他这么一开口,周帮主则道:“殷公子,进不得啊?”

李渊则拦住他道:“周帮主,咱们既然是来贺寿的,岂有到了门口不进的道理。”

眼见得他还要劝,知道这周帮主是好意,也不想冷了他的心,道:“周帮主,我们去去就回来,若是有什么变故,也挨不上。”

话已至此,周帮主也不能再劝。

他见梁俊和李渊二人面不改色,心里嘀咕起来:“如今天贯道横行,城里又来了长安的人,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赵家在彭城有自己的船队和车队,若是能与赵家一起,也是一条活路。”

他本就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主,胆子能小了?

心里有了主意,笑了起来,道:“赵总管我与你一同前去。”

这会的功夫,小岛之上又来了不少人,全都是前来给碧生老祖贺寿的。

周帮主在前开路,不停的有人给他见礼。

梁俊也看出来了,整个彭城的大大小小地头蛇全都来了。

大厅门口还站着几个穿着差役身份的人,周帮主见了赶忙上前递烟见礼。

那几个差役也是和颜悦色的和他寒暄。

见到这番情形,梁俊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帮主干的乃是贩卖私盐的买卖,别说是按照大炎律法,历朝历代,贩卖私盐都是死罪。

大炎的律法对民间贩卖私盐和铁等战略物资更是有严格的规定。

虽然这阻止不了民间贩卖私盐的行为,但总体来说,这些私盐贩子还是很低调的。

如今周帮主如此高调的和官府的人寒暄,而官府的人显然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仅无动于衷,却像是至交好友一般。

管中窥豹,由此就可见彭城的吏治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更不要说一个邪教的头目过寿,当地官员前来恭贺。

这让梁俊想起了雍州之前的状态。

哎,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为了雍州改制,自己可以杀光这些贪官污吏和欺压百姓的乡绅豪强。

难道想要在炎朝全境推广,还需要把所有贪官污吏们全部杀死不成?

正愣神着,忽而庭院里响起一阵鼓乐声。

紧接着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人群分开,让出一条路。

从院门外走进一批人来,打头的穿着和之前见到的孙柳两堂主的衣裳无二。

显然这帮人乃是天贯道的信徒,而且地位不低。

这帮人神情肃穆,怀里抱着一个坛子,一边走一边往两边撒水。

庭院里的人全都想:“这又是来的何方神圣,居然还要净街,定然是天贯道里的大人物。”

有脑子转的快的,比如说站在梁俊身旁的周帮主,睁大了眼睛道:“啊,这是天贯道的圣姑来了。”

“圣姑?”

梁俊一愣,随即释然,果然是邪教的那老一套。

教主、圣姑或者圣女,再加上个少主,邪教标配。

一想到少主,梁俊不由想到了张麒麟和安阳公主。

也不知道安阳在长安现在过的如何。

自己的昏迷不醒,小姑娘应该很伤心吧。

“圣姑到了,圣姑到了!”

周围人一阵喧哗,梁俊抬头看去,果然一个白衣女子在众星捧月之中走进了庭院。

只不过这个圣姑也和其他邪教的圣女一样,脸上戴着面纱。

面纱很薄,基本上和没带差不多。

梁俊打眼观瞧,这一眼看过去可就又愣了。

“果然是圣姑啊,这天贯道还真是诚实。”

来的这女子身材婀娜,即便用后世的眼光来看,那也是绝对的顶级超模身材。

只是年纪有点大,约莫有三十多岁,头发雪白。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却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个容貌绝美的女子。

周围有信奉天贯道的,一见到女子进来,不敢直视,恭敬的跪倒在地。

呼啦啦庭院里跟着跪下一片,连周帮主这种前来贺礼的宾客也跟着跪下。

整个庭院里只有梁俊五人笔直的站着,十分的扎眼。

周帮主赶紧拉了拉李渊,李渊假装不知,往后站了站。

那圣姑看了梁俊一眼,见他气质非凡,身后又有三个铁塔一般的人蒙面而立,美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等到圣姑进了大厅,众人方才起身。

周帮主面色急道:“赵总管,这下只怕你是得罪人了。”

梁俊呵呵一笑,道:“怎么,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给这圣姑下跪不成?”

周帮主点了点头,道:“正是,圣姑她老人家在彭城甚得民心,彭城上下谁人没受过她的恩惠?”

当下就把这圣姑来到彭城之后做的一系列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梁俊一听,得,又是苏柔那一套。

无外乎放粮救济百姓,靠着一身医术,免费义诊不说,还治好了彭城不少乡绅豪族们的顽疾。

梁俊算是明白了,这炎朝的邪教,从上到下全都不是好东西,唯独这圣姑和圣女是大大的圣母白莲花。

听完周帮主说的这些事,梁俊心里更是一阵凄凉。

这个圣姑做的事原本都是官府该做的。

救济百姓,保障民生,现如今这些事全都是无官无职的人来做。

百姓们只能仰仗着各种邪教的恩惠苟延残喘,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正想着,只见从大厅之中走出一人来,看着庭院里的人,神情甚是孤傲。

“莱州的殷公子和赵管家是谁?”

言语之中的不屑,比长安城里得势的太监还要欠揍。

梁俊站在人群里抬了抬手,也懒得搭理这种人。

那人冲着梁俊道:“老祖有请!”

虽然说是有请,可并没有任何友善。

周帮主面带急色,道:“赵总管,该不是圣姑怪罪了吧。”

李渊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圣姑若是怪罪,岂能用有请二字?”

周帮主点头道:“说的也是。”

李渊示意周帮主稍安勿躁,跟着梁俊进了大厅之内。

一进大厅,就觉得光线有些暗。

大厅上首坐着两人,一个乃是刚刚进来的圣姑,一人身着华服,脸上戴着一张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想来这个戴面具的就是天贯道的头目碧生老祖了。

此时圣姑已经摘掉了面纱,露出本来面目。

纵然梁俊见惯了各种美女,可对于此女的面貌依旧有些惊叹。

就算与李秀宁和徐妙锦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而且比之二人还多了一种沧桑感。

没错,梁俊看到她本来面目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词语就是沧桑。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这圣姑一身白衫,眉宇之间挂着淡淡的哀愁,更是惹人怜爱。

虽然年纪有些大,却也无人在意了。

至于说之前进来的军机二处等人,则全都坐在大厅的两旁。

大厅中间跪着的便是刘老三。

刘老三低头不语,梁俊等人进来之后也不敢转头观瞧,像是一个石头人。

梁俊站立住,冲着上首的碧生老祖和圣姑拱手施礼道:“见过老祖和圣姑。”

说罢也不等人回话,径直坐到了旁边空闲的椅子上。

扎得三人丝毫没把厅内的人放在眼里,紧跟着梁俊,站在他后面。

李渊有样学样,也是一脸的坦然跟着坐在梁俊下首。

这一番举动却是吸引住了大厅内众人的注意力。

连带着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姑也多看了梁俊几眼。

“放肆!老祖没有发话,岂有你入座的道理?”

刚刚叫梁俊进来的那人尖着嗓子冲着梁俊面目狰狞,厉声道。

他这么一嚷嚷,倒是让梁俊注意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李渊也看出点眉目来,这人怎么像是一个太监?

“怎么,今日我等前来给老祖贺寿,难不成连个座位都没有?这就是天贯道的待客之礼么?”

梁俊冷眼看了看他,比这大的阵势他见的多了,岂能将他们放在眼里。

再者来说,有扎得三人在,惹急了自己,把他们全都突突了。

久居上位者的气质,那是装不出来的。

梁俊前世本就是一方霸主,来到炎朝之后又成为了太子。

整日和那帮历史书上的常客们打交道,时间一长,潜移默化的就有了一种王者风范,或者说王霸之气。

旁人还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可那个呵斥他们的人却一愣神。

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连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了两句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洛阳的皇宫,自己面对的也不是皇帝。

赶紧又站了起来。

可再也没有刚刚的嚣张气焰,两股颤颤,低头不敢看梁俊。

大厅内的人见他如此作态,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碧生老祖也有些诧异,挥手道:“常总管,殷公子和赵管家乃是我天贯道的客人,岂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

常总管连连点头,口称道:“是,是,老祖说的是。”

一听这人姓常,梁俊马上明白过来。

这就是一个太监,而且是常欣的干孙子之类的。

至于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估计是洛阳城破之后逃出来的,流落至此。

这碧生老祖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自用太监服侍。

按照大炎律法,此乃大不敬之罪,简直和公开造反没有什么两样了。

可一想到彭城现在的局势,梁俊又无奈苦笑。

姓常的太监站在一旁,冷汗连连,小心翼翼的看着梁俊,心里琢磨着梁俊的身份,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碧生老祖看向梁俊道:“殷公子,听闻你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我教中两位堂主,可有此事?”

他一说完,一直没有动静的刘老三微微转头,向他看来,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进来之后,他可是全都按照梁俊在船上教给他的话说了。

若是梁俊这个时候临阵反戈,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梁俊点头笑道:“确有此事。”

“哦,烦请殷公子说一说,我这两位堂主是因何而死?”

梁俊和碧生老祖这么一对话,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老祖怎么给人一种傻不拉叽,呆呆愣愣的感觉。

李渊也有些奇怪,总觉得这老祖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可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梁俊觉得不对劲,有心试探一下这个碧生老祖的底,道:“回老祖的话,若非这位刘三兄弟,只怕今日我等无缘面见老祖了。”

虽然看不清碧生老祖的脸色,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梁俊确定了,这个老祖有点愣头青属性。

“本座问的你是我家两位堂主因何而死,不是问刘老三怎么救的你。”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侧目看了看碧生老祖。

连带着圣姑也连连皱眉。

这个殷公子为什么答非所问,还不是因为给天贯道留着面子。

今日彭城上下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在,柳孙俩人争斗而死,乃是教中丑闻。

虽然刚刚刘老三已经说了一遍,可他是教中人,发生这种事,老祖面前不敢不说。

人家殷公子乃是外人,岂能不照顾天贯道的面子?

见碧生老祖不领情,梁俊也懒得再试探,当下就把和刘老三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姓柳的是如何见财起意,把自己等人诓骗到船上,来到湖中最深的地方准备杀了他们抢夺贺礼。

孙堂主又是如何及时赶到,杀了姓柳的,请自己等人上了大船。

上船之后又问是吃馄饨还是吃板面。

就在这个时候,刘老三出声怒斥孙堂主,说他这样做是陷老祖于不义,坏了天贯道的名声。

然后刘老三和对老祖忠贞不二的信徒又杀了孙堂主,带着他们来到了岛上。

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碧生老祖听完连连点头,也不在意周围人脸上看笑话的表情。

反而站起身来看着梁俊道:“既然能让孙柳两人见财起意,想必公子给本座的贺礼自然是十分丰厚的。”

梁俊煞有其事的点头道:“确实如此。”

当下就把自己在东宫里见到的那些玩意全都说了一遍,反正什么值钱说什么。

李渊还在一旁帮衬补充,痛心疾首的说,这些都是赵家公子为了孝敬老祖精心准备的。

听到最后,那老祖摘下了面具,一脸兴奋的看着梁俊道:“那,那贺礼呢?在哪呢?”

“沉了,打斗的过程之中,全都沉入了湖里。”

碧生老祖直接呆愣住了,一脸的不敢相信。

大厅之中和他一样表情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看到碧生老祖的面貌的李渊。

李渊像是见到鬼一般,差点没站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碧生老祖居然就是诸葛亮身边,姓洪的书童!

洪老祖见李渊认出来自己,加上万贯的贺礼化作煮熟的鸭子飞了,心情十分的郁闷。

“哎,赵总管,你说你也是,既然要送礼,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再说了,你们赵家之前不是送过一次礼么,怎么又送,这让今日来给我贺寿,只送了一次礼的宾客们怎么想?”

说着,没好气的看了看军机二处等人,气鼓鼓的道:“而且还有人连贺礼都没带,就想吃白食,当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档口,李渊冲着梁俊张口没出声的告诉了他碧生老祖的身份。

梁俊听完也是十分的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碧生老祖居然是诸葛亮的书童。

那诸葛亮他老人家去哪里了?

随即也马上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碧生老祖给他一种二百五的感觉。

原来是一个两辈子都窝在穷乡僻壤,没有什么见识的书童。

再想到三国演义里记载,这个书童直怼刘备刘皇叔,嫌弃他名头太长记不住。

梁俊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果然,也只有这样直性子的人,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自己说他们教中的丑事。

也只有这种二百五,才能当着那么多人直接问他贺礼在哪。

第二十一章 我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要求

贺礼没了,洪老祖的兴致也没了。

挥了挥手,冲着刘老三道:“刘老三,你堪平了教中骚乱,救了殷公子与赵管家等人,乃是有功。”

想了想又道:“那你便做一个大堂主吧。”

刘老三一听,千恩万谢,磕头谢赏。

洪老祖又道:“但是你丢失了万贯贺礼,此乃大过,大堂主就免了吧。”

刘老三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到了最高端,然后又从最高端跌了下来。

“这这”

刘老三不知所措,看了看一旁的梁俊,又看了看坐在上首的碧生老祖。

碧生老祖一瞪眼道:“怎么?本老祖做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你可是不服气么?”

刘老三赶紧磕头谢恩,唯唯诺诺,只得接着磕头。

碧生老祖道:“好了,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

刘老三站起身,恭敬的后退着出了大厅。

临走之前还向着梁俊看了一眼。

梁俊不以为然的摇着手里的折扇。

等到刘老三出了大厅,碧生老祖又道:“这位殷公子和赵总管,此处没有你们的事了,两位也请出去吧。”

他么的。

梁俊的扇子直接就停住了。

只知道这老祖是个二百五,没成想居然二百五到这种地步。

好歹李渊也算是赵家的代表,人之前还给你送过礼。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撵人,实在是不给赵家面子。

可既然下了逐客令,梁俊也不好在大厅里待着。

本来他是想借着刘老三的事发挥发挥,没想到军机二处等人横插一杠子。

为了保险起见,梁俊一进门就放弃了最初的计划。

李渊看了看梁俊,用眼神询问是走还是留。

梁俊站起身,习惯性的冲着洪老祖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往大厅外走。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碧生老祖的身份,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

晚上摸进他的房里,好好问一问诸葛亮到底去哪了。

谁知梁俊刚想往外走,就听大厅上有人问道:“且慢。”

梁俊站住了,没有转身。

那声音又道:“殷公子留步。”

梁俊转过身来,循着声音看去,见说话的人坐在左边的上首。

正是军机三处的人。

那人见梁俊神情倨傲,也不在意,反而满脸微笑道:“殷公子,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从梁俊一进来,这人就觉得有些眼熟。

不光是他,连带着军机二处和洪门的人也有这种感觉。

可思来想去,脑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梁俊自然知道此人之前应该实在长安城里公干。

能被梁羽派到彭城来当头目,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多半才长安的时候见过自己。

只是他现在乃是原本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自己乃是当朝太子。

只要自己不公开身份,就算刘文静来了,也只能瞪眼。

因此并没有把这人的怀疑放在心上,反而坦荡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道:“在下乃是军机三处驻彭城处处长梁定英。”

“梁定英?你是皇家的人?”

梁俊一愣,没想到居然这人居然姓梁,与自己还是一个辈分。

看他年纪,应该是梁定昌的族弟。

只不过俩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只怕是稀疏的不能再稀了。

不然的也,堂堂皇室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方当什么彭城处处长。

梁定英一见自己报了个姓名,梁俊就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心里更加疑惑。

点了点头道:“没错,家父乃是淮阳郡王。”

“原来是小王爷,失礼了。”

梁俊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大炎朝的王爷分三六九等,最高等级的自然是梁羽这种一字亲王。

而淮阳郡王这种级别的则是炎朝王爷里等级最低的。

若是从血缘关系上来算,已经算是出了五服的。

能有个郡王封号,纯粹就是宗室为了充数赏赐的。

也难怪这梁定英明明是皇家人,却来这当一个小头目。

再看周围人听到梁俊这样称呼他,全都一脸的不屑。

尤其是洪门的头目,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什么小王爷,只不过是摄政王身边的一条狗。”

梁定英也不在意,蔑视的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是摄政王的一条狗,那也比丧家之犬强的多。”

“你说谁丧家之犬呢?”

那壮汉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梁定英。

军机二处的头领看了壮汉一眼,冷声道:“此处乃是老祖的地方,莫要给东宫丢人。”

碧生老祖则道:“没事,没事,就当是自己家。反正你们三家在城里打的不可开交,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不用顾及我的感受,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壮汉冷冷一哼,坐了下来,一脸的愤慨。

梁俊见军机二处和洪门闹的如此不愉快,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开心。

看来东宫的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要严峻的多。

若非如此,军机二处和洪门同属一家,本不该像现在一样,势同水火。

在外人面前都不顾及自己这个太子的脸面。

他心情不好,言语自然冷冷淡淡,看着梁定英道:“不知小王爷叫住殷某,有什么贵干?”

“贵干谈不上,只是想问一问殷公子,这三位壮士可是殷公子的仆从?”

梁定英微微一笑,看着扎得等人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们三人乃是我的兄弟。”

梁俊刚进大厅,不少人的视线就一直在扎得三人身上打量。

这也算是正常,毕竟扎得三人身材原本就很魁梧,站在哪都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再加上蒙着面,更加惹人注意。

“兄弟?”梁定英呵呵一笑,道:“为何殷公子的兄弟,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洪门的壮汉一听这话,怒声道:“梁定英,你见谁都说这话,难不成今日是来认祖宗的么?”

军机二处的人听完,脸色唰的一声就变了。

“放肆,陶稳,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陶稳瞪着眼道:“老子们今日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难不成就是来听他废话的?”

“怎么着,姓钟的,你还要往长安奏老子一本不成?”

姓钟的军机二处头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陶稳,你是一个粗人,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这话若是传到长安,在李司长面前,希望你也这般理直气壮。”

“我!”

陶稳一听他说这话,气势弱了三分。

也明白过来刚刚自己失言了。

毕竟梁定英再怎么着,那也是皇族的人。

从根上来说,还是太子爷的族弟。

自己说他是来认祖宗的,岂不是说他给太子认了个祖宗?

知道自己理亏,陶稳哼了一声,坐下来不说话。

梁定英看着扎得三人笑道:“钟处长,难道你不觉得这三位眼熟么?”

钟处长叫做钟红英,乃是上官瑞鹤手下的得力干将。

彭城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虽然东宫现在无力东征,但准备还是要做的。

最开始的时候,上官瑞鹤只是派了一个普通的军机二处成员前来。

谁成想没几天就被杀了。

又派了一个,结果又死了。

无可奈何之下,就把心腹爱将钟红英派来彭城,经营军机二处在彭城的分处。

钟红英也早就察觉到梁俊身后站着的三人不对劲,可现在毕竟是在天贯道的地盘。

梁俊和李渊又是人家的客人,贸然盘查总是有些不妥。

既然梁定英要当这个出头鸟,他自然也愿意跟着凑热闹。

“小王爷说的没错,下官觉得也有些眼熟。”

说罢,别有深意的看了碧生老祖一眼,道:“难道老祖没有这种感觉么?”

碧生老祖装傻充愣道:“感觉?什么感觉?本座怎么会认得他们?”

陶稳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怎么也觉得这三个人和天眼会的人有些相似?”

陶稳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原本乃是雍州的绿林强盗。

被梁俊收编之后,虽然性情收敛和很多。

可一出了雍州,被派到彭城来组建洪门,没人管没人问不说,活动资金还给的充足。

马上就露出了原来嚣张跋扈,老天第一,太子第二,李当家的第三,他陶稳就第四的气势。

大步走到了扎得三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扎得也是个刺头,平日里只服梁俊,旁人这般轻蔑的看他,他如何受得了?

只是吃了没有掌握一门外语的亏,没办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

殷信伸出手来拦住扎得,用眼神示意莫要冲动。

“把你的面罩揭下来,让老子瞧一瞧。”

陶稳站在扎得面前,高声喝道:“莫非是天眼会派来的探子不成?哼哼,来的倒是巧,老子正愁没地方找你呢。”

说着伸手就要去摘扎得的面罩。

梁俊伸出折扇拦住了他,冷声道:“你是洪门的人?”

陶稳早就做好了这帮人和自己动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出手的居然是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公子哥。

而且竟靠着一把折扇就挡住了他的手腕。

“这公子哥好大的力气!”

陶稳心中惊讶,对于梁俊的问话也没有过脑子,直接道:“没错,老子就是洪门的,怎么着?你们赵家是想和我们洪门练练不成?”

梁俊冷声一笑,猛然用力,手腕反转,直接将陶稳的手臂扭住。

陶稳没想到这公子哥力气大的吓人不说,速度也是快的离谱。

自己已经做好了打斗的准备,依旧躲闪不及。

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腕处传来。

好在这人骨气和脾气一样横,虽然疼的要命,却咬紧牙关,脑门上豆大的冷汗。

“小子,你可知道我们洪门的龙头是谁么?”

他被自己制住,一声不吭,梁俊心里还有些宽慰。

不管怎么说,这孙子好歹是自己的手下,虽然嚣张了些,可骨气还是有的。

可他这一开口,梁俊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妈的,不喊疼是不含疼了,一张嘴就拿后台威胁自己。

这和那些欺软怕硬的流氓混混有什么不同?

“哦,我倒是想听一听,你们洪门的龙头是何方神圣,居然连你这种垃圾也收到门下。”

梁俊手上又用了一番力气,只听磕巴一声,陶稳的手臂断了。

眼见得梁俊说话间就废了陶稳的手臂,周围这帮人全都愣住了。

狠人啊。

“好,好,掰的好!”

陶稳满脸狰狞,看着梁俊道:“你小子有种。”

又看了看李渊道:“你们赵家和我们洪门的梁子,这是结下来了!你们赵家若是有种,把老子这条胳膊也废了”

咔吧一声,李渊上前,双手一错,把陶稳另外一只手臂也给弄断了。

“嘶”

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洪门的人更是震惊的没有反应过来,连上前营救都忘了。

李渊拍了拍手,看着众人道:“你们可都看到了,这是他自己要求我弄断的,不是我主动的。”

说罢看向梁俊道:“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提这种要求。”

又看着陶稳道:“怎么,脚筋还要不要我帮你挑了?只要你提,保证让你满意。”

梁俊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好脾气的李渊,前世里也是一个起兵造反的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柔弱的性子。

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怎么可能生出李世民这种虎狼之主。

又怎么可能养出来一个名流千古的女英豪?

就在这个时候,洪门的人方才反应过来,抽出家伙就要上前营救自家老大。

梁俊冷眼看着众人道:“别动。”

此时梁俊气势全开,言语之中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洪门的人全都呆愣住。

梁俊道:“你们在上前一步,这屋子里的人全都得死。”

他知道,只要洪门的人敢靠近自己,扎得绝对会掏出怀里的家伙送他们归西。

枪声一响,外面那么多人,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遮掩不住的。

梁俊并不想现在就暴露自己的底牌,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世上已经出现了超时代的武器。

他这么一说,全场的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敢怀疑他说的话。

钟红英更是下意识的动了动喉结,道:“陶稳,还不赶紧叫你的人退下!”

陶稳虽然是个硬骨头,但却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怕死。

因此在听到梁俊说要把所有人全都杀了的时候,早就慌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收起家伙来,都收起来!”

陶稳急忙下令。

梁俊见洪门的人按照陶稳的话做了,双手一用力,又把手腕给他接了回去。

随后将陶稳扔在地上,看着众人道:“说一说吧,我这三位兄弟到底怎么和诸位结下来的梁子?”

第二十二章 你的好友孙十万从合肥前来讨饭

夜,洛阳,皇宫内。

夏日的夜晚,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和燥热,整个皇宫内一片安静与清凉。

微风袭来,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梁羽坐在院子之中与房玄龄对弈。

这些日子以来,梁羽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自从来到炎朝之后第一次的轻松。

洛阳之战后,太子往床上一躺,大皇子马上就远遁庐州,连招呼也没打。

等到自己发现的时候,老哥已经快庐州了。

大皇子一走,其他人也难成气候。

老二老三跟着铁了心要跟着东宫,老四虽然还在蹦哒,但独木难支,被天策府压的抬不起头来。

放眼整个长安和洛阳,能够威胁他地位的人只有一个。

只可惜这一个人还在东宫里躺着。

梁羽十分的感慨,自己穿越以来事事不顺,梁俊就像上天专门为他安排的克星。

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得被梁俊压一头。

梁羽甚至一度对自己十分的不自信,这在前世里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

创建大唐盛世,贞观之治的天可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好在痛苦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梁俊一躺下,梁羽反倒有些寂寞了。

这偌大的炎朝,居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东宫那边,自己略施小计,就让他们乱了起来。

不仅乱的不可开交,趁着这个机会,还和李秀宁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这让梁羽从头到下无比的舒爽。

而且根据太医所说,太子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

按照王易的说法,太子这是植物人了。

不管怎么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不需要多,太子在再床上躺上一年,就算醒过来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梁羽甚至幻想着,到那个时候,太子会不会露出一副看不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来那一定十分的有趣。

噗嗤一声,梁羽笑出声来。

房玄龄一愣,笑道:“殿下,因何发笑?”

在房玄龄面前,梁羽没有任何的遮掩,站起身来,走到金鱼池前道:“我一想到太子醒来之后,看到那时大炎的表情,就有些情不自禁,得意忘形了。”

房玄龄乃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可一听梁羽说这话,也跟着会心一笑。

殿下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被太子压制的憋屈的很啊。

房玄龄作为近臣,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家殿下的心情变化。

别说是梁羽了,就连房玄龄有时候面对有梁俊做靠山的刘文静智囊团,都觉得有力使不出来。

浑身上下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的捆绑住一般。

“是啊,到那时候太子的表情一定十分的惊讶。”

房玄龄说完,梁羽连连摆手道:“太子不光会惊讶,估计还会很伤心。”

他说着,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东宫和雍州乃是太子一手经营起来的,尤其是雍州。如今雍州改制虽然苟延残喘,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名存实亡。那些都是太子的心血啊。”

房玄龄道:“殿下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嗯。”梁羽应了一声,背手而立,沉声道:“并非是我李世民趁虚而入,若我不接手,太子的心血落在其他人手中,只怕不知道糟践成什么样子。”

“现在雍州上下,已经知道了太子混迷的消息。虽然大公主稳定住了雍州的局面,但雍州人心惶惶,只怕大公主也维持不了多久。”

房玄龄试探的说道。

如果说梁羽有什么软肋,那么非李秀宁莫属。

旁人不知道,房玄龄却是清楚的很。

自家殿下在这位平阳昭公主面前,那时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真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

房玄龄也能够理解。

毕竟梁羽前世里打小就被李秀宁看大,感情深厚自然不用说。

在客观上,李秀宁还是为数不多,在各方面能够吊打自家这位殿下的人。

毕竟自家殿下的本事,不能说全都是平阳昭公主教的,也差不多了。

一听到房玄龄说到李秀宁,原本十分开心的梁羽脸色沉了下来。

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进了池塘中。

“哎,姐姐也是有些执迷不悟,梁俊就算还醒着,雍州改制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挽救。”

梁羽言语之中有些埋怨,却又有些委屈。

“姐姐若是能够站在咱们这边,这天下还不是我李家的天下?”

“若有姐姐相助,我有信心将这炎朝打造成比之前世大唐更加繁荣的盛世。”

梁羽像是一个小孩一般说着气话,房玄龄站在一旁听着。

等他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房玄龄轻声道:“殿下,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梁羽乐了,看着他道:“我若是太子,必然会说不当说。说吧,玄龄,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话不成直说?”

房玄龄看了看梁羽,轻声道:“若是太子有朝一日醒来,要纳大公主为太子妃,咱们该当如何?”

梁羽一愣,停住了往池塘里扔石子,将石子拿在手里把玩。

“殿下应该知道大公主与太子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东宫的人也都把大公主当做太子妃对待。若真有那一天”

“若真有那一天,玄龄是怕本王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么?”

房玄龄一听梁羽开始自称本王,语气也冷淡下来,赶紧低头不敢应话。

许久,梁羽将手中把玩的石子扔进了池塘之中,道:“玄龄放心,我虽然与太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他若真有醒来的那一天,一定不会娶大公主。”

说罢梁羽转头看向房玄龄,露出笑容:“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太子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梁羽无比坚定的说道,眼中更是流露出一丝凶光。

话已至此,房玄龄也没有必要接着往下说,只能站在旁边陪着。

忽而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梁羽寻声望去,见杜如晦急匆匆的走来。

人还没有到跟前,声音却到了:“殿下,有贵客到。”

梁羽一愣,看向了房玄龄,心中纳闷,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找自己。

而且能够让杜如晦成为贵客的,显然不会是洛阳城内的人。

房玄龄也是一脸的纳闷,天策府的情报系统乃是掌握在杜如晦手中。

没听杜如晦说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人前来啊。

杜如晦走到近前,满脸的兴奋,梁羽赶紧给他到了杯茶水,道:“克明莫要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来。”

房玄龄也走到近前,问道:“是何人来访,以至于让克明如此激动。”

杜如晦来不及喝茶,站住了看着二人笑道:“来的这人,殿下和玄龄一定猜不到。”

“那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杜如晦神秘的道:“孙权。”

洛阳皇宫内灯火通明,一群人坐在偏殿之中。

这帮人进了皇宫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吃要喝,旁边伺候的太监经历了长安之乱,又经历了洛阳之战。

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见过世面的人。

可面对这帮人吃饭的架势,还是有些心惊胆颤。

这简直就是一群饿死鬼托生。

御膳房里的厨子全都被叫了起来,火力全开,盘子流水一般往偏殿里送。

就这样都不够他们吃的。

他们哪里是吃,简直就是往肚子里倒。

伺候的太监站在旁边劝着这伙人领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还不识好人心,嫌自己括噪,把他赶了出来,让他站在殿门口催菜。

太监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也不敢怠慢。

刚出殿门,迎头就碰到了梁羽。

施了礼简单的介绍了屋内的详情之后,梁羽挥手让所有人都推下去。

自己接过送来的食盒,带着房玄龄和杜如晦走进了大殿之中。

年轻人察觉有人靠近自己,以为还是那个多嘴的太监,刚想发作,抬起头来一看梁羽的打扮愣住了。

抹了抹嘴上的油道:“你就是摄政王么?”

梁羽看着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来,将里面的盘子端出来递给他。

“你便是孙权了?”

梁羽一进来,旁边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一听这人直呼自己主公的名讳,当即有人站起身来怒声道:“放肆,我家主公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房玄龄这边还没来得及为自家殿下出头,孙权抬起手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幼平,咱们都落到这种地步了,就别讲那么多礼数了。”

梁羽一听孙权叫那人幼平,又见他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由的起了爱才之心。

“敢问这位将军,可是有江表之虎臣之称的周泰周将军?”

“正是,只是这江表之虎臣,却是受之有愧了。”

周泰见梁羽彬彬有礼,仪表非凡,心中也是不由升起敬畏之心。

梁羽见周泰一副粗人模样,言语之间却十分的谦逊,更加的喜欢。

连叫了几声好,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孙权身上。

“敢问吴王,不知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说着视线在孙权身上上下打量。

从一进门来他就看到孙权这帮人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的破旧的旧。

孙权的大腿更是露着。

一听这茬,孙权脸色升起怒火,看着梁羽道:“深夜叨扰摄政王,原属不该,只是孤权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只能到洛阳来,投奔摄政王了。”

孙权说完,他身边的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有的人羞愧难当,有的人咬牙切齿,周泰则是怒声一叹,将鸡腿塞进了嘴里。

梁羽君臣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纳闷。

“孙将军,您这是从何而来,又是何人如此大胆,竟将将军逼迫至此?”

孙权恨声道:“乃是大皇子梁羽,老子来到此朝,好不容易召集旧部,刚刚打下合肥,大军还没进城,大皇子的军队就到了。”

当下把梁锦是怎么把他们一窝端了。

又是怎么给他们说清楚了炎朝现在的局势。

又是怎么详细的介绍了长安和洛阳的情况。

最后告诉孙权,想要活命就去洛阳投奔摄政王。

若是不去,他就死盯着孙权,下次捉到就砍一只手,再捉到就砍一只脚。

“欺人太甚!”

说完之后,孙权满脸的愤怒,看着梁羽道:“秦始皇就了不起么?还不是因为这辈子托生的好!”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原本因为孙权来投有些疑惑的梁羽心里冒出一个不详的预感。

刚想说话,只见殿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梁羽看了看杜如晦,杜如晦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杜如晦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一人乃是梁羽派往彭城的梁定英。

一人则面生,进了殿内就哭哭啼啼。

正是碧生老祖。

梁定英进了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接混迷过去。

碧生老祖也是累的不行,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殿内众人哭泣道:“谁是摄政王,谁是摄政王,还有没有人管了?”

第二十三章 就是你大哥,绿建成啊

房玄龄赶紧叫人将梁定英扶出去。

梁羽则看着坐在地上的碧生老祖,一脑门的问号,问道:“敢问阁下是?”

碧生老祖原本就是个二愣子性格,再加上自视自己乃是天选之人,心中孤傲无比。

虽然梁俊在彭城已经告诉了他真相,但碧生老祖清高惯了,一时没有转变过来心态。

见梁羽搭茬,抬头问道:“你可是摄政王梁羽?”

梁羽见他有些愣,再加上和梁定英一同前来,摸不清他的来路,只能点头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碧生老祖也不理会这些,看了看旁边的孙权,道:“本老祖有要事和你说,乃是天下间的绝密,你先把这帮叫花子赶出去。”

孙权等人一听这话,怒火蹭蹭蹭的涌上了脑袋。

老子在合肥受大皇子气的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是始皇帝,兵强马壮。

如今到了洛阳城里,梁羽对自己都客客气气的,你这孙子是谁的裤裆没绑紧冒出来的,还想给老子气受?

再者来说,我们是叫花子,你也没好得了哪去。

梁羽见这人说话有点不着调,又不愿意得罪孙权。

毕竟人家主动来投,不管以后如何,刚见到自己,礼数是不能少的。

刚想给孙权哥面子,说这些位乃是本王的至交好友,阁下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话还没说,只听碧生老祖看着孙权咦了一声,爬起来仔细观瞧。

“你,你怎么好生面熟?”

说着,碧生老祖走到近前,没把周泰等人要吃了他的眼神放在心上。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么?”

碧生老祖仔细的打量着孙权,就差伸手上前摸一摸。

孙权憋了一肚子气,抬起腿来,直接给碧声老祖来了一脚。

紧接着说了一句方言脏话。

这脏话一出口,碧生老祖坐在地上瞪着大眼,像是看到鬼怪一般,失声道:“你,你是孙权!”

他一嗓子叫出,整个大殿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送梁定英回来,正在关殿门的房玄龄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看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碧生老祖自顾自的喃喃低语,谁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权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碧声老祖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可话到嘴边却震惊的说不出来。

梁羽站在一旁都糊涂了。

果然,太子常说不能乱立flag,这话一点也不假。

自己刚刚还念叨说,刚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谁成想这还没有一会,就出现那么多乱遭的事。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可梁羽却有一种预感,孙权和这个不着调的人到来,只怕自己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尤其是孙权的到来,乃是被那个腹黑毒舌老**迫的。

大皇子什么性子,他可是十分的清楚。

梁俊虽然难对付,好歹人家梁俊还讲一些道理,有些底线。

但那位腹黑老哥则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更没有什么底线,只要是他想针对谁,那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之前梁羽还纳闷,自己这个大哥能如此好心不给自己添乱。

太子已经混迷了。

他不趁乱夺下长安和洛阳,在京师当个搅屎棍。

直接就把洛阳送到自己手里,他却跑到千里之外当土皇帝,图什么呢?

果然,麻烦来了吧。

哎,梁羽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得,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弄清楚再说吧。

他在旁边愁着,碧生老祖和孙权也没有闲着。

孙权一发问,碧生老祖来了兴致,也忘了刚刚孙权踹了他一脚,站起身来道:“你忘了?上一次我们家三公子让我去柴桑给大公子送家书,你正好在大公子府中。”

“柴桑?家书?”

孙权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皱了皱眉。

难不成当真有这事?

碧生老祖见他皱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兴奋道:“对啊,就是上一次,我家三公子成亲,让我前去柴桑给大公子送家书。”

“你家大公子是?”

孙权见他越说越像是那么一回事,也怕是故人,言语之中的敌意不由淡了许多。

碧生老祖赶紧道:“我家大公子,诸葛,诸葛瑾啊。”

“子瑜?你是子瑜的家仆?”

孙权一听碧生老祖说到诸葛瑾,马上精神起来,站起来上前握住他的手问道:“子瑜现在在哪?子瑜是不是也来到了此朝?你,你是那个送信的,叫做洪,洪什么?孤当初还将随身所带的玉佩交给你,给你家三公子当做贺礼!”

碧生老祖见孙权认出来自己,虽然没有说全名字,可对于碧生老祖来说也是心满意足了。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委屈了一路的碧生老祖哭的更带劲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孙权道:“吴王啊,我叫洪碧生,我们家大公子没有来到此朝,只有我和二公子一起。”

一听诸葛瑾没来,孙权白高兴一场。

见他拉着自己的衣袖不松开,还把鼻涕往自己身上抹,赶紧把洪碧生推开。

旁边的房玄龄等人旁观者清,早就捋清楚了俩人的关系。

听到洪碧生说大公子没来,二公子来了。

他是诸葛家的奴仆,这大公子乃是诸葛瑾,那二公子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梁羽乃是诸葛亮的铁杆粉丝,前世里,就经常拿诸葛亮当榜样教育手下的臣子。

时常自己感慨,没有生在和诸葛亮一个时代。

如今他就一听自家偶像来了,激动的难以自己。

旁边的房玄龄心里则有些膈应。

和梁羽对诸葛亮的态度有些相反,房玄龄对这位千古完人并不怎么感冒。

也可能是因为李世民太过喜欢诸葛亮的原因,以至于让房玄龄起了逆反心理。

相对于诸葛,他更偏向于粉司马。

要不然当年编纂晋书的时候,也不会给司马懿安排那么多的戏份。

如今见梁羽如此激动,有失帝王之风范,心里有些不高兴。

可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坏了梁羽的兴致,只得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梁羽问道:“你家二公子,现在何处?”

洪碧生一听梁羽问自己诸葛亮的去处,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梁羽心里一咯噔,乖乖,诸葛亮不会是死了吧。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孙权也有些忐忑,一面希望诸葛亮死了,又一面期望诸葛亮活的好好的。

在殿众人期盼下,洪碧生说话了。

“我们家先生,我们家先生”

说到关键时刻,洪碧生哭的差点昏厥过去。

“你家先生怎么了?”

梁羽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脖子,焦急问道。

“我家先生离家出走了!”

终于,万众瞩目中,洪碧生说出了后半截。

一听诸葛亮没事,梁羽长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先生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只要诸葛亮还活着,梁羽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早晚能找到他。

洪碧生说完诸葛亮的事,也不哭了,抹了抹鼻子,看着孙权道:“吴王,你比以前瘦了,也年轻也很多。”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孙权身后的人,感慨道:“吴王不愧是吴王,这辈子就算是当了乞丐,那也是乞丐里的头头。”

他娘的,孙权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他还因为洪碧生关心自己,对他还有一些好感。

可听到后面的话,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瞪着眼道:“老子没有当叫花子!”

“没有当叫花子,怎么是这般打扮?”

洪碧生看着孙权好奇问道。

孙权也没好气的看着他道:“你这幅打扮,这辈子也是当了乞丐不成?”

一提起自己,洪碧生的泪水又忍不住了。

“好了,你也别哭了,刚刚你不是说有天大的事要告诉本王么?究竟是什么事?”

梁羽也害怕他和孙权聊着聊着就把诸葛亮的去向聊出来了。

诸葛亮的去向,除了自己之外,那是谁也不能知道的。

因此直接转移话题问道。

洪碧生道:“你爹和你姐夫叫人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你哥去长安了,让你这个当弟弟的小心点。”

他一边抽泣一边说话,语速又快,嘴里还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梁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什么玩意,什么我爹,我姐夫,还有我哥的。

孙权等人也是听的一头雾水,摄政王一家怎么那么乱啊。

“你,你再说一遍。”

梁羽没有搞清楚,皱着眉问道。

“谁叫让让你带话的?”

“你爹和你姐夫。”

洪碧生有问必答。

“我爹和我姐夫?”

梁羽口中喃喃自语,我爹?

难道说我爹也过来了?

那我姐夫是,难不成是柴绍?

不对啊,我姐姐和我不同,不是上一世死了之后才过来的。

而是在没和柴绍成亲之前就来到了炎朝。

严格来说,在这个世界,我还没有姐夫呢。

“难道说?”

一想起自己那个有点不靠谱的老爹,梁羽马上明白过来。

多半是自己老爹看上了谁家的才俊,知道自己姐姐也在此朝,因此就单方面的将姐姐许配给了别人。

嗯,这种事很像自己老爹做事的风格。

基本上是没跑了。

弄清楚前半觉,梁羽又接着问道:“我哥是?”

洪碧生看了看周围的人,回想着梁俊给他说的话,觉得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冲着梁羽道:“玄武门之变你咔咔咔弄死的那个,完事还睡了人家媳妇,你大嫂的那个大哥。叫,叫绿建成。”

说完还自己嘀咕道:“你明明姓李,你大哥怎么会姓绿?”

梁羽一张脸瞬间都气绿了,一拍桌子道:“胡说八道,本王,本王,何时做过这等为天下人所不耻的事。”

“是谁,是不是太子给你说的!”

气极之下,梁羽暂时失去了理智,直接破口大骂。

这天下里要说谁最喜欢拿自己上辈子的事祸祸自己的名声,除了梁俊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因此一听到这种别有用心地编排,梁羽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俊。

说完之后方才想起来,绝对不会是梁俊,那孙子还在东宫里躺着呢。

“你来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十四章 二十多岁的卧龙,新鲜的很啊

帝王发怒,那阵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尤其是梁羽现在还是摄政王,气势之强,连孙权都有些诧异。

洪碧生更不用说了,差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见得梁羽对自己怒目而视,洪碧生虽然是个二愣子,可不是傻子啊。

这会的功夫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当下擦干净眼泪道:“我本来,我本来在隆中待的好好的,结果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出现在了炎朝,当时我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变年轻了不说,我家先生还说,若是刘备再来,就说他不在家”

梁羽虽然在盛怒之下暂时失去了理智,可发泄完毕之后,马上又冷静下来。

一听洪碧生提到了诸葛亮,怒火又上来了,冷哼道:“没问你这些,问的是究竟是谁人让你给本王说这些话,彭城发生了什么事。没问你怎么来到炎朝的,你怎么不从开天辟地开始说?”

盛怒之下,梁羽直接学起了梁俊的口吻。

洪碧生终究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书童。

旁人对他好声好气的说,他还能不知天高地厚,耍一耍性子。

可一旦遇到硬茬,马上就怂了。

见摄政王脸色阴沉,好像要择人而噬,赶紧道:“是,是,话说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

洪碧生好歹跟着诸葛亮读了那么多年书,不敢说学富五车,但比之一般人还是强很多的。

至少在书童这个行业里算得上是资历深厚。

梁羽一说开天辟地,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背了出来。

气的梁羽又拍了拍桌子道:“你若是再如此,信不信本王让人这就把你一只手砍下来?”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碧洪生赶紧摆手,看了看手掌又赶紧把手藏进怀里,直摇头。

梁羽见他态度还算端正,哼了一声,道:“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一只脚砍下来。”

他这句话本是无心,可旁边的孙权听了,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娘的,大皇子要砍老子的手脚,逼着老子来洛阳找你。

到了洛阳,你还要砍手砍脚,你们是不是一姓梁,就喜欢和别人的手脚过不去?

可孙权不是二百五,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冷眼白了梁羽,将怨气埋在了心中。

洪碧生接着道:“先生离家出走之后,我就在彭城里待着,好在彭城的百姓民风淳朴,把我当成老祖供奉。前几天正是到了我的寿辰,我手下的人说要大办一场。我从来没过过寿辰,寻思既然人家愿意给我过,那就过吧。”

说起自己的经历和前几日里受的委屈,洪碧生又有些忍不住,刚想哭,又想到梁羽的威胁,强自忍住。

“就在寿辰的前一天,来了好几帮人,有军机二处的姓钟的,叫钟什么红。”

梁羽耐着性子听他说,没好气的道:“钟红英!”

钟红英乃是上官瑞鹤的心腹,更是军机二处的精英。

军机二处作为东宫的情报机构,梁羽对他的高层人员十分的清楚。

“对,对,对,叫做钟红英,军机三处的人也来了,就是和我一同前来的那个梁定英。”

洪碧生说着,抬头看向房玄龄道:“梁定英没事吧。”

房玄龄见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也不知道这个诸葛亮的书童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道:“梁统领只是体力不支,混迷过去,休息一番便好,并无大碍。”

洪碧生听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接着道:“还有那个洪门的陶稳,哎,陶稳可就惨了,他的两条胳膊算是废了。”

一想到陶稳的遭遇,洪碧生一阵后怕,有些感概的道:“不过也好,胳膊断了总比被人砍了好。”

眼见得梁羽脸色又沉了下来,洪碧生赶紧道:“还有一伙子人,乃是莱州赵家的人。让我带话的就是他们!”

果不其然,一说到正题,梁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洪碧生见摄政王对这帮人有兴趣,着重介绍道:“这伙人领头的是个姓殷的公子,还有一个是莱州赵家的赵管家,莱州赵家可是当地的富户,听人说赵家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大炎。”

一说到赵家,洪碧生的兴致高了起来,滔滔不绝的说道:“赵家的人做事很是让人满意,听说我要过寿辰,早早的就派人送来一份厚礼。等到寿辰的前一天,这赵管家又带着万贯贺礼前来。”

洪碧生一想起那些沉入湖底的贺礼,不由的心疼起来,道:“只可惜孙堂主和柳堂主这两个叛徒,将我那些贺礼全都沉入了湖底。”

梁羽对他已经有些绝望了,他也算看出来这个洪碧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付这种人,一味的恐吓是没有效果的。

只能让他自己说,好在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有的是时间听他掰扯。

孙权等人更是有兴趣了,自己一路风尘仆仆从合作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赶到了洛阳。

到了洛阳之后,好不容易吃饱喝足,还有瓜能吃,也算得上不幸中唯一让孙权有些舒心的了。

洪碧生道:“那个刘老三也不是个好东西,带着姓殷的和姓李的来见我,没有安好心。”

“军机二处的这帮人来找我,是为了从我口中得知天眼会的下落。我问完刘老三发生了什么事,就打算让姓殷的和姓赵的出去,毕竟接下来要和军机二处说一些机密的事,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听到这,殿中众人有些迷糊了,孙权问道:“这天眼会又是个什么东西?”

“天眼会就是一帮杀手,这帮杀手可是了不得。”

洪碧生见孙权插嘴,顺利的直接开始歪楼偏题道:“这事还得从最开始说”

说到这,他又赶紧看向了梁羽,摆手道:“摄政王放心,我的意思不是从开天辟地开始说,而是从最开始来说。”

梁羽彻底的明白过来,指望着这张棉裤嘴守住诸葛亮去向的消息,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

当下也不再纠结这些事,听天由命吧,反正孙权现在在自己手里,就算知道了诸葛亮的下落也对自己招揽诸葛亮没有任何的威胁。

洪碧生见梁羽没有阻止,以为自己说的话题正是他想听的。

当下更加来劲,撸了撸袖子,道:“我和我家先生刚来到炎朝的时候,我家先生还迷糊着,以为刘备还得三顾茅庐呢。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家先生虽然和我一起来到了炎朝,但他并不记得上辈子的事。”

说到这,洪碧生停住了,皱了皱眉摇头道:“不对,不对,不是不记得上辈子的事,而是不记得被刘皇叔请出山之后的事,就是史书上所说三顾茅庐之后的事,对,没错。”

见洪碧生说出这样十分有价值得消息,梁羽的眼神一亮。

诸葛亮居然和自己的姐姐一样!

这个时代的诸葛亮还是卧龙,并不是蜀汉的丞相!

一想到此,梁羽更加的兴奋。

二十多岁的卧龙啊,相对而言,可是比经历了三国鼎力后的卧龙更容易被自己掌控的。

刚刚梁羽还在想,五丈原之后的诸葛亮,面对沧海桑田,千年巨变,会不会产生这一世一直隐居的思想?

毕竟在他心里,与刘备君臣多年,已经视刘备为主,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侍奉其他人。

如果刘备没有来到炎朝,诸葛丞相基本上不会出世。

可现在好了,从洪碧生嘴里得知穿越到此朝的诸葛亮还是那个高卧隆中,等待三顾茅庐,一展拳脚的卧龙。

这简直就是梁羽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孙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活泛起来。

公瑾没有跟着自己一起穿越过来,若是能够有诸葛亮相助,自己一统天下,只怕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殿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洪碧生接着道:“于是我和先生就在彭城的南阳湖里住了下来,先生经常出门,我则在家中待着。过了有半年多,突然有一天有人前来拜访。”

洪碧生想着当时的场景,一边会议一边道:“当时他给先生说,天下将要大乱,请先生出山相助。”

一听有人要撬自己的墙角,梁羽马上就不乐意。

“这人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洪碧生道:“这人说是什么穿越者同盟会的人,要拉先生入伙。”

“穿越者同盟会?”

梁羽听到这个词,感觉十分的意外。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俊,毕竟这个名字和梁俊之前一直极力想要组建的穿越者联盟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不成又有太子的同乡穿越过来了?

洪碧生听到梁羽念叨这个词,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我当时听的真真的,就是穿越者同盟会的人。”

“哦,那诸葛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如今太子大势已成,天下早晚是太子的。”

梁羽听了,有些吃醋,哼了一声道:“先生当真是这样说的?”

洪碧生坚定的点头道:“没错,先生就是这样说的。”

梁羽当着孙权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得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先生说完这句话,那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气焰十分的嚣张。”

一想到当时那人的表情,洪碧生就气不打一处来,学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随后严肃的道:“就是这样笑的,而且还要让我出去,说有要事给先生说。”

“哦,那你出去了么?”

孙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洪碧生道:“我自然出去了,可他不让听,我偏偏要听。因此就蹲在窗户外面,把他给先生说的秘密听的清清楚楚。”

梁羽见洪碧生说的十分神秘,忍不住问道:“这人给先生说了什么?”

洪碧生道:“他给先生说,如果太子死了,天下大乱,先生是否就愿意出山辅助他们。”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第二十五章 我本想拒绝的,只是他说的很有道理

洪碧生的话让梁羽陷入了沉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难道太子被人射杀,并不是意外,当真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个可能,天策府的谋士并不是没有分析过。

只是因为证据不足,房玄龄等人并不认为太子躺在东宫成为所谓的植物人乃是故意为之。

但梁羽并不这样想。

确切的说,他并不是说坚定的认为梁俊中箭乃是被刺杀。

而脑海之中一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直觉,让他觉得事情并不像现实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事实真如洪碧生所说,有人想要让太子死,而且已经成功混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太子和死了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么自己这个摄政王是不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呢?

梁羽想了很多,但从面上来看,谁也猜不到这位年轻的摄政王脑子里在琢磨什么。

孙权看着洪碧生问道:“诸葛亮是怎么回答的?”

洪碧生没有丝毫犹豫,道:“我家先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而不语。”

“笑而不语?”

孙权皱了皱眉,这不像是他认识的诸葛亮啊。

诸葛村夫乃是一个强势的人,而且攻击性极强,从来不喜欢被动。

怎么可能对这种提议无动于衷呢?

洪碧生接着道:“那人见我家先生没有说话,就说让我家先生好生考虑,静观其变,他们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哦,每个月都会去,果真如此么?”

孙权又问道。

洪碧生挠了挠头道:“他们确实是每个月都来,只是后来的几个月他们有没有来,我就不知道了。”

梁羽问道:“诸葛先生就是在这件事之后离开彭城的么?”

洪碧生连连点头,道:“没错,那帮人一离开,先生连夜就收拾东西走了,告诉我好生看家,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又是怎么和天贯道扯上关系的?”

梁羽一问这个问题,洪碧生脸上有些尴尬,嘿嘿的笑了笑,道:“这事也怪我,先生走了之后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出去喝酒,谁知道他们正在聚会。也不知怎么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长安的事,我就把太子会死的事说了。”

“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等到太子遇害的消息传到彭城的时候,他们又把我请了出来,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当了他们的头头。”

一想到自己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洪碧生不由得有些伤怀。

“就是因为你猜到了太子遇害的事,他们就让你做了教主?”

对于洪碧生的这个说法,梁羽和孙权都不怎么相信。

这孙子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见梁羽和孙权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洪碧生有些不服气的道:“当然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我还救了他们的性命呢。”

说罢,滔滔不绝的把天贯道那帮人最开始是如何打算造反,自己又是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告诫他们,造反就是死路一条。

最开始的时候,梁羽还不以为意。

天贯道这帮人能够尊洪碧生这样的人当教主,眼光之浅薄、智商之低下,可想而知。

但随着洪碧生将它劝说天贯道的人不要造反的理由说完,梁羽眉头紧皱。

不光是梁羽,殿中其他人也都甚是意外。

没想到洪碧生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二百五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大道理来。

而且还可以把天下大势看得如此清晰。

房玄龄更是惊讶的看着洪碧生心道:“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小小的书童,居然能够把天下大势看的如此透彻。莫非是我之前小看了他不成?”

洪碧生也发现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变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家先生平日里说的,我在一旁听着,虽然不明白什么道理,但我家先生说,不能造反,那自然是有道理的。”

听到洪碧生解释,众人方才明白。

我就说么,这种大局观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书童能够有的。

听完洪碧生的话,梁羽更是坚定了一定要找到诸葛亮,请他辅佐自己的决心。

天下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

现在的天策府,往大了不敢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经营,麾下也算是人才济济。

又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作为左膀右臂,尽心辅佐。

但梁羽却知道,聪明人好找,明白人难寻。

像诸葛亮这种既聪明又明白的人更是可遇不可求。

天下大势这四个字,写起来容易,可能说清楚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自己身为当朝的摄政王,掌握了很多人都无法掌握的信息,尚且还有对时局迷茫的时候。

而诸葛亮在千里之外,今生又是一介布衣。

没有了前世的人际关系,却依旧能够一针见血的断定雍州新政必败,梁植这个皇帝一定做不长久。

东宫会成为洛阳之战笑到最后的人。

能够看到这三点,就已经是极其了不得的人了。

洪碧生见摄政王和孙权没有继续问自己,自顾自的把他如何按照先生之前说的话把天贯道的人整治的服服帖帖,又是如何想要发展壮大,以等天下彻底乱了之后如何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又开始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若非是那个姓殷的搅和,我岂能如此狼狈的来洛阳?”

梁羽心里想着事,听他哭的心烦意乱,又想起刚刚洪碧生说让自己小心,更是有些不耐烦。

“好了,不要哭了,你说一说,这姓殷的到底为什么要让你来洛阳找本王,而李建成”

一想到自己这个大哥,梁羽的言语之中不由自主的夹杂着些许杀机。

“这个李建成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权前世里也是深谙各种阴谋诡计的主,一见梁羽提到李建成充满了杀机,心道:“李建成是何人?竟让摄政王如此失态?”

当下小心翼翼的坐好,暗中观察着梁羽的表情变化。

想要从梁羽的表情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梁锦虽然嘴上说的厉害,自己不来洛阳就要把砍胳膊剁脚的。

孙权其实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来炎朝的时间也不短了,又一直关注着长安的动向。

对于梁羽现在的处境也算是有些了解。

最开始被梁锦从合肥赶出来的时候,孙权并不打算按照他的意志到洛阳来。

毕竟当惯了头了,谁也不愿意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让他给摄政王当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自己手里只有兵没有将,也没有地盘,光靠着雄心壮志也不能当饭吃啊。

思来想去,孙权决定按照梁锦的意思来洛阳。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示摄政王以弱,然后趁势取而代之。

他故意穿的破破烂烂,一副败军之将的打扮,为的就是让梁羽掉以轻心。

至于说一进皇宫就胡吃海塞,这倒不是装的实在是饿的不行的了。

因此,一见到洪碧生说到李建成,梁羽就如此反应,不由地让孙权格外的注意。

洪碧生抹了抹眼泪,又把天贯道和天眼会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还有洪门是怎么通过自己认识的天眼会,又是怎么和天眼会反目为仇。

趁着自己的寿辰要找自己问天眼会的下落,打算三家合作一起端了天眼会。

就在梁羽忍耐到了极限的时候,洪碧生才道:“洪门的陶稳把这姓殷的手下当成了天眼会的人,姓殷的得理不饶人,说要和洪门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我寻思他既然要把这事扛过去,那就让他对付洪门和军机二处的人。”

“于是就把天眼会和军机二处还有洪门、军机三处的事详细的给他说了一遍。”

说到这,洪碧生的脸色有些古怪,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姓殷的一听自己说到洪门的人和军机二处的人打斗的过程之中,误杀了百姓,直接就恼羞成怒。

“然后呢?”

梁羽耐着性子问道。

“然后,然后那姓殷就把房门关上了。”

洪碧生想起当日的场景,还是有些后怕。

这一次他不等梁羽发问,道:“再然后,那姓殷的就把洪门的陶稳杀了,杀了陶稳之后又把洪门的人全都杀了。”

“杀了?”

梁羽一愣,刚刚不是说卸胳膊断腿么?

怎么这会又把人杀了?

要是军机二处的人死了,梁羽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军机二处和自己手下的情报部门乃是死对头,被人杀了也就杀了。

可李秀宁乃是洪门的副龙头,如今梁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自己的姐姐这个副龙头,其实也就相当于是洪门的老大。

如今她的人被杀了,梁羽知道了不能不管。

“没错,这姓殷的直接就把陶稳杀了,杀了陶稳还不说,还把钟红英的腿打断了,让钟红英回长安带话给什么上官什么,说让他管好军机二处,如若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是那个上官什么。”

洪碧生想到梁俊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接着道:“杀了洪门人,又把军机二处的人赶走之后,那个姓殷的就把我拉进了书房之中。”

梁羽疑惑问道:“他把你拉进书房之中,就是让你给本王带话的?”

洪碧生连连摇头,道:“最开始并没有说让我带话给你,我和他说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告诉我,让我跟着梁定英来洛阳,叫我给你带句话说李建成要找你索命,让你小心点。”

“关于李建成的事,就说这些?”

“就说了这些。”

洪碧生想了想,又道:“还说李建成已经到洛阳了,随时可能会要你的命。”

对于李建成想要杀自己,梁羽没有任何的意外,反倒是对洪碧生的话有些兴趣。

“他和你说了小半个时辰,都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他问我答,我就把刚刚给你们说的话全都说了。”

梁羽急道:“全都说了?诸葛先生的事也都说了?”

洪碧生点了点头道:“嗯,全都说了。”

又唯恐梁羽误会自己没骨气,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他这些,只是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全都给他说了好。”

“哦,他给你说了什么?”

洪碧生道:“他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实话,活不到过年。”

第二十六章 我是貂蝉

“不说实话,活不到过年。这就是不说实话,欺压百姓的下场!”

彭城城内的闹市中,搭建了一处高台,高台之上,刘老三振臂高呼。

高台两旁立着数十根柱子,柱子上绑着人,全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帮人里有彭城的富户,也有乡绅,更多的则是往日里在街上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公子哥们个个垂头丧气,脸上脏兮兮,比街上的乞丐还要狼狈。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些胆子大的,指指点点,胆子小的则躲在后面,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在绑着的人群里寻找,看一看有没有自己眼熟的人。

整个广场热闹非凡。

刘老三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兴奋过,他手里握着厚厚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他一边数着这帮人的罪过,一边抖动着手上的纸张。

至于说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周围这些百姓们并不知道。

因为他们不认识字。

刘老三也不知道这些纸张上写的是什么东西,毕竟他也不认识字。

可不认识字没有关系,刘老三知道,只要自己按照那位殷公子仆从的话去做,这些百姓都会听从自己的调遣。

这才是人生啊。

远处的茶楼上,看着意气风发的刘老三,殷信不由的暗自点头。

坐在一旁喝茶的梁俊则摇头苦笑。

送走了洪碧生,洪门、军机二处还有军机三处的人杀的杀,放的放,整个彭城内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只有天贯道了。

洪碧生被赶去长安,乃是梁俊故意为之。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洪碧生的嘴,告诉梁羽,诸葛亮也来到了炎朝。

梁羽对诸葛亮的喜爱和崇拜确切的说应该是钦佩,在长安的时候,梁俊就深有感触。

只要梁羽知道了诸葛亮的消息,依着梁俊对他的理解,梁羽绝对会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寻找诸葛亮上。

这样东宫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虽然梁俊也知道,这样做对于东宫目前的形势来看,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

但梁俊总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自己并不是担心梁羽的生命安危,方才让洪碧生去洛阳的。

临走之前,梁俊给洪碧生全都安排清楚了,见了梁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最开始的时候,被擒住的洪碧生不以为然,一副我就不配合的姿态。

无奈之下,梁俊只能拿出特意准备的糖丸,当做三尸脑神丹给洪碧生吃了。

效果也很明显,洪碧生一听自己一年之后不吃解药就会变成疯子,十分配合的表示愿意听从梁俊的安排。

并且主动告诉梁俊,诸葛亮去了丘山书院。

得知诸葛亮下落的梁俊十分的意外,没想到诸葛亮居然会去刘文静的老家。

当然,这个消息,洪碧生按照梁俊的吩咐,没有告诉梁羽。

而在梁俊单独把洪碧生拉进小黑屋里交代事情的时候,天贯道准教主刘老三则借机和殷信等人套近乎。

询问殷信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将天贯道发扬光大。

殷信则很光棍的告诉他,要想出人头地,只有造反一条路。

而想要造反,则需要有百姓的拥戴。

殷信虽然熟读华夏历史,可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在刘老三追问如何才能让百姓拥戴,殷信想了又想,说可以试一试打土豪的法子。

将城内的乡绅地主全都抓起来,把他们的钱和土地分给百姓,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帮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权贵们游街示众。

他们俩本来是闲聊,可谁想俩人越说越投机。

最后,一个敢说,一个偏偏还敢信。

等梁俊交代完洪碧生,把他和梁定英赶出彭城之后,刘老三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按照殷信说的法子搞事情。

不得不说,刘老三能够从天贯道底层爬上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边一上任当了天贯道的教主,刘老三连夜将彭城所有的乡绅权贵们都抓了起来。

洪门和军机二处还有军机三处斗了这几个月,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把彭城的官府给架空了。

如今梁俊把三个组织一锅端了,天贯道成了彭城最大的势力。

抓了城内的权贵们,刘老三第一个就通知梁俊前来观看,想要听一听梁俊的意见。

梁俊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就喂给了刘老三一个糖豆,把三尸脑神丹的事说了一遍。

刘老三不怒反喜,吃完梁俊的糖豆,兴冲冲的问自己现在算不算梁俊的人。

梁俊对他的脑回路也是有点捉摸不透,只能点头称是。

刘老三更加高兴,屁颠屁颠的上了高台,批斗捉来的那帮乡绅地主。

李渊则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梁俊,心里琢磨梁俊这个杀手头子收编天贯道想要做什么。

这一路走来,随着和梁俊相处的时间越久,李渊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这个自称殷俊的年轻人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尤其是他做的事,让李渊十分的不能理解。

找诸葛亮,这件事好解释。

毕竟诸葛亮的威名在那摆着,但凡是华夏人,尤其是三国之后穿越过来的,基本上都会对诸葛亮有好感。

可杀洪门的人,敲打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就让人很不解了。

他一个杀手头子,招惹长安和洛阳的势力干什么。

最让李渊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叫做殷俊的人好像对长安和洛阳的事了如指掌。

如今又收编天贯道,难不成他想找到诸葛亮之后造反不成?

李渊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观察。

喝完了一壶茶,天贯道的人已经将车马准备好了,等着梁俊等人下去。

这边梁俊刚想起身,只听楼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在楼下警戒的扎得走了上来,见了梁俊,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殷信的目光从窗户外收回,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扎得。

扎得指了指楼下,看着梁俊道:“殷老大,外面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谁啊?”

扎得道:“天贯道的圣姑。”

“天贯道的圣姑?”

梁俊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容。

天贯道的圣姑找自己干什么?

梁俊有些奇怪,又重新坐下来,让扎得去请圣姑上来。

没多久,圣姑款动莲步,缓缓的上了二楼。

梁俊冲着扎得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去楼下警戒,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圣姑见了梁俊,微微施了一礼,笑道:“见过殷公子。”

梁俊对这个圣姑的印象很深,那天在湖心岛中庭院大厅内大开杀戒的时候,这位天贯道的圣姑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看着满屋子的尸首,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被这种场景吓到。

完全不像是一个女流之辈该有的表现。

此时再见到她,圣姑已经是一副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一副看淡了生死的表情。

“不知圣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梁俊请她上座,面带微笑的问道。

圣姑则浅浅一笑,一双眼睛落在梁俊身上,好像是要将梁俊看穿一般。

“殷公子客气了。”

殷信站在一旁,给圣姑到了一杯茶,梁俊伸手示意。

“不知圣姑今日来此,有何见教?”

圣姑依旧面带微笑,看了看梁俊四人,忽而道:“殷公子可是打算前往丘山书院?”

此言一出,梁俊有些意外,看着圣姑没有说话。

心里却起了疑:“洪碧生说诸葛先生前往丘山书院只有他一人知道,这圣姑为何也知道?”

此时有些后悔之前一直只顾着安排洪碧生去洛阳的事,忘了问他这圣姑是什么来历。

既然人家开门见山,直接把话抛在了脸上,梁俊也不好回避,端起桌上茶杯,笑道:“圣姑如何知道在下要去丘山书院?”

说着,梁俊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着圣姑的表情。

圣姑道:“因为去丘山书院,乃是妾身给诸葛先生的建议。”

“哦?”

一听圣姑这样说,梁俊和李渊对视一眼,心中均猜测这圣姑的身份。

眼前这女子能够知道诸葛亮的身份,显然她也绝非普通人。

“敢问圣姑,可否告知在下名讳?”

圣姑也把绕圈子,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妾身与诸葛先生还有洪教主一般,也都是起死回生之人,前世里妾身唤作任红昌。”

“任红昌?”

李渊一愣,脑子里把历史上能够想到的女豪杰的名字过了一遍,也没有想到这任红昌是何许人也。

梁俊则是呆愣在当场,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

“你是貂蝉?”

梁俊这么一说,李渊又是一愣。

貂蝉?

眼前的这个天贯道圣姑居然是貂蝉?

貂蝉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忧郁,道:“民间传说之中的貂蝉,应该便是妾身了。”

梁俊又端起茶杯来,将一杯茶全都喝干净,缓了缓心神。

貂蝉,有点懵,有点懵。

梁俊用力的眨了眨眼,重新看了看眼前的丽人。

嗯,眼前这个自称貂蝉的人,除了年纪有些大,除此之外确实有问鼎四大美女的资本。

梁俊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貂蝉也不着急,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梁俊,只是这笑容之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楚,让人我见犹怜。

缓了半天,梁俊方才稳定了心神,有些尴尬的笑道:“在下没想到圣姑的真实身份,有些失态,让圣姑见笑了。”

貂蝉则微微摇头,道:“公子不必如此,想来,公子和这位赵先生,都是与妾身一般,也非是此朝之人吧。”

梁俊点了点头,道:“圣姑任姑娘说的没错”

又想到了刚刚貂蝉所说,诸葛亮去丘山书院乃是她的建议,梁俊又道:“任姑娘刚刚说,诸葛先生孤身去丘山,乃是你的建议?”

貂蝉点了点道:“没错,只不过诸葛先生去丘山,并非是他自己。”

梁俊应声道:“没错,彭城至丘山,千里之遥,如今天下匪患遍地,诸葛先生一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但不知诸葛先生与谁一同前往?”

貂蝉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看了看窗外,秀眉微皱,像是想起了极其难过的事。

梁俊也没有催问,耐心地等待着。

半响,貂蝉方才道:“陪着先生前去丘山的人,乃是奉先。”

“啊,奉先啊,吕布陪着诸葛亮去丘山。你,你容我缓一缓。”

第二十七章 卧龙与温侯的丘山之旅

历朝历代,对于读书人都是有特殊的待遇的。

当朝的皇帝不管是贤明还是昏庸,基本上都知道,想要国家富强,读书人那是越多越好。

当然,前提是那种读圣贤书,心中只有忠君报国的读书人。

炎朝开国以来,开科取士,各州县的私塾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等到了德贤皇后当政,更是大力支持炎朝的教育改制。

德贤皇后甚至还在长安创建了一所女子书院。

她亲自担任女子书院的院长,长安城内不少达官贵人家里的千金小姐都以能在这所女子书院之中读书为荣。

这所女子书院不仅招收贵族千金,每年的招生名额之中还有三分之一是对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开放的。

当然,打从这所书院开创以来,就受到了朝野和仕林之中的排斥。

只是碍于德贤皇后势力太大,胆敢在明面上反对的,全都没有好下场。

因此这所女子书院越办越红火。

德贤皇后甚至还想让书院里的学子参加科考。

在含元殿里撞死了几个白胡子老头之后,方才让德贤皇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时朝廷里的大臣和仕林中德高望重的人,不敢明面上反抗德贤皇后,只能采取曲线救国的法子。

你不是要推行女子书院么?

我们斗不过你,难道在盖书院上还比不过你么?

因为为了和女子书院争夺教育资金,整个炎朝各州县疯了一般兴建大型私塾和书院。

闻名天下的四大书院就是在那个时候创建的。

时光荏苒,随着德贤皇后的驾崩,当初她创建的所有女子书院全都被后来执政者关闭。

再加上国库空虚,没有那么多钱财维持各州县的私塾和书院。

在那场大浪潮之中建立起来的书院,大部分也都关闭了。

就连四大书院也是一减再减,到了现在,虽然四大书院的名气已经响彻整个炎朝。

但现在的四大书院完全不能和当年德贤皇后当政的时候相比。

无论是从师资力量,还是从占地规模,再到学子的数量和对朝堂的影响力,连当年的四大书院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而与四大书院同时期创办,一直默默无闻的丘山书院,反倒是发展的越来越好。

虽然比不上当年的四大书院,但隐隐有成为天下第一书院的趋势。

只是因为丘山书院一贯低调,加之又在南楚的深山老林之中。

中原的学子们纵然想去瞻仰一番丘山书院的威名,碍于路途遥远,如今世道又不太平。

因此很多读书人只是听说过丘山书院很厉害,可这书院到底哪里厉害,他们却不清楚了。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读书人里聪明的多,书呆子也多。

就有那些不怕死头铁的主,非得来丘山书院里瞧一瞧看一看。

这帮人中能顺利走到南楚的,十人之中不到一半。

不是走着走着迷路了,就是在路途之中被绿林劫匪给抢了。

性子倔的,高声斥责强盗们,被绿林劫匪给杀了。

性子软弱的,只能任由强盗抢走了盘缠,自己变成乞丐,沿途讨饭回家。

这中间幸运点的,被当地的富户看中,当了上门女婿。

不幸的就真成了乞丐,还没回到家,就因饥饿或者疾病,又或者天生没有讨饭的命,死在异乡。

毕竟乞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若是活不下去,当了乞丐就能有条生路。

炎朝这些年来各种灾荒轮番上阵,那么多的灾民也不至于死伤惨重。

因此,有了这些头铁不怕死的读书人来丘山的各种经历,让原本就十分神秘的丘山书院更是蒙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面纱。

那些侥幸回到家中的读书人,为了面子,更是把去往丘山求学的经历说的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要艰难。

因此丘山书院就这样慢慢的成为了炎朝一处十分诡异的存在。

天下闻名,却又很少人知晓。

而现实情况则和传闻之中并不一样。

丘山学院的学子很多,每年里前往丘山求学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学院有规定,院里只保持五百人的名额。

每三个月有一个考试,考试不合格的直接劝退。

空出来的名额,则让后来者补上。

因此每隔三个月,丘山书院的山脚下镇子中就会迎来一波求学的学子。

虽然丘山学院的院规是有教无类,只要是想读书的,不管是哪里人,都可以来书院求学。

之前还有过山蛮人不远万里前来求学的例子。

只是政策是好的,但丘山地处南楚境内,镇南公府每年给丘山书院捐赠大量的钱财。

又把丘山周围的农田全都划到了丘山书院的名下。

历代镇南公都有私心,不想让非南楚的学子前来求学。

巴不得丘山书院内全都是她南楚的子弟。

只是碍于丘山书院院长的面上,历届镇南公也不好做的太过。

能做的基本上就是在去往丘山学院的必经之路上多设一些关卡。

查一查来往的行人,只要一听口音不是南楚的读书人,就会各种为难。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一些读书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进了南楚的境内,结果却被当兵的拦住,说什么也不放行。

无奈之下,只能调头回去。

一些二十四k纯铁做的读书人则越挫越勇,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丘山书院门口。

倒是让不少人闯了进来。

对于这种情况,历代的镇南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凡能够熬过来关卡的读书人,镇南公府也就不再为难了。

可到了楚秋九当了镇南公之后,情况就变了。

在楚秋九的眼中,能够经历这些挫折,还要来丘山书院求学的读书人,这种人才是有着大毅力的主。

一旦让这种人学成下山,早晚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因此她一上位,不仅加强了各处关卡的盘查力度,还暗中派人假扮山贼强盗,在南楚的边境上劫杀专门前来求学的读书人。

双管齐下,效果超群。

原本每年能有一二百个外地读书人来到丘山,最近几年数量急剧下降。

最近一年里,能够进入丘山学院的读书人不到五十不说,还都是被楚秋九的人筛选过的。

不是呆头呆脑,一看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就是资质鲁钝,就算学一辈子也学不出什么成就来的笨人。

如今南楚军去了趟长安,伤到了太子,被朝廷定为叛军。

楚秋九更有理由封锁边境,隐瞒身份躲在边境劫杀读书人的亲卫们全都撕去伪装,直接封锁住了进入南楚的入口。

只要是前来求学的读书人,不管聪明还是蠢笨,全都以细作论处,捉住之后就地格杀。

以至于这三个月来,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进入丘山。

那些跋山涉水赶来的书生,眼瞅着就要到南楚了,却不能再前进。

退回去吧,心有不甘。

毕竟一方面身上的盘缠不多了,另一方面,敢走那么远的路前来求学的书生性子多半都很倔。

你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偏偏非得干。

以至于所有的学子全都聚集在了靠近南楚的一个小镇里,整日里琢磨该如何突破防线进入丘山。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最开始要来丘山求学的心思。

取而代之的则是老子非要进丘山不可的心情。

随着书生越来越多,小镇里的商贩们可是乐开了花。

能够支撑千里之行的书生,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最不济的家里也有俩钱。

身上的盘缠虽然不多了,但小镇的消费水平也低。

降低一下生活水准,住他个一年半载还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时间一长,小镇里的书生越来越多。

读书人多了,连带着各种诗会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甚至不少人发现,这种同行之间的交往,反倒是十分有意思。

最起码比自己在家里埋头苦读强的多。

这些读书人慢慢的熟悉起来,就有好事的主动提议。

既然大家伙铁了心要去丘山,在这里和南楚干耗。

不如咱们就商议出来一套规矩来。

反正以后到了丘山,大家伙都是同窗,咱们不如先按照学院的规矩来预习。

此言一出,得到了广大书生的拥护。

因此一帮人兴致勃勃的组成了同窗会,推选出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书生来当做同窗会的会长。

会长又制定了各种章程。

比如说早晨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读书。

什么时候大家互相交流心得,开一开诗会。

甚至连每日里谁去接引新来的人,都安排的十分详细。

这群书生年纪都不大,再加上都读过书,又行了千里路,个个都心高气傲不服人。

讨论讨论着诗词,慢慢的就变成了讨论国家大事。

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太子新政如何如何不行,摄政王最近发布的政策又如何的垃圾。

朝廷之内的奸党们又是如何败坏朝纲。

镇南公伤了太子就是意图谋反,我若是朝廷应该怎么这么发兵征讨。

这边说征讨南楚,那边就有抬杠说,我若是镇南公该如何抵御,绝不会让朝廷讨到好处。

从此早晨也不读书了,每日里起来之后,就是聚在一起说这些。

可边陲小镇,消息闭塞,也没有报纸。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就说些陈年旧闻。

说的多了,也十分无趣。

好在每日里还有新人前来,现在的炎朝读书人都以看报为荣。

不管去哪,都会带着一份最新的报纸。

因此这些新人带来的报纸就成了他们的谈资。

每天早上一醒来,就有人专门到镇门口等候。

这一日,专门在镇口等候的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新人来,只能扭头回到茶楼里,和茶楼里的同行们讨论国家大事。

正说到东宫什么时候发兵征讨南楚的时候,茶馆外走进两个人来。

这俩人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一副出尘之气。

另外一个年纪则不大,十**上下,与同伴身高无差,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一双虎目宛如藏雷隐电,视线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正是诸葛亮和吕布到了。

第二十八章 先生叫啥?

这二人一进茶馆,茶馆内的书生全都安静下来。

年长的看起来文质彬彬,俨然是个读书人。

诸葛亮见众人向他二人看来,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叨扰诸位了。”

书生同窗会的会长则赶紧起身还礼,请诸葛亮坐下。

吕布看了看茶馆里众人,径直向着靠窗的桌子走去。

那桌子旁原本坐着俩人,一见吕布走过来,几乎是本能的起身让开。

吕布也不客气,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在了桌上,看着诸葛亮道:“先生,就在这里坐吧。”

诸葛亮微微点头,冲着那会长歉意一笑,坐到了吕布面前。

这边一坐下,茶馆里的掌柜赶紧从柜台处走过来。

镇子虽然不大,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

若非是这帮书生架势,这茶馆就算开到死,也不会有如此人声鼎沸,客满为患的景象。

茶馆掌柜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也是个傻子。

一打眼就看出这俩人绝对不会普通人,丝毫不敢怠慢。

吕布根本就没把这一屋子的书生放在眼里,他只想着早日把诸葛亮送到丘山,好回去找貂蝉。

再加上怀揣着烦心事,因此这一路上脸色并不怎么好。

“上酒上菜,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上来。”

吕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币来,拍在了桌上,问道:“你们这里可收这雍州纸币么?”

掌柜的打眼一瞧,见那是一张五百文的纸币,满脸堆笑的道:“客官说笑了,这雍州纸币乃是官家发的,如何不收?”

经过这大半年的推广,整个炎朝虽然谈不上普及了纸币,但普通百姓们却对纸币并不陌生。

加上纸币乃是丝绸之路上的行商唯一的法定货币,雍州交行的信誉又十分的坚挺。

因此百姓们对纸币并不怎么排斥。

炎朝所有的州县里都有交行的分行,而且是十二个时辰营业。

只要来换,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少钱,都能换出来足额的铜钱。

更是坚定了百姓们对纸币的信心。

掌柜的收了吕布的钱,赶紧下去准备饭菜。

不多时,酒菜堆满了整个桌子。

吕布和诸葛亮走了大半天,昨日里又赶了一夜的路,早已经饥肠辘辘。

酒菜一上来,吕布就抄起筷子,在桌子上飞舞。

诸葛亮则不急不慢的细嚼慢咽,吃口菜喝点酒,一会还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来观瞧。

周围的书生们全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二人。

有的人注意力放在了吕布身上,见吕布撕下一块鸡腿,狼吞虎咽,吃的那叫一个香。

引得那帮人跟着不住的流着哈喇子。

好面子的书生则紧闭双唇,忍住口水,可喉头却上下蠕动,显然是被吕布的吃相引出了馋虫。

他们虽然手里还有钱,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南楚。

因此不得不精打细算,生活水准飞速下降。

好多人已经许久没有开过荤腥了。

另外一帮人的注意力则全都放在了诸葛亮手中的报纸上。

这群人大多都是各地的富贵子弟,出来时带了足够多的钱。

来到这要打持久战,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一面派人回去取钱,一面依旧大吃大喝。

因此在口腹之欲上并没有太多的追求,反倒是觉得吕布的吃相简直是犹如斯文。

在心里对比了下自己和吕布的体格,要不是觉得打不过吕布,早就出言让他滚出茶馆。

相对于食物,他们更注重精神上的粮食。

这些日子以来,这群公子哥们算是找到了组织。

有那么多比自己穷的书生对自己马首是瞻不说。

往常在州郡里的一些诗会上,都是那些才子们高谈阔论,自己只能当个吃瓜鼓掌叫好的围观群众。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也能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

随便评论报纸上的新闻,就可以得到周围舔狗书生们的喝彩。

这种感觉是让人无比上瘾的。

因此他们对诸葛亮手里的报纸十分的看重。

只要有了这份报纸,自己就能继续针砭时弊。

这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亮和吕布,谁也不说话,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到。

吕布见不少人盯着自己的筷子,自己一转头,他们又赶紧低头不敢和自己对视。

这群书生的心思,吕布岂能不知?

脸上微微冷笑,吕布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币来,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高声道:“掌柜的!”

掌柜的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诸葛亮和吕布,这边一叫他,他赶紧应声,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客观,您有什么吩咐?”

吕布也不看他,一边继续吃着喝着,一边问道:“刚刚给你的钱可够用的?”

掌柜的道:“客观说笑了,这一桌饭菜哪里值得那么多钱,小人正寻思给您出去换呢。”

吕布一扬手道:“不用换了,剩下的钱还有这一贯,你都拿去。”

说着放下了筷子,看着屋内那帮面有菜色的书生道:“能置办多少桌便置办多少桌。”

掌柜的有些不解,伸出手来,不知道该不该拿钱。

“客官,您,您这是何意?”

掌柜的心里虽然约莫能狗猜到吕布想干什么,可人家没吩咐,自己也不敢问。

周围的书生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吕布是想请他们吃饭。

不少人脸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廉者不食嗟来之食,这莽汉竟敢这般侮辱我等!

正想发作,可人家还没说要给自己吃,而且看这小子吃饭的架势,自己若是贸然开口,他动手打人怎么办。

又在心里对比了下自己和吕布的体格,顺带着把周围人的体格也对比了下。

估计就算是全都一起上了,也不是这人的对手。

不由地一阵沮丧,也不想什么廉者不食嗟来之食了,改想若是这人让我们吃,我们不吃的话,他会不会打我们。

正为难着,一旁的诸葛亮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示意吕布稍安勿躁。

吕布见诸葛亮出面,也懒得去管这帮书生,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诸葛亮看着一旁的会长,笑道:“这位公子,不置可否屈尊移步。”

他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那会长听了,也不知怎么着,心里一哆嗦,出于本能的畏惧,赶紧迈着小碎步走了上来。

唯恐自己走的慢了,旁边那吃饭如倒饭的年轻人把自己当饭吃了。

“公子客气,实不敢当。”

会长走到近前,露出恭顺的笑容。

“请坐。”

诸葛亮示意他不用紧张,招呼他坐下。

“哎,哎。”

会长又赶忙坐下,却又不敢坐实了,只是半个屁股坐着,半个屁股悬着。

这一坐下,冷汗可就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无他,只是觉得自己夹在这二人身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尤其是吕布还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看的他是毛骨悚然。

每次吕布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他就觉得像是老虎拿舌头舔自己。

诸葛亮将桌上的报纸推到了会长的面前,笑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生高富,乃是易州易县人士,家中兄弟三人,小生行二,家父乃是易州主簿”

诸葛亮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吕布则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沉声道:“先生只是问你姓什么叫什么,你说那么多作甚?”

高富赶紧点头道:“是,是,是。”

诸葛亮则笑道:“高公子莫要见怪,我这位朋友性情洒脱,最是不喜欢繁文缛节。”

高富道:“不喜欢繁文缛节好,不喜欢繁文缛节好,我们这一屋子人都不喜欢繁文缛节。”

说着还转头看向众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唯恐高富挨揍,赶紧应声道:“是,是,高会长说的没错,咱们虽然是读书人,可与一般书呆子不同,最是不喜欢繁文缛节。”

他们说的这番话倒也是实话。

毕竟敢从千里之外跑到南楚来求学,也不是一般的书生能干出来的。

“这份报纸,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拿去。你我皆是读书人,想来高公子也有看报的习惯。”

诸葛亮主动把报纸给他,倒是出乎高富的意料。

再加上见诸葛亮言语谈吐,俨然是学富五车,聪明绝顶之人。

又感受到了诸葛亮的善意,高富也不像是一开始那么害怕,赶紧接过报纸道:“先生客气了,多谢先生。”

打眼一瞧,见那报纸上的日期乃是最新的,心里更加的开心。

赶忙放下报纸冲着诸葛亮施礼道:“学生唐突,还不知先生高姓,当真是无礼之极。”

诸葛亮示意他不必如此,道:“在下复姓诸葛。”

“哦,诸葛先生,先生有礼了。”

诸葛亮比他大个七八岁,按照炎朝读书人之间的规矩,二人萍水相逢,他只告诉高富姓,不告诉名,也是合情合理。

有了诸葛亮的赠报纸之情,高富对他好感倍增,直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看着掌柜的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饭菜。”

掌柜的看了看吕布,吕布挥手示意他按照高富说的去做就行。

这边掌柜的下去准备饭菜,那边高富看着诸葛亮道:“敢问诸葛先生,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诸葛亮道:“正欲往丘山而去。高公子和诸位也是要去往丘山么?”

刚刚高富一自报家门,说是易州人士,诸葛亮就猜到了事情不对劲。

易州在哪?那是紧靠着幽州,在炎朝的最北面。

而此处乃是阆州新井,虽不是炎朝最南边,却和易州距离十万八千里。

这高富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断然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

再看周围人的打扮,都是读书人的样子,显而易见,他们全都是准备到丘山书院求学的学子。

只是这群人不去丘山,在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窝着干什么?

难不成去往丘山书院的路堵住了?

又想了想之前对于丘山书院的传闻和南楚军现在的处境,诸葛亮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看来成都不是那么好进的啊。

第二十九章 还没见面,就惹怒了卧龙和温侯的女人

诸葛亮一说完自己要去丘山,高富的脸色马上大变,连忙摆手劝阻道:“诸葛先生,丘山现在可是去不得啊。”

还不等高富解释,一旁的吕布眉毛马上就皱了起来。

什么玩意,丘山去不得?

自己答应了貂蝉,要把诸葛亮送到丘山,若是送不到,他吕布如何能够离开?

“丘山是龙潭虎穴不成,怎么去不得?”

吕布吃饱喝足,精神头更盛,一声呵斥,差点没把高富吓的尿裤子。

“这,这位壮士,丘山虽然不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可前面有南楚军把守着,谁也不让过。”

诸葛亮赶紧示意吕布不要说话,吃饱喝足了就一旁待着,剩下的事交给他处理就行了。

高富见吕布面色恢复如常,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道:“若想去丘山,只得这一条路方才行,只是前面便是南楚境内,这些日子以来,镇南公有令,派了大军守关,任何人不得进去,但有胆敢闯关者格杀勿论。”

说到这,高富对吕布也没有了畏惧之意,心里全都被对楚秋九的恨意填满。

吕布一听这话,眉头不由地皱的更紧,心道:“若是这样,那可就是麻烦了。”

高富又道:“最开始我们原本以为,关隘内的兵丁说不让人过是为了防止朝廷的细作,咱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与咱们无关。因此葛兄和廖兄想要进关,结果还没等靠近关口,关上就射出箭来,险些让他二人死在关下!”

一提起这个话题,身后的这帮书生们全都义愤填膺起来,纷纷咒骂着守关的士兵。

更有胆子大的,直呼楚秋九的名讳,把她骂的体无完肤。

一个书生,胆子可能不大,但是一群书生聚在一起,他们的胆子就会呈几何倍增长。

有人起来咒骂楚秋九的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跟着骂起来。

有人道:“洛阳之战,楚秋九身为朝廷镇南公,却带兵前往洛阳,奉伪帝为尊,贼子之心昭然若揭,更是大逆不道伤了太子,罪该当诛!”

此乃声讨楚秋九对朝廷不忠。

又有人道:“楚秋九身为镇南公,朝廷此等危难之际,洛阳之战前,太子殿下多次命她北上勤王,她却按兵不动。东宫又曾下令让她北上阻挡山蛮,她又推脱不前,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征讨楚秋九没有民族大义,乃是不义之人。

这群人整日里说的就是这些,此时一呛呛起来,全都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还有人道:“朝廷封楚家为镇南公,为的是永镇山南,历代镇南公皆恪守祖训,没有诏命不敢踏出南楚一步。先国公临死之前更是留有遗命,让楚秋九不得带兵出南楚,这才几年,她就带着大军去了洛阳,哼哼!”

这是说楚秋九乃是一个不孝之人。

那边又有人道:“咱们只不过是到丘山求学的学子,她楚秋九做了国公之后,让手下官兵扮作绿林强人,在去往丘山的路上劫杀我等,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关都不让咱们过。还说咱们是细作,这等小人之心,如何能够让山南百姓信服?”

此话乃是说楚秋九是个不仁之主。

诸葛亮听他们吵吵闹闹,直接就把楚秋九说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只觉得十分好笑。

书生误国,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等他们说完,高富见诸葛亮依旧一副风轻云淡,好像没有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里。

高富心急如焚:“这诸葛先生看起来乃是一个聪明人,按理不应该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转念又一想,恍然大悟:“看来这位诸葛先生多半是没有出过远门,只是在家中攻读,不知道世间之险恶。”

当下坚定了决心:“我无论如何也得将他劝住,不然的话如何对得起他的赠报之情?”

打定了主意,刚想说话,却听茶馆外面传来一阵哭声。

正逢掌柜的带着小二端着酒菜上来,听到哭声越来越近,像是直奔自己茶馆而来,赶紧放下酒菜出去观瞧。

高富也赶紧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这边刚一出去,那边高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廖兄,你这是怎么了?”

茶馆里的人一听事情不对,也都要往外面走。

那几个饿的不行的书生趁着人乱,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伸出手抓了一把菜就往嘴里送。

一边送一边疯狂的咀嚼,眼泪都流了出来。

脚下也不歇着,跟着就要往外面走。

谁知还没等动身,高富和掌柜的还有刚刚出去的几个人又走了进来。

只不过高富等人是抬着一人进来的,这人满身是血,胸口上插着一支羽箭,面色惨败,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活不成了。

高富一边将这人放在桌上,一边高声哭喊道:“廖兄,你这是何苦啊,昨日里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你何必当真!”

说着说着,高富趴在那人身上,放声痛哭。

那帮吃菜的书生顺势也都跟着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把嘴里的菜往下咽下。

诸葛亮和吕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屋内这帮书生们却全都知道。

昨日里他们照旧在茶馆之中高谈阔论,高富喝了点酒,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去丘山的事。

也不知怎么着就说到了这位中箭的廖兄身上。

高富不胜酒力,加上被众人吹捧惯了,嘴上没有个把门的,直接就说,若是自己当时在关下,绝对敢直接闯关,他们还真敢往自己身上招呼不成?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说这位廖兄没有胆量。

读书人嘛,话赶话说到份上了,谁也不想让人小瞧了。

廖兄也直接怼高富,说他们这帮人就是嘴上厉害,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眼瞅着就要进南楚了,只是听说胆敢闯关者,格杀勿论,就吓的连关都不敢闯。

自己好歹还去了关口下,比他们这帮连关都不敢去的人强的多。

高富被人接了老底,说话更是不经过大脑。

直接就将廖兄的军,说他既然比他们有胆量,那就闯一个关试一试。

廖兄没有当场接这个话茬,毕竟高富喝酒了,他没有喝。

这份理智还是有的。

周围人也都赶紧的劝,好说歹说才把俩人分开。

廖兄回到住处,越想越来气,等到了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早就看高富不顺眼了,只是架不住高富钱多,又大方,在这帮书生里威望甚高。

廖兄出身贫寒,却也有一颗想要被人追捧的心。

因此想了半夜,决定做一票大的给高富和这群书生看一看,谁才是他们这些人里胆子最大的。

于是就叫着那位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乡葛兄,一起闯关。

结果这位葛兄也是个不怕死的主,二话不说,直接跟着廖兄直奔关口而去。

二人寻思先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和关上打招呼,说明来意。

他们去的路上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凭借着俩人这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最近和书生同行们每日里争辩打下的基础。

关口上的士兵听完之后,还不得痛哭流涕,以礼来请二人入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葛兄和廖兄想的十分美好,只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们对于弓箭射程的认知有些偏差。

以至于刚一开口叫关,关上一支羽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射中了廖兄的胸口。

葛兄也不傻,当机立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扛起廖兄转身就跑。

好在有廖兄当肉盾,射向自己的羽箭全都被廖兄挡住。

二人去之前,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身前身后放了块木板。

有这块木板在,廖兄虽然中箭了,但也没有马上死掉。

跑出弓箭射程范围的葛兄惊慌失措,想要救廖兄,却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直接把廖兄身上的羽箭给拔了下来。

而廖兄胸前中的箭最深,葛兄拔了几次没有拔下,只能作罢,扛着廖兄就往回跑。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完,葛兄连哭带跑,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周围的书生见葛兄这副样子,未免有些唇亡齿寒的感伤,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一面是哭葛兄,一面也是哭自己。

整个茶馆里被哭声充盈。

吕布听了心烦意乱,他原本就因为不能顺利到丘山而烦心,又听着这群人在哭丧,火气直接涌了上来。

“哭什么哭,你们哭就能将他哭活么?”

吕布猛然一拍桌子,周围的哭声戛然而止。

高富也缓过神来,眨着泪眼看了看吕布,忽而想到这人一副习武之人的模样,想来应该知道箭伤该如何处理。

再想到吕布说的话,难不成他有办法救活廖兄不成?

一动了这番念头,高富大着胆子看着吕布道:“这位壮士,这位壮士,你,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活廖兄?”

说罢直接跪倒在地,给吕布砰砰砰磕头,道:“若是救活廖兄,我高富赶紧不尽!”

吕布见他为了廖兄给自己下跪,心里的火气消了三分,不由的点了点头。

这高富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当下站起身来,走到廖兄身边。

周围人全都止住了哭声,大气也不敢喘。

直勾勾的看着吕布,盼望他能有什么法子,可以就活廖兄。

吕布前世里戎马一生,见惯了各种刀伤箭伤,打从高富抬着廖兄进来的时候,吕布就知道这人活不了了。

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他命大。

伸出手来攥住了插在廖兄胸口上的羽箭,随手一拔,扔在了一旁。

只见鲜血浸透了廖兄的衣衫。

高富虽然没学过医术,却也知道廖兄被拔出箭来一歪脖子,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可见吕布一脸的淡定,又觉得他是有办法救治。

心中十分忐忑的道:“怎么,怎么样?”

吕布道:“什么怎么样?就算神仙来,这人也救不活了,与其让他活受罪,不如让他走的痛快些。”

高富一愣,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捶胸顿足的高呼廖兄的名字。

吕布怒声道:“别哭了!”

高富的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不出声,脸色极其的悲愤。

吕布道:“我虽然救不活他,却能为他报仇。”

诸葛亮坐在一旁,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着死去的廖兄皱了皱眉。

楚秋九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第三十章 我的技术退步了?

“前面就是巴州了,过了巴州就是阆州,过了阆州啊,继续往西南走,最多五天,就能到成都了。”

烈日炎炎,尘土漫天的官道上,车把式坐在马车前,一边喝着葫芦里的酒,一边和梁俊念叨着。

自打那日得知天贯道的圣姑就是貂蝉,梁俊缓了很久,方才缓过来。

按理来说,自打到了炎朝,他也见了不少穿越者。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因为得知某人是穿越者的身份之后,心境有什么变化。

哪怕这个人是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

之所以有些缓不过来,是因为眼前的貂蝉和自己的印象里的有很大的差距。

现在的貂蝉美么?

实话实说,美,而且美的惊心动魄。

梁俊都能感觉到身旁的李渊见到貂蝉之后的那种兴奋的心情。

三十多岁的貂蝉,经历了两世的风霜,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却让她沉淀下一种难以言说的知性、成熟的美。

这种气质,对于男人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梁俊都有些心动。

也仅仅是心动而已。

可当得知貂蝉的身份后,梁俊就觉得很别扭。

前世他喜欢玩游戏,尤其是三国游戏。

在各类三国游戏之中,貂蝉都是以一种年轻貌美,活力慢慢的少女形象出现。

潜移默化之下,貂蝉的形象就在梁俊的印象里固定住了。

让他一下子接受眼前这个大姐姐就是貂蝉,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再难接受也得接受,毕竟这位圣姑没有动机和缘由骗自己。

而且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梁俊也能察觉出来,这是一个极其有故事,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梁俊勉强接受了三十多岁,将近四十的貂蝉之后,自然而然的就询问起,为什么她要让吕布送诸葛亮去丘山的原因。

不光梁俊好奇,李渊也十分纳闷。

俩人心里还在猜想,这两个,一个是三国时期的武力巅峰,一个智力巅峰,一起结伴出行,这路上得发生多么有意思的事。

貂蝉既然开诚布公的找到了梁俊,对于梁俊的疑惑也没有隐瞒。

同时还告诉了梁俊一个让他更震惊的消息。

这一世的吕布,乃是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

三十多岁,接近四十的貂蝉,十七八岁的吕布。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梁俊果然如貂蝉所料,又缓了很久方才缓过来。

随后梁俊也明白过来,为啥貂蝉要让吕布陪着诸葛亮去丘山。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吕布在自己身边。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啊。

明白了前因后果,梁俊也就没有接着往下再问。

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啊。

至于说貂蝉为什么找到自己,打算跟着自己这帮人去丘山。

梁俊没有问,晚上的时候李渊猜测说,貂蝉是在躲着吕布。

她不想和吕布见面,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把吕布支走,然后再动身去丘山。

这样吕布回来之后,就算满世界找他,也绝对猜不到貂蝉就在丘山。

说到最后,李渊还感慨着说,女人啊,一旦心狠起来,那可是比男人还狠。

梁俊也懒得和他评论女人怎么样,只是对于貂蝉去丘山有不同的看法。

认为貂蝉去丘山,不仅不是为了躲避吕布。

反而是担心吕布的安危。

色迷了心窍的李渊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斥责梁俊胡说八道。

梁俊见李渊敢和自己顶嘴了,一边感慨貂蝉的魅力,一边把李渊在自己心里的评价降了三分。

找到了诸葛亮的下落,梁俊心情很好,也懒得和李渊计较。

直接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按照貂蝉和洪碧生提供的信息来看,诸葛亮和吕布乃是三个月前动身去往丘山的。

从彭城到丘山,紧赶慢赶,一个月也应该走到了。

到了丘山之后,吕布必然不会耽搁,恨不得插翅回来找貂蝉。

以吕布的脚程,就算没有赤兔马,星夜兼程的话,最多七八天就可以回到彭城。

可如今三个月过去了,吕布依然没有动静。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想到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貂蝉虽然因为自己和吕布的年纪不愿意和吕布见面,但俩人的感情还在。

要说不担心那是肯定不现实的。

而吕布和诸葛亮这俩人,一个武绝,一个智绝,若是有什么事能够将这二人耽搁住,必然不是小事。

貂蝉心中担心,想要前去丘山看一看,十分合乎逻辑。

李渊听完梁俊的猜测,挠了挠头,觉得很有道理。

可究竟是什么事能够难得住诸葛亮和吕布,李渊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遇到绿林强盗了?

哪个不长眼的强盗敢惹十七八的吕布?

这一世的吕布虽然身体是十七八的身体,可灵魂却是上一世征战沙场多年的温侯。

强盗遇到他,那还不是羊入虎口?

被楚秋九扣下了?

也不现实,毕竟有诸葛亮在,楚秋九要扣也得扣诸葛亮。

毕竟诸葛亮现在是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哪。

吕布归心似箭,楚秋九就算想扣也扣不住。

俩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吹灯熄蜡睡觉。

一切等到了丘山,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梁俊就带着李渊和貂蝉几人踏上了去丘山的路程。

因为有貂蝉在,梁俊也不好着急赶路,出了彭城之后,在宋州的霍家商行里雇佣了一个经常往来南楚和宋州车夫,权当是向导。

这车夫姓孙,五十岁上下,身子硬朗,说话和气,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又热心肠的汉子。

有了老孙的加入,梁俊几人奔着丘山而来。

一路上有惊无险,也曾遇到过几波山贼强盗。

老孙经常在外面跑,对付这些强盗那是得心应手。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把这种事全都交给老孙处理。

走到金州的时候,全都是山路。

隔三差五就冒出来一伙强盗来,最后恨不得只要有个山丘,都有人占山为王,拦路抢劫。

老孙十分纳闷,一边说半年前从成都回来,还没有那么多贼人,一边向梁俊诉苦,若是这样,只怕是走不到丘山,身上的钱财就得花光了。

梁俊也不让老孙为难,再有强盗亲自出面。

如今洪门的名气在绿林道上是如日中天。

只要是混迹绿林的基本上都按照洪门的规矩办事。

洪门的切口黑话乃是梁俊亲自制定的,也可以说,梁俊这位太子,为炎朝绿林豪杰们制定好了职业规范。

切口和黑话对起来,那叫一个顺溜。

有些强盗甚至因为对着对着切口,对不下去了,场面十分的尴尬。

羞的满脸通红,一咬牙一跺脚,带着听得蒙圈的手下走了。

这让梁俊十分的感慨,现在的山贼强盗越来越不上道了。

完全没有拢右道上那些干一行爱一行的绿林好汉们敬业。

至于说那些一看就是刚入行,连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摘,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标准的打劫口号都喊不完整的人,梁俊更是懒得和他们对切口。

直接让扎得上去将他们结果了。

走走停停,一山接着一山,终于到了阆州境内。

靠近阆州,李渊就嘀咕起来,说这几日怎么没有遇到强盗。

老孙头也跟着纳闷,只是不好当着梁俊说这话。

毕竟他乃是人家花了大钱聘来的向导,这样不吉利的话,主家能说,他这个外人是说不得的。

没说归没说,可老孙头的心里也是跟着纳闷。

对啊,前几天像是捅了山贼窝,一天恨不得净和山贼打交道了。

梁俊对切口对的口干舌燥,连扎得这种一说干架就两眼冒光的人都被折磨的愿意花钱了事。

怎么这两天反倒是一个山贼也没有见到。

一帮人心里犯着嘀咕,可这种事也不是讨论的话题。

各自纳着闷继续前行。

一进阆州城,梁俊更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整个城内行人很少,街道上的商铺也是半开半掩,全然没有县城该有的热闹。

在城内转悠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知道了一家营业的酒楼。

梁俊下了马车,让殷信和阿伦好生照顾貂蝉,自己则带着扎得和李渊进去探路。

酒楼上下两层,布局规矩,一楼大厅全都是客座,二楼则是雅间,与其他之处的酒楼别无二样。

此时正值中午用饭时候,可酒楼之中却冷冷清清,只有一桌客人在自饮自酌。

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打盹,连梁俊几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扎得上前一步,用力的在柜子上拍了一下。

掌柜的吓的一哆嗦,赶紧站了起来。

抹了抹嘴上的哈喇子,看着梁俊三人十分的诧异。

好像自己店里来客人乃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客官,客官,有什么吩咐。”

梁俊笑道:“来你这,自然是吃饭的。”

掌柜的赶紧从柜台里走出来,点头哈腰道:“客官说的是,客官说的是,您三位是在楼下,还是去楼上雅间。”

梁俊伸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李渊从怀里掏出一张一贯钱的纸币来,放在了桌上。

掌柜的一见纸币,一双眼睛直冒精光。

他已经好久没做过那么大的买卖了。

下意识的伸手就要上前去拿,却被李渊将纸币按住。

“掌柜的,吃饭的事不着急,这钱也不是饭钱。”

梁俊面带微笑,看着掌柜的道。

他这些日子里与李渊睡一个屋,时间一长,默契也出来了。

李渊一掏钱,梁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十分配合的问道。

掌柜的赶紧收回手,道:“是,是,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咱们这也有客房。”

“我们只是吃饭,并不住店。”

梁俊道:“阆州也算是大城,城内怎么如此萧条?”

掌柜的还没有说话,那边吃饭的客人却怒了,一拍桌子道:“还不都是镇南公府的世子闹的!”

一听这话,梁俊有些愣了。

镇南公府的世子?

“敢问这位壮士,你所说的镇南公府的世子可是楚秋游?”

那人转过脸来,怒气冲冲,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梁俊瞪大了眼睛,比之刚刚掌柜的看到他们还要不可思议。

楚秋游那孙子不是被自己割喉了么,怎么还活着?

第三十一章 蒂花之秀,秀到没朋友

再三确定,这个喝酒的人嘴里所说的镇南公世子就是楚秋游,梁俊也没有心情吃饭了。

径直坐到了那客人桌上,招呼掌柜的添酒加菜。

那客人脸上有些幽怨,看着梁俊道:“我只要了两个菜一壶酒,一会付钱,我只付我的酒菜钱,你加的这些酒菜可不能算到我头上。”

梁俊见他表情滑稽,有些哭笑不得,道:“你的酒菜也都算在我的头上。”

那人听了眉开眼笑,冲着掌柜的又要了一壶酒。

李渊见梁俊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和那酒客聊着,带着扎得出去,将貂蝉几人请了进来。

一行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貂蝉虽然蒙着面,但一进酒楼就吸引住了掌柜的和酒客的目光。

梁俊连咳两声,那酒客方才回身,满脸羞涩,看着梁俊不好意思道:“多谢这位公子赏赐。”

“不碍事,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梁俊亲自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那人赶忙伸手去接,道:“不敢当,小人乃是这阆州城里的捕头,叫周铜。”

“周侗?”

梁俊一愣未平一愣又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浓眉大眼的汉子。

难不成穿越者成灾了么?

眼前这个阆州城的捕头,难不成就是前世历史上那位传说是林冲、岳飞的师傅,天下第一武术大师,被称作陕西大侠铁臂膀的周侗?

周铜见梁俊听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反应不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有些纳闷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梁俊问道:“敢问先生,您是哪个侗?”

周铜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人这样问自己,嘀咕道:“自然是铜铁的铜了,除此之外,还有哪个铜?”

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周侗,梁俊哑然失笑。

看来是自己神经有些过敏了,拍了拍脑袋道:“周捕头莫要见怪,只是捕头的名字与在下一位故人相同,因此有些差异。”

“哦,哦。”周铜了然,笑道:“原来如此,天下重名的人多的是,我还是第一次听闻有和我同名的。”

说罢又看着梁俊问道:“敢问这位公子高姓?”

周铜乃是在衙门口当差的人,虽然性格鲁莽,但久在公门之中,说话做事自有分寸。

梁俊仪表非凡,出手大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他的仆从。

因此周铜只管问他姓,不敢问他名。

梁俊也十分配合的道:“在下姓殷,乃是莱州人士。”

周铜连忙还礼,梁俊又问道:“刚刚周捕头说,阆州城内如此萧条,乃是镇南公府的世子所为?”

一提起这话茬,周铜恨的咬牙切齿,道:“殷公子听的没错,就是此人!”

梁俊皱眉道:“可是我听说他不是被洛阳,被太子亲手杀了么?”

周铜一脸的可惜道:“是,殷公子也没有说错,这狗世子确实是被太子殿下割了喉咙,只是又被救活了。”

“救活了?”

梁俊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自己明明亲手用匕首划破了他的喉咙,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怎么可能救得活呢?

周铜见梁俊不敢置信,也是感同身受,道:“殷公子不相信,在下最开始时听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可这楚秋游还活着却是做不的假的。”

说罢又道:“不过也是应该,听闻当今太子殿下之前乃是一个纨绔子弟,整日里花天酒地,早就被掏空了身子。那楚秋游从小就练武,身强体壮,太子想要杀他,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长吁短叹,看起来对太子的身子十分的不满意。

梁俊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你这,咱们正说着楚秋游呢,你扯太子干什么。

老子招你惹你了。

“周捕头这话,只怕是有些道听途说了吧。”

梁俊面露不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捕头见他质疑自己,虽然不敢和他顶撞,却也愿意背个胡说八道的名声。

“前些日子里那狗世子来城内,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有假?”

梁俊道:“我没说周捕头说楚秋游还活着是假,我说的是太子他,他,身子骨虚,有些言过其实了。”

周铜反驳道:“天下谁人不知,当朝太子之前荒唐的很,陈少都的月旦评上都写着呢,说太子殿下之前每日里要三个宫女侍寝。”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份皱巴巴的报纸来,翻看了一下,从中间抽出一张来,递给梁俊看。

梁俊伸着脑袋看去,只见报纸正中央写着三个大子:“月旦评。”

再看日期,乃是三个月之前的。

周铜很是兴奋,指着中间的板块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唯恐梁俊看不明白,还专门解释道:“你看着加黑的粗字,乃是有理有据的事实。这下面的小字,就是未辨真伪的,陈少都收集下来贴在了报纸上的。”

梁俊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几行小字,看完之后,脸都绿了。

小字写道:“据东宫某不愿透露身份的宫女说,在整理太子的床铺时,发现被褥中央有一小洞。”

周铜一边端着报纸,让梁俊看清楚,一边摇头感叹道:“太子殿下能够幡然悔悟,为了我大炎社稷不惜孤身犯险,当真是让人可敬可叹。”

他娘的,梁俊看了报纸又听周铜感慨,恨的牙根痒痒。

陈帆创办月旦评这事他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而且还曾经给上官瑞鹤说过,要和陈帆打好关系。

因为经过军机二处的统计,发现月旦评报纸创建了不到两个月,订阅的数量就超过了雍州发行的大炎周报。

靠着庞大的订阅量,成为了大炎朝影响力最大的报纸。

梁俊也能够理解,毕竟报纸这种玩意对于炎朝来说乃是一个新鲜玩意。

其他人创办的报纸,东宫的报纸也好,天策府的报纸也罢,包括长安城内其他的各大报纸,基本上都是学大炎周报。

报道的全都是朝廷发生的大事和各部下发的政令。

唯独陈帆这孙子的月旦评关注的则是闻名天下的大人物的人花边新闻。

比如说今个户部尚书娶了一房小妾,这小妾曾经是长安哪个楼的花魁。

或者是皇宫里的陈年旧闻之类的事。

陈帆还自学成才,结合自己之前说的书,发明了震惊体。

什么震惊,当今第一美女居然不是她,而是她!

震惊,当年德贤皇后的一句话,居然让当朝丞相痛哭流涕。

整个月旦评在陈帆这位排榜小能手的操作下,直接就成了炎朝纸版微博。

眼见得陈帆在报纸上如此诋毁自己,梁俊气的差点没把报纸撕了。

周铜赶紧将报纸收好,道:“殷公子这下相信了吧。”

梁俊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借酒浇愁。

周铜又道:“若是太子殿下当初能够不贪恋女色,今日也不会有这狗世子猖狂。”

梁俊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周铜道:“楚秋游到底做了什么?”

周铜见梁俊莫名奇妙的有些不对劲,心里一咯噔寻思:“难不成我说错了什么?”

唯恐梁俊发难,赶忙道:“镇南公府最近被新井的一伙书生闹的焦头烂额,这帮书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占据了盐亭,说是要召开天下读书人大会,声讨镇南公府不让天下的读书人到丘山书院求学。”

梁俊一听到丘山书院,心情马上就变了。

坐在一旁的李渊等人一直侧耳听着俩人的对话,听到周铜说到丘山书院,全都放下筷子。

“然后呢?”

梁俊心思:“天下读书人大会,难不成这里面有诸葛亮什么事?吕布是因为此事方才耽搁回彭城的?”

周铜赶紧道:“具体的事宜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镇南公府拿这帮书生无计可施,只能和他们和解。听说还要举办科举,只要高中了,就给官做。”

“给官做?”

梁俊越听越迷,这哪和哪都不挨着啊。

一帮书生创办读书人大会,声讨镇南公府,然后镇南公府还和这帮书生妥协,要开科举。

楚秋九这是要另立朝廷,彻底和炎朝决裂不成?

应该是了,洛阳一战,南楚军导致自己昏迷不醒,已经被朝廷定为了叛臣。

摆在镇南公府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满门抄斩,要么起兵造反。

楚秋九绝对不会选择满门抄斩这条路,那么开科举取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得不说,梁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开始有些摸不到头脑,紧接着就明白过来。

心中赞叹楚秋九不愧是大炎唯一的女国公,连造反都与众不同。

旁人造反先动武,她却是要先动读书人。

只要南楚开科取士,天下不得志的读书人必然会蜂拥而至。

到那时,就算是个读书人里有两个想来南楚考科举,镇南公在天下的风评之中,就有读书人为她摇旗呐喊。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十分绝妙的棋。

但转念一想,梁俊又觉得有些不对。

楚秋九就算要可恩科,另立朝廷,但南楚偏居大炎西南,历经几世镇南公经营,早已经自成体系不说。

治下的城池之中,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

她有心要将天下读书人全都聚拢到麾下,但是哪来那么多的官给他们做呢?

梁俊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周铜一听又恢复了咬牙切齿的表情道:“这狗世子带兵来阆州就是为此。”

“哦,此话何解?”

周铜道:“阆州并非南楚治下,狗世子楚秋游带兵前来,把城内的大人们全都拉到城内,说他们这些年来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当天就杀了。而且还把城内所有的读书人带走了,说是让他们前去参加他们的科举,临走之前还告诉百姓,说等科考之后,就有新官上任。”

梁俊目瞪口呆,被楚秋九的这个骚操作秀到了。

自己想要造反,手下读书人不够,直接开科举取士。

自己治下的官位不够,把临近州郡的官员全都捉走。

完事开科取士之后,让自己科举取的士来当官,替她治理非南楚的州郡。

楚秋九这一手秀的飞起啊。

不仅把自己打土豪争取百姓学的炉火纯青,还升级了。

第三十二章 刘玄德,老子看你就是欠揍

丘山,丘山书院。

书院建在丘山之上,整个丘山,包括方圆十里,基本上都是书院的地盘。

主院在前山,因为有镇南公府的支持,盖的还算是气派。

与之相比,后山的院子就显得有些简陋。

山水之间有一片竹林,竹林里建了一处庭院。

院子盖的很随意,没有什么讲究,人一进来,却觉得十分惬意。

竹林旁边是一处水池,水池没有经过人为的修正,浑然天成。

寻常的书院学子是严禁到后山来的,因为此处乃是丘山学院院长夫子居住的场所。

丘山书院的名气虽然大,但书院院长却十分的低调。

就连很多在丘山书院求学的学子都没怎么见过院长。

甚至不少的学子,求学多年,临到下山了,都没有见过院长。

丘山书院与别处不同的地方还有一点,那就是没有先生。

平日里给学子们授业解惑的,乃是书院里资历较深的学子。

这样的学子一共有七个,全都是被夫子选中,收为正式弟子的人。

这帮人可以随时见到夫子不说,还被书院其他人成为丘山八奇。

没错,丘山八奇一共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不是固定的,比如说刘文静,当年在书院的时候乃是夫子亲传弟子之一,一边跟着夫子学习,一边教授其他学子。

名为师兄,实际上就是书院的先生。

等到刘文静下山之后,他的位子就会被另外一个人顶替,成为新的八奇之一。

很多新来的原本对这种方式很不满,哪里有同龄人当自己先生的道理。

可自从知道历届丘山八奇的履历,尤其是最近一届丘山八奇的成就:

夫子的二弟子是镇南公府的首席谋主,夫子最小的弟子上官瑞鹤乃是军机二处的处长,诸葛夕成为了帝师,刘文静成为了东宫军师祭茶,如今的炎朝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后。

所有的学子都心悦臣服。

不仅对神秘的夫子更加钦佩,对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师兄当先生也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夫子对这种模式很满意,他的日常也很简单。

每天早晨起来之后,先打一套五禽戏。

这是当年华佗老弟教给他的,打了这些年,夫子已经对五禽戏了如指掌,甚至比华佗还要明白这玩意对人体的好处。

打完五禽戏之后,早饭也差不多好了。

若是风和日丽,天气很好,夫子就坐在水池旁,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钓着鱼。

之所以在水池边吃饭,是因为吃完之后可以顺手在水池边把碗刷了。

吃完早饭,夫子一般就是开始读书写字。

若是累了就开始钓鱼,一边钓鱼一边画画。

忙到中午,弟子就会把书院食堂里的饭菜端过来。

午饭是不在水池边吃的,因为中午的饭菜里有肉,碗筷上会沾上油腥,水池里的水洗不干净。

吃完午饭,活动活动身子,若是夏天,夫子就会脱光了衣服,下水池里游会泳。

若是冬天,夫子就会在冰上凿洞下网捉鱼,然后带上弓箭入山打猎。

刘文静曾经问过夫子,冬日里山林之中没有什么飞禽走兽,为什么要去狩猎呢?

夫子语重心长的说,狩猎乃是我的爱好,但鸟兽也是有生命的。

百草丰茂的时候,我带着弓箭去打猎,以我百发百中的射箭的本领,就算再多的鸟兽也得被我干掉。

冬日里鸟兽不多,我乘兴而去,没有遇到猎物也不会败兴。

鸟兽们不会因为我的爱好而丧失性命,我也不会因为没有打到猎物而感到沮丧,岂不是两全其美?

夫子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刘文静知道。

夫子冬日进山是想去猎冬眠的熊,他凿完了冰洞下好了网再去找熊,就是想做到鱼和熊掌同时兼得,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学生是错误的。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夫子来丘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在冬天猎到过熊。

鱼倒是捉了不少,毕竟夫子水池里的鱼没见过世面大世面,呆头呆脑,只要夫子下网,他们就蜂拥而入,好像进的慢了,就不能赶上晚上被夫子做成鱼汤。

因此夫子的生活作息很有规律。

只是自打开春以来,尤其是时值仲夏,夫子并没有像往年一样下水池里游泳。

因为他下水池游泳要脱光了衣服,而自己钓鱼的地方被另外一个人霸占了。

这人过年时候来到的丘山,到了丘山之后,就住进了丘山的后山夫子庭院里。

整个丘山的学子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但却知道这人对夫子以先生相称,应该是夫子的学生。

这人住进了夫子的院子里,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吃完饭都雷打不动的坐在水池旁边开始钓鱼。

自打他开始钓鱼,夫子晚上就再也没有喝过鱼汤。

夫子的弟子们很是生气,夫子水池里的鱼都呆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不用鱼饵,直接把钩子扔下去,那帮傻鱼都争先恐后的咬钩。

这样还钓不上来,简直是比鱼还蠢笨。

可夫子对这人十分的宠溺,旁人只要敢和夫子提这事,和蔼可亲的夫子马上就变脸,吓得众人再也不敢说三道四。

久而久之,丘山的人也都把这人当做了隐形人,全都当他不存在。

好在他每天唯一干的事就是钓鱼,除了夫子之外,不和任何人来往。

这一日,夫子吃完早饭,照旧把碗筷刷了。

原本想读会书,看了几张也没有心情,好在最新的月旦评到了,夫子十分的开心。

一边坐在钓鱼人的身边,一边津津有味的读着。

读到有趣的地方,夫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给旁边的钓鱼人念:“玄德,你看看,你看看,王莽那小子又被刘秀打了,这一次还是在含元殿里,当着百官的面打的。”

被夫子叫做玄德的钓鱼人转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放在了水池上。

夫子也不以为意,继续翻看报纸,接着给他说道:“哎,哎,玄德,玄德,你又要当爷爷了嘿,阿斗那小子在长安又娶了一房媳妇,不过这媳妇却是烟花柳巷出身,他这是污名自保,看来文静和瑞鹤盯他盯的很紧啊。”

钓鱼人这次连看都不看夫子了,直接抬杆,将钓上来的鱼摘下又放回水池里。

夫子接着道:“你听听,项羽这小子说的是人话么?他堂堂大炎皇叔,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志气的话。”

钓鱼人这一次有了反应,他重新装好鱼饵,将鱼竿放好,看着夫子道:“先生,当年你让范增辅佐项羽,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夫子翻看着月旦评,一边看一边道:“世事难料啊,人算不如天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说就是马后炮了。再者来说,范增和张良都是我的学生,张良选择刘邦,范增选择项羽,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钓鱼人道:“你若是不当着范增的面说项羽有帝王之气,范增如何会辅佐于他?”

夫子将报纸看完,放在一旁,端起茶水来道:“我还说你有帝王之气呢,结果呢,奉孝也没有选你啊。”

说罢,夫子没好气的看着钓鱼人道:“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哦,合着范增没帮项羽夺了天下,那就是我的错。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孔明和士元早跟着孟德走了。”

“先生,你”

钓鱼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

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我看你和项羽一样,也是废了,老天给你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你们俩都不珍惜。一个甘愿当个太平王爷混吃等死。另外一个则赖在我这钓鱼,搞得我大半年没喝过鱼汤了。你看这群鱼肥的,都快把池子撑满了。”

夫子说着就要去抢夺鱼竿,钓鱼人将鱼竿一挪,叹了口气。

抢不到鱼竿,夫子有些发怒,道:“刘玄德,我看你就是成心和我做对,老子上辈子欠你的么?我就是想吃一条鱼,怎么就那么难的?”

刘备无动于衷,依旧握紧鱼竿一动不动。

夫子骂完,气马上又消了,席地而坐,泡了一杯热茶。

茶香四溢,夫子闭上了眼睛,听着树林之中的鸟鸣,心旷神怡。

半晌,夫子缓缓道:“玄德,你当真不愿意见孔明么?”

刘备浑身一颤,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抖,道:“先生何出此言,丞相来丘山了么?”

“废话,盐亭里闹的风风雨雨,给楚秋九出开科取士的主意除了孔明还能有谁?”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学生有什么本事,就算他再轮回老子也认得清。”

刘备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之间说不尽的落寞。

“夫子,上一世,我有孔明、士元和孝直相助,依旧没有战胜曹操和孙权,恢复汉室。如今天下英雄如此之多,便是有孔明相助,又能如何呢?”

说到这,夫子也有些感慨,看着丧失斗志的刘备,跟着长叹一声。

“我早就料想到你也应会来此,因此专门为你选了一人,若是你与他联手,这天下英雄虽多,却也都是跳梁小丑。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竹林之中陷入了一片安静。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许久之后,忽而传来夫子的叫骂:“刘玄德,你再把钓上来的鱼扔进去,信不信老子大嘴巴抽你?”

第三十三章 李渊与梁俊的途中策

“楚秋九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出了阆州,梁俊坐在马车上对着赶车的李渊说道。

眼瞅着就到了南楚了,赶车的老孙头在阆州吃完饭之后,梁俊给足了钱,让他回去了。

赶马车的活就落在了李渊的身上。

好在李渊也前世也算个马上皇帝,赶马车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对梁俊的安排颇有怨言。

梁俊也懒得搭理他,直接用屡试不爽的话题转移**阻止了李渊的抱怨。

果不其然,一听梁俊说到楚秋九的事,李渊的精神头马上变了。

看着梁俊道:“没错,这个镇南公虽然是女流之辈,可她这一手可算得上是高明。”

梁俊微微一笑:“高明么?”

李渊挥了挥马鞭,笑道:“岂止是高明,只怕她这一开恩科,整个天下都乱了。”

言语之中对镇南公府这一招十分的佩服。

“我以前常听人说,丘山八奇如何的了得,原来还不信,现在可是知道了,啧啧,这丘山八奇啊,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

梁俊见他说这话,笑道:“何以见得?”

李渊道:“长安有刘文静和上官瑞鹤,之前还有一个诸葛夕当了两任帝师。这镇南公府的就有丘山八奇的人,如今楚秋九又要开科举,这肯定是镇南公府那位谋主的主意。”

梁俊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笑着反问道:“难道这个主意就不可能是咱们要找的诸葛先生出的点子么?”

“诸葛先生?你说诸葛亮啊。”

李渊皱了皱眉,刚想说绝不可能,可心里却又有些嘀咕。

若是不知道诸葛亮到了丘山,李渊也许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如今诸葛亮就在丘山,吕布那么长时间还没回彭城找貂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经梁俊这么一提,李渊还真觉得里面还真有诸葛亮什么事。

左思右想想不通梁俊为什么会往诸葛亮身上想,疑惑问道:“我说殷老大,我这一路上一直有一事不明白。”

梁俊喝了口水,道:“唐国公没必要那么客气,你又不是我手下兄弟,没必要跟着他们叫我殷老大,你就叫我殷俊就行了。”

李渊也是个敞亮人,笑道:“也好,那我就叫你殷公子,你也没有必要和我客气,什么唐国公之类的,也没有必要叫了,你叫我老赵就行。”

梁俊乐了,上下打量他,道:“老赵?你这年纪比我还小,哪里老了?”

李渊长叹一声,拍了拍大腿道:“人是不老,可心里老了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不叫我老贼,我就谢天谢地了。”

梁俊笑而不语,看着成都的方向心道:“你若是老贼,那丘山里的那位夫子是什么了?”

李渊感慨完之后,想起了刚刚想要和梁俊说的话,斟酌再三,道:“殷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搞明白。”

“您说。”

梁俊点了一根烟,拿起一旁的草帽戴在了脑袋上。

李渊道:“咱们俩这一路之上,同吃同睡,你和我也说了很多,让我彻底看清楚这炎朝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哦,您都看明白什么了?”

梁俊还是头一次见李渊露出如此庄严肃穆的表情,对于李渊接下来的问题十分好奇。

李渊也不卖关子,看着梁俊道:“像是你所说的那样,穿越者多如狗,转世者满地走。”

梁俊点了点头,长安和洛阳乃至于整个炎朝的情况,天下没有人比他再清楚的了。

这一路之上,除了自己之前是太子的身份,他没有告诉李渊外,其他的全都说一遍。

梁俊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

多日相处之下,他对于李渊这位大唐开国皇帝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让梁俊给李渊做个评论,那就是精明而又糊涂的老好人。

说他精明,是因为这位老哥如果不精明的话,他做不了大唐的开国皇帝。

说他糊涂,是因为这位老哥在处理大儿子和二儿子之间的关系时候,没有表现出开国皇帝的很辣与决绝。

这样一个人,和他做朋友是很好的,但是和他亲人,那就很不好了。

“老赵,这句话好像是我给你说的吧。”

李渊笑道:“没错,这话是你说的,可现实不就是如此么?”

说到这,李渊看着他道:“这一路之上,我一直在想,你们来到炎朝之后,殷公子就昏迷不醒,醒来之后更是足不出户,为何对天下大势知道的如此详细?”

李渊的话不由的小心起来,轻声道:“只怕我连我那个在洛阳的不肖子都不及你看的这般透彻。”

梁俊哈哈一笑,对于李渊的怀疑并没有任何的好奇。

因为了解了李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有李秀宁的存在。

因此梁俊才会在路上给他说那么多。

毕竟自己的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梁俊知道,自己早晚有回长安收拾东宫那烂摊子事的时候,到那时,自己必然要公开身份。

因此,他才打算先让李渊怀疑,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

可,这个合适的时候并不是现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是如此。”

见梁俊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实话,李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愿意刨根问底,道:“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与建成,对于太子在雍州施行新政的看法,当时我简单的说了一些。这些天又听你说了那么多,我也一直在想雍州的事。”

“怎么,您又想到了什么?”

一听李渊提到了雍州新政,梁俊的表情不再像刚刚那般轻松,反而有些严肃。

雍州改制一直是他的心病。

之所以一听到诸葛亮在丘山,梁俊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就是想找诸葛亮还有那位夫子问一问,他们对于自己改制的看法。

如今李渊主动提出自己对于雍州改制有了新的想法,梁俊倒还真想听一听。

李渊注意到了梁俊的表情变化,对于心中所想又坚定了一分。

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笑道:“太子在雍州施行的改制,之所以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觉得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到这,李渊故意顿了顿,仔细的观察着梁俊的表情变化。

在梁俊的注视中,李渊沉声道:“太子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

梁俊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李渊想了那么多天,居然给自己这样一个定论。

李渊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沉不住气。所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太子只做到了后半句,因此才会有今日的雍州改制的失败。”

梁俊嘴里琢磨着李渊说的这番话,不由的点了点头道:“您详细的说一说。”

李渊摇头苦笑,道:“殷公子曾给我说过,站在你们那个时代看华夏历史,历朝历代之中,唯有我大唐从起兵到建立帝业,所用的时间是最短的。”

梁俊点了点头:“没错,李唐只用了七年,就奠定了帝业,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历朝历代开国君主无法相比的。”

这是王阳明之前和梁俊讲课的时候谈到的。

自打王阳明等人归附了东宫,梁俊就让他们填充了东宫的官位。

王阳明乃是太子少师,主要给梁俊讲史。

因为梁羽的存在,梁俊对李唐的事十分的感兴趣。

虽然回想起前世,很多时候想到的都是伤心事,但一提到建国最快,李渊心里还是有些自豪的。

“那么殷公子,有没有想过,我李唐为何能在七年平定天下么?”

眼见得李渊的脸上没有了伤心,却而代之的是一丝小得意,梁俊打趣道:“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俩好儿子。”

李渊的面色一僵,轻轻咳嗽一声道:“这,这只是一方面,只是一方面。”

“哦,那另外一方面呢?”

梁俊见他没了得意,也不愿意老揭开人家的伤疤,笑道:“您接着说,我这人您也知道,就是有时候嘴欠。”

李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就在于三个方面。”

说着伸出手指头来道:“第一,也是最关键的,沉得住气。上一世,我李唐起兵,不早不晚。早了,大隋的江山气数未尽,那时我李家手中不过精兵三万,一旦反隋,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天下人共击之。”

梁俊跟着点头,回想起王阳明给自己说的话,道:“晚了,那就黄花菜都凉了。”

李渊虽然不知道黄花菜是什么玩意,却也能够明白梁俊的意思。

“没错,当时世民虽然一直劝我早日起兵,但我却一直按兵不动。后世史书必然会说我犹豫不决,李家起兵乃是因为世民的劝进之功。”

梁俊笑道:“确实如此。”

当初王阳明也是给自己这样说的。

在后世史书之中,李唐起兵的功劳全都按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渊长叹一声道:“世民虽然聪明过人,但当时年轻气盛,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像是当今的太子一般。只想着起兵之后逐鹿中原,未曾想过一旦失败会是什么后果。我一直等待着时机,从现在来看,当时起兵正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顿了顿,李渊看着梁俊语重心长的道:“年轻有年轻的好处,老了有好了的好处。有些事,必须得是年轻人去做,但什么时候去做,却要听一听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意见。太子的雍州新政,吃亏就吃亏在了太沉不住气了。”

梁俊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李渊说的很有道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从雍州到长安,做的很多事确实有些着急。

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是这个道理。

李渊又道:“而太子身边又全都是年轻人,没有老臣辅佐,难免会心焦气躁。这是太子在雍州改制上犯的最大的错误。”

“而楚秋九就与太子不同,确切的说完全相反。”

“太子与诸王长安之战,各自发布檄文,天下诸侯闻风而动,为了各自的利益,全都带兵赶到长安来。唯独楚秋九按兵不动,只派了楚秋游一人前来,麾下之兵不过三千。楚秋游乃是镇南府的世子,谁人都知道,南楚的国公向来是传女不传男,这位世子无论是加入洛阳,还是投靠长安,是胜是败,都不会影响镇南府的立场。”

梁俊深以为然,他醒来之后一直在总结洛阳之战中自己犯了哪些错误。

李渊说的这些,很有道理。

“楚秋九明面上只派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楚秋游前来,暗地里却又和那位洛阳的朱大将军联合,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洛阳城外,若非太子兵行险招,夜袭洛阳,只怕现在长安城里坐皇位的就是那位所谓的伪帝七皇子了。”

李渊说到这,感慨道:“楚秋九每一步都走的很对,背后必然有高人指点,只是缺少一丝天命。”

梁俊静静的听着,这些他也想过,只是没有李渊想的那么透彻。

“说的没错,那第二个原因呢?”

李渊的话对于梁俊不敢说是醍醐灌顶,却也让梁俊心中的疑惑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来这位大唐开国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是认真的想了很多。

李渊接着道:“这第二,就是太子缺少斗争经验和治国手腕。”

这个结论梁俊听过很多人说过,他也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经验,这也是梁俊自从醒来之后一直在反思的地方。

听到李渊再一次说出这个结论,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多人都这样说自己,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他想听一听李渊这位开国皇帝,在这个方面的看法:“前世里,唐国公是如何做的呢?”

李渊微微一笑,道:“我所做的,也是跟着历朝历代造反的人学来的。无非就是对内广积粮,缓起兵,对外废昏君,立明主。对盟友远交近攻,对敌人去狼吞虎,最后再挟天子以令不臣,无非都是古人使过的手段而已。”

“太子改制,一没有足够深厚的根基,二没有足够的兵权,三没有手握大义,四没有搞清楚哪些人必须要拉拢,哪些人必须要消灭。在政治立场上左右摇摆,今日与大皇子联合,明日又与世民联手,有些瞻前顾后。”

说到这,梁俊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都是他犯的错误。

今日里李渊直接拍在他的脸上,梁俊非但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对李渊的话十分认同。

知耻而后勇,现在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梁俊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翻盘。

李渊见梁俊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思考着自己说的话,缓缓道来:“在这一方面,楚秋九做的就很好。至少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她直接选择了洛阳,除了姓朱的之外,再也没和任何人联盟,这份决绝,虽然有些风险,却也足以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

“或者说镇南公府不简单。”

梁俊补充了一句,李渊的话他全都听了进去,而且受益匪浅。

笑道:“那这最后一点呢?”

李渊神秘的笑了笑,道:“这最后一个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太子妃。”

“没有太子妃?”

梁俊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渊会说到这上面来。

有些不解的问道:“国公此话何解?”

李渊笑道:“很简单,因为没有太子妃。没有太子妃,太子就缺少了一个强大的助力。殷公子,你想一想,东宫在朝堂上的势力,几乎全都是太子一手打下来的,周围所用的人也多半是太子亲自招揽的。关中的门阀权贵们几乎没有人站在太子这边。长安乃是那些门阀世家的天下,没有他们的助力,太子怎么可能会坐的稳呢?”

梁俊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理论,十分的好奇,道:“若是有了太子妃呢?”

“若是有了太子妃,别的不说,太子若是能够在长安门阀世家之中娶一位为妃,必然会得到了太子妃娘家的鼎力相助。而这些门阀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之间多有联姻,有了一家支持,也就相当于有了其他家的支持。”

“而楚秋九,虽然不能够像太子那般以联姻的方式结好其他诸侯,但她现在开科举,不就相当于施恩于天下读书人,于天下不得志的读书人联姻么?”

梁俊听到这,对李渊彻底的服气。

还别说,老李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如此来说,太子如果醒来,依着国公的意思,该如何做才能反败为胜呢?”

李渊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喝了一口酒,道:“三步,第一娶李秀宁为太子妃,以安摄政王之心。第二,摸清天下到底有多少穿越者,能笼络的全都笼络到手,比如诸葛亮。不能笼络的则直接杀掉。”

梁俊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李老头还是个杀心那么重的人。

“那第三呢?”

“第三?”

李渊笑了笑,道:“若是殷公子是太子的话,你觉得楚秋九这样的人还能留着么?”

“国公的意思是?”

李渊抬起手来,缓缓落下道:“杀,整个镇南公府,从上到下,但凡姓楚,一个不留。”

”炎朝,除了我那二儿子,不允许有那么厉害的人存在。“

看着李渊毅然决然的脸,梁俊陷入了沉思。

心里慢慢的明朗起来:自己来南楚,除了要见诸葛亮和夫子之外,还要做什么。

暗暗的下定了主意。

第三十四章 师傅不好了,大师兄被二师兄杀了。

天下权贵府邸的样式,大抵都相同。

无外乎雕梁画栋,极尽奢靡。

镇南公的国公府也是如此。

素有天府之国美称的南楚,原本就是大炎最为富有的州道之一。

加之楚家近乎百年的经营,整个南楚可以用欣欣向荣来形容。

百余年来没有战乱,让南楚的百姓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因此当镇南公带着大军去往洛阳,并杀了太子的消息传到南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镇南公府在南楚有绝对的威信,及时的安抚了治下之民,没有因此发生什么骚乱。

自从楚秋九带着大军去往洛阳,整个镇南公府就像是马力全开的列车,从上到下忙的连轴转。

兵马的调遣,粮食的运输,盔甲武器的打造,情报的收集

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了被楚秋九从丘山请来的谋主霍让身上。

楚秋九从丘山一共请来了两个人。

乃是世人口中说的丘山八奇中的两位,一位总管南楚的政务,一位主管南楚的军事。

而主管政务的便是霍让,在八奇里是二师兄。

主管军事的叫做徐道,乃是八奇里的三师兄。

在他二人的治理下,整个南楚的实力节节攀升,而楚秋九这位镇南公,也成为了历届镇南公里最得民心的。

作为镇南公府的首席谋主,自从楚秋九决定要插手朝廷诸王的战争,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办公庭院了。

就连楚秋九带兵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出城迎接。

要处理的公事堆积成山,每一项都需要他亲自审批。

因此当徐道走进书房的时候,霍让兵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书房之内很安静,五十二人组成的秘书团不分昼夜的陪着霍让,保证楚秋九大后方安稳的政令就是从他们手中传出去的。

徐道站在霍让身后,看他写完最后一行字,将手中的凉茶放在了书桌上。

霍让一愣,抬头看了看,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了。”

“如今已经是子时,师兄还没有睡么?”

徐道关切的看着他,自己这位师兄自从下山之后,不到三年,人就瘦了一圈。

虽然他今年只有二十七,但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霍让看了看对面小山一样的奏折,露出苦笑。

“尤其是现在科举马上要开了,很多事必须当天处理。”

他说着端起徐道放在桌上的茶,缓缓的喝了一口。

甘甜却又略微有些苦涩的茶水入喉,让霍让的精神为之一振,有些惊喜的看着手中的杯子道:“这是老师珍藏的青茶?”

徐道点了点头,道:“没错,老师听说你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十分担心你的身体,让老五送过来的。”

“哦,卫疾也来了?”

说着,霍让向着书房外看去。

徐道笑道:“老五说害怕见到镇南公走不掉,因此将茶叶送给我之后就走了。”

霍让听罢,有些失落。

“哎,这个老五啊,一直不愿意下山,他若是下山,我身上的担子也轻一些。”

又问道:“老师让老五带什么话了么?”

徐道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官员,道:“师兄,今日外面颇为凉爽,不如咱们出去走一走如何。”

霍让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披上了衣服。

二人一出书房,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让霍让不由地精神一震。

此时已是初秋,但夏日的燥热依旧还在。

往年一到了夏天,镇南公府里像是火炉一般。

好在今年珍宝坊大批量的卖冰,让霍让过了一个不怎么炎热的夏天。

这也是他一直能够在书房里待着的原因。

俩人走在庭院里,周围巡夜的亲卫们见了纷纷避让。

走到了庭院的花园中,霍让从怀里拿出烟来,抽出一根,极其熟练的点着了。

“老师怎么说?”

安静的庭院里,在虫鸣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寂静。

霍让坐了下来,看着花园里自己吩咐人种下的瓜果蔬菜已经成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徐道摘下一根黄瓜,捋了捋毛刺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老师让老五带话,问咱们是不是想不想回书院。”

“回书院?”

霍让一愣,有些意外道:“可是镇南公最近得罪老师了?”

徐道摇了摇头,道:“自从去年那次之后,镇南公就再也没有去过书院,就算是想得罪也没有机会。”

“那老师为什么想要让我们回书院?”

霍让乃是夫子的二弟子,跟着夫子的时间最长,对于夫子的性格脾气也算是最了解的。

夫子这人对他们这些弟子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让霍让有时候十分的无奈。

那就是夫子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在这些弟子去做,从来不明言,而是喜欢拐弯抹角。

他让五弟子卫疾托带话问自己想不想回丘山,潜台词就是让他们回去。

徐道看着聪明过人却一脸不解的霍让,想了想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俩下山的时候,老师说的话么?”

霍让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老师说咱们下山只是帮助镇南公,以偿还她这些年来对书院捐赠的钱财,并非是让我们拜镇南公为主。”

“没错,当初老师与镇南公定了三年之约,让你我二人下山辅佐她三年,如今三年已到,镇南公却一直不提此事。我想老师才会让老五给咱们带话。”

一根黄瓜吃完了,徐道又摘了一根,自顾自的吃起来。

霍让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曾经提醒过镇南公,三年的期限马上到了,就是想让镇南公上山。只可惜镇南公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徐道听霍让这样说,有些意外,道:“师兄,难道你不想回山么?”

霍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徐道又问:“还是说师兄想要辅佐镇南公入主长安?”

清风徐来,吹动一旁满池的荷叶,霍让忽而道:“老三,你不觉得,在这乱世之中,只有镇南公方才是能够中兴大炎之人么?”

徐道看着一脸坚定的霍让,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位师兄的心结不仅没有解开,反而陷的越来越深了。

“师兄,你心里还在怨恨老师么?”

霍让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怨恨过夫子,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夫子,也就没有今日的霍让。”

他说着,声音低下来,看着水波粼粼的池面,沉声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存在,是为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谁的大师兄。”

徐道没有接他的话,当年因为这件事,自己这位二师兄曾与夫子发生过争吵。

若非是自己这些师兄弟拦着,自己这位二师兄只怕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师兄了。

三年过去了,原本以为下山之后的霍让会想明白,但徐道没有想到,这件事在霍让的心中一直藏着。

霍让又道:“如今的炎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炎朝,朝堂之上,州府之中,但凡拥兵自重者,全都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师弟,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百姓疾苦,生灵涂炭,全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么?”

徐道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就是师兄不想回去的理由么?”

徐道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笑容更是消失不见。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霍让的思想会走上这样的极端。

“镇南公乃是天下诸侯之中,唯一一个与他们不同的。你我身怀济世之才,难道要为那些妖魔鬼怪们效力么?”

霍让的情绪激动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徐道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太子还是原来的太子,如果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如果这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镇南公有你我辅佐,最多十年,便可以挥兵北上,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这一切全都被他们这些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人破坏了。”

“如果没有诸葛亮开科举的提议,镇南公也不会改变原本的计划,兵行险招,在这种时候还要成为天下诸侯的众矢之的。”

霍让说完,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镇南公府的时候,就给楚秋九制定了十分完美的称帝计划。

霍让有信心,只要楚秋九按照他的计划来,最多十年,她就可以坐在长安含元殿的龙椅上。

以女子的身份君临天下。

可惜这一切全都被这些穿越者们毁了。

徐道则有些意外的看着霍让,惊讶道:“诸葛亮?难道盐亭的那个诸葛先生,就是诸葛师兄?”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夫子最为得意的学生诸葛亮。”

说着霍让睁开了眼睛,看着徐道。

“老三,夫子虽然是圣人,可圣人难道就不会犯错么?”

霍让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反而十分的平静。

“千百年来,夫子未曾出世,却一直左右着天下的大势。可又有哪一次成功过?当年老师让张良师兄辅佐景驹,可师兄若是听从老师的安排,只怕也不会在史书之上留下赫赫威名。”

“师兄,你莫要再说了。”

徐道见霍让竟然开始指责夫子,动了怒气,冷声喝止道。

霍让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道:“老三,夫子错了,真的错了。”

徐道见他执迷不悟,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老师错了,老师错在哪里?错在救了你?错在教你一身的本事?”

霍让摇了摇头,道:“夫子对我恩重如山,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但即便是死,老师错了,就是错了。”

“好,那你说一说,老师哪里错了?师兄,若是你只为了发泄不满污蔑夫子,休怪我不顾同门之情!”

霍让并不在乎徐道的威胁,道:“老师当年认为刘备乃是可以一统天下的雄主,为了他,像是培养我们一样教授了徐师兄、诸葛师兄和庞师兄一身的本领。但事实又如何呢?刘备有他三人辅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么?”

“三位师兄最后还不是,一个藏剑归鞘,荒废了一身经天纬地的本领。一个中流矢而亡,死于落凤坡。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陨五丈原。”

霍让看着徐道,摇头苦笑:“难道我们丘山八奇也要像三位师兄一样,辅佐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主公,落的如此下场么?”

徐道面如冰霜,手按在剑柄上,冷声道:“就算如此,我徐道也绝无怨言。”

“就算老师让我等辅佐的那位大师兄乃是废物,你也愿意么?”

徐道握住了剑柄,缓缓的点了点头。

霍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忽而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开心。

“只可惜,你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徐道缓缓的抽出了佩剑,看着霍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那位大师兄,已经被我杀了。”

霍让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并没有将徐道抽出一半的佩剑放在眼中。

“什么?”徐道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知道,你知道大师兄的身份?”

他转过身,负手而立,看着水池点头,道:“老师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但通过鲤组织这些年搜集的情报,我还是知道了咱们这位大师兄的身份。”

“他,他是谁?”

徐道的声音有些颤抖。

霍让转过身来,看着徐道,笑道:“他就是太子,梁俊。”

第三十五章 名将杀手与银河射手

“先生,先生,外面有人来了。”

盐亭的衙门里,高富连蹦带跳走了进来。

诸葛亮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报纸,一边看一边给旁边的吕布念。

吕布脸色不怎么好看,自从那日诸葛亮决定要替高富这帮读书人出头,他已经在此处耽搁了太长时间。

可要说走吧,又开不了口。

毕竟当日说要帮助高富等人,给镇南公府点颜色看,乃是他的主意。

诸葛亮也是在他吕布的恳求下,方才决定出手。

定下了让吕布冒充镇南公府的信使,骗下关隘。

等吕布按着诸葛亮的计策,杀官夺府,闹出一番大动静之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自己中了诸葛亮的算计。

而且看诸葛亮的架势,好像并不着急去丘山。

寻思过来,寻思过去,吕布觉得这样拖着不行,得赶紧把他送到丘山,自己好回彭城。

貂蝉不愿意见自己是一回事,可自己老在外面待着,也不像话。

可谁成想,他刚要给诸葛亮说动身去丘山的事,诸葛亮却拉着他读起报纸来。

一边读报纸,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说他吕布上辈子之所以失败,最重要的就是认不准爹。

为什么认不准爹呢?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看不清当时的局势。

吕布想要反驳,可惜天生没有点满舌战的技能,只能黑着脸听诸葛亮教训。

好在高富的出现,及时的化解了吕布的尴尬。

“谁来了!”

吕布不等高富进门,赶紧迎了上去。

高富道:“镇南公府的人。”

言语之中颇为兴奋。

吕布一愣,镇南公府的人?前几日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今天来做什么?

不管是谁,现在能来就算是他的救星。

“快请。”

吕布说着自己带着高富快步出门迎去。

不多时,吕布带着一人进了书房内。

诸葛亮坐在一旁打眼一看,放下了手上的月旦评报纸。

“诸葛先生,别来无恙。”

那人进了书房,冲着诸葛亮恭敬的行了一礼,看起来十分的高兴。

吕布见诸葛亮放下了手上的报纸,松了一口气。

刚刚诸葛亮就是拿着那张报纸上的事教育自己的。

吕布趁着俩人打招呼的功夫,默默地走到诸葛亮身边,若无其事的拿起报纸放在了怀里。

诸葛亮冲着来人微微一笑,道:“马将军,承蒙挂念,咱们又见面了。”

那人又冲着坐在一旁的吕布笑道:“久闻温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人中吕布之中称。”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布虽然桀骜,但经过上一世的各种吊打,这一世性格也收敛了很多。

见这人和诸葛亮相识,又认得自己,显然也是穿越之人。

只是摸不准他的底细,简单的嗯了一声,一拱手,全当是回礼了。

诸葛亮在一旁笑道:“温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将军姓马名忠,乃是与你我一样,都是汉末之人。”

马忠?

吕布皱眉思索,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任何关于眼前这个叫马忠的人的印象。

诸葛亮又道:“温侯虽然被后人誉为三国第一将,民间更有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之称,但温侯与这位马将军相比,也得差上三分。”

马忠一听这话,心里连连叫苦。

诸葛亮终究是诸葛亮,自己来了之后,连茶水都没喝呢,他就开始给自己小鞋穿。

吕布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知道?

诸葛亮当着他的面贬低吕布高抬自己,分明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吕布一听诸葛亮这样说,冷声一哼,看着马忠的眼神带了三分敌意。

“哦,但不知这位马将军有何功绩,能得先生这般赞赏。”

宛如实质的杀气奔着马忠而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诸葛亮则气定若闲,没事人一样道:“温侯武艺,比之云长如何?”

云长?

听到诸葛亮提到关羽,吕布的脸色有些凝重,道:“不相上下。”

诸葛亮则笑道:“而云长前世里便是死在这位马将军的手中。”

此言一出,马忠吓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跪下给诸葛亮磕头,求求他别再刺激吕布了。

吕布听说眼前这人杀了关羽,眼睛一瞪,觉得不可思议。

这马忠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可能杀了关云长?

诸葛亮见吕布一脸战意的看着马忠,缓声问道:“马将军,云长死于你手,我说的没错吧。”

马忠此刻恨不得转身就跑,只是记挂着身上还背负着任务,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这都是前世的事了,当日卑将于关将军各为其主,乃是不得已为之。”

诸葛亮微微一笑,又不动声色的火上浇油道:“温侯,不仅云长死在这位马将军手里,连汉升也是死于马将军的箭下。”

说着诸葛亮感慨道:“汉升号称百步穿杨,乃是鼎鼎有名的神箭手,谁曾想到,最后竟然死在羽箭之下。因此马将军在历史之上,又有名将杀手的美称。”

“哦,还有此事?”

来到炎朝这一年多,吕布没少在彭城的茶馆里听书。

三国演义乃是他最喜欢也是最讨厌听的一部书。

喜欢是因为书里把他夸做了三国第一武将,说书的先生们一说到自己,总是眉飞色舞的夸赞自己的本领。

每逢这个时候,周围的看客也都一脸的艳羡,好像恨不得自己就是他吕布。

讨厌的原因也很简单,不管谁说三国,都把自己当做了背信弃义的不义之辈。

尤其是张飞那孙子还说了句三姓家奴,仿佛标签一样,死死的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管喜欢还是讨厌,反正每次茶馆里有人说三国,吕布都会听上一段。

再结合者买来的三国志一起看,时间一长,自己死后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大体有了了解。

因此诸葛亮一说到汉升,他马上就明白过来是在说黄忠。

紧接着突然想到眼前这个马忠是谁了。

说书先生口中,关羽和黄忠,甚至说自己手下大将张辽,可不都是死在这个人手里么?

马忠一见吕布对诸葛亮说的话深信不疑,甚至露出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害怕吕布这就要拉着自己练一练。

赶紧道:“诸葛先生,诸葛先生,黄将军之死可是与卑将无关,先生切莫听坊间传言,那些都是无稽之谈。那是乡间愚夫愚妇胡说八道。”

诸葛亮见他一脸的着急,摇着手中的羽扇,笑道:“坊间传言?”

“没错,那些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杜撰博人眼球的,先生与温侯万万不可当真。”

马忠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恨爹娘只给自己生了一张嘴,又悔恨随身没带着一本三国志。

不然的话当着吕布的面给他翻看翻看,让他知道诸葛亮这就是想要挑事。

诸葛亮压根就不给马忠缓和的机会,乘胜追击道:“如此说来,当朝太子梁俊昏迷不醒,也不是马将军所为了?”

“这?”

对于诸葛亮给自己扣的帽子,马忠本能的想要反对,可一听是和太子梁俊有关系,马上迟疑下来。

梁俊确实是被他射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初去彭城请诸葛亮出山的时候,马忠跟着一同前去,自己作为刺杀太子的执行人,诸葛亮是知道的。

如今诸葛亮当着他的面质问,马忠不敢否认,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吕布听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心里更是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马忠列为了最危险人物。

只要有机会,必须第一时间把他干掉。

能够杀掉云长,还可以说是运气使然,可如今又在百万军中,干掉了当朝太子。

这就说明,马忠此人绝对十分的危险。

刚刚诸葛亮不还说么,这人的外号叫做名将杀手。

他吕布算不算是名将?

答案是肯定的,他若不是名将,这天下还有谁能是?

眼见得吕布露出忌惮的神色,与他认识了一年多的诸葛亮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吕布的性格他算是有些了解,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也算心细如发的人。

只要有任何威胁到他生命的因素出现,吕布绝对不会放过。

杀了马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给马忠上完眼药,诸葛亮也不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马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马忠见诸葛亮终于问自己来干什么的,如蒙大赦,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道:“先生,我们会长听闻先生来到南楚十分高兴,命我前来送上书信一封。”

诸葛亮也不伸手去接,马忠只好尴尬的将书信放在了桌上。

“我家会长还有一句话让我问先生,先生来南楚,可是答应了我们之前商议的事情?”

马忠平复下怦怦直跳的心,有些期盼的看着诸葛亮问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我来南楚并无目的,不曾想贵会的总坛在此,倒是让你家会长误会了。”

马忠听了这话,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旁边的吕布则听的云山雾绕,不知道俩人在说些什么。

“会长?我若是没有记错,马将军前世好像是吴将。你家会长?难不成是孙权小儿也来了?”

马忠有些尴尬,恭敬道:“回温侯的话,我家会长并非是故主孙权,乃是另有其人,至于故主有没有来到此朝,卑将便不得而知了。”

吕布微微一笑,看了看桌上的书信,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这会是什么会,怎么像是见不得人一般?”

一听这话,原本对吕布十分畏惧的马忠反倒有些得意。

“温侯,如今炎朝境内皆是我等这般之人,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同盟联合会的宗旨便是团结所有与你我一般的人,诸葛先生与温侯皆在我联合会邀请之列。”

吕布更是有些糊涂:“联合会?”

马忠点了点头道:“没错,穿越者联合同盟协会,建成穿越者同盟会,乃是我家副会长所起。”

见马忠一脸的骄傲,好像他嘴里的这个协会像是十分了不得的玩意。

吕布问道:“你们协会之中全都是非此朝之人么?”

马忠道:“没错,温侯若是有兴趣,择日可以与我家会长面谈。”

吕布没有把他的邀请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马忠道:“百十余人。”

忽而想到一件事,又道:“温侯,前世里你麾下曹性将军也是我会中成员,我家会长定下刺杀太子之计策,我与曹将军乃是执行人。”

“曹性?”

吕布一愣,万没想到居然在这听到自己老部下的名字。

“没错,正是坊间被戏称为银河射手的曹性曹将军。”

第三十六章 谁说老子只会教书?

丘山书院的夜静悄悄,虽已是深夜十分,但各个书房里的灯依旧在亮着。

甚至偶尔还有低吟浅唱传来。

夫子披着外套,独自一人在书院里转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刘备难得的没有看书,反而端着酒杯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回来了?”

刘备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着夫子,把一直端着的酒喝了。

夫子点了点头,脸色如常,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

“先生,深夜饮酒,对身体不好。”

夫子听罢,将酒杯放下,拿起酒壶顿顿顿灌了一气。

放下酒壶道:“若是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堂堂男儿如行尸走肉一般,胸无大志,便是活个千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没好气的看了刘备一眼。

刘备知道夫子是说给他的听的,只能无奈一笑,不敢搭话。

夫子忽而长叹一声,道:“哎,我自己尚且很多事无能为力,还去说别人。”

紧接着自嘲一笑,刘备见夫子长吁短叹,感觉有些意外。

老头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转了一圈,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夫子的年纪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在刘备眼里,他就是个老头。

“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夫子抬眼看了刘备一眼,颇为感慨的问道:“你猜我刚刚到前院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什么?”

刘备问道:“哦,先生有什么发现?”

夫子摇头苦笑,道:“他们全都在秉烛攻读。平日里未曾这么认真过。”

刘备笑道:“先生说笑了,学子们如此用功,岂不是书院之福气?”

夫子怒哼一声,瞪着眼睛看着刘备道:“屁的福气!他们这帮人全都是因为科举,若不是镇南公府开科取士,你以为他们会这般用功?”

说罢,夫子气的站起身来,看着刘备更是没有好脸色。

“你若是有他们一半的争气,天下何至于此?”

刘备十分的无奈,对于这位夫子的脾气,他算是很了解。

毕竟前世里与夫子没少打交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头的性格还是如原来一样,是一点也没有变。

夫子这种随心所欲,想生气就生气,想高兴就高兴的性子,刘备十分的羡慕。

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自己能够像夫子这样,那该有多好。

“先生又说气话,玄德前世一生未曾懈怠,以天下为己任,只是最后依旧没有完成当日对先生的诺言。”

夫子道:“既然如此,今生又是男儿身,为何要缩在我这里做乌龟?”

刘备被他噎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和夫子说话最是吃亏。

因为这老头一不高兴,就爱骂人,而且和他关系越好,他骂的越欢。

以前刘文静在丘山的时候,整个丘山众多弟子里,就属他最皮。

老头隔三差五就得找个理由骂一骂刘文静。

如今刘文静下了山,老头憋了好久没骂过人了,刘备一来,正撞枪口上。

好在刘备也习惯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默不作声,任由夫子骂爽快了。

谁知夫子只骂了一句,就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这种行为十分的反常,往日里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夫子不骂上小半个时辰,绝不罢休。

今个是怎么了?

刘备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先生,你怎么不骂了?”

夫子叹气道:“我心疼。”

“心疼?”

刘备一愣,有些着急,道:“疼的厉害么?我去叫卫疾来。”

说着就要往屋外走,夫子抬手拦住他道:“玄德,不用叫了,我这个疼不是疼在身上,而是疼在心里。”

刘备明白过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旁边的筷子递给他,道:“先生,吃点东西,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窗户还开着,冷风一吹,心里难受也是正常。”

夫子拿起筷子,怒道:“正常个屁,老子活了那么多年,什么阵势没经历过?别说是喝点酒吹冷风,当年在漠北,那么冷的天,老子和张骞一起,大晚上睡冰窟窿,吃肉干喝冰水,一点毛病都没有。”

说着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又道:“老子是被这帮狗东西气的,在丘山之上跟着老子学了那么多年,结果全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眼见着老头的火力从自己身上转移,骂起来自己的学生,刘备默默的给他添酒加菜,不敢说话,唯恐殃及池鱼。

夫子越说越气,道:“梁氏乃是炎朝正统,如今太子未死,摄政王当政,朝廷上下百废待兴。她楚秋九却在山南想要另立朝廷,此等乱臣贼子设的科举,便是中了又有何荣耀?”

刘备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感慨良多。

夫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在他心里对于正统看的十分重。

当年若非自己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又是当朝皇帝的皇叔,只怕夫子也不会让卧龙和凤雏出山辅佐。

如今楚秋九先是伤了太子,又公开造反,在夫子眼里乃是十足十的叛逆。

夫子骂了半天,一半骂楚秋九祸乱朝纲,一半骂手下这帮学子目无君上。

说到最后,刘备听的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夫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对于这种小事却耿耿于怀?

正想发问,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正是丘山八奇中的老五,夫子派下山去的五弟子卫疾。

卫疾一进来,脸色带着焦急。

还没出生,夫子脸色冷了下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往日里我教你的礼仪全都忘了不成?”

卫疾欲言又止,看着夫子冷淡的脸只能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出去。”

夫子厉声喝道。

卫疾只得转头,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夫子面前,哪里管什么礼数,拉起来夫子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跑。

“老师,大事不好了,二师兄把三师兄关了起来,现在又带着兵往丘山来了。”

夫子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脚下一边跟着卫疾走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夜里,你让我下山给他俩带话,三师兄走了之后,我一直在他家里等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三师兄回来,却把鲤组织的人等来了,说二师兄要造反,还要派兵把你请到镇南公府去。”

夫子怒道:“请个屁,他那是想把我一起关起来,这个老二,我早就知道他心怀不轨了。”

说罢看向刘备道:“玄德,我刚刚说的没错吧,这楚秋九就不是个好人,我那二徒弟跟了他三年,结果连欺师灭祖都学会了。”

说到这见刘备还在那坐着,没好气的道:“玄德,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

刘备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跟上。

事发突然,三人出了庭院就往后山跑,跑了一半,夫子连忙拉住俩人。

卫疾道:“老师,现在不是歇息的时候,等出了山再休息不迟。”

夫子却默不作声,抬起手示意卫疾不要说话,满脸戒备的看着周围。

刘备也察觉出不对劲,站在二人前面,将夫子护住了。

卫疾见俩人这副模样,也明白过来,前方树林之中有人!

“出来吧,既然在此等我,又何必躲躲藏藏的。”

夫子看着前面黑乎乎的树林,冷声笑道。

自己的二徒弟跟着自己在丘山住了七八年,山上的花花草草不敢说全都熟悉,但这下山的几条道还是清楚的很。

他既然要欺师灭祖,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条路乃是从自己住的地方下山的必经之地,以霍让的智商绝对会在这条路上埋伏。

果不其然,夫子说完没多久,只听对面的树林里传出从树上落下的声音。

紧接着细细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打头一人手持一张大弓,弓箭在弦并没有挪开。

见了三人,放在卸下羽箭,向着夫子行了一礼道:“见过夫子。”

夫子冷冷一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仔细的观察着这帮人,心里默数着他们的数量。

不多不少,一共七个人。

毕竟这条路周围不好埋伏,埋伏的人多了,很容易被发现。

七个人堵三个人,胜算还是很大的。

那人见夫子不搭理他,也不在意,又冲着刘备道:“玄德公,咱们又见面了。”

刘备一听对面这人认得自己,有些意外,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夫子的二徒弟霍让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在丘山的这些日子以来,也曾听夫子点评过自己手下这帮学生。

其中对于霍让的评语让刘备记忆颇深。

夫子给霍让的评语是:才华横溢,有王佐之才,只是心智不坚,容易误入歧途。跟着龙成龙,跟着凤成凤,跟着老鼠会打洞。

以此当卫疾说霍让派兵前来捉拿夫子的时候,刘备就知道想要下山绝不会那么容易。

“哦,你认得我?”

好在临出门前,刘备顺手将夫子挂在墙上的佩剑带了出来。

此时见这帮人拦路,刘备手按住佩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那人一见刘备这般模样,笑了起来,紧接着将脸上蒙着的布摘了下来。

借着月光看清楚他的长相,刘备依旧没有认出他是谁来。

那人道:“也难怪,今世这般样子,玄德公不认得也是正常。”

紧接着自报家门道:“玄德公,可还记得当年在徐州,教你箭术的故人么?”

“教我箭术的故人?”

刘备皱眉思索,想也半天也没有想起谁在徐州教过自己箭术。

刚想再问他身份,忽而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你是曹性?”

曹性面露微笑,点头道:“正是,徐州一别,没想到会在今日再见。”

刘备连连冷笑,道:“是啊,没想到曹将军居然归附了镇南公府,若是温侯知道,必然十分高兴。”

曹性道:“玄德公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家旧主也会归附镇南公。今日前来,正是请玄德公与夫子一同前往镇南公府。”

刘备也在暗中观察对面这帮人,心里盘算着该何时出手,方才能保证夫子的安危。

毕竟在刘备的心里,夫子断然是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可谁知夫子却道:“我那二徒弟可曾给你们交代,说我不跟你们走该如何?”

曹性冷声道:“自然是格杀勿论。”

凉风吹过,让人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刘备刚想说痴心妄想,夫子却道:“好,我们跟你们走。”

说着伸出手来,主动要求绑住。

刘备有些哭笑不得,气道:“夫子!”

夫子道:“玄德,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我那二徒弟已经动了杀机,咱们贸然反抗也是死路一条。好汉不吃眼前亏,跟着人家走便是。”

曹性好像知道夫子会这般说一般,将随身带着的绳索掏出来,看着身边人道:“侯将军,你去请三位。”

身后一人接过绳索,走上前去。

刘备哪里容得他放肆,唰的一声抽出了佩剑,想要阻拦。

可谁知这佩剑一拔出来,却傻眼了。

手里佩剑乃是一把断剑。

“这”

夫子叹气道:“这把剑的故事,等有时间了我慢慢给你说,玄德,听我一句劝,配合一下,不要把气氛搞的那么尴尬。”

刘备无可奈何,原本还想依仗这把剑大杀四方,带着夫子下山,可谁知居然是把断剑。

夫子脑子有毛病吧,将一把断剑当宝贝似的挂在墙上。

手里没有武器,身后俩人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刘备也无奈,面对着五把闪着寒光的手弩,只能束手就擒。

一见刘备放弃了抵抗,曹性彻底放心下来,伸出手,示意身后众人可以将手弩收起来了。

来之前霍让就安排过,只要在这条路上堵着,以自己对夫子的了解,见到手弩又见到自己这边人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投降。

果不其然,一切还真是全都按着自家会长的预料进行。

曹性这边刚放下警戒,看着刘备的手被绑上,却听到一声闷哼。

只见给夫子捆绑的侯将军倒在地上。

不好!

曹性一见大事不妙,刚想抬起弓箭,就觉得一道黑影冲到自己面前,一点寒芒直奔自己的面门。

出于本能的躲避,曹性身子一矮,顺势在地上一个打滚往后翻。

起身之后手中羽箭射出,正中一人。

这边还不等他高兴,却见中箭那人被人扔到一边,夫子从那人身后露出。

夫子手里握着刚刚刘备丢下的断剑,一脸戏虐的看着曹性道:“谁说断剑杀不了人?”

说着将手里的断剑耍了个剑花,慢慢的向着曹性走来。

“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难道没有给你说过,我曾有个弟子叫做王越么?”

曹性心惊胆颤,拉弓搭箭冲着夫子射来。

夫子早有准备,再加上曹性方寸大乱,羽箭也没有准头,被夫子躲过。

连续射了三箭,均没有射中夫子。

曹性已经没有了战意,再看自己剩下的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借着月光一看,曹性的魂魄差点没吓出来。

其他人的脖子全都被一刀割喉,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跑!

曹性的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跑字。

紧接着,扔下长弓转身撒丫子往树林里跑。

夫子也不追赶,将曹性丢在地上的弓箭拿起,伸展臂膀,弓如满月,箭如流星,直奔曹性的后心。

曹性应声中箭,随即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夫子走上前去,将羽箭拔出,确定曹性已经死了,冲着他啐了一口。

“娘的,说书的还说你是什么银河射手,呸,老子当年教李广射箭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再看身后被绑着的刘备和卫疾,俩人全都蒙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夫子,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

果然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简直就是一个老妖怪。

第三十七章 诸葛亮又不见了

进了南楚境内,梁俊就察觉到了异样。

州郡之内的士族多了起来不说,连城门关口盘查也比之前更加严格。

好在李渊乃是莱州赵家的总管,赵家的生意虽然不如霍家那般遍布整个大炎,又是皇商。

但也算的炎朝地方势力上数一数二的。

因此有了李渊在,这一路上却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只是扎得等人却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蒙面相随。

毕竟逢关遇卡,必须都要露脸检查。

好在雍州改制之后,梁俊打通丝绸之路,炎朝与西域诸国互通有无,大量胡人到炎朝来做生意。

楚秋九在霍让的建议下,也派了商队参与其中。

因为南楚盛产茶叶和香料,这乃是丝绸之路上最为紧俏的商品。

在南楚一贯钱一斤的茶叶,转手到了西域诸国,恨不得翻上百倍的价格。

如此暴利的驱使下,让很多胡人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南楚。

最开始的时候,百姓们对这些样貌不同的胡人还十分的好奇。

时间长了,了解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扎得等人和西域的那些胡人还有些不同,但在炎朝人眼里,外国人不管男女老幼,都长一个样子。

进了城内,梁俊就去打听到盐亭的路,好在当地民风淳朴,加上自从南楚加入丝绸之路后,百姓们的日子也都好起来。

对于梁俊这种胡汉混合的商贾善意十足。

详细的介绍了去往盐亭的路,还殷勤的送了些当地的特产。

吃了午饭,梁俊一行人就出城去往炎亭。

快马加鞭走了快两个时辰,眼前就出现一座城池。

官道上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梁俊放慢了脚步,走在一旁听着,知道他们都是前去盐亭参加科举的。

到了城门口,梁俊又发现不对劲。

盐亭的城门并不像是其他州郡一样有重兵把守,反而是一个老卒坐在城门前打盹。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全然都没把老卒放在眼里。

官道旁边乃是一个简陋的茶铺,扎得渴了,叫嚷着要喝茶。

梁俊也想先了解了解城内的情况,因此下了马走到了茶铺内。

茶铺此时坐了不少人,七八张桌子坐的满满的。

招呼人的伙计见了梁俊一行人,赶紧上前迎接。

“客官,您几位?”

梁俊出门在外,奉行的是钱财开路,笑脸在后。

见了伙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文的纸币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收纸币?”

伙计眉开眼笑,道:“收得,收得,如今不收纸币,怕是连买卖也做不得了。”

这边一说完,只听得有刚坐下来的人问道:“小二哥,此话何解?”

伙计转头看向那人,那人十**上下,生的一副好面貌,一看就是家中殷实,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自打咱们国公爷下令说要与西域的人做生意,这往来的客商可就多了起来。人家胡人那边和咱们做买卖,只认得纸币,旁的全都不要。因此咱们南楚现在慢慢的也都用起纸币来了。”

那公子哥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原来外面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伙计见他孤身一人坐着一张桌子,梁俊这边的钱都接了,断然不能让他们站着喝茶。

因此向着那公子哥道:“这位公子,小人给您打个商量,您看如何?”

那公子回过神来,道:“小二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伙计也是个机灵的人,见他好说话,连忙赔笑道:“这几位客官人多,小店如今客满,只剩您这张桌子还有空闲,可否让这几位客官与您一起?”

不等公子说话,伙计又道:“这壶茶就算是小人给公子赔罪的,等会公子走时,小人再送公子一包上等的点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公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打量了梁俊几人,见他们仪表非凡,不像是普通人,呵呵一笑,道:“自当如此,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行。”

梁俊哪里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他都做好了站着喝茶的准备,见着公子邀请,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

李渊紧随其后坐在了梁俊的身边。

扎得等人也都大咧咧的跟着入了坐。

伙计见安排好了位置,眉开眼笑,不断的点头哈腰,一边让梁俊五人稍安勿躁,一边谢了那公子哥,快步进了茶铺取茶端水。

梁俊原本就想打听打听消息,如今和这公子坐在了一桌,正是遂了他的意。

正想施礼和他搭话,谁成想那公子却先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公子莫要见怪。”

“哦?”梁俊微微一笑,道:“公子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那公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贯钱来,递给梁俊,笑道:“在下想要用这一贯钱换公子一张五百文的纸币,但不知公子愿意不愿意?”

梁俊心生疑惑,用一贯钱换一张五百文的纸币,天下还有这种便宜的事么?

再结合着这公子刚刚说的话,梁俊明白过来,估摸着这公子哥之前是没出过门,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用纸币了。

对这纸币产生了好奇,想要看一看。

梁俊见他举止之间不像是普通的读书人,反而像是深宅大院里的贵公子,虽然衣着普通,可气质却骗不得人。

当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币来,抽出一张三张纸币来,递给了这公子。

这三张纸币分别是一贯、五百文和五十文。

那公子一愣,不知接还是不接,梁俊笑道:“相逢便是缘分,公子既然想要,这三张纸币便送给公子又何妨?”

那公子也不客气,将一贯钱放在桌上,双手接过了梁俊递过来的纸币,道:“多谢公子。”

正说着,伙计端着茶水送了上来。

扎得一马当先,拿起一壶茶也不倒,先开盖子直接往嘴里灌。

伙计将手中的茶壶放在那公子面前,笑道:“这位公子,此乃小店的特色茶类,名曰酸梅汤茶,用冰镇了,最是消暑解渴。送于公子品鉴。”

说着又将一壶一模一样的酸梅汤放在了梁俊的面前。

那公子哥拿着梁俊给他的三张纸币翻来覆去的看着,一颗心全都扑在了纸币上,全然没有听到伙计说的话。

伙计也识趣,冲着梁俊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退了下去。

李渊端起酸梅汤来,只觉得入手之处,壶上冰凉,果然如伙计所说,乃是用冰镇过的。

不由得点了点头,给梁俊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梁俊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的暑气和累乏一扫而空,整个人说不出的爽快。

“不错,不错,这酸梅汤着实不错。”

李渊喝了也是连连赞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喝着,忽听那公子长叹一声,道:“可惜啊,可惜啊!”

梁俊和李渊一愣,对视一眼。

这公子哥是怎么回事,对着纸币说什么可惜。

梁俊给李渊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明显是让李渊问一问公子哥可惜什么?

可惜这钱不是他的?

不应该啊,这公子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

李渊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惜什么?”

那公子拿着三张纸币依次放在了桌上,指着第一张道:“这位公子,我是可惜镇南公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公子哥一说这话,李渊皱眉困惑,纳闷这公子哥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俊则计上心来,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公子哥。

难不成他还能看出自己的计划不成?

雍州改制之前,梁俊就考虑过自己没有政治经验,根基浅薄,贸然改制只怕最后功亏一篑。

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同时也做好了一旦改制失败,自己翻盘的后路。

这后路就是通过改制创建的银行。

所有的人都认为,梁俊要求丝绸之路上的商家全部强行要求使用交行发行的纸币乃是为了方便互通有无,让丝绸之路上的商贸更加方便。

甚至连东宫的人也都是这样认为。

但梁俊这样做更深一层的目的是通过银行,控制炎朝的货币。

这样只要自己在军事战场上不利时,就能通过经济战场找补回来。

穿越过来的这帮帝王将相们虽然治国安邦,行军打仗是把好手,但基本上没有人懂得经济学。

梁俊虽然也不精通,但好歹也算的在海上经营多年,和国际上各大银行打过交道的人。

自己与客户之间的经济往来,全都需要经过一系列比较麻烦的操作,方才能够将钱正大光明的存入自己的账户内。

时间一长,对于货币和经济上的一些常识还算是比较了解。

靠着这点知识,对付经济学家可能差点,但是对付这帮连经济战概念都没有的帝王将相们那是绰绰有余。

眼前的这个公子哥,难不成看穿自己的目的了?

不应该吧。

就在梁俊胡思乱想的时候,公子哥开口了,这一开口,可是把梁俊吓了一跳。

只听那公子哥指着纸币上的字看着李渊道:“这纸币乃做工精良,全都由雍州交通银行印制发行。这雍州是谁的地方?乃是东宫的根基所在。如今南楚与东宫势同水火,若南楚境内全都用雍州发行的纸币,若是有朝一日,雍州在这上面动文章,南楚岂不是全无招架之力?”

李渊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公子哥是什么意思。

看着这三张纸币,怎么想也想不通,雍州会怎么做,才能用纸币让南楚招架不住。

梁俊心里则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一副淡然模样,看着这公子道:“这位公子的意思是?”

他略微顿了顿,想要等待着这公子自己接话。

那公子却又皱眉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雍州该怎么做,才能靠这小小的纸币打败南楚,但看到这纸币的时候,在下脑海里就觉得,南楚断然不能用此纸币。”

梁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瞎猜的。

不过心里对这个公子哥不由高看一眼,看来这人还有当经济学家的潜力。

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打眼就瞧就知道纸币背后有大学问。

若是有人带他进门,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猜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公子也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梁俊,笑道:“在下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见笑了。”

说着拱手看着梁俊道:“在下姓楚,单一个阳字,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楚阳?”

梁俊心里默念一遍,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赶紧回礼道:“楚公子当面,在下姓殷,单一个俊字。”

正说着,突然从城门口传来急促的声音。

“赶紧关城门,赶紧关城门!”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帮读书人出现在城门口,命令门口的老卒关上城门。

打头的正是高富。

高富面色焦急,显然是城内出了大事。

梁俊一见,心道不好,二话不说起身上马奔着城门而去。

李渊和扎得等人也都紧随其后。

楚阳那帮喝茶的读书人也全都跟着着急起身跟着梁俊往城门走去。

好在那老卒年老力衰,高富这帮读书人也没关过城门。

加上他这么一吆喝,门外的人纷纷往城内拥挤。

城门不仅没关上,反而比刚刚开的还要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是前来应考的学子,为什么要关城门?”

梁俊趁乱进了城,楚阳紧跟着他。

高富也是个没有心机的人,这边有学子抗议,他直接就把关城门的原因说了。

梁俊一听愣住了。

什么玩意,诸葛先生不见了?

老子千里迢迢跑了,眼瞅着要追上诸葛亮了,这到手的鸭子还飞了?

一听这话,梁俊赶紧上前帮忙。

有了梁俊几人的帮助,城门算是彻底的关上了。

这城门一关上,梁俊就把高富从混乱的人群里拉了出来。

他要问一问这个书生,诸葛亮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让整个镇南府无可奈何的女人

镇南公府最近很热闹,与前日的阴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日子里,因为镇南公带领大军参与了洛阳之战。

最后南楚支持的伪帝退位不说,南楚军还伤了当朝太子。

不管哪朝哪代,伤到太子那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更何况镇南府这一次不光是伤到太子那么简单。

更是直接把太子干昏迷不行躺在东宫之中。

因此整个山南境内,在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人心惶惶。

更是有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连夜逃离。

人心惶惶了几个月,局势慢慢的明朗起来。

长安不仅没有派兵前来讨伐山南不说,好像全然忘了这一茬。

时间一长,整个南楚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平日里和南楚关系密切,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不知所措。

整日里商议是去是留。

离开镇南府回朝廷吧,不合适,毕竟平日里没少受楚秋九的恩惠。

甚至不少人在楚秋九决定支援长安还是洛阳的问题上,给楚秋九进言支持洛阳。

现在长安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回去之后但凡有人告密,就是死路一条。

可不回去吧,自己并非是镇南公府的人,乃是朝廷官员。

如今镇南公府虽然没有明面上宣告造反,但干的全都是另立门庭的事。

自己还跟着掺合,那就是摆明了告诉长安,他们要跟着镇南公府一起造反。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从长安城内来了一个人,让他们彻底的放下心了。

确切的说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一个极美的女子。

就连对自己样貌十分自信的楚秋九见了她也有些自愧不如。

这个女子就是徐妙锦。

此时的徐妙锦坐在了镇南公府大殿的右首。

站在大殿右边的乃是朝廷派来在镇南公府任职的官员。

自从徐妙锦出现之后,原本垂头丧气,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官员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又恢复了从前的官威。

因为徐妙锦这一次来南楚,乃是代表了皇后娘娘。

在镇南公府里的这帮朝廷官员眼里,皇后娘娘才是炎朝真正的掌权者。

毕竟你东宫执政,太子登基,要尊皇后娘娘为皇太后。

更不要说现在乃是六皇子秦王梁羽这位摄政王执政,皇后娘娘乃是他的生母,地位更加尊崇。

只要抱住了皇后娘娘的大腿,就算自己和镇南公府有那么些个龌鹾的交易,难不成摄政王还敢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再者来说,徐妙锦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如今代表皇后娘娘来和镇南公府议和。

他们这帮人的前途性命更是没有任何担忧,说不好,还能凭着议和的功劳,在皇后娘娘哪里得到封赏。

这帮朝廷官员们没有想到徐妙锦回来南楚,楚秋九和她的谋士们更加没有想到。

最让楚秋九没有想到的是,徐妙锦居然是来和自己议和的。

当徐妙锦在大殿上说明了来意,楚秋九整个人都蒙了。

长安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向着霍让看了一眼,想要听一听自己依为心腹的谋主对于此事的看法。

霍让也有些吃惊,不过一想到当朝皇后的身份,这份惊讶又慢慢的消失了。

看来东宫内部的斗争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啊。

要不然隐忍多时的皇后,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高调的派自己亲妹子来镇南公府商议这么大的事。

霍让看了看楚秋九,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看着端坐对面,面色如常的徐妙锦道:“徐真人的意思是,只要镇南公府向朝廷写一份请罪奏折,朝廷就对洛阳与太子一事既往不咎?”

徐妙锦进了大殿之后,并没有说多少话。

她看着眼前这位号称丘山八奇的年轻人,淡然道:“霍司马说的没错。”

霍让虽然是镇南公府百官之首,但官职上却只是个司马。

镇南公府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乃是长史,按照大炎朝的律法,各个王府和国公府的长史都是朝廷委派。

“霍司马,皇后娘娘给镇国公的懿旨上写的清清楚楚,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

站在大殿右首的官员趾高气昂的看着霍让说道。

此人叫吴正,乃是朝廷派往镇南公府的长史,从官职上来说,霍让乃是他的下属。

霍让微微一笑,看着那人道:“吴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也是再次确定一下而已,吴大人何必如此着急。”

吴正忙道:“我哪里有着急?霍大人,皇后娘娘派徐真人亲自前来,此事还能有假不成?我只是怕霍大人的疑心病犯了,好事变成坏事。”

一有人撑腰,朝廷这帮官员说话的底气就很足了。

镇南公府虽然最近干的事全都是要造反的事,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楚秋九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高调宣布造反。

毕竟如今长安和洛阳的局势已经稳定,镇南公府如果敢公开造反,只要长安或者洛阳发一道讨伐叛逆的诏书,镇南公府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派人抛来橄榄枝,无意是在法理上拉楚秋九一把,镇南公府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正是明白其中的奥妙,因此这帮朝廷官员们才敢有恃无恐。

事实上也和他们料想的一样,霍让在听到吴正这番斥责味很足的话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出口怼回去。

皇后的这个橄榄枝来的正是时候。

而且来的很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镇南公府开科取士的时候来。

看来这位皇后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一个狠角色。

开科举取士,乃是诸葛亮给楚秋九的建议。

这个建议明面上很好,诸葛亮给楚秋九的信,霍让也看了。

完全可以说是一份为楚秋九量身定做的隆中对。

在诸葛亮的书信里,他是这样给楚秋九规划的:

先是在南楚开科取士,拉拢天下读书人。

然后通过丝绸之路赚钱充盈南楚。

百姓们手里有钱了,南楚就有资本争雄天下。

读书人在南楚中了进士,直接封官。

头一年的进士,全都封到南楚的南边戎州。

戎州乃是蛮夷之地,读书人去了那儿,就可以教化他们。

同时镇南公府再把从丝绸之路上赚到的钱用于戎州的建设。

双管齐下,南楚的大后方就算是安定了。

而且还能从戎州征集一支战斗力十足的军队。

第二年中的进士,全都封到南楚的东边巴州、梁州、通州等地去。

这些地方不属于南楚的境内对吧,没关系,从戎州征集的那支军队开拔,先进城把官员们捉了,让后让镇南公府的进士走马上任。

如此一来,这些地方自然就成了南楚的地盘。

等到了第三年,镇南公府的科举再扩大范围,全炎朝的人都可以来参加。

那个时候,扬州来的学子中了进士,就封他们一个扬州太守,一个扬州司马,人多的话,直接把扬州的官职从上到下都封给他们。

至于说他们怎么当上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能参加科考的,多半都是当地有钱有势的乡绅。

只要给了他们一个名头,他们自然有办法当上太守。

按照这种模式,不出五年,整个炎朝,各州各郡都有镇南公府的势力。

到那个时候,镇南公府兵强马壮,就算不主动起兵,天下百姓也得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镇南公解救他们。

这是诸葛亮给楚秋九信里的内容,楚秋九一看,连找霍让商议都没商议,马上就同意了。

毕竟结合着镇南公府现在的局势来看,这个方案虽然很大胆,可可行性十分的高。

霍让却对这个方案持反对意见,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一旦这样做,镇南公府会瞬间成为朝廷的讨伐目标。

毕竟造反这事,其实对于朝廷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朝堂上那帮大佬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各地的奏折,哪里哪里又有人造反了。

哪个王又因为哪些事起兵了。

再加上炎朝的这些王爷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乱,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他们自己都斗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这也是霍让认为,镇南公府即便伤到了太子,朝廷依旧没有来讨伐他们的原因之一。

可一旦镇南公府要开科举取士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就不仅仅是造反那么简单,而是要诛炎朝的心。

但凡是掌权者,绝对不会容忍镇南公府的这种行为。

因此霍让虽然对诸葛亮的这个方案十分的满意,但却也因为这一点,极力的反对。

可如今,皇后派徐妙锦这个亲妹妹来议和,摆明了朝廷的态度至少皇后的态度是不反对镇南公府开科举取士。

那么这个方案最大的弊端也就没有了。

霍让的担心也没有了必要。

整个局面对镇南公府来说,一片大好。

可越是这样,霍让越觉得不对劲。

他看着坐在对面,宛如一尊雕像,周身上下充满与大殿内气场格格不入的徐妙锦,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徐真人,恕在下冒昧,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其他的要求么?”

霍让直截了当的问道。

楚秋九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妙锦。

霍让的疑问也是她想问的。

皇后派自己的妹妹前来和自己议和,目的是什么,大殿内的人不知道,霍让也不知道。

可她楚秋九却清楚的很。

因为皇后在给自己的公文之中夹杂了一封给自己的书信。

信上直接了当的就说了,她皇后想要当皇帝,需要镇南公府的支持。

而且皇后给楚秋九许诺,只要她当了皇帝,就封楚秋九为镇南王。

这个镇南王和梁植当初隔空封赏的镇南王不同。

乃是货真价实,地地道道可以世袭的镇南王。

真诚而又粗暴,简单而又直接,不由地楚秋九不相信。

因此在潜意识里,楚秋九已经同意了和皇后联盟。

只是她还想看一看,在明面上,皇后要怎么和自己讨价还价。

徐妙锦见楚秋九和霍让看向自己,微微皱眉。

她本并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咬牙坚持着。

“吴大人,你和镇国公说一说吧。”

徐妙锦看了看一旁的吴正,吩咐道。

吴正这帮朝廷官员一听徐妙锦要来,还没等徐妙锦进成都,就带着人前去迎接。

因此在来的路上,他们早就从徐妙锦口中打听到了,皇后派她来的目的。

此时徐妙锦一叫他,吴正施了一礼,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来,打开道:“回禀国公,对于南楚开科取士,摄政王是同意的。但是有以下三点,必须遵从。”

他说到这,看了霍让一眼,见霍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屑。

吴正轻轻咳嗽一声,白了霍让一眼,道:“第一,南楚科举不可有制科,只可有常科。”

大殿内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皱眉。

左边的一众官员乃是镇南公府的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炎朝的科举分为两种形式,一种叫做制科,一种叫做常科。

制科没有特定的时间,而且必待皇帝下诏才可以举行。

具体科目和举罢时间根据皇帝的心情所变动。

考试人的资格,一般也没有什么要求,原则上只要是人,就可以来考。

这种考试,一般是为了选拔特殊人才设置。

炎朝有一任皇帝,曾经开过一次制科,专门为了选一批人给他喂养,外邦进贡的大象。

那一批官员被又被奉为象官,成为了当时官场上的笑话。

而常科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乃是国家取士的基本国策。

听到摄政王不让开制科却让开常科,在场的这些镇南公府的官员们全都很满意。

毕竟这句话等于没说,南楚也没有开制科的必要。

看着众人面带微笑,吴正心里连连冷笑。

接着道:“第二,南楚科举所用常科科目,不准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等科目,只准有明法、明字、明算”

吴正叽里呱啦说了一番,听的楚秋九秀眉紧皱。

大殿内有脾气暴躁的老哥直接开骂道:“放屁,若是这般,这科举还开个屁!”

明法科考的是对律法的知识,明字科考的是书法,看你字写的怎么样。

明算科则是考数学。

一般这三种科目都不怎么受重视,考中之后也进不了朝廷高层,一辈子给朝廷当个工具人。

摄政王只准南楚的科举考这些玩意,明显就是要告诉天下读书人,南楚科举乃是不正经的科举,去了也没有什么卵用。

非但不能光宗耀祖,反而让天下读书人耻笑。

楚秋九心里虽然也对这一条十分的不满,但谈条件嘛,自然是如此。

对方要价高不高,自己怎么压价?

“安静,让吴大人继续说。”

楚秋九一发话,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吴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那位暴躁老哥,接着道:“第三,参加南楚科举的学子需得到礼部报备。”

此言一出,楚秋九和霍让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光。

这第三个要求更是歹毒。

明面上虽然没说,朝廷要这些学子的资料干什么,但傻子也能猜到。

朝廷这是告诉天下读书人,只要参加了南楚科举,这辈子就别想再参加朝廷的科举。

一旦有这第三条,只怕连南楚的读书人也不会来参加她楚秋九的科举了。

“还有么?”

楚秋九看着吴正冷声问道。

吴正收好折子,躬身道:“回国公的话,没有了。”

而后站在一旁,目视前方。

“这三个要求,我镇南公府不能答应。”

楚秋九一见吴正没话了,直接说道。

说完之后,看着徐妙锦,想看一下她的反应。

可谁知徐妙锦愣也不楞,直接起身冲着大殿外走去。

楚秋九有些猝不及防,连忙问道:“真人哪里去?”

徐妙锦转过身,目光淡然的看着楚秋九道:“贫道的使命已经完成,既然国公不同意,贫道自然是要长安复命了。”

一看徐妙锦要走,霍让也有些着急了,赶集上前一步,道:“真人留步。”

“霍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徐妙锦的眼神扫过楚秋九,落在了霍让的身上,霍让有些失神,却也有些感慨。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是道姑打扮,却犹如出尘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只觉得看她一眼,都是对于她的亵渎。

“真,真人,难不成皇后娘娘派真人前来,只是让这真人送信的不成?”

心里对徐妙锦再不敢亵渎,可该说的话,霍让还是得说。

徐妙锦看着他,淡淡道:“哦,贫道出京师时,皇后确实给贫道说了一些事可以让步。”

霍让一听这话,有些愣,这位真人怎么把这种话说出来了?

不过心里也踏实下来,就是嘛,谈判谈判,得你来我往才有的谈么。

“既然如此,敢问真人为何直接要回长安,而不是与我家国公继续商谈科举事要?”

徐妙锦转头看向坐在大殿之上的楚秋九一眼,随后又看了看霍让,道:“贫道懒得谈。”

“我”

整个大殿的人差点没被徐妙锦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气吐血。

霍让更是被怼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半天没缓过劲,正想说话,却见大殿外进来一人,见到霍让之后,欲言又止。

霍让见是楚秋九的亲卫,招手让他过来。

那人到了霍让身边,悄声道:“大人,盐亭的那位诸葛先生在府外,要见国公。”

第三十九章 士为知己者死

诸葛亮没有想到镇南公府的大殿内会有那么多人。

但是他也不在乎有那么多人。

他在乎的是夫子不见了。

诸葛亮的脸色很不好看,比他还不好看的则是吕布。

按照吕布和诸葛亮的约定,他只需要带着诸葛亮到了丘山,见到夫子之后,就可以回彭城。

在此之前,吕布并没有考虑到去了丘山见不到夫子的情况。

因此,他虽然带着诸葛亮去了丘山,但并不代表他的任务完成了。

在南楚耽搁了那么久,吕布的心情原本就不好,如今夫子又不见了,诸葛亮什么时候能找到他还是两说。

自己这保镖的任务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诸葛亮在丘山的后院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夫子的踪迹。

第一个念头就是夫子在躲着自己?

随即诸葛亮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绝无可能,夫子给自己的信中说过,让他来丘山,有惊喜给他。

再加上自己与夫子师徒一场,前世里自己算得上是夫子得意门生,夫子断然没有躲着自己的道理。

既然不是躲着自己,那就一定是被迫离开丘山。

整个南楚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和势力?

能够将镇南公府首席谋主的老师,被迫离开自己的老巢?

而且走的很是匆忙,连炉子上的水都来不及收?

答案是唯一而且又确切的,那就是镇南公府了。

因此一进了大殿,诸葛亮看着楚秋九和霍让的眼神就十分的不善。

“诸葛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霍让见诸葛亮走进大殿,主动上前相迎接,面带微笑,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

俩人同是夫子的弟子,按照辈分来说,霍让还得叫诸葛亮一声师兄。

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能暴露诸葛亮的身份,只得以先生相称。

饶是如此,大殿内不明真相的官员们,甚至连徐妙锦都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诸葛亮和吕布。

心里猜测着这俩人的身份,尤其是走在前面一脸冰冷的年轻书生是什么来头,居然让霍让如此尊重。

楚秋九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她对于诸葛亮的到来十分的欣喜。

毕竟这位诸葛先生的能力,她是很欣赏的。

诸葛亮见了楚秋九也不行礼,反而看向了霍让,淡声道:“霍司马,不知夫子现在在何处?”

“夫子?”楚秋九一愣,不由得看了看霍让。

心里猜测这位神秘的诸葛先生和自家谋主是什么关系。

霍让见诸葛亮一上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自己这话,倒也并不意外。

毕竟诸葛亮来南楚乃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几年来,霍让背着夫子一点点的夺去了鲤组织的控制权。

通过遍布天下的鲤组织搜罗所有穿越者的信息。

诸葛亮的身份就是这样被霍让摸出来的。

当得知诸葛亮也来到炎朝之后,霍让是又惊又喜。

私下里派人去请诸葛亮出山辅佐,只是诸葛亮死活不出来。

对于这位名满历史的师兄,霍让并不敢用强。

请了十几次,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霍让只能暗地里让鲤组织把诸葛亮来到炎朝的消息透露给夫子。

果不其然,夫子一听到诸葛亮来了,当即写了书信给自己这位得意门生送去。

诸葛亮也没有辜负霍让的期盼,得到夫子的书信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丘山。

虽然这中间有些变故,但都不重要。

诸葛亮到了南楚就行。

面对带着质问口气的诸葛亮,霍让笑道:“诸葛先生,尊师自然是在丘山。”

诸葛亮冷冷一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刚想再问,霍让道:“诸葛先生,今日又贵客在此,等小生处理完政事,必然随先生一同前往丘山。那时先生自然能够见到夫子。”

楚秋九站起身道:“先生屈尊来此,蓬荜生辉。来人,给先生赐座。”

命令一下,立即有仆从从一旁搬过一张椅子,放在了诸葛亮旁边。

对于这位神秘的诸葛先生,楚秋九是势在必得。

虽然现在还没有摸清诸葛亮的来历,但经过之前的交往,楚秋九确定,眼前这位诸葛先生绝对能够帮她实现自己的雄图霸业。

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楚秋九察觉出自己的这位谋主霍先生最近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只是出于对霍让的信任,楚秋九并没有暗地里调查。

诸葛亮的出现,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制衡。

如果这位诸葛先生能够加入她楚秋九的麾下,对内也好,对外也罢,都是十分有利于镇南公府的。

诸葛亮和吕布一早就注意到了大殿内的徐妙锦。

吕布更是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心里就不由地一惊:“这世间竟然还有与蝉儿不分伯仲的女子。”

因此听到楚秋九赐坐,诸葛亮也想了解一下,这绝世女子是什么来路。

楚秋九见诸葛亮坐下,笑脸盈盈,指着徐妙锦道:“诸葛先生,这位是徐真人,乃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钦差天使。”

“哦?”诸葛亮一听,有些意外。

徐真人?莫非是徐皇后那位有着倾城倾国之貌,先皇帝一直想要纳入后宫而不得的徐真人不成?

徐妙锦也对诸葛亮和吕布这二人的组合十分的好奇,楚秋九一介绍,徐妙锦淡然一笑,道:“见过诸葛先生。”

诸葛亮起身施礼道:“不敢,天使当面,岂有布衣草民端坐的道理。”

说罢一挥羽扇,示意身后的仆从将椅子撤去。

徐妙锦也站起身来,道:“贫道乃是方外之人,此番来山南也只是为了朝廷与镇南公府不动刀兵,累及百姓而已。”

楚秋九道:“诸葛先生,徐真人此次来我南楚,乃是为了商议科举一事。”

当下就把徐皇后和摄政王的意思说了一遍。

言罢,看着诸葛亮道:“先生,这科举之策,乃是先生之意,如今朝廷如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楚秋九一说完,徐妙锦美目之中甚是意外,好奇的看着诸葛亮。

万没有想到南楚科举之事居然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主意。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炎朝的英雄。

霍让站在一旁跟着道:“就算先生不来,刚刚小生也想派人去请先生商议此事。”

诸葛亮看了看他,道;“哦,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这件事,霍司马就让会随我一同前往丘山,一同拜见夫子么?”

霍让点头道:“正是。”

“好,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自量力一回了。”

说着,诸葛亮看着徐妙锦道:“徐真人,你现在便可以动身回长安,回禀皇后与摄政王,就说朝廷的要求,镇南公府全都答应了。”

“先生!”

楚秋九和霍让一听,赶紧出声阻拦。

什么玩意就答应了,要是直接答应了就成,还轮得到你来说么?

楚秋九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满的看了霍让一眼,强压住心中的火气,道:“先生说笑了。”

诸葛亮摇头道:“镇南公,科举之策乃是在下所献,如今天使在前,国公和霍大人又让在下来说,岂有说笑的道理?”

楚秋九见诸葛亮态度坚决,心里有些动摇,道:“先生当真觉得朝廷这些要求我镇南公府可以接受?”

事已至此,楚秋九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也不在乎当着徐妙锦商议这些事了。

反正看徐妙锦的样子也是赶鸭子上架,并没有和自己谈判的意思。

她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线也没有什么影响。

楚秋九都这样了,诸葛亮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反而大大方方的看着众人道:“敢问镇南公,如今南楚依托东宫的丝绸之路,每月里进项如何?”

这种事属于绝对的机密了,就算楚秋九性情再豪爽,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己的老底透出来。

只得道:“每月进项比往日多了三成。”

徐妙锦则在一旁破天荒的主动插嘴道:“只怕不知三成吧,具贫道所知,南楚的茶叶与丝绸,就算是运往长安,也是价值不菲。通过丝绸之路运往西域,更是价值连城。”

言语之中颇多幽怨,楚秋九也摸不清这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徐真人为何突然说话。

但徐妙锦说的确实没错,自己也不好反驳,只得道:“徐真人说的是,近日政务繁忙,本公也不知最近几月进项如何,只知最开始时比往日多三成。”

诸葛亮道:“镇南公,如今南楚依托于丝绸之路,百业兴旺。每日里来往的商贾车队如过江之鲫,连镇南公都不清楚自己每月进项如何,更何况南楚诸多州郡?”

楚秋九和霍让回过味来,有些明白诸葛亮的意思。

霍让更是疑惑道:“诸葛先生的意思是,科举之制应该因地制宜,在南楚应该以南楚的需求为首要目的?”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没错,就算朝廷没有这般要求,在下也会建议镇南公,此次科举不应该以明经、进士科为主,应以明算、明法为首要科目。”

霍让随即豁然开朗,心道:“是啊,如今整个南楚因为丝绸之路的原因,最为缺少的不是官员,反而是能够精通算学的读书人。”

“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身为南楚百官之首,为何却不明白?”

想到此,霍让看向诸葛亮的眼神不由地有些妒忌。

楚秋九也明白过来,毕竟南楚现在的局势她身为镇南公比谁都清楚。

随着搭上丝绸之路的车,整个南楚从未像现在这么有活力。

这才半年多,镇南公府库之中的税银就已经翻了翻。

上个月入库的税银比去年一年还要多三成,这在以前是楚秋九想都不敢想的。

可随着钱财的增多,麻烦也越来越多。

比如说各州的账目混乱就是最要命的事。

随着各种生意越来越多,账房先生马上就不够用了。

不够用不说,以前的账房先生也没见过这种阵仗,遇到数额较大的账目直接就瞪眼了。

楚秋九一寻思这样搞可不行,得去雍州和长安取经。

暗地里派人去雍州和长安学习先进的账房计算方法。

派去的人倒是有收获,带来了一堆叫做算盘的玩意。

可整个南楚的官员们看着四四方方的算盘又瞪眼了,这玩意怎么用的啊。

于是又赶紧派人去雍州和长安绑了几个会算盘的账房先生来,谁知半路上又遇到了劫匪。

好不容易绑来的十个账房先生就只有两个安全抵达。

加班加点的让手下人跟着学算盘,可整个南楚那么多的州郡,一时之间根本培养不出来足够的算学人才。

因此可以说此时的楚秋九处于痛并快乐着的状态。

快乐是因为每日里进来的钱很多,痛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钱,该赚多少钱。

南楚那么多州郡,没有一个州郡的账目是清楚的,这就很容易出现贪污的情况。

随着赚的钱越来越多,楚秋九就一直有一种吃亏的念头。

自己的钱大部分都被手下人给贪了,他们交上来的只是一小部分,纯粹是为了应付自己。

可自己有没有本事去查账,只能这样稀里糊涂的干瞪眼。

账目是让人头疼的事,但随着赶上丝绸之路的快车,整个南楚的治安也成了楚秋九的心头患。

往日里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多人一辈子也没出过村,整天就是和土地打交道。

因此各州郡的官员们面对的问题顶多就是,张三偷了李四家的老母鸡,或者王五杀了赵六的老母亲。

基本上都是这些事。

解决这些事的法子也很简单,偷鸡的赔钱打一顿,杀人的收监准备秋后问斩。

底下这帮官吏们轻车熟路,全都能够解决。

可现在不行了。

随着各种作坊的创建,加上越来越多的胡人来南楚做生意。

各种各样的新型案件出现了。

比如王五的作坊招人,做工的人莫名奇妙的死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或者说做工的状告作坊没有按照如约的期限发钱,闹到衙门里又该怎么处理?

最麻烦的是和胡人发生了纠纷,因为语言不通,双方产生了误解,或者故意坑胡人,以至于最后出现了打伤人命的官司,这种事又该怎么处置?

林林总总,各种各种楚秋九想都没有想过的麻烦事全都随着钱一起来了。

昨日里,楚秋九还因为这些事头疼,今日里听完诸葛亮说的话,茅塞顿开。

对啊,既然要开科举,为什么不先选出精通明算和明法的读书人来,以解燃眉之急。

反而要和朝廷掰扯什么进士和明经的事?

想明白这些事,楚秋九和霍让的思路就如窜稀吃巴豆一样顺畅。

“没错,徐真人,诸葛先生所说也是本公的意思。”

楚秋九一扫之前的不悦,面带微笑的看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见楚秋九痛快的答应了,以至于徐皇后给自己的交代的讨价还价的底线也用不上了,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大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在南楚多待些日子,等到科举之后,再回长安复命。”

徐妙锦别有深意的看了楚秋九一眼。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楚秋九这会心情好,也不在乎徐妙锦为什么不着急回长安,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些日子里本公就带着徐真人在城内走一走。”

徐妙锦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满脸笑容的楚秋九,心里涌现出一丝杀意。

她来南楚并不是为了给徐皇后带话,而是要亲手杀了楚秋九,为梁俊报仇。

梁俊曾经救过她,如今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太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因此看到楚秋九这般高兴,徐妙锦心里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恨意。

第四十章 我让你们都高中

“殷先生,殷先生!”

盐亭县内的官府衙门外,响起来高富的叫声。

那一日高富发现诸葛亮不见了,赶紧关闭城门,在城内四处搜寻。

找了一天,也没有发现诸葛亮和吕布的身影。

梁俊趁机就和他们搭上了线。

这一搭上线不要紧

经过几日的相处,梁羽就彻底的得到了高富这帮来丘山求学的读书人的拥护。

用的手段也很简单,那就是和他们讲天下大势。

高富这帮读书人,年纪不大,心高气傲,属于满身精力无处发泄。

就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大炎朝的天下必须有他们拯救才行。

所有的行为都符合键盘侠的属性。

说白了就是一帮有文化又没有挨过社会毒打的杠精。

对付杠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杠得他无杠可抬。

这对梁俊来说是轻车熟路。

毕竟前世里梁俊也曾是互联网上某些论坛的资深大佬。

对付高富这帮人那是轻车熟路,只要喷就可以。

而在高富等人的眼里,只要能喷就是有本事的人。

喷太子,喷摄政王,喷先皇帝。

而对于长安和洛阳十分了解的梁俊来说,这些全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一群人见这位殷先生比之前的诸葛先生的嘴炮技能还要高,当即就认梁俊做了大哥。

而梁俊也顺势从高富嘴里打听出了诸葛亮带着他们搞了什么事。

一边心里赞叹诸葛亮就是诸葛亮,带着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打的楚秋九亲自派人前来求和。

一边又让阿伦根据高富的复述,画出来那一日前来见诸葛亮的人的面貌。

见到这人的面貌,梁俊连连冷笑。

看来自己来南楚算是来对了,洛阳之战中混在南楚军中拿箭射自己的正是此人。

有了确切的线索,梁俊也不着急离开盐亭。

因为他还不清楚诸葛亮去了哪里。

自从那日马忠前来找诸葛亮之后,高富等人就再也没见到诸葛亮的身影。

因此梁俊也不敢贸然离开,若是自己前脚一走,后脚诸葛亮回来了,那不就很尴尬了?

守株待兔,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在盐亭的第三天,梁俊刚起床没多久,正在衙门口的正堂上翻看盐亭县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卷宗时候,高富火急火燎的就走了进来。

一进门,还不等梁俊问怎么了,高富举着手里的一张泛黄的纸道:“殷先生,殷先生,出大事了。”

诸葛亮带着高富等人用计赚了盐亭,整个盐亭府衙内的官员和差役们全都被赶走了。

毕竟在高富等人眼里,这帮官员和差役全都是废物,只有他们这些身怀王佐之才的读书人方才能够治国安天下的精英。

因此就霸占了府衙,当做了他们的根据地。

高富一吆喝,旁边的楚阳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上前一步接过高富手中的纸张来看。

自从那日和梁俊一起挤进城,这位公子哥就一直跟着梁俊。

原本打算在城内一起吃个饭再分别,毕竟双方乃是萍水相逢。

谁知跟着梁俊和高富找了一天的诸葛亮,等到了第二天,楚阳刚想和梁俊告别。

就见识到了梁俊和高富等读书人讨论天下大势。

楚阳年纪和高富相仿,再加上之前一直在家里读书,没怎么出过门。

心境和高富等人差不多,也都是觉得自己满身的抱负和本事,朝廷要是让自己当大官,那就是炎朝天大的福气。

一听梁俊侃侃而谈,把太子新政喷的一无是处,又把长安之战和洛阳之战,还有摄政王等皇子全都骂了一遍。

楚阳顿时对梁俊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就觉得梁俊这人的才华与自己不分上下。

因此得知梁俊要在盐亭待着,他反正也要在盐亭的考场考试,于是就再也不提离开的话。

梁俊对着能够察觉到自己的银行策略背后深意的楚公子也比较好奇,他既然不愿意离开,梁俊也乐的他跟在身边。

因此楚阳就一同与梁俊住在了高富这帮人的大本营里。

这边一看完纸上的内容,楚阳一愣,道了一声:“此番可是大事不妙了。”

高富也跟着满脸的焦急,道:“是啊,楚兄,镇南公府这般做,岂不是故意为难咱们?”

高富身边的跟班也是仰天长叹道:“天嫉英才啊,镇南公这般做,这是要只咱们于死地啊。”

“怎么了?”

梁俊坐在一旁喝着小米粥,看着这三人的样子笑道:“大清早的怎么了这是?”

楚阳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的纸张递给梁俊道:“殷兄,此乃镇南公府刚发出来的告示,说这次科考不考明经和进士,只考两门。”

“两门?”

梁俊放下碗筷,接过来细细看了。

他对于炎朝科考一窍不通,压根就不知道这明经和进士是什么玩意。

因此感受不到高富和楚阳等人的绝望。

“只考明算和明法?”

梁俊放下纸,看着三人皱眉问道:“这明算和明法是?”

“是啊,殷兄,你说说,这不是故意刁难咱们么?”

楚阳心急如焚,他并没有察觉到梁俊这样问是不知道明算和明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梁俊也是和自己一样吃惊。

高富也在一旁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叹气道:“哎,我原本还想考个状元,去了丘山书院之后,也好让夫子收我为亲传弟子,日后成为丘山八奇,岂不是快哉?可惜了啊!”

高富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严肃道:“你还要考状元?你还想当丘山八奇?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这小弟一听高富学殷先生骂人的话,火气顿时也上来了,道:“怎么着,我怎么就不能考状元?这科考向来是凭本事说话,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我们村的希望,我出生的时候,村里算命的先生说了,我有状元的命。”

高富还想喷两句,梁俊连忙制止,道:“好了,好了,别吵了。”

高富忍住心里的话,垂头丧气的坐在了桌子旁道:“哎,看来这科考也没必要考了,明日就去丘山吧。”

楚阳也跟着坐在一旁不说话,脸色阴沉,心情十分的沮丧。

梁俊笑道:“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考明经和明法么,你们都是身负王佐之才的人,怎么还没考就泄气了。”

楚阳抬头看了看梁俊,他知道梁俊并不是一个纯读书人,叹气道:“殷兄,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读的四书五经,哪里研究过算学和律法。如今镇南公府的科举考明算和明法,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我们中举么?”

一听明法和明算乃是考算学和律法,梁俊明白过来了。

李渊在一旁听着直皱眉,暗暗点头,心道镇南公楚秋九能够这样干,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几日里住在府衙中,李渊闲着没事就把盐亭县内的卷宗全都看了一遍。

毕竟上辈子是皇帝,这也算是出于职业敏感。

这一看不要紧,李渊算是看出来很多的问题。

其中最为集中的两点就是府衙内的案件卷宗和府库的账目十分混乱。

结合着往日的卷宗一对比,李渊就明白,造成这种原因乃是因为南楚跟着丝绸之路赚了钱,却没有把相应的配套设置搞齐。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缺乏精通大炎律法的官员和精通算学的府吏。

而楚秋九能够在第一次科举就主考明算和明经,选拔相应的人才,不得不说,这女子的战略眼光可算是非同一般。

梁俊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他冷冷一笑,看来这楚秋九的麾下当真是有高人在,多半就是在镇南公府的丘山八奇之一给她出的主意。

紧接着一个念头涌现在了梁俊的脑海里。

你楚秋九跟着老子的丝绸之路发了家,不说感激老子,洛阳之战还站在梁植那边。

如今又想搞科举,还要算学和律法的人才。

什么便宜都想要占?

那好,我就让你尝尝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下场。

想到此,梁俊笑道:“若是说考明经,谁是状元我不知道,可若说是考算学和律法,这状元只怕就是我殷某人莫属了。”

李渊一听这话,有些奇怪的看着梁俊。

这位殷先生最近指点江山,把自己吹膨胀了不成?

大清早的还没喝呢,就开始说醉话了?

说着拿起梁俊放下的碗,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梁俊没好气的道:“赵总管,你这是干什么?”

李渊道:“我就是闻一闻,看看这里面刚刚放的是不是酒。”

楚阳也跟着道:“殷兄,你满腹经纶,这事大家都知道,可若说考明算与明法,你能当状元,确实是有些过了。”

梁俊见高富也一脸的不信,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众人摇了摇头,全村的希望更是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殷先生有些言过其实了。”

梁俊却不以为然,笑道:“不就是算术和律法么,律法我不敢说,算术这一块,我不仅可以自己拿状元,还能让你们全都高中。”

楚阳见梁俊信誓旦旦,不像是在吹牛,心里有些相信。

高富也觉得梁俊敢这样说,必然是有根据的,想了想,道:“就算殷先生精通算学与律法,可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让我们学会,断然是不现实的。”

说到这,高富瞪大了眼睛,看着梁俊,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声道:“难不成殷先生是打算等开考之后,将巡检的考官全都打晕,然后给咱们传答案?”

因为诸葛亮的据理力争,因此镇南公府这次科考设置了两个考场。

其中一个在镇南公府所在的成都,另外一个则就是在盐亭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读书人来盐亭的原因。

梁俊则摇头笑道:“你们若是愿意,明法考试我可以帮你们这样做,至于说算术,三天之内,教会你们通过考试,并不算太难。”

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笑道:“哦,这位公子如此自信,想来算学之道必然造诣匪浅了?”

梁俊向着门口看去。

只见三个人站在不远处,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正是丘山书院的院长夫子到了。

第四十一章 高手寂寞

梁俊看着现在门口的三人,觉得有些眼熟。

可要说再哪里见过?那是不可能的。

梁俊对自己的记忆力还算有信心,眼前这三人,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这三人来此,难不成也是为了诸葛亮而来?”

梁俊心中暗思,想了很多,站起身来,看着夫子三人道:“不知三位乃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夫子背着手大步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梁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刚刚梁俊说的话他在外面全都听到了。

夫子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大话没听说过?

什么样的不可一世的人没见过?

可像梁俊这种,一本正经信心百倍的说出让人可笑的话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可笑归可笑,夫子却不会表现出来。

因为活了那么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并非是大话,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梁俊见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并不搭理自己,反而自顾自的走进来上下打量他。

这让梁俊有些不自在。

扎得站在一旁,见夫子不理会自家老大,反而旁若无人的走过来,心里有些生气。

挺着胸膛走上来,想要站在梁俊前面,挡住夫子。

谁知刚站立住,伸出手来去拦夫子,却见夫子身形一晃,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再去看时就发现扎得整个人扑了个空,差点栽倒在地。

而他想要拦住的夫子却气定若闲,自顾自的背着手走到了梁俊身边。

“赶快的身手!”

梁俊有些错愕,他的眼神很好,上学的时候,能够看到视力表最下面的字母的方向。

可饶是如此,梁俊还是没有看清楚夫子刚刚是怎么晃过扎得的。

能有这种身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有些茫然,又想找回场子的扎得不要莽撞。

扎得憋着一股劲站在了一旁,一脸警惕的看着夫子。

“先生请。”

没摸清对方的来历,梁俊也不敢大意,只能客气的先请夫子坐下来。

夫子嗯了一声,撩起来衣襟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道:“听说这里有个诸葛先生,可是如此?”

“果然是来找诸葛亮的。”梁俊心中一紧,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

看着夫子笑道:“诸葛先生确实是住在此处,只不过这几日先生不在。敢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找这个先生何事?”

夫子一听诸葛亮不在,微微皱了皱眉。

自从那日夫子干掉了想要把他们囚禁起来的曹性等人之后。

夫子就确定自己的二弟子算是彻底的反了。

这些年来,依托于镇南公府的存在,自己这位二弟子的势力可以说遍布整个山南。

若是铁了心要对付自己等人,自己等人绝对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卫疾建议说,要不然咱们去盐亭吧。

诸葛师兄和吕布不仅在盐亭,听说还有一帮想要到丘山书院求学都快魔怔了的读书人。

有诸葛师兄在,再加上那么多读书人,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夫子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反正是无所谓,这天下就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

去盐亭也好,见了孔明顺便帮刘备他的内心包袱解决掉。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早就到了的,只是这一路上刘备见到关帝庙就要进去看一看。

一边看着关帝庙里神像的模样,一边和夫子点评着关帝庙里自己老弟的神像哪里不像,哪里不好。

最开始的时候,夫子并不愿意搭理他。

可谁知道刘备越来越过分,逛到第三个关帝庙的时候,刘备痛心疾首的怒骂这帮做雕塑的匠人胡编乱造。

庙里供奉的神像根本就不是自己二弟的模样。

夫子没好气的埋怨了一句,说这天下读书人拜一张所谓至圣先师的画像,说那是自己。

那么不像,还画的如此丑,夫子说什么了?

一路上俩人就画像和神像问题去了半天。

说到最后,夫子实在是被他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就别管人家的神像像不像了,你连个神像都没有。堂堂昭烈庙变成了武侯祠,你就不反思反思,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刘备听完以后,仰天长叹,十分的落寞。

夫子也不想这样打击他,唯恐打击的他信心,让他丧失志气,变成一个比他儿子还要气人的废物。

好说歹说,陪着刘备逛完了附近的关帝庙方才来盐亭寻找诸葛亮。

“诸葛不在?”

夫子小声嘀咕了一声,看了看一脸好气的梁俊,漫不经心道:“我们乃是丘山书院的人。”

他说的轻巧,周围这帮人差点没吓的站起来。

高富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夫子道:“什么?丘山书院的人?”

楚阳更是赶紧站好,紧张兮兮的站在了旁,大气也不敢喘,看着夫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您,您是丘山书院,书院的?”

但凡是南楚人,就没有不知道丘山书院的。

更不要说高富等人千里迢迢来到山南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希望能够成为丘山书院的学生?

连他们参加楚秋九设置的科举,都是为了能够考得一个好成绩,到了丘山书院后方便得到夫子的重视。

因此夫子一说是丘山书院的人,这帮人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高富一脸兴奋的看着夫子,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丘山八奇师兄么?”

在外人的印象里,包括在梁俊的脑海中,对于丘山书院夫子的印象,基本上都是奔着七十而去。

夫子就是一个须发皆白,走路拄着拐杖,十分和蔼可亲,仙气飘飘的形象。

谁也没有把眼前这个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看人的眼神有时十分不着调的中年人往夫子身上扯。

高富激动的看着夫子,夫子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丘山八奇!”

高富见夫子点头了,更是兴奋,围着夫子绕了两圈,又围着刘备和卫疾转了一圈。

夫子刚想说话,高富突然瞪大了眼睛,想起想起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猛然一拍巴掌,高富道:“啊,我知道诸葛先生真实的身份了!”

周围这群真正知道诸葛亮身份的人全都一愣?

还以为他是知道了诸葛先生就是诸葛亮呢。

梁俊正纳闷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听高富道:“诸葛先生必然是丘山八奇之一!我长听人说,丘山八奇里有个人叫做诸葛夕!啊,一定就是诸葛先生!”

高富无比肯定的看向夫子,想要得到夫子的肯定。

这些年来,夫子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傻叉。

从而也总结出一系列对付这种人的办法。

对于高富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反驳他。

他现在正处于最兴奋的时候,一旦反驳他,就相当于冲着他脑门泼一盆冷水。

便是再理智的人也会纠缠不清。

因为夫子十分配合的给了高富一个,他隐藏那么深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弟,你很了不得的眼神。

得到了夫子的正面反馈,高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夫子等人的眼神无比的亲善。

俩人之间的交流,全都被梁俊看在眼里。

他叫夫子承认高富说诸葛亮就是诸葛夕,知道夫子是不想和他纠缠,因此笑道:“不知三位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夫子也连连摆手,径直坐了下来,道:“这位公子客气了。我乃是丘山书院副院长,今日前来盐亭,乃是为了书院招生一事而来的。”

说着,也不嫌弃,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伸手去夹桌上的剩菜。

楚阳和高富还有那位全村的希望一听这话,激动的差点没跪下。

书院的副院长前来亲自招收学生,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梁俊也有些错愕,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是丘山书院的副院长?

不对啊,没听说文静说起过书院还有一个副院长的事啊。

难不成是文静下山之后新上位的不成?

梁俊在一旁思索着,夫子的眼睛毒辣,只是打眼一扫,就知道梁俊在怀疑他的身份。

这个时候夫子怎么可能给梁俊这个机会,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看着梁俊道:“还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梁俊微微一笑,见他没有以礼相问,也没有起身回礼,反而坐住了,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殷俊?”夫子一愣,有些失神,像是想起了对自己很重要的往事。

“殷公子刚刚说,精通算学?”

“略懂,略懂。”

梁俊微微一笑,摸不透夫子的很低,只能保守回答。

夫子则接着道:“刚刚殷公子还说可以让众人短期之内就能学会算学通过科考,此话当真?”

梁俊见夫子这般问自己,也摸不清夫子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和自己比试比试,开启打脸模式?

只得微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夫子则看了看一旁的楚阳三人道:“若是真能如此,我可保得你们顺利进去丘山书院。”

说到这夫子面带和蔼的笑容,道:“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要进书院么?”

高富等人激动的差点过去,他们对于夫子的身份是深信不疑。

因此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梁俊则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着夫子:“如此说了,先生也精通算学么?”

夫子则学着他的声音道:“略懂,略懂。”

“既然如此,正好后院之中有本县今年的各项税收,先生可否一展绝技,让我等开开眼界?”

夫子没料想居然一不小心被梁俊算计了。

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说罢,看着梁俊道:“既如此,不如咱俩比试一番,你看如何?”

夫子看着梁俊,没由来的起了好胜之心。

这些年来,他几乎很少和人打赌了。

毕竟,老是赢也没有意思。

看着眼前的梁俊,夫子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带给自己惊喜。

这几千年来,他太久没输过了,以至于他已经有些忘了,失败到底是什么滋味。

好像被打败一次啊!

第四十二章 你前世是个计算器吧,老哥?

比一比?

夫子说完之后,梁俊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本想将他一军,没想到眼前这位先生如此机智的化解了。

不仅没上自己的钩,反而还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比什么?难不成要和比自己计算账目么?

要说诗词歌赋,吟诗作对,梁俊不是古人的对手。

可说到日常的加减乘除算术,甚至更高级一点的数学,梁俊还是有信心的。

别的不多说,以梁俊这一年多来对炎朝文人的了解。

不管是炎朝本地人也好,还是那帮帝王将相们也罢。

说起来天下大势,带兵打仗,那是一个比一个在行。

若是谈到数学,那是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基本全军覆没。

甚至于梁俊都有信心,就算他们一起上,在算术这一块,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之所以会让梁俊有这般信心,其实还是因为梁羽的原因。

梁羽这位创造了大唐盛世,威名赫赫的大佬,几乎无所不能,却在某次酒宴中,面对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被梁俊吊起来打。

梁羽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了?

面对着胸有成竹的夫子,梁俊却并不想接他的招。

毕竟这三个人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搞清楚不说,如果眼前这个中年人当真是丘山书院的副院长。

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赢了他,不给他面子,有些说不过去。

他刚到南楚,人生地不熟,现在还没见到诸葛亮,平白无故的得罪了丘山书院,显然是弊大于利的事。

眼见着梁俊没有回话,夫子有些意外,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敢应战么?”

梁俊摇了摇头,笑道:“先生说笑了,你我萍水相逢,何来战与不战之说?”

夫子眼睛盯着梁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半响方才道:“虚伪,你这人虚伪的很。”

说罢哈哈大笑,似乎对梁俊十分的喜欢。

又看着楚阳与高富道:“你们可是打算去丘山书院求学的么?”

高富赶紧点头,道:“回先生的话,我们来南楚就是为了能够拜在丘山门下。”

说着就要下跪,夫子随手一抬,托住了高富,让他跪不下去。

梁俊看在一旁,心里却又是一惊。

高富体型有些富态,他又是有心下跪,重心在身子外,眼前这个中年人却轻轻松松的随手就将他托住,这份力气当真是吓人。

扎得等人也都瞪着眼睛。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梁俊等人对身份神秘的夫子更是忌惮三分。

殷信更是在心中对比双方的实力。

对比过来对比过去,殷信发现一个让他很吃惊地结论。

那就是如果自己这边不动用枪械,绝对没有战胜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可能。

就算他们三人和梁俊一起上,也不是这个中年人的对手。

殷信能够得出这个结论,梁俊自然也能看出来。

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小心谨慎的观察着夫子。

既不敢得罪,又不敢让他小瞧了。

夫子却不把他们的小心谨慎放在眼里,托起高富来笑道:“你若是能让你们这位殷公子与我比试,不管输赢,我都可以让拜在丘山门下,你看如何?”

梁俊原本以为一项没有什么底线的高富会因为这句话彻底投向中年人。

谁知高富听完之后,却一脸的正经,站直了身子,看着夫子凝神道:“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先生为一己私利视丘山规矩如无物,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污了丘山书院的名声?”

如此义正言辞的高富,梁俊还是头一次见到。

夫子也是一愣,随后十分满意的看了看高富,点头道:“好,很好。”

高富凌然一笑,表现得十分有志气。

就在此时夫子又道:“若是我把条件改为,只要你能让这位殷公子与我比试,不管输赢,我都能让你成为丘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你愿意么?”

“这!”

高富的身子瞬间就颤抖起来。

夫子又道:“丘山八奇呢?”

高富扑通跪倒在地,高声道:“丘山八奇高富多谢副院长提携!”

随后恭敬的磕了一个响头,而后站起身来一脸殷切的看着梁俊道:“殷大哥!”

梁俊抬起手来,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而后看着夫子道:“既然先生有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知先生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夫子见梁俊应战了,而且面色十分坦然,并没有任何的紧张,心里更是高兴。

看来眼前这人应该是个算学大师了。

夫子笑道:“若是咱俩都去后面算这盐亭县里的税务,未免有些枯燥,而且那些都是这帮官吏该干的事,咱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梁俊点了点头,他倒是觉得夫子洒脱的性格十分对他的胃口。

不仅没有对他有敌意,反而觉得这个中年人很有意思。

夫子想了想道:“既然你这般自信,想来一定是把算经九书全都研究透了。”

“算经九书?”

梁俊一愣,脑子里马上就在琢磨这算经九书是哪九本书。

可思来想去,也就想到了一本,那就是九章算术。

夫子这一辈子阅人无数,眼神更是十分的毒辣。

梁俊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却还是让夫子注意到了他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眼见得梁俊居然不知道算经九书,夫子十分的纳闷。

不知道算经九书,你凭什么就说精通算学?

在夫子的逻辑里,这就好比一个人说自己有状元之才,却连四书五经都没有看过。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夫子有些纳闷,依次将算经九书是哪几本书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说到了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的时候,梁俊方才露出异样的表情。

至于夫子说的其他七本,梁俊心里全都是,这是个啥,那又是个啥的疑惑。

确定了梁俊只听看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夫子心里更加的疑惑。

只看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就敢出来吹牛误人子弟,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了么?

可心里又却觉得梁俊不像是这样的人。

思来想去,夫子道:“既然你读过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那么肯定知道有一道题,乃是雉兔之问。”

“雉兔之问?”

梁俊一听,有些愣住,雉兔之问是什么东西?

因为这四个字之中有个兔字,梁俊马上想到了那道十分有名的鸡兔同笼的问题。

紧接着又想到了这个雉是什么意思。

“鸡兔同笼啊。”

梁俊点了点头,笑道:“略懂,略懂。”

一说到鸡兔同笼,梁俊马上就笑了起来,毕竟这个问题十分的有名。

以至于很多知识类的综艺节目总是拿这道题做文章。

解法也十分的多,什么砍头法,什么鸡抬腿法,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

不过归根到底,这就是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

夫子笑着将原题念了一遍:“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道题虽然在后世很出名,但在这帮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代,在读书人之中却不怎么有名气。

楚阳和高富更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开始默默的计算起,到底有多少只鸡,又有多少只兔子。

算来算去,俩人直接就把自己给绕迷糊了。

只觉得脑子里全都鸡的叫声和兔子蹦来蹦去。

梁俊见不光他俩人皱眉苦思,连带着夫子身后的刘备与卫疾也都跟着在心里默算。

“一共有二十三只鸡,十二只兔子。”

梁俊微微一笑,说出了答案,解救出众人与苦难之中。

而高富还有些发愣,“怎么是二十三只鸡和十二只兔子呢?”

他直接卡在了二十三加十二上,怎么算也算不明白。

夫子见梁俊能说出正确的答案,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殷公子还是下过功夫的。

至少说明他读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自然的说出正确答案。

“不知先生说这鸡兔同笼,有何见教?”

梁俊看着夫子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没事拾掇鸡和兔子干嘛。

夫子则笑道:“你我之比,便在这鸡兔之上。”

“哦?先生何意?”

梁俊一听他还真是要和鸡兔杠上了,哑然失笑,要是说比计算鸡兔同笼的累死问题,那自己可是稳操胜券了。

夫子笑道:“自然是你先说有多少头与腿,我来说有多少鸡与兔。”

“而后我说有多少只鸡与兔,你来说有多少只腿与头。”

梁俊一听,没成想眼前这中年人还有君子之风范。

与自己打赌,却把相对简单的问题教给自己。

梁俊哪里知道,对于夫子来说,知道多少只鸡与兔,计算多少头和腿,与知道多少头与腿,计算多少只鸡与兔,在难度上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对于楚阳和高富等人也都一样,反正都是不会算。

“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不如这样,就按先生所说,只不过每隔一个轮次,问题就颠倒过来,你看如何?”

夫子点了点头,他是无所谓的,反正颠不颠倒对自己来说都不重要。

“那就看一看,一炷香内,咱们谁回答的问题既正确又快,而且还比另外一个人多。”

梁俊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的压力,看了看一旁的李渊一眼。

李渊明白过来,站起身点燃一根香。

梁俊冲着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夫子也不客气,背着手在大厅之内踱步,道:“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头,下有九十足,问雉兔各几何?”

梁俊听了,在心里默念起来:“设鸡x只,兔y只,x+y=30,2x+4y=90,x=30-y,带入后计算得,六十,九十减去”

没多会,梁俊就算出来了结果,冲着一旁记录的李渊和卫疾微微一笑道:“鸡十五只,兔十五只。”

李渊一愣,马上在纸上记录了下来。

夫子见梁俊一动不动,只是听完自己的提问之后,很快就回答出来,颇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梁俊要拿起纸笔计算一番呢。

梁俊见夫子有些差异,心中有些得意,道:“先生,请听题。”

夫子停下了脚步,背手看向梁俊。

只听梁俊道:“今有雉兔同笼,雉十六只,兔十四只,问头与腿各几何?”

梁俊嘴上念完,心里开始计算起来。

鸡十六只,兔子十四只,头一共是

梁俊这个出题人刚念完题目,心里还没计算结束,只听夫子高声道:“共三十头,八十八条腿!”

梁俊直接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就算按计算器这会功夫也没有按完吧。

这个中年人却计算出来了?

不等梁俊反应过来,夫子又道:“殷公子,请你继续出题。”

梁俊有些紧张起来,想了想,道:“雉兔同笼,上有二十八头,下有五十八足,问雉与兔各”

梁俊话还没说完,只听夫子高声道:“鸡二十七只,兔一只!”

“这怎么可能?”

梁俊彻底愣了,眼前这人难道是个人形计算器不成?

第四十三章 两只老鼠咋那么闲的呢?

“雉兔同笼,有雉二十三只,兔十三只,问头有几何?脚又有几何?”

夫子见梁俊状态不对劲,不免有些得意,又有些期待。

期待梁俊能不能发现其中的诀窍。

夫子一边想着,一边把问题说了,这边刚说完,那边梁俊马上回答道:“头三十六只,脚七十八个!”

梁俊说完,轮到夫子诧异了。

毕竟这轮里梁俊回答问题的速度和刚刚自己回答的速度不相上下。

夫子重新上下打量了下梁俊,见梁俊不像是胡说八道,脑子里想了想自己问题的答案,果如梁俊说的一般。

梁俊见自己有些镇住了夫子,面色也放松了下来,笑道:“先生,在下能否胜过先生尚且未定,可若说这天下谁人的计算速度最快,只怕是要非在下莫属了。”

周围双方的人见俩人你来我往,早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会,刘备才计算出来梁俊和夫子俩第一道题目的答案。

至于说后面的那些问题,除了记录者李渊之外,其他人全都没有听清楚。

“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卫疾和刘备对梁俊好奇无比,这种事情发生在夫子身上,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夫子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

他还有什么本事,那更是无人知晓。

能够在算学方面和夫子不相上下,甚至在比试之后,依旧敢口出狂言,说自己乃是天下计算速度最快的人。

若是在刚刚,刘备和卫疾或许还会觉得梁俊在说大话。

可这会,却没有人敢怀疑梁俊这句话的真假。

“或许这人真的如他所说,能够在算学这块胜过夫子?”

卫疾和刘备的心里出现这个念头,随即马上就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能够在某个方面胜过夫子,那还是人么?

就算是卫疾这位夫子的亲传弟子和刘备这个被夫子视为最看重的人之一,在曹性出现之前,都不知道夫子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武艺。

更不知道夫子的弟子之中居然还有李广与王越。

那一日夫子给他们俩人带来多大的震撼,现在梁俊这句话就有多么的让人震惊。

夫子听到梁俊说这话,也是一愣。

但他并没有不服气,反而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一脸开心的看着梁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夫子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鸡兔同笼这个问题上和眼前这个殷公子不分上下。

甚至还隐隐占上风,自己依仗的并非是计算能力。

而是记忆能力。

夫子在数学这块并没有什么天赋,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而在鸡兔同笼这个问题上,夫子有一段时间,确切的说是有那么几十年没什么事干。

他闲着没事,就把鸡兔同笼这个问题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买了一百只鸡,一百只兔子,然后依次把他们放进笼子里,记录下了一万种分配方式里,鸡兔各有多少只头和脚。

因此在和梁俊的交锋中,当夫子听到梁俊的问题时,脑子里并没有计算,而是直接将对应的记忆说了出来而已。

所以,这种情况下的夫子,对于梁俊自夸说计算速度天下无双,十分的好奇。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梁俊真如他所说,计算速度迅捷无比,他就会拜梁俊为师,学习这项本事。

“怎么?先生不信?”

梁俊看着夫子,打趣问道。

夫子哈哈一笑,道:“信也不信,不管信还是不信,方得眼见为实才是。”

梁俊嗯了一声,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不如先生再出题,可以出比鸡兔同笼更加难的问题,看一看我的本事。”

夫子见梁俊有主动挑衅的意思,也不愿意弱了阵势,应了一声,随后背手走来走去。

走了两步,夫子停了下来,看着梁俊道:“《九章算术》之中有一题,乃是两鼠之问,需以盈不足术解之,殷先生想必应该清楚。”

梁俊一听这位丘山书院的副院长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心里有些受用。

同时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先生有些佩服。

这位先生看起来做事不拘小节,又有些斤斤计较,却是个十分大度的人。

刚刚和自己比试一番,知道自己有些本事,这位先生连称呼都变了,以示尊重。

这份气量,绝非等闲之辈能够有的。

梁俊向来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夫子说完,他赶紧站起躬身道:“回先生,在下曾略微研究过。”

《九章算术》,梁俊只是听说过这四个字,要说看过,那就是骗人了。

可事到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夫子的话都怼到他梁俊的嘴边了。

梁俊要说没看过,刚刚都是吹牛,岂不是连自己和对方的面子都落了么?

因此只能面不改色,厚着脸皮应下来了。

不仅应了下来,梁俊还坚定了接下来的策略。

夫子不问自己这些专业性术语则罢,只要问了,那就是略懂,曾经研究过。

高富则有些听不懂了,他原本就对算学很头疼。

又见俩人客气的说什么九章算术,说什么两只老虎的事。

“两虎之问?”

高富挠了挠脑袋,插嘴道:“两只老虎能有什么问题?”

梁俊听了高富的话,心里也跟着纳闷。

对啊,两虎之问,两只老虎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是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跑得快?

这首歌是华夏的歌曲么?不是说从外国传过来的么?

梁俊心里想着,可嘴上也不能跟着表现出来。

只能一脸的风轻云淡,也不解释。

夫子听了高富的问话,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并非是老虎的问题,而是老鼠之问。”

说罢微微昂头,笑道:“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此乃两鼠之问。”

楚阳和高富等人连连点头,忙道原来如此。

梁俊心里也是跟着点头,只是面上却笑道:“正是,此题较之鸡兔同笼却是难上许多。”

夫子道:“既然如此殷先生也能快速解开么?”

“莫说是两鼠问题,便是两只老虎的问题,也不在话下。”

做戏要做权,眼见得夫子已经相信自己的说辞,梁俊岂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哦,两只老虎?难不成哪本古书上还有两虎之问么?”

梁俊只能面带微笑,一脸的淡然,却不敢回答夫子。

夫子见梁俊不否认也不承认,心里猜测多半是这个殷公子不知在哪里得到了一本孤本,其中记载着一些其他书籍中未曾记载的题目。

不愿意将之分享出来。

这也属于人之常情,夫子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清了清嗓子,看着梁俊道:“殷先生,请听题。”

梁俊做了一礼,道:“洗耳恭听。”

“今有垣厚八尺,两鼠对穿,大鼠日半尺,小鼠也日半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夫子想了想脑海里自己曾经解决过的问题,缓缓的说道。

谁知这边何字刚说完,那边梁俊就开口了:“五日相逢,大鼠走了五尺,小鼠走了三尺。”

“哇哦!”

楚阳和高富还有卫疾这帮围观群众见梁俊信誓旦旦在题目刚说出的第一时间就把答案报了出来,所有人都惊为天人。

连夫子也呆愣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这,这怎么可能?”

梁俊的表现让夫子一时之间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还是夫子这些年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不过,马上夫子就镇静了下来,紧接着嘀咕起来。

不对啊,不对啊。

夫子皱眉思索着这道题的答案。

过目不忘是夫子的看家本领,只是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想的话要想好一会。

“哎,这,殷先生,这好像不对吧。”

夫子脑子里想了想这道题的答案,又看了看一脸坦荡的梁俊,心里打起鼓来。

难不成是自己当初算错了?

不应该啊,这道题我算了三个月,前前后后推演了好多遍,断然不可能算错。

梁俊自信的表现让夫子有些不敢确定,只能试探问道:“殷先生,你确定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哈哈。”

梁俊见刚刚还一派风轻云淡,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夫子此时表现出小心谨慎,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你先别管这个答案正确还是错误,你就说,我这答题速度快不快吧。”

夫子听完这话,又好笑又好气,不过随即又赞赏的看着梁俊连连点头。

“啪啪啪。”

夫子甚至鼓起掌来,道:“好,好,好!”

一连叫了三声好,夫子冲着梁俊拱手施礼道:“这一局确是殷先生赢了。”

梁俊见他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赶紧上前扶住,道:“先生客气,折煞小生了。”

此时的梁俊隐隐猜测出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是没有其他的证据,不敢确定。

若眼前此人当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人,自己如此大模大样的接了他一礼,天下读书人还不把自己给骂死?

一旁的卫疾也跟着上前道:“老师,这位先生混淆视听,若是如此的话,我也敢说自己是天下算学最快的人。这一场,却不是你输了。”

夫子则哈哈一笑,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再者来说,殷先生只说是天下最快的算学之人,却没有说是天下算的最快又正确的人,是我等误听,何来混淆视听一说?”

梁俊一直在观察夫子的表情和态度,见他落落大方,承认自己输了和教导手下人时也是温文尔雅,更加对他的身份十分的好奇。

“先生,在下有一言,万望先生莫要怪罪。”

梁俊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夫子一听他这话,微微一笑,道:“殷先生是不是想问,刚刚鸡兔同笼的问题里,我为何回答的如此快?”

梁俊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问道:“没错,但不知先生是在心里默算,还是早就将这些答案记了下来?”

夫子哈哈一笑,毫不隐瞒,道:“自然是早就将这些答案记了下来,若是殷先生问有一百一十只鸡,那我可就只能认输了。”

听完这话,楚阳等人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乖乖,把这些题全都背下来了,这,这,当真是当世奇人!

而梁俊听完这句话,方才确定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心中一直猜测的人丘山学院的夫子!

毕竟,梁俊实在是想不出,当世除了这个老妖怪外,谁还有那么多的时间闲的蛋疼去记这些玩意。

“后辈学生殷俊,见过夫子。”

确定了夫子的身份,梁俊撩起衣襟,单膝跪地,冲着夫子施了一礼。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夫子都当得起梁俊这般大礼。

“殷俊?”

夫子的眼睛一睁,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梁俊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个殷俊也是一个穿越者了?”

第四十四章 一网打尽梁俊那个时代的搅屎棍

“夫子不见了?”

镇南公府的司马书房中,霍让给诸葛亮让了一杯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霍让很平静,虽然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半天才缓过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曹性亲自带队,居然全军覆没了。

可事实已经发生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老师。

诸葛亮也很平静,他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霍师弟”

霍让一愣,没想到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这样称呼他。

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晃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半晌,霍让方才道:“诸葛师兄。”

诸葛亮将茶杯放到桌上,看着霍让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兄,那就说明你还承认自己是夫子的学生。”

霍让一脸的严肃,道:“霍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夫子的弟子。”

诸葛亮见他说的掷地有声,不由地对心里之前的猜测有些动摇。

这一路上来,诸葛亮想了很多,因为马忠给他说了很多。

说了关于所谓的“穿越者同盟会”的事,也说了他们那位会长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而马忠口中的会长,就是眼前的霍让。

其实当马忠给自己说他们这个联合协会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兵强马壮,势力怎么怎么强大的时候。

诸葛亮就猜到了会长的身份。

毕竟能够在南楚境内搞风搞雨,建立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必然是手握大权的人。

楚秋九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因为她不是穿越者,同时也没有必要。

不是楚秋九,那就是在南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霍让了。

因此诸葛亮也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霍师弟,我来成都只是为了见夫子。其他的事,原本并不想管其他的事。”

“而如今夫子不在,我那只能管一管其他的事了。”

诸葛亮拿话点霍让,霍让也不装傻,反而笑道:“我请师兄到成都来,就是因为有很多事,想要让师兄管一管,只可惜,我手下的人十顾茅庐,都没有把师兄请出山来。”

说着看了看诸葛亮道:“老师一封书信,就让师兄不远千里赶到南楚。哎,师兄与夫子之间的师徒情谊,当真是让人羡慕。”

霍让说到这,眼中充满了艳羡的目光。

他这话并不假,霍让作为夫子的弟子,对于诸葛亮和夫子之间的师徒关系,他是很羡慕的。

很多时候,夫子喝多了给他们讲述自己收过哪些徒弟的时候。

说的最多的就是诸葛亮,可以说,诸葛亮是夫子最得意的门徒,没有之一。

诸葛亮并不搭理霍让这一茬,摇着羽扇道:

“马忠到盐亭找我的时候,说了很多,想必这些话全都是师弟吩咐他说的吧。”

诸葛亮对夫子的失踪有些担心,所谓关心则乱。

虽然他知道夫子的本事很高,但在炎朝现在的局势中,谁又敢说没有比夫子更厉害的人存在?

万一夫子有什么好歹,诸葛亮不敢往下想。

而从直觉上,诸葛亮认为夫子的消失和眼前这位师弟有很大的关系。

霍让见诸葛亮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微笑道:“是也不是,师兄,你不用怀疑,夫子去了哪里,我当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

诸葛亮有些怀疑的问道。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派人去请过老师,想要让老师来镇南府中住上几天。但那些人已经死了。”

面对诸葛亮,霍让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叹了一口气,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诸葛亮一愣,随后道:“全都被夫子所杀?”

霍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并不知道是谁所杀,也许是老师吧。”

诸葛亮见霍让这般表情,对他也有些感同身受,无奈道:“夫子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这些弟子,但这并不代表,夫子心里没有我们这些弟子。”

而后诸葛亮试探性的问道:“夫子现在一生气可还有骂人的习惯么?”

霍让抬起头来,像是看知己一样看着诸葛亮,而后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点了点头。

对于霍让的表现,诸葛亮十分的清楚原因。

夫子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他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个好的长辈。

但在某些方面,他又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是一个让人十分痛苦的长辈。

夫子从来都不会压制自己的情感和脾气。

而且一旦谁若是惹急了他,他还十分喜欢骂人。

骂人就骂人了,他骂人一般还不带脏话不说,攻击性又十分的强。

前世里有一次,连诸葛亮都被夫子骂的半个多月没有缓过来。

俩人一想到各自的悲惨经历,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霍让和诸葛亮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那种警惕慢慢的在消失。

毕竟都是夫子的学生,同门之谊在二人心中还是十分重的。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杀了太子。”

陌生感虽然没有了,但该说的话,诸葛亮绝对不会含糊。

他摇着羽扇,看着霍让正色道。

“太子梁俊只怕与夫子关系匪浅,夫子怪罪于你,不愿意来镇南公府也是有原因的。”

霍让皱了皱眉,自己和夫子之间的事,诸葛亮显然并不怎么知道。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先说太子的事,而不说自己之前忤逆夫子,差点被夫子赶出丘山的事。

将错就错,霍让也不打算往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上扯,而是看着诸葛亮道:“师兄,你如何能够知道太子梁俊与夫子有关系的?”

诸葛亮道:“夫子曾在长安带过十年,这十年里更是做过帝师,专门教授宗烈皇帝武艺,又曾做过太子少师,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子与你我也算是同门弟子。”

霍让点了点头,看着诸葛亮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诸葛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前世里你在南阳躬耕,足不出户。可天下大势却了然于胸。如今来到炎朝,更是没有了前世里的家族姻亲,为何还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诸葛亮笑而不语,缓缓的拉开宽大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指。

只见他左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古朴的玉扳指。

见到这扳指,霍让眼睛一亮:“鲤戒!”

诸葛亮笑道:“夫子手下有一个情报组织,叫做鲤组织,你应该知晓。”

霍让前压住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他何止是知晓,南楚境内的鲤组织全都是听从他的调遣。

炎朝境内的鲤组织很多时候,他也可以调动。

诸葛亮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放在桌上道:“这就是鲤戒,乃是鲤组织的夫子的信物。”

鲤组织的创建者是谁,夫子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从组织结构上,诸葛亮等人却能猜测出些端倪来。

鲤组织的首领有两人,一正一副,分别被称作为巨子和夫子。

而夫子之所以叫做夫子,就是因为他在鲤组织里担任夫子一职。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自己真实的身份,也不许别人问。

当然有那些二百五的弟子按耐不住好奇心发问,问了就是夫子。

诸葛亮手里的这个玉扳指叫做鲤戒,正是夫子的信物。

扳指戴在谁的手上,谁就是鲤组织的二号人物夫子。

至于说鲤组织的首领巨子是谁,诸葛亮也不知道。

确切的说他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巨子的存在。

看着桌上的鲤戒,霍让整个人激动地浑身颤抖。

诸葛亮道:“霍师弟,你应该清楚这鲤戒的意义。”

霍让嗯了一声,已经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夫子弟子的身份统领鲤组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十分的被动。

若是有了这个鲤戒,自己就是鲤组织名正言顺的夫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信物居然在诸葛亮的手中。

霍让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嫉妒来。

夫子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看着眼中冒着贪婪的目光的霍让,道:“只要师弟告诉我,你三番五次派人去我那里,有何贵干。还有这次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鲤戒就是你的了。”

“当真?”

霍让早就料到诸葛亮会说这话,但当听到他亲口说出的时候,霍让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诸葛亮默默的点了点头。

霍让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神,看着诸葛亮道:“既然师兄想知道,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说着放下茶杯,正襟危坐,道:“我派人请师兄前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师兄能够像辅佐刘备一样,辅佐镇南公。”

诸葛亮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摇着羽扇,声音没有任何的情感:“不可能,楚秋九并不是中兴之主。”

霍让又道:“若是让师兄辅佐镇南公府呢?”

诸葛亮皱了皱眉,辅佐镇南公府?

他睁开眼看了看霍让,见霍让一副你考虑考虑的表情,不由的冷冷一笑。

“师弟是想让我辅佐镇南公府还是奉你为主呢?”

说罢,羽扇一挥道:“以后你就断了这份念想吧。”

霍让也不失望,反而笑道:“师兄当真不愿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

霍让故作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师兄如此坚定,那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诸葛亮道:“你可以说一说此次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霍让笑道:“此次科举不是师兄给镇南公的建议么?我还极力的反对,只是镇南公并没有听从我的意见。师兄如何又来问我这次科举是怎么回事?”

诸葛亮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鲤戒。

霍让赶紧伸手拦住,笑道:“师兄干嘛如此着急。”

说罢收回了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长安的徐真人确实是我请来的。”

他看着诸葛亮道:“师兄,你这个计策想要让镇南公府陷入万丈深渊。楚秋九看不清背后的险恶,我身为国公府谋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对于霍让能够看清自己给楚秋九建议开科举背后的风险,诸葛亮并不意外。

毕竟只要有点脑子的谋士,都能知道一旦南楚开科举之后会有什么弊端。

但这也正是这条阳谋最高明的地方,那就是楚秋九作为一个拥有勃勃野心的国公,无法拒绝其能够带来的利益。

正是因为高风险高收入,所以楚秋九拒绝了自己谋主的强烈反对,态度十分强硬一定要按照诸葛亮说的做。

“所以你就让人在长安里联系上了皇后?”

诸葛亮大体已经猜到了霍让的做法。

霍让摇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找皇后,而是直接去找了刘文静。毕竟文静如今乃是东宫谋主,虽然此时我与他各为其主。但在利益面前,还是可以合作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文静不仅没有答应我的提议,反而还当着我的人面将我臭骂一顿。”

霍让有些无奈,笑道:“皇后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主动派人找上来。”

说着霍让耸了耸肩,摊开手道:“皇后既然主动上门,那我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是没有想到皇后那边会派徐真人前来。”

霍让说到这,已经把整件事说的十分清楚了。

诸葛亮也不由的佩服起这位小师弟的本事来。

能够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计策化解,果然不愧是夫子这一世的二弟子。

诸葛亮一边点头表示认可霍让,一边又笑道:“那你为何又要让朝廷出面说,只准考明经和明算?毕竟能够让科举失去原本意义的科目有很多,你为何偏偏要选这两科?”

霍让见诸葛亮面带疑惑,心中有些得意:“原来诸葛亮也有看不透的时候啊。”

他微微一笑,道:“师兄,你觉得当今之祸患,最大的是哪些人?”

诸葛亮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马忠之前个自己说关于他们这个穿越者同盟会的一些事。

“自然是我们这些转生之人。”

霍让点了点头道:“没错,咱们这些人乃是当今最大的祸患,如果没有那么多心怀野心的帝王将相,天下百姓早就过上了太平日子。”

说到这,霍让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咱们这些人能够齐心协力,能够将天下建设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想象!”

说着,霍让抬起头来看向书房外,像是看到所有穿越者们放弃成见与仇恨,共同建设炎朝的美好景象。

“只可惜,这是无法实现的。”

诸葛亮适时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霍让从想象中恢复过来,坐下感叹道:“是啊,这是无法实现的。”

随后又道:“因此我就在想,若是能够建立一个组织,就像鲤组织那样,尽可能的将天下转世之人收为己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诸葛亮看着他,看了半天,方才慢慢问道:“若是不愿意加入呢?”

“那自然是杀掉了。”

霍让没有任何的迟疑,看着诸葛亮坚定的说道。

诸葛亮笑道:“也就说,我若是不愿意加入你这协会,今日也走不出你的书房么?”

霍让摇了摇头,道:“师兄误会了,虽然我们的宗旨是杀掉那些不愿意加入我们的人。但我们也会按照轻慢缓急来,师兄来去自由,想走便走。”

诸葛亮一听霍让杀人都还有这些讲究,不由的好奇起来。

“轻慢缓急?如何个轻慢缓急?”

霍让笑道:“师兄,那么多转世之人中,你知道哪种人是最顽固的,最该除掉的么?”

诸葛亮想了想,缓声道:“难不成是太子么?”

霍让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太子这种人。经过我搜集的资料来看,从太子那个时代转世而来的人,最是顽固不说,而且还都和太子一样,对于废黜皇帝制度无比的坚定。”

说到这,霍让的眼中充满了杀机:“太子在雍州的改制,更是为天下大乱埋下了知名的祸患。这些人创建的珍宝坊中的东西,全都是奇淫巧技,祸患人心之物。”

虽然对霍让这番话总体上并不赞成,但在某些方面,诸葛亮还是觉得霍让说的话有些道理。

“这和你选择明经与明算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面无表情,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让看着他,缓缓的将桌上的鲤戒拿在手里,道:“因为我发现,从太子那个时代转世而来的人,不管是权贵之人,还是普通百姓,全都精通算学。其造诣之高,有些匪夷所思。”

说到这,诸葛亮已经全都明白过来了,脸色如冰霜一般。

“你是打算用这两场考试,将隐藏在南楚的太子那个时代转世的人全都引出来?”

霍让点了点头道:“对,他们这些人不仅精通算学,而且无比的贪婪,听到考明算,一定会主动报名。”

“而且不光是南楚,我与摄政王梁羽也已经商议好了,今年的秋闱也是以明算为主。毕竟因为珍宝坊和丝绸之路,如今各地全都急缺精通算学的官员,就算只考明算,天下的读书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到那个时候,只要与太子同一时代转世的人前来参加科考,断然会浮出水面。”

霍让看着诸葛亮,笑道:“将这些绝对不会与咱们一条心的人杀了之后,如果师兄还执迷不悟,那时就别怪师弟不顾同门之情了。”

诸葛亮听完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站起身来,一边笑一边走出了书房。

只留下端着茶水喝着凉茶,一脸阴森看着诸葛亮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霍让。

第四十五章 那个自带bgm的女人呦

夫子出现在了盐亭,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没过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南楚。

盐亭在诸葛亮的努力下,原本就是这次南楚科举的唯二的考试场地之一。

如今几乎没有下过山的丘山书院的夫子高调出现在盐亭,让南楚甚至周边各道的读书人浮想联翩。

夫子是谁,那可是丘山八奇的老师。

丘山八奇又是谁?

两年前,也许世人谈起丘山八奇时,顶多夸一夸,说丘山八奇全都是当时之英杰。

但要说把丘山看的多重,这倒是没有。

可这一年多来,炎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在感慨时局多变的时候,突然发现丘山书院已经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所有人。

丘山八奇更是从普通的英杰人物,变成了整个炎朝炙手可热的权贵。

南楚镇南公楚秋九的首席谋主霍让和兵马统领徐道。

东宫的军师祭茶刘文静和军机二处的上官瑞鹤。

占领兖州,拥兵数万,名为帝师,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的诸葛夕。

丘山八奇已经成为了很多人仰头崇拜的人。

当众人发现这种现象的时候,再去深思夫子,就会想到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师才能教授出那么多有王佐之才的弟子出来?

再加上有人翻开夫子的履历,发现他还在长安做过帝师。

夫子在整个炎朝的读书人心中,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甚至有人将夫子的画像与孔圣人并列挂在书房之中。

因此当夫子高调的宣布自己在盐亭时,周围的读书人更是疯了一样向着盐亭涌来。

好在梁俊的当了那么多时间的太子,之前又是海盗头子,管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连夜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规矩,又让李渊跟着参考一番,派高富到城内张贴。

自打认出夫子之后,高富和楚阳这帮读书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前几天高富没事还和梁俊嬉皮笑脸的说一些儿童不宜的笑话。

这几天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高富,高富都一脸的严肃,整个人的神经绷紧。

像是随时要参加拯救世界的战争。

楚阳也比之前更加的用功,以前虽然爱看书,但好歹还有个节制。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绝对不会看。

现在不行,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睡觉,也得把书放在自己脸上。

整个衙门的读书人全都疯了,恨不得一个个挤进夫子的眼睛中,让夫子好好看一看自己是多么的刻苦用功。

当然,衙门里还是有例外的,那就是梁俊。

对于梁俊,夫子很是好奇。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认出来自己,还给自己行大礼,夫子以为这又是一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凡夫俗子。

可谁知梁俊站起身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恭敬。

甚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梁俊明里暗里还拿话挤兑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夫子寻思得和梁俊说道说道。

梁俊又拿出一本《论语》来,摇头晃脑的在自己面前攻读。

气的夫子差点没把梁俊吊起来打一顿。

喝着茶聊了半夜,梁俊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夫子。

当然隐瞒了真实身份不说,也没有把自己当过太子这一茬捅出来。

夫子虽然本事很大,但终究不是神仙,做不到全知全觉。

更何况梁俊说的和夫子看到的情况完全吻合,就算再聪明的人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夫子听完梁俊的来历,连连感慨。

梁俊一见老头的表情比较反常,寻思应该是没遇到过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

活了那么多年,虽然见多识广,但在二十一世纪面前也算是没见过世面。

当下就和和夫子聊起来自己那个时代吃穿住行多么嗨。

说了半个多时辰,夫子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梁俊十分的纳闷,难道老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不成?

正在梁俊纳闷的时候,老头皱着眉像是回忆起什么来,道:“你们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有专门唱歌的地方?”

梁俊一听,有些意外,老头是说ktv不成?

“啊,是,是有专门唱歌的地方,叫ktv,怎么,你还听说过ktv不成?”

夫子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开题为,是,是什么溜光大道还是什么超级女什么。”

听到这,梁俊的脸上更加的诧异,自己没和老头说过这些啊。

他怎么还知道什么溜光大道和超级女声。

试探着问道:“是星光大道和超级女声么?难道之前你还见过与我一个时代的人?”

夫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不过时间太长了,你也知道,这人一上了岁数,脑子就不好使。你会不会唱歌,唱两句我听听,兴许你一唱歌,我就想起来了。”

梁俊听到夫子说这话,气乐呵了。

什么人上了岁数脑子就不好使了,旁人可能是这样,但对于夫子来说,绝对没有这一说。

老头连鸡兔同笼这种闲的蛋疼的问题都记得,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最起码这件事在梁俊看起来十分的重要。

因为从夫子说的话中,梁俊有一种直觉夫子遇到过自己的同乡,而且这个同乡还是个女子。

既然夫子让自己唱歌,那自己就唱白,谁让刚刚惹他来着。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

“啪!”

夫子一巴掌拍在了梁俊头上,梁俊猝不及防被拍了个结实。

还不等梁俊发火,夫子反倒是瞪着眼道:“呸,这他娘的听了脏耳朵!”

梁俊见夫子火冒三丈,怒火宛如实质一般,梁俊也懒得和他计较。

这老头看来还真遇到过自己的老乡。

要不然的话不会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如此大的反应。

再试一试

梁俊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又轻轻的唱道:“我拥抱着爱,当从梦中醒来,你执着的等”

夫子的手又抬了起来,梁俊马上停了下来。

眼见得夫子好像一听这些神曲就浑身难受,梁俊玩心大起,也懒得去想这背后的事。

自打见到夫子以来,自己一直被他压着,如今终于知道夫子的软肋,梁俊岂能放过。

这边夫子的手刚一落下,梁俊又唱了起来:“大姑你家啥慕斯布莱切阿麦斯怕啦巴拿马”

夫子有些愣,感觉十分的熟悉,却又听不清楚怎么回事。

手在两句开口的一瞬间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上,而后又缓缓的松开。

目光看着梁俊,想要听后面的歌词。

梁俊一见夫子好像对这首歌没有什么反应,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举手过头,慢慢的挥舞起来。

一边晃动,一边接着唱:“自雷自雷,自雷自雷,饿类个尔。米磊米磊,米磊米磊,米乐喷买单,奔突体内体内,色死偷大胆。”

夫子已经听出来这首歌了,一张脸阴云密布,手按在了佩剑上。

梁俊看到这个表情了然了。

哦,夫子看来对这些歌十分的熟悉啊。

也就是说自己那位同乡,想必和夫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眼见得夫子缓缓的抽出佩剑,梁俊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

这种杀意梁俊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喉头缓缓的动了动,紧接着身子停了下来。

夫子道:“我看你这就是成心和我作对!”

梁俊赶紧做出一副我知错了,改了,你把剑先收起来的动作。

“夫子,你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干脆你直接说了就是,何必让我再猜”

“嗯?”

夫子一瞪眼,一双眼睛之中像是藏着万千锋芒,让梁俊浑身一颤。

人居然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梁俊暗暗称奇,嘴上道:“这样,夫子,你给点提示,给点提示,我这一次绝对认真的猜。”

“当真?”

夫子虽然和梁俊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好像与他相处了很久了一般,对于梁俊的话产生了一种本能的质疑。

梁俊苦着脸道:“当真,当真。”

夫子见梁俊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才缓缓的将剑收回了剑鞘。

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水来,想起了往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刚刚唱的那个歌,那还能叫歌么?”

说着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很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夫子轻轻的哼出声来,梁俊凝神静听,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夫子到底哼的是哪首歌。

“夫子,你,你这样,你给起个头,稍微垫一下。”

梁俊实在听不出来,只能让夫子再给放宽点。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慢慢的找着感觉,哼了哼,慢慢哼出声来:“转的目光”

“转的目光?”

梁俊一愣,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哪首歌里有什么转的目光。

夫子见梁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由的疑惑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你们那个时代妇孺皆知的歌曲都不知道么?”

对于夫子的批评,梁俊十分的惭愧,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解释不通。

只能苦笑道:“再来一句,再来一句。”

夫子白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侧身,背对着梁俊哼哼了几句,找到了节奏之后,闭着眼唱道:“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驻流转的目光,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梁俊直接愣住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夫子见他反应不对劲,问道:“怎么,你没听过这首神曲么?”

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夫子问道:“给你这些歌听的人是不是个女的,现在在哪?”

夫子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感伤,道:“那人早就已经死了。哎,她当年就是靠着这首歌,和一首曲子,名满长安。”

梁俊嗯了一声,果然,是个女同行。

忽而梁俊想到一个人来,夫子见他这幅表情,点头道:“没错,她就是现在说的德贤皇后洛川晴。”

“什么玩意?”

梁俊一脑门的问号,果真是这个老姐么?

史书之上记载德贤皇后时,从来没有说过她姓什么叫什么,全都以德贤皇后尊称。

他早就怀疑德贤皇后这个老姐是自己的老乡,可史书上她的很多行为又不像是一个穿越者。

夫子忽而从怀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手机大小的东西出来,放在了桌上。

梁俊一看,妈也,这个手机大小的东西居然果然是一部手机。

而且还是一部爱疯x。

梁俊拿起来手机上下打量,夫子像是陷入了回忆里,露出痴笑,道:“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川晴总是会打开手机,随即播放一首歌。她说,在她的bgm里谁也别想赢了她。”

“这个随身带着音响的女人啊,后来手机没电了,她也就死了。”

梁俊:emmmm

第四十六章 你太美

洛阳,宫殿。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寄在梁羽这个摄政王的篱下,更加的难受。

虽然孙权来之前就做好了受罪的打算,却没有想到日子居然那么难熬。

当然,梁羽绝对不会虐待孙权,也绝对不会限制孙权的人身自由。

甚至在吃喝用度上,梁羽全都按照亲王的标准对待孙权。

这让孙权手下那帮文臣武将们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孙权之所以度日如年是因为梁禅和梁昭从长安跑到了洛阳。

对于他们俩的到来,孙权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显然这是梁羽故意为之。

陪着梁禅和梁昭一起来的还有王易。

那一日中午,午后阳光明媚。

孙权用完中午饭,坐在庭院之中想要休息。

刚躺在摇椅上闭上眼,就发现阳光被遮挡住了。

孙权皱着眉睁开了眼,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梁禅和梁昭就这样出现在了,孙权的视线里。

“敢问两位是?”

孙权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俩人,见他们身着华衣,冲着自己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一股不详的预感出现在脑海里。

“你就是孙权?”

梁禅笑着问道。

“啊”

孙权一愣,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没敢答应。

能找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摄政王授意的。

虽然梁羽没有软禁孙权,但这庭院的周围还是有重兵把守。

孙权出去容易,但是别人想要进来可是难如登天。

而这俩人轻而易举的走进庭院没有任何声音,见了面之后还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有说法。

“啊什么啊,问你呢,是不是孙权。”

梁昭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认命了。

长安之战中站错了队伍,再加上被梁禅阴了一手,彻底无法翻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先跟着梁禅,当他的狗腿子过活。

一见孙权呆愣愣不说话,梁昭有些烦了,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孙权坐在躺椅上,左右被他来人挡着,想要躲也躲不开。

只能赶紧抬手阻拦,一边道:“是,是,我是孙权,敢问两位是?”

“是孙权就好,是孙权!”

梁禅一听孙权承认了,喜笑颜开。

梁昭见梁禅乐呵,他也跟着笑,说道:“是他,是他。”

孙权一见俩人开心的笑,放松了警惕,挡着脸的手也放了下来。

“敢问两位是”

“啪!”

孙权拱手想要问俩人的身份,谁知梁禅却猛然抬起手,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烧我爹!”

梁禅这一巴掌直接就把孙权给打蒙了,什么什么就烧你爹。

这边一巴掌刚打完,那边梁禅看了看梁昭,脸上挂着询问的表情。

“怎么回事,老弟,来之前咱们说好的一起下黑手呢?”

梁昭见躲不过去,只能也跟着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孙权的脑袋上。

“我,我,我让你打合肥!”

梁昭想了半天,好像自己和孙权也没有太大的私人恩怨,只能随便找了理由。

连挨了两巴掌的孙权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的智商在短时间内瞬间提升。

这个时候方才看清楚俩人长的居然一模一样。

“你,你们俩是刘禅和司马昭!”

一边说一边翻滚身子想要从摇椅上挣脱出来。

梁禅和梁昭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后帮着孙权从摇椅上下来。

一下了摇椅,孙权坐在地上,身子往后退。

“你们俩,你们俩,想要干什么?”

梁禅和梁昭把孙权逼到了墙角,正要给孙权一个难忘的大惊喜时,王易抱着箱子走进了庭院里。

“嘛哪,哎,嘛呢你们俩。”

站在王易的角度,被逼到墙角处的孙权正好被梁禅和梁昭挡住,因此王易没有看到他。

“我说你们俩好歹也是王爷,站在炎朝金字塔尖的几个人之一,就不能文明一点么?这旁边又不是没有茅房,在墙角解决,一会还在这干不干活了。”

王易一边说一边将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放在了庭院大树旁的石桌上。

插着腰转过身刚想说话,却见梁禅和梁昭让开身子,孙权蜷缩在墙角。

“还,这,还有好这一口的么?”

王易大吃一惊,随后看了看孙权,怎么看觉得怎么眼熟。

孙权的脸色煞白,有些感激的看着王易。

得亏这小子来了,要不然自己可是得受大委屈了。

刚刚他可是看到刘禅那小子连腰带都松了。

“这,这,孙十万吧。”

梁禅坐在了是桌旁,随手拿起王易抱的箱子里的书籍看了起来。

王易看了看孙权,向着梁禅问道。

梁禅眼睛看着书,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位就是我老舅。”

王易赶紧上前搀扶孙权,一边搀着一边看着他笑道:“吴王,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孙权对王易这位救命恩人也是好感十足,人家如此客气,他也赶紧道:“不敢,不敢,敢问尊下是?”

王易哈哈一笑,道:“我乃是东宫王易。”

孙权有些错愕,惊道:“可是雍州布政司的王司长?”

“哦,吴王也知道在下的薄名么?”

王易有些意外,没想到孙十万也知道自己,这可是一件让王易十分舒坦的事。

“是,是,是,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王司长,甚是遗憾”

孙权是个聪明人,而且嘴上的功夫也十分的了得。

他来到洛阳之后,就一直等待着机会,想要干翻梁羽。

可等来等去,孙权发现自己想要干掉梁羽,取而代之,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而且孙权也能察觉出,梁羽对自己的警惕心十分的高。

无奈之下,孙权只好另做打算。

东宫就是他最为理想的投靠对象,最近刚想等天凉快了去长安转一圈,谁成想在这里碰到了王易。

既然想投奔东宫,孙权自然是做足了功课。

东宫现在有几方势力,每个势力之中主要人物又是谁。

这些资料,孙权都让人打听的清清楚楚。

因此一见到王易,马上就当机立断,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跟着王易回长安。

王易前世里终究是个小人物,这辈子虽然靠着梁俊飞黄腾达了,成为了炎朝最高层的那一批人之一。

但何曾受到过孙权这个层次的人的吹捧。

几番话说完,王易就对孙权是好感倍生不说,甚至还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

以至于直接邀请孙权坐了下来,打算让他帮助自己。

梁禅见王易又被马屁拍的晕头转向,心里一边冷笑,一边看着箱子里的书籍。

自打太子混迷之后,东宫分成了几派势力。

梁禅既然绝对做太子铁杆的支持者,自然没有趁机独立的想法。

可东宫分成了那么多势力,该怎么选择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呢?

梁禅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保证太子醒来之后,不管赞同谁的理念,都不会怪罪自己。

这个办法就是轮流支持。

东宫几大势力,梁禅都惹不起,可又不能支持哪一方。

那就轮流来,一家支持一个月。

这个月支持刘文静,只要是刘文静提议的事,他梁禅和梁昭无条件支持。

下个月支持李秀宁,这一个月里,李秀宁就算说要拆了东宫,哥俩眼睛眨都不眨,马上就能扛起锤子铁锹拆墙。

而这个月正好是到了支持马如龙的时候,正巧,王易要来洛阳。

见哥俩在马如龙的书房里喝酒,直接就把俩人叫上,一同来洛阳。

梁禅也是上个月在支持刘文静的时候,从上官瑞鹤嘴里知道孙权投奔梁羽的消息。

一听王易说来洛阳,马上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

对于孙权,梁禅还真没有多大的怨恨。

毕竟上辈子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活好这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对于孙权想要上王易的车,梁禅看的明明白白,却也懒得搭理。

孙权见俩人好像对王易有些忌惮,不再招惹自己,胆子不由大了一些。

看着王易问道:“王司长,不知这些翻找这些书籍,是为了找什么?”

“找什么?当然是找德贤皇后留下来的东西。”

来的路上,王易已经把来洛阳的目的告诉了梁禅。

他们来洛阳,是要找当年德贤皇后手里的一件珍宝。

当年德贤皇后当政的时候,为了避嫌,以示自己没有觊觎皇权之心。

因此很少在长安居住,办公的场所乃是在洛阳。

毕竟洛阳不是炎朝的京师,自己在这里办公,也是想告诉天下人,自己没有二心。

王易抱着的箱子里的就是记载德贤皇后起居的书籍。

甚至还有德贤皇后当年用过的一些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全都些女人用的梳子之类的物品,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也能看出全都是些有年头的物件。

王易一边翻看,一边给孙权解释道:“前些日子在长安的皇宫里大扫除,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就有一箱子信,这箱子信里有几封信上的内容很有意思。”

王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雪白的纸来,递给孙权道:“这是马先生抄下来的,吴王可以看一看。”

孙权赶紧接过来,看了看梁禅,发现俩人认认真真的翻看着箱子里的书籍,谁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信很长,马如龙抄的字也比较小,孙权眯着眼仔细的看了。

看到最后,眉毛都快凝成了一团。

“这?”

他并没有发现这信里有什么端倪,或者说这封信里有好多地方他都没有看懂。

王易微微一笑,接过这封信道:“这是当年北凉王世子给朝廷长公主的信。”

“当时德贤皇后已经驾崩,北凉王世子来信给长公主,索要德贤皇后交给长公主的东西。”

孙权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面确实提到了,可是什么东西这里面却没有说。”

梁禅抬起头来,看了孙权一眼,笑道:“老舅,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德贤皇后给长公主留下来的东西叫做手摇式疑似太阳能充电宝。”

说着看了看王易,道:“王司长,马先生是这样说的吧。”

王易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不瞒你们说,德贤皇后啊乃是我与太子,还有马先生的同乡。只不过她比我们早来了小一百年。”

孙权对于穿越已经麻木了,别说是他,但凡是在长安和洛阳住过一段时间的穿越者,基本上没几个人把穿越当回事。

因此,他反而对梁禅嘴里的那个什么手摇什么更感兴趣。

“这个什么充电宝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王易有心拉拢孙权到自己的阵营来,一半炫耀一半叙述道:“是专门给手机充电用的。根据我和马先生这些天研究德贤皇后的资料来看,可以确定,德贤皇后穿越过来的时候把手机和充电宝也带过来了。”

虽然梁禅早就听了一遍,可王易一说,他又来了兴趣,支着耳朵听他说。

王易道:“而且我们分析,德贤皇后前世应该是个驴友,要不然随身也不会携带那么多玩意。”

“驴友?”

孙权没因为手机发问,反而听到驴友愣住了。

“就是喜欢出去游玩,喜欢溜达的人,喜欢旅游,哪里有山川大河就去哪里。”

王易接着说,又道:“而且还是一个性格比较执拗,喜欢追星的大龄女青年。”

“哦?这又是什么意思?何以见得呢?”

王易露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的表情,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让你们长长见识。”

梁禅和梁昭见王易拿出自己也没见过的东西,赶紧探过头来看一看是什么玩意。

王易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看到没,这都是经过塑封的,而且还是高级塑封,先是在照片上涂上石蜡,然后再塑封”

孙权三个人一脸的惊奇,看着桌上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看,这是在长安皇宫一处地窖里发现的德贤皇后的遗物。你看这四张,这是四大天王,这是学友,这是德华,这是富城你看这后面还有签名呢。”

王易说着,如数家珍,又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孙权见了,不由的感慨道:“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男子”

“这是平平无奇的白古。”

王易指着孙权手里感慨的照片说道。

“德贤皇后喜欢的明星跨度比较大,属于典型的杂食型粉丝,爱好范围十分的广。”

又拿出几张照片摊在桌子上,道:“这是哥哥,这是星爷,这还有姥爷,还有大哥,发哥。这个是老郭,这是谦大爷,你看后面还写着呢。”

梁禅看着那照片上的字,费力的念出来:“抽烟,喝酒,烫头”

“哎,这就是谦大爷,你看这几张画风就变了,这是归国四子,这是加油男孩组合,这是鸡你太美”

第四十七章 德贤皇后有话说

“这首歌叫什么?”

夫子坐在椅子上,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轻声哼哼。

“这首歌,叫**你太美。”

梁俊听着夫子哼唱的曲子,缓缓的说道。

“鸡你太美?”夫子皱了皱眉毛:“还有这么奇怪的歌曲么?”

梁俊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手中的手机,接着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么?”

夫子想了又想,最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了,这部手机里的东西并不多,我看过听过很多次,不会记错的。”

“也是,这个手机没有了网,基本上就是一块砖头。”

梁俊喃喃自语,夫子在一旁长吁短叹,道:“川晴这个丫头啊,古灵精怪的,很是可爱。”

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和德贤皇后相处的那些日子,夫子的脸上洋溢着追忆的笑容。

“她喜欢唱歌,也喜欢跳舞。最开始的时候,在长安城内,她跳的舞并不受世人的喜欢,我开始的时候也不喜欢。”

夫子碎碎念着,梁俊坐在一旁,一边摩挲着手中的手机,一边听夫子说话。

“但是耐着性子听完她跳的舞,你还别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夫子说到这,手舞足蹈起来。

“她一边唱还一边跳,节奏十分的欢快。”

梁俊对夫子的记忆力算是有点了解,知道这位绝对不会忘记德贤皇后是怎么跳的。

打眼一看夫子细微的动作,和想要比划的姿势,梁俊就知道夫子是想跳海草舞。

“她是我唯一的女弟子。”

夫子说了很多关于德贤皇后的琐事,最后轻声说道。

“她走的那一天,还说让我等她,再有轮回的话,来世她就不再当皇后了,而是要在我身边做一个书生。”

夫子呵呵一笑,看着梁俊,别有深意的道:“殷公子,你说,穿越一次的人死了之后,还能不能有轮回呢?”

梁俊一愣,定睛看了看夫子。

夫子毫不畏惧,一双好像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盯着梁俊,等待着他的回答。

面对夫子这样一个妖怪的存在,梁俊从来没有隐藏身份的打算。

他知道,以夫子的眼光和智商,早晚会发现自己的伪装。

只是这并不代表,他要主动交代。

梁俊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十分从容的坐好。

在夫子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从见到夫子之后,到现在,自己每一个表情,和夫子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夫子还是看出了端倪了。

梁俊最后下了决定,他知道夫子已经开始在怀疑他的身份了。

“也许可能存在吧,毕竟,现在的大炎,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呢?”

梁俊笑着说道,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夫子跟着点了点头,重新打量着梁俊,道:“是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说罢,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梁俊抽出一根烟,递给了夫子,夫子却摆手不接。

“不会。”

“先生不会抽烟?”

梁俊有些意外,香烟现在算是整个炎朝上流社会的标志。

但凡是贵族,全都以抽烟为荣。

甚至在某些地方,香烟更是成为超越铜钱和丝绸的硬通货。

夫子作为丘山书院的院长,按理来说不会接触不到这种玩意。

“抽烟有害健康,我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对它没有什么兴趣。”

夫子一脸的严肃。

梁俊见夫子这样说,有些尴尬。

只能将手中的烟灭了,笑道:“抽烟有害健康,这话是谁给先生说的啊。”

夫子笑道:“自然是德贤皇后了。”

“珍宝坊出的这些东西,当年德贤皇后也想造出来。当时她还告诉我,若是能够将这些东西造出来,整个炎朝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

夫子指着一旁的镜子道:“像这样的镜子,德贤皇后那儿也有一个,只不过要比这个小的多,圆圆的有个盖子。”

“当时她说这种东西是用沙子烧制的,可到底怎么烧制,她烧了一辈子也没有弄明白。”

“还有肥皂和火药,还有口红等等这些东西,她都想做,只可惜一样都没有做出来。”

梁俊深以为然,通过夫子的叙述,德贤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体有了个了解。

德贤皇后就是前世里一喜欢刷短视频追剧的大龄女白领。

估计连做饭都不会,更别说做什么肥皂了。

“难道她就没一样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都没有造出来过?”

梁俊好奇的问道,这姑娘能够一步步的爬到炎朝金字塔顶端,肯定是个无比聪明的人。

夫子想了半天,最后有些不确定的道:“要说发明过什么炎朝没有的东西,她还真造出来过一个东西,挺好用。”

“什么?”

梁俊一听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夫子笑道:“痒痒挠,给我做的,不用别人,后背痒痒的时候,直接自己就可以挠痒痒了。”

说着做了个握住痒痒挠挠痒痒的动作。

梁俊被他逗了乐了,笑道:“没想到,这个德贤皇后还是一个有童心的人。”

听到梁俊说这话,夫子原本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

“你可知道德贤皇后像谁么?”

夫子的表情突然变了,让梁俊有些始料不及。

再加上这冷不防的问话,梁俊赶忙道:“还望先生明示。”

夫子看着他,笑道:“像太子梁俊!”

轰隆,梁俊的脑子嗡的一声。

夫子这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了不成?

虽然梁俊早就做好了身份被发现的准备,可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

夫子将梁俊的表现尽收眼底,缓缓的说道:“德贤皇后的性格和太子梁俊一样,都是忠厚老实的性子,而且都没有什么城府,哎。”

之前的太子是什么样的性子,梁俊也算多少有些耳闻。

夫子说的没错,之前的梁俊可以说就是一个窝囊废。

“之所以提到太子,是因为太子也是我的弟子。”

夫子看着梁俊,微微一笑,在梁俊的震惊之中接着道:“而且还是我此朝的大弟子。丘山八奇中的大师兄。”

“这?”

梁俊十分的意外,这件事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甚至连刘文静也没有给他说过关于丘山八奇老大的事,更不要说夫子与太子之间的风声。

“川晴这个人啊很笨,很多事别人都想明白了,她得想很久才能想通。但她的算学很好,殷先生,好像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算学都很不错。”

夫子继续说着,显然是想给梁俊说一说他和太子还有德贤皇后之间的事情。

梁俊嗯了一声,道:“没错,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算学确实都很好。”

忽而想到,这也算是自己这帮人与古代帝王将相们最大的差异了。

不管是马如龙还是王易,在算学这一块,全都吊打梁羽等人。

夫子道:“因此德贤皇后在临死之前,就和我说,若是她有机会轮回。不喝孟婆汤缓则罢了,若是喝了孟婆汤,临喝之前就一直默念鸡兔同笼和老鼠钻洞的事。这样等转世了,我就能靠着这条线索找到她了。”

梁俊浑身一颤抖,这个时候方才明白,为什么夫子闲着没事记鸡兔同笼和老鼠钻洞问题的答案干什么。

原来其中还有这种的缘故。

再又一想,不对啊。

德贤皇后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是她转世一般?

梁俊刚想要解释,夫子接着道:“当年我在长安时,太子小小年纪就对算学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而且还无师自通,算出了鸡兔同笼的答案。”

“所以当时我就想,太子也许就是德贤转世。”

夫子说到这,神情舒缓了很多,他走到了门前。

此时已经是午后,蝉声鸣鸣,在安静的庭院里分外的催人入睡。

整个庭院之中偶有凉风吹来,整个世界在蝉鸣的映衬下更加的安静。

夫子坐在了门框上,背对着梁俊,看着枝头后的太阳,道:“所以我就决定收太子为徒,并打算花十五年的时间,帮他培养一帮可以安邦定国的文臣武将来。”

“丘山八奇么?”

梁俊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夫子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还有整个丘山书院。包括整个南楚,都是我打算送给太子的礼物。”

听到这话,梁俊有些患得患失,声音有些发颤:“若,若是太子不是德贤皇后转世呢?”

夫子道:“太子若不是,那就不是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只要等,总能等到她。”

说到这,夫子顿了顿,不给梁俊反应的时间,感慨道:“梁俊,洛川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不上你。她不如你聪明,不如你有魄力,更没有你的胆子。可你知道为什么,她却能够从一个普通的百姓,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执掌天下的皇后?”

梁俊一愣,而后恢复了平静。

夫子果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也是,自己一直没有刻意的去隐藏,但凡是有点见识的人,听到自己的言行之后,都会往这方面上怀疑。

更何况眼前这人乃是真正的过的桥比自己走的路都多的夫子。

对于夫子的问题,梁俊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夫子后面还有问题。

果不其然,见梁俊没有回答,夫子又问:“你可知道,你身为太子,却沦落到这种地步么?”

梁俊走上前,跪坐在夫子身后,恭敬的问道:“弟子不知道,望先生解惑。”

夫子转过身来,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俯身行礼的梁俊,缓缓的道:“因为你不过狠啊。”

说着,夫子盘腿而坐下,面对着梁俊语重心长道:“当年,虽然穿越的人没有现在这样多,但还是有不少的,你可知川晴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么?”

梁俊挺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很简单,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川晴虽然不是最擅长解决问题的人,但她却是最擅长解决产生问题人的人。”

夫子看着梁俊道:“你可知,川晴在执掌朝政的时候,整个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么?”

梁俊摇了摇头。

夫子也跟着摇头苦笑,道:“不到百人,六部尚书只余两部,整个长安监狱里的官员,足足有二百多人。”

“这些人最后怎么办了?”

梁俊试探性的问道。

夫子道:“杀了。”

“杀了?”

梁俊错愕。

夫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没错,所有不赞成她执掌朝政的官员,全都被处死了。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一些打算独善其身,打算保持中立的大臣。”

梁俊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这,若是如此这般杀人,岂能服众?”

“服众?是啊。”

夫子感慨道:“所以说,皇帝成年之后,德贤就不得不将朝政交出去,方才能落的善终。”

说罢,他看着梁俊,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德贤就是心太狠,处处想着斩尽杀绝,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任何后路。而你呢?却是太想完美,处处想着能够不留遗憾,还没动手,就把自己和别人的退路铺好了。”

梁俊躬身又行了一礼。

夫子看着他,沉声道:“太子,德贤有句话,万望你能谨记在心。”

“请先生赐教。”

梁俊脑袋贴在双手上,十分的恭敬。

“男人不狠,江山不稳!”

第四十八章 欢迎来到新世界

自打从洛阳回来之后,楚秋九的心情就像是小孩脸一样,十分的情绪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像是隐藏着巨大的不安。

这种不安全感来自哪里,楚秋九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楚秋游的大难不死?

也许是因为南楚军射杀了太子?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楚秋九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清楚。

南楚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南楚军参加洛阳之战,不仅全身而退,而且还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失。

更因为霍让在大后方坐镇,整个南楚在她带兵征战的日子里,不仅完美的完成了粮草运输的问题。

而且还壮大了参加丝绸之路的商队。

楚秋九坐在自己的书房内,她手里握着一本书,视线虽然放在书上,但书上写的什么,她却没有看进去。

因为她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整个南楚,或者说整个镇南公府,自己周围的人和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先说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一,南楚的兵马统领,丘山八奇之一的徐道。

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往日里虽然也经常好多天看不到徐道,但他的去向自己却是知道的。

毕竟徐道身为南楚的兵马统领,没有战事的时候,视察各地的军备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可这一次,徐道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线索。

最重要的是,自己随口问了下身边的亲卫,他们全都不知道徐道的下落。

这让楚秋九很是疑惑。

徐道去哪里了呢?

第二个让她感觉不对劲的是自己的谋主霍让。

霍让的能力毋庸置疑,在他的治理下,短短三年,整个南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姓们的日子好了起来,府库充盈,整个南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不能说这些全都是霍让的功劳,但却可以说,没有霍让,也就没有今天的南楚。

可楚秋九却隐约觉得,自己无比信任的这位谋主,最近像是在背着自己做什么事情。

造反么?

不是,和霍让相处了三年,楚秋九算是了解他的性子。

霍让是绝对不可能造自己的反的。

如若不然,楚秋九也不会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家底交给他。

可最近霍让做的很多事都让楚秋九十分的费解。

首先,霍让身为自己的谋主,为什么要反对南楚举办科举?

是,他说这样说做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

被人群起而攻之。

旁人听起来或许,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恰当的理由。

可是在楚秋九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理由。

因为在霍让下山前,楚秋九就曾经告诉他,自己要把南楚建设成可以和长安争夺天下的依仗。

霍让早就做好了跟着自己起兵的准备,他断然不会害怕与天下人为敌。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那霍让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楚秋九想不明白。

而让她感觉不对劲的第三件事,则是来自长安和徐妙锦。

南楚距离长安有千里之遥,自己要开科取士的消息,是如何传到长安的去的呢?

以至于那么短的时间,长安就派徐妙锦前来和自己针对这件事谈判议和。

这种操作让楚秋九有些迷惑。

自己之前乃是支持所谓伪皇帝梁植的。

而且还带着南楚军前去洛阳,以至于太子昏迷不醒。

现在老朱的军队已经被朝廷定义为叛军。

他南楚军和老朱的军队,到现在还是同盟。

这两件事情,不管哪一件,朝廷都不会给南楚好脸色看。

一般来说,肯定会派大军前来征讨自己。

但朝廷不仅没有派兵前来打仗,反而要和自己议和。

原因就是因为当朝皇后想要当皇帝?

太疯狂了。

楚秋九心里虽然也认为,凭什么皇帝就得是男人做。

但让她像皇后那样说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皇后不仅这样想的,还让人给自己带话。

这个人就是徐妙锦。

徐妙锦乃是一个戴发修行的居士,虽然是皇后的亲妹子,但担任这种大事的主官,还是有些欠妥当。

而且徐妙锦给楚秋九的印象很深,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自己此时一个人待着,慢慢的想一想关于徐妙锦的一切。

楚秋九觉得十分不对劲,徐妙锦从头上脚都不对劲。

可要说哪里不对劲,楚秋九还说不清楚。

南楚现在的一切都实在是太顺利了,几乎是缺什么来什么。

打从记事以来,楚秋九就没过过这样的太平的日子。

但这样的日子,总让楚秋九感觉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没有真实性。

这种感觉,现在好了很多。

而之前在洛阳的时候,面对太子和老朱等人时候,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

一直到当时前来营救太子的赵青山高喊:“我乃是常山赵子龙!”的时候。

这种不安全感和不真实感达到了顶峰。

楚秋九揉了揉脑袋,将最近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捋了捋。

自从去年中秋之后,整个炎朝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同时各种新奇的东西像是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肥皂、香水和镜子等稀奇的东西,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一样。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风靡了整个炎朝。

甚至连南楚也深受其影响。

楚秋九觉得,自己前二十年里,周围发生的变化,远远比不上这一年来发生的变化。

这一年来的变化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楚秋九一边疑惑不解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镜子,看着镜子内无比清晰的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秋九喃喃自语道。

正念叨着,突然一个亲卫走了进来,下跪行礼道:“启禀国公,门外诸葛先生求见。”

一听诸葛先生四个字,楚秋九浑身一机灵。

脑子里马上浮现出诸葛亮羽扇纶巾,随时随地,自信满满的样子。

“快,有请。”

楚秋九赶紧下令,不多时,诸葛亮手摇着羽扇走了进来。

诸葛亮一进来,楚秋九赶紧起身相迎。

请诸葛亮坐下之后,楚秋九笑道:“不知诸葛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赐教?”

楚秋九说话直来直去,诸葛亮也不绕弯子,微微一笑道:“镇南公看起来脸色不好看啊。”

说着十分关切的看着楚秋九,楚秋九没想到诸葛亮一开始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反倒是有些意外。

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

微微一笑,道:“诸葛先生多虑了,最近南楚公务繁忙,本宫只是连续熬了几夜,休息休息就好了。”

诸葛亮则微微一笑,看着楚秋九道:“哦,当真?”

“自然是当真。”

楚秋九不知道诸葛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纳闷。

“镇南公,今日小生前来乃是为了救你,你若是为讳疾忌医的话,再过几日,就算神仙也救不得你了。”

楚秋九一听这话,浑身一哆嗦,难不成这位诸葛先生知道些什么不成?

“先生,恕本公冒昧,本公与先生相识多日,只知道先生高姓诸葛,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这原本是一件很平常的客套话,至少在楚秋九眼里便是这样认为的。

打从见到诸葛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叫他诸葛先生。

久而久之,这位诸葛先生叫什么,反倒是没有人在意了。

今日里楚秋九瞎猫碰到死耗子,反而碰到了诸葛亮的秘密之一。

“镇南公果真不知道?”

楚秋九的反应全都在诸葛亮的意料之中。

眼见得他一脸的茫然,整个人在某一瞬间说不出的迷茫。

看来霍让果然是别有用心,他并没有将这个世界的真实的面目告诉楚秋九。

楚秋九对于穿越者的事一无所知。

但从她的表情上来看,诸葛亮知道,楚秋九已经有所察觉,甚至开始怀疑一些事情。

既然如此,霍让打算要除掉所有不顺从他的穿越者,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诸葛亮早就打定了主意,从霍让那里出来之后,回到住的地方换了身衣服,直接来找楚秋九了。

霍让这种要对不听话的穿越者赶尽杀绝的计策,乃是诸葛亮反对的。

可这个时候霍让乃是镇南公府的首席谋主,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布衣,想要和他斗,几乎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看着诸葛先生脸上洋溢着神秘的微笑,楚秋九心里提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缓缓的问:“知道,知道,知道什么?”

说着冲着诸葛亮行了一礼道:“还请先生明示。”

诸葛亮轻摇羽扇,道:“楚国公,这些事乃是决定的辛秘,若是告知于你,你可能够接受得了么?”

楚秋九激动地浑身颤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眼前这个有些神秘的诸葛先生会出现在面前,为自己排忧解惑。

“先生,先生请说。”

楚秋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诸葛亮坚定的说道。

诸葛亮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镇南公,鄙人姓诸葛名亮,字孔明。”

“啊!”

楚秋九瞬间呆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诸葛亮。

“我从你们所说的三国时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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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尴尬的孔明

当诸葛亮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楚秋九脸上露出此生从未有过的震惊。

她几乎是本能的站了起来。

先是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诸葛先生,而后又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诸葛亮见她这般模样,反而有些好笑。

“怎么,镇南公难道平日里就没有任何的察觉么?”

诸葛亮气定若闲,整个人说不出的自信。

连带着楚秋九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脸色稍微有些好转。

“先,先生,先生此话当真?”

诸葛亮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楚秋九慢慢的坐了下来,像是第一次见到诸葛亮一样,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他一遍。

诸葛亮张开双手,让她看个仔细。

楚秋九反倒是被诸葛亮的动作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当真是诸葛丞相?”

楚秋九又问了一遍,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诸葛亮的说辞。

若是其他人当着楚秋九的面说这话,楚秋九可能也只是稍微怀疑一下,震惊一下。

假如现在站在楚秋九面前的是孙权。

孙权自报家门,说自己前世乃是三国时期的东吴孙大帝。

楚秋九就算再震惊,震惊完毕之后,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叫人把他拖下去,大刑逼供。

别管真的假的,还是说冒名顶替,虚张声势的。

打完了之后再分辨。

可对于诸葛亮,楚秋九却不敢也没有想过打一顿再分辨他的身份。

毕竟自己待着的地方,现在叫南楚,以前可是蜀国。

自己的镇南公府不远处就是汉昭烈庙,当地的百姓们称之为武侯祠。

每年春节之后,镇南公府都会有大型的祭祖仪式。

祭祖之前,现任镇南公都会带领文武百官前来武侯祠祭奠。

再加上这些年来南楚境内对于诸葛亮的祭拜从未断绝。

以至于南楚的百姓可能会不知道当朝皇帝是谁,甚至有人不知道现任镇南公叫什么。

但绝对没有人不知道诸葛亮的存在。

可以说诸葛亮在楚秋九的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眼前的年轻人却自称自己是诸葛亮,是自己心中的神。

不管是不是,当诸葛亮表明身份的之后,楚秋九心里那份对诸葛亮的敬畏,让她不敢轻易怀疑,也不敢轻易反对。

更何况,眼前这个书生的气质,简直和自己想象中的诸葛武侯一模一样。

楚秋九第一次见到诸葛亮的时候,心里就泛嘀咕,寻思当年诸葛武侯年轻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

这也是为什么诸葛亮给她出开科举的建议时,楚秋九顶着霍让的反对也要力挺的潜在原因。

短短的沉默之中,楚秋九想了很多。

如果在这个时候,诸葛亮给她解释,或者长篇大论,证明自己的身份。

楚秋九绝对会认为这小子就是个骗子,把自己当猴戏耍。

可诸葛亮在说完,镇南公难道平日里就没有任何的察觉么,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

反而一脸的微笑看着自己,让楚秋九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诸葛亮的这句话就像是无比巨大的魔力,让楚秋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奇怪的事情。

刚刚自己坐在书房沉思,脑子里感觉不对劲的那些事也都翻了出来。

慢慢的,慢慢的,没有任何人给她解释,楚秋九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楚秋九喃喃自语,之前不明白的地方,此时豁然开朗。

再看诸葛亮的时候,楚秋九的脸上没有了惊恐,却而代之的则是激动。

“先生!原来如此!”

楚秋九的声音提了上来,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世道不应该如此!常玉在雍州根深蒂固,就连朝廷都无可奈何。毫无根基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解决雍州的事情。”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和镇南公府关系很不多的官员们,好像一夜之前全都忘了这世上还有镇南公府存在一样!”

“这些镜子和沙发,全都不应该出现,而是有人从后世带到此朝来的!”

楚秋九聪明无比,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一旁的诸葛亮都有些错愕。

他没有想到楚秋九会如此聪明,别人是举一反三,她这举一反五都要多。

谁也无法了解楚秋九这个时候的心情。

这一年多来,所有的人都瞒着楚秋九,不管是霍让,还是她的那些盟友们。

这些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让楚秋九察觉到穿越者的存在。

但楚秋九能够成为镇南公,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别人不告诉她,可穿越者出现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改变却让楚秋九看在眼里。

没有穿越者的这个概念,楚秋九虽然明知道,原本懦弱的太子杀了常玉这个封疆大吏,还主动改制,这背后一定不正常。

但楚秋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穿越者的这个概念,楚秋九虽然明知道,开在南楚的这些珍宝坊和珍宝斋分店里出售的那些东西,十分的怪异,好像按照炎朝生产力的发展,完全不可能制造出这些东西来。

当然,楚秋九也不知道生产力这三个字。

虽然楚秋九不知道生产力这三个字,但身为上位者,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每次面对镜子和香水,还有珍宝坊里制造的那些铠甲和武器。

楚秋九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时至今日,诸葛亮简单的几句话,宛如醍醐灌顶让楚秋九彻底的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全都明白了。

眼见得楚秋九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诸葛亮笑道:“镇南公,看来你是全都想通了。”

楚秋九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走到诸葛亮面前,撩起衣襟,恭恭敬敬的冲着他行了跪拜之礼。

“后辈晚生楚秋九,拜见诸侯武侯。”

诸葛亮手握羽扇,将她扶起来,笑道:“镇南公无须如此大礼,亮只不过是乡野村夫,镇南宫不必如此。”

楚秋九却十分的恭敬,道:“秋九自小便被教导,因此不敢对武侯不敬。”

说到这,诸葛亮却有些苦笑。

《三国志》他看过,关于三国时候的所有的史书他都看过。

南楚的汉昭烈庙还有个名字叫做武侯祠,他也知道。

但让诸葛亮有些尴尬的事,他对于刘备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毕竟他上辈子并不是死了之后才穿越过来的。

而是在等刘备三顾茅庐时,睡着了就过来了。

所以每次他看史书,看到刘备的时候,总有一种别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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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我若不说,浑身难受

面对对自己恭敬无比的楚秋九,诸葛亮也只能强行面对。

但此时的诸葛亮毕竟不是究极体,而是青涩的未出山的青年体。

不管是脸皮还是嘴炮技能,都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因此为了在楚秋九这位自己的粉丝面前尴尬,只能转移话题。

好在楚秋九聪明绝顶,身怀玲珑心。

虽然不知道诸葛先生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但她却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这些虚礼上客套。

当下站起身来,看着诸葛亮问道:“不知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赐教?”

诸葛亮笑道:“镇南公相信亮所说了?”

楚秋九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一年多来,秋九心里一直隐隐觉得所有事都不对劲,早就察觉很多事有古怪,只是不明就里,今日听心声点拨,方才明白。”

诸葛亮看着有些紧张的楚秋九微微一笑,道:“今日之炎朝,所谓穿越者何其多,今日就算我不说,时间长了,你也会自己明白。”

楚秋九恭敬的站在诸葛亮身边,轻声应道:“先生所言甚是。”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慢慢的又起了波澜。

就像是后怕一样。

遇到危险的时候,并不怎么感觉到害怕。

等把危险躲过去了,回想起来,却又感觉毛骨悚然。

此时的楚秋九就是现在这种心情。

眼前站着的人乃是诸葛亮,就算再怎么尊重和崇拜他,如今活生生的诸葛亮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他帮自己解除了疑惑,但这种事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又觉得很可怕。

只是楚秋九久居高位,已经养成了喜怒不言于色的性子。

即便此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安。

诸葛亮道:“国公请坐,此乃镇南公府,国公不必如此拘束。”

楚秋九点头应声,而后坐在了一旁,与诸葛亮相对。

诸葛亮道:“我来之前,曾经见过镇南公的谋主霍让。”

楚秋九又站起身来,给诸葛亮倒了一杯茶,有些意外道:“霍司马可是与先生说了什么?”

肯定是霍让和诸葛亮说了什么,要不然的话,诸葛亮为何早不公开自己的身份,晚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偏偏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诸葛亮道:“霍司马说了很多。”

“而且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楚秋九听了这话,心中一颤,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

其中必定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最起码这世间有借尸还魂的人一事,霍让早就知晓,可他却从未没给自己说过。

如果不是诸葛亮今日给自己捅破,楚秋九依旧还蒙在鼓里。

只是面对着诸葛亮,楚秋九却张不开嘴主动发问。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千古完人,谦谦君子。

自己就算问了,他又怎么会做这种背后泄密的事?

诸葛亮见勾起了楚秋九的兴致,慢条斯理的说道:“镇南公,你这位霍司马给我说了很多事,不知国公可有兴趣听一听具体事宜?”

楚秋九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诸葛亮,脸色比刚刚得知诸葛亮的身份还要诧异。

“这,这,先生愿意说给我听?”

失神之下,楚秋九的脸上表现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在想,霍司马和我说那么秘密,就不怕我说出去么?”

“当时我还以为屏风之后埋伏着刀斧手,只要我不从便要见我剁成肉泥。”

诸葛亮说的很是轻松,连带着楚秋九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楚秋九讪讪的笑道:“先生说笑了,霍司马也是南楚人,知道先生的身份,断然不会也不敢做这种事。”

诸葛亮点头道:“没错,我是从他的书房里出来之后,方才明白他的心理。”

霍让的心理其实很简单,楚秋九大概能够猜到。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楚人,不管是男女老幼,对诸葛亮都十分的崇拜。

霍让作为丘山八奇,学的又是治国平天下的本事。

南楚也算是当年的蜀国,他这个司马的地位自然比肩当年的诸葛亮。

因此霍让得知诸葛亮的身份之后,难免会想和他比一比。

毕竟楚秋九代入霍让的心思也能想象的到,如果在智谋方面比得过诸葛亮,那对于一个文臣谋士来说,会带来何等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而想证明自己比诸葛亮强,那只要把自己参与的所有的事情全都说给诸葛亮听。

霍让虽然性子谨慎,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越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情。

可楚秋九还是有些不解。

霍让就算再疯狂,他终究不是真疯了,怎么可能给诸葛亮说了那么多事,还会放诸葛亮到自己这里来?

诸葛亮好像猜到了楚秋九所想,笑着解释道:“有一件事,我想给镇南公说清楚。”

楚秋九一愣,赶紧道:“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

诸葛亮笑道:“刚刚我之所以不让国公对我行如此大礼,是因为我与你们知道的诸葛亮有些区别。”

楚秋九皱了皱眉,心里一颤,怎么难不成这个诸葛亮是冒牌的不成?

“先生,此话是何意?”

诸葛亮站起身来,羽扇背负,道:“炎朝借尸还魂者,称之为穿越。而穿越者大多都是前世死后,未入轮回,直接到此世间。”

楚秋九还是头一次听到关于穿越的这些事,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琢磨。

诸葛亮接着道:“比如护送我前来的吕将军便是前世里殒命白门楼之后,睁开眼发现自己变年轻了不说,还来到了陌生的朝代。”

楚秋九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诸葛亮所说的话。

“而我则不同,那一日刘皇叔前来隆中,也就是史书之上记载的三顾茅庐第三次。”

回忆起往事,诸葛亮摇头苦笑,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我听童子来报,说刘皇叔前来,故而在屋内午睡,想必这些你都知道吧。”

诸葛亮看向楚秋九,楚秋九赶紧点头称是:“三顾茅庐之事,南楚三岁的孩童都知晓。”

“呵呵”诸葛亮笑的更苦。

“我原本打算躺下来装一装样子的,谁知怎么着,一下子睡着了。等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炎朝。”

诸葛亮说到这,顿了顿,看了看一脸蒙圈,感慨这样也行的楚秋九道:“所以,你们史书上也好,还是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书也罢,什么火烧博望坡,什么赤壁之战借东风,什么舌战东吴,气死周瑜,空城计,等等,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

楚秋九整个人的脑子都僵住了,好像不能动了一般。

“所以说,现在的可能并不是你们心中认为的那种为了蜀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

诸葛亮有些尴尬,楚秋九连连点头,随后觉得不对,又赶紧连连摇头。

“所以,可能霍让并不了解情况,以为以历史上诸葛亮的为人,不管他说多少秘密,诸葛亮都不会说出去。”

楚秋九的脑子只剩下本能的思考,听到这话,点头道:“没错,诸葛武侯乃是千古完人,岂会做这种不义之事。”

诸葛亮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这,这”

摸了摸鼻子:“这,也许死在五丈原的我若是回来,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但,我终究是连刘备都没见过,所以现在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镇南公,你也应该知道,年轻人嘛,就是喜欢争强好胜。霍司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神情极其得意。”

“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是不服气。霍司马给我说的这些大秘密啊,我告诉你了,马上就能让他跌入凡尘,然后取而代之。我思来想去啊,觉得不能违背我的内心。”

“我能不能取而代之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打压打压他嚣张的气焰,我就不舒服。这些秘密,我若是不说给你听,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我。”

第五十一章 咱们就和他反着干

楚秋九是在绝对蒙圈的状态下,听完了诸葛亮说的这些霍让告诉他的事的。

什么他是“穿越者同盟协会”的会长。

什么长安派徐妙锦来说只准南楚科考考明法和明算乃是他的主意。

什么他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要让南楚更好,而是要杀光与太子同一时代的来的穿越者。

诸葛亮说的很快,楚秋九虽然脑子很蒙,但耳朵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其实这些事对于楚秋九来说,原本就是很劲爆的事。

毕竟怎么说呢,霍让乃是她的左膀右臂,心腹大臣。

这三年里,楚秋九对他可谓是十分的信任。

而霍让也没有让她失望,将整个南楚经营的欣欣向荣。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楚秋九察觉出霍让有些事瞒着自己,她还一直假装不知道,也不愿意调查的原因。

毕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自己想要争夺天下,现在还没出山南呢就开始怀疑下属,没有容人之量,又怎么可能以女子之身,让天下诸侯臣服呢?

因此诸葛亮说的这些事,也就是他说,换作其他人给楚秋九说,早就被楚秋九当做挑拨离间自己和霍让关系的小人处死了。

正是因为这些事出自诸葛亮之口,所以楚秋九能够认认真真的听下去。

当然,听完之后,楚秋九很震惊。

但还有让她更震惊的事,几乎颠覆了她的三观。

她万万没有想到,年轻的诸葛先生居然还有如此强烈的长舌妇的属性。

难怪当初在东吴,舌战群儒无敌手,合着是有原因的啊。

尤其是让楚秋九浑身打冷颤的是,诸葛先生兴奋的说完这些话之后,还十分谨慎地告诉自己,这件事就只给自己说了,可千万别给其他人说。

说完这句话,诸葛亮反应过来,又赶紧讪讪的笑了。

尴尬的神情就让楚秋九觉得甚是可爱。

没错,一个十分接地气,看起来很正经,但实际身体里却藏着一颗浪子之心的诸葛先生尴尬的笑起来,居然如此的可爱。

以至于这份惊喜,让楚秋九忘记了自家霍司马带给自己的愤怒。

诸葛亮见楚秋九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不由地皱了皱眉,道:“镇南公,你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霍司马做的这些事,你全都知道么?”

楚秋九回过神来,赶紧捋了捋鬓角的长发,面色微红,道:“啊,先生,先生说什么?”

诸葛亮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是说,难不成霍让做的这些事,全都是你指使做的么?”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楚秋九皱着眉毛赶紧否认道。

诸葛亮见她摇头,方才恢复了微笑的表情,摇着羽扇道:“霍让乃是你的司马,按理来说,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是你的谋士,这些事我不应该告诉你。”

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霍让做了不该做的做,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楚秋九一听还有瓜吃,下意识的问道:“敢问先生,霍司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年轻的诸葛亮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着调,但终究是卧龙先生,自然知道哪些事该说,哪些事不该说。

他看了楚秋九一眼,哈哈一笑道:“这事就与镇南公无关了。”

霍让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是指不该派曹性等人去强行请夫子来。

夫子乃是诸葛亮最为敬重的人,你霍让这个小师弟得罪了夫子还想有好日子过?没那么容易。

他诸葛亮不替夫子教训教训你霍让,万一夫子的其他弟子来了,比如说贾诩那孙子,可就不像是他这样让霍让吃点苦头那么简单了。

贾诩还不把他的皮扒下来?

楚秋九见诸葛亮不愿意说这事,一边感慨诸葛先生的嘴原来不是裤腰带,一边猜测着会不会和霍让有关系。

眼见得楚秋九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置霍让。

诸葛亮目的已经达到,神清气爽,站起身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事就靠国公定夺了。在下先行告辞。”

说着微微行礼,转身就要走。

楚秋九这会脑子虽然很乱,可不代表傻了,怎么可能会放诸葛亮走?

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就要去拉诸葛亮。

好在诸葛亮像是早有防备,羽扇一档,拦住了楚秋九想要拉扯自己的手。

“不知国公还有什么事?”

诸葛亮见楚秋九一脸的着急,有些纳闷,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趁着霍让没摸清楚情况的时候,派人把他抓起来再说啊。

这难道还要我说么?

楚秋九刚想说话,却见庭院内进来一亲卫。

这亲卫乃是楚秋九的心腹,有不用禀报,直接进来的权利。

到了书房,亲卫也不在意旁边的诸葛亮,躬身跪下道:“主公,有要是禀报。”

楚秋九在自己的亲卫面前自然要端着架子,坐了下来,冷声道:“念。”

诸葛亮在亲卫眼里好像不存在一般,听到楚秋九吩咐,赶紧道:“夫子昨日到盐亭,与高富等人同吃同住。”

说完之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像是一块石头。

楚秋九和诸葛亮一听这个消息,眉头一皱。

夫子去了盐亭?

夫子闲着没事去盐亭干什么呢?

一想到盐亭,诸葛亮和楚秋九对视一眼。

诸葛亮想的是,夫子去盐亭肯定是去找自己的。

心里不由得一暖,老家伙终究还是亲师傅,从丘山上下来就直奔盐亭。

楚秋九则想的是,盐亭乃是南楚科举第二考场。

高富那帮人更是为了去丘山书院求学,方才跟着诸葛亮闹事的。

夫子好端端的去盐亭,必然是冲着这帮人去的。

不应该啊,夫子十年不下丘山,怎么可能会为了这帮书生破例呢?

“好,你下去吧,再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楚秋九挥了挥手,示意亲卫退下。

亲卫拱手行礼,站起身来后退走出了书房。

诸葛亮皱了皱眉,心思电转,想了又想,道:“镇国公,只怕霍司马你现在还不能动。”

楚秋九刚刚就想问诸葛亮,自己该怎么办。

毕竟卧龙就在眼前,虽然是年轻体,但终究是为刘皇叔制定隆中对,奠定蜀汉基业的人物。

不找他参考,岂不是傻子?

诸葛亮道:“镇南公又没有想过,如果捉了霍司马,南楚又该交给谁呢?”

楚秋九面色暗淡下来,她早就在想这个问题。

“先生说的没错。”

诸葛亮接着道:“霍司马在南楚三年,国公麾下官吏的升迁都在他提拔,若是轻易动了,只怕会伤筋动骨。”

“而且,霍司马并未曾说过要背叛国公。”

楚秋九道:“是啊,所以说秋九想要听一听先生的高见。”

诸葛亮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镇南公,你有没有想过,在当今的炎朝,如果想要争夺天下,须得具备什么条件?”

楚秋九想了想,在当今的炎朝?

许久,方才道:“自然是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方才能与其他诸侯一决高下。”

“没错,不管如何,太子的丝绸之路开启,珍宝坊和珍宝斋遍布天下。炎朝各州各府比之一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想要获得更多钱财,又有什么是必须的呢?”

楚秋九这一次愣了没愣,直接道:“自然是算学与律法上的人才。”

“对。”

诸葛亮连连点头,道:“既然霍司马的计划是要将太子同时代的人找出来全都杀了。国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先生的意思是?”

诸葛亮将羽扇一翻,笑道:“自然是与同太子一起从一个时代穿越来的人合作。”

“将这些人收到镇南府中,委以重任,与霍司马分庭抗礼。”

诸葛亮说得楚秋九连连点头,甚至拍手叫好。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诸葛亮没有说,那就是:“只要霍让的精力被这些人牵制,他也就没有精力找我的麻烦。”

楚秋九听完诸葛亮的建议,信心百倍。

没错,霍让不能动,但是这些算学和律法的人才也不能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双方同在屋檐下,这样他们互相争斗,自己从中斡旋,方才能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助自己发展好南楚,与天下诸侯逐鹿天下。

“好,我这就下令,夫子为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取消盐亭和丘山书院的考点,让所有的学子全都到成都来,本届状元可以直接入镇南公府,任参知。”

“本宫要亲自将与太子同时代的人选出,看一看他们是不是都有太子的那般本事。”

诸葛亮见楚秋九恢复了国公该有的气质,有些惊艳,随后赞赏的点了点头。

楚秋九看着诸葛亮,意气风发道:“先生,秋九斗胆请您在成都多呆些日子,等到秋闱之后,再另行计较,您看如何?”

诸葛亮一听,点头道:“也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往盐亭跑了,就在成都等着夫子便是。”

楚秋九微笑点头,心里却在想,夫子与诸葛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看诸葛先生的样子,好像和夫子早就相识了一般?

而诸葛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偷懒,夫子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惊喜——惊吓和欢喜。

第五十二章 吃诸葛亮的醋

“好消息,好消息,夫子要开坛讲学了!”

天还没亮,盐亭的大街小巷上就响了起来高昂而又兴奋的声音。

此时的盐亭早就和之前大相径庭。

因为之前诸葛亮带着吕布搞定了县衙的官吏,高富等人入住县衙。

普通百姓们哪里分得清他们是何方神圣,一见连当官的都被赶出去了,以为又闹了盗匪。

二话不说,都不等诸葛亮下令安抚百姓,一夜之间整个盐亭县内大部分的百姓都卷铺盖跑了。

好在这些离开盐亭的百姓搬不走自家的房子。

等到诸葛亮和楚秋九谈判完毕之后,盐亭成为南楚第二个科举的考点之后,一下成为炙手可热的地方。

周边县城的书生蜂拥而至,若非有那么多空房子,只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因此,现在的盐亭城内,大部分都是读书人。

夫子的名头在别的地方可能不怎么响亮,但在南楚附近算得上是如日中天。

更不要说还有高富这些原本就奔着夫子,不远千里跑来的学子。

一听到夫子要开坛讲学,一个个全都从屋内跑了出来。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位仁兄,夫子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开始讲学?”

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手里握着一本《九章算术》,伸手拉住了高富问道。

他这一拉不要紧,周围其他人全都围了上来,纷纷问道:“对啊,对啊,高仁兄,夫子他老人家要在哪里讲学啊?”

高富最近的心情那是十分的高兴。

所谓时来运转只怕也只不过如此。

只因为在殷公子和夫子比试的时候,自己出现在了现场。

稀里糊涂的,他高富就成为了夫子的弟子,而且还是准丘山八奇之一的那种亲传弟子。

这让高富这几天,连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等羽化而登仙,飞升上天。

尤其是在盐亭那么多前来赶考的学子映衬下,高富这种得意感更加的强烈。

用梁俊的话来说,高富就相当于后世的保送生。

人家都在积极准备高考,他却悠哉悠哉的整日里吃喝玩乐,等着开学。

哪怕这种吃喝玩乐带来的愉悦感并不高,可有周围人的陪衬,这种快乐就会无限的放大。

此时的高富被众人围住在人群中间,心情就是如此。

“诸位同学,诸位同学,请安静一下听我说!”

高富挥舞着手,示意众人不要吵闹。

周围的学子也都十分的配合,对于这位夫子新收的弟子十分的羡慕。

“夫子开讲的时间就是今日午时之后,地点就在县衙门口空地前,希望大家吃完午饭,全都来看!”

高富一吆喝,周围的学子全都兴奋的跟着迎合。

眼瞅着距离午时还有两个多时辰,众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跟着高富满盐亭转悠宣传。

不到半个时辰,连城外买菜的老农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梁俊带着楚阳和李渊,乔装打扮,在城内转了一圈。

回来之后,夫子正手持篾刀,撸着袖子,坐在庭院之中削竹子。

“夫子,这是干什么呢?”

从走的时候,梁俊就主意到了夫子的打扮。

老头穿着粗布的衣衫,脑袋上裹着一块方巾,俨然是农人的打扮。

不过他也没在意,也没敢多问。

毕竟夫子这岁数了,难保没有点什么特殊的癖好。

人家不说,自己主动问了,若是夫子给自己甩脸子,岂不是十分的尴尬。

眼见得自己出去一趟,老头弄的满地都是竹篾,梁俊来了兴趣。

“老师。”

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夫子的弟子。

而且自打上一次俩人公开身份之后,夫子旗帜鲜明的告诉梁俊,老子以后就跟你混了。

为了显示出你与老子其他弟子不同,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儿子,让你成为他们这群人正真的大师兄。

梁俊哭笑不得,对于夫子站在他这一边,梁俊是十分高兴的。

可如果说给夫子当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老头这岁数,别说是当他梁俊的爹,就算当祖宗,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给人当儿子,梁俊觉得有些不合适,哪怕这个人是夫子。

商议来商议去,夫子最后还是决定让梁俊取代之前太子的地位。

这样也算是对之前的太子有个交代不说,也省了很多的事。

梁俊恭敬的站在一旁,轻声问候。

夫子也不抬头,手上熟练的将竹篾编制成席子,手法之迅捷与熟练,让人叹为观止。

梁俊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夫子这手法,没个几十年的功力根本达不到。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对于夫子,梁俊其实并没有多少拘禁,反而觉得夫子这人的性子和自己很像,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

因此说完之后,梁俊随手拿起一旁削好的竹篾捏在手里把玩,顺手问道:“老师这是在做竹席么?”

夫子点了点头,熟练的拿起一根来,插进半成品中,若无其事的道:“我来盐亭就是为了来找孔明的,可惜孔明却再去了成都,哎。”

说完,将手里编好的半成品竹席拿起,对着阳光看了看。

一边调整竹篾与竹篾之间的缝隙,一边道:“孔明睡觉认床不说,而且夏天的时候喜欢睡竹席子,旁人做的席子,我怕他睡不惯,趁着今日有时间,做上一张,等那天见到他,也算是我这个当老师的见面礼。”

夫子说完,梁俊站在一边就觉得被人当头泼了一盆醋。

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虽然梁俊没有让夫子当自己的老子得逞,但心中那份得意却被夫子这般看重吊起来。

眼前这人是谁?

那可是夫子,这一千多年来,但凡是能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多多少少都和他有关系。

像那些被世人十分崇敬的人,比如张良、李广、诸葛亮等等,等等,全都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这些人物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

就这样都当不了夫子的干儿子,他梁俊,一个后世的强盗头子,夫子一见到自己就想收为儿子。

虽然这事说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但梁俊却明白,能被夫子收为义子干儿,那是莫大的荣幸。

即便最后夫子没有如愿,但他梁俊现在是谁?

那可是夫子的大弟子,丘山八奇的大师兄。

炎朝所有丘山门下的学生,见到自己都得躬身行礼。

这是何等威风的事,就算皇帝,也不可能让天下读书人如此尊敬吧。

可这份自豪与得意还没让梁俊爽够,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被夫子这一手弄的心里十分的吃醋。

哎呀,诸葛亮啊诸葛亮,你说夫子得多喜欢你,才会亲自给你做竹席。

夫子好像压根就没察觉到梁俊的心情,又或者说,夫子压根就不在意他的心情。

一边编着竹席,一边嘴里碎碎念着,说着诸葛亮当年求学时候的糗事。

夫子的一张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梁俊几次想打岔,都没有机会打断夫子。

正头疼的时候,只听门外传来高富的声音:“老师,老师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夫子这才抬起头来,高富汗流浃背的站在他的面前,气喘吁吁。

“怎么?成何体统,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淡定。”

高富赶紧站好,收了收肚子,低头道:“是,是,老师教训的事。”

夫子冷哼一声,接着编起竹席来,高富道:“老师,刚刚从成都传来消息,说镇南公任命老师做这一次科考的主考官,还要取消盐亭和丘山书院的考场,所有人全都到成都去考!”

第五十三章 你拿什么东山再起?

高富的话让夫子一愣,当然也只是一愣。

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夫子来说,梁俊这种穿到太子身上之后又回来原来身体里的事情,他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高富所说的事,只能算是小事。

夫子摇头一乐,让自己去当主考官,这楚秋九倒是会安排人。

高富见夫子只是笑了一笑,就继续编竹篾,有些纳闷。

科考的主考官啊,虽然这科考乃是南楚的科考。

但现在朝廷不是和南楚和解了么?

按照殷先生所说,这就相当于在南楚考的成绩,朝廷也是认得。

“老师”

高富最近被捧的有些飘飘然,一见夫子不搭理自己,心里开始嘀咕。

定力不够,憋不住了。

夫子也不抬头,梁俊弯着腰,弓着身子站在一旁看夫子编竹席。

“怎么了?”

毕竟是自己的弟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夫子也不好落高富的面子。

高富强颜欢笑道:“老师,难道您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么?”

在高富看来,夫子虽然名气大,但终究是一介布衣。

他手下的弟子虽然各个都神通广大,身在高位。

可平头百姓就是平头百姓,和官员们比起来,在某些方面就是差点。

如今镇南公亲自下令,让夫子担任主考官,对于高富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不亚于开天辟地的事。

可见夫子的表情,怎么感觉像是没听清楚?

高富问完之后,夫子没有搭理他,反而转头看想了梁俊道:“可看会了?”

梁俊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难处,就是一个熟练。”

夫子冷哼一声,道:“熟练?你可知,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就是栽在了不熟练上。”

梁俊十分配合的说道:“老师说的没错,弟子受教了。”

夫子一听这话,脸色缓和许多,拿起一旁的杯子,想要喝水,却发现被子之中空空如也。

高富也是个有眼神的,赶紧伸手将旁边的大水壶拿起来,给夫子倒满。

夫子的水壶很大,而且是玻璃的,梁俊一看就知道乃是珍宝坊特制的。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多,梁俊心里对夫子越是感觉到亲切。

这老头活的很洒脱,单拿茶来说。

价值千金的上等好茶,夫子能喝得。

一个大子随便抓的满天星茶末,夫子也能喝得津津有味。

比如说现在的玻璃水壶里泡着的,就是一个铜板随便抓的满天星。

这种茶叶只能泡一次,只要再兑水,就没有茶味了。

夫子一口气喝了两三杯,而后方才将茶杯放在一旁。

高富赶紧又接过茶杯放好,夫子见梁俊拿起竹篾,有模有样的编织着席子,微微点头。

“高富”

“老师。”

一听夫子叫自己,高富浑身一紧,站好了看着夫子。

夫子笑道:“你可听说过棋比天大的说法么?”

高富皱了皱眉,挠头道:“回禀老师,学生前些日子到南楚来,这一路上走州过府,在茶馆里听书看戏,倒是听说过戏比天大的说法,这棋比天大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夫子呵呵一笑,刚想解释,却见一旁的梁俊编竹席编的不亦乐乎,好像对这门手艺十分有天赋。

“殷俊啊。”

夫子叫了一声,这一次换梁俊不抬头回他道:“你可知道什么叫棋比天大么?”

梁俊顿也不顿,笑道:“棋比天大,老师是说东晋时期的逼王谢安谢安石?”

一听两句提到谢安,夫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高富也紧跟着明白过来,知道夫子嘴里所说的棋比天大是什么意思。

原来夫子是要拿谢安之事来教导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稳重啊。

高富明白过来,赶紧站直了身子,向着夫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道:“多谢老师赐教。”

夫子反倒是有些纳闷,好端端的高富这是怎么了?

“我教你什么了?”

高富凌然道:“弟子刚刚心浮气躁,老师拿谢安石的例子鞭策弟子,弟子翻然明悟。”

见他一本正经,夫子反倒是乐了起来。

什么玩意我就鞭策你了?

“哦,看不出你还有这般本领,嗯,孺子可教也!”

一听这话,高富眉开眼笑,整个人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高富趁机表功道:“老师,您午时要开坛讲学的事情,我已经通知下去了,整个盐亭县里的人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告诉大家,就说今日讲学,乃是专门针对科考的明算与明法两项,让所有的人都来。”

高富一愣,呆在那儿。

早晨的时候,夫子安排自己出去宣传的时候,自己多嘴问讲什么,夫子还说随便讲,想到什么讲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瞎几儿讲。

高富在外面遇到一根筋的书生询问夫子要讲什么的时候,为了保持自己夫子弟子的荣耀。

他绞尽脑汁,最后告诉所有人,今天夫子要讲的是庄子思想。

如今又要去改通知,旁人还不以为之前乃是他高富假传圣旨?

可夫子说话了,高富也不敢不听,只能应声出门。

高富这边一走,只剩下了李渊在一旁闲站着。

李渊的事梁俊简单给他说了,夫子对李渊十分的不喜欢。

因为本身夫子就是一个不成功的父亲,与自己儿子之间的关系一般。

可以说,他是各方面的圣人,唯独在亲情这一块,他却做的连普通人也不如。

所以夫子对过去失败的自己无法原谅。

简单来说,夫子甚至有些痛恨曾经的自己。

而李渊当父亲比自己更失败。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把儿子教育成和自己一样留名青史的人物,但最起码也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地方。

可李渊呢?

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父亲,居然教导出同室操戈,违背人伦的儿子来。

老头虽然看起十分的洒脱,但对于礼却十分看重。

因此不光李渊,连带着那位摄政王梁羽,夫子都没有任何的好感。

李渊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比高富高的很,一见夫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很自觉地冲着梁俊说了一句,而后去了后院。

整个庭院之内只剩梁俊和夫子二人。

梁俊干的热火朝天,一双手被竹篾削破也浑然不在意。

显然对于编竹席这份活,十分的喜欢。

夫子见他手法越来越娴熟,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

过了一会,梁俊编好了一半,夫子接过来看了,满意的点头。

梁俊眼神看着夫子,手指伸入嘴巴里,吸了吸被竹篾刮破的地方。

“老师,怎么样?”

夫子笑道:“不错,虽然比我的手艺差点,但还算工整,孔明眼睛就算再尖,也看不出来。”

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口醋,梁俊脸色有些沉。

夫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问高富棋比天大么?”

梁俊噗嗤一声乐了,笑道:“我若是猜的不错,刚刚高富毛利毛躁的跑进来,给您说楚秋九让您当主考官的消息,还问您为什么没有反应,肯定是让你想起了当年谢安与人下棋时,得到前线的消息却放在一边不看,依旧专心致志的下棋的事。”

夫子听到这,脸色一脸的不屑,冷哼一声,又道:“你刚刚说逼王谢安是什么意思?”

当下梁俊又把前世的网络用词详细的给夫子说了一遍。

夫子听完咬牙切齿,拍着大腿连叫了三声好,道:“咦,我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想到可以形容这孙子的词,今日听你一说,简直是茅塞顿开。”

梁俊有些发愣,不知道夫子怎么突然如此的激动。

夫子恨声道:“当年谢安那孙子接到战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出现了,现场怪!

虽然梁俊对夫子是知根知底,可猛然听到夫子这样说,还是有些没转过来脑子。

“您是当时的棋子?”

也不知道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梁俊没有来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夫子眉毛一皱,道:“胡说八道,我当时在与谢安对弈!”

“哦,哦。”梁俊恍然大悟,明白了夫子为啥一说到谢安就那么生气。

合着夫子也有成为别人垫脚石的时候啊。

眼见得梁俊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夫子哼了一声道:“无耻小贼谢安石,为了名声篡改事实!”

“当时接到战报的时候,分明就是他手舞足蹈不能自禁,我说了一句无非小儿辈破贼,何故如此高兴?他倒好,居然让史官篡改,无耻之尤!”

梁俊一听这里面还有那么大的瓜呢,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可又不能跟着夫子一起骂谢安,毕竟谁知道谢安和夫子的关系是什么。

万一是老头和谢安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自己跟着骂了,哪天谢安也来了,见到了夫子,夫子到时候把自己卖了。

谁知道谢安会不会也给自己来手阴的?

只能等到夫子骂完之后,插嘴转移话题道:“老师,你当真要讲算学和律法?”

夫子一愣,止住了骂声,反而看着梁俊奇怪的道:“我哪里懂什么算学和律法,要讲自然由你来讲。”

梁俊哭笑不得,夫子让高富出去改通知的时候,梁俊就猜到了这事得和自己有关系。

没想到果然是自己出头。

夫子见梁俊没有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正色道:“太子,我且问你,以你现在的实力,你打算怎么东山再起,一统天下?”

第五十四章 我亲自送他上西天

如何东山再起?

在此之前,梁俊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来南楚是干什么的?

为的就是找夫子和诸葛亮,想要问一问这两位大佬,自己雍州改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路走来,梁俊想了很多,又听了李渊说了自己的见解。

梁俊学到了很多,他也一直想和夫子聊一聊他关于改制的看法。

今日里夫子说道这一点,梁俊放下手中的活,拍了拍手,抽出一根烟来,点着。

烟雾弥漫在夫子的眼前,梁俊的脸庞有些迷离。

“是啊,该如何东山在起呢?”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夫子,说实话,其实从醒来之后,我虽然一直表现的想要来南楚找到诸葛师兄和您,想听一听你们俩的建议。但内心里我却知道,我有时候觉得现在这个身份很好。”

“就像,见到你之后,我几乎不想去找你聊雍州改制的事。”

夫子没有说话,面色如常看着梁俊。

梁俊自顾自吸着烟,仿佛一瞬间,自己就进入了状态。

进入了穿越以来最适合倾诉的状态。

面前的人乃是千百年来,万人瞩目的圣人。

周围的十分的安静,没有风也没有人。

夫子手里拿起了竹席继续编起来。

这张竹席是编给诸葛亮的。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梁俊左手放在右手腋下,右手放左手上面抽着烟。

前世今生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地交换着。

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连童年时与玩伴瞒着大人一起到深山老林里探险的记忆也涌现出来。

终于,他还是开口了。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做卧底的人,前世里,我是一个卧底,一个奸细。”

梁俊的声音很缓慢,他这一刻好像也和夫子有了一样长的生命,打算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来说他接下来要说的事。

好在夫子可能不是历史上最好的老师,但一定是最好的听众。

因为他有着近乎无限的时间,在倾听任何人的诉说时,都不会着急。

“而一睁眼,来到了炎朝,反倒是成了太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我曾经在想,这难道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么?”

“当一个太子,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只要想办法熬死皇帝,我就是皇帝。只要当了皇帝,就可以胡作非为,为所欲为,顶多是弄的天下烽烟四起,起义军打到了城门下,我也学崇祯皇帝,直接吊死在老外脖子树上。”

梁俊说到这,嘿嘿一笑。

夫子则不屑的笑了笑,好像说天下还有这种没骨气的皇帝?

不管夫子这不屑与鄙夷是给自己的还是给崇祯的,梁俊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继续诉说着:“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十分的骨感,我这个太子并不好当。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整个炎朝,居然会有那么多的穿越者。”

“穿越者不仅多,而且质量还他娘的十分高,一个个全都是青史留名的帝王将相,人中龙凤。”

愤恨的说了一句脏话,梁俊马上恢复了平静,他自嘲一笑,道:“可就像是游戏已经开局,人已经上了赌桌一样,除了死亡之外,谁也没有办法离开战场”

“不,确切的说,我连死了之后都没有办法离开。”

一根烟已经抽完,梁俊将它轻轻地扔在脚底,踩灭了。

他仰起头来,看了看天空。

今天的天气十分好,万里无云,天空像是蓝宝石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意气风发,因为前世里看了很多穿越小说,难免会有一丝,别人行我也行的想法。”

说到这,梁俊的脑子里又想起了自己喜欢的那几本小说。

就在此时,夫子冷冷一哼,吐槽道:“网络小说害死人,德贤若非是看了那么多网文,也不至于死那么早。”

对于德贤皇后的事情,梁俊十分的有兴趣。

只是之前夫子一谈到德贤皇后,总是说的很模糊,一具体到其他的点,夫子就开始转移话题。

此时冷不丁的说起了德贤皇后,梁俊反倒是停下了感慨,问道:“德贤皇后是怎么死的?”

“哼,还不是和你一样,想要改制,结果累死了。”

夫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梁俊一愣,随后摇头苦笑,道:“是啊,我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在古代改制,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毕竟我有着超越他们这帮帝王将相们上千年的经验。按照前世里网络小说写的那样,岂不是易如反掌?”

“哎”

梁俊又点着了一根,道:“只可惜,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事,那帮写小说的死扑街,别说改制那么大的事了,他们只怕连村里选举个村长都没有参加过,哪里知道一个国家改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我还傻不愣的给刘文静保证,说要天下百姓过上有尊严的日子。”

梁俊说到这,回想起自己当日在凉州城墙上和刘文静说的话。

他的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疼。

自己一个海盗头子,上辈子管理的人连一个中小型企业的员工都多。

这辈子摇身一变,嘿成了太子,居然就敢拿雍州动刀子。

还扬短避长,不和梁羽这帮人比打劫,反而比起阴谋宫斗起来了。

难道自己前世里其实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的姐姐叫做梁静茹么?

要不然的话,谁给自己的勇气敢干这种事?

梁俊心里一边否定着自己,一边说着这一年多来自己遭遇的事情。

苦涩涌上了心头,梁俊想到了那些为自己而死的人,后悔不已。

若是自己不做那么多愚蠢的决定,岂能会死那么多的人?

他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认真的反思自己的言行。

夫子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给诸葛亮编的竹席已经完工。

席子十分的精美,夫子拿出锉刀在席子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而后将席子卷好放在了一旁。

梁俊说到了洛阳之战,自己犯了哪些错误,又说了因为自己的莽撞导致被人刺杀,以至于东宫赢了长安之战,却陷入了内斗之中。

让梁羽这个死对头趁火打劫,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胜利果实。

一切的一切,梁俊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神情很低落。

虽然将心中的这些话说出来,舒服了很多。

但梁俊突然觉得,在炎朝做一个混吃等死的人,好像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啊。

甚至于他已经开始决定,和夫子说完,自己就回到莱州,当一个渔夫。

每日里日出而捕鱼,日落而烤鱼,岂不美哉?

等老了之后,写一本小说,叫做《老人与海》,留给后世,给自己的人生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说了很多,直到最后,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诉说。

夫子在这个时间也没有闲着,他被梁俊编了一个竹帽。

就像是农家人耕种时候戴着草帽。

“你要去莱州做一个渔夫么?”

“嗯。”梁俊点了点头。

夫子点了点头,道:“好,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说着,将手上的帽子递给梁俊道:“你我毕竟师徒一场,你既然决定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了,这顶帽子送给你,日后出海捕鱼,海上太阳毒,戴着也好有个遮挡。”

梁俊听了,虽然心里有些怪异,却又觉得夫子说的很对,走上前去。

夫子坐在阶梯上举着手,梁俊弯腰低头,把脑袋探过去,让夫子给他戴上。

“啪!”

梁俊的脑袋靠近了夫子,夫子忽而扬起手来,冲着梁俊的脸就是一巴掌。

梁俊一愣神,夫子又是一巴掌,给他打了个对称。

而后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看着梁俊。

“老子自春秋以来活到现在,一共活了整整一千二百年,这一千二百年来,老子永生不死,一直追寻着让天下再无征战,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办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老子的一个弟子临死之前握着我的手说的。”

“这一千二百多年,我每一次的尝试全都以失败告终。嬴政建立秦朝,我耗费十年,用礼义仁信教导扶苏,结果扶苏却因为一纸诏书自缢。”

“扶苏死后,我又传授张良一身本领,想要让他辅助明主,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结果呢?若是张良听从我的意见辅佐景驹,这大汉百年基业又从何而来?”

“匈奴犯我边境,杀我百姓,我本想让李广创下千古之功,传授了他一身武艺。”

“可结果呢?若非有卫青和霍去病,只怕匈奴早就在扬州放马,杭州牧草了!”

“等到了西汉末年,王莽和我说了很多很多,他说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永久的结束战争,我让手下弟子全都跟他下山,助他登上皇位。”

“结果呢?短短几年,王莽不仅没有做到之前许诺给我的事,反而被刘秀杀了。”

“到了三国时期,我有周瑜、太史慈、贾诩、郭嘉、徐庶、孔明和庞统这些弟子,可又能如何呢?我三面押注,结果这天下还是让司马家占去?”

说到这,夫子的脸上露出悔恨而又愤怒的表情,甚至浑身颤抖。

他一把拉住梁俊的衣襟,眼中的怒火宛如实质。

“就是因为那一次,我失望了,我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目的,我隐居起来,躲到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结果呢?结果呢?结果呢?”

夫子一连说了三声结果呢,震耳欲聋。

结果梁俊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司马家的无能,差点断送了整个华夏的根基。

夫子攥住他衣襟的手不断的颤抖着,喉头耸动,有些哽咽。

“上天让我不死,那么我的使命就已经注定。上天让你做了太子,那么你的使命也就早就注定了。”

“梁俊,这一千二百年来,我从没有赢过,这一次,我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你了身上,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看着夫子坚定的眼神,梁俊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仿佛,自打出生以来,身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无比强烈的斗志。

“老师,弟子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也绝对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夫子见梁俊展现出从未见过的劲头,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去成都,杀霍让,让楚秋九将南楚归还东宫。”

“若是楚秋九不愿意呢?”

“那就杀之。”

“若是东宫不愿意呢?”

“那就杀之。”

“好!”

夫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讲学去吧。”

说罢,拿起竹席转身就要走。

梁俊看着夫子的背影道:“老师,若是诸葛师兄不愿意辅佐太子呢?”

夫子停住了脚步,许久方才道:“那我就将这卷竹席铺在他的棺材里。”

第五十五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人是不能靠着激情活着的。

因此夫子给梁俊打的鸡血等到梁俊一出衙门,就消失了。

确切的说是梁俊反应了过来。

哎,凭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就白挨了夫子两巴掌?

而且梁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要给众人讲学,乃是夫子的主意。

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怎么就成了他梁俊去讲学了?

最主要的是梁俊回想起夫子说的话,心里有些没底。

刚刚他可是亲口听到夫子说了,这一千二百年来,夫子押注从来没成功过一次。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只怕前世里那些中五百万大奖彩票的人,都没有这种运气。

一想到这,梁俊的心有些凉了。

夫子看好谁,谁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夫子说了,要把这一世的赌注全都押在我身上。

梁俊踉踉跄跄的走上了演讲台,满头的冷汗。

按照夫子之前的赌运,他把所有的本都放在自己身上,那自己还不得成为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人?

梁俊的心情大起大落。

但情况却容不得他多想。

五六百问讯赶来,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书生们全都围在了讲台下面。

满怀着希望,听一听夫子这位名声响彻整个炎朝的大佬是如何的传奇。

几百双眼睛盯着台上的梁俊。

其中就包括了夫子和刘备。

夫子和梁俊的对话,刘备听到了。

他当时就站在大门的门后,夫子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刘备站在了夫子身边,轻声道:“先生刚刚的那番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夫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还算你没有蠢到家。”

“太子其实并没有归隐之心,刚刚他说那些话,想来是夫子对他使用了摄魂之术吧。”

刘备看着台上脸色有些古怪的梁俊,知道他是反应过来了。

这会梁俊应该在纳闷,自己为什么刚刚会说那些话。

夫子则道:“屁的摄魂术,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催眠,再加上一些香料的作用。”

刘备摇头苦笑,道:“先生当真是用心良苦。”

夫子没有说话,则是怒哼一声。

刘备接着道:“先生打了太子两巴掌,这两巴掌原本应该是打玄德的吧。”

夫子道:“废话,梁俊现如今乃是我的亲传大弟子,我如何能够舍得打他?”

“既然如此,夫子对我心中有气,为何不将这两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夫子上下看了看刘备:“你”

而后冷冷一笑,道:“你是我徒弟么?”

“你既然不是我的弟子,我为何要打你。我这叫做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杀鸡儆猴!梁俊乃是我亲传大弟子,我不打他打谁?”

言语之中对刘备的不争气十分的恼火。

刘备也知道夫子在生他的气,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眼见得夫子的火气又起来了,刘备苦笑一声,闭口不言。

夫子也懒得再和刘备说这些已经说了无数次的话题。

两个人全都向着临时搭建的讲台上看去。

此时的梁俊已经回复了平静,他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和夫子说那些话。

但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了退路。

而梁俊这会也慢慢的整理这思绪,刚刚夫子虽然打了自己两巴掌,却还说了一句话。

那就是全力支持自己,而自己还是丘山八奇的大师兄。

丘山书院这一帮弟子,乃是夫子特意为他梁俊培养的。

这个消息对梁俊是十分有利的。

他看着台下伸长脖子等着自己说话的书生们,轻轻咳嗽了一声。

“夫子乃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想必你们都听到这个消息了。”

梁俊早就习惯了面对这种场面训话,他这边一说,台下的读书人纷纷点头。

有的说道:“没错,咱们早就知道了。”

“夫子他老人家既然当了主考官,为什么咱们盐亭的考场还要取消呢?”

“敢问这位先生,为何夫子他老人家没有来?”

整个台下瞬间乱哄哄起来,高富站在了梁俊的身边,昂着胸脯。

一见这种场景,赶紧高声道:“安静!安静!”

整个看台下马上都安静下来。

经过上午的时候宣传夫子午时讲学的事,高富已经把自己乃是夫子亲传弟子,准丘山八奇的事情以极其委婉而又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

恨不得连盐亭县的狗都知道了他高富现在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了。

盐亭的这帮读书人,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连楚阳都有些嫉妒。

因此高富的威望,在整个盐亭的读书人之中十分的高。

他这么一嗓子,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因为要避嫌。”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梁俊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小胖子说道。

这个小胖子就是刚刚问梁俊,为什么是他上场,而不是夫子上场的。

“大家都是读书人,自从有科举以来,你们可曾听说过两处考场的先例?”

梁俊说完,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刚刚说话的小胖子摇头道:“没有,没有,自从太祖武皇帝开科取士以来,未曾听说过有一场科考两处考场的道理。”

见到周围人全都摇头,梁俊接着道:“既然如此,盐亭城内设置考场本身就不合规矩,因此撤去也在情理之中。”

“礼,乃是重中之重,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不礼则不宁,此乃荀子之言。”

李渊十分喜欢看书,因此这一路之上,梁俊也跟着他看了不少典籍。

这句话就是他从书中看到的,没成想这会就用到了。

刚刚那个发问的小胖子连连点头,看着周围人道:“没错,没错,这是荀夫子所说。“

“因此,镇南公收回盐亭的考场乃是维护礼制,而夫子身为主考官,你们身为考生,今日讲学他没有如期而至,也是因为礼制。”

底下的这帮读书人大多数人似懂非懂,没有绕过来这个弯子。

坐在第一排的楚阳却缓缓的点了点头,向着梁俊投去认可的目光。

“这位殷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高富告诉所有人,今日讲学乃是夫子亲自教授。

临到开始了,夫子又让梁俊顶替。

这种行为实际上已经是很严重的失信了,对于夫子的名誉来说算是不小的打击。

当然夫子和梁俊也都不在话。

可不在乎归不不在乎,毕竟也没有人嫌别人替自己挽回名声的。

刘备看着讲台上的梁俊微微点头,赞许道:“夫子,这位太子倒是有心了,三言两语,就挽回了您的声誉。”

夫子则哼了一声,道:“你就等着看吧,他不会白替我说这些话的。”

梁俊的一番理论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所有人都觉得梁俊说的很在理。

如今夫子乃是主考官了,若是再和自己讲学,传到了成都,只怕会引起非议。

“敢问这位先生,那今日可还讲学么?“

小胖子又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向着梁俊问道。

梁俊微微一笑,道:“讲学自然是没有了”

他还没说完,不少人的脸上瞬间变了。

从满脸期待变成了满脸失望。

“讲学虽然没了,但还有押题。”

“押题?”

台下的人一听这俩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俩字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毕竟有科举这一百年来,也没有人干过押题的事。

确切的说,不是没人干过,而是有人干过,之后就再也没人干了。

因为根本就押不中。

因此梁俊一说押题,他们全都有些稀罕。

连带着刘备和夫子也都跟着好奇起来。

在上来的时候,梁俊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夫子之前问过他的这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东山再起。

一路之上,梁俊也想过很多,自己怎么才能够翻盘。

以王者归来的姿态重新回到长安,嘁哩喀喳就把所有的麻烦全都搞定。

各种各样的方案梁俊的脑子里都想过。

甚至和扎得还有阿伦、殷信三人也都商议了。

结合着李渊之前给自己说的话,还有刚刚夫子所说。

一个成熟的方案慢慢的浮现在了梁俊的脑海里。

如今,随着珍宝坊和珍宝斋的全面开花。

所有有野心的诸侯都跟着复制起珍宝坊来。

各种各样的作坊和工厂拨地而起。

这一路走来,梁俊见过不少像模像样的小工厂。

甚至连盐亭都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皮革加工厂。

虽然这个皮革加工厂的效率很低,做工也很粗糙,但因为它的存在,让整个盐亭都充满了生机。

因此可以说,现在的炎朝已经进入了一个发展很畸形和古怪的时代。

不管这个时代多么的畸形和古怪,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这个时代需要大批量的工匠和新型人才。

工匠很好解决,只要有图纸和制造工艺还有制造原材料,之前的工匠不用培养拉过来就能用。

但新型人才却很难培养了。

比如说精通算学的会计。

这种就属于新型人才。

当然会计这个词语现在还没有普及开来。

只有东宫里和长安部分地方已经有了这种职业。

大部分诸侯听都没有听说过。

传统的账房先生虽然拉过来也能用,但和专业的会计比起来还是差的远。

王易和马如龙虽然精通好几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法,马如龙甚至还能用函数解题。

但对于专业的会计却一头雾水。

而梁俊因为上辈子因为要把自己打劫赚来的钱洗白。

最开始的时候,还找国际上专门的公司来干这种事。

时间一长,梁俊觉得这样不仅多花钱了,还没有安全感。

毕竟有的公司光佣金就能提到四成。

这简直就是抢劫他们这帮海盗的钱。

不蒸馒头争口气,梁俊自学成才,拿出平日里读网文的劲头研究如何才能白自己的钱洗白。

于是会计这块的知识顺带也都学了。

因此要说整个炎朝,谁才是最顶尖的会计师,非梁俊莫属。

第五十六章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因此,当梁俊看着台下这四五百读书人的时候。

前世里那个比海盗还要强盗的洗钱公司出现在了梁俊的脑海里。

既然现在全国都缺会计,而我又有一身的会计本事。

在加上现在整个炎朝最大书院的院长刚刚给我说,决定力挺我,我干什么都支持我。

我现在又没办法回到长安直接接管东宫。

为什么不成立一个类似于蓝翔那种综合性人才培养学院呢?

把眼前这四五百人,加上丘山上那群夫子给我准备的五百工具人,上千口子人不说多了。

但凡是能够把我的本事学走一半,我成立一个会计公司,还不得把梁羽他们的筋给抽了?

又一想到自己的交通银行,和之前为了打经济战预留的各种后手。

梁俊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

他意气风发的看向了夫子,恨不得马上回答夫子刚刚询问自己的问题。

我如何东山再起?

我要靠着蓝翔飞上人生的巅峰。

梁俊虽然有很多的缺点,但是他却有一个很少有人能够相比的优点——那就是超强的执行力。

只要心里做了决定,别管这决定多么难执行,梁俊都会在第一时间开始行动。

因此当他想好了该怎么调教台下这帮人的时候,所有的书生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连高富都浑身不自在的看者身边这位来历好像比夫子还要神秘的大师兄。

“没错,今日我上台来,就是给大家押题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相应的,一旦有了目标,人的整个精气神都会不一样。

梁俊的声音高昂而又饱满,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想信任他的魔力。

“押题?难不成这位公子是准备押此次科考的题目么?”

虽然大家心里比较相信梁俊,毕竟他能上来,必然是得到了夫子的允许。

也就是说这人的能力得到了夫子的认可。

能够得到夫子认可的能是一般人么?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有些疑惑。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要押本次科考题目的。”

他说着完,满场哗然。

甚至有人觉得梁俊有些大言不惭,连连冷笑。

梁俊任由整个场面陷入混乱,让他们尽情议论。

连高富想要出声呵斥,都被梁俊抬手制止住了。

等他们说完说够,该嘲讽的嘲讽到了无词可说,该怀疑的怀疑到连自己都有些纳闷自己为什么要怀疑。

整个场面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梁俊,见他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心道:“难不成他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怎么,都说完了么?该我说了吧。”

梁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

人群之中站出一人来,指着梁俊高声道:“夫子乃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你今日上得台来,自然是夫子准许的,就算你能猜中本次科考的题目,那也不过是夫子提前说给你的罢了。”

这人心高气傲,早就对高富被夫子收为弟子十分的不满。

可不管怎么说高富现如今已经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在这帮读书人里地位十分的高。

自己和他对着干,肯定得吃亏。

因此心里憋着一股气。

对于心胸狭窄的人来说,但凡一口气出不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梁俊刚刚上来的时候,这人就怼梁俊十分看不顺眼。

年纪轻轻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他凭什么代替夫子上台给自己等人说话?

可心里也知道,既然梁俊能够得到夫子的认可,来头就算比不上高富,那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只能把心里的这口气继续憋着。

谁知这气越憋越难受,越憋越憋不住。

等到梁俊说他能够押中本次科考题目的时候,这人是再也憋不住了。

不去管梁俊什么背景,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站起来就要刚梁俊。

谁知道自己一说完,台上那人还没说话,在场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这笑声显然是嘲笑自己。

书生的脸色瞬间通红,十分的尴尬。

“你们,你们笑什么?”

“都别笑了,别笑了。”

高富认得这人,知道这人有些才气就是心胸有些狭窄,算不得一个坏人。

当下高声道:“李兄,夫子他老人家虽然是主考官,可却不是本次科考出题官。出题官乃是镇南公,题目也早就定好,此时只怕连题卷都已经印好了。”

“没错,秋闱就在十五日之后,从咱们这到成都,紧赶慢赶也要十日的时间,夫子就算今日动身,到了成都之后,连夜出题,也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江题目告诉这位公子?”

“是啊是啊,李兄,就算本次科考的题目乃是夫子所出,你怎么敢怀疑夫子会将题目告诉他人呢?”

紧接着,后面的议论全都变成了声讨这位李书生对夫子不敬该如何处罚。

梁俊剪有人替自己摆平了此事。也懒得把这个李书生拉出来批斗。

毕竟惩罚一个人容易,原谅一个人难。

既然这个李书生愿意跳出来让自己给众人刷好感,如果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当下抬手示意众人不生道:“李兄,想来你也是不了解情况,所谓不知者不罪,也是情有可原,大家也就不要再紧盯着不放了。”

说着示意李书生坐下。

果不其然,梁俊说完这话,台下的这帮书生再看梁俊的表情可就和刚刚有些不一样了。

夫子在一旁暗暗点头,捋着胡须,道:“玄德,没想到我这位大弟子也和一样,对于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可是别有手段。”

刘备苦笑摇头,知道夫子在生他的气,故意说这种气话。

梁俊见效果不错,更是对李书生投去善意的笑容,让李书生更加的无地自容。

“刚刚李兄的怀疑虽然是错的,但是出发点却是对的。”

梁俊掌握住了场面的节奏,笑着站起身来。

“我真的能够猜中今年的考题么?”

说着卖了个关子,接着道:“如果说考的是明经,就算给我一百年的时间,我也绝对不可能猜到镇南公会出什么题目。”

“但是!”

梁俊说着,看着看所有人,只见众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连刚刚捣乱的李书生也褪去了羞色,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俊。

“今年考的乃是明算,算学,也许在座的各位对于算学都是一知半解,但如果有人研究过算学,又了解过现在朝廷和南楚的局势,基本上也能够猜到,今年科考题目的大概。”

可惜周围人没有任何的反应,毕竟算学在这些读书人眼里,乃是旁门左道。

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吏们糊口的本事,和他们这些读圣人书治理天下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少人听到梁俊说的这些话,脑子更加的浆糊。

怎么猜个题目,还得结合着现在的时局来,这又不是考论策。

眼见得众人迷茫的眼神,梁俊耐下性子,将炎朝现在的局势说了一遍。

着重的讲述了,现在各地遇到的问题,和镇南公开科举为什么只考明算和明法的原因。

整整说了一个多时辰,说完之后,所有的人如梦初醒。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以后想要做大官,必须要会算账才行啊。

看着众人被梁俊洗脑,夫子一个眼睛挑着一个眼睛半闭着,怎么都感觉到别扭。

看不出来,梁俊这小子浓眉大眼的,忽悠人起来,比那帮邪教的教徒还要专业。

梁俊趁热打铁,当下就把乘法表讲了一遍。

因为珍宝斋的宣传,对于阿拉伯数字,众人算是比较熟悉了。

因此一结合乘法表,还有梁俊传授的那些绝妙的计算法子,不少人有一种拨开浓雾见天明的感觉。

这些绝妙的计算方式,都是梁俊前世上小学时参加奥赛,被各种心算珠算大师们逼着学的。

虽然学起来有些麻烦,可以是一旦学会了,十位数乘以十位数的复杂运算,还是能够很快的心算出来的。

日落西山,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梁俊指着临时制作的简易黑板上写的满满的数字,嘶哑着道:“还是那句话,现在镇南公府内需要的是算学人才,因此这次科考绝对不会出太难的题,加减法,最多是一千内的计算。乘除法,最多是一百以内的,只要记住了这一套公式,还有我教给你们的这些口诀。”

咳嗽了一声,高富赶紧给他端水,梁俊喝了一口,道:“当然,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只要记住这些办法啊,就算他出什么样的题,你都能够解出来!”

第五十七章 听说过股神,听说过股鬼么?

要说学习能力,在场的这些人里,绝对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夫子。

所以最先把梁俊教的知识融会贯通的就是夫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他当时和我比试的时候,计算的如此快。”

夫子恍然大悟,明白了梁俊教授的计算逻辑后,脑子里计算了几个题,果然是迅速无比。

等到梁俊讲完想要下去的时候,台下有人问明日还讲不讲学,是不是要讲明法了。

梁俊的嗓子喊的快冒烟了,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让高富告诉所有人,明法他也没有好办法。

那人还不死心,用着今天新学来的词汇问道:“殷先生,难道明法您连重点都没办法给我们画一下么?”

梁俊哭笑不得,只得再喝口水,嘶哑着嗓子告诉那人,重点可以划,不过没有必要,因为整本大炎律就是重点。

众人听了,失望至极,距离考试还有这些天,而且这两日就得动身去成都了。

大炎律那么厚,就算一天背十张,这半个月也背不完。

眼见得众人如此沮丧,梁俊想了想,道:“若说划重点,也能划。”

众人一听,精神一震,赶紧围了上来,问道:“哪里,哪里?”

当下梁俊就把他认为哪些要考的重点说了出来。

比如说大炎律中关于行商方面的可以多看一些。

闹闹哄哄又说了一会,整个天算是彻底的黑了。

五百多人半天没吃饭,正事一忙完,所有人都觉得饥肠辘辘,三五成群,相约一起吃饭。

瞬间整个广场就安静了下来。

梁俊坐在讲台旁的简易阶梯上,高富和楚阳已经先回衙门准备饭菜。

夫子在刘备的陪同下,走上前来。

“怎么样,为人师表的感觉怎么样么?”

梁俊捏着有些红肿的喉咙,看着夫子连连摆手,道:“不好,十分的不好。”

说罢干咳了两声又喝了一口凉茶。

夫子撩起衣衫坐在了梁俊的身边。

“你今天做的,让我很意外,也很满意。”

夫子的语气难得的问温柔起来,倒是让梁俊有些意外和不适应。

“行了老头,用不着给我来这一套,我现在反应过尽来,上午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药了?”

梁俊下午的时候,说着说着,感觉脑袋有些晕。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说额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喊缺氧了。

可愣了一会之后,梁俊才觉得不对劲。

若是太子梁俊的身体吧,说这些话可能会喊缺氧。

可现在自己的身体乃是原封的,常年的海里生活让梁俊的肺活量异于常人。

完全不可能因为这点话就感觉到缺氧。

这种感觉很像是一些致幻药物药劲过了之后的乏力感。

整个盐亭里,除了夫子之外,谁还有这种本事,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自己中标?

夫子一见梁俊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而是十分自然的转移话题。

“其实你今日的分析还遗漏了一点。”

眼见得夫子不愿意接自己的话茬,梁俊也懒得追着问。

又听到夫子说自己今天的话有遗漏,不由的将自己说的重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没有遗漏了什么啊。

就算自己是出秋九,也会这样出题啊。

毕竟这场科考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出可以马上走马上任,或者稍微培训一下就能应急的算学人才。

题目肯定大多以现实之中的账目简化而来。

自己哪里说遗漏了?

加减乘除,难道炎朝还有第五种运算法则么?

开平方?

谁家的账本上会开平方啊。

想了又想,梁俊还是没有想到夫子说的遗漏的点是什么。

“敢问老师,这遗漏的点,还请老师赐教。”

梁俊也不在意,身边有个百科全书,不用白不用,直接问道。

夫子道:“那就是楚秋九也很有可能在明算和明法之中夹杂策论的题目。”

“比如说呢?”

梁俊有些不解。

夫子道:“比如说让考生说一说,如果考生是官员,他们会制定什么样的律法,以保证南楚告诉发展的同时还能有律法的保护。”

“再或者说,以明算的名义,让考生说一说他们银行的理解。”

说到这,梁俊不由的暗暗点头,真心感慨道:“不得不说啊,老师,老奸巨猾,老奸巨猾,果然是没有错。”

夫子哈哈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小子,你还嫩的很呢。人不都说么,家有一宝,胜有一宝。“

梁俊多少也了解夫子的性格了,懒得和他在这些事上掰扯。

反而抽出一根烟点着了,道:“让考生分析银行,倒是还么有什么。”

说着狠狠的吸了一口,道:“我就怕她让考生分析股票。”

“股票?”

夫子一愣,股票倒是还真听说过,好像还没有传到南楚,长安城内,这股票进展的如火如荼一般。

“没错,这倒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一听夫子这般口气,梁俊乐呵了。

“怎么,夫子还懂股票?”

言语之中的嘲讽,再明显不过。

夫子微微一笑,看着有些得意的梁俊道:“股票?都是老子当年玩剩下的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哦,此话怎讲?”

一听夫子说这话,梁俊马上静了下来。

夫子玩剩下的东西,怎么可能呢?

见梁俊不相信,夫子道:“小子,你可曾听过债台高筑这个成语么?”

“听自然是听说过,债台高筑,也算是常用成语之一。”

梁俊点了点头,这个成语倒是常见,只不过每次见到这个成语,就一定有人要倒霉。

夫子接着问:“那你可知道这个成语的典故,乃是说的何人么?”

别说是梁俊这种对历史只知道大概,并不知道全面的现代人了。

就算是刘备诸葛亮这种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和夫子聊这些东西那也是自找苦吃。

梁俊只得苦笑道:“烦请老师赐教。”

夫子见梁俊服软,笑道:“既然如此,为师就让你长长见识。”

“这债台高筑说的乃是姬延,姬延乃是周朝最后一任君王。”

说到这,夫子有些感慨,看起来他和这位叫做姬延的关系还很不错。

“姬延也算是一代雄主,只是生不逢时,等到他接任皇位的时候,周王室已经日薄西山,再无复起之可能了。”

“但姬延却不认命,准备联合六国征讨秦国。军队是募集到了,但是打仗用的钱粮却不足。”

夫子说到这,微微苦笑。

梁俊虽然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很有兴趣,想要知道这位周朝的亡国之君是怎么做的。

“无奈之下,姬延就和王都内的富商们商议,让他们出钱凑齐军费,等到灭掉秦国,就归还他们的本钱和利息,还有相应的分红。”

夫子微笑着说完,看着梁俊道:“你发行的股票,乃是主动让人将钱交到你的手里,而姬延则是恳求别人将钱交给他,但是你们俩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梁俊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都是要借别人的钱,打自己的仗。”

“如今长安和洛阳都在推行股票,虽然还未成规模,可一旦成功,你就算有天大的神通,也难以翻身了。”

夫子有些担忧的说道。

在梁俊没讲今天的话之前,夫子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当梁俊说完之后,夫子察觉到,好像梁俊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这些威胁有很多还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梁俊笑了,很轻松。

“先生,德贤皇后应该没有给您说过炒股这个名词吧。”

“哎,我巴不得他们把摊子铺起来。老师,你当真以为,我教这帮书生算学乃是想让他们对付考试么?”

梁俊站起身来,道:“我可是打算把他们培养成操盘手的。”

“虽然我也不怎么精通,但我有一个手下,号称股鬼。”

说着,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扎得道:“这人跟着我好多年,却一分钱没存下来,全都用来炒股了,而且对于炒股的各种手段十分的精通。但越是精通却赔的越惨。”

“洛阳和长安若是敢把股市撑起来,只要咱们和我那个手下反着来,保证让股市里的人全都上天台。”

第五十八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楚阳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高富就睡在他旁边。

盐亭的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挤在一个屋子里。

“你怎么还没睡?”

楚阳突然说话了,屋子里只有他和高富。

“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谁?”

高富也在想事情,听到楚阳突然问他,有些意外。

“因为我没有听到呼噜声。”

楚阳微微一笑,躺起来,倚靠着床边。

高富原本就没有睡意,他坐了起来,看着楚阳道:“楚兄,你说我这位殷师兄是什么来历?”

楚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高富又问道:“你说我这位大师兄押的题目当真是这次科考要考的么?”

他双手枕着脑袋,忧心忡忡道:“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担心。”

“担心什么?”

说好听点,高富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

说难听点,高富就是一个智商比较高,但是情商相对低些,做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

虽然和楚阳认识没多久,可在高富的心里,他却把楚阳当做了至交好友。

高富皱了皱眉,能让他这样一个乐天派如此苦恼的事,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犹豫再三,高富道:“我怕回到丘山之后,丘山的那些师兄们不服气。”

“毕竟,我这个夫子亲传弟子的名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楚阳笑了笑,这笑容之中带着一丝讥讽,但讥讽的对象绝对不是高富。

“名分就那么的重要么?”

高富听了连连摇头,叹了口气,道:“哎,你不懂的,楚兄弟,你虽然没有给我说过你的家世,但我高富能成为夫子的弟子也不是傻子。一猜就能猜到你必然是豪门权贵家的公子,是断然不理解我此时的心情的。”

他说着,摆了摆手,转过身去,道:“睡了,睡了。”

楚阳没有回话,看着高富,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高富的鼾声缓缓响起,随后变得十分有节奏。

楚阳喃喃自语:“难道名分当真那么重要的么?“

一夜无话,天光大亮。

梁俊既然有心将盐亭这四百多书生收到麾下,自然要采取手段。

天一亮,他就把高富叫起来,假托夫子的名义,让他和楚阳还有李渊带着殷信去通知所有的书生,夫子打算今日就前往成都,他们若是有想一起去的,道衙门口来报名。

高富听了这话,嘿嘿一笑,道:“大师兄,你这就是有些掩耳盗铃了。”

梁俊对高富还算是比较欣赏,这小子虽然有时候说话愣,但是没有坏心眼。

而且对自己还算是尊重,梁俊和他相处,总能从他身上看到铁牛等人的影子。

可以说高富就是加强版,有知识有文化的铁牛。

一想起铁牛,就想起了王保和刘三刀,梁俊心里不由的有些温暖,看着高富的眼神也变了。

“怎么说,我这怎么是掩耳盗铃了?”

高富哈哈大笑,看着周围和他关系好的书生道:”夫子他老人家要去成都,大家伙知道的话,谁不愿意跟着一起去?“

周围人听了,也都跟着大笑,道:“说的没错,咱们都愿意跟着夫子一起去成都。”

梁俊也跟着笑了笑,道:“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让大家伙知道今日夫子要动身去成都就行。”

高富应了一声,随后就要叫上楚阳一起去告诉大家。

却见楚阳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有些欲言又止。

高富愣了愣,问道:“怎么了楚兄?不舒服么?”

楚阳摇了摇头,看着梁俊道:“殷兄,成都之行,只怕在下是不能一同随行了。”

梁俊没有说话,高富却很是诧异,问道:“怎么着,楚兄不去成都了?还是说不愿意和咱们一起去?”

面对高富的质问,楚阳只能苦笑。

梁俊见他这个样子,知道楚阳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抬手示意高富,道:“高富,你先去告诉大家吧。”

高富的脸上挂着着急,毕竟和楚阳在一起睡了好几天了,多多少少也睡出了感情。

此时一听楚阳不去成都了,高富只想问一问到底为什么。

可梁俊这位大师兄发话了,高富也不能不听,只能咬牙跺脚,闷哼一声,转身带着人出了院子。

梁俊看着楚阳道:“楚兄,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么?”

对于楚阳,梁俊是十分欣赏的,从这几天的交往上来看。

梁俊发现这个楚阳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于经济学极其有天赋。

昨日里自己讲的那些东西,在这四五百人力,只有他一个人不仅听懂了,而且还能举一反三,指出自己的错误。

在梁俊的规划里,楚阳乃是他在南楚搭建的班底中必不可少的人物。

他说不跟着一起去成都,梁俊岂能不着急?

可着急归着急,面上梁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问完之后,楚阳犹豫再三,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殷兄乃是少有的大才,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又对我极好,我若能拜在夫子之下,为殷兄马首是瞻,必然能够光大我楚家门楣只是”

楚阳心中十分的纠结,这几天的接触里,他也能看出梁俊绝对不是一般人。

而且有些时候,梁俊给自己的压力甚至比楚秋九这位南楚的土皇帝还要大。

假以时日,这位殷先生一定会闯出不亚于镇南公楚秋九的名气。

只是楚阳愿意跟着梁俊的原因之一,但现在梁俊要去成都,楚阳却十分的为难了。

思索再三,楚阳决定还是给梁俊实话实说。

“殷兄,你与我萍水相逢,却相交甚欢,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这成都,我不是不愿意去,而是不能去。”

楚阳咬了咬牙,恨声道。

“哦?”

梁俊倒是有些奇怪,不知道楚阳为什么这么说。

微微一笑,见楚十分的紧张,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怎么,楚兄还在成都犯下了滔天大罪,乃是镇南公府发下海捕公文缉拿的要犯不成?”

梁俊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毕竟楚阳说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右胳膊有腿,四肢健全,从生理上来说,楚阳是能去的。

既然说不能去,必然是从成都逃出来的。

楚阳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殷兄说的没错,我便是成都发下海捕公文缉拿的要犯。”

说着楚阳的眼圈居然慢慢的红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哭起来。

梁俊反倒是有些慌了神。

他最怕人哭,以往但凡是遇到女孩哭,自己就六神无主。

如今一个大男人要当着自己的面掉眼泪,梁俊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楚兄,楚兄,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就算你是江洋大盗那又如何,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个身份,乃是洪门中人呢。”

楚阳抬起手,擦了擦微微红润的眼眶,哽咽道:“我早就猜到殷兄来历不凡,只是我在成都做的事,却比绿林中人做的事还要让镇南公府恼怒。镇南公下令,捉到绿林大盗可能还得关上几天,审了再说,若是捉到了我,便要斩立决。”

听到这话,梁俊放下心来,笑道:“楚兄,若是这样,你更不用担心,我这一次去成都,就是奔着楚秋九去的。她若是识相,便把国公之位让出来,若是不识相,就别怪我给她一个斩立决。”

若是在常人面前,打死梁俊也不会说这话。

可面对眼眶微红的楚阳,梁俊只能如实相告,宽慰他的心。

一般人听了梁俊这话,基本上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梁俊的真实身份,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点本事的乡野隐士。

在南楚说要让楚秋九退位让贤,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只是楚阳经历过比这更疯狂的事情,因此并没有怀疑梁俊所说。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梁俊,而后又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殷兄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梁俊见楚阳居然相信自己说的了,惊讶的恨不得上去拍一拍他的脸,看一看楚阳是不是傻了。

随后心中暗思:“我这样的话,楚阳都能接受,看来他干的事更疯狂了。”

咽了咽喉头,梁俊低声问道:“楚兄,你到底在成都做了什么,居然能够让楚秋九如此恨你?”

楚阳凄然一笑,道:“殷兄,楚阳并非是我的真名。”

梁俊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之前也有所察觉,哎”

后面一句话梁俊没说出来。

这句话就是,其实殷俊也不是我的真名,咱们假名对假名,谁也不吃亏。

可是看你这架势,是打算把真名字告诉我了。

我若是不把真名告诉你,倒显得我有些不地道。

哎,不地道就不地道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梁俊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和魏都还有文渊二人结拜时候,自己用的假名。

“我叫楚秋凡,与镇南公楚秋九乃是同宗。”

梁俊点了点头,他早就觉得楚阳和楚秋九应该有点联系。

毕竟楚家乃是外来姓,山南在镇南公没来之前,基本上没有姓楚的。

楚家永镇山南,在南楚建府之后,山南方才有了楚姓。

虽然过了百年,但在南楚,姓楚的虽然比之前多了,但大多都是与镇南公府有关系。

“同宗?”

梁俊一愣,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楚秋凡也就是楚阳,和楚秋九还有楚秋游都是一辈的,但血缘关系并不是很近。

“如此说来,楚兄也算是南楚宗室,究竟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楚秋九。”

半天,楚秋凡红着脸憋出来一个让梁俊直接哎呦卧槽的消息。

简而言之,这个消息就是,楚秋凡睡了楚秋九的女人。

给楚秋九送了一顶绿帽子。

第五十九章 年轻人的想法呀

“你先让我缓一缓。”

在接受了信息量如此爆炸的消息后,梁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表情有些蒙。

和他一样震惊的还有一旁的夫子。

夫子满脸错愕的走了过来,看着楚秋凡问道:“你,你睡了楚秋九的女人?”

夫子的话虽然粗糙,但阐述的却是事实。

楚秋凡原本很尴尬,刚刚自己一把这件事说出来,心里就开始后悔了。

可见到梁俊和夫子如此的震惊,楚秋凡心里忽而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好像自己还挺厉害的嘛。

能让神秘的殷先生和神通广大的夫子他老人家都震惊说话都有些打颤。

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楚秋凡不由自主的叉了下腰。

梁俊则有些匪夷所思的看了看身边的夫子,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梁俊问道。

夫子则看着梁俊有些大惊小怪的说道:“你刚刚安排高富出去替我做主说今日就去成都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后面。”

梁俊说不出话来,偷听被发现了还理直气壮,也就只有夫子独一份了。

夫子并没有理会梁俊的质问,反而看着楚秋凡问道:“小子,问你话呢。”

楚秋凡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子,虽然有些尴尬,但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和优越感,让楚秋凡整个容光焕发,冲着夫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夫子的话,确实如此。”

夫子唏嘘起来:“牛逼啊,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合着楚秋九喜欢女人啊。”

梁俊听出来不对劲了,问道:“老师,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啊。”

夫子哈哈一笑,脸上露出被人发现秘密的窘迫,还有些想要把秘密说出来,从而产生的呼之欲出的欲望,点头道:“没错,其实我也有秘密没有说。”

说着看向了楚秋凡,好像在说,小伙子,你不要得意,在场的有秘密的其实不止你一个人。

紧接着就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我派徐道下山辅助楚秋九,其实就是想让楚秋九赢取徐道。”

楚秋凡一听这话,马上明白过来。

他原本就很奇怪,兵马大统领身为丘山八奇之一,怎么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和霍让这位掌管南楚大权的二号人物比起来,同属丘山八奇,能力却有天壤之别。

合着徐道是因为长得帅方才让夫子收为亲传弟子的啊。

虽然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楚秋凡觉得有些荒唐。

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徐道的长相确实好看到了一定的程度,称之为奇也不为过。

毕竟徐道一直被称作南楚第一美男子,这是没有任何人反对的事情。

夫子长吁短叹道:“我原本以为徐道出手,就可以拿下楚秋九。哎,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楚秋凡也跟着感慨起来,俩人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梁俊在旁边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夫子这一出现,氛围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开始发展。

感慨完了之后,夫子和楚秋凡不约而同的看向梁俊。

那意思显然是给梁俊说,我们俩都把各自的秘密说了,该你了。

梁俊气乐了,刚想把夫子赶走,自己和楚秋凡聊一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可一想,夫子这一出现插诨打岔,楚秋凡的状态好多了。

最起码不像刚刚两个眼睛红扑扑的,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

“哎,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爱恨情仇而已么,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哪怕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争夺另外一个女人,又能怎么着呢?连夫子看样子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自己还刨根问底干什么去?”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楚兄,依我看,你也没有必要害怕,咱们这一次去成都,就替你把这件事了了。”

梁俊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要说太多,先把楚秋凡稳住了再说。

夫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道:“没错,男儿在世,什么都可以欠,唯独这情债是万万欠不得的。”

其实夫子是想问一问,让自己的美男计失败,让楚秋九没有选择徐道的女人是谁。

只可惜,高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没等夫子铺垫完,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

高富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见到了夫子连忙行礼。

夫子嗯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

高富还以为夫子是因为知道了楚阳不愿意去成都参加科考而生气。

他又冲着梁俊行了一礼,有些责备的看着楚秋凡道:“楚兄,你看,你不去成都,连夫子都生你的气了。”

楚秋凡一愣,随后哭笑不得。

夫子可没有因为这事生气,你没来之前还好好的,谁知道你刚一出现,夫子他老人家的脸色就变成这样了。

梁俊赶紧上前制止高富接下来要说的话,道:“好了,好了,楚兄刚刚说了,愿意和咱们一同前往成都。”

“当真?”

高富一愣,满脸的开心。

“自然是真的,楚兄就在面前,我还能说谎不成?”

梁俊故意有些生气的说道。

高富却没有听出梁俊的生气,一脸兴奋的看着楚秋凡问道:“楚兄,大师兄说的是真的么?”

话已至此,夫子和梁俊把该说的都说了,楚秋凡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回去。

楚秋凡冲着高富点了点头,有些强颜欢笑道:“没错,确实如此。”

高富听不出梁俊的气话,当然也看不出楚秋凡笑容背后的无奈。

他兴奋的不能自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楚秋凡,哈哈大笑。

梁俊赶紧轻轻咳嗽两声,高富方才将楚秋凡放下,面色有些尴尬,挠着头笑道:“哈哈,楚兄,我是实在,实在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哈哈。”

楚秋凡只能跟着在一旁更尴尬的笑着。

梁俊并没有让尴尬持续太久,吩咐高富带着人到门口等候,数一数有多少人,让他们在外面排好队等着,准备出发。

好在这帮书生大多都是富家子弟,来的时候都有坐骑。

最不济的也有个驴车,因此去成都的交通工具不需要梁俊费心。

忙活了一个上午,高富把愿意跟着一起去成都的人数统计出来了,殷信还用心的列了一个花名册。

册子上不仅标注着这帮人的籍贯,甚至连年纪都写的清清楚楚。

“嗯,很好。”

梁俊翻看着花名册,一共是四百八十人,年纪大约都在十七八岁。

偶尔有几个二十五六的,也就不到三十个。

嘴里正默念着年纪的时候,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妥了,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忽悠。培养的话好,这就是五百敢死队,给他们个锄头都敢和骑兵干。”

夫子在一旁端着茶水伸着脑袋看着梁俊手里的花名册,忽而没有来的冒出一句来。

梁俊抬起头,见周围没人,没好气的看着夫子道:“我说老师,你这满嘴的骚话都是跟谁学的?”

夫子白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道:“都是跟你们那个时代的人学的,还有更骚的没说呢。”

说着端着茶杯,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出了房门。

“我他么的,闲着没事来南楚干什么,给自己找一活祖宗。”

生气吧,梁俊还生不出来。

可要说不气吧,梁俊又觉得憋屈。

他算是明白之前一和刘文静聊他在丘山书院的事,刘文静为什么一脸想要骂人却又极力保持礼貌的微笑。

夫子正经起来,确实没的说,文武全才不说,任何事几乎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对于梁俊的规划有很大的帮助。

可问题是,夫子正经的时间很少,不正经的时间很多。

他不正经的时候,简直能折磨死个人。

不管梁俊干什么,他都有可能随时出现。

哪怕是在厕所了,梁俊都得提防着夫子突然也出现在旁边,冲他来一句:“哎呦,好徒儿,你也在出恭呢?”

最要命的是,梁俊还打不过他。

不光梁俊打不过他,梁俊觉得就算文渊加上吕布,可能也打不赢夫子。

没办法,自己认的师父,含着眼泪也得伺候下去。

坐在椅子上准备认命,可一想到,别人家的师徒,都是徒弟们把师父送走。

而自己和夫子,却是师父把弟子们挨个送走,梁俊就有些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将四百多人安排好,梁俊和夫子骑马在前,各种牲口组成的车队在后。

一行人出了盐亭,浩浩荡荡的奔着成都而去。

为了方便自己问话,夫子特意安排楚秋凡跟在自己身边。

刚一出盐亭,夫子就开门见山问道:“秋凡呢”

楚秋凡赶紧在马上行礼,恭声道:“夫子。”

“我有一个疑惑,一直想不通,想要向你讨教。”

楚秋凡连说不敢。

一旁的梁俊听到夫子这样说话,知道老头又开始不正经了。

老头这是要套路楚秋凡啊,套路他什么呢?

夫子微微一笑,道:“秋凡啊,是这样,你既然不愿意回成都,可为什么还要来盐亭参加科考呢?以你的才能,参加科考,必定高中,那时还不是要到成都拜见镇南公么?”

一听夫子问这个问题,梁俊按捺下想要制止夫子的冲动。

老头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

楚秋凡一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回成都,楚秋凡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抗拒。

毕竟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里,而且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限制了自由。

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鸟儿,永生永世也不可能飞出囚禁她的笼子。

楚秋凡逃出成都之后,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如何才能将她救出来。

只是镇南公府的守卫比皇宫还要森严,莫说是他,就算给他一支军队,只怕也攻不进去。

楚秋凡之所以化名来考科举,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进入镇南公府,见一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毕竟中了举,进出成都和镇南公府可是比普通人简单的多了。

楚秋凡把自己的理由说完。

夫子和梁俊对视一眼,年轻人啊,在爱情面前,就是特娘的没脑子呀。

第六十章 他乡遇渣女

镇南公府,夜。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悠远而又沉闷。

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花香,有些浓烈却又不让人觉得讨厌。

整个庭院很大,亭台水榭什么都有。

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很少。

现在时节的天气虽然不像是前段时间那么闷热,但房间里没有冰的话还会很难入睡。

徐妙锦站在亭子里,她习惯了北方的天气,对于南楚的气候并不是很适应。

从来到镇南公府之后,徐妙锦基本上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

与其相反,徐妙锦的贴身丫鬟大壮却睡的很开心。

对于大壮来说,这半年多来过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

每天吃喝不愁不说,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管走到哪,吃喝都管够。

在大壮的意识里,自己这就是和当皇帝一个待遇。

因此在大壮的心里,梁俊就是天下仅次于自家真人的好人。

毕竟自己的好日子是从认识太子之后才开始的。

因此当得知梁俊昏迷不醒,躺在东宫的时候,大壮很是伤心。

尤其是每当吃饱的时候,大壮对太子的思念更是强烈。

这一次跟着徐妙锦来南楚的,除了大壮之外,还有大壮收养的狗——大强。

大壮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她虽然在哪里都能睡着,但是自家小姐睡不着,她也跟着睡不踏实。

因此抱着大强在庭院里待着,说是要陪着徐妙锦。

可还没小半个时辰,一人一狗就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睡着了。

低沉而又有节奏的呼噜声,让徐妙锦一直莫名的有些安全感。

自从到了南楚境内,徐妙锦心里一直害怕。

害怕被楚秋九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又害怕自己不能为太子报仇。

更害怕的是太子永远无法醒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无形的巨石压的徐妙锦喘不过来气。

好在有大壮的陪伴,让徐妙锦撑到现在。

“红烧排骨真好吃”

伴随着大壮的呼噜声还有喃喃的梦呓。

“汪汪呜”

因为长时间的相处,大强已经默契到在睡觉的时候,还能搭上大壮的话。

夏天的夜晚总是很漫长,徐妙锦没有丝毫的困意,她坐在了亭子里的长椅上,看着亭子下的池塘。

月光如银,照亮水面,鱼儿时动时静,最后缓缓沉入水底,慢慢消失。

一主一仆,从庭院的月亮门内走了进来。

见到亭子里的人时有些诧异,随即好像又明白了过来。

“夫子,那位就应该是长安的徐真人了。”

女仆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的嗓门很大,便是压低了,在这寂静的夜晚也和在徐妙锦的耳边大声嚷嚷差不多。

“莫要说话,吵到了真人。”

主人皱了皱眉,轻声阻止道。

徐妙锦从半睡半醒之中惊醒,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俩人。

今日里的月亮很大很圆,再有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

因此虽然是晚上,但借着明亮的月光,徐妙锦还是看到来人大概的面貌。

女人很美。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来者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美。

徐妙锦站了起来,她不想在外面面前失了礼数。

那主人原本想制止住随身丫鬟,在徐妙锦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转身离去。

只可惜徐妙锦已经发现了自己,而且还站起来转身向这边看来。

于情于理,都必须要上前去,

莲步款动,环佩玎珰,略施粉黛。淡香袭人。

宛如月宫嫦娥下凡尘,又似洛水之神踏浪来。

徐妙锦有些错愕,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一个这般美丽的女子。

对面那女子也很是诧异。

她只知道隔壁院子里住进来一个贵人,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徐妙锦徐真人。

却没有想到徐真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

“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

这是她进距离见到徐妙锦之后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感慨。

美人美景美时,在这夏日的夜晚相遇,应该构成一幅十分美好的画卷。

只是可惜,大壮的呼噜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大强则警觉的竖起耳朵,一双狗眼试探性的看着来的主仆二人。

在它的眼睛里可没有美女不美女之分别。

它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徐妙锦的安全。

“妾身楚晴,见过徐真人。”

呢喃细语,在这寂静的夜晚响起,说不出的好听。

徐妙锦不慌不忙的回了一礼,道:“方外之人,打扰夫人雅致,万望恕罪。”

来人一报自己的名号,说自己叫楚晴,徐妙锦马上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从长安出发到南楚之前,上官瑞鹤曾亲自到自己的道观找自己。

上官瑞鹤说了很多,徐妙锦都没有记住——或者说选择性的遗忘。

上官瑞鹤临走前留下来一个册子,这个册子上写的全都是南楚的资料。

其中在人物篇里,楚晴的名字就出现在第五位。

也是整个册子人物篇里除了楚秋九外,唯一的女人。

她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对外来说。乃是南楚楚家宗室里的普通女子。

但是对内谁都知道,她乃是镇南公楚秋九唯一的禁脔。

两人寒暄两句,楚晴身边的小丫头看着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大壮,有些不高兴了。

今日里自己家夫人难得想要出来转一转。

这后花园乃是镇南公为夫人亲自建造的。

如今你们住在专门安排的暖玉软床上还不满足,还得出来睡亭子,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快醒醒!”

小丫头的性子如火,上前一步,一把就拍了大壮的腚上。

“快醒醒,别睡了,快醒醒。”

楚晴没有拦住,小丫头的巴掌已经随着说的话落在了大壮身上。

“什么?什么猪肉卷大饼?”

大壮睡眼迷离,流着哈喇子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小丫头。

小丫头气的恨不得再抽她一顿。

“什么猪肉卷大饼,我让你快醒醒。”

“天凉了么,啊哦!”

大壮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而后一股大蒜味冲着站在大壮面前的小丫头扑来。

小丫头猝不及防,被呛的直咳嗽。

“你,你这人,晚上吃的什么这是,怎么这么难闻!”

楚晴赶紧道:“落英,休要多言!”

徐妙锦也赶紧训斥大壮,让她注意仪表。

“你叫大壮?”

一听徐妙锦让大壮给自家夫人见礼,小丫头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

由大壮晚上吃了什么变成了大壮叫什么。

“对啊,安就叫大壮。”

大壮说着,走到了楚晴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下来,砰砰砰给楚晴磕了三个响头。

“给夫人见礼!”

大壮磕头磕的很快,根本不给徐妙锦阻拦的时间。

楚晴和小丫头也有些粗手不及。

俩人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就差在铁道上压过腿的人物。

什么阵势没见过?

可这种在自己家里,被人砰砰砰二话不说上来就磕头的架势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

夫人有些蒙,徐妙锦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

大壮不管这个,她磕完头之后,根本不管夫人什么表情,也不管夫人蒙还是不蒙,伸出粗壮的拳头,在楚晴的面前摊开。

“这,这是?”

楚晴还以为她要让自己看什么,下意识的伸着头想要看清楚这傻妞空空如也的手掌上是否像看到的那么干净。

“给赏钱啊,太子爷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见了你的面,给你磕了头,按理你应该给我见面礼了。”

大壮虽然平日里说话或者和人吵架嘴巴比较笨,但一涉及到这种场合,想起之前梁俊的谆谆教导,仿佛梁俊在半空之中给他加油。

“大壮去吧,只要脸皮厚,天天能吃肉。只要不要脸,到哪都有钱。”

对于大壮这种爹娘姐妹和邻居,甚至远方的亲戚全都饿死的人来说。

什么脸面和尊严都是狗屁。

在她眼里,这些玩意都不如大强的屎有用。

毕竟大壮知道,大强的屎是真的有饱腹作用的,可脸面和尊严呢?

还不如比喝西北风来的实在,毕竟西北风还能灌一肚子气。

所以梁俊给她说的这番话,成为了大壮的至理名言。

而梁俊也在潜意识里成为了大壮最崇拜和信任的人。

“啊,啊,见面礼。”

楚晴被大壮弄的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来。

而后又将自己的耳坠摘下里,放在了香囊之中。

“姑娘,今日出门着急,身上没带多少钱财,你看这些够么?不够的话。明日我再取给你。”

大壮看也不看,接过来揣在了兜里,又恭敬的给楚晴磕了一个响头,瓮声瓮气道:“谢夫人赏。”

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小丫头,站起身来道:“俺大壮,你叫什么?”

小丫头眼见得大壮与众不同,也不敢招惹他道:“俺叫,俺叫出落英。”

这一自报家门不得了,大壮瞪着眼睛看着楚落英。

“你,你就是楚落英?”

楚落英不知道大壮怎么那么大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道:“是,我就是楚落英?”

“和太子爷在登州酒楼是哪个喝酒的那个楚落英?”

楚落英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大壮一听,脸色突然一边,十分的狰狞,怒声道:“我打死你个始乱终弃,抬腿无情的渣女!”

说着伸着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往楚落英身上招呼。

大强见大壮要打楚落英,跟着跳起来要将楚落英扑倒。

第六十一章 堡垒从内部攻破

“啊!”

“住嘴!”

楚晴被大强吓了一跳,花容失色。

徐妙锦则高声呵斥道。

大强是十分通人性的,甚至通人性通到了之前梁俊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穿越不小心魂穿到了狗身上。

因此当徐妙锦让他住嘴的时候,大强马上就停了下来。

大强这边一停下来来,徐妙锦又赶紧道:“大壮,住手!”

大壮对于徐妙锦向来是言听计从,拳头在距离出落英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楚晴有些不知所措,绝美的脸上挂着惊恐。

但豪门士族的底蕴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自镇定的面对徐妙锦主仆。

大壮气哼哼的收回了手,脸上的气愤宛如实质,好像与楚落英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

徐妙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的心情原本就不好,别大壮这么一闹,更加的烦躁。

只是面对着楚晴,徐妙锦却不能将这种烦躁表现出来。

“大壮,你这是做什么?”

自从收留大壮以来,徐妙锦从没有用如此冷淡的语气和大壮说话。

若是一般的丫头,早就吓的魂不守舍,跪地求饶了。

可大壮却不是一般的丫头,她不仅没有跪下来,反而看着楚落英怒哼道:“真人,这个姓楚的不是个好女人!”

“你!”

楚落英的年纪不大,再加上她乃是楚家人,虽然和镇南公之间拐了十八个弯才能打到关系,但她从小在镇南公府里长大不说,又跟着走南闯北,非一般的丫鬟可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她还跟着楚秋游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刚刚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自家的院子里还能让人欺负了。

此时反应过来,见大壮对自己依旧嘴里不干净,脸色十分的难看。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山野丫头,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后知后觉的楚落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在镇南府里我楚落英还被人欺负,而且还是个外人,这要是传出去,我楚落英还在南楚混么?

说着伸手就要来抓大壮,大强见楚落英一脸的凶相,也不知道该不该上,疑惑的看了看徐妙锦一眼。

徐妙锦和楚晴哪里能让自己手下的俩丫鬟打起来。

纷纷出声呵斥。

好在俩人在各自丫鬟的心里的威信足够高,大壮和楚落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退到了各自主子的身后。

徐妙锦赶紧上前一步,冲着楚晴躬身道:“贫道管束无方,让夫人受惊了。”

对于大壮的行为,徐妙锦是动了真怒。

进了南楚之后,徐妙锦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小心。

处处不敢大意,事事思虑再三。

唯恐引起楚秋九的警戒。

如今好不容易在获得了楚秋九的表面信任,住进了镇南公府的腹地。

大壮却得罪了楚晴这个镇南公府里,旁人连话都不敢和她说的人。

楚晴惊魂稳定,不由得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人畜无害还有些委屈的大强,强颜欢笑道:“这中间必有误会,真人莫要自责。”

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楚落英问道:“落英,你与这位姑娘可曾认识?”

楚火影一肚子的委屈,对于大壮,别说认识了,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自家夫人来问,又不好不回答,只能压着性子道:“回夫人的话,婢子从来没见过这个野丫头。”

大壮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很有自知之明。

对于楚落英称她野丫头,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努着鼻子看向楚落英,小声道:“你个坏女人!”

脸上挂着不屑,要不是一直翻白眼受不了,大壮都不愿意用黑眼珠子瞅她。

徐妙锦压着心中的怒火,手中拂尘一甩,啪的一生就打在了大壮的脸上。

她的拂尘乃是梁俊精挑细选,亲手用上等马尾毛制作而成的,打在脸上那叫一个疼。

饶是大壮皮糙肉厚,也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疼得她哎呦唏嘘直叫唤。

徐妙锦冷声道:“闭嘴!”

大壮赶紧闭上嘴巴,抬起手来揉着自己的面皮。

徐妙锦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十分后悔带她来南楚。

“还不过来赶紧给夫人赔罪!”

徐妙锦的声音很冷,吓的大壮浑身一颤,赶紧走上前去,冲着楚晴磕头道:“夫人,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你!”

徐妙锦一听这话,一张绝美的脸上尴尬无比,通红通红,像是在烈火旁烤着一般。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晴和楚落英也十分的诧异,就连恨不得把大壮揍一顿的楚落英这时也是哭笑不得。

合着这还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楚晴的脸色比徐妙锦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于她都想转身走开,不去搭理这主仆二人。

徐妙锦的名声虽然不显,但作为大炎朝高层阶级的一份子。

楚晴对长安贵族们之间的那些事情还算是比较了解。

尤其是对于徐妙锦的事,她最是了解。

毕竟在楚晴的心里,这个曾被先皇帝垂涎觊觎的女子,命运与自己一样,只不过各有各的悲惨。

再加上徐妙锦也是出身豪门,父母早逝,因此楚晴虽然没见过徐妙锦,可心里却把她当成了未曾见面的好友。

将心比心的说,以徐妙锦这种地位和身份的人,旁边贴身侍候的丫鬟,怎么能如此的粗鄙?

就在楚晴疑惑的时候,徐妙锦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手中的拂尘啪的一生抽在了跪在地上的大壮后背。

刚刚打在脸上的那一下,徐妙锦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更像是做个样子给楚晴看。

可这一下,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大壮的眼泪打出来了。

大壮虽然是女孩,可却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流出,心里还给自己打气:“大壮,如今坑害你结义兄弟的女人就在眼前,你可不能让她瞧不起,便是被真人打死,也不能掉一滴眼泪!”

有了这份执念,大壮也不觉得疼了,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

楚晴见徐妙锦用力的打,也怕打出个好歹来,赶紧上前拦住。

“真人没要动怒,有什么话问清楚再说。”

南楚的女人和其他地方的女子不同,不管是贵族子弟还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女子,基本上都会几手功夫。

最不济也比普通女子的气力大些。

因此楚晴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以拉住徐妙锦的手,却让徐妙锦动弹不得。

“这个夫人,好大的力气。”

徐妙锦有些错愕,被她这么一拦,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精神为之一振,停下了手。

这些日子以来徐妙锦的精神高度集中,因此有些焦躁,乱了心境。

此时拂尘被楚晴握住,又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徐妙锦心神不由得一晃。

“果然不愧是南楚第一美人。”

楚晴靠近了徐妙锦,心里也是一般的想法。

“难怪先皇帝当初宁愿得罪皇后也想将她纳入后宫,徐真人果然不愧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楚落英见大壮挨了打,心里的气消了一般,朗声道:“夫人,你让这野丫头说一说,我哪里得罪她了,以至于一上来就要骂我!”

楚晴松开了拂尘,后退一步,看着徐妙锦微微一笑。

徐妙锦还笑以礼,对大壮一见面就要打要骂也十分的好奇。

“大壮,你站起来。”

大壮眼见得自家真人不帮着自己,心里有气,不说话也不起来。

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徐妙锦见她这般,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恨她不懂得自己的心意,想要打,却又不忍心。

正为难着,楚晴上前一步,躬身去扶大壮的手臂,笑着问道:“姑娘可是叫大壮?”

声音柔和,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大壮抬起头来看了看楚晴,点头道:“回夫人的话,俺是叫做大壮。”

楚晴莞尔一笑,楚落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哪里有姑娘家叫这种名字的。”

“不要说话。”楚晴转过脸来,微微皱眉,看了楚落英一眼。

而后大壮她扶起来,道:“大壮姑娘,你和她认识么?“

大壮是个直愣性子,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在她的意识里,没有好人和坏人的分别。

她只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

楚晴和颜悦色,又亲自搀扶起她,这在大壮眼里,那就是好人,而且是绝对的好人。

因此楚晴一问,大壮摇头道:“不认识,从来都没有见过。”

徐妙锦气道:“既然没有见过,那你为何一听人家的名字就恶语相加?”

一提到这茬,大壮的火气马上就上来了,怒声道:“谁让她负了铁牛兄弟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住了。

铁牛兄弟?

楚落英更是一脸的纳闷,我什么辜负了铁牛?

铁牛又是谁?

眼见得楚落英疑惑纳闷不解的表情,大壮更加生气,只觉得满腔的愤怒无处释放。

徐妙锦却隐隐察觉到出了什么事。

自从皇帝梁老三死了之后,徐妙锦就留被皇后留在了皇宫之中。

而那段时间,皇后又隔三差五叫梁俊前来,俩人也不知道商议着什么。

每次梁俊来找皇后,身边总会跟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就是以王保为首的东宫四大金刚。

他们四个原本就得太子的宠信,加上一贯无法无天。

梁俊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重视礼节的人,更不可能给他们四个培训。

因此梁俊一和皇后深聊。

这四个人就十分的无聊,加上王保他们又都不是能坐得下的性子,所以就喜欢各个院子溜达。

溜达来溜达去,就跑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了。

徐妙锦住的内院他们四个是不敢进的,毕竟再没有规矩,也不能说进女子的闺房。

而大壮和大强则在院子里,见到王保四人,算是王八碰上了绿豆,相逢恨晚。

见面第三天,五个人的关系就好的匪夷所思。

好到了铁牛主动提出结拜。

要不是王保还有点理智,他们恨不得把大强也给拜进去。

这些事都是大壮回来给徐妙锦说的,徐妙锦压根就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东宫四大金刚,那是长安城出了名的不靠谱的四个人。

而大壮又是个一根筋的蠢丫头,他们五个人能玩到一起,徐妙锦没有任何的奇怪。

反而还很愿意大壮跟他们一块玩。

毕竟自己平日里和大壮不怎么说话,大壮自己一个人虽然有大强陪着还是比较无聊。

想到此,徐妙锦差不多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大壮理直气壮的道:“当日这坏女人和铁牛兄弟在登州私定终身,可到了白虎山上,却又假装不认识铁牛兄弟,真人,你说她是不是坏女人!”

“呸!你这个欺骗铁牛兄弟感情,玷污铁牛兄弟清白的坏女人,还有脸问我什么事?”

大壮说着,气性又上来了,说着又要伸手。

徐妙锦眼睛一瞪,吓的大壮本能的又把手缩了回去。

楚落英听完大壮说的话,气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铁牛?

我什么时候和一个叫铁牛的男人私定终身了?

而且还是在登州!

“啊,铁牛,我,我想起来了。”

楚落英气急,想起来当初在登州第一次遇到太子的时候,和太子一起喝酒,他身边的那两个根本。

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叫铁牛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样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镇南公说的果然没有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楚落英明白了前因后果,是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好。

“怎么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大壮见楚落英说不出话来,以为她哑口无言了。

心里十分的得意,却也更加的生气。

“哼,怎么,说不出话了了?“

楚落英冷哼一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说铁牛,更不说什么私定终身,那更是无稽之谈!”

大壮呸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我又没做过,为何要承认!倒是你,你这个野丫头,和这个铁牛又是什么关系,这么为他说话,难不成他是你的情郎么?”

楚落英见大壮胡搅蛮缠,纯粹是污蔑自己,到现在了还执迷不悟,气的乐了起来。

“呸,我和铁牛兄弟,乃是八拜之交,哪里,哪里有什么私情!”

没了顾忌,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大壮岂是在国公府长大的楚落英的对手。

“没有私情,没有私情对他的事那么上心,哼哼,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傻姑娘!”

楚落英还想说话,楚晴却伸手制止。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也没有必要再让她们俩说下去。

楚晴笑道:“大壮姑娘,此事确实有些误会。”

说着又看向徐妙锦道:“徐真人,我这丫头虽然莽撞,却未曾做过这种事。”

徐妙锦多少知道四大金刚的不着调,这帮人喝点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大壮跟着他们,果然是没学好。

话已经说到这里,徐妙锦也只能给人道歉。

大壮见没凭没据,这事就过了不说,自家真人还得委曲求全,心里憋屈无比。

“哼,你们仗势欺人。”

“我们怎么仗势欺人了?”

楚落英针锋相对道。

“你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怎么,怎么证明你的清白!”

大壮急中生智,想起了往日里听到的戏文里的词。

楚落英笑道:“这么说,你有证据证明我和铁牛说过那样的话?”

“我,我,我”

“我怎么,我们俩的事,他说有就是有,我说没有就不算数么?”

楚落英怼的大壮哑口无言。

“你,你,你们,反正你们南楚就没有好女人,你骗了铁牛。”

大壮被逼的没办法,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复一句话。

徐妙锦皱了皱眉,想要制止这场无趣的争论,回房休息。

可俩人斗在兴头上,楚落英道:“证据呢,空口无凭,你拿出证据啊!”

“你,哼,你们南楚全都是坏女人!你们家国公害的太子昏迷在床,这可是有很多人见到的!”

大壮一说到这,拨动了徐妙锦心中的心弦。

“你!”楚落英脸色大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大壮见了,乘胜追击道:“怎么不说话了,哼,被我说中了吧!”

楚落英气的直咬牙,看着大壮得意的样子,火冒三丈。

“你懂什么,刺杀太子的不是我家国公,乃是另有其人!”

楚晴听了,慌忙呵斥:“落英!”

徐妙锦却呆住了,另有其人?

难道导致太子殿下昏迷的人,不是镇南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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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城门外的枪声

“终于到成都了!”

梁俊从马车上跳下来,伸了伸懒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城门出了一口气。

紧赶慢赶,终于带着四百多人从赶到了成都。

这一路之上,可是把梁俊折磨坏了。

四百多人的吃喝拉撒倒是小事,有殷信和李渊在,也用不到梁俊操心。

让梁俊最头疼的则是夫子。

此次跟着梁俊回成都的只有夫子一人,他身边的那俩人全都留在了盐亭。

夫子不和梁俊说原因,梁俊也懒得问。

出了盐亭,走了一天,梁俊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夫子嚷嚷的要在马车里打麻将。

而且还说不和不熟悉的人打。

整个队伍里,和夫子熟悉的就仨人。

高富、楚秋凡和梁俊了。

梁俊哪有心思陪着夫子玩什么麻将。

可不陪他玩,老头子就各种找事,烦不胜烦。

最重要的是,梁俊还打不过他。

不仅梁俊打不过夫子,连扎得这个从块头上来看,恨不得一顿能吃三个夫子饭量的人在夫子面前,直接被吊打。

不能骂又打不过,没柰何,梁俊只能待在,马车里陪着夫子打麻将。

路上走了多少天,梁俊就跟着打了几天的麻将。

这一下来,舒展筋骨,梁俊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打那么多天的麻将,四人的感情也算是打出来了。

高富也知道了楚秋凡的真实身份,不仅没有害怕和惊讶,反而兴奋的差点让楚秋凡说一说,他和那位南楚第一美人之间的详细的过程。

被夫子察觉出,大嘴巴抽过去,没让他把后面的企图说出来。

科考马上就开始了,因此成都城内的读书人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记录。

毕竟在成都科考,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整个南楚的读书人都十分的激动,甚至周边郡县的书生也都蜂拥而来。

守城的官员对读书人入城早就习以为常,而且镇南公还下令,要好生对待这些前来考试的书生,不可怠慢了。

只是他们还从来没见到一下子来那么多读书人的。

城门官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车队,心思电转。

旁边有机灵的小兵,伸着头看了,惊诧道:“头,这些人莫不是盐亭来的?”

城门官一经提醒,马上跟着点头道:“应该是,按着日子盐亭的那些书生也该到了。”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道:“就是不知夫子他老人家在没在车队之中。”

那小兵道:“头,要不我过去问一问?”

城门官赶紧摆了摆手,道:“先等一等再说,看看这帮人什么来头。”

又冲着身旁另外一人道:“老二,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世子今日应该在前街衙门当值,你去把世子爷请来,若夫子在这车队之中,也用不着咱们出头。”

城门官吩咐完,身边叫做老二的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下去。

梁俊站在城外,冲着马车内高声道:“老师,咱们是现在入城,还是等一等人来接你?”

夫子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自然是要等他们来接了,徒弟,你刚刚不还说上赶子不是买卖么。”

说话间,夫子从马车内跳了下来,走到梁俊面前道:“这主考官乃是他们请我当的,我要是表现得一副十分乐意的样子,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十分稀罕当官不成?”

站直了身子,看向城楼哼了一声道:“只怕他们早就派人前去禀报,接我的人已经在路上。”

而后轻声问道:“徒弟,你给我一个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此次来成都,目的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要给夫子清理门户。

至于说梁俊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夫子也没有细问。

反正不管梁俊干什么,自己跟着配合就是。

梁俊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该动手的时候就动手,也许一会就可能动手,也许等到见了霍让也动不了手。”

这边说着,只听打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继续的马蹄声。

一对骑兵从城内奔驰而出,冲着梁俊的车队而来。

很快骑兵就到了梁俊和夫子面前。

打头的人一身戎装,威武非凡,只是脖子上有一道十分狰狞的疤痕,像是蜈蚣一般甚是吓人。

梁俊见了来人,心中冷哼一声。

此人正是在洛阳城外,被自己割喉却大难不死的镇南公楚秋九的弟弟,镇南公府世子楚秋游。

楚秋游一脸的凝重,翻身下马,直奔梁俊和夫子而来。

跟着他一起的下马的还有一人,梁俊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楚秋游的身上,倒没这么注意他。

因此楚秋游二人走近之后,梁俊才发现,楚秋游身后的骑士居然是熟人——刁凤山。

刁凤山怎么会出现在成都?

这个问题在梁俊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答案。

刁凤山来成都,自然是护送徐妙锦来的。

毕竟在长安的时候,刁凤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站在了皇后的阵营里。

而此次徐妙锦乃是代表徐皇后和东宫而来,刁凤山亲自护送,也说得过去。

刁凤山和楚秋游也都注意到了梁俊。

二人全都是心思缜密之人,一眼就瞧出来梁俊绝非等闲之辈。

反倒是站在旁边的夫子,就没有那么的显眼。

“哎,锋芒毕露啊。”

夫子见梁俊一上来就引起楚秋游的注意力,有些无奈的感慨起来。

有本事的人,让人注意容易,可若想让人不在乎却千难万难了。

楚秋游走到了夫子面前,躬身行礼,口中嘶哑道:“晚辈楚秋游,拜见夫子。”

这一句话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说的什么。

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般,又像是喉咙里有两片磨砂布,互相揉搓出来的声音。

“该!”

梁俊见楚秋游这个模样,心里还有些不忍。

可转念一想到死在他手里的黑胡子,梁俊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只觉得楚秋游这个样子还不够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再用力把刀子再往里面插一插。

刁凤山也跟着上前一步,撩起衣襟,跪倒在地,冲着夫子道:“学生刁凤山,给夫子磕头了。”

夫子看着他,皱眉问道:“你是凤山?”

刁凤山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夫子道:“夫子,十年未见,您风采依旧。”

夫子哈哈一笑,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老了,老了,没成想,你都长这么大了。”

当年夫子在长安的时候,刁凤山被养在宫中。

因为刁凤山喜欢舞枪弄棒,而夫子又是当时又是教授枪棒功夫。

一来二去,刁凤山就喜欢上了夫子。

只要夫子一进宫,他就跟着夫子习武。

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二人却有师徒之情。

刁凤山自称学生,并不算错。

梁俊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因此并没有将刁凤山的称呼放在了心上。

夫子与二人寒暄两句,谁也没有主动询问梁俊的身份。

楚秋游冲着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口中嘶哑道:“请夫子入城。”

身后的骑兵马上自动分成两排,站在路两旁,手中长枪整齐划一,让出一条道来。

夫子点了点头,看了梁俊一眼。

刚刚见到楚秋游的时候,夫子就察觉到了梁俊身上闪过一丝杀机。

他就是想提醒梁俊稍安勿躁,进城摸清楚镇南公府的底之后再说。

梁俊微微点头,示意夫子放心他有分寸。

夫子见他看懂了自己的暗示,也放宽了心。

对于现在的梁俊,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夫子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

放下心来上了马车跟着进了城。

夫子的头车一动,梁俊就让高富赶紧通知后面的车跟上。

浩浩荡荡,上百辆各式各样的马车启动,缓缓的驶入了成都城内。

梁俊唯恐出乱子,站在路旁亲自监督。

没多大会,最后一辆马车也进了城。

扎得和殷信一左一右站在梁俊身边,目送所有的车都进了城内。

三人正打算进城,只见骑在马上的楚秋游一挥手,原本站在道路两旁掩护车队进城的骑兵瞬间将梁俊三人围成一圈。

“你是谁?”

楚秋游阴冷着脸,声音难听之极,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的看着梁俊。

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感觉十分的熟悉,可要说见过,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自打自己大难不死,捡回来一条命之后,楚秋游就发现自己的预感大部分十分的准确。

比如眼前的梁俊,打从第一件见到他,楚秋游就觉得自己好像认识梁俊。

梁俊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他十分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哦,我乃夫子在盐亭收的弟子。”

“夫子的弟子?”楚秋游上下打量了梁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底方。

虽然心里的警觉没有松懈,但这人毕竟是夫子的人,自己若是太过分也不好交代。

经历了生死的楚秋游变化很大。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比以前更怕死,或者珍惜生命。

因此对于任何让自己感觉到有危险的事情,全都主动消灭。

宁愿犯错,也不放过。

只是在梁俊这却不得不破例了。

“既然是夫子的弟子,那今日就饶了你一次。”

楚秋游看着梁俊,面色有些不屑道:“入了城之后,若是有被我发现端倪,可别怪我不顾及夫子的情面。”

说罢,丝毫不理会梁俊的表情,调转马头,奔着城内而去。

“他刚刚是威胁我么?”

梁俊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居然刚见到楚秋游,这孙子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样的。”

梁俊连连冷笑:“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连老子都敢威胁了。”

对于梁俊来说,楚秋游与他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上一次没有杀了他替黑胡子报仇,今日里又让自己撞到不说,还主动挑衅。

当真是让人很不爽。

“把枪给我。“

梁俊说着从这扎得伸出了手。

接过扎得用布匹包扎好的枪,梁俊熟练的剥掉外面一层,露出黝黑的枪身来。

端起枪,透过倍镜向着成都方向。

楚秋游的身影正在慢慢的消失。

“如果这一枪你还不死,老子算是认栽了。”

说罢,梁俊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楚秋游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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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当年他们欺负我欺负的可惨了

“嘣!”

枪声响起,镇住了所有人。

梁俊放下了枪,从扎得手中接过消音器,按在了枪管上。

“这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枪。”

梁俊看着远处倒下的楚秋游微微一笑。

周围的护卫瞬间将楚秋游围住,警觉的看着四周。

“至少在南楚,这应该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声枪响。”

梁俊将枪扔给扎得,扎得顺势又拆掉绑好然后背在身上。

知道这一枪是梁俊开的只有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这是梁俊最忠心的手下。

殷信有些担忧的说道:“老大,咱们还没进城,就这般大张旗鼓的杀掉镇南公世子,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操之过急?”

梁俊面带笑容,他擦了擦手,看着远处忙成一团的人群,又看了看高耸巍峨的城墙。

“殷信,你知道当初我进长安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么?”

殷信摇了摇头,梁俊没有给他说过这些事,他自然无从得知。

扎得则在一旁气哼哼的道:“老大,你当初进长安,肯定吃了亏,让人欺负了吧。”

言语之中十分的气愤,好像看到了当时的场景,想要为梁俊报仇。

梁俊笑道:“没错,不过不算是大亏,可憋屈确实是憋屈。”

一直很少说话的阿伦则问道:“扎得,你是怎么知道老大当初吃了大亏的。”

梁俊正色纠正道:“不是大亏,是小亏,小亏。”

扎得有些得意的道:“刚刚殷老大在问知不知道当初进长安城时的事时,语气十分的不满,显然不是占了便宜的语气。”

梁俊有些意外,道:“哦,这你都分得清?”

扎得道:“那是自然,若是你欺负了别人,说起这等事肯定不会是这种语气。你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是没有占到便宜。”

殷信和阿伦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

平日里他们倒是没有注意过梁俊说话语气,没想到扎得这个四肢发达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心思。

梁俊道:“没错,当初我从雍州回长安的时候,被长安城内的那帮人摆了一道,要不是当时小心谨慎,差点阴沟里翻了船,连城门都进不去便死在了外面。”

想起之前的种种,梁俊感慨颇多。

当日里那些人对自己的刁难历历在目,甚至于连已经死去的和珅和中堂假借送粮之名来找自己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已经不再是太子,摆在面前的路和选项,却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本以为自己转是重生,回到了原本身体里。

身形面貌,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太子没有任何的相同。

旁人就绝对不会往自己乃是太子身上想。

可事与愿违,夫子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虽然有自己主动告知,但就算自己不告诉夫子,以那位老妖怪见多识广的经验,用不了多久也能把自己的底摸清楚。

李渊也差不多只剩下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现如今连楚秋游一见到自己,就有所怀疑。

虽然梁俊可以肯定楚秋游一定往自己就是太子的可能上想,但一见面就注意到自己,甚至动了杀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时我从雍州回来,带着军队和班底,意气风发。而且早就做好了回到长安应对的准备。”

梁俊想起当时自己的举动,摇头苦笑。

“老大,当时心软了?”

殷信和梁俊相处的时间最长,因此对梁俊的性子最是了解,听他说到这,多少已经猜测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梁俊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心软,而是选择错了方向。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城内都是帝王将相,而且都是穿越者,如果说能够将这些穿越者全都聚集一起,那该是何等大的力量,或许这力量,可以改变炎朝现状。甚至于变成我心中期望的世界。”

前方的人群已经散去,楚秋游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速进了城,显然是送到医馆处治疗。

只留下一队亲卫骑兵守护着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着如临大敌,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亲卫紧张的样子,梁俊冷冷一笑。

降维打击果真是爽的很啊。

自己可以说是当着他们的面刺杀他们的世子。

刺杀成功之后,他们反倒没有怀疑是他梁俊所为,只是守护好倒地的现场。

也是,毕竟梁俊四人身上没有弓弩装备,扎得等人只是背着一根用布包裹的棍子模样的东西。

他们四人完全没有行凶的可能。

虽然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声音和世子莫名倒地流血联系起来。

阿伦见梁俊一脸的严肃,正色问道:“老大期望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

“什么样的世界?很简单,就是能让芸芸众生有尊严的活着的世界。”

梁俊哈哈一笑,好像自己说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殷信和阿伦二人却陷入了沉思。

炎朝的局势他们虽然并不像梁俊了解的那么清楚,可毕竟来到这个朝代已经一年多了,他们多少也知道,梁俊这种想法很不切合实际。

“很难?没错,很难,连你们俩外国人都知道这事很难。”

殷信苦笑道:“老大,不是很难,而是根本没有可能。”

梁俊点头道:“所以当初我进长安的时候,就想,想要实现这种不可能的事,必要要很多能力很强的人,大家齐心协力,方才能够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梁俊看到那帮亲卫开始往周围盘查。

距离这里最近的树林也得有二里地远,虽然看得到,但是没有任何亲卫认为凶手就藏在树林里面。

毕竟藏树林里面,用床弩只怕也伤不到自家世子。

梁俊看着漫无目的盘问周围人的亲卫,嘴角的笑意更加的冰冷。

“所以当初我进长安,处处想着面对他们的招数,我该怎么招架。处处想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梁俊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亲卫骑兵,从怀里掏出手枪来。

咔嚓一声,子弹上了膛。

扎得三人见此,脑子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也跟着掏出了身上的手枪。

“甚至我都愿意将利益拿出来,只为了能够将他们团结起来。”

梁俊的声音越来越低,当那几个亲卫士卒马上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梁俊缓缓的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们。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人愿意和我合作,甚至于连我说的话,要做的事都不愿意再脑子里细细的想一想,品一品。”

“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该怎么做,见到扎得之后,我方才恍然大悟。”

扎得一愣,听到自己启发了梁俊,十分的意外,问道:“老大,我,我给你说什么了?”

“你什么也没说,但是你做事的方法给了我提示。”

“有些事情,有些时候,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造成这种问题的人。”

亲卫越来越近,梁俊将消音器套在了枪杆上,嘴角露出一丝狰狞:“有的时候,能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武力了。”

这几个亲卫梁俊认得,乃是当初在洛阳城内,跟着楚秋游追捕黑胡子的人。

梁俊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了,此次进成都见楚秋九,他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但凡是胆敢阻拦自己的,全都得去和和大人作伴。

“殷俊!”

就在梁俊的扳机即将扣下,将此事闹大的时候,夫子的声音从这几名亲卫的身后传来。

紧接着,夫子就骑着马出现在了梁俊的面前。

“见过夫子。”

那几名亲卫也发觉了梁俊四人的不对劲,眼见得他们四人端着手,拿着一个木头嘎达的玩意冲着自己,心里十分的纳闷。

这书生是被吓傻了吧,还有他身边的几乎胡人,估计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吓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等人在阎王殿门口晃悠了一圈。

夫子听到枪声,而后知道了楚秋游从马上倒下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周围的亲卫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楚秋游倒地乃是被刺杀。

不少人还以为是世子旧疾复发呢。

只有刁凤山感觉到了不对劲,一边吩咐人带走世子,一边派人去查看周围。

夫子听到了信,马上就断定这事肯定和梁俊有很大的关系,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得亲自跑回来找梁俊。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是我的学生。”

夫子见到梁俊手中的枪,眼睛本能的睁圆,而后冲着那几名亲●31小说app下载地址xbzs●卫挥了挥手。

亲卫对夫子很是尊重,毕竟镇南公府的兵马大统领乃是夫子的弟子,自己上司的上司,他们岂敢对夫子不敬。

赶走了亲卫,梁俊只好收回手枪。

夫子赶紧上前道:“等一下!”

慌忙下马,看着梁俊手里的东西道:“这,这就是手枪么?”

对于夫子认得手枪,梁俊并不是太意外,点了点头,关上了保险,递给他道:“怎么,老师见过?”

夫子一把接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枪,头也不抬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王莽和德贤都和我说过,你们那个时代有一种叫做枪的武器,有了这玩意,就算隔八百里地,也能杀人于无形。”

梁俊微微一笑,伸手拿了过来,唯恐夫子走火。

“八百里地杀人于无形,那就不是枪了,而是导弹了。”

“啊,对了,对了,是,是,八百里的那是导弹,手枪的射程很近,也就是五十步之内。”

夫子想起了脑子里为数不多关于枪械的知识、

“我再看看,我再看看,你说你有这好东西,怎么这一路上也不拿出来让为师瞧一瞧。”

梁俊没有答话,将手枪收好了。

夫子捋着胡子微微点头,看着梁俊神色有些复杂道:“刚刚楚秋游从马上掉下来,乃是你用枪打得他?”

“没错。”

“哎,徒弟啊徒弟,我知道你与这楚秋游有仇,可还没进城你就开枪打死了他。只凭着这几把手枪,你能对付得了城内五万大军么?“

神色之中,对梁俊接下来的处境,十分的不看好。

梁俊将衣襟盖住手枪,从表面上来看发现不了任何的痕迹:“我刚刚打楚秋游,用的不是手枪,而是狙击枪。“

“狙击枪?”

夫子一听这话,眼神放光芒。

狙击枪他可是知道的,当初德贤皇后可是专门给他普及过狙击枪的知识,甚至还简单的画了一张图,以帮助夫子更好的理解。

“没错。”

梁俊点了点头。

夫子搓了搓手,道:“你有几把?”

梁俊看了看扎得三人道:“带了四把。”

“子弹呢?”

夫子可是知道枪没了子弹就是烧火棍子。

梁俊伸出一根手指,看着夫子道:“一共一百发。”

“好,够了!”

夫子忽而一拍巴掌,豪气冲天道:“他娘的,有这一百发狙击子弹,咱们师徒他娘的算是有依仗了。”

“他娘的,为师这一路上还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在无兵无权的情况下,保得你在成都城内平安无事。”

夫子抬起手伸了伸胳膊,一副如释重负的爽快。

“早知道你有这玩意,咱们还算计个屁。”

梁俊愣住了,呆问道:“那,老师的意思是”

“直接进城找楚秋九,谁他娘的敢拦着就干掉谁!”

“老师,这,这,只怕难以以理服人吧。”

“呸,明明有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他们讲道理?”

夫子说到这,伸出去摸扎得背上的枪,声音哽咽道:“我,我要是早有这玩意,何至于受这上千年的憋屈。”

而后看着梁俊,眼神里说不尽的委屈:“你是不知道,这帮有兵有权的,当初是怎么欺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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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下无敌的男人

夫子说出了梁俊想要说的话。

以至于当夫子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梁俊刚刚的气愤反倒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着难以抑制激愤之情的夫子,十分的不解。

千年的经历,早就应该让夫子的心境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

怎么今日会因为看到枪如此的难以自禁。

当然,看到枪兴奋和激动,这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至少梁俊是如此认为。

因此当看到夫子此时反常的表现,梁俊反倒是打消了之前硬闯成都的决定。

“老师”

梁俊伸出手,按住了夫子的握着手枪,因为激动不断挥舞的手。

眼睛里透着让人见了无比安心的淡定看着夫子。

“事已经闹大了,咱们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梁俊能够感觉到夫子的激动,因为夫子的手颤抖的频率显然不受夫子的控制。

从这颤抖之中梁俊甚至能够察觉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没错,恐惧。

梁俊难以想象,夫子会害怕什么。

好在夫子在听到梁俊的话之后,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看着一脸淡定的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啊,此处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

夫子说完,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后独自翻身上马,奔着城门而去。

梁俊紧随其后。

虽然闹出了楚秋游未知原因昏迷流血昏倒跌下马的事情,但迎接夫子入城的仪式依旧正常进行。

在官员的指引下,夫子一行人住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院子里。

一进院子,夫子就下马进了屋子,而后叫了一坛子酒喝了起来。

梁俊挥手示意李渊等人不用跟着自己,独自上前跟着坐了下来。

“老师,有心事么?”

梁俊拿出一个碗,一边将手枪放在桌上一边给自己倒满酒。

夫子看着桌上的手枪,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我之前有些事骗了你。”

夫子的声音有些嘶哑,梁俊很难想象,夫子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种凡夫俗子对过往之事充满幽怨和愤恨的语气,让人听了只觉得这个人十分的无能。

原本有些冲动念头的梁俊见夫子的情绪越来越反常,反倒是越来越平静、

他给夫子倒满酒,轻声道:“老师,是人都会说谎。老师虽然是圣人,但圣人也是人,别人若是一年只说一句谎话,一辈子也说不到一百句。而您十年说一句谎话,到现在,只怕说了不下于一百句。”

夫子哑然失笑:“圣人?”

他声音之中有些不屑,还有些愤恨。

圣人两个字只差说的咬牙切齿。

“圣人又能如何,在帝王将相眼里,圣人,也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而已。”

夫子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俊,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那句话骗了你么?”

梁俊想了想,他本想说,我不说老师自然也会告诉我。

可考虑到这会夫子的情绪有些反常,梁俊也不敢太过刺激他,只得沉声道:“想,烦请老师告知。”

夫子忽而凄然一笑,而后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缓缓说道:“我当时给你说,三国之后,我就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梁俊点了点头,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晋朝之后的那段历史,梁俊当年看网文的时候,曾经详细的了解过。

看完当时的史料,梁俊的心情沉闷了一个多星期方才缓过来。

直接导致了梁俊对司马一家子没有任何的好感。

虽然个人主观的喜恶情绪很重。

“当日老师确实是这么说的。”

梁俊轻声说着,夫子只是微微摇头。

“我当日那么说,只是给自己留些脸面而已。当时”

夫子说着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随后慢慢的出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其实当时我被人绑走了。”

“绑走了?”

梁俊十分的诧异?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当年我被人强行捉去,身边的护卫与弟子为了保护我全都战死。”

梁俊十分的吃惊,他万没有想到夫子居然会给他说这样的事。

护卫与弟子全都死了?

夫子的能耐有多强,梁俊是知道的。

能当他护卫的即便不是当世高手,却也应该是天下闻名的人物。

至于说他的弟子,就算不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也都是当世之才俊。

再加上夫子的本事,谁能够将他随从和弟子全都杀光,而后把他活捉?

“难道是司马氏?”

凶手是谁,出现在梁俊脑子里的第一个答案就是当时的皇室。

毕竟想要活捉夫子,也就只有掌握天下大权的皇室了。

谁成想梁俊说完,夫子却摇头道:“并不是。”

说罢眼睛眯了眯,接着道:“你可知,他们将我捉去,是为了什么?”

夫子凄然一笑,好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弟子,又好像是想起了惨死的护卫。

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面前,并没有喝下去,反而出神的看着。

梁俊见夫子这般模样,脑海里蹦出无数种念头。

忽而一个想法从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

“他们是想要和夫子一样,长生?”

长生不死,乃是人类永恒的话题。

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过,如果自己能够长生不死会怎么样。

尤其是历朝历代站在人类顶尖上的皇帝。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不管再厉害的皇帝,到了晚年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想要让自己长生上。

他们想让自己永远活下去,好将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永远的握在自己手里。

即便是梁俊,当时成为太子的时候,空闲下来,也曾经胡思乱想,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当了皇帝,是不是也会寻求长生之术呢?

就在梁俊愣神的时候,夫子点头道:“没错,长生。他们发现了我的秘密,因此费尽千辛万苦将我捉住,就是为了想要从我身上发现长生的秘密。”

“那他们成功了么?”

梁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夫子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不过一听夫子这样说,梁俊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别说其他人,就连梁俊之前都十分的好奇,想要开口问一问夫子,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活那么长的时间。

梁俊想长生么?

想,而且十分的想。

他相信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在面对长生诱惑的时候,都不会拒绝。

什么永恒的寂寞和孤独之类的话,梁俊听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是一些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言语。

梁俊却没有从夫子身上看到寂寞陪着他的痕迹。

“自然没有。”

夫子微微一笑,道:“他们把我困住,想尽一切办法,做各种所谓的试验,耗费了整整两代人的努力,都没有发现长生的秘密。”

“两代人?”

梁俊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他听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

夫子点头道:“没错,两代人。”

梁俊看着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的夫子,心里已经品出来了反常之处。

此时的夫子像是一口水波不兴,深不见底的古井。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老师,您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他们最后心灰意冷,把老师放了出来?”

梁俊说完又觉得不可能,那可是长生啊,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夫子听到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扫之前的苦闷与愤怒,反而十分的得意。

“老子把他们全都耗死了。”

夫子得意的哼了一声:“我虽然被他们关起来,出不去也没有人来救,●31小说app下载地址xbzs●但我有的是时间。而他们却没有资本陪着我耗。”

“他们可以关我一年,关我两年,关我十年二十年,可他们能关我一百年么?”

夫子连连冷笑,道:“我用命硬生生的耗死他们,等他们全都死了,自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出去。”

说到这,夫子的声音更低沉了。

“就算把我困在石窟之中也无济于事,毕竟再坚硬的石头,也有风化的一天。”

梁俊听完目瞪口呆,甚至想要伸出手给夫子翘一个大拇指。

这操作当真是骚的不行啊。

用自己的命和敌人耗,硬生生的把敌人给耗死。

这种套路,前世里自己只从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就是留给后人无数传奇的张三丰。

张三丰之所以能够成为武林之中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功夫极高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活的时间足够长。

把所有的同辈都送走,放眼望去,周边全都是自己的小辈。

“佩服。”梁俊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冲着夫子行了一礼。

“可这和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俊行完礼,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日里的事情主要和枪有关系,而夫子说的这些事,好像和枪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就在梁俊十分想不通,难不成只是夫子有感而发的时候。

夫子却意味深长的说道:“自然有关系,因为当时那帮人之所以能够杀掉我身边的护卫和徒弟,还能活捉我,因为他们手中有枪。”

“他们手里有枪?”

梁俊一愣,失声问道。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只不过他们只有一把,具他们所说,应该是一把狙击枪。只是我从未见过。”

梁俊听到这,脑子里想了很多。

“老师说的他们,全都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

难道说那个时候也有大批量的穿越者穿越了?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们全都是穿越者。而且很多。”

“很多?”

梁俊更加的疑惑。

夫子微微笑道:“很错,很多穿越者。之所以他们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左右朝政,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把心思放在了研究我身上。”

他看着梁俊道:“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有一把枪,将我擒住,杀光了我为朝廷培养的学生,诸多原因纠缠在一起,方才酿成了那般大祸。”

夫子说的痛心疾首,端起酒坛抬着头,直接往腔子里面灌。

梁俊看着悲愤的夫子,感同身受,声音也跟着有些嘶哑,道:“老师,他们是谁?”

“他们以前叫什么并不重要了,现在叫穿越者同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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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老师,您有点飘了

夫子从未在梁俊面前表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让梁俊对夫子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当然,自从认识夫子以来,梁俊对他的印象就一直在改变。

最开始知道夫子的时候,梁俊以为夫子得是那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不爱说话,走路带风,放屁甚至都带烟的隐士形象。

毕竟前世看的小说也好,影视剧也罢,只要是年长的高手,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

但随着和夫子交往的越深,梁俊心里对于夫子的形象崩的越快。

或者说,是不断的崩溃又重建。

直到现在,梁俊方才隐约的摸出了夫子真实人设的大概。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活的比较明白,活的比较长的普通人。

夫子几乎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生气的时候吹胡子瞪眼。

就在现在,给梁俊讲述自己过往悲惨经历的时候,夫子还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夫子抹了抹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梁俊。

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夫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梁俊笑了笑,问道:“老师觉得我应该惊讶么,因为穿越者同盟会么?”

夫子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不惊讶也是应该的。”

“老师错了,听到你说的这个事,我是十分惊讶的,只是,我更惊讶的是,你居然还有这种经历,而且你还会哭。”

夫子一愣,哈哈大笑,道:“我虽然活的时间很长,但并不是妖怪,还是一个人。一个人自然是有喜怒哀乐的。”

他说着想要将桌上的酒碗倒满,可惜一坛子酒早就被喝光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会是穿越者同盟会的首领。”

夫子的话让梁俊摸不到头脑:“你的徒弟?”

“就是霍让啊,哎。”

夫子说完,凄然一笑,表情又有些无奈,让梁俊有些心疼。

心疼之外梁俊还有些别扭,那就是夫子的感情变化有些快,快的让他很不上老头的节奏。

“你好像没有给我说过这个事情。”

梁俊想了想和夫子说的话,确定自己并不知道霍让的身份。

夫子也跟着一愣,刚刚酝酿悲伤气氛一扫而空,看着梁俊有些意外的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么?”

梁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刚刚知晓这么重要的消息。

“算了,你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大袖一挥,夫子的神色又变得很是洒脱,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沮丧。

他拿起桌上的手枪,将枪口看着对着梁俊,问道:“这个枪是这么用的么?对着人直接打就可以了?”

虽然手枪的保险没有开,可梁俊依旧本能的赶紧躲开。

“别,别,万一走火,我可就完了。”

梁俊侧身而后上前伸手将手枪收回。

“这样,开枪之前要这样“

“哦,原来如此,竟是如此的精妙。”

二人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高富的声音:“老师,老师,诸葛,诸葛先生来了。”

声音之中说不出的欢喜。

诸葛先生?

梁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诸葛亮!

不等夫子表示,赶紧出声道:“快请,快请。”

说着迈步就要往外面走。

“太子,注意仪表!”

夫子冷声道,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梁俊只得停下脚步,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于激动了。

这边梁俊刚一站住,那边房门就打开了。

高富引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诸葛亮。

高富站在门口给夫子行了一礼,而后轻手轻脚的转身关门而去。

诸葛亮进来之后,打眼敲了敲梁俊。

梁俊见诸葛亮看他,顿时紧张起来,脸色出奇的红起来,手忙脚乱的给诸葛亮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诸葛先生。”

此时的梁俊方才能够体会到前世里那帮迷弟迷妹们见到自家爱豆为什么一个个鬼哭狼嚎。

若非是夫子在旁边坐着,梁俊必然也得扑上去将诸葛亮抱住。

站在眼前的这人简直和自己想象中的诸葛亮的形象一模一样。

诸葛亮也察觉到了梁俊的异常,只是他并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位好像有些癔症表现的大兄弟。

“老师。”

诸葛亮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跪下,给夫子行了一个大礼。

言语之中的激动即便强压着,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澎湃。

梁俊见诸葛亮一见面就行大礼,知道接下来师徒二人估计会有很多话要说。

思来想去,自己虽然和夫子关系很不错,可毕竟从未和诸葛亮见过面。

也别等着人家主动撵了,给偶像诸葛亮留个好印象,还是主动出去吧。

梁俊这边刚想说话,却听夫子感慨道:“孔明,你我几百年未曾见面了。”

夫子见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但终究是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夫子也并没有像梁俊见到诸葛亮,诸葛亮见到自己这般失态。

诸葛亮一听夫子说这话,马上就明白过来。

站在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只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诸葛亮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有些哽咽。

“老师,您,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说着撩起宽大的衣袖擦了擦眼泪。

“弟子,弟子万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百年以后,再见到老师。”

夫子哈哈一笑,道:“是啊,千年以来,我一直是这个样子,想变也变不得。”

起身上前去扶诸葛亮。

诸葛亮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想要说话,却看了看一旁的梁俊。

那意思很明显,是想问梁俊是谁。

按照一般的步骤,这个时候夫子会主动告知梁俊是何方神圣。

只是诸葛亮来的突然,完全没有给夫子和梁俊商议的时间。

夫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梁俊的身份告诉他,只得略微迟疑,而后用眼神询问梁俊。

梁俊虽然这会还处于激动之中,但脑子还不至于糊涂。

“诸葛先生,在下莱州殷俊。”

夫子一听梁俊这么介绍,心里也明白,在一旁帮衬道:“孔明,殷俊乃是我新收的弟子,如此说来,也是你的师弟。”

梁俊赶紧顺杆就爬,冲着诸葛亮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口中道:“师兄好。”

诸葛亮也还了礼。

就在梁俊还想和诸葛亮客套客套,增进一下感情的时候,却听诸葛亮语气有些着急道:“老师,你怎么来成都了!”

听口气,好像对夫子来成都很是意外。

夫子则不以为然,哈哈一笑,看着诸葛亮道:“怎么,你害怕霍让当真要杀我?”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道:“老师,你既然知道霍让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夫子笑道:“我来成都,就是想看一看霍让能不能杀了我。”

打从开始,梁俊听着他俩之间的对话就感觉有些违和。

总感觉像是俩木乃伊在对话。

一个说自己活了千年,另外一个说自己没想到百年之后还能见到老师。

如今俩人又开始谈论死不死的问题,搞的梁俊很想插嘴,却又找不到机会。

“我活了那么多年,看走了无数次眼,可看不准手下的弟子还是头一遭。”

夫子十分的淡然,挥手示意诸葛亮坐下道:“霍让的一身本事乃是跟我所学,如今他翅膀硬了,我倒是想看一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想要干什么?”

诸葛亮这会也没有心思摇动羽扇了,将扇子顺手别在了腰间,想要去倒酒,拿起酒坛却发现是空的。

“霍让已经在城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老师来了。”

说到这诸葛亮看了看梁俊,又看了看夫子,道:“世子楚秋游刚刚在城外遇袭,可是与老师有关?”

夫子冲着梁俊努了努嘴,道:“他干的。”

诸葛亮有些错愕,来的时候他见到了楚秋游的伤势,乃是用一种十分怪异的武器所伤。

他还在想,这事应该不会和自己的老师有关。

毕竟夫子刚一进城,就算和楚秋游有天大的仇怨,伸手不打笑脸人,楚秋游身为迎接主使,代表着南楚的脸面。

若是杀了他,就算没有霍让,楚秋九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以夫子的聪明,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可谁知一问,居然还真和自己的老师有关系。

诸葛亮再聪明,这时候脑子也是有些转不过来。

“老师早就知道霍让对您有杀心?”

诸葛亮有些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若非老夫练过,只怕连丘山都下不来。”

诸葛亮又问道:“刺杀楚秋游,也是老师的主意?”

夫子摇了摇头,诸葛亮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他把这口气彻底的呼出,却听夫子冷哼一声道:“此时虽然不是我安排,但殷俊既然做了,他乃是我此世亲传大弟子,他做了,也就是我做的。”

呵!诸葛亮鼻子差点没气歪。

看着一脸淡然,甚至有些倔强的夫子,诸葛亮气的笑了出来。

没想到几百年没见,自家老师护犊子的性子非但没有变,反而比从前还胜。

这纯粹是作死啊。

“老师,您这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活腻歪了不成?”

诸葛亮和夫子的感情很深,说是师徒,其实更胜父子。

当下也不顾的梁俊在场,出声埋怨道:“若非有温侯在院外,只怕霍让派来的死士已经杀了进来。楚秋游被刺,整个成都城内此时草木皆兵,若是楚秋九知道此事乃老师与殷师弟所为,就算有十个吕布,也得死在城内。”

说到最后,诸葛亮的声调高了起来:“老师难不成是老糊涂了不成?难不成连这点厉害都看不出来?”

夫子则不以为然,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枪拿出来摩挲着,不屑的道:“霍让乃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他有多少斤两我最清楚,他想杀我,难不成我就不想清理门户?”

见夫子完全不听劝,还一副手握百万精兵的模样,诸葛亮气乐了。

“老师你我现在手中无兵无权,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

诸葛亮站起身,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就算霍让此时站在你面前,你又能将他怎么样呢?”

“怎么,老子忍了那么多年,旁人欺负我也就罢了。我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也想像他们当年那样欺负我?没门!”

夫子冷哼一声,将手枪放在桌上,重重一拍。

“若是见到他,我非得一枪崩了他不可。”

第六十六章 他还敢杀我不成?

“会长,诸葛亮已经进驿馆了。”

“嗯,知道了。”

硕大的书房内,黑衣人汇报完消息,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围着桌子坐着的七个人。

每个人的桌子面前都放了很多的书籍,这些书籍有新有旧,有完整的有破烂的,甚至还有一堆竹简。

霍让坐在正中间,手里端着茶杯,看着其他六人不停的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还翻什么,一会陈总管回来了,到底什么伤不就知道了?”

霍让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舒展开身躯。

六人之中有一人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资料,笑道:“会长对陈总管倒是很信任。”

“我对你们都很信任。”

霍让微微一笑,道:“若是不信任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请你们来南楚?”

“会长说的好听,只是到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会长的真实身份。”

坐在霍让对面的年轻人不屑的笑了笑,将手中的资料随手扔在了桌上。

霍让没有说话,只是一边舒展身躯,一边围着桌子走。

“协会的藏书阁里资料浩如烟海,历代的成员的资料你们都是有资格翻阅的,想来你们私下里也都看过。”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接着道:“我们是有资格看,毕竟谁想进藏书阁不都有记录么,这份记录可是只有会长知道。”

霍让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可在那么多的资料之中找到了过历代会长的档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坐位前,霍让伸出手来摸着椅子把手,缓缓的道:“秦相爷,你既然加入了协会,那就得按照协会的规矩来,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要有杆秤。”

坐在霍让左边的年轻人跟着笑道:“是啊,秦相爷,你若是做了会长,以后你的档案,那是谁也看不了的。”

被叫做秦相爷的年轻人脸色一沉,没好气道:“我的资料?只要还有宋朝之后的穿越者来,知道老夫是谁,就算不看老夫的档案难道就不知道老夫的千古骂名么?”

讥讽他的年轻人跟着道:“是啊,其实也怪之前的会长,哎,若非是在藏书阁前立了三尊雕像,秦相爷的名声也不会尽人皆知。”

说罢故意问霍让道:“哎,会长,那三尊雕像前的两幅对联怎么说来着?”

霍让别有深意的看了被叫做秦相爷的人一眼,道:“我记性不好,忘了。”

“忘了?”

又有一个年轻人跟着搭茬:“我记得。”

而后摇头晃脑道:“青山有幸埋忠骨”

他故意拖着音,看着秦相爷,秦相爷这时候的脸气的惨败,想要发作,却又憋了回去。

另外一个年轻人赶紧接道:“我记起来了,后面一句叫做:白铁无辜铸佞臣,哎,白铁何其无辜啊。”

“来俊臣,你!”

秦相爷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叫做来俊臣的年轻人怒目而视,整个人气的浑身颤抖。

“怎么?你做了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事,还不能让人说了不成?”

来俊臣丝毫没有把秦相爷放在眼里,冷声一哼,道:“秦桧,这里可不是你大宋的朝廷,也没人真把你当做相爷!”

“你!”

周围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谁也没有打算劝架的意思。

秦桧早就习惯了被人挤兑,自打穿越以来,但凡是众人开会,必然会有人拿这事开讥讽他。

来俊臣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今日怎么不曾说当年杀害岳飞乃是你家主子的主意了?”

“竖子匹夫,老夫耻与你为伍。”

说罢,气哼哼的一抖衣衫坐了下来。

霍让见了,伸手示意来俊臣不要再刺激秦桧,坐下来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还提前世的事做什么。”

而后看了秦桧一眼,笑道:“秦相爷当年也是身不由己,来总管就少说两句。”

来俊臣见霍让开口了,跟着坐了下来,嘲笑的看着对面的秦桧。

这边刚一坐下,只听门外有人道:“陈总管。”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劲装披着披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此时的天还有些热,屋子里还放这冰,即便如此,活动了一下,霍让身上还出来一些汗。

可此人一进来,所有人都觉得好像一阵冷风袭来。

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来俊臣也赶紧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他前世虽然有天下第一酷吏之称,可在这位陈总管面前,却丝毫不敢放肆。

“回来了。”

霍让起身相迎,走到空位前亲自倒了一杯茶。

陈总管摘掉披风,他的位置紧靠秦桧,秦桧赶紧伸手接过披风。

“嗯。”

陈总管接过霍让递过来的茶水,脸色有些阴沉。

其他人全都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他。

霍让道:“怎么样?”

陈总管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是枪伤。”

“枪伤?”

在坐的其他七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众人的脸色全都跟着沉了下来。

霍让微微点了点头,心思电转,问道:“也就是说,楚秋游必死无疑了?”

陈总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斟酌了一番,道:“没有伤到骨头,开枪者应该没想要楚秋游的性命,故意打偏了。”

“这都能看出来?”

来俊臣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枪他见过,子弹他也见过。

毕竟协会里就有一把,乃是协会的镇会之宝,寻常会员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件武器。

陈总管看了他一眼,道:“也只是推测,即便如此,楚秋游想要活命,也凶多吉少。”

霍让慢慢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也就是说夫子有枪?”

“而且还有子弹?”

协会的枪和子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保养,只是几百年过去了,枪虽然保存的很好,陈总管说还能用,可是子弹里的火药已经失效了。

因此枪到底有多大的威力,霍让并不知道。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想要坐下,却又站了起来。

“陈总管,你确定是枪伤?”

霍让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陈总管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而后看了霍让一眼,接着道:“最麻烦的不是枪,而是用枪的人。”

“用枪的人?”

秦桧有些纳闷,用枪的人难道不是夫子么?

在他的认知里,夫子知道协会要杀他,带着枪来,这是要杀鸡儆猴。

陈总管摇了摇头,掏出佛珠把玩起来,眼里闪过冷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跟在夫子身边,那个叫做殷俊的人应该就是我的老相识殷诚了。”

“会长,关于殷俊的资料,搜集的怎么样了?”

“殷俊?”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霍让,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听陈总管和会长的语气,俩人怎么好像瞒着他们一些事。

霍让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份折子来,扔在了桌上,道:“这是殷俊的资料,不多,但是也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穿越者。”

陈总管没有去拿那份折子,反倒是一旁的秦桧站起身拿起翻看。

“该来的终究要来。”

陈总管端起茶杯缓缓的将凉茶喝完,而后看向霍让,冷声道:“会长,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你请教。”

霍让面带微笑,道:“陈总管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眉毛却微微一皱,显然猜到了这位陈总管想要说什么。

陈总管听他这般口气,冷声问道:“我记得咱们定的计策是活捉夫子,可为什么我听说会长给三院下的命令是杀掉夫子?”

“什么?杀掉夫子?”

周围人全都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

陈总管说完,不等霍让回答,继续问道:“难道会长是不想长生了么?”

“放肆!陈寒,你敢污蔑会长?”

和霍让交好的年轻人一听陈寒当着协会所有高层说这话,马上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

穿越者同盟会建立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求长生之法。

毕竟有夫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再加上整个协会的人全都是穿越者,因此所有人都相信,长生是可以实现的,只是未得其法而已。

如今陈寒当众质问霍让不想长生,基本上和逼宫会长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旦情况属实,霍让这个会长绝对没有好下场。

“哼,怎么,主子还没着急,你这条狗就急上了?”

陈寒冷眼看着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年轻人,满脸的不屑。

旁边的秦桧也跟着笑道:“陈总管说的是,盟母戕妻,杀妻求将者,最是热衷权势。”

霍让则挥手按住了还想说话的年轻人,轻声道:“吴总管,无需多言。”

而后看着陈寒道:“陈总管,我确实下了这样的命令。”

吴总管一愣,满脸错愕的看着霍让,脸上都不知道该呈现什么表情。

“我若是不下这样的命令,三院的人必定顾忌夫子乃是我的老师,投鼠忌器。”

他叹了口气,道:“就算我下了这样的命令,夫子不依旧活的好好的么?”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来,放在了桌上,道:“这是当年第十八任会长的备忘录,唯一一次捉住夫子,就是下的格杀的命令。”

陈寒接过册子看了看,果然如霍让所说。

秦桧探着脑袋去看,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既然有令可循,那么这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既然如此,那么此次的行动还继续么?”

陈寒也知道,想凭借这种事搬倒霍让几乎没有可能,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手将册子扔在了桌上问道。

听到陈寒发问,霍让哈哈一笑,道:“陈总管放心,此事我谋划多年,又有大家相助,莫说是夫子,就算陈总管的心病,此次也一起去了。”

“我的心病?”

陈寒冷声一笑。

霍让假装一愣,看着陈寒道:“怎么,这个叫做殷俊的人,难道不是因为陈总管出卖方才来到此朝的么?”

陈寒听完这话,有些后悔当初加入协会的时候把自己的老底全都交代清楚了。

只不过后悔也没有什么用。

毕竟协会研究长生那么多年来,虽然长生不老的药物没研究出来,可是让人吃了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就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的药却研究了一箩筐。

每一个加入协会的人,都得吃这种药交代背景。

霍让作为会长,有权利调阅任何人的资料,自己的底不可能瞒过他。

“可他手里有枪,难道会长也有准备?”

霍让哈哈大笑,道:“有枪?难不成他一见面就敢杀我不成?”

第六十七章 见面

镇南公府邸,夜。

世子遇袭的消息让整个镇南公府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侍女太监们全都小心翼翼,唯恐哪里惹到了国公,被拖出去杖毙。

整个国公府好似被乌云笼罩,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定于今日的夫子接风宴席,也取消了。

楚秋游的病房外,人很多,却十分的安静。

镇南公楚秋九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像,一动也不动。

国公府的重臣们站立在两旁,连大气也不敢喘。

唯一敢在此处走动的人只有刁凤山。

刁凤山全然不在意屋内的气氛,他在屋内走在走去,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的引人注意。

“霍先生来了么?”

楚秋九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感,忽而在屋内响起。

按照炎朝的规定,国公府内是不准让太监服侍的。

可楚秋九的镇南公府却没有那么多规矩,整个府邸里的人员配置全都按照亲王的制度。

因此楚秋九身边贴身侍候的太监,听到主子发问,赶紧躬身回道:“回主子,已经派人请了。”

“派人请了?”

自从打洛阳回来,楚秋九就感觉府里不对劲,尤其是自家谋主霍让,更是让她心里不踏实。

若是在往常,别说出现世子被刺杀那么大的事,就算再小的事,都不用自己叫,霍让便主动前来。

“难不成是去驿站见夫子了?”

楚秋九皱了皱眉,脑子里想了很多种可能,又问道:“什么时候去请的。”

太监赶紧道:“回主子,世子爷刚回府的时候,奴婢亲自去请了一次,霍先生不在书房内,说是出去了,去了哪里不清楚。”

“半个时辰前,奴婢又派人去请了,霍先生还是不在府中。”

楚秋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心里也乱糟糟的。

“派人去驿馆了么?”

太监赶紧道:“奴婢派人去了,只是霍先生也不在驿馆中。”

“徐将军呢?还未回城么?”

楚秋九想到了徐道,徐道和霍让,一文一武,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前些日子,徐道出城到各州巡查防务,按理来说,夫子来成都如此大的事,他应该早就回来了。

太监应了一声,道:“是,主子,徐将军未曾回来,也没有回信。”

楚秋九缓缓的站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整个国公府里所有的事都很反常。

如今楚秋游又被人莫名其妙的刺杀。

刺杀的人长什么样子,从什么地方行刺,甚至用什么武器都不得而知。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楚秋九摸不到任何的头绪。

若非城内的三万军队还握在自己的手里,楚秋九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打算要造自己的反?

挥了挥手,示意太监退下,楚秋九缓步走到了房门前。

负手而立,看着天上的明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刁凤山也停止了踱步,回到了座位上。

本想抽烟,却意识到楚秋九的存在,只能端起茶水来喝了两口。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所有人本能的抬起头来向着房门看去,楚秋九也赶紧转过身。

刁凤山最先察觉,一马当先,快步走上前去。

一个头发胡须发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头满脸的疲倦,像是打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孙爷爷。”刁凤山伸出手来扶住老头,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他这个怎么样,乃是问老头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吩咐。

不等老头说话,楚秋九也走上前来,激动的问道:“孙真人,怎么样了?”

她这个怎么样,自然是问病房内的楚秋游怎么样了。

孙真人冲着楚秋九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道:“镇南公,老夫已经尽力了。”

好在这个时候,医生和患者之间还没有形成固定的场合语言。

楚秋九也没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犹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

反而是满脸的感谢,看着孙真人道:“有劳真人了。”

孙真人连连摆手,道:“老夫该做的都做了,世子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转头看向刁凤山道:“凤山,扶我出去吧。”

刁凤山赶紧嗯了一声,不等他掺着孙真人出门,楚秋九赶紧走到另外一边,搀扶住了孙真人。

“镇南公,当不得这般大礼。”

孙真人赶忙推脱,楚秋九却握住他的臂膀不放,道:“真人对我楚家有恩,若非是真人,秋游早就死了一次了,只是扶您出门,算得了什么大功?”

对于这位名满大炎的神医孙真人,在没有见过他之前,楚秋九是不怎么相信他的医术的。

传闻这位孙真人,被大炎朝排榜达人陈帆称为天下第一神医。

陈帆更是为他起来诸多外号。

什么阎王敌,赛华佗,赛扁鹊,等等。

直到上一次在洛阳,楚秋游被梁俊割喉,眼瞅着就要完蛋了。

好巧不巧孙老头正在一旁的山上采药。

结果就把楚秋游给救了。

楚秋九当时就震惊了,这可是割喉。

她打小活那么大,从来没听说割喉的伤还能治好的。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把孙真人带回了南楚。

回到南楚之后,楚秋九对孙真人是无比的尊敬。

而老头也不是一般人,心态十分的平和,随遇而安。

跟着来到成都之后,转天就背着背篓带着药铲上山采药去了。

楚秋游能够活过来,全赖得他相救。

如今楚秋游的割喉伤刚好,又莫名受了其他伤,若非孙真人在此,只怕现在楚秋游早就凉了。

送孙真人出门,镇南公府的官员们没有得到楚秋九的命令,不敢乱动。

因此院子里只有楚秋九和孙真人还有刁凤山三人。

“敢问真人,秋游是被什么武器所伤,伤口竟是这般模样?”

孙真人早就猜到楚秋九扶自己出去必然是想问这件事。

当下他收回了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方巾来。

方巾叠的整齐,打开之后,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子弹头。

“这是?”

楚秋九满脸的惊奇,伸出手捏起方巾上的子弹头,有些不可思议。

“此物乃是从世子的伤口内取出的。”

孙真人对楚秋九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意。

虽然自己是强行请过来的,但一路上也好,还是到了南楚之后也罢。

楚秋九和她的属下对自己礼遇有加不说,还从未限制过他的自由。

因此孙真人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具实给楚秋九说了。

“这是?”

楚秋九拿起弹头,借着月光仔细的端瞧,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孙爷爷,难不成刺客乃是用这东西伤到了世子?”

刁凤山和孙真人关系匪浅,此次来南楚,主要也是为了寻找孙真人的下落。

孙真人点了点头,道:“没错,让世子昏迷不醒的正是这小小的铁疙瘩。”

刁凤山看着楚秋九手里的子弹头出神,问道:“将此物射入人体内,这需得多大的指力方才行?”

楚秋九也跟着缓缓的点头,显然和刁凤山想的一样。

孙真人摇了摇头,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这般的伤。更是没有听说过徒手用弹丸能够射进人身子上的事。”

他说着顿了顿,道:“不过倒是听说,洪门有一门绝学叫做《弹指神通》,听闻练至极致,便是一颗小石子,也能要人性命。”

“只不过这终究是绿林里的传闻,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门绝学。”

刁凤山乃是长安地痞流氓混混们的头头,他平时也曾听过洪门里有专门练手指的绝技。

可即便再厉害的人,哪怕练了半辈子,也没有任何办法做到距离很远,用石子伤到人的事。

楚秋九看着手中的子弹头发愣,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闪现着各种弹射的姿态。

怎么也猜不到人力该如何将这样一颗小东西放入人的身体里,从而让人丧失行动力,而后昏迷。

送走了孙真人,楚秋九站在院子之中,将手抬了起来。

手里的子弹头对着月光,她想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居然让人摸不到任何头脑。

“刁五爷,你觉得行刺秋游的人,是不是和夫子有关系?”

想不明白,楚秋九干脆不想了。

她一边借着月光打量着手里的这颗子弹头,一边向刁凤山问去。

此时的刁凤山和皇后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

刁凤山此行随着徐妙锦而来,说是副使,但却有先斩后奏,见机行事的权利。

因此他与楚秋九反倒是盟友关系。

眼见得楚秋九怀疑起夫子来,说实话刁凤山最开始也怀疑这件事就是夫子所为。

不然的话事情怎么会那么的巧合?

夫子带人刚到成都,这边世子就出事了。

刁凤山从来不相信巧合,毕竟在他看来,巧合越多,背后的危机就越大。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想要嫁祸给夫子呢?”

刁凤山思来想去,给楚秋九了一个答案。

楚秋九皱了皱眉,想了想,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若是能够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怎么进入秋游身体内的,应该就能够证明夫子的清白。”

楚秋九悠悠的叹了口气,连见多识广的孙真人都无法确定这是个什么玩意,天下之间还有其他人能知道么?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庭院外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东西叫做子弹,不是人用手指弹出,而是用枪射出的。”

刁凤山和楚秋九寻声望去,只见霍让带着一帮人从外院走了进来。

第六十八章 位面之子的反击

“霍先生?”

楚秋九瞬间就察觉出气氛不对。

霍让进来之后,也不冲着自己见礼,反而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笑容,楚秋九从未见过。

甚至让楚秋九有些诧异,没想到霍让居然还有这样的笑容。

霍让身后的人进了庭院,霍让站在中间,其他人以扇形扩散。

隐隐有将楚秋九和刁凤山围住的趋势。

“霍先生,本公一直命人寻你,怎么此时才来?”

霍让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回国公的话,小生有友人来访,因此在城外耽搁。”

说着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又道:“诸位,这位便是镇南公楚秋九。”

耳听得霍让直呼楚秋九的名讳,刁凤山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回想起自己进城那日,霍让在大殿之外给自己说的话,刁凤山的心沉了下来。

这个霍先生,果真像是他说的那样,要开始行动了么?

刁凤山的大名,大炎各地的地方官员基本上都知道。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地方官逢年过节要给长安城内的权贵上司们送礼。

刁凤山要从这些礼里扣下三成。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而这些钱财,刁凤山取了之后,一部分送入太后宫内,一部分给城内那些跟着他的地痞流氓们。

剩下的则全都给城内穷苦百姓。

不给自己留一分。

时间久了,各地的官员们但凡要往城内送礼,都单独列出一份送给刁凤山。

再加上刁凤山杀了当朝户部侍郎沈云,结果毫发无损不说,只是在天牢里休息了几天。

因此名声更是响彻天下。

刁凤山跟着朝廷的使者车队进入成都之后,按照礼仪拜见了楚秋九。

刁凤山没有跟着进入大殿,在殿外等候的时候,霍让就来了。

见面之后,寒暄几句就开门见山要和刁凤山合作。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杀尽天下穿越者。

刁凤山当时听了之后很是震惊,但他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对霍让的提议也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霍让也不着急,只说让他考虑。

临走之时,还说最近有事发生,让刁凤山看一看他的诚意。

难道今日就是霍让所说,让自己看诚意的时候?

刁凤山脑子里飞速旋转,猜测着霍让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霍让身后的那群人已经给楚秋九见完了礼。

楚秋九虽然对霍让直呼自己的名讳有些意外,但还是给众人还了一礼。

毕竟霍让虽然是她镇南公府的谋主,但当年下山之前,夫子也曾明言,霍让只是代表丘山书院入城为官。

为的乃是南楚的百姓,并非是她楚秋九。

因此实际上,霍让和徐道并非楚秋九的下属,就算直呼姓名也不算目无尊长。

“霍先生,不知这么晚,你带朋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这群人借着行礼的机会,已经将她围住,而远处自己的亲卫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这让楚秋九心里更加怀疑霍让的动机。

难不成霍让想要造反么?

这个念头瞬间出现在楚秋九的脑海之中。

心里一这样想,最近自己疑惑的事情好像就全都说得通了。

在此之前,楚秋九从来没有怀疑过霍让的忠诚。

毕竟丘山书院的学子除了身怀济世之才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

那就是对主公忠心不二。

十余年来,从丘山书院走出去的学生,当了官,从未出现过贪赃枉法,背信弃义的事。

正是基于这一点,再加上平日里霍让的表现,楚秋九很难相信他是要背叛自己。

因此霍让还没有回答,楚秋九看了看一个将她后路堵住的人问道:“先生这是何意?莫非意图造反么?”

说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因为原本今日要迎接夫子,因此楚秋九身着盛装。

楚秋游遇刺事发突然,她还没得来的更换。

因为第一任镇南公乃是德贤皇后的亲卫女官,佩剑片刻也不离身。

所以镇南公在最隆重的场合下,穿的乃是戎装。

手握住剑柄,楚秋九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虽然对霍让十分信任,但身在国公府中,见惯了尔虞我诈。

因此也习惯性的留了一手。

护卫庭院的亲卫虽然看起来已经不可靠了,但是庭院外还有自己的三百亲卫。

这些士卒祖祖辈辈都为镇南公府效命,断然不可能听从霍让的调遣。

只要自己这边高声呼喝,他们就会破门而入,将霍让等人,甚至刁凤山都砍成肉泥。

庭院外的三百铁卫,霍让自然是知晓的。

因此一听楚秋九一脸戒备的质问自己,霍让赶紧摇了摇头,道:“国公莫要担心,小生今日来此,绝非为了谋反而来。”

霍让的性子楚秋九很了解,就算他平日隐藏的再深,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秉性。

如果说他想造反,自己一问,他自然会大大方方的承认。

此时矢口否认,看来应该不是要造自己的反。

可不是造反,他弄出这些阵势来干什么。

“哦?既然不是造反,霍先生为何要让人拦住本公的去路?”

霍让微微一笑,挥手示意站在楚秋九身后的人退开。

那人一愣,有些意外。

来之前自家会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今日要举大事,造楚秋九的反,拿下镇南公府,他们控制南楚。

还让自己等人一进门就堵住楚秋九的去路,断不可放她走。

怎么这还不到一会的功夫却又变卦了?

那人心里虽然不明白,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敢违背霍让的命令,犹豫了一下赶紧让开。

楚秋九见此,虽然对霍让到底要干什么还不清楚,可心里却没有了刚刚的不安。

“霍先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霍让面带微笑,看了看刁凤山又看了看同样有些疑惑的手下人。

“国公,小生先在此给国公赔个不是,这些年来,承蒙国公信任,将南楚上下大权交给小生,小生忝为司马,虽有些苦劳却也对国公隐瞒了许多事。”

霍让忽而一躬到底,对着楚秋九行了一个大礼。

楚秋九被他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刚想上前扶他,可忽而想到刚刚霍让认出打进楚秋游身体内的铁疙瘩,心中一颤。

“难不成秋游遇刺,乃是霍让所为?”

脸上马上阴沉下来,看着霍让冷声道:“霍先生,难道秋游遇刺一事,遇先生有关么?”

霍让站起身来,摇头道:“小生与世子无冤无仇,平日里相交甚好,如何会派人伤他性命。”

听到楚秋游遇刺不是霍让所为,楚秋九更是纳闷,道:“既然如此,先生有何事隐瞒本公?”

霍让看了看刁凤山道:“刁五爷,难道你没有告诉国公,今日炎朝之大变么?”

刁凤山冷冷一笑,道:“在下来南楚,乃是奉命而来,此乃你镇南公府家事,与在下何干?”

霍让哦了一声,看向楚秋九笑道:“看来国公到现在还是蒙在鼓中,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秋九的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沉声道:“先生有话便说,若是无事,本公就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霍让道:“国公,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察觉,这炎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炎朝,天下也不再是原来的天下么?”

“难道去了一趟洛阳,国公还没有察觉到朝廷里的那些皇子百官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皇子和百官了么?”

楚秋九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面色十分的诧异。

“先生此话是何意?”

诸葛亮当初给她说的话,瞬间涌上心头。

霍让上前一步,看着楚秋九道:“国公,你与那位姓朱的大将军曾当面相谈,结下盟约,你觉得此人给你的印象如何?”

楚秋九听到他提朱大将军,马上明白想起了那个和自己结盟的朱元璋。

当日见面的种种,浮现于脑海之中。

霍让接着道:“国公,你乃是武勋之后,对于军队再熟悉不过,敢问国公,那位朱大将军的统军本领如何?”

“天下无双。”

楚秋九想起当日朱元璋当下的撤退之计,又想起那日里见到朱元璋麾下的军队,由衷的赞道。

在此之前,楚秋九曾对自己带兵的本领十分的自负,可见到朱元璋的军队令行禁止,虽是撤军,可行伍之间丝毫不乱,将士用命有条不紊。

她曾想过,自己若是与这朱大将军为敌,只怕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霍让点了点头,道:“好,长安城内有镇南公府的密探,这些年来,国公虽然远在南楚,可对于城内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朝堂之上百官的能力也了然在胸,小生再问国公,六皇子梁羽,一年之前如何?”

楚秋九想了想,转过身来,正色道:“一年之前的六皇子,虽有才能,却绝非储君之选。”

霍让又道:“如今呢?”

“如今?”

楚秋九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若为皇帝,必定青史留名。”

霍让道:“一年前的太子呢?”

“一年前的太子,只有太子之名,未有太子之实。现在的太子,若非被我南楚误伤,日后必定一统天下,万邦来朝。”

说完这句话,楚秋九彻底的沉默了。

她已经知道了霍让想要给自己说什么。

此事诸葛亮曾经给自己说过,只是楚秋九并没有完全相信。

甚至于说,她事后还有过怀疑诸葛亮身份的念头。

只是事已至此,除了穿越者这个解释外,再无其他的理由了。

霍让笑道:“国公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短短的一年时间,天下就出来了一个用兵如神的朱大将军。原本并无才能的太子和六皇子却犹如换了一个人般?”

楚秋九想起诸葛亮曾给自己说,霍让给他说的话。

看来,诸葛亮果然没有骗自己。

自己这位谋主,确实给自己隐瞒了很多事。

楚秋九打定了主意,既然霍让不知道诸葛亮给自己交了底,那她就假装从未听说过此事。

“先生之意,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楚秋九也彻底的相信霍让今日不是为了造反来的,毕竟他如果要造反,没有必要和自己说这些事。

手从剑柄上离开,看着霍让等待着他的回答。

霍让则看向刁凤山道:“刁五爷,您身在长安,最是清楚这些事,不如您来告诉国公,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楚秋九看向了刁凤山,刁凤山缓缓的道:“确实是换了一个人,太子和六皇子,甚至满朝文武,虽然身子还是原来的身子,但灵魂则不再是原来的灵魂了。”

“啊?”

楚秋九整个人直接就蒙住了。

“这”

在这愣神的功夫,霍让看向了刚刚堵住楚秋九后路的人道:“蒋先生,劳烦你给国公介绍下自己。”

那人虽然也被霍让的手段弄蒙了,可这会哪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听到霍让让自己自报家门,蒋先生只得道:“九江蒋干,见过镇南公。”

“九江蒋干?”

楚秋九一愣,托梁俊的福,评书版三国演义火遍了炎朝大江南北。

连带着武侯祠这些日子以来前来祭拜的人也比往日多了好几倍。

楚秋九也喜欢听,没事就叫人到府里说上几段。

时间一长,对三国演义中的许多情节不能说如数家珍,却也大概知晓。

一听九江蒋干,脑子里马上就想起评书里群英会,蒋干盗书。

见楚秋九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蒋干叹了口气,无奈道:“没错,诚如国公心中所想,在下前世便是所谓三国演义中的蒋干。”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在下前世未曾盗过书,所谓群英会乃是后人污蔑。”

楚秋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蒋干嘴巴张了张。

她的表现让霍让十分满意。

霍让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说:“而那位朱大将军,则是后世萌朝开国皇帝,那位六皇子秦王则是后世被称作天可汗的唐太宗。”

“国公啊,现在你知道,你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了吧。”

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楚秋九的面前。

楚秋九的样子像是整个人已经不会思考了,连霍让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察觉。

“而小生今日来此,非但不是造反,反而是帮助国公”

霍让说到这,忽而伸手上前握住了楚秋九的佩剑。

楚秋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本能的想要拦住霍让。

却又强自忍住,她要看一看霍让到底要干什么。

唰的一声,利剑出鞘,仿佛也惊醒了呆愣的楚秋九。

不等楚秋九闪躲,只见霍让手持利剑,冲着楚秋九身旁砍去。

“扫清妖孽,进驻长安,登基为帝。”

霍让看着倒地而亡的蒋干,擦了擦剑上的血迹,看向刁凤山道:“刁五爷,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么?”

“杀光这些穿越的妖孽,不是你余生的目标么?”

第六十九章 史上第一强迫症

刁凤山的匕首很快。

快到了连霍让和楚秋九还没有反应过来。

场上站着的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这帮跟着霍让准备拿下楚秋九,控制镇南府,走上人生巅峰的穿越者们,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又重新进入了轮回。

如果说对于霍让说的话,楚秋九只是表面上配合,内心里却波澜不惊。

脸上的惊讶只是逢场作戏,那刁凤山的身手却是真真正正的让她大开眼界。

从小到大,楚秋九见过太多武艺高强的人。

前不久还和传闻之中三国最强战力吕布打了个招呼。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楚秋九带来刁凤山今日的杀人的震撼。

行云流水也不过如此。

或者说刁凤山压根就不是她见到的,熟悉的那些带兵打仗的,一骑当千,气吞山河的武将。

更像是小说评书里,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刺客。

只是这种美感和震撼,并没有保存太久。

刁凤山将匕首放回了衣袖之中,看着满地的尸首,向着霍让问道:“这些都是穿越者么?”

霍让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脖子后面出了冷汗。

庭院内的护卫飞快赶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楚秋九抬起手来,示意亲卫散去。

“霍先生,你带这些人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将他们杀了不成?”

有刁凤山在,再加上霍让的人全都死了,楚秋九彻底安心下来。

霍让心里虽然被刁凤山杀人的凌厉狠辣吓得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

但多年养气的功力还是让他快速的镇定下来。

他微微一笑,向着楚秋九郑重的鞠了一躬,道:“回国公,小生带他们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向国公证明小生的诚意,与对镇南公府的忠心。”

楚秋九冷冷一笑,经过洛阳一战,再加上这些天的变故。

她已经对霍让没有任何的信任。

只觉得当年自己一门心思想要依靠丘山学院,甚至于对夫子盲目崇拜,乃是十分错误和幼稚的行为。

这不该是一个列土封疆的诸侯该有的心境。

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好在现在醒悟还不晚,现在的局势对镇南公府来说并不是很糟糕。

人的心境一变,气质也会发生相应的转变。

只是楚秋九虽然没有发觉自己语气上的变化,但霍让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用之前准备好的话搪塞楚秋九还是实话实说。

这个选择让霍让有些犹豫。

楚秋九并不知道霍让在想什么,接着问道:“霍先生,你乃是我的镇南公府的司马,南楚百官之首,你我之间,难道还需要这般么?”

说话之间,霍让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往日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神态。

“回国公,若是身为司马的霍让,不必这般。”

“哦,那现在先生是用什么身份与我说话?还是说,今日的先生不再是我镇南公府的司马么?”

楚秋九步步紧逼,言语之中的不满就算是聋子只怕也能感受的到。

霍让微微低头,道:“今日小生是以穿越者同盟会会长的身份,来见国公,乃是有大事商议。”

穿越者同盟会?

刁凤山和楚秋九听到这个词,不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穿越者同盟会是什么东西?

霍让自然能够猜到二人心中所想。

眼见得二人好奇,知道话题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站直了身子,笑道:“国公,所谓的穿越者并非今日今时才有,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穿越者层出不穷。”

节奏一掌握在自己手中,霍让又恢复了往日给楚秋九出谋划策时的自信模样。

他挥了挥手,接着道:“远的不说,国公祖庙之中祭祀的德贤皇后,便是一名穿越者。”

楚秋九的眉毛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显然对于这个消息还是很意外的。

不过马上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德贤皇后虽然在炎朝历史上属于谁也无法忽视的人物。

甚至于在某些时候,要比开国太祖更惹人注目。

但毕竟已经是百年前的传奇,现在的人很多只是知道德贤皇后的大名。

德贤皇后具体的事迹却不怎么清楚。

而镇南公乃是炎朝诸多国公之中唯一的女国公。

可以说没有德贤皇后,就没有楚家的今天。

因此在镇南公府的祖庙之中,摆在正中间祭拜的便是德贤皇后的雕像。

楚家人自小就得熟读第一任镇南公撰写的《大炎皇后德贤传》。

因此楚秋九对德贤皇后的生平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往日里还没有什么,现在经过霍让提醒,瞬间就觉得之前在读德贤传时不解疑惑的地方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德贤皇后乃是穿越者,那很多事就可以说得通了。

霍让又接着道:“而德贤皇后便是穿越者同盟会第二十六任会长。”

“穿越者同盟会?”

刁凤山在一旁喃喃自语,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的眼睛忽而眯起来,看着霍让问道:“如此说来,霍先生也是穿越者了?”

霍让摇了摇头,道:“小生并不是。”

刁凤山冷声一笑:“当真?”

霍让哈哈大笑起来,伸开双手,看着这满地的尸首道:“刁五爷,你觉得我若是穿越者,会做出这等事情么?”

刁凤山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他虽然并不相信霍让的说辞。

可脑海里捋了捋霍让说的话,并没有从逻辑上发现霍让的矛盾之处。

唯一让他不解的就是,霍让如果是穿越者同盟会的会长,那么他为什么让自己把他手下人杀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非穿越者,怎么当上的穿越者同盟会的会长?

有这种疑惑的还有楚秋九。

但俩人都没有发问,毕竟霍让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会拿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国公应该听说过,夫子手里有个情报组织吧。”

霍让并没有着急解释,反而看着楚秋九问道。

楚秋九点了点头,不急不缓道:“略有耳闻,听说叫做鲤组织。”

霍让嗯了一声,颇有些伤怀。

如今正式与夫子决裂,南楚的鲤组织在自己多年的渗透下,虽然完全的掌握在他手里。

但炎朝其他地方的组织却再也不会听他的调遣。

“鲤组织与穿越者同盟会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我也是在掌握了鲤组织之后,方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霍让回想起往事,这些年来犹如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让他从未睡过一天踏实觉。

“鲤组织和穿越者同盟会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争斗了几百年,虽然互相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但时间长了,难免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

霍让长叹一声,道:“而我就是当年鲤组织派往穿越者同盟会南楚分会的探子,造化弄人,谁知道我加入穿越者同盟会之后,获得了前任会长的信任,反倒又以穿越者同盟会密探的身份派到了丘山学艺。”

眼见得霍让这番话说的是情深意长,不像是作假。

楚秋九和刁凤山是多聪明的人,马上就脑补出后续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楚秋九,她比刁凤山更清楚霍让的能力。

若是常人,面对这种双面探子的局面,只怕是死路一条。

可是对于霍让这种绝顶聪明的人来说,机遇反而大于危险。

“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穿越者同盟会的会长吧。”

楚秋九虽然现在已经不再信任霍让,但对霍让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的。

言语之中的敬佩并没有任何的掩饰。

霍让有些自傲的点了点头,道:“国公说的没错。”

刁凤山平生最是讨厌探子和狗密探,这种靠获取别人信任出卖兄弟朋友的人最为他所不耻。

因此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道:“想必霍先生一定对双面探子的身份乐在其中,如若不然也不会成为会长。”

谁成想霍让反倒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无奈和凄凉。

“双面探子?”

霍让看向楚秋九,凄然一笑,道:“国公可知,我还是夫子派到国公身边,监视国公一举一动的探子么?”

楚秋九的手下意识的攥紧,杀意涌上心头。

只不过这股杀意很快又烟消云散。

心里反倒是对霍让有些可怜。

她终究是女子,妇人之仁比男人还是多一些。

加上这些年来,霍让担任自己府中司马,不仅没有失职之处,反倒劳苦功高。

若非霍让呕心沥血,也不会有今日之南楚。

“先生辛苦了,若先生只是我府中司马,也不会有那么多苦痛。”

楚秋九这番话出自真心,霍让能够听出来。

他一抖衣袖,冲着楚秋九施了一礼,郑重道:“国公,霍让今日所做,便是想一直做国公府的司马,便是想助国公登上帝王之位,成就辅佐女子成为帝王的千古未曾有之大业。”

他说到这,脸上露出痛恨的神情。

楚秋九心中一动,生了恻隐之心,上前扶起霍让道:“先生此话当真?”

“若有虚言,便叫我死在国公面前。”

“好,好。”

楚秋九连连点头,她虽然对没有对霍让恢复信任,但对于现在的镇南公府来说,一时之间离开霍让还真不行。

若霍让依然能够像是以前一样,维持镇南公府的运转,哪怕表面如此,对于现在的楚秋九来说也是最佳的选项。

楚秋九有这种打算,但一旁的刁凤山却对霍让满怀戒心。

“霍先生,若你真是如此,为何今日又闹出这般阵仗,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对于刁凤山的质问霍让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冷声一笑,道:“刁五爷,你可知霍让平生之志向么?”

刁凤山道:“刚刚霍先生不是说了么?要帮镇南公登上大宝之位,成为千古第一位女皇帝?”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这杀意对楚秋九,也对霍让。

毕竟梁家王朝对他们刁家有大恩。

虽然现在的梁家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梁家人。

但刁凤山对于想要取代梁家成为天下之主的人,绝对没有任何的好感。

霍让自然之道刁凤山的立场,也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但这一切都在霍让的掌控之中,因此他直对上刁凤山锋利的眼睛,沉声道:“刁五爷,你既然知道霍某人的志向,又可知道,阻挠霍某完成此事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么?”

刁凤山眯了眯眼睛,看着有些狂热的霍让没有说话。

“不是这天下英雄,也不是长安的能臣名将。霍某在丘山苦学本领,治国安邦之才,自问天下无人可比。可就是这些穿越者,这些不老老实实在地狱里待着的穿越者的出现,打乱了霍某人所有的布局。霍某在南楚三年养兵,已经让镇南公府有了问鼎天下的本钱,就是因为他们这些穿越者,让镇南公入主长安之日变得遥遥无期。”

霍让的眼神在楚秋九身上扫了一眼,而后看向刁凤山,坚定的问道:“刁五爷,你若是我,你觉得你会如何对待这些穿越者?”

不等刁凤山回话,霍让满脸狰狞道:“我费尽千辛万苦,忍辱负重,当上这个会长,就是为了要杀光这些穿越者,让历史走上正轨!”

话至此,楚秋九已经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毕竟以她对霍让的了解,霍让能够有这种想法,那是再正常不过。

霍让聪明绝顶,同时也是一个无比自负的人。

不然的话也不会以密探的身份担任镇南公府司马,为南楚的发展呕心沥血,连身体都不顾。

为了自己当皇帝可能是虚言。

目的就是因为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如果梁俊在这里,一定十分感慨的叹息,重度强迫症害死人啊。

楚秋九看着有些失态的霍让,心里下了决定,问道:“依着先生之见,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霍让冷然一笑,道:“穿越者同盟会的骨干都以为今日我带人来此,是为了造反。国公不如将计就计,明日我以国公的名义宣夫子觐见,而后在大殿之上将夫子与穿越者同盟会的骨干,一网打尽。”

楚秋九有些犹豫,霍让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又道:“刺杀世子的凶手,明日也可一并杀了。”

而后看向刁凤山,露出吃定他的笑容。

“刁五爷,不知你对这些穿越者们有没有兴趣?”

第七十章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知道会长那边怎么样了。”

书房里,陈寒坐在,津津有味。

秦桧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完全没有一代相爷的稳重。

陈寒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书上,并没有因为秦桧的发问而转移。

他翻开了一页,道:“该计划的都已经计划好了,会长既然说了,让我们静候佳音,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桧停住了脚步,看着陈寒道:“那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陈寒抬起头来,看向他,微微一笑。

秦桧以为他要说什么,谁知陈寒只是来。

“你,你这人”

“急什么?”

一旁的来俊臣与秦桧最是不对付。

起因也很简单,因为俩人知道了对方前世的事迹后,互相没有好感,日常互怼。

怼着怼着,没有因恨生爱,反倒是结了解不开的仇。

“会长若是失败了,那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来俊臣冷声一笑,看着秦桧眼里充满了鄙夷。

“怎么,秦总管难不成还怕死么?”

“怕死?”

秦桧坐了下来,一脸冷峻的看着来俊臣:“鄙人自然是怕死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加入协会。”

他看了看屋内其他人,问道:“难道在坐的各位不想长生么?”

其他人早就习惯了俩人一见面就斗嘴,谁也没有搭理秦桧的问话。

来俊臣刚想怼回去,秦桧步步紧逼,反问他道:“难道来总管就不怕死么?”

“笑话,本总管若是怕死,还能有天下第一酷吏之称?”

听到来俊臣说这句话,屋内众人心中不由的一乐,心道:“以耻为荣,这来总管当真是如会长所说,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连带着陈寒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也是,若来总管怕死,前世里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杀了那么多人。”

他放下书,看着来俊臣问道:“来总管,在下倒是有一个疑惑,一直想问,却又总觉得开不了口。”

来俊臣对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十分满意,他坐在了陈寒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笑道:“陈总管,你我如今乃是兄弟同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说着给陈寒倒了一杯,陈寒也不客气,接过来道:“你前世杀了那么人,甚至陷害了那么多人,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觉得身边发冷么?”

陈寒并没有来俊臣回答的时间,接着道:“我前世只出卖过一次自己的袍泽兄弟,虽然乃是无奈之举,却也日日难以心安。”

来俊臣没有说话,秦桧则哂笑道:“陈总管,我与来总管虽然不对付,可你若这么说,我觉得冤枉来总管了。”

“哦,我冤枉了来总管,秦总管此话怎讲?”

来俊臣见秦桧为自己说话,有些意外,本想出言讥讽,可又想听一听秦桧能够说出什么花来,耐下了性子。

秦桧道:“来总管未曾发迹之前,即便有些劣迹,也只不过是少年心性,无伤大雅。后得天恩垂青,掌管刑狱,所行所思,所想所做,皆非本意。”

来俊臣一听秦桧这孙子还真拉出来了好屎,十分的意外。

一双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随即一想,马上就明白过来秦桧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这是借着给说自己的事,好找理由给他陷害岳飞的事开脱。

来俊臣并不在意自己的风评,毕竟能够以天下第一酷吏为荣的人,三观本来就是歪的。

秦桧想借着自己洗白?

妄想,都是在屎坑里打滚的,你想爬出去,门都没有。

正要开口啪啪打脸秦桧,只听书房门开了。

一个黑衣亲卫走了进来,看着屋内众人躬身道:“各位总管,会长请你们入城。”

秦桧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

“会长成功了?”

黑衣亲卫应了一声,而后转身退出书房。

陈寒看着屋内面色激动的众人,心里连连冷笑。

吴起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看着众人道:“诸位,咱们走吧。”

秦桧眉开眼笑,心里悬着的石头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走,走,吴总管请。”

秦桧对吴起很是尊重,毕竟在协会之中,吴起虽然低调,但说起打仗的本事来,就算这帮人加一起,估计也不是对手。

好在穿越者同盟会人虽然不少,却没有士卒。

做的也都是幕后之事,吴起一身本领反倒是无用武之地。

众人全都起身往外走,唯独陈寒端起茶水不急不缓的喝着。

来俊臣坐在他身边,原本也站起身打算跟着入城,见陈寒没有动的意思,有些纳闷。

“陈总管这是,不愿意入城么?”

陈寒笑了笑,道:“不急,不急,今晚入城,也无事可做。重头戏在明日,只要在明日之前赶到便可。”

他说完,伸手请来俊臣坐下,接着道:“来总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来俊臣见陈寒如此淡定,也不愿意让他小瞧了。

再加上陈寒在协会之中与谁的关系都不错,做事也圆滑,因此来俊臣对他倒是挺有好感。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着急了,陪着陈总管一起,等明日之后再进城。”

来俊臣坐了下来,看了看桌上的茶,转头看向外面道:“来人,将酒菜端上来。”

而后看向陈寒道:“陈总管,刚刚秦总管不是说了么,我前世所做,并非本意。不是我要杀他们,而是武则天要杀他们。就算没有我来俊臣,可能还有张三李四。我只是一把刀,一把圣人手里的刀,你说有人用刀杀了人,杀人者都心安理得,这刀为何睡不着呢?”

陈寒冷冷的看着来俊臣,一动也不动。

来俊臣也感觉到了陈寒的异常,气氛瞬间冷淡下来。

好在酒菜这个时候端上来,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宁静。

陈寒忽而一笑,端起酒杯来,招呼来俊臣道:“来,来总管,喝酒,喝酒。”

“哈哈,喝酒,喝酒。“

来俊臣被陈寒这一笑弄的有些毛骨悚然,马上掩饰过去,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若是会长死了,这炎朝笑到最后的乃是当朝皇后,来总管的旧主武则天,来总管你有什么打算?”

还不等来俊臣将酒杯放下,陈寒笑语盈盈的说出了让来俊臣整个人如遭雷劈的话来。

啪的一声,酒杯落在了地上。

来俊臣呆若木鸡的看着陈寒,心思电转:“陈寒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说这话?难不成是知道些什么?”

他乃是酷吏出身,最是喜欢钻研人的心思。

能做的天下第一酷吏,从一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流氓爬到位极人臣的高位,察言观色乃是看家的本领。

闻琴音,知雅意,他从陈寒的话里听出了话外之音。

陈寒见来俊臣这般模样,心中更是鄙夷:“天下第一酷吏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如此。”

俯身捡起来俊臣掉落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来总管,喝酒的家伙掉了,顶多是再也喝不到美酒。可若是吃饭的家伙掉了,那,啧啧,可就不美了。”

陈寒的话说到这份上,来俊臣若是再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就白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腿子。

“陈总管,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说着,搬了搬椅子,靠近陈寒,沉声道:“陈总管,你我相交虽算不得知己,可平日里我来某对陈总管如何,陈总管最是清楚。”

陈寒点了点头,道:“来总管从未与我为难,而且我若是有事相求,来总管也从未推脱。”

听到这话,来俊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放下一大半。

“既然如此,陈总管,你给来某透个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俊臣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这话要是秦桧或者吴起说的,来俊臣可能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陈寒不同,他乃是整个协会里,前世的时代距离众人最远的。

虽然吃了迷药之后,说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谁知道有哪些事会长没问到,而陈寒却知晓呢?

眼见得来俊臣如此紧张,陈寒反而十分的轻松,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来俊臣的肩膀道:“来总管,你可知在后世,咱们穿越者同盟会叫什么?”

“后世?”来俊臣一愣,有些纳闷,脑子没有转过啦。

“没错,后世,就是以后的时代,确切的说是我那个时代。”

陈寒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着。

来俊臣能够得到武则天的信任,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却也算得上是聪明绝顶之辈。

他听明白了陈寒所说的话,但这更让他糊涂。

“陈总管前世的时代?陈总管之前不是说,咱们这个时代与您那个时代,乃是平行平行”

来俊臣一着急,刚刚还在脑子里转的词到了嘴边反倒是给忘了。

“平行宇宙。”

陈寒提醒道。

“对对,对,平行宇宙,不是平行宇宙,互相之间没有所谓的交集么?”

拜得陈寒所赐,整个穿越者同盟会的高层这些年来算是都有了初中生的科学素养。

对于所谓的平行宇宙等各种理念,虽然还没有彻底搞懂,但也大体知道是什么事了。

毕竟聪明人在什么时代都是聪明的。

陈寒看着他,笑道:“来总管,我虽然给你们解释过平行宇宙,可是我却从没有给你们说过,咱们这个时间线和未来的时间线不是一条线啊。”

来俊臣知道时间线是什么意思,之前陈寒的扫盲班曾经着重讲过。

他和秦桧还因为各自对时间线的理解不同,争吵不休,差点动起手来。

陈寒也懒得和他解释太多,直接说道:“咱们这个协会,在后世我那个时代,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叫做凡人协会。”

说着手指沾着酒水,在桌上写下“凡人”二字。

“凡人协会?”

来俊臣看着桌上的字,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没错,凡人协会只是简称。”

“那么全称叫做什么?”

陈寒笑道:“全称很长,叫做,一群不平凡的人聚集在一起,相互之间就变成了平凡的人组成的协会。”

来俊臣嘴里跟着念了一遍。

陈寒道:“没错,来总管的记性倒是很好。”

来俊臣讪讪一笑,道:“哪里,陈总管抬爱。”

而后马上又反应过来,追问道:“陈总管,这凡人协会,啊,你前世乃是凡人协会的人?”

陈寒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非但不是凡人协会的人,反而是凡人协会敌对势力的成员。”

他想起了前世里的事,微微的眯起眼睛。

“我那个组织里有一份最高等级的机密,乃是凡人协会历任会长的资料。”

来俊臣一愣,历任会长?

“这!”

陈寒笑了笑,道:“而我恰好因为记忆力十分的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因此草草的看了看那份资料的目录,那份目录上只写了历任会长的姓名和享年岁数。”

来俊臣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我在那份目录上看到了霍让的名字,来总管你猜一猜,霍会长活了多久?”

来俊臣咽了咽口水:“多,多久?”

“二十七岁。”

陈寒给了他一个年纪。

来俊臣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看着陈寒。

“多,多少?”

“二十七。”

陈寒示意他不用如此大惊小怪,把自己和他的酒杯倒满。

“而今年的中秋之后,会长可就是二十八了。”

陈寒像是不吓死来俊臣不罢休,接着道:“而会长,是穿越者同盟会历任会长之中,唯一一个非穿越者身份的人。”

“这,这,这”

来俊臣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了半天,方才问道:“这,这,陈总管,你,你”

已然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陈寒道:“来总管可知道我前世的组织叫什么么?”

来俊臣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表情询问。

陈寒将手中酒杯端起,一饮而下,道:“军机二处!”

他看着来俊臣,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恨的道。

“而我之所以要出卖殷诚,就是为了让他来到此朝,穿越为太子,创建军机二处!”

来俊臣缓了很久,猛然端起酒壶,吨吨吨喝了个痛快。

喝完之后,他看着陈寒道:“陈总管,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你我交情,还没有好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吧。”

陈寒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自然是因为,来总管乃是下一任会长了。”

“而且,皇后娘娘不是已经许诺给来总管,只要你能带着穿越者同盟会归于她麾下,事成之后,皇后娘娘就封你为王。”

“我,只不过是想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搭上你的顺风船而已。”

陈寒拿起另外一壶酒,倒满两杯,递给来俊臣道:“咱们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不就是对未来的洞悉么?”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大家好,我是面具。

2020年,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有意义一年。

因为我是幸运数字是2,而我的生日又是222。

所以我对2情有独钟。

为什么要开这个单章。

主要是想说一下。

第一,想给大家道歉。

因为我现在不是职业写手,所以很多时候,不能稳定更新。

导致2019年更新波动很大。

我是一个老书虫,我追的书如果这样的话,我是要骂娘的。

而你们没有,所以,你们比我强,而我在这一点上,要感谢你们的包容。

第二,就是回答下一些朋友这些日子以来问的问题。

主要就是集中在视频这块。

比如网文发展史更新不更新了?

每周的试毒推荐还搞不搞?

蹭热点还做不做?

视频断更许久,还有那么多朋友挂念,当真是感慨良多。

还有朋友一直问我,19年干嘛去了,也不更视频,小说更新也不多。

我一直回避这个问题。

直到今天,我可以告诉关心我的朋友们。

19年我啥也没干,玩了一年游戏。

\(^^)メ(^^)ノ

19年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让我开始重新正视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做视频是我的老本行,不能一直断着。

所以从新的一年开始,视频开始恢复更新。

小说是我的兴趣,我会继续写下去。

小说的更新时间也开始调整。不再以后晚上十二点才更新。争取稳定在白天更新。

19玩了一年,很爽。

只是独乐乐。

却不像18年时,做视频和大家一起互动时众乐乐。

20年来了,希望这一年能和大家一起走过。

因为个人的喜好,所以新年的开始日期就是2号。

1月2日,扬帆起航。

雪白的面具

第七十一章 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对未来的洞悉?哼哼,洞悉个屁!“

成都驿馆之内,夫子不屑的将手上的纸张扔在桌上。

桌上堆满了各种资料。

梁俊坐在一旁,也不搭理夫子,认真的看着手头上的情报。

这些情报全都是自从他们进城之后,到今天早晨,整整一天里,成都城内各大紧要之地的鲤组织成员送过来的。

其中最有价值的两处,一处就是梁俊手中正看着的,昨日镇南公府内,楚秋九、霍让和刁凤山三人的对话。

另外一份则是刚刚送过来,穿越者同盟会里陈寒和来俊臣之间对话内容。

最开始的时候,梁俊对于鲤组织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

在他的感觉中,鲤组织再厉害,那也是民间高手。

自己手下的军机二处,靠着先进的谍报理念组建而成,还能让你这名不见传的鲤组织比下去。

再者来说,长安的鲤组织不就是掌握在刘文静的手里么,这一点梁俊还是知道的。

可在长安那么多长时间,也和刘文静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

梁俊也没发现说鲤组织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此最开始梁俊对于夫子叫他来看一下鲤组织传递过来的情报,梁俊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万没有想到,南楚的鲤组织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

竟然连昨日里发生在镇南公府内如此机密的事情都能侦查出来。

楚秋九和霍让,还有刁凤山,这三个人全都是心思缜密,聪明绝顶的人物。

他们能在庭院里商议的事,必然有信心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听去。

尤其是刁凤山,有他在,谁想暗地里靠近根本就没有可能。

如此极端的情况下,鲤组织依旧将三人说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内容全都记了下来,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而这些情报,夫子全都在第一时间和自己一起分享。

梁俊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俗话说的好,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

梁俊脸上带着笑容,放下手中的情报,看着夫子笑道。

夫子则有些得意有有些不屑道:“年轻人,终究是吃亏吃的少啊。”

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感慨道: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多少英雄好汉死在了这四个字下。太子啊,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千万一定要记得这四个字。”

梁俊嗯了一声,他曾做过卧底,自然知道信息泄露的危害。

因此对于夫子的劝告还是深有感触的。

他放下了记录霍让和楚秋九对话的情报,揉了揉眼睛。

夫子拿过来看了看道:“你是故意不杀楚秋游的?”

梁俊呵呵一笑,道:“自然。”

他从早晨就开始看这些资料,一直看到现在,饭都没来得及吃,猛然一停下来,眼睛倒还真有点酸疼。

夫子既然问起这件事,梁俊干脆停一停,和夫子聊一聊。

“我一直有个疑惑想要问老师。”

夫子接过梁俊递过来的茶,稳坐一旁道:“有什么话,尽管问,这里只有你我,隔墙也无耳。”

梁俊道:“老师明知道霍让背叛师门,想要对你不利,你为什么要回成都?”

打从和夫子互相透露身份之后,这个疑惑就一直埋藏在梁俊心里。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霍让在成都城内经营多年,夫子就算有天大的本领,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却又为何执意要来成都。

最开始梁俊还以为夫子有什么妙计,可当他发现夫子同意刘备不跟着前来,把他留在盐亭时。

梁俊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夫子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或者说,夫子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

这种行为,和夫子的人设其实有很大的违和感。

毕竟,夫子如果是那么刚的人,怎么可能活那么长时间。

夫子虽然不会衰老,但是也会生病也会饥渴。

长时间不吃不喝,或者被箭射中心脏,也是会死的。

面对梁俊的疑惑,夫子哈哈一笑,道:“为什么要回成都?”

“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乃是清理门户来的。”

他说着站起身,看着挂在墙面上的南楚地图,这是鲤组织最新绘制的,天下间,目前只有这么一副。

这个理由并不能让梁俊信服,毕竟霍让的本事再大,终究只是镇南公府的司马。

现在的炎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霍让只不过是犯的欺师灭祖的罪,夫子就算再恼怒,也没有必要以身犯险,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来成都干掉自己的二弟子。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只怕天下再也没有人比夫子更有体会。

“老师,弟子诚心相问,难道老师现在连弟子也信不过么?”

梁俊跟着站在了地图面前。

刚开始看到这副地图时,梁俊也是十分的诧异。

他没有想到,鲤组织居然能够制作出比军机二处的比例还要小的地图。

眼前的这副地图,算得上梁俊穿越起来见过的最接近前世地图的一张了。

夫子面带微笑,看向梁俊,脸上露出有些不屑的神色。

“你觉得我有必要瞒着你么?”

夫子背着手,抬着头看着地图,喃喃问道:“太子,霍让与镇南公的对话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梁俊皱了皱眉,在看他二人之间的对话时,梁俊就有这个疑惑。

按理来说,霍让耗费心机当上了穿越者同盟会的会长,又暗中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难道当真全都是为了将楚秋九推到九五之尊的位置?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霍让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舔狗了。

可从其他的资料,还有他们的对话中透露的信息却并没有发现,霍让对楚秋九有爱慕之情。

帮助楚秋九的动机,如果单纯只是说偏执和性格使然,梁俊觉得可能性不大。

梁俊把心中的猜测和怀疑全都说了出来。

谁知这边一说完,夫子反而哈哈大笑。

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梁俊,好像梁俊是天下最好笑的东西。

“老师,这有什么好笑的嘛?”

梁俊有些纳闷,不知道夫子在笑什么,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笑的差点笑岔气的夫子问道。

夫子也察觉到了来自梁俊的怨念,强自忍住,看着梁俊道:“我倒是忘了给你说霍让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了。”

“霍让之所以要这样做,全都是因为你。”

梁俊一愣:“我?”

夫子点了点头,道:“确切的说是因为太子。”

“太子?”

梁俊回味着夫子这句话,脑子里想起了太子和夫子之间所有的资料。

夫子道:“我在南楚这十几年所做的心血,全都是为了帮助太子等让皇位,坐稳江山。太子身为所谓丘山八奇的大弟子,原本是谁也不知道的。可霍让通过鲤组织,也不知道怎么着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因此就一直想要把你杀掉。”

“杀我?就因为我是丘山八奇的老大?”

梁俊有些好笑,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

他也能理解霍让知道真相之后的心理。

毕竟换做谁,知道自己做的所有努力,只不过是为了成为别人的小弟和绊脚石,心里都会很失落。

因此身怀怨念也是情理之中。

夫子则接着道:“原本在我的计划里,楚秋九乃是太子妃之选。”

“有了丘山这些学子,再加上镇南公府相助,你这个太子自然是再稳固不过的了。”

梁俊则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发麻。

“楚秋九当太子妃?”

梁俊一想到楚秋九的取向,不由的干笑起来。

夫子的想法当真是很有意思。

“只可惜啊。”

夫子见梁俊露出一副庆幸的姿态,也不去理会他,接着道:“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

“霍让知道这些事之后,不仅怨恨起我来,顺带着连你也怨恨起来。”

说罢叹了口气,道:“那一年,我的生日,他还和我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告诉我,他不仅不接受我的安排,还要让我后悔。”

“让你后悔?”

梁俊想了想,能够让夫子后悔,那需要做什么?

显而易见,只需要做两件事就可以。

夫子道:“他当时虽然没有说做什么,但我却知道霍让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而这些年我确实也亏待了他,他怎么做,我其实都不会怪他。”

说到这,夫子看了看梁俊,道:“因此,当我知道太子昏迷的消息时,我就知道这是霍让所为。”

叹了一口气,夫子道:“他不愿意按照我的安排做,我不怨他。他怨恨我,要破坏我的谋划,我也不怪他。哪怕是他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他抵命,因为这是我欠他的,我没有资格。”

梁俊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失落,反而有些能够理解夫子了。

他跟着道:“所以,霍让正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方才让你动了杀心。”

“没错,那就是他不该让楚秋九动了争帝之心。”

夫子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虽然楚家一直有反心,但却没有造反的势力。即便这些年有了他霍让的帮助,楚秋九也明白南楚还没有势力和朝廷对抗。“

“但若是让镇南公府掌握了南楚的鲤组织和穿越者同盟会,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梁俊轻笑道:“老师应该也知道,就算穿越者同盟会和所有的鲤组织都在镇南公府麾下,他们想要造反,楚秋九想要入主长安,基本上等于痴人说梦。”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统一中原的可能。”

梁俊就纳闷了,既然如此,夫子又为何执意要杀霍让呢?

“老师既然也知道,为什么”

说道为什么,梁俊猛然停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夫子,手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

他明白了夫子为什么一定要杀霍让了。

“镇南府虽然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但是朝廷和各路诸侯,任由其发展,也没有攻克南楚的实力。长此以往,夫子怕的是,南楚就此独自成国,从此脱离大炎的统治。”

夫子看着恍然大悟的梁俊,又看了看墙上的地图,感慨道:“千百年来的历史经验已经验证了,只有统一,天下百姓方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霍让是我的弟子,他要造反,想当皇帝,我不拦着。可他明知道帮楚秋九当皇帝,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南楚自立为国。南楚以女立国,一旦历经三世,从根上与中原断了宗,就算后世子孙攻克南楚,也只能灭其人,不能灭其国。”

他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地图,轻声道:“嬴政那小子一统天下不容易,刘邦那孙子,为了大一统也是煞费苦心。这块版图上的每一块土地,都是我华夏儿郎们用鲜血换来了。”

夫子转头看向梁俊,沉声道:“谁敢有分割土地的心,我就算是死,也须将他杀之。”

“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是绝对不允许让我看着纳入中原的版图,再被人分出去的!”

第七十二章 赌状元

夫子的话让梁俊很是意外。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啧啧,老师,你这思想觉悟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梁俊围着夫子饶了一圈,连连点头。

夫子见他大惊小怪,问道:“怎么,难不成后世之人皆无此认同么?”

梁俊摇头道:“非但不是,老师所言,则是后世普遍的真理。”

“只是在这个时代,百姓尚无家国天下的概念,老师这样想未免有些超前了。”

夫子不以为然,拿起刚刚看的情报放在梁俊面前,冷声道:“超前不超前,暂且放在一边,你先看一看这些再说吧。”

“来俊臣和陈寒。“

虽然刚刚早就听到夫子在念叨,但当看到陈寒的名字的时候,梁俊的心还是颤了颤。

之前梁俊就曾有一种感觉,陈寒这个出卖自己,以至于让自己穿越来此朝的人,自己还会再见到他。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的消息。

“冤家路窄啊。”

打开档案袋,梁俊缓缓的抽出袋子里面的文件。

在盐亭的时候,夫子就已经宣布将鲤组织交给梁俊。

而梁俊接手鲤组织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在制度上向军机二处看齐。

只是时间太短,鲤组织的效率虽然高,但也没有高到梁俊一声令下,顷刻间就一步到位的地步。

因此只是在最容易改变的办公上调整了。

夫子已经看完了他二人的对话,见梁俊的反应并不怎么大,笑着问道:“怎么,你好像对他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的奇怪。”

梁俊一边看着二人的对话内容,一边回答夫子道:“老师,经过洛阳一战,我觉得在我身上发生任何事,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到这,他已经看到了陈寒说必须出卖自己,方才能够创建军机二处。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档,陈寒说的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而且后面来俊臣也问出了梁俊疑惑的事情。

自己所处的后世有军机二处的存在么?

“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梁俊闭上眼睛,皱眉思索。

过往的一切,全都在他脑海之中像是放电影一样飞快闪过。

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军机二处的异常信息。

“老师,你觉得陈寒说的事,是不是真的呢?”

梁俊有些怀疑的问道。

夫子笑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怎么了?”

“他们既然已经设下了陷阱等着咱们入套,这个姓陈的不是说了么,十日之后霍让就会死。如果说十天之后,霍让死了,他说的自然是真的。”

“如果没死呢?”

梁俊反问道。

夫子轻声一笑:“没死?没死的话,陈寒既然在成都,你亲自问一问他不就行了?”

说着,夫子伸出手点了点桌上的请帖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霍让要做什么,也不是陈寒说的是真是假,而是镇南公府明日的宴请,去还是不去?”

梁俊看着夫子手指点的请帖,缓缓的点头道:“没错,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这件事。”

他抬起头来,看向夫子,问道:“老师以为,咱们该如何做呢?”

夫子没有说话,抄着手坐了下来,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梁俊也不着急,这个时候自己能够得到这些情报,已经算是占了先机。

接下来的事需得好生谋划,毕竟此处乃是在南楚的大本营。

自己手下无兵无将,虽然有枪在手,但和楚秋九硬碰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见夫子没有回话,反而以一种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的看着梁俊。

“老师是想考验考验我么?”

梁俊笑着问道。

这些天相处下来,梁俊已经能够读懂了夫子的表情。

夫子点了点头道:“鲤组织和丘山书院五百学子,还有从盐亭带来的四百多书生,如今诸葛亮和吕布又都在此。舞台已经给你搭好,至于说唱什么戏,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梁俊见夫子说的一本正经,问道:“当真?”

夫子点了点头,道:“没错。”

“既然如此,那劳烦老师要听从我的调遣了。”

梁俊也不客气,一路走来,他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复出,找到诸葛亮之后又该做什么。

甚至于说在路上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了见到诸葛亮时该说的台词。

只可惜,他精心准备的台词全都没有用上。

不过,看来自己从盐亭时就准备的方案,现在正是开始启动的时刻了。

梁俊站起身,活动活动了肩膀。

“如今在成都城内,我手里无兵,就算有兵,和镇南公府硬碰硬也毫无胜算。既然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了。”

梁俊摸了摸下巴,喃喃说道。

夫子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道:“如何个智取法?”

梁俊笑道:“自然是靠老师丘山之上那五百学子,还有从盐亭带来的四百书生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你高富的叫声:“老师,师兄,大事不好了!”

言语之中十分的焦急,显然是发生了极其糟糕的事情。

高富一把推开门,进了房间,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夫子和梁俊道:“老师,大师兄,丘山,丘山”

夫子一愣,看着一脸慌张的高富冷笑道:“怎么,丘山书院的那五百人全都去了镇南公府么?”

“丘山”

高富嘴里还在念叨着,一听夫子这样说,马上就愣住了。

“老师,老师怎么知道?”

梁俊也有些纳闷,自己刚打丘山书院上那五百学生的主意,这边马上就出事,未免太巧了吧。

感慨归感慨,可梁俊也马上明白过来了前因后果。

自己能够想到的,霍让聪明绝顶,自然也能猜到。

丘山书院的那帮学生非富即贵,就算有一两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也因为在丘山学院里求学,家族跟着水涨船高,已非普通百姓。

因此说他们背后代表着南楚权贵阶层,再合适不过。

霍让身为南楚百官之首,丘山书院明面上,除了夫子之外的第一人。

想要编个理由,把那帮人骗到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若是这帮学生听从自己指挥,也就相当于南楚所有的世家都站在自己这边。

楚秋九就算有百万军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夫子没有回答高富的话,反而走到了梁俊面前,看着他噗嗤一笑,道:“老夫原本是想让他们直接来驿馆拜见,如此一来,也好将你的身份公布于世。”

说罢,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先去了镇南公府,霍让必然从中作梗,你再想你丘山八奇奇首的身份让众人归心,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高富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不明白,确实一脸的怒火。

“这帮弟子当真是不知礼数!老师他老人家入城时,他们不去城外迎接也就罢了。如今老师进了城了,他们下山来,反倒先去镇南公府,当真是岂有此理。”

夫子哈哈一笑,背负双手,踱步走出门外。

高富想跟上去,却被夫子摆手拦住。

梁俊走上前,拍了拍高富的肩膀道:“也不用怪他们,也许他们连夫子已经进城的消息都不知道呢。”

“这”高富一脸的诧异,原本想说这怎么可能。

却见李渊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夫子对李渊是没有任何的好感,只要是见到他绝对没有好脸色。

若是李渊在夫子面前晃悠的时间长了,夫子甚至连打人的心都有。

因此只要是有夫子的场合,李渊一般都退避三舍。

实在是必选在场,那也得躲在夫子的视线之外。

这也养成了只要夫子一离开梁俊,李渊就马上出现的现象。

“老头走了?”

李渊虽然亲眼看着夫子走出去,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房内,明知故问道。

“嗯,你不是看着夫子出去的么。”

李渊嘿嘿一笑,没有接梁俊的话茬,进了来坐下,看着高富道:“高富,你什么时候见丘山书院的人进了的镇南公府?”

“就是刚刚啊,刚才,大张旗鼓的,在城门口,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好像他们已经中了状元一般。”

高富满肚子的怨气。

夫子和梁俊虽然没有给他说丘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高富性子虽然直,但并非是傻子。

能被夫子收为亲传弟子,智商岂能低了?

只是平日里的豪爽掩盖了他的聪明劲。

但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高富也发现霍让和夫子之间好像出现了大矛盾。

今日里见到丘山书院的弟子们进城之后直接去镇南公府,高富更是确认无疑了。

霍让这是要给夫子示威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说完之后,高富看着梁俊道:“大师兄,霍让既然连脸面也不愿意做了,不如咱们也别客气了。”

梁俊正在想事,听到高富义愤填膺的话有些诧异:“什么?什么别客气了?”

“霍让不是欺师灭祖么?咱们自然不能对他客气!”

高富高声道。

梁俊又是一愣:“谁,谁告诉你的?”

思来想去,好像这事除了自己和诸葛亮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高富是怎么知道的?

眼见得梁俊一脸的诧异,高富道:“大师兄,你和老师还想瞒着我不成?丘山的弟子入城之后,不来驿馆拜见老师,反倒是去镇南公府拜见他这个二师兄,这霍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难不成他不知道老师就在城中么?”

梁俊满意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请柬道:“自然知道,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以楚秋九的名义给老师还有我下请柬呢?”

“请柬?”

高富接过来,梁俊道:“没错,今晚楚秋九在镇南公府内设下酒宴,说是要宴请夫子。”

他顿了顿,看向高富问道:“高师弟,你觉得,咱们应不应该去呢?”

高富看着请柬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去为妙。”

李渊听了来了兴趣,他心里也是想的不能去。

问道:“哦,如何去不得?”

高富想了想,皱眉道:“大师兄,我是知道的,老师还未进城前,就曾派人去丘山告诉书院里的众师兄弟们,他什么时候进城。”

“这人还是我找的,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丘山的那帮师兄弟们进了城之后,全都直奔镇南公府,显然是不知道老师就在驿馆之内。”

高富一边说,脑子里一边想,越想思路越清晰,思路越清晰,说话就越来越自信。

“老师告诉丘山的师兄弟们他的行踪,自然是希望书院的师兄弟们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后,第一时间前来拜见,这样老师就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你乃是咱们书院的首席大弟子。”

高富出身官宦世家,而且紧靠着山蛮,因此对于地方上各方势力的制衡最是清楚。

他悄声道:“大师兄,丘山书院内的师兄们大多出身显赫,据我所知,有几个师兄弟们的父亲还都是南楚军中掌握兵马的实权将军。若是他们对你心悦诚服,就算霍让乃是南楚首席谋主,老师想要杀他那也是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却蒙蔽丘山师兄弟们,不让他们见夫子,更不让他们见你。自然是想要编造谎言,污蔑你和老师让众人不会对你归心。”

高富分析完,李渊听了连连鼓掌,梁俊也是对高富的分析十分的满意。

基本上和自己想的一样。

霍让聪明绝顶,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能够和他对抗的资本。

丘山书院的学子们倒戈,全都在梁俊的意料之中。

李渊听完高富分析,笑道:“高公子,若是依你所见,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好呢?”

“这”高富愣住了,要是让他分析分析现在的局势,他还有些见解。

可若说问他怎么做好,那可就为难了。

见他满脸的尴尬,梁俊微微一笑,道:“高师弟,劳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高富赶忙道:“大师兄尽管吩咐。”

梁俊将请柬拿起,递给他道:“劳烦你去一趟镇南公府,就说夫子说了,科考在即,无心宴饮。等到科考结束,琼林宴上再见也不迟。”

高富结果请柬,有些犹豫,而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梁俊又看向李渊道:“唐国公,不知南楚有没有你们赵家的产业?”

李渊不知梁俊要干什么,想了想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是一处粮店。”

“劳烦你去让他将成都城内最大的赌场负责人请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贯的纸币来,又在李渊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话。

李渊虽然不知道梁俊要干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人跟着李渊走了进来。

那人进来之后,上下看了看梁俊,也看出来梁俊不是好惹的。

主动抱拳请礼道:“可是洪门的兄弟当面。”

“正是!”

梁俊给李渊说,让他去请赌坊地头蛇的切口,正是洪门的通用切口。

寻常的赌坊地头蛇可能不知道,但成都最大的赌坊负责人绝对不可能不清楚。

毕竟梁俊借着给洪门改制,也算是给流氓行业定新规矩。

想要在这行里讨饭吃的,绝没有不努力学习的理由。

梁俊身形步伐,说话口气,算得上是教科书般的洪门人士。

这壮汉心里更不怀疑,正色道:“洪门大哥在前,小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毕竟是没有文化的人,在这种场合下也说不出什么花来。

只能搜肠刮肚,把听来的一些客套话摆了出来。

梁俊也不在意,拉着他坐在一旁。

俩人寒暄一番,梁俊只告诉他自己姓殷。

这人却主动自报家门,姓孙单名一个明字。

梁俊道:“孙明兄弟,今日请你来,乃是有一笔买卖要和你做,不知你愿不愿意?“

“买卖?殷大哥,你有话尽管吩咐,所谓红莲白藕青荷叶,你我原本是一家,如今到了成都,无须客气,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

梁俊见他很认洪门的招牌,也放下心来,笑道:“关于科举一事,孙兄弟的场子里可设下了盘子?”

孙明一愣,他打进了驿馆就一直猜测梁俊的身份。

如今听到梁俊说到关于科举盘子的事,心里有些纳闷。

俗话说万物皆可盘,只要是有比赛性质的,赌坊里都可以拿来做赌注,这种行为称之为盘子。

科举乃是最近的大事,各大赌坊自然也会跟热点,推出相应的玩法来。

可这玩意没有太明显的玩法,也就是当一个景,因此也没有人太在意。

听到梁俊问起这事,孙明愣了愣道:“不知殷兄弟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孙兄弟开一个状元的盘子。”

“状元的盘子?”

“没错。”

孙明很是疑惑,他干这行日子不算短了,可赌状元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玩意怎么玩?

梁俊给他解释道:“很简单,就起一个状元是不是殷俊的盘子。”

耳听得要赌状元是不是殷俊,孙明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还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高中么?

见梁俊信誓旦旦的样子,孙明又琢磨:“难不成这个殷俊乃是眼前这位殷兄弟的兄弟?”

“不对啊,若是兄弟,状元又提前内定,开了盘子,弄得南楚人人皆知。就算内定了,也绝对不会提他做状元啊。”

思来想去,孙明都搞不动梁俊想要干什么。

“怎么,孙兄弟不相信状元会是殷俊么?”

孙明为难的笑了笑,道:“殷兄弟,非是在下不信,这是这赌状元,只怕,只怕”

梁俊从怀里掏出十张纸币来,每一张都是五百贯。

“这五千贯孙兄弟收着。”

“这,这如何使得。”

孙明慌忙推却,梁俊则道:“这钱不是给你的,而是押注的。”

孙明一愣,疑惑的看着梁俊。

梁俊道:“五千贯押状元乃是殷俊,孙兄弟,只要你开这个盘子,这五千贯可就是你的了。”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孙明本身就是城内最大的地头蛇之一,梁俊都这样说了,这到嘴的肥肉不吃,占不到便宜是小。

被洪门的人小看了他们南楚的好汉,事反倒是大。

孙明一咬牙,收起那十张纸币道:“好,这盘子我开了,殷兄弟,一赔十,若是您这位殷俊兄弟中了状元,我姓孙的双手双手奉上五万贯!”

说罢心中一动,看向梁俊道:“敢问殷兄弟,大名上下?”

梁俊冲着他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殷俊。”

第七十三章 南楚的内部矛盾

给夫子接风的盛宴,夫子虽然不能来,但并没有影响宴会的进行。

整个镇南公府内张灯结彩,十分的热闹。

徐妙锦待在后院,心里想着昨晚楚晴给自己说的事。

犹豫不决。

事情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楚晴想要造反,需要徐妙锦的帮助。

确切的说并非是楚晴要造反,而是楚晴得知楚秋九和霍让的假装造反计划。

按照霍让和楚秋九商议好的,给夫子接风的盛宴上,霍让突然发难,罢免楚秋九,囚禁夫子。

楚秋九再借着这次假造反,看一看南楚有哪些人心里对她不满。

楚晴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徐妙锦并没有问。

但她直接拒绝了楚晴找她借兵的请求。

因为徐妙锦并不知道楚晴找她是不是楚秋九的一次试探。

毕竟整个镇南公府里,想要造反,徐妙锦从朝廷里带来的一千御林卫乃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自从夫子入城,世子遇刺,徐妙锦瞬间察觉到整个成都城内危机重重。

她虽然和楚晴相处不错,但俩人还没有到可以一起商议谋反的交情。

虽然没有答应楚晴的请求,徐妙锦心里反倒是有些怀疑,是不是楚秋九意识到了自己来南楚的目的。

楚晴的这次试探,让原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刺杀楚秋九计划的徐妙锦暂时停止了所有行动。

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自从进入成都之后,除了公事上必须的交流之外,基本上不与任何人来往。

自从一进入宴会,她就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等到华灯初上,人员来的差不多了。

整个院子里全都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

徐妙锦微微扫了一眼,大约有上百人。

这些人里有穿着朝服的成都官员,还有身着华服,一看就知道是各大商行的负责人。

这帮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入了庭院内相互寒暄一番,各自入座。

除了偶尔交头接耳,低声细语之外,大多都和徐妙锦一般闭目养神。

庭院里也摆满了桌椅,坐着的大多都是年轻人。

这些全都是南楚的勋贵之后,进了庭院,呼朋唤友,相对于靠近主位上的这些位高权重者的稳重,庭院里就热闹的多了。

几乎每一个进来的人,站在门口环顾一圈,目光都会放在徐妙锦身上停上一会。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徐妙锦很美,让这些见惯了各种绝代佳人的纨绔子弟们都十分惊艳。

只是碍于身份,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看。

很多,庭院左边的空位上坐满了人,只剩下右边四五十桌没有人去。

那是给丘山学院的学子们准备的。

又等了一会,只听得外面一阵喧闹,紧接着进来一帮人。

为首的乃是一个年级二十五六的公子,穿着一身白衫,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庭院。

他一进来,庭院里的那帮年轻人全都站了起来,纷纷迎了上去,口称无双公子。

坐在徐妙锦下首的两个官员看着那年轻人,低头笑道:“无双公子一般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今日来,只怕来者不善。”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无双公子与贤公子自小便不对付,往日里贤公子在丘山之上,轻易不下山,俩人纵然有恩怨,见不到面也没什么好争的。”

“是啊,今日夫子若是在还好,只可惜夫子他老人家不在,只怕国公大人也压不住他二人。”

“神仙打架,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俩人说着,那位无双公子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入了座。

周围的年轻人全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分外的嘈杂。

刁凤山站在徐妙锦旁边,他乃是此次使者团的副使,担任着保护徐妙锦的责任。

因此在重要场合,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徐妙锦的身边。

“这位无双公子叫做楚秋双,乃是先国公之子,在南楚名望甚高。”

刁凤山见徐妙锦看了那位无双公子两眼,知道她有些好奇,因此解释道。

来南楚之前,刁凤山已经将整个成都城内能上得了台面人的资料全都调查清楚了。

这位楚秋双乃是南楚赫赫有名的人物,自然也在刁凤山的调查之内。

“先国公?”

徐妙锦一愣,没有明白。

刁凤山道:“镇南公的爵位从来都是传女不传男,上一任国公有三子,却无一女。楚秋九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子,因此这国公之位只能传给她。这位无双公子就是上任国公的嫡子,文韬武略,皆为俊才,只可惜却无缘国公之位。”

徐妙锦也觉得有些奇怪,炎朝其他地方,女子莫说为官,平日里连出门都不容易。

可到了南楚,却整个调了个。

生了男儿身反倒是没有了任何的优势。

刁凤山接着解释道:“他们说的贤公子则是楚秋九的大哥,楚秋九这一脉共有三人。楚秋贤、楚秋九和楚秋游。”

“楚秋贤习文,楚秋游习武,辅佐楚秋九共治南楚。这位贤公子在南楚仕林之中名望甚高,加之又是丘山书院的外院大弟子,与这位无双公子自小就不对付。”

徐妙锦听明白了,缓缓的点了点头。

看来南楚内部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铁板一块。

刁凤山说完,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就如刚刚那两官员所说,今日这位无双公子只怕是有大动作。”

“毕竟那位楚夫人,乃是先国公所收的义女,与这位无双公子乃是兄妹。”

听到刁凤山说这话,徐妙锦一激灵,美目微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刁凤山。

刁凤山则自顾自喝着酒,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楚秋双进到庭院之后,也往徐妙锦那看了一眼,正与徐妙锦对视。

他举起酒杯,微微一笑,算是给徐妙锦见了礼。

等他喝完酒,站在一旁端着酒瓶子的公子哥赶紧给他倒满,谄笑道:“双公子,你听说了么,坊间今日里开了状元盘。”

“状元盘?可是金钩赌坊里的孙老大开的一赔十的盘子?”

一听这个话题,旁边这群纨绔子弟们都来了精神。

毕竟南楚权贵的年轻一代,但凡是有追求的基本上都或主动或者被动去了丘山书院。

留下来的不能说都是废物,却也差不多都是些平日里喜欢走鹰斗狗的二世祖。

吃喝嫖赌算是他们的主业。

对于这些事最是来劲。

有人提状元盘,自然就有人想出风头,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

楚秋双乃是这帮人的头头,这种消息自然早就有人给他说了。

见众人议论纷纷,猜测那个叫殷俊的乃是何方神圣,谁也没说到正经的点子上。

他轻轻咳嗽一声,旁边人赶紧住嘴。

旁边有机灵的赶紧问道:“双公子,你可知道这殷俊的来历?”

楚秋双微微一笑,轻声道:“倒是有些耳闻,听说正是那位一直只闻其名,未知其人的丘山八奇奇首。”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庭院里的人全都能听到。

再加上刚刚他们这群人议论纷纷,周围那帮官员们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来。

此言一出,整个庭院瞬间安静下来。

孙明在梁俊的授意下,经过半天的宣传,早就把状元盘的事弄的尽人皆知。

毕竟不管是从名头上,还是从一赔十的概率上来说,这件事都算得上一件大事。

打有科举以来,还从未听闻过赌状元一说。

庭院内的百官们来的路上还在猜测,这殷俊是何方神圣。

如今听闻乃是丘山八奇的奇首,众人全是一愣,而后心道:“若是丘山八奇之首,或许当真能中的状元。”

楚秋双见周围这帮纨绔一脸的惊呆,接着道:“这些年来,整个南楚谁也不知丘山八奇奇首乃是何人,今日里这位奇首一出世便是大手笔,当真是让人感慨。”

旁边有人道:“啊,原来如此,早知是他,我就该买那一赔十的。”

言语之中颇为遗憾。

旁边人也跟着后悔,有人问道:“双公子,您也参加今年科举,只是那姓孙的不知好歹,没设您的盘子。如若不然,我必要买双公子高中。”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更是有性子冲的表示这就出去找孙明,让他开状元是楚秋双的盘。

旁边人赶紧拉住他,有人道:“那姓孙的经营行当多年,岂能连这点脑子都没有?自然开了双公子高中状元的盘,咱们也早就买了一千贯。”

又有人跟着道:“没错,我也买的双公子高中状元。”

众人议论纷纷,又问楚秋双买没买,买的谁。

楚秋双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笑道:“只是我却觉得,夫子既然为此次秋闱的主考官,这位殷公子若是中了状元,难免落人口舌。”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听闻也有贤公子的赌注,因此便让人买了五千贯。”

“啊。”

周围这帮小弟一听楚秋双买的楚秋贤的盘,十分的不解。

正想问为什么,只听门外传来笑声,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倒是让无双兄长破费了,小弟当真是惶恐难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庭院外又进来一群人,全都一般打扮。

周身上下穿着统一的长衫,胸口处绣着一个丘字。

正是丘山书院的学子到了。

打头的人年纪二十四五上下,器宇轩昂,面相上看倒是与楚秋九有几分相似。

刁凤山微微一笑,看着徐妙锦道:“这位就是镇南公的兄长楚秋贤。”

楚秋贤一进庭院,周围的官员全都站了起来。

他身后跟着四十九名丘山学子,这帮人神色倨傲,气势非凡。

楚秋贤看了一圈,并没有在意官员给自己行礼,反倒是径直走到徐妙锦面前。

“南楚楚秋贤,见过天使。”

距离徐妙锦还有五六米,楚秋贤停住了脚步,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一礼。

徐妙锦轻声道:“世子无须多礼。”

一旁的刁凤山放下酒杯,道:“贤公子,镇南公说了,今日乃是家宴,你乃是东道主,我等只是来蹭杯酒喝,无须这般客气。”

楚秋贤面带微笑,看着刁凤山打量了一番,道:“想必当面便是刁凤山刁五爷了。”

刁凤山回了一礼,道:“世子爷面前,不敢称五爷,叫我刁五便是。”

楚秋贤自然不会这般不知礼数,反而愈发的恭敬,道:“五爷说笑了,今日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五爷恕罪。”

说罢,转身一挥,身后的丘山弟子全都入了座。

楚秋贤又与刚刚给他行礼的官员回了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庭院里一百个位子算是坐满了,两边泾渭分明,瞬间充满了火药味。

旁边的官员也早就料到了会是这般状态,也都假装没看见,甚至心里都抱着看戏的念头。

第七十四章 老妹名叫梁大壮

楚秋贤一落座,马上就有太监给他倒满酒。

“无双兄长,说来也巧,来之前我也去了金钩赌坊,买了五千贯兄长高中。”

他这番话一说出,整个庭院里安静的吓人。

两边的气氛更是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这帮人全都是丘山世家子弟,却代表着丘山世家子弟的两个极端。

一边自认为自己是南楚未来的希望,另外一边则觉得对方盛气凌人,不过是在丘山书院里求学,就比他们高一头,心里十分的不爽。

双方都看不惯对方,往日里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就算是见面,也没有像今日这般人那么齐全。

楚秋贤这边的丘山弟子往日下山时,参加酒宴,难免被楚秋双的人合起伙来欺负。

楚秋双这边的纨绔子弟,平日在家时,经常被长辈训斥。

一被训斥,就会拿在丘山上求学的子弟当例子。

此番见面,新仇旧恨算是全都涌了上来。

楚秋贤乃是丘山书院外院大弟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丘山书院的学子,并非夫子的弟子。

如今刘文静这一代丘山八奇差不多都已经下山,按照丘山的规矩,只等的夫子的五弟子卫疾和六弟子沈川下山之后,就得选出新的丘山八奇来。

这新的丘山八奇,楚秋贤自然是占一位的。

只是楚秋贤并不满足入选丘山八奇,更是想要做下一任丘山八奇的奇首。

要想做丘山八奇的奇首,得到夫子的首肯虽然是一方面,外院的弟子们的归心更重要。

因此一上来,楚秋贤就打算帮身后这些丘山学子们找回往日里受辱的场子。

言语之中的挑衅味丝毫不加掩饰。

“来了!”

刁凤山冷声一笑,知道好戏马上就要上演。

楚秋双身后的这帮纨绔子弟听闻楚秋贤来者不善,有心出头,却被楚秋双抬手制止住。

“贤公子,你我皆是南楚宗宗室,今日有贵客在此,还是以和为贵的好。不然丢了脸面,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

楚秋双嘴上说要以和为贵,可气势上却步步紧逼,没有丝毫的让步。

他身后的纨绔子弟们也都跟着道:“没错,贤公子,天使在此,若是今日落了脸面,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都会知晓。那可就是丢的咱们南楚的脸了。”

更有人道:“贤公子,你们既然是丘山弟子,如今夫子就在驿馆之中,你们怎么没去驿馆拜见夫子,反而进了城就入国公府。难道在丘山上夫子教授你们的礼节,你们全都忘了不成?”

来此之前,楚秋双就已经安排好,见了楚秋贤,哪些人说什么,哪些人做什么。

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的根据安排说话。

这边一有人指责他们目无尊长,那边就有人火上浇油道:“还是说你们着急下山做官,连夫子他老人家都不愿搭理了?”

“咱们虽然不是丘山的学子,可却也知道尊师重教,来之前还去驿馆里拜见了夫子。虽然夫子没见咱,但咱们的心意却是到了。”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楚秋贤和他身后的那帮丘山弟子说的面红耳赤。

毕竟这事理亏他们,霍让故意封锁了夫子进城的消息,楚秋贤又着急下山,也没有派人打探。

被楚秋双抓住把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反驳。

好在楚秋贤也早有准备,等他们嘲讽完,若无其事的道:“无双公子,你既非丘山子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如今针尖对麦芒,他也懒得客气,连兄长也不愿意再叫。

楚秋双则好奇问道:“哦,不知其中何等缘故,以至于让贤公子连夫子也不去拜见。”

不等楚秋贤回话,他身后站起一丘山学子,怒声道:“你们这帮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懂什么。如今夫子他老人家为咱们南楚秋闱主考官,我等乃是夫子亲传弟子,这科举之前,自然要避嫌。如何能够去拜见夫子他老人家?”

“就是,夫子他老人家乃是镇南公和朝廷钦点的主考官,咱们做弟子的,平日里自然要敬重。可这个时候去了,还不知一些连考场都进不得的人会乱嚼什么舌头。”

“谁说不是,他们不学无术,哪里懂这些。”

“咱们若是去了,一些不知好歹的人污蔑夫子名声,传到了长安城里,那才是给咱们南楚丢了脸面。”

这帮丘山子弟句句不离楚秋双身后众人的软肋,只说得他们一个个气的恨不得抄起凳子就要打过去。

刚一见面,双方就没有辜负周围看戏人的期望。

气氛瞬间搞了起来。

这边正吵着,忽而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菜鸡互啄,若是有卵子的,打一场便是。太子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两边吵吵的正热闹,一听这话,全都愣住了。

纷纷转头看去,想要看一看说话的是谁。

徐妙锦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旁人不知,她却知道,说这话正是她的侍女大壮。

大壮站在徐妙锦身后,手里握着刁凤山偷偷递给她的鸡腿。

见众人向她看来,大壮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都看俺干什么,这话是太子说的,又不是俺说的。”

大壮没心没肺,很得安宁的喜欢,因此连带着梁俊也十分稀罕徐妙锦的这个憨里憨气的跟班。

时间长了,大壮没事就跟着王保那帮人一块玩。

王保那群人能教她什么好?

再加上梁俊知道她的本性之后,把她当小伙子对待,各种骚话和荤段子从不避讳。

而大壮听了非但没觉得不妥,反而如获至宝,觉得太子说话真他娘的对自己的胃口。

简直比自己那个有事没事就张嘴骂娘的老爹高上好几个档次。

她虽然性子憨直,却犹如一张白纸,学东西十分块。

梁俊的那些骚话,竟被她学了十足。

眼见得楚秋贤和楚秋双两边明显看不惯对方,多少次眼瞅着要打起来,却都克制住。

着实让大壮十分的不爽。

她心里还寻思,这要是太子和王保那帮老兄弟在,早就抄起家伙打起来了。

南楚的头头是娘们,连带着南楚的男人也都娘里娘气。

“再说了,俺哪里说错了。太子爷都说了,能都手尽量少哔哔,你们这吵来吵去,就算吵到天亮,能吵出谁比谁厉害不成?”

大壮丝毫不理会徐妙锦给她的眼神。

毕竟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刁凤山这位十分对自己胃口的老哥不住的点头。

这说明什么?说明刁五这位大兄弟也认为自己说的对。

“五哥,你说俺说的在理么?”

刁凤山翘起了大拇指,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大壮原本是村姑出身,若是没经历过和梁俊手下那帮流氓地痞们厮混的经历,断然是不敢在这种场合说话的。

可人就是这样,见过大世面,就算是村姑,那也不再是普通的村姑了。

大壮在长安跟着梁俊,什么阵仗没见过?

就算含元殿里百官议事,她也曾跟着安宁躲在龙案下听过的。

御史们一言不合抽鞋相向的场面,那才叫壮观。

楚秋贤和楚秋双这等阵仗和那场面比起来,说是菜鸡互啄一点也不为过。

眼瞅着被一个侍女给小瞧了,楚秋贤和楚秋双的脸上全都有些挂不住。

徐妙锦眼见得如此,也放弃了阻拦大壮的心,只能任由她胡说八道。

甚至于在徐妙锦心里还有些期待他们能够打起来。

毕竟镇南公府越乱,对她越有好处。

“敢问这位姑娘,高姓大名?”

要是在其他地方,大壮敢如此放肆,就算是徐妙锦的侍女,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最轻也得拉下去打板子。

可这里乃是南楚,女子的地位之高,即便是最耿直的女拳师来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壮还是平生头一次被人询问名字,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下。

刚刚喷他们的时候,大壮还不觉得,此时一被问名,反倒是有些忸怩。

刁凤山见她掉了链子,哈哈笑道:“这位乃是我刁五的义妹,姓梁,名大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徐妙锦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刁凤山。

大壮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徐妙锦可是清楚的很。

刁凤山是谁?

那是当朝太后的干孙子,就连太子和诸多皇子见了他也得叫一声五哥。

刁凤山说大壮是他的义妹,又给了她国姓,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大壮也是太后的干孙女?

这一句话不要紧,以徐妙锦对刁凤山的了解,回到长安之后,他必然会请奏朝廷,最次也得给大壮一个郡主的封赏。

庭院里的众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看向大壮的眼神十分的古怪。

大壮若是郡主身份,众人倒是不奇怪。

毕竟炎朝的郡主那么多,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这郡主的名字,梁大壮。

哎呀,这名字,就算是个皇子听着也别扭,更别说是郡主了。

可此处又是南楚,当地有个风俗,那就是女起男名。

就像镇南公,楚秋九,九乃数之极,岂能是一个姑娘家能够当得起的?

可偏偏楚秋九还就叫这名字。

先国公的名字也是如此,叫做楚正泽。

因此在南楚女子起一个听起来像男人的名,并不奇怪。

即便如此,一个女子叫做梁大壮,还是很让人觉得别扭。

“原来,原来是大壮姑娘当面。”

楚秋双原本心里还有些火气,可听完大壮的名字,那点火气消失的干干净净。

叫这个名字,说出那种挑事的话来,也算是合情合理。

“大壮姑娘言之有理。”

楚秋贤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都有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若是再怂着,未免让人小瞧了。

打是不能打的,但也该和楚秋双来点真格的了。

“怎么,你们要动手不成?”

大壮见刁凤山给自己报了名号之后,周围人全都把自己当个人物。

她心里也自信起来。

此时的大壮想的很简单。

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太子现在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帮南楚人。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为梁俊报仇,但若是能让这群人打起来,也算是给太子爷出口恶气。

打定了主意,大壮又道:“你们要是打,那就得用板砖,太子说了,纯爷们打仗没有那么多胡里花哨,用板砖最实在。”

徐妙锦虽然也想让他们乱起来,可听到大壮这话,也觉得有些过了。

“好了,大壮休要多言。”

当即出口制止了大壮。

可谁知底下这两位却把大壮说的话放在了心头。

楚秋双笑道:“板砖确实实在,也未曾见人用过,我倒是好奇的很。只是不知贤公子不知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楚秋贤则道:“哦,无双公子有何计较?”

楚秋双走到双方中间空地,道:“此次科举主要是明算和明法,既然咱们都买了双方中状元。不如今日就先比试比试,输的人也就不用再去考了。”

“正合我意!”

楚秋贤原本是个稳重的人,可再稳重的人也有冲动的时候。

他自小和楚秋双明争暗斗,已然势同水火,甚至是不死不休。

面对楚秋双,往日里的稳重皆抛之脑后。

“不知无双公子想怎么个比试法?”

楚秋双想了想,沉声道:“既然考明算,你我互相出题,若是你答不上来,便挨我一板砖。我若是答不上来,便挨你一板砖。不知贤公子敢不敢比试?”

楚秋贤连连冷哼,站起身来抬起手道:“三师弟,拿板砖来!”

第七十五章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报!”

“无双公子出题!”

驿馆之内,高富举着一张纸提着衣襟跑了进来。

梁俊坐在房间的上首看着桌上的情报。

这些都是鲤组织的成员刚刚从镇南公府里传递来的新消息。

乃是楚秋贤和楚秋双俩人的对话。

“念。”

梁俊话音一落,那边高富马上念道: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高富念完,皱着眉头道:“这题之前大师兄不是算过么?”

他接到信就跑来了,因此并没有看纸上写的什么。

念完之后,方才察觉到不对。

梁俊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大壮说是菜鸡互啄,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说着伸手接过高富递过来的纸,细细一看,笑道:“果真是一个字也没有变。”

高富道:“大师兄,这楚秋双出的题如此简单,只怕是难不住贤公子。”

梁俊将纸张收好,放在一旁道:“那是自然,这是他们第一局,俩人就算有深仇大恨,当着镇南府文武百官,他们也不会真拿起板砖互砸。”

高富一听,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叹气道:“哎,老师刚刚也这般说,我之前还说,没去镇南公府看这场热闹有些遗憾。若是不砸,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梁俊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多时,夫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高富赶紧起身行礼,夫子背着手走到了梁俊身边的坐位上,从身后拿出一张纸来拍在桌上。

“这楚秋贤聪明是聪明,可终究是长于妇人之手,大话说了一箩筐,一到正事上就少了些狠辣。”

高富伸着脑袋往桌上看,想要看一看夫子拿的那张纸上写的什么。

梁俊拿过来,扫了一眼,递给高富道:“楚秋贤将鸡兔同笼的问题解了出来,这是他出的题。”

高富赶紧接过来,仔细一看,口中喃喃道:“三藏西天去取经,一去十万八千程。每日常行七十五,问公几日得回程?”

梁俊道:“没想到《西游记》在南楚也如此受欢迎,看来这位贤公子平日里在丘山没少看闲书。”

说着看了夫子一眼,夫子不以为意,笑道:“这西游记故事好,听的人自然多。只是在南楚,还是听三国的人多。”

“你上次说四大名着,三国、水浒和西游外,还有哪一本?”

梁俊笑道:“还有一本叫做红楼梦。”

“红楼梦?”

夫子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似曾相识。

在哪里听过?

“怎么没听你说过?”

梁俊闭口不答,满脸微笑的看了高富一眼。

夫子明白过来,冲着高富没好气道:“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情报送来。”

“哎,哎。”高富听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纸,快步走出房间。

梁俊将那张纸收好,道:“红楼梦我没看过,所以说不了,倒是有一本金瓶梅,老师要是想听,哪天有空,我给你说一说。”

“金瓶梅?”

夫子又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书名好像也在哪听说过。

“金瓶梅是讲的什么故事。”

梁俊见夫子还真来劲了,左右闲着没事,也起了玩心,笑道:“讲的是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

还没等梁俊说完,夫子直摇头,道:“水浒我不爱听,潘金莲和西门庆更是不愿意听,有空还是说一说红楼。”

愣了愣,又问:“红楼也是水浒里的事么?”

“那倒不是。”

梁俊见夫子不愿意上车,也不好强行开车,只得再把话题扯回来,道:“红楼梦讲的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有薛宝钗之间的爱恨情仇。其实就是四大家族的兴衰史”

不等梁俊说完,夫子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石头记!”

这一次反倒是把梁俊吓了一跳:“怎么,老师听过?”

炎朝的评书届里最火的是哪几本书,梁俊心里是有数的。

王易和马如龙虽然也知道四大名着,但俩人都只是看过电视,原着没怎么看过。

让他们说一说大概讲了什么故事还成,可要是让他们声情并茂的把故事展开了说可就难了。

之前也没听说过谁讲过红楼梦,在这个时代,红楼并没有问世,夫子从哪里听说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对红楼十分的熟悉。

“何止是听说过,我当年还抄录过一本呢。”

夫子坐了下来,端起茶想起了过往的事,沉声道:“我就说以德贤皇后的才能,怎么可能会写出这样的书来,原来也是抄的后世之书。”

“德贤皇后?”梁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合着德贤皇后当年还把红楼梦抄了一遍。

只是又有些疑惑:“红楼梦确实又叫石头记,既然当年德贤皇后写过此书,为何不见在市面上流传?”

夫子一摆手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德贤一死,她所作的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朝廷封禁。石头记原本就只是在宫廷里流传,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听得还有这一说,梁俊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的德贤皇后这位穿越者前辈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毕竟能够记下来红楼梦的人,绝对是文科大神。

当年又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可短短不到百年,除了当年她制定的一些制度已经成为炎朝体系,无法更改之外。

其他的痕迹几乎再也找不到。

梁俊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没有电的手机。

夫子曾说过,德贤皇后活着的时候,这个手机可以正常使用。

就算没有网络,这手机之中也应该有很多重要的文件。

只可惜,充电器也坏了。

不然的话,只要能打开这个手机,就能知道当年德贤皇后究竟还带了什么过来。

就在梁俊愣神的功夫,高富又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只是这一次因为有夫子在,高富不敢大声喧哗。

拿着纸张恭恭敬敬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夫子。

夫子并没有接过,而是看了看梁俊,显然那个意思是让高富给梁俊。

“大师兄”

高富轻声说话,将陷入沉思的梁俊惊醒。

“啊,又有新情报来了?念吧。”

梁俊对楚秋贤和楚秋双之间的菜鸟互啄,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

反倒是希望听到楚秋九从武侯祠回府的消息。

镇南公府有规定,只要有什么重大的节日或者仪式。

开始之前,镇南公就要沐浴更衣,前去武侯祠祭拜诸葛亮和摆放在祠堂后面的楚家祠堂。

因此才有了楚秋贤和楚秋双的争斗。

原本昨日诸葛亮来拜见夫子之后,梁俊是不打算让他走的。

毕竟自己来南楚就是为了找他,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俩人又是亲师兄弟,正是交流感情的时候。

可诸葛亮却以明日要跟着楚秋九去武侯祠看一看自己为借口,拒绝了梁俊的挽留。

夫子当时还说诸葛亮没出息,拜自己有什么意思。

诸葛亮反口直接怼了回去,说夫子当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等开考的时候,不是也得拜自己?

师徒俩怼了两句,诸葛亮就走了。

梁俊想着诸葛亮在武侯祠见到自己的雕像坐在上面,他本人却在下面祭拜的场景,露出笑脸。

“大师兄,大师兄。”

眼见得梁俊又陷入了沉思,高富念完情报之后,看着梁俊一连叫了两声。

“啊,哦,抱歉啊,刚刚有些走神。说的什么?”

梁俊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问了之后又伸手道:“我来看看吧。”

说着接过高富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紧皱。

“你打算怎么做?”

见梁俊这般模样,夫子出声问道。

纸上的情报很简单,第三场楚秋双出题,楚秋贤输了。

输了的楚秋贤被楚秋双开了瓢,请报上说,人没事,但是血流不止。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条,楚秋双赢了之后,趁胜追击,说了很多讥讽丘山学院的话,甚至含沙射影说夫子的不是。

“看来这位无双公子是有备而来,早就准备着要拿丘山书院开刀啊。”

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梁俊,再也不是刚穿越到炎朝,对于朝政和各种阴谋诡计不甚明白的小白。

相反,现在的梁俊虽然还不是一个顶尖的政客,但对于阴谋的敏感超乎常人。

他马上就从这条情报里嗅出其他的味道。

“楚秋双的资料里并没有说他擅长数学,怎么就能赢了楚秋贤呢?”

梁俊拿起一旁楚秋双的资料,草草翻看了,看向夫子道:“老师,看来这位无双公子今日确实要反。”

夫子摇了摇头,道:“不见得,但这人背后必然是有人指点。”

“嗯,楚秋双的势力虽然也有兵权,但并未见调动。若想造反,可能性不大。从他的立场和今日所作所为来看,是想借着和楚秋贤不和的由头,打压丘山书院。”

高富在一旁疑惑道:“大师兄,咱们丘山书院在南楚如此威名,他为何要打压咱们?”

梁俊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又拿起楚秋双的资料细细的看了。

“因为咱们书院,明面上是支持楚秋九的,而这个楚秋双乃是上一任镇南公的嫡子,若是在其他的地方,这镇南公的位子非他莫属。”

梁俊将楚秋双的资料放到桌子上,慢慢的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秋双敢借着由头,当着南楚文武百官的面开楚秋贤这位世子和丘山书院外院大弟子的脑袋,显然来者不善。

猛然间,他想到一个人。

霍让。

在背后指使楚秋双的人,会不会是霍让呢?

梁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打。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情报在他脑海里串了起来。

霍让说他要辅佐楚秋九当皇帝,这样的话梁俊是不信的。

他那种自私的人,绝对不会有这种胸怀和气魄。

从所有的情报上来看,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对夫子确实动了杀心。

为什么一定要杀夫子呢?

梁俊想到了霍让当两面卧底的经历。

当卧底,对于一个人心理的伤害,梁俊是深有体会的。

那种朝不保夕,周围人谁也不敢相信,闭上眼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连睡觉都提心吊胆,唯恐说句梦话就被发现的焦虑,很容易把一个人折磨成疯子。

“杀穿越者,成为穿越者同盟会的会长之后,接下来就是要杀穿越者。”

“若是他成了丘山书院的院长,是不是就要毁掉丘山书院呢?”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把自己想象成是霍让。

心底的猜测越来越清晰,而这个猜测,却让梁俊有种直觉,事实就是如此!

“霍让想要毁掉丘山书院!”

梁俊猛然睁开眼睛,见夫子冲着自己微微点头。

“楚秋贤虽然愚钝,但终究是我丘山弟子,说到底,你也是他们的大师兄。那五百人虽不是我亲手教导,却也有不少郡守之才。”

夫子缓缓说着,像是给梁俊提示,又像是自然自语。

梁俊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夫子的心意。

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高富又拿了一张纸进来,道:“大师兄,镇南公回府了。”

说到这,高富的脸色更加难看,憋了半天道:“楚,楚秋贤,又,又挨了一板砖。”

“高富。”

梁俊忽而叫他,高富一愣,道:“大师兄。”

“让扎得将我喝茶的衣服拿来,叫上赵管家,我带着你们去镇南公府走一趟。”

梁俊嘴角露出冷笑。

霍让,你派人刺杀我的帐,也该到了算一算的时候了。

第七十六章 无双老弟,你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打吧”

楚秋九看着满头鲜血的兄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十分的淡然。

整个庭院之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握着板砖的楚秋双身上。

他们没有想到,无双公子和贤公子居然真的同意了那个叫做大壮姑娘的提议。

更没有想到无双公子居然真的敢下手。

好在贤公子虽然算学能力不过硬,但头却铁的很。

三板砖拍下去之后,只是满脸的鲜血,状态却是越发的精神。

如今贤公子又错了一题,按照约定,这一板砖是躲不掉的。

他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上了楚秋双的当。

人家是有准备,憋着劲等着自己上钩呢。

楚秋九既然已经发了话,让楚秋双接着打,无论如何这一板砖,自己是要硬着头皮顶下来的。

而且是真硬着头皮。

楚秋双满脸笑容,拿起板砖又放了下来。

“贤公子,你已经挨了三板砖。虽然这三搬砖我并没有用力,但若是再来一下,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楚秋双看了端坐在主位上的楚秋九一眼,道:“镇南公,秋游已经躺在了床上,若是我再把贤公子再拍倒,只怕别人要说我同室操戈,心怀不轨了。”

南楚虽然是女子当家,但它终究是炎朝的一部分。

在这个男子为主的世界里,女子之身封疆裂土本就没有先例。

以女子之身统治南楚,让上下一心,无人或者说明面上无人作对,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而楚秋双就是南楚反对楚秋九当镇南公势力的代表。

他们反对楚秋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想要废黜南楚女子为主的传统。

若是其他地方,有这种势力存在,一般都长久不了。

毕竟镇南公再是女子,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更不要说反对者还是自己的同族。

只可以朝廷对南楚的政策一直都是,明面上支持镇南公,谨记祖训,坚持女子为公八百年不动摇。

之所以说八百年不动摇,是因为周朝就是八百年,德贤皇后想要让大炎超过周朝。

暗地里朝廷却一直扶持反对镇南公的势力,让历任镇南公即使有心铲除异己,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和理由。

也正是得益于朝廷对南楚的这种又拉又打的政策,才让楚秋九下定要造反的决心。

同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秋九才同意与霍让配合,来一场假造反。

为的就是给楚秋双一派机会,让他们公然反抗自己,这样她才有理由彻底将百年来镇南府的内患铲除。

“心怀不轨?无双公子说笑了。你与家兄有赌约在先,他技不如人输了,便是挨多少板砖也是应该。”

楚秋九冷冷一笑,接着道:“再者来说,无双公子不是一直想要为楚秋凡讨要一个公道么?”

此言一出,全场人原本就绷着的神经差点断掉。

楚秋凡与楚晴私通的事,乃是南楚的禁忌,平日里根本无人敢提。

今日楚秋九主动说起,显然是动了震怒。

“难不成国公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这种事?”

南楚百官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他们刚开始还纳闷,怎么今日的宴会一上来就如此劲爆。

看来这是要撕破脸皮的节奏。

一想到双方今日动真格的,百官们心里五味杂陈。

朝廷毫不掩饰对南楚的政策,所有人都知道,忠于南楚的百官也都知道。

胳膊拧不过大腿,南楚逆来顺受,也坦然接受了这种安排。

并且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南楚也利用朝廷这种政策发展出自己的道路。

毕竟正是有楚秋双这帮反对者在,朝廷才愿意让南楚跟上丝绸之路的顺风车。

也正因为如此,楚秋双才有和楚秋九叫板的底气。

“为秋凡讨一个所谓的公道?”

楚秋双连连冷笑。

旁人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楚秋凡是怎么被定的死罪,可他却一清二楚。

楚秋凡与楚晴原本就是青梅竹马。

虽然没有婚约,可早就私定了终身。

就是因为和自己不对付,楚秋九方才把楚晴弄进了镇南公府里。

硬生生拆散俩人。

而前些日子,因为自己争夺珍宝斋和珍宝坊的经营权。

楚秋九吃了亏,定下计策,陷害楚秋凡,给他定了个死罪。

如今楚秋九故意提这一话茬,明显是想激怒自己。

楚秋双心里虽然有怒火,但却无比的冷静。

他握着板砖缓缓的向着楚秋贤走去。

“既然如此,贤公子,你就准备接我这第四板砖吧。”

说着抬起手来,冲着楚秋贤的脑袋要拍去。

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上来。

没想到楚秋双还真敢拍。

楚秋贤也做好了死的准备,闭着眼睛等着板砖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可等了好久,楚秋贤有没有等到板砖。

他疑惑的睁开眼看了看。

“贤公子,你怎么说也是南楚的世子,我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真把你拍死。”

就在板砖马上要砸在楚秋贤脑袋上的时候,楚秋双猛然停住了。

呼,楚秋贤倒吸了一口凉气,背脊已然全都湿透了。

他抬头看了看悬在脑袋上的板砖,整个人恍然如重生。

这一板砖要是真的砸下来,他楚秋贤可就是一命呜呼了。

但庆幸之后就是耻辱,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之意从心底涌上来。

他虽然是南楚宗室,但因为母亲并非国公,自己又不是女子。

因此从小在这南楚宗室之中并不受人重视。

等到自己的妹妹当了南楚镇南公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这一个南楚宗室旁支反倒成了所谓的世子。

从那以后,楚秋贤心里就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旁人瞧一瞧。

他楚秋贤并非是靠着自家妹子的关系上位的。

正是因为这个执念,楚秋贤主动到丘山书院求学。

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里,他从一个只有名气并无其他服众本领的普通学子,一点一点爬到上了外院大师兄的位置。

这五年里,他尝到了什么叫做被人真正的尊重。

而今日,这份傲气和这些年自己的努力,全都被楚秋双的三板砖砸的烟消云散。

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嘲笑。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楚秋贤脸色狰狞,像是一头受伤的野狼。

眼里冒着渗人的凶光。

只是受伤野兽的威慑并不会让人真正的畏惧。

楚秋双似乎是在等他说这句话,他哈哈大笑,顺势将板砖扔在了地上。

“贤公子若是觉得丢了镇南公的面子,可以自己拍这一板砖。”

楚秋双话音一落,楚秋贤马上弯腰将地上的板砖捡起。

他想要起身,却被楚秋双按住了肩膀,动弹得不得。

楚秋双看着被自己按住的镇南公世子,心里痛快无比,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当日楚秋九是怎么羞辱他们兄弟的,今日他要让楚秋九加倍偿还。

“镇南公,实不相瞒,我刚刚的那一板砖是想要了贤公子的命的。毕竟愿赌服输,我就算将他拍死,旁人也只能说我下手没有分寸,绝对不会有人说我想要图谋害命。就像镇南公明明是让秋凡带楚晴走,却故意陷害他,给他定了死罪。”

楚秋双转过头来,丝毫不畏惧楚秋九杀人的目光,沉声说道。

“楚秋凡私闯点武院,按照祖宗规矩,乃是死罪,我如何陷害他了?”

楚秋双哈哈大笑,道:“私闯点武院?镇南公,我最开始也以为是秋凡莽撞,可直到我听说你十分喜欢听书,还让人到府内单独给你讲,方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楚秋双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被自己按着,想要强行站起来的楚秋贤问道:“贤公子,你听过水浒传么?”

不等楚秋贤回话,他又道:“水浒传里有一个回目,叫做林冲误入白虎堂,而后被高太尉定了个充军发配的罪过。你觉得这个桥段是不是和镇南公给秋凡定的罪十分相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秋贤的脑袋原本就因为失血有些眩晕,此时又被楚秋双按住站不起来,整个人生不如死。

“我想要干什么?”

楚秋双冷声一笑,道:“我想让贤公子自己拍自己的时候,达到我拍你的效果。”

而后,楚秋双看着楚秋九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让你死!”

“放肆!楚秋双,你想要造反么?”

楚秋九见事态有些控制不住,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

楚秋双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反而笑的更加猖狂。

“造反?镇国公,你虽然贵为国公,可说话却也得讲真凭实据。”

他用力的按住楚秋贤,让他的头低的更深。

“我与贤公子比试,乃是有诸位大人们做见证。我把他拍死,或者拍的像是镇国公对待太子那般,也是天经地义。”

他看向周围众人,反问道:“怎么,难不成同为莫盛公的后人,他楚秋贤的命就比我楚秋双的命金贵么?”

楚秋双占着理,气势咄咄逼人。

“若我技不如人,这四板砖乃是贤公子拍在我脑袋上,把我拍死了,难道镇国公还要治他一个造反的罪名么?”

楚秋九的脸色惨白无比,气的银牙紧咬,拳头攥的紧紧的。

“镇国公,当年我母亲传位给你时,你曾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说要厚待我等。如今先是给楚秋凡定一个私闯点武堂的死罪,如今又要给我按一个造反的名头么?”

整个庭院里的节奏全都被楚秋双掌握着。

若是寻常人这般态度对镇国公,庭院里忠于楚秋九的官员早就出言呵斥了。

可楚秋双乃是南楚宗室,又是先国公之子。

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曾受过先国公的恩惠。

再加上楚秋双无官无职,名义上乃是一介平民,他与楚秋九争吵,纯粹可以当做是自家事。

这帮官员就算再想为主子出头也没有理由。

你当着人家家的官,本就是下人,人家自己家里的人需要你一个外人和下人插嘴么?

在场有资格相劝的只有四个人。

一个是与楚秋九并排坐着的朝廷天使徐妙锦。

一个是坐在徐妙锦旁边的刁凤山。

再有则是坐在楚秋九右边的诸葛先生和霍让。

只是这四人,徐妙锦的性子原本就不适合做这种和事老,再加上她巴不得镇南公府越乱越好,因此断然是不能也不愿插嘴的。

而刁凤山更不能说话,毕竟刚刚大壮提议拍板砖的时候,他跟着在一旁起哄。

如今人家俩拍板砖拍出祸端来,他再开口相劝,不符合他刁五爷行走江湖,说到做到的本性。

而且就算劝,以刁凤山的性子,他也是劝楚秋贤自己把自己拍死。

技不如人,死就死了,大好男儿说出去的话,还能咽回去?

至于诸葛亮和霍让,更没有理由劝阻。

诸葛亮跟着过来,纯粹是抱着看霍让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心来的。

再者来说他一个外人,又是客人,岂能多说话?

而楚秋双搞事原本就是受了霍让的指点,虽然现在事态有些失控,和自己设想的差距很大。

但霍让此时已经卸下了伪装,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搞垮丘山书院和穿越者同盟会。

楚秋贤身为丘山书院外院大弟子,他死了霍让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帮他说话?

这四个能说话的不开口,剩下这帮没有资格说话的更是只能瞪着眼瞧着。

楚秋九被楚秋双憋的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可楚秋双有备而来,再加上自己的兄长确实不争气,她就算有千般本事也无可奈何。

只得压住怒火,沉声道:“贤公子”

听到贤公子这两个字,楚秋贤一哆嗦。

自己的妹妹没有叫兄长,也没有叫世子,而是叫自己贤公子,显然是打算让自己用板砖自裁。

人的心气一散,面对同样的事情,心态也就不一样了。

若是刚刚,楚秋九让他死,他绝对不会有二话。

站直了让楚秋双拍自己,没有任何的畏惧。

可楚秋双故意不拍,让自己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再让他死,他可就没有这种勇气了。

只可惜,楚秋九并没有给他迟疑的时间,接着道:“贤公子”

楚秋贤的冷汗刷刷刷顺着额头往下巴流。

他浑身颤抖,若非咬着牙硬撑着,便一下子栽倒在地。

就在楚秋九准备站起来逼迫他的时候,楚秋双松开了按住他肩膀的手。

力量一松,实在是太突然。

让楚秋贤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接趴在了地上,十分的狼狈。

“镇国公,我与贤公子乃是同宗兄弟,岂能真让他去死?”

楚秋双哈哈大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与刚刚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一边笑,一边蹲下,假装要去扶着楚秋贤,却暗自将他按住,道:“秋贤兄弟,你怎么倒在地上了,赶紧起身。”

嘴上说着让他起身,可楚秋贤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动弹不得。

楚秋双自顾自的道:“咱们俩比试,是不是我赢了?”

楚秋贤被他按住臂膀,挣扎不起,此时所有的尊严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只想着赶紧起来,不要再继续丢人。

“是,是我输了!”

楚秋贤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乃是丘山书院的大弟子,既然比试输给我了,那就告诉大家,你丘山书院的大弟子技不如人,你在丘山上也没有学到什么本事,这事就这么算了。”

“放肆!”

此言一出,楚秋贤身后早就想要帮自己大师兄说话的丘山弟子们马上站起来怒声呵斥。

自家大师兄如此被人侮辱,他们这些当师弟的也都憋着一肚子火。

可楚秋双乃是正大光明赢的大师兄,他们若是开口相助,旁人还不说他们丘山书院输不起?

大师兄丢脸事小,丘山书院的脸面为大。

再加上这是他们家的私事,这帮学子们也没有资格插嘴。

因此只能强忍着怒火,看着楚秋贤受辱。

可如今这楚秋双居然要大师兄代表丘山承认技不如人,还要说他们书院没什么本事。

这和打他们的脸有什么区别?

“怎么,你们若是不服气的话,可以站出来与我比试一番,若是在明算上赢了我,便是什么话也不用说。”

楚秋双不屑的看着丘山众人。

丘山学子们全都哑火了。

若是比别的,他们还真敢应战。

可比算学,楚秋贤因为是镇南公世子,知道丝绸之路之后,算学很是重要。

因此暗地里自学了算学。

楚秋贤的算学算是书院里排名第一的,他都比不过楚秋双,自己等人又如何比得过?

此时若是强出头,输了可不是彻底把书院的脸丢光了?

一群人瞬间鸦雀无声,只能一脸愤恨的看着楚秋双。

楚秋双并不搭理他们,反而看向楚秋九道:“镇国公,只要贤公子说了,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不说,这一板砖是不用再打了。而且我还答应你,将南楚与珍宝斋来往的营生交给镇南公府打理,你看如何?”

楚秋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楚秋凡说的话。

连霍让也都跟着呆住了。

这楚秋双想要做什么?

自己和他商议时,并没有这一环节啊?

霍让心里瞬间响起了警钟,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楚秋九想了想,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自己之所以动不了楚秋贤,就是因为与珍宝坊和珍宝斋对接的权利在他们手里。

如今楚秋贤主动让出珍宝斋,从利益上来说,别说牺牲一个楚秋贤,就算再搭上躺着的楚秋游也是划得来的。

眼见得楚秋九动了心,却又迟迟不说话。

楚秋贤又道:“这样,若是镇国公觉得为难的话,只要让贤公子说一句,丘山书院技不如人便可。”

“怎么样,只是一句话。”

楚秋双像是恶魔一样诱惑着楚秋九。

楚秋九想了又想,丘山学子们也知道,这个时候书院的荣辱全都在这位镇国公一念之间。

所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许久,楚秋九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楚秋贤道:“兄长”

话还没落,只听庭院外传来一声无比嚣张的笑声。

紧接着梁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笑话,就凭你,也敢说丘山书院技不如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七十八章 知道老毛子玩什么么?

“秋游是你杀的!”

楚秋九听了梁俊的话,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梁俊微微一笑,道:“他不是没死么?”

“他既然没有死,怎么说是我杀的呢?”

上一次二人见面是在战场上,因此梁俊并没有看太清楚楚秋九的模样。

今日里一见,大炎第一女国公果然如传闻之中那般明艳动人。

只可惜身边坐着徐妙锦,这份惊艳暗淡了很多。

梁俊的态度让楚秋九和庭院里所有人都迷惑了。

这位丘山大弟子突然杀过来,既不帮楚秋双也不站在镇国公这边,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以为,人没到声音先到的梁俊应该是站在楚秋双的对立面的。

可他进来之后的种种表现,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更像是针对镇南公的。

毕竟这种官宦之中的斗争,大家伙见过很多。

大多都是拉一个打一个,像这种无差别攻击,火力全开的还真是没怎么见过。

楚秋九听完梁俊的话,按下想要叫亲卫的心。

楚秋游确实没死,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但那位孙神医已经说了,最多三日,最快明早,楚秋游就会醒来。

到时候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在楚秋双逼宫的关节,楚秋九并不打算因为此事和夫子的代表发生矛盾。

以至于出现节外生枝,自己掌握不了的事出现。

毕竟霍让刚刚面对殷俊对着他的烧火棍时的表现,楚秋九可是记忆犹新。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烧火棍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能让霍让提心吊胆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思来想去,楚秋九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她看着梁俊问道:“敢问殷先生,舍弟可是与先生有恩怨?”

梁俊想了想,楚秋游和自己有仇么?

确切的说是有的,毕竟黑胡子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但如果这事摆在桌面上说,楚秋游和自己又没有仇。

因为于公,楚秋游杀黑胡子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

甚至于说,这都算不上仇恨。

战场之上,双方的士兵互相厮杀,乃是他们的天命。

于私来说,楚秋游杀了黑胡子,而他梁俊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割了楚秋游的喉咙。

只是梁俊没有想到,楚秋游这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居然没死。

楚秋游虽然没死,但梁俊已经替黑胡子还了一刀,按理来说,他和楚秋九之间的仇恨就两清了。

毕竟按照洪门和绿林道上的规矩。

俩人若是有生死之仇,一方将另外一方捉住,却又不愿意手染鲜血。

可以让自己的仇家从悬崖上跳下去。

至于说这人最后是跳崖身亡了,还是在悬崖下面找到了神秘山洞,学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

那都和债主无关。

炎朝的绿林道上的人基本上都会遵循这种规矩。

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

谁也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孙一直活在复仇和被复仇的循环里。

这样做,若是老天不让他死。

自己的仇也报了,仇家也活下来了,对于双方都是解脱。

黑胡子乃是绿林道上的,梁俊若是不这样做,也许黑胡子地下有知反而才会怪罪。

因此在进城那天梁俊冲着楚秋游后背开了一枪,其实就是为了找个理由和楚秋九结怨。

他当时虽然并不想杀了楚秋游,可又夹杂了个人情感。

因此扎得的那把狙击枪,在来的路上他改装过了。、

打在楚秋游身上,可死也可活。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老天的安排和楚秋游的造化。

楚秋九此时问起自己和他弟弟有没有恩怨,梁俊想了想摇头道:“以前倒是有过,只不过都已经了结了。在进城之前,却是没有过的。”

楚秋九的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摸不清楚梁俊到底是什么路数。

“也就是说舍弟与殷公子无冤无仇?”

梁俊呵呵一笑,道:“怎么?无冤无仇就不能主动得罪镇南公府么?”

“难道镇南公府就是老虎的屁股么?连摸都不给摸?”

站在一旁的楚秋双听到这话,喜笑颜开。

他也一直猜测梁俊的目的,但心里一直难不准,到底是敌是友。

一听到梁俊说这话,他马上笑道:“殷公子说的没错,镇南公府里有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难道为民除害就是错的么?”

梁俊冷眼看了看楚秋双,见他误会了,觉得有些好笑。

“我刚刚说了,你与丘山书院的账还没有完呢。”

楚秋双见梁俊向着自己走过来,原本有些缓和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殷公子的意思,难不成是说丘山书院输不起么?”

楚秋双虽然对霍让暗中交代自己的事很不屑,但为自己家族的利益还是接受了。

因此在执行计划的过程里,楚秋双一直谨记霍让的交代。

不管遇到谁,也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他一口咬住丘山书院输不起这一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梁俊并不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反而像是讥讽楚秋双一般笑道:“无双公子,你和楚秋贤比试,他中了你套,要挨四板砖,现在四板砖一块不少,全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个时候庭院里的人方才注意到趴在地上的楚秋贤。

赶紧让人把楚秋贤扶起来。

刚想把楚秋贤扶着出庭院,却被楚秋九伸手拦住。

出面的官员只得听命,又派人去叫大夫,给楚秋贤处理伤口。

楚秋九之所以不让楚秋贤出庭院治疗,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还记得刚刚楚秋双开的条件。

只要楚秋贤说一句话,和南楚珍宝斋对接的权力就交给镇南公府。

虽然楚秋九不知道楚秋双这样做图什么。

但深知这背后有多大的利益,就算是再大的坑,楚秋九也绝对不会犹豫,直接跳下去。

她还等着楚秋贤醒了之后,说出那关键的一句话呢。

岂能让自己的兄长离开这里?

楚秋九这边几个手势安排好了,那边梁俊也没有闲着。

他看着楚秋双道:“你口口声声说丘山书院输不起,敢问无双公子,丘山书院哪里输不起了?”

楚秋双冷冷一笑,道:“丘山书院若是输得起,此时输了,不应该是知耻而后勇,主动离开此处,回山中继续修习。而不是让殷公子这位丘山书院内院大师兄出头,找回脸面。”

梁俊则摇了摇头,笑道:“脸面?”

“呵呵,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别人给的。楚秋贤技不如人,代表丘山书院与你比试,是他自己要丢脸,你怎么说都对。”

梁俊缓缓的转身,向着丘山书院众弟子走去,道:“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楚秋贤出头,更不是为了丘山书院挣回所谓的脸面。”

楚秋双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难道殷公子不打算和我比试么?”

梁俊道:“比试自然是要比试的,但却是为了我自己。”

梁俊冲着所有的丘山学子露出一个笑脸。

所有人见到梁俊的笑容原本有些意外,一愣之后乃是一静。

原本众人心里还很气愤,可见到梁俊的笑容之后,莫名的心安而平静下来。

“内院大师兄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众人脑海里莫名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梁俊转过身来,看着听完自己的话,脸上挂着不屑的楚秋双道:“无双公子,你是要参加今年科举的对吧。”

“在下不才,却也愿意试上一试。”

楚秋双心里对梁俊的说法很鄙夷,说来说去,还是要替丘山书院找回场子。

这个殷俊也不过如此,虚伪的很啊。

还以为身为奇首,气度会与平常人不同。

如今看来,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想比试就比试,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不等楚秋双组织好语言,打算出言讥讽。

梁俊又道:“不知无双公子可还记得金钩赌坊里我的那个赌注么?”

楚秋双一愣,赌注?

什么赌注?

转念之间又马上明白梁俊说的是什么事。

“你是说状元必是你的那个赌注?”

楚秋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梁俊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买了自己赢,而且押上了所有的家当。所以我想输也不能输,而别人都说无双公子中状元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要和无双公子比试,为的是此事,而不是为了所谓丘山的脸面。”

这番话梁俊说的坦坦荡荡,理由又十分的充分,让人怀疑不得。

就连楚秋双也暗暗点头,自己不就是借着比试的由头,干掉了楚秋贤这个潜在的对手么?

思到此,楚秋双算是彻底的放弃了要和梁俊联手的想法,他看着一脸微笑的梁俊道:“哦,如此说来,殷公子也是打算和我比一比刚刚我与贤公子所比试的项目么?”

此时的楚秋双瞬间兴奋起来。

若是再击败梁俊这个传说中的丘山八奇奇首,丘山书院内院大弟子,那自己的名声在南楚,不,在整个炎朝那可是真的如日中天了。

至少一个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是跑不掉了。

陈帆的月旦评说不准还要邀请自己去做专访呢。

正想着美呢,忽听梁俊笑道:“比拍板砖么?我觉得没意思。”

一听梁俊不愿意拍板砖,楚秋双心里更加踏实。

看来这个奇首是个绣花枕头啊。

连板砖都不敢拍。

楚秋双凌然笑道:“哦,不拍板砖?那殷公子说一说,输了的人怎么办?”

“怎么办?”

梁俊冲着他笑了笑,忽而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冲着楚秋九的方向开了一枪。

枪声震天,吓坏了所有人。

好在梁俊并不是对准了楚秋九,而是对准她身后的旗杆。

旗杆应声而倒,咔嚓一声。

楚秋双已经吓蒙了,不知道梁俊到底怎么做到的。

梁俊看着他,笑道:“无双公子应该没听说过俄罗斯转盘吧?”

第七十九章 诸葛连弩

“俄罗斯转盘?”

楚秋双一脸的迷茫,他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俄罗斯这三个词的。

因此对于梁俊说的什么俄罗斯转盘更是不得而知。

枪声响起,旗杆倒下。

看呆了所有的人。

梁俊的动作虽然快,但楚秋九一直在观察他,因此刚刚发生了一切,楚秋九都看在了眼里。

她十分疑惑,梁俊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自己身后婴儿手臂粗细的旗杆折断。

若是这一枪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后果可想而知。

一想到楚秋游身上的枪伤,楚秋九整个人反而安静了下来。

她现在知道了梁俊手里有能够顷刻间取走她性命的武器。

虽然害怕梁俊用这种武器对付自己,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甚至没有。

毕竟,如果梁俊想要杀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早就行动了。

断然并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昏乱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不少怕死的官员想要趁着骚乱逃走。

在他们的印象里,一旦出现这种类似有刺客的情况。

镇南公的亲卫必然是要杀进来的,而后镇南公会在亲卫们的掩护下撤离庭院。

自己等人只不过是走在了前面而已。

但楚秋九并没有他们现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无比的镇定。

“全都坐下!”

一声娇斥之后,原本有些骚乱的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是旗杆断了,成何体统!”

楚秋九的声音没有夹杂着任何的语气,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尤其是那些早就准备开溜的官员们,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镇南公的性子他们还是了解的、

一旦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说明那是动了真怒。

在这个节骨眼上敢惹她或者触怒她的人,绝对没有任何好下场。

所有的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楚秋九看着开完枪之后若无其事的梁俊,故作轻松道:“殷公子,敢问这俄罗斯转盘是什么意思?”

梁俊见楚秋九临危不惧,反倒主动和自己搭话,对她还是有些佩服的。

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之前一些疑惑的地方。

坚信楚秋九这个镇南公和霍让并不是一路人,同时也不是穿越者同盟会的核心成员。

甚至于梁俊怀疑,楚秋九对穿越者同盟会并不了解。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在来之前,梁俊并不确定,因此来了之后,他标新的十分嚣张,甚至拿出枪来在楚秋九等人面前晃来晃去。

最后又借着和楚秋双说话的时候,突然冲着楚秋九发难。

就是想要看一看楚秋九在面对枪械这种超出这个时代的武器时的表现。

若是他以前见过枪械或者知道枪械的威力,就算掩饰的再好,也会露出马脚。

而从梁俊的观察上来看,楚秋九完全就是一副从来没见过枪械也从未听说过这种武器的表现。

那种恐惧和好奇,还有极力控制却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在电光火石之间,是装不出来的。

掌握了这个信息,梁俊再看向楚秋双的眼神就变了。

他一直在怀疑,楚秋双主动挑衅楚秋贤,乃是霍让的阴谋诡计。

目的就是要引自己活着夫子出来。

他们明面上是造反,实际上是钓鱼。

打算以丘山书院这些学子为诱饵,钓自己这位急需根基,急需丘山学子支持的奇首的。

如今这一切猜测终于有了明确的判断。

梁俊心情很好,他哈哈一笑,将手枪放好。

看着楚秋九道:“回镇国公,俄罗斯乃是我大炎北方的一个国家。”

“北方的国家,大炎北方不是山蛮么?”

全场除了霍让之外,其他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疑惑。

毕竟陈寒给霍让讲过地球历史,虽然没有细说,但世界上比较着名的几个大国还是简单的要说的。

因此霍让对梁俊所说的这个炎朝北方的国家并不陌生。

其他人也都被这句话引起来好奇心。

所有人都想盘根问底的问梁俊,但只有大壮有这种勇气发问。

“大炎的北面不是山蛮么?”

大壮一脸的疑惑。

炎朝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出生记事之后,都会知道山蛮。

毕竟北方的游牧民族始终是中原大国的心腹之患。

而山蛮更是炎朝的生死对头。

几乎所有的炎朝孩童小的时候都有过被长辈用凶恶的山蛮人吓着入睡的经历。

因此对于山蛮人的记忆和痛恨,甚至于畏惧,都已经印在了炎朝人的灵魂之中。

梁俊看着大壮,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大壮还是那个啥姑娘,除了比之前更胖了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变化。

梁俊笑着伸出手,一旁的扎得赶紧将别在腰间的左轮手枪递过去。

“咔咔咔”

梁俊一拨动手枪轮盘,金属转动特有的声音响起。

“这种武器叫做手枪,乃是在手弩的基础上改良的。”

梁俊拿着手里的左轮,自己转了一圈,向所有人展示了一番。

大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手弩,我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梁俊接着笑道:“没错,你们可以这样理解,手枪就是一种比手弩威力厉害十倍的武器。”

众人原本就一直猜测梁俊手里的这玩意是什么。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所有人都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当然也有不好忽悠的心存疑惑。

梁俊早就准备好了说词。

“而且手枪这种手弩,制作工艺百年之前就有,只是失传了。我隐姓埋名那么久,一直不在丘山,为的就是寻找手枪这种手弩的制作方法。”

梁俊临时起意,信口胡诌。

周围的人却全都信以为真,竖着耳朵,唯恐遗漏任何一个字。

梁俊道:“这种手弩,还有一个别名,在坐的诸位一定听说过。”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我们听说过?

不可能啊。

距离五十多步,一下可以把坚硬死铁的旗杆打断,历史之上会有威力那么大的手弩?

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就在众人心里胡乱猜测的时候,梁俊撇了一旁的诸葛亮一眼。

诸葛亮只觉得浑身一冷,心底涌上来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不等他多想,这不详的预感从何而来。

梁俊举起手中的手枪来道:“此物又叫做诸葛连弩。乃是当年诸葛武侯所发明。只是三国之后,诸葛连弩的制作方法却失传了!”

“果然!”

诸葛亮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师弟当真是要把这个锅往我身上甩。

“哦,诸葛连弩啊,难怪威力那么大,原来这就是诸葛连弩!”

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是千古以来忠臣的楷模。

镇南公以女子之身,统帅南楚,难度系数原本就很大。

因此自从建府以来,历任镇南公都一直加强对于手下人的忠心培养。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恰逢武侯祠就在南楚境内。

因此宣扬武侯祠,学习诸葛亮,就成为了镇南公府一直坚定执行的政策。

诸葛亮在整个南楚已经被彻底的神话了。

神话到只要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百姓们觉得不靠谱,一说是诸葛先生当年做的。

即便再荒唐,百姓们也都能坦然接受。

哦,是诸葛先生发明的啊,那么就难怪了。

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当梁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连楚秋九都侠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诸葛亮。

诸葛亮则一副我没有,他胡说,不是我的表情。

只可惜这种表情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反倒是让楚秋九认为诸葛先生这是在谦虚。

“那这手弩和俄罗斯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壮不是南楚人,虽然知道诸葛亮很厉害,但毕竟没有从小就开始教育。

并没有觉得多了不起,继续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梁俊哈哈一笑,给了她一个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的手势。

看着这个手势,大壮猛然一愣,心道:“啊,这人的手势,怎么,怎么感觉曾经见过?”

大壮看没看懂自己的这个手势,梁俊并不在意,他笑道:“虽然诸葛连弩这种武器在华夏失传了,但是却不知怎么传到了俄罗斯。那里的人喜欢喝酒,喝完之后又喜欢赌博。于是就发现明了一种玩法。”

说到这,梁俊看了看楚秋双,伸出手来,将手枪的轮子避开,笑道:“这种手弩发射的弩箭叫做子弹。乃是用金属做成。”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子弹,在楚秋双的眼前晃了晃,随后插进了轮盘里。

卡帕一声,在子弹塞进去的一瞬间,梁俊手腕一抖,手枪在手掌之中转了一圈。

而后用手一拨弄轮盘,轮盘转了转,而后停了下来。

梁俊拿着手枪看向楚秋双道:“这把手枪一次可以塞进六发子弹,因为发射一个之后,不需要再装填,所以叫做连弩。”

要说手枪,周围人是根本无法理解手枪的工作原理的。

不理解工作原理,也就是不会心存畏惧。

毕竟他都不知道这是个啥,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东西而害怕?

可一代儒手弩,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尤其是楚秋双,他聪明绝顶,梁俊的一举一动又全都看在眼里。

马上就明白了俄罗斯转盘是什么意思。

“输的人,就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然后开一枪。”

梁俊说着,从一旁的酒桌上拿过一个西瓜,放在了楚秋双的脑袋上。

楚秋双下意识的接住了,不敢松手。

梁俊将枪口对准西瓜,笑道:“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因此,最多六次,最多一次,就可以分出胜负。”

卡帕一声,楚秋双一个哆嗦。

梁俊按了一下扳机。

是空弹。

就在楚秋双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梁俊卡帕卡帕连按,终于在第四下,子弹穿透了西瓜。

嘭!

鲜嫩多汁的西瓜淋了楚秋双一身。

“无双公子,不知道你敢不敢和我玩一玩。”

子弹打破西瓜,让所有人再一次见识到了手枪的威力。

楚秋双虽然吓的都快尿裤子了,但却依然咬着牙坚持着。

他知道越是如此,自己越要坚持下去。

只要赢了这个不可一世的丘山八奇奇首,名扬天下的人就是自己!

因此当梁俊提出要比试的时候,楚秋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道:“悉听尊便!”

“好。”

梁俊微微一笑,将手枪拿了下来,又绑着楚秋双擦了擦脸。

“比些什么呢?既然楚秋贤是在算学上败给你的,那咱们接着比算学?”

梁俊面带微笑,看着咬牙镇定的楚秋双问道。

正和楚秋双之意,他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梁俊和他比算学。

结果自己还没说,他反倒主动前来送死。

算学?他楚秋双还真不怕与任何人比试。

“不妥。”

眼看着楚秋双露出一丝轻笑,梁俊呵呵一笑,道:“不可比算学。”

楚秋双一听,冷笑道:“怎么,殷公子怕了?”

梁俊一边重新拿出一颗子弹,装填进手枪里,一边看着楚秋双道:“和你比算学,算是欺负你。”

第八十章 论学法律的重要性

“比算学是欺负我?”

楚秋双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今日里和楚秋贤比试,并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早有谋划。

楚秋双自小就在算学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也是正因为如此,他在没有被送往丘山书院。

毕竟丘山书院虽然乃是炎朝最负盛名的书院之一,又有名声在外的夫子坐镇。

但丘山书院并没有算学这门学科,因此楚秋双去了,反倒是明珠暗投。

这些年来,楚秋双钻研算学,隔三差五还出去走访算学大家,互相切磋。

只因为算学一块并不受人重视。

因此南楚的纨绔子弟和官员们对楚秋双喜爱算学也只是听闻。

大多人都没有往心里去。

只当楚秋双喜欢算学就像是一般人遛鸟斗狗,当做一个乐子。

至于说楚秋双的算学实力到底有多强,还真没有人知道。

但从刚刚与楚秋贤的比试里可以看出。

楚秋双在算学这块,就算没有达到宗师水平,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梁俊却口出狂言,说比试算学是欺负自己。

即便心里十分谨慎小心的楚秋双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是这笑声还没有出口,就被梁俊手里的枪吓了回去。

“殷公子,此话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楚秋双沉声道,脸上充满了不屑。

“言过其实?”

梁俊哈哈一笑,而后看着楚秋双道:“无双公子,你觉得我能被夫子收为内院大弟子,又能在这个时候来此与你比试,为的是什么?成为你的垫脚石,而后成就你无双公子的名声么?”

话不怎么长,但是梁俊却说的很快,一双眼睛无比的凌厉,在说完这番话后,梁俊更是一副别怪我没提醒你的表情道:“如果你执意要比试算学,我怕你是自取其辱。”

楚秋双听完这句话,原本坚定了要和梁俊比算学的心有些动摇。

对啊,此人身为丘山八奇奇首,又是夫子的内院首席弟子。

此番前来,不管说出话去,就是为了把楚秋贤丢失的丘山脸面找回来的。

断然不可能派一个算学不好的人来。

也就是说此人的算学本领,当真是登峰造极的地步?

看着风轻云淡,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梁俊,楚秋双的心里打起了鼓。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擅长算学,只是虚张声势?

故意如此说,让我扬短避长?

聪明人就是这样,一面对猜不准的事就喜欢多想。

这要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直脑子的杀猪的,断然不会想那么多,绝对不听梁俊忽悠,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比试。

楚秋双看着胸有成竹的梁俊,拿不准主意,问道:“既然如此,殷公子想要比什么?”

梁俊笑道:“咱们的赌约既然是输了的人不能参加科举,比试的内容自然要和科举有关系了。”

他一边走一边说:“今年科举只有明算和明法这两项,既然不比明算,那就只能比明法了。”

话音刚落,周围人议论纷纷。

“明算还有的比,可这明法可是如何比?”

“难不成让他二人当场审理案件?”

“就算当场审理案件,这案件不同,难易不一,也分不出什么结果啊。”

在场的大多都是从基层爬上来的官员。

一提到明法,那算是触及到了他们的老本行。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楚秋九在一旁听得也是很迷糊,听到周围人叽叽喳喳,心里没有来的涌出一股怒火。

“好了,都闭嘴!”

命令一出,庭院瞬间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的楚秋九其实对楚秋双和梁俊的比试并没有什么兴趣。

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因为梁俊的出现,打乱了刚刚楚秋双要把与珍宝斋对接的经营权转交给自己的计划。

她一直想在合适的机会插嘴,好让这件事继续推进。

只可惜,楚秋双和梁俊俩人并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楚秋双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梁俊身上、

眼见得梁俊不比算学,反而要比明法。

这让楚秋双产生里警惕。

虽然从明面上来说,明算和明法这两项目乃是朝廷所定。

朝廷在定这两个项目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丘山弟子殷诚和自己比试的事。

因此殷诚就绝对不会在这两个项目上提前做准备。

毕竟明算和明法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够有效果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殷公子,至少在这两方面都有研究。

至于说研究的深浅,就得他楚秋双自己试探了。

“明法?不知殷公子打算怎么个比试法?”

楚秋双并不打算和梁俊唱反调,反而想顺着他,看一看这位丘山八奇的奇首要卖什么关子。

梁俊微微一笑,道:“明法考的自然是大炎律,既然考大炎律,那咱们就比一比对大炎律的熟悉程度吧。”

大炎律乃是炎朝的基本法和宪法。

官员规矩和百姓正常生活的律法依据,全都在大炎律中写的清清楚楚。

耳听得梁俊这般提议,众人纷纷点头认可。

明法考试虽然并不是直接让考生默写大炎律。

但想要通过明法考试,不会被大炎律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从书面上来说,越是对大炎律熟悉,越有可能从书面案件里取得更高分。

所以梁俊这个比试背诵大炎律的提议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又是最直接、有效和公平分出胜负的。

想了想自己对大炎律的了解,楚秋双有些心虚了。

说实话,大炎律他并不是很熟悉。

毕竟大炎律说起来很厉害,乃是炎朝所有人行为准则的法典。

可是对于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大炎律就是一张白纸。

他们当官也没有必要去学着玩意。

一般精通大炎律的都是衙门里的师爷,官老爷们只要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就可以。

而自己对大炎律的了解也只是因为今年的科举要考。

临时几天突击看了看。

好在他记忆力惊人,虽说不是过目不忘,但对付考试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面对看起来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梁俊,楚秋双的心里就十分的没底。

难不成他是故意不和自己比算学,故意要比明法?

可自己既然问了要比什么,人家也回答了,若是再调转头去说算学的事,未免让人笑话。

楚秋双故作镇定,看着梁俊道:“既然殷公子说了,恭敬不如从命。这第一局就按你说的,咱们比一比明法。”

梁俊马上听出了楚秋双的言外之意。

第一局比明法,显然是说还有第二局甚至第三局了?

这个无双公子倒是有了激灵,连后路都铺好了。

梁俊毫不在意,笑道:“好,既然无双公子赞同,那咱们也就别卖关子了。”

楚秋双朗声道:“那就我先来,你我互相起头,若是谁接不下去了,便算输。”

梁俊点点头,楚秋双思索一番,正要开始,却被梁俊拦了下来。

“无双公子,咱们用哪一版的大炎律为准呢?”

这个问题一出,楚秋双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脑袋上就差两个问号。

哪一版的?

庭院里很多人也都跟着愣住了,不明白梁俊此话何意。

大炎律从大炎开国的时候就开始撰写。

几乎每任皇帝在位的时候,都会对大炎律修修补补。

而对于大炎律修改最多的则是德贤皇后。

因此自德贤皇后之后,大炎律法分为了两版。

一版是通行版,也是现在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另外一般则是德贤皇后增加了三卷的大炎律。

通行版和德贤皇后版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少了关于女权的三卷。

这三卷乃是德贤皇后亲手所写。

只是写完之后,百官看了全都联名上奏,请求德贤皇后将之删除。

炎朝各州郡基本上用的都是通行版。

唯独南楚用的德贤皇后版。

而南楚用的德贤皇后版却又不是完整版。

也只从那三卷里抽出来了一些切实可行的律法补充进大炎律之中。

而不研究大炎律的人基本上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

因此梁俊这么一问,楚秋双的脸色一变,周围懂行的人全都明白过来。

看来这位无双公子是要栽跟头了。

连大炎律有两个版本都不知道,怎么和人比试?

梁俊也看出来他的窘迫,只因为这楚秋双与楚秋凡乃是同胞兄弟。

虽然这个时候为了收服丘山学子,不得不敲打他一番。

但看在楚秋凡的面子上,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那就按南楚版大炎律算吧。”

梁俊面带微笑,楚秋双却感觉像是魔鬼狰狞。

大炎律还分南楚版和长安版么?

楚秋双心里嘀咕起来,却又不敢开口发问。

只能硬着头皮,想了想,看着旁边的楚秋九忽而想到该说哪一段,沉声道:“同姓为婚,殷公子请。”

梁俊见他只说了个题目,就让自己接着往下说。

当真是有些奸猾,微微一笑,想了想道:“诸同姓为婚者,各徒二年。缌麻以上,以奸论。若外姻有服属而尊卑”

大炎律,梁俊很熟悉,熟悉到了可以倒背如流的地步。

之所以对大炎律那么熟悉,乃是因为上辈子的经验。

上辈子就是因为自己乃是亚丁湾那帮海盗头子里为数不多有法律意识的人。

因此熟知周围各国甚至各地区的法律。

这些知识不仅帮助梁俊多次从军方的追捕下逃脱。

甚至还利用各国之间的法律漏洞,有惊无险的完成任务。

这让梁俊意识到了法律的重要性。

一个强盗,横行海洋,纵横四海,最强有力的武器居然是法律。

这不得不说乃是一个极其讽刺的事情。

因此一来到这个时代,梁俊就疯狂的补习关于大炎律的知识。

也正因为熟悉大炎律,无数次反败为胜。

从没有胜算的局面硬生生撕开一个突破口。

梁俊用事实告诉所有穿越者们,不管到哪个时代,懂法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被梁俊用大炎律怼过的穿越者们更清楚,流氓会武术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流氓不仅会武术,还用武力逼迫你听他讲道理。

就像现在的梁俊,明明可以用手中的枪,以强服人。

却偏偏口若悬河,背诵着大炎律,坚持以理服人。

梁俊说的滔滔不绝,旁边的人全都听愣了。

楚秋双只不过是说了四个字,同姓为婚。

梁俊这是要顺着这一条,把整个大炎律都要背下来的节奏啊。

楚秋双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玛德,辛亏自己没有上他的当,还留了算学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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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投降输一半

在场的官员们对于大炎律都比较熟悉。

但当听到梁俊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将大炎律里的每一个字送到他们耳朵里时。

庭院中人全都满脸的诧异。

尤其是楚秋双,更是不敢相信。

他实在无法理解,堂堂丘山八奇的奇首,怎么会闲着没事去背大炎律。

楚秋双哪里知道,律法对于梁俊来说,那就是保命的根本。

来到炎朝的头三个月,梁俊最先研究的就是大炎律。

这种本能的习惯所带来的好处,也许连梁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一个王朝的律法,往往很直接的标明了这个时代的玩法和规矩是怎么样的。

所有来自现代的穿越者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发展经济和武力上的时候。

只有梁俊从一开始就认真研究大炎律。

也许这就是梁俊能够以现代穿越者的身份坐稳太子之职的关键。

但不管是不是。

熟读大炎律的梁俊,又一次靠着大炎律赢了一局。

当梁俊将大炎律关于婚姻的律法全都背完之后,楚秋双拱手施礼,低头认输了。

“殷公子博闻强记,早有准备,在下心服口服。”

楚秋双嘴上这样说,可表面上却没有相应佩服的表情。

梁俊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今日来此,打脸楚秋双并不是根本目的。

收拢身后的丘山学子,方才是他要做的。

丘山学子们见梁俊轻轻松松背完大炎律,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原本对梁俊这位突然空降的大师兄并不怎么服气,毕竟霍让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给他们洗脑。

让他们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内院大师兄颇有微词。

可这一遍大炎律背完,众人心里对梁俊的那点芥蒂全都烟消云散。

别的不说,光是能将大炎律全都烂熟于心的恒心,就足够让他们钦佩。

更不要说梁俊还赢了楚秋双,挽回了丘山书院的脸面。

“大师兄辛苦!”

丘山学子们也都不是傻子,听到楚秋双话里有话,并不服气。

也不知谁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躬身施礼,道了一声大师兄辛苦。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齐声应和。

四十九人异口同声,气势非凡,让庭院中人心中一颤。

梁俊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帮人能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今天冒险前来还是值得的。

“怎么,无双公子,你还打算和我比一比算学么?”

梁俊抬手示意众学子坐下,而后转身看着楚秋双问道。

楚秋双哈哈一笑,正想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可还没等话说出口,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咕咚”

楚秋双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梁俊想要做什么。

但不管梁俊想要做什么,他却不能继续沉默:“殷,殷公子。你,你这是”

梁俊握住手枪,看着一脸紧张的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说话要算数,咱们有约在前,这一局你既然输了,该怎么做,还要我多说么?”

刚刚经过梁俊的忽悠,楚秋双和在场的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手枪的威力。

楚秋双看着透着死亡气息的枪管,冷汗连连。

唯恐梁俊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会开了花。

“殷公子,咱们明明说的是,输了的人咱们这只是第一局,还未曾分出胜负”

楚秋双断断续续的说着,梁俊耐着性子听完。

“咱们是这么说的么?”

梁俊一脸的笑容,若是没有手中的枪,旁人听语气还以为俩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亲切寒暄一般。

“是,是,是!”

楚秋双赶紧点头,壮着胆子想要去摸梁俊的枪管,让他放下枪。

可枪口却突然向前,顶住了他的额头。

“就算之前是这么说过,但我现在反悔了,就要一局一局的来。”

梁俊的脸色忽而变得十分的可怕,吓的楚秋双猛的一哆嗦。

“无双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楚秋双的脑袋被枪顶住,这个时候他就算头再铁,脑袋再硬,也断然不可能逆着梁俊的性子来。

毕竟一个为了国公之位能够在自己亲兄弟蒙受不白之冤时,都能对仇人笑脸相迎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和子弹硬刚?

“不知,不知是哪一句话,还请,还请殷公子赐教。”

楚秋双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下半部。

咬着牙不让自己尿出来。

太可怕了!

没有被抢口顶住脑袋的人,没有感受过枪口冰凉却又犹如火焰那般灼热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他现在的感受的。

就在楚秋双眼瞅着就坚持不住的时候。

梁俊说话了。

“枪杆子里出话语权。”

说罢,梁俊忽而哈哈笑起来,露出春风拂柳般的笑容。

他的手腕一抖,手枪在掌心转了一转,而后将枪把递给楚秋双。

楚秋双颤颤悠悠的接过来。

枪把入手处被梁俊握的很暖,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刺骨。

但即便如此,楚秋双还是从手枪上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握住了手枪。

就在刹那之间,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来心头。

害怕、畏惧和惊恐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之前差点憋不住的尿意也失踪了。

楚秋双只觉得天地都在心中,万物都在脚下。

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进入他的眼中。

“这就是握着枪的感觉么?”

楚秋双的心砰砰直跳,跳的越来越快。

他的手在颤抖,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枪现在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楚秋九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距离。

只要自己的手一抬起来,对准她,像梁俊那样扣动扳机。

楚秋九就死了。

南楚,南楚就是自己的了!

楚秋双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

他活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就在为了成为镇南公而努力。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距离镇南公的位置是如此的近。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登上那个位置是如此的轻松。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眼前的这个叫做殷俊的男人。

“无双公子,手枪的威力虽然大,但是没有经过训练,想要杀掉十步之外的人,成功率并不大。”

梁俊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楚秋双的幻想。

接下来的话更是把他从幻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而且,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扣下扳机,有没有子弹还是两说。”

“咯噔”

美梦破碎的声音从楚秋双的脑子里响起。

刚刚一切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信和激动也没有了,以至于他又觉得,自己距离镇南公这个位置是如此的远。

远的让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楚秋双的心境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在这种落差下,人总是容易做出极端事情的。

楚秋双看着握在手中的枪,也没有了刚刚的畏惧。

他缓缓的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梁俊面带微笑,点头道:“无双公子,我还以为你不敢如此呢。”

所有人的心全都悬了上来。

楚秋九和霍让更是紧张起来。

楚秋九紧张,是因为楚秋双一旦死了,他所代表的势力必然会选出一个新的代表来。

至于刚刚楚秋双说的要将与珍宝斋对接的经营权交给自己,只怕只是说说而已了。

而霍让紧张则是因为楚秋双还没有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此时若是死了,打乱了自己的布置不说。

想要完善又得耗费一番周折。

只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声清脆的卡帕声所终结。

楚秋双扣动了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

他的脑袋完好无损。

世间最美好的成语莫过于虚惊一场。

此时的楚秋双算是彻底明白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

原本十分冷静的他瞬间浑身无力。

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干呕着。

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恶心,却又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楚秋双翻着白眼,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往下流。

梁俊上前,将手枪拿回来,笑道:“恭喜无双公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有了这种经历,楚秋双虽然现在还是惊魂未定,但胆子却比刚刚大了许多。

他咬着牙站起身来,一张脸惨白无比的看着梁俊。

“殷公子,第二局,咱们,咱们就比算学。”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楚秋双攥紧了拳头,看着梁俊,缓缓的坚定的说道。

梁俊一愣,看着自信满满,仿佛濒死之前吃了仙豆复活的赛亚人一般的楚秋双。

猜到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微微摇头笑道:“无双公子,你刚刚说我是早有准备,故意与你为难。你既然这样说,可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算学比之我的律法更好呢?我三番五次不想和你比算学,当真是不愿意欺负你,并非是我故弄玄虚呢?”

楚秋双刚刚就是这样想的,自诩经过生死考验的他以为看穿了梁俊的花招。

固执而坚定的认为,梁俊一直说比算学是欺负自己,其实就是害怕自己和他比算学。

因此听闻这句话的时候,楚秋双的心又沉了下来。

难道,他的算学当真比我强?

这一天,楚秋双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的大起大落。

自己的自信在不断的破碎里,又不断的重组。

梁俊看着犹豫不决的楚秋双,面带微笑,问道:“无双公子,还比么?”

楚秋双咬了咬牙,沉声道:“比!”

梁俊拍了拍手,赞赏道:“好,无双公子,这一局,咱们的赌注翻倍。输了的人,要连续开两枪。”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梁俊比试算学的楚秋双一听这话,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连续开两枪?

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一旦输了,便是死!

庭院里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恐打扰到了楚秋双的思绪。

可事已至此,楚秋双就算想反悔,也没有了退路。

就在他打算硬着头皮上的时候,梁俊又说话了。

“不过,无双公子,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楚秋双的心里已经对梁俊产生了阴影,每次梁俊说话,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尤其是梁俊的问话,更是让他害怕。

“什么,什么话?”

梁俊乃是有意如此,他拿起手枪,放在楚秋双的眼前,轻声道:“投降输一半,你若是认输,只要再开一枪就可以了!”

楚秋双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手枪,眼睛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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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猜火车

楚秋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枪。

梁俊的话像是引诱人犯罪的魔鬼一般,在他耳边徘徊。

“无双公子,你是一个聪明人。这把手枪一共有六发子弹,刚刚你打了一发,还剩五发。”

“若是连开两枪,只怕你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多半是要死的”

“若是只开一枪,还剩四枪,你随便找个擅长的,咱们比一比,即便是比一比,咱们俩的腿谁更长,这也算是一个比试嘛。”

“所以说,我要是你,就选开一枪继续第三局。”

楚秋双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手颤颤悠悠的伸向眼前的手枪。

“殷俊说的没错,大丈夫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若是算学再输给他,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和他比试的?”

楚秋双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左耳边劝道。

“胡说八道,他一定是不会算学,因此才如此哄骗你。你刚刚这般侮辱丘山书院,他身为丘山书院大弟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

就在楚秋双的手伸向手枪,决定开一枪重新第三局的时候。

他又觉得右耳边又有人说话了。

两个声音在楚秋双的耳边争吵起来。

一个说让楚秋双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个说楚秋双若是不硬刚到底,就中了殷俊的圈套。

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楚秋双,梁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他在折磨楚秋双。

只有刁凤山和楚秋九还有霍让诸葛亮等少数人则知道,梁俊折磨楚秋双的目的。

徐妙锦因为并不擅长宫斗,虽然见惯了尔虞我诈,但并没有参与其中。

因此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梁俊这样做的目的。

但心里却知道,眼前这个这位丘山内院大弟子,绝对不是因为刚刚楚秋双让丘山书院险些落了面子,方才如此这样对他。

就在徐妙锦疑惑的时候,刁凤山笑了。

“镇南公,不知你听没听说过,山蛮人是如何熬鹰的?”

他端起桌上的酒,哈哈一笑,余光看了徐妙锦一眼。

楚秋九的脸色不比楚秋双好看多少。

刁凤山主动发问,她也不好沉默,只得道:“略有耳闻。”

刁凤山则笑道:“既然略有耳闻,那镇南公必然能看出这位殷公子乃是熬鹰的高手了。”

诸葛亮也十分难得的在一旁,摇着羽扇插嘴道:“只怕殷公子这位熬鹰高手,今日里想如愿,却没有那么简单。”

话音一落,只听楚秋双怒吼一声,道:“你休要蒙骗我,我便是要和你比试算学!”

“哦?”

梁俊呵呵一笑,对于楚秋双的表现,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笑的十分开怀。

“无双公子可是明白,这一局你若是输了,那便要连开两枪。”

盛怒之下的勇敢算不得勇敢。

梁俊一脸我是为你好,你要相信我的表情,让楚秋双更是坚定了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的信心。

“两枪?就算是四枪又何妨?”

“四枪?”

“没错!四枪!”

梁俊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楚秋双居然有如此胆气。

楚秋双也从梁俊意外的神情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梁俊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很好!那就四枪。”

梁俊说完,将手枪放在了桌上。

丘山书院的弟子们原本放松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他们和梁俊乃是第一次见面,也拿不准这位内院大师兄的本领到底如何。

甚至也有不少人和楚秋双一般的心思。

都认为梁俊多次说比算学楚秋双必败无疑,乃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实际上这位内院大师兄的算学水平甚至连楚秋贤都不如。

而当楚秋双确定要和梁俊比试算学之后。

梁俊的脸色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的谨慎。

这让所有丘山弟子们全都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刚刚一个大师兄已经栽在了算学上,难不成这个大师兄还是栽在算学上?

同样的一个坑,丘山书院的人栽两次,还都是栽在同一人手里。

传出去,自己这些丘山学子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甚至有人都想出言让梁俊投降输一半。

毕竟这样输的还算体面,不至于连遮羞的裤衩也被人扒走。

楚秋双见梁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已然没有了刚刚那副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表情。

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仿佛自己已经赢了梁俊一般。

恨不得拿起桌上的手枪,亲自在梁俊脑袋上砰砰砰砰开四枪。

梁俊越是谨慎,越是没有笑容。

楚秋双就越是得意,越是觉得自己看穿了梁俊的故作迷障。

“殷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四枪,除非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不然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梁俊看着比刚刚战胜了楚秋贤还要得意的楚秋双,忽而笑了起来。

自己要的就是他这种状态。

很好,很好。

“无双公子,我相信,你绝对是那个拥有大气运的男人。”

梁俊给了楚秋双一个让他有些摸不准头脑的笑容,伸手道:“别那么多废话,无双公子,出题吧。”

“不不不,殷公子,上一局乃是我先,这一局轮到你先了。”

楚秋双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想的却是要让梁俊输的体无完肤。

就在梁俊准备开口的时候,楚秋双又好心提醒道:“殷公子,你可要好好斟酌,不然的话,可能这一局你说完这一题,就结束了。”

言外之意就是梁俊说完这第一题,他楚秋白回答完毕之后,就再也没有梁俊出题的机会了。

梁俊则笑道:“楚公子说的没错,只怕你也只能听着一道题了。”

说罢,一拍手道:“给楚公子上纸墨笔砚。”

“不用。”

一听要给自己纸墨笔砚,楚秋双十分的不屑,随手一挥,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

高富可不管楚秋双需要不需要,梁俊既然吩咐了,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下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到了楚秋双的面前。

楚秋双看着桌上的纸,眼里充满了鄙夷。

“死到临头,还想这般羞辱我?当真是痴心妄想,我楚秋双即便是让枪打死,也绝对不会动笔让人笑话的。”

楚秋双心里还在给自己打着气,梁俊的话已经开口了。

“无双公子,请听题!”

“来了!”

庭院里的人浑身一颤抖,神经全都绷紧起来。

“说有一辆火车”

“火车?”

听到梁俊一说话,所有人都皱起眉毛。

火车是什么东西?

“这辆火车,从长安开往成都”

梁俊侃侃而谈,刚说了个开头,眼见得庭院里的人全都眉头紧锁。

不少人还念叨火车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所谓的火车,乃是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车辆,通常由多节车厢所组成”

看着众人脸上愈发迷糊的表情,梁俊也懒得解释,道:“日后珍宝斋会发明出来的,到时候你们一看便知。”

说罢转头看向楚秋双道:“无双公子可以理解为是一辆超长的马车,可明白?”

楚秋双淡然一笑,道:“自然明白。”

“好。”

见楚秋双说明白,梁俊就放心了,接着说道:“这辆加长型马车,从长安出发开往成都。在刚楚长安的时候,车上有十个人。”

“十个人”

楚秋双嘴里喃喃自语,一边还点头。

“出了长安走了一里,又上来二十人,下去了十五人”

楚秋双一听,脸上的不屑都快溢了出来,朗声笑道:“此时马车之上还有十五人,哈哈,此等小儿都会的题,若是在下,却是没有勇气说出”

梁俊嘴角露笑,道:“马车停了么?”

“嗯?”

楚秋双愣住了,笑声戛然而止。

“马车停下来了么?”

梁俊又问道。

“没,没有”

楚秋双的脸色有些尴尬。

“没,没有”

“既然没有,无双公子关心车上还有多少人干什么。也许我要问的是,当马车停下来之后,走了多少里呢?”

楚秋双的冷汗唰的遍布全身。

“是啊,马车此时还没有停,他也没说问我是多少人,险些他的大当。”

不过一想到此,楚秋双的脸色又有些古怪,不知梁俊为何要提醒自己。

不管楚秋双怎么想,梁俊接着道:“马车又行了二里,停下来之后,上来十九个人,下去十六个人。”

楚秋双心一凉,知道了梁俊要耍什么花样,看着桌上的纸笔,咬着牙拿了起来。

“马车又走了三里,停下来,上十八人,下十七人”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心算起来。

毕竟这种简单的算数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就在众人刚算出马车走到三里时,车上还有多少人时、

梁俊突然停了下来,道:“如此反复,马车每个一段距离就要停一下,从第三次停止开始,车上的人数每次都比上一次多一个人。”

楚秋双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梁俊要干什么。

额头上的冷汗密布,开始紧张起来。

梁俊拿起笔,一边在纸上计算,一边道:“马车每一次行进停止的距离都比上一次多一里。也就是说马车会在行进一里后,二里后,三里后,四里后停下”

说完条件,梁俊已经把答案写在了纸上,他抬起头来看着楚秋双问道:“当马车到达成都时,他距离上一次停止的地点,正好一百单一里,请问无双公子,马车一共行进了多少里。”

楚秋双的脸色煞白,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也就是从一加到一百零一。

但若是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计算出结果,绝非易事。

而且梁俊显然还有后招,果不其然,正当楚秋双飞速转动大脑的时候,梁俊又道:“若是无双公子能够算出,那就再顺便告诉在下,此时车内还有多少人?”

梁俊说着,将桌上的纸张拿起,走到霍让面前,展开来给他看。

“二师弟,想必你应该认得这些字符吧。”

纸张上正是梁俊推算的过程,全都是阿拉伯数字。

霍让看着纸上的字,脸色阴冷。

说不认识吧,自己这位大师兄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的底细。

明人面前说暗话,未免让他笑话。

若说认识吧,也不好,难免会让楚秋九误会。

眼见得霍让不动声色,梁俊也不追问。

拿着纸张又来到楚秋双面前,道:“无双公子,你若是以我也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为理由躲避惩罚,应该是没有戏的。我已经算出来了,马车一共走了”

梁俊顿了顿,楚秋双的脸色没有任何的血色,他脑子里不断的累加着数字。

可他的脑袋终究不是电脑,计算这些数字还是很费劲的。

“别算了,一共走了五千单五十一里路。”

梁俊将纸放下,将枪拿起来,递给楚秋双道:“无双公子,我都说了,和我比算学是欺负你,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楚秋双接过梁俊给过来的纸,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纸上的内容。

上面的每一个字符他都看不懂。

梁俊耐心的给他解释着。

这个数字用汉字是怎么写,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

整体题的解题思路是什么。

扑通,听完解题过程的楚秋双如梦初醒。

居然,居然,居然如此简单!

可,可又,又为何是这般?

他的自信心彻底被击溃,浑身无力,瘫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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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听说过燕双鹰么?

“来吧,无双公子。”

拍了拍楚秋双的肩膀,梁俊将手枪放在了他的眼前。

楚秋双从来都没有受过像是今日这样的打击。

这种全方位,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打击,让楚秋双的自信和尊严全都碎了一地。

他抬起头来看着梁俊,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般。

自己就算使出浑身的解数,也休想超越他。

楚秋双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如此畏惧一个人。

这种畏惧几乎深刻在他的灵魂之中。

他心里知道,这四枪开了,自己断然没有活的可能。

但梁俊发话了,他想要拒绝,却又不敢拒绝。

惊恐的心,颤抖的手,握着冰冷的枪把,楚秋双的瞳孔猛然皱缩。

一瞬间,仿佛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

所有人的动作全都静止。

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强壮而又有力。

楚秋双觉得自己的手很僵硬,他木然的举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今日里他颜面尽失,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跪下来恳求殷俊绕过,回去之后,也会丧失对于家族的统治权。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楚秋双却又觉得自己若是一死了之,能够挽回家族的颜面,也是划算的。

往日里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自己母亲的音容面貌,对自己的敦敦教导,浮上心头。

弟弟楚秋凡在哪里?

那些拥戴自己的南楚百姓,日后何去何从?

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化为虚无,烟消云散。

一切的一切,难不成当真是命中注定?

楚秋九这个镇南公当真能够一直坐下去?

不甘和愤恨,充盈他的胸膛。

只是,悔之晚矣。

已经到了绝境的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四颗子弹,怎么可能打不中自己?

再者来说,自己若是当真有这种气运,又怎么可能会受此屈辱。

一切都结束了。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楚秋双想起母亲临终前看着自己遗憾的眼神,心如刀割。

若是有来世,只求自己生个女儿身,好再来南楚走一遭。

砰!砰!砰!砰!

四枪响起。

楚秋双颓然倒地。

楚秋九更是难以抑制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站了起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秋双。

楚秋双就这样死了么?和自己斗了那么多年的楚秋双就这样死了么?

她浑身微微的颤抖。

只觉得喉头像是被异物噎住。

“无双哥哥”

楚秋九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眶之中划落。

她与楚秋双并非生来就是生死仇家。

至少在楚秋双的亲姐姐还没去世之前,她作为楚家为数不多的女子,深受楚家这些兄长们的喜爱。

楚秋九猛然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姑娘,躺在地上的楚秋双曾经带着自己和一帮兄弟们踏青游玩。

当自己的哥哥楚秋贤嫌弃自己粘人,不愿意带她玩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躺在地上的楚秋双背着自己,上树捉鸟,下河捕鱼。

那些美好的日子,全都在楚秋双的大姐,原本要接替镇南公位置的楚秋杰的去世宣告结束。

楚秋九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结束了,楚秋双一死,他所代表的势力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原本是该让她欢喜的事,可楚秋九却高兴不起来。

似乎从她当上了镇南公之后,就从来没有开心过。

亲情?

亲情是什么滋味,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就连与自己最是亲近的弟弟楚秋游,也因为自己成为镇南公之后,也渐行渐远。

若非是因为那次争吵,他也不会私自带兵前去洛阳。

搅合到皇室纷争之中。

以至于先是被太子梁俊割喉,现在又被这突然出现的丘山内院大弟子殷俊刺杀。

梁俊!殷俊!

猛然间,楚秋九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站在庭院中间的殷俊瞪大了眼睛。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子里蹦出来。

眼前这个人的手段,为何如此的熟悉?

之前出兵前,一直研究太子资料的楚秋九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恐惧。

周围人的表情,全都被梁俊尽收眼底。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秋双伸出了脚,笑道:“无双公子,看来你的运气很好,连开四枪都没死,你应该去买彩票了。”

“什么?楚秋双没有死?”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楚秋九更是惊讶的连刚刚的猜测都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遗憾。

楚秋双居然没死!

这,这这,这当真是岂有此理!

梁俊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枪,笑道:“无双公子,要不要咱们再比试一局,我相信下一次,你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一抬手,伸手的高富和殷信快步上前,将瘫倒在地的楚秋双扶起来。

这个时候的楚秋双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看起来没有事,但心里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掐他人中。”

阿伦在一旁提醒道。

殷信嗯了一声,伸出手指,用力的冲着楚秋双的人中按下。

“哇”

一口秽物吐出,楚秋双悠悠醒来。

“我这是在哪里?”

他晃晃悠悠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

视线有些模糊,以至于眼前的人在他看来影绰绰,连梁俊的面貌也看不清。

“无双公子,你没有死”

梁俊走到他身边,探过脑袋再他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秋双浑身一激灵,瞬间来了精神。

这个声音,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记。

毕竟,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击碎了他所有的计划。

顺带着连他的尊严和自信也都打的支离破碎。

楚秋双本能的后退,只可惜被高富和殷信死死的拉住。

梁俊伸出手,握着手枪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无双公子,还只剩最后一枪,若是我输了,我必死无疑。”

“怎么样,你还愿不愿意比一比?”

一个合格的赌徒,在输红眼的情况下,但凡是有一丝能够翻盘的机会,他都是不愿意放过的。

而楚秋双不仅是一个合格的赌徒,而且还是十分优秀的。

当他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死的时候,他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心底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六次机会,自己开枪打了五次,都没有死。

这说明什么?

这岂不是说明自己乃是天选之人,不管遇到什么绝境,自己都不会死!

人就是这样,当被绝望和现实打到人生最低谷时,但凡是有一个往上爬的希望,都会成为他继续奋斗的理由。

此时的楚秋双就是如此。

与其说是他恢复了自信,不如说他是被自己这份幸运强行续了一条命。

有这种机运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圣天子,百灵护佑!”

往日里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这句话,像是一阵惊雷,响彻在楚秋双的脑海里。

人一旦戏精上身,别管事再稀罕的理由都敢往自己身上扯。

此时的楚秋双,不仅恢复了之前志得意满的状态,甚至连刚对梁俊产生的畏惧之心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确切的说是被自己这股莫名的自信压住了。

“很好。”

梁俊看着此时的楚秋双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来这一下,基本上就成了。

梁俊心里想着,将手中的枪放在了桌上,像是自说自话般:“这一局若是输了,那可是真要出人命了。”

他的手按住了手枪,看向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楚秋双自信满满,看着桌上的手枪,冷声笑道:“自然要比。”

“好!”

梁俊见他答应,满心欢喜,手从桌上拿起,转过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不知无双公子还想比什么。”

他心里却又在默念:“一,二”

不等他数到三,却听一旁的殷信怒声道:“大哥小心。”

梁俊却伸出手,示意殷信和扎得等人不要惊慌。

身后传来楚秋双阴森的声音:“殷公子,我想和你比一比,谁能活下来。”

梁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的举起手来,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楚秋双握着手枪,一脸冷然的看着梁俊。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梁俊,仿佛只要楚秋双一扣扳机,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楚秋双,你卑鄙!”

丘山的学子们全都愤怒的站了起来,一脸愤恨的冲着楚秋双嚷嚷道。

“殷公子,你不就是凭借着这把手弩么?没有了这把手弩,你还有什么本事?”

楚秋双握着手枪,之前的力量又回来了。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当真是好。

他看着眼前的梁俊,恨的牙根痒痒。

就是他,破坏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更是他,让自己的颜面扫地,丑态百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无地自容。

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自己扣下扳机之后消失。

当然这个时候的楚秋双已经不会去考虑,他杀了梁俊之后的事。

这些事他不考虑,却有人考虑。

比如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霍让。

霍让激动的差点站起来对楚秋双说,干掉他!

此时的楚秋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从梁俊身上找回自己丢失的尊严。

“殷公子,怎么样,你敢不敢赌一赌,我这一枪能不能杀死你。”

楚秋双说完,笑意差点没有忍住喷出来。

周围关心梁俊的人也随着这句话,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梁俊展颜一笑,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楚秋双笑道:“无双公子,既然要赌,不如咱们赌个别的。”

眼见得梁俊面对枪口依然没有任何的畏惧,楚秋双心里有些疑惑。

刚刚被自信压住的对梁俊的恐惧又冒出头来。

“赌,赌什么?”

“我赌你握着的枪里没有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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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卿本佳人(四章万更求推荐、求月票)

鸦雀无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原本这些形容安静的词句,梁俊是不相信的。

可是这时候镇南公府的庭院里就是如此。

在梁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庭院安静的吓人。

随后,反应过来的人群里甚至不少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你,你说什么?”

楚秋双的脸色日常又变的惨白无比。

他咽了咽口水,自己明明已经听清楚了梁俊说的什么,却依然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梁俊也耐着性子,笑道:“我赌你握着的手枪里没有子弹。”

“你,你,你!”

楚秋双瞬间暴躁起来,他像是陷入了癫狂一般,一双眼睛变得无比血红。

“胡说八道,这,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子弹,我明明亲眼看到你塞进去的!”

楚秋双嘶声吼叫,他颤抖的手甚至连枪都握不住了。

梁俊一边抬手示意身后的扎得等人不要攻击楚秋双,一边踱步向着楚秋双走去。

“无双公子,咱们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也应该多少了解了我的性格。”

他每往前走一步,楚秋双就不由自主的往后撤一步。

俩人之间的节奏全都掌握在了梁俊的手里。

楚秋双满头冷汗,仅有的力气甚至连手枪都握不住,想要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梁俊刻意给他营造的恐惧,让他在这个时候连说话的力气和胆气都没有了。

“我这人虽然轻佻,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不说谎。”

梁俊笑语盈盈,这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

让人看了打心里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至少楚秋游已经开始半信半疑了。

他想到了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梁俊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和自己说,与他比试算学,是欺负自己。

当时自己还不信,可事实确实如此。

自诩算学独步天下的自己,几乎是被梁俊吊起来打。

就在楚秋双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梁俊像是有读心的功能。

“无双公子,你想一想刚刚我是不是也说过,不愿意和你比试算学的理由?”

楚秋双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的自信就像是沙滩上堆出来的城堡,看起来威武霸气,却经受不住风吹雨打。

梁俊的话就像是狂风一般,一点点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拍的粉碎。

“无双公子,你是聪明人,你觉得,我把手枪放在桌上,还把后背对着你,是为了什么?”

此时的楚秋双比之刚刚更加的窘迫,他几乎要哭出声来。

用一股哀求的语气问道:“为,为了,什么?”

梁俊笑了笑,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刁凤山,道:“刁五爷刚刚已经说了,我是一个熬鹰的高手。”

他又看向楚秋双,接着笑道:“我确实是个熬鹰的高手,甚至还曾熬死过两只海东青。”

身后的扎得得意的一笑,只可惜他的汉语还不能够支撑他与人正常交流。

不然的话,他一定得意的告诉所有人,自家老大熬死的那两只鹰有一只是他陪着熬死的。

楚秋双的心理彻底的崩溃了。

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理防线崩溃却又重建。

这一次却是崩溃的连重建起来的希望都没了。

但楚秋双终究是镇南公府里出来的人才,能被称作无双公子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即便在他心理防线全都崩溃的处境,依然寻求着翻盘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如此的渺茫,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

“可,可,可我亲眼所见,你,你亲手把一颗子弹塞进了手枪里。”

这句话,也许是最后的挣扎,也许是楚秋双潜意识里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颤颤抖抖的说完,抬起头来看向梁俊。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杀梁俊的心,只求让自己死也死个明白。

梁俊抬起手,张开,一颗子弹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无双公子难道没看过江湖艺人玩杂耍么?”

说到这,梁俊想起了刘三刀,那个对自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刘三刀。

“若是你有机会去长安,一定要去拜会下东宫的刘三刀,他在江湖上曾被人称作鬼手刘。手上的功夫出神入化,我和他比起来,那是差得远了。”

梁俊将子弹在楚秋双眼前晃了晃,道:“你看的有时候并不是事实。”

楚秋双看着梁俊手里的子弹,整个人呆愣住了。

浑身的力气像是抽光了一般,手上的枪也掉了下来。

梁俊一摊手,将手枪接住,稳稳的攥住。

“我输了”

楚秋双扑通跪倒在地,像是一滩烂泥。

往日里风光无限的无双公子,此时像是一个乞丐。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哎”

梁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也觉得对楚秋双有些残忍。

但是为了心中的规划,他硬起心肠来。

“其实你刚刚还是有翻盘的希望的,无双公子。”

梁俊握住了手枪,蹲下身,拉住楚秋双的衣襟,看着他空洞的眼神道:“其实,这把枪里,有子弹的。”

说着,梁俊抬起手中的枪,对着空中扣动了扳机。

清脆而又刺耳的枪声,响彻整个镇南府。

楚秋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在想什么,无人可知。

但是梁俊却从他空洞的眼神里知道,楚秋双这只鹰自己熬成了。

至于说他能不能从中吸取教训,成长起来,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梁俊站起身来,看着似乎没有了魂魄,成为行尸走肉的楚秋双,沉声道:“你若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现在胜利的人就是你。”

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楚秋九,眼睛眯了眯,道:“若是没有这样的自信,你又如何和镇南公斗?”

来之前,梁俊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该如何对付楚秋双。

来成都的路上,梁俊已经看完了鲤组织给他的所有南楚高层的资料。

楚秋双的能力和势力,都符合梁俊的要求。

他来成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楚秋九,然后扶持一个新的镇南公。

而这个镇南公不仅要有能力,而且还能服众,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要对自己绝对的忠诚。

这个人的人选梁俊决定是楚秋双。

毕竟楚秋双还是楚秋凡的兄长,楚秋凡对于经济学的天赋让梁俊很看重。

更重要的是楚秋凡和梁俊谈得来,甚至因为知己。

从这个角度来说,选择楚秋双作为自己的盟友,也算是拉自己人一把。

但是当梁俊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夫子的时候。

却换来了夫子的嗤之以鼻。

以夫子的原话来说,梁俊以为自己是谁?

楚秋双乃是南楚之俊杰,那是何等骄傲的人物。

想要在短时间内让他效忠,势必登天不说。

而且根据夫子的观察,因为南楚的特殊性。

楚家人这百年来一直游离在中央朝廷之外。

虽然没有明显的反心,但却也不愿意居于人下。

楚秋双一直想要造楚秋九的反,你梁俊就算是秦皇汉武重生,他会轻易效忠?

梁俊一想,夫子说的很有道理。

自己就算帮助楚秋双坐上镇南公之位,还把各种资源给他捋通之后,等自己一走,他要是想造反,或者关键时刻不听话,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后院起火这是梁俊之前可是体会过有多么的难受。

思来想去,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寻求夫子。

夫子的回答也很简单,那就是打到他怕。

对付这种日后要成为封疆大吏的手下,不需要他的忠诚,只需要他的害怕就可以。

要让他骨子里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敢背叛。

梁俊听了,深以为然。

因此才有了今日里看似玩弄楚秋双的举动。

梁俊就是要像是熬鹰一样,把楚秋双的自尊和骄傲一遍遍的打破,然后再一遍遍的给他希望,让他重新充满斗志。

在他最自信的时候,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把他重新打回原形的同时,还把他按在地上碾压。

这样,方才能够把对自己的恐惧深深的刻在他的灵魂和血脉里。

让楚秋双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敢生出叛逆之心。

从目前来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解决完楚秋双的事,梁俊站起身来拿着手枪,缓步向着楚秋九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那发子弹塞进了手枪之中。

“镇南公,我与无双公子之间的事已经完了,咱们之间,是不是该算一算世子遇刺之事了?”

梁俊说着,一拍滑轮,随手一转,子弹进入了手枪之中。

楚秋九的心瞬间紧张起来,她想要召集亲卫,却见梁俊身后的那两个胡人,手中的长弩对准了自己。

仿佛只要自己敢叫人,他们就会用那长弩将自己打死。

梁俊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楚秋双,楚秋九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连带着梁俊为什么要杀楚秋游,楚秋九心里也有了底。

看来这位丘山八奇的奇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啊。

“不知殷先生,打算怎么了结?”

梁俊走到她面前,枪管对准了楚秋九。

“镇南公勾结霍司马,想要杀夫子。既然你们先出招了,我们也不能不接着不是”

他看了看一眼旁边的霍让,露出不屑的笑容。

周围的官员们一听这个猛料,全都愣住了。

什么?

镇南公和霍司马联合起来杀夫子?

这,这?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来,也不给楚秋九反驳的机会。

梁俊已经扣动了扳机。

卡帕一声,楚秋九浑身一颤。

这是一枪空弹。

楚秋九虽然不怕死,但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管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梁俊正色道:“我想和镇南公赌一把,不知镇南公有没有胆子。”

这话拍在了楚秋九的脸上,当着自己那么多的下属,楚秋九若是说不敢,只怕明天就得被造反的人轰下台。

“不知先生想要赌什么?”

梁俊的脸色从未如此的正经,他看着楚秋九道:“我就是想看一看,镇南公有没有无双公子这般气运,能够连开五枪都没不死。”

楚秋九的心马上就悬了起来。

“毕竟,若是没有这般气运,你这个镇南公也难以服众不是。”

梁俊说完这句话,楚秋九反倒是镇定下来。

“殷先生说的没错,我为镇南公,乃是天经地义。自然不怕殷先生的验证。”

说着大袖一挥,端坐在前,看着梁俊道:“还有四枪,请先生放马过来!”

“国公不可啊!”

周围有忠心楚秋九的官员痛心疾呼。

楚秋九沉声道:“但有阻止者,定斩不赦!”

庭院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镇南公倒是好气魄”

梁俊说着,又按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楚秋九安然无恙。

南楚官员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可不等他们松完这口气,梁俊又道:“第三枪”

一连三枪,都是空弹。

只剩下最后一发。

所有人的心全都放了下来。

可以痛痛快快的松一口气了。

可是梁俊的声音又响起了:“镇南公,我后悔了,我想和你赌一赌,这把枪里到底有没有子弹”

“嘶!”

虽然楚秋九不怕死,可面对梁俊这样玩人,就算楚秋九再好的忍耐也承受不住。

就在楚秋九打定了玉石俱焚,要和梁俊同归于尽时。

梁俊忽而笑了起来,将手枪在手里转了一转,而后放在了楚秋九与徐妙锦之间的小桌子上。

“镇南公,此处乃是你的镇南公府,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又怎么敢对你不利?”

这笑容很欠揍,至少楚秋九是这样认为的。

他后退一步,冲着楚秋九行了一礼,道:“多些国公款待。”

说罢,转身就要走。

楚秋九忽而高声道:“殷先生,你的枪忘了。”

梁俊也不回头,道:“这把枪就送给镇南公防身了,毕竟你镇南公府里也不安全,有一把枪防身。省的开榜那一天,没人点我这个状元。”

说到这,梁俊顿了顿,又道:“至于你与霍司马与夫子的恩怨,以后你们见面之后再说吧。”

说完,梁俊再也不停,直奔庭院外走去。

楚秋九则端起酒杯,冲着梁俊的背影道:“多谢殷先生则枪,天黑路滑,殷先生要多小心”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枪响,楚秋九倒在了血泊之中。

梁俊一脸的错愕,转身回头,不知出了何事。

只见坐在楚秋九身旁的徐妙锦手里握着自己刚刚送给楚秋九的手枪,枪口冲着楚秋九的胸口。

而楚秋九,则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妙锦。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徐真人,居然会刺杀自己。

梁俊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转不过弯来。

这把枪自己送给楚秋九,是想让出秋九和霍让火拼的啊!

徐妙锦这丫头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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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士为悦己者容(第一更求月票,求推荐)

镇南公府的亲卫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晚上。

他们是南楚最精锐的士卒,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

他们也是南楚对楚秋九最忠心的团体之一。

虽然亲卫们并不知道庭院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那个自称夫子的代表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亲卫士卒都察觉到了危险。

这让他们对自己的主公担忧起来。

紧接着庭院里传来了几声从未听过的响动。

这种响声,说是雷声,却又比雷声小的多。

说是爆竹,却又比爆竹清脆的很。

亲卫队长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抽刀带人冲进了庭院。

但是楚秋九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眼见得自家主公好好的坐着,南楚的官员们也都没有什么异样。

亲卫队长也只好退出庭院。

接下来的几声枪响,让亲卫队长心如鼠挠。

去还是不去呢?

庭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镇南公大人到底有没有危险?

刚刚那个代表夫子的人到底来干什么?

就在亲卫疑神疑鬼的时候,只听得门口有人动了。

他探头看去,只见丘山的学子们全都站了起来。

刚刚进去的那个代表夫子的男人带着手下,龙行虎步的往门口走。

亲卫队长见了,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虚惊一场啊,虚惊一场。

眼瞅着梁俊没几步就要走到他面前了。

亲卫队长刚刚弯腰行礼,只听得庭院内一声枪响,随后可就是炸开了锅了。

“国公!”

首先是周围的这些个官员们高声呼喊。

而后是庭院里站岗的亲卫围了上来,然后还给院子外的的亲卫队长示警。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整个庭院里是乱做一团。

楚秋九倒在血泊里。

徐妙锦手里握着枪,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一看就知道是头一次做这种事。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百官们有的反应过来,围上来想要看一看楚秋九的伤势。

有的则一见楚秋九中枪,马上就认为楚秋九死了。

要么赶紧抱头鼠窜,打算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远走高飞。

要么是急中生智,跑到楚秋双面前,假模假样要掩护楚秋双撤退。

霍让的护卫也赶紧上前保护他。

朝廷拨给刁凤山的护卫队的士卒也紧跟着上前,把刁凤山和徐妙锦围住。

只可惜,这里终究是镇南公府。

这是楚秋九的大本营,里里外外全都是她的手下。

在这里杀了人,而且还是杀的镇南公本人,如此光明正大,还想跑?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楚秋九这边一倒下,旁边有人高声嚎叫一嗓子,说有刺客。

庭院外的亲卫士卒们可是全都涌了进来。

梁俊远远的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徐妙锦,神情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突然要对着楚秋九开枪。

但是他能从徐妙锦的状态中看出,徐妙锦如释重负。

杀人后的紧张虽然有,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夙愿了结的轻松。

甚至梁俊也察觉到了徐妙锦的死志。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做。

又是什么事,让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她应该知道,在镇南公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刺杀镇南公。

就算她是朝廷的特使,就算她是皇后的妹妹。

也绝对没有活着走出南楚的可能。

就在梁俊愣神的功夫,镇南公府的亲卫已经将徐妙锦等人团团围住。

事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刁凤山早就反应过来,唰的一声抽出腰刀,站在了徐妙锦的面前,挡住了想要上前拿下徐妙锦的亲卫们。

经过今晚这些事,丘山的学子们早就把梁俊这位内院大师兄当做了自己的主心骨。

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不管怎么说,刺杀镇南公的凶器乃是自己大师兄提供的。

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和梁俊脱不了干系。

此时正是庭院里各大势力表态的时候。

丘山学子们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梁俊这边。

他们将梁俊围在中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些学子们虽然大多都是南楚权贵子弟。

但经过这些年在丘山求学的经历,早就形成了一个新的势力。

如今楚秋九生死不明。

身为南楚司马的二师兄霍让,又有勾结镇南公谋害自己恩师夫子的嫌疑。

再加上刚刚梁俊对楚秋双的态度,所有的学子马上就明白。

今晚将是决定南楚未来的一夜。

而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也只有站在梁俊这一边。

亲卫们已经将整个庭院围住。

问讯赶来的国公府铁卫,更是将周围的进出路口围的水泄不通。

就算是一只苍蝇,想要悄无声息的飞出去,也没有可能。

梁俊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远处的徐妙锦,心里无比的复杂。

“放下武器,交出镇南公!”

亲卫队长看着倒地的楚秋九,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

他的声音在颤抖,今天的晚宴之前,镇南公就给他说,让他打起精神,今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场好戏。

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但对于楚秋九的忠诚却让他知道,不管镇南公是死是活,今日里庭院里的人是绝对不能放走的。

刁凤山的脸色阴沉,饶是他见过大风大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里也是没有底。

徐妙锦要刺杀楚秋九这事他早就知道。

刚刚梁俊把枪放在楚秋九和徐妙锦身边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紧张。

但紧张归紧张,却也觉得徐妙锦没有这种胆量。

可谁知道,自己刚这样想,徐妙锦就动手了。

这般刚烈的女子,刁凤山阅人无数,却也是从未见过。

在那一瞬间,刁凤山心里一片空明。

徐妙锦为什么要刺杀楚秋九,刁凤山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是因为太子。

南楚让太子昏迷不醒,成为所谓的植物人。

徐妙锦为了所谓的恩德,要为太子报仇。

在楚秋九倒下的那一刻,刁凤山看着这位惊魂未定,握着手枪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的绝美女子。

他心里产生了嫉妒之心。

对太子梁俊的嫉妒。

向来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徐妙锦今日里画着淡淡的妆容。

抱着必死之心冲着楚秋九按下了复仇的一枪。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也不过如此吧。

梁俊何其幸哉,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奇女子的垂青。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让他放下武器的亲卫队长,沉声道:“让开。”

刁凤山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里就算是死,他也要护着这位徐真人安然离开。

亲卫队长武艺高强,也曾见过无数凶神恶煞,身怀绝技的江洋大盗。

但是当他站在手握利刃的刁凤山面前时,整个人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

身子不争气的被刁凤山的气势所吓住,颤抖不停。

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迎着刁凤山冷如冰霜,利如青釭的眼神。

“放下武器,交出镇南公。”

亲卫队长几乎是用浑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的。

但刁凤山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

气势如山,威逼人心。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镇南公亲卫涌进来,刁凤山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亲卫队长准备下令硬攻的时候,徐妙锦开口了。

“刁五爷,此事乃我一人之责,与刁五爷无关。”

她说完,看了看周围护卫自己的士卒,道:“宋将军,你让手下的将士们都散去吧。”

“刺杀镇南公,乃是我徐妙锦一人所为,与朝廷,与刁凤山,与护送我前来南楚的所有将士无关。”

她说着,款动莲步,走向亲卫队长。

亲卫队长后退了两步,看向了一旁的霍让。

霍让毕竟是南楚的司马,楚秋九倒下,他就是镇南公府里做主的人。

“霍司马,我愿意承担这一切后果,只要你让刁凤山带人离开南楚。”

在南楚百官和楚秋九诸多亲卫们的注视下,霍让也别无他法。

楚秋九虽然中了一枪,但有楚秋游中枪的例子在。

再加上陈寒曾经说过,即便中枪也不是说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楚秋九生死未卜,人又在刁凤山手里。

就算自己下令,将他们全部拿下,生死不论。

但是想要拿下刁凤山和他身后几十个精兵悍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错过了救治楚秋九最佳的时期,真让她死了,对自己是弊大于利的。

怎么办?

霍让心思电转,犹豫不决。

毕竟他并不知道楚秋九还能不能救活。

若是楚秋九现在已经死了,冒然将有可能是刺杀镇南公帮凶的刁凤山等人放走,光是这一点,就能够成为南楚的政敌们攻击他的把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霍让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道:“让他们走,赶紧叫孙先生来。”

亲卫队长在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工具人,霍让既然开口了,他对楚秋九再忠心也只能按照吩咐办事、

刁凤山见霍让同意了,冷声道:“要走,徐真人与我等一起走。”

说着伸出长剑,挡住了想要搀扶起楚秋九的亲卫。

亲卫们看了看刁凤山,又看了看霍让,不知如何是好。

徐妙锦道:“刁五爷,此时与你无关。霍司马既然同意,你带着将士们回长安去吧。”

越是危险,刁凤山的胆子就越大。

他冷冷一笑,道:“我既然是护卫真人来南楚的使团长,就没有把真人留下,自己回长安的道理。”

徐妙锦冲着刁凤山行了一礼,道:“若是如此,徐妙锦便自绝于五爷面前。”

说完,唰的一声,她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徐妙锦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畏惧,看着刁凤山和霍让还有庭院所有人道:“我与镇南公乃是私怨,今日行刺与朝廷无关,与皇后无关。更与护送我前来南楚的三千将士无关。”

她说着,匕首抬起放在了雪白的脖颈上。

“不要!”

“住手!”

两声怒喝从不同方向传来。

刁凤山和梁俊几乎是同时开口。

只是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在意梁俊为什么要出声。

刁凤山知道徐妙锦的性子,她既然这样说了,自己要强行要留下,她必然是真的敢自杀的。

“走!”

刁凤山咬紧牙关,冲着徐妙锦行了一礼,拉着一旁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的大壮,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人走了。

刁凤山一让,身后的亲卫们原本想上前扶起楚秋九。

却不知何时,徐妙锦握着一把长剑,剑尖抵在楚秋九的喉头。

亲卫们又停止了脚步。

等到刁凤山带着人彻底消失在徐妙锦的视线里。

咣当一声,徐妙锦手中的长剑方才落下。

亲卫们一拥而上,将楚秋九抬了出来。

早就被拎起来的镇南公府的大夫赶紧上前探查伤情。

霍让眉头紧锁,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妙锦一眼,冷声道:“请徐真人挪步!”

如狼似虎的亲卫们听到霍让下令,手持利刃向着徐妙锦走来。

“砰。”

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长空,也让庭院里所有人一愣。

梁俊握着从扎得身上摘下的ak47冲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我看谁敢!”

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梁俊缓步走了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徐妙锦为什么要刺杀楚秋九,但是霍让想要让她抵罪,梁俊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大师兄,此事乃镇南公之事,烦请大师兄不要插手。”

霍让看向梁俊的眼神,恨不得一刀把他捅死。

但言语之中还是不得不叫一声大师兄。

梁俊冷声一哼,丝毫不在意霍让的威胁。

他走到了抬着楚秋九的担架旁,停了下来。

“阿伦。”

阿伦一听梁俊叫他,快步上前。

二人之间默契非凡,不需要其他言语,阿伦就知道梁俊要让他做什么。

他走到楚秋九身边,伸手摸了摸楚秋九的脖颈处。

霍让刚要说放肆,却见阿伦又拉了拉楚秋九的眼皮,冲着梁俊道:“有救。”

阿伦乃是梁俊团队里的医生,他说有救,那就是有救。

霍让听闻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

可谁知,就在此时,梁俊忽而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楚秋九的脑袋。

亲卫队长等人的心马上又提了上来。

“全都让开!”

梁俊说这话的时候,霍让突然发现,一双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殷信双持手枪,对准了霍让和亲卫队长。

“让开”

梁俊的声音犹如地狱里来的魔鬼。

在霍让的耳边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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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师徒对话(第二章求月票求推荐)

“老师,你是没见当时的那个场景,你那位徒弟可是给你长了脸了。”

“呵,那叫一个神气。丘山弟子们全都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师兄。”

“哎,当年在颍川书院里,就算是元直也未曾受过这等待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小师弟做事虽然果敢,但终究少了些容人之量。再者来说以武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该像是戏文上所说,像我那样,舌战群儒,以理服人,方才能够让那些腐儒心服口服”

驿馆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从镇南公府回来的诸葛亮坐在夫子面前。

端着茶碗一边喝茶一边和夫子说着梁俊刚刚在庭院里的行为。

夫子拿着一本鲤组织刚送来的《金瓶梅》,看的津津有味。

一边看,一边道:“舌战群儒,虽然是诸葛亮做的,但你又没有经历过,有什么好说的。”

翻了一页,又道:“不让他以理服人乃是我的意思,怎么,你若是有他的武器,到了江东,你还会和他们打嘴炮?”

诸葛亮讪讪一笑,道:“老师,你这怎么越活越没有斯文,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来。”

夫子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道:“老子这叫活的通透,斯文也是要分人的。你就说,如果你的诸葛连弩有他的枪械那般威力,让你去江东,你会怎么做?”

诸葛亮放下手中的茶碗,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诸葛连弩有那些威力,我还去什么江东,直接就在荆州把曹操给弄死了。”

“所以说,我这位大徒弟的那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诸葛亮疑惑问道:“哪句话?”

“时代变了,提高生产力方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夫子白了他一眼,见诸葛亮皱眉沉思,放下了手中的书。

“孔明啊,你去了一趟武侯祠,有什么感触么?”

自从师徒俩见面以后,一直没有好好的聊一聊。

诸葛亮听到老师提到武侯祠,原本脸上的嬉笑消失了。

他看了看夫子,缓声道:“我只是觉得,那不是我。”

这一趟武侯祠之行,让诸葛亮想了很多。

他站在大殿之中,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武侯雕像,想了很多。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即便是夫子,对自己这位最满意的弟子,有时候也是看不透。

“是啊,那确实不是你。”

夫子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着挂在中堂之上的孔圣像,长叹一声。

“你不是史书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也不是戏文里,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木土爻神卦,水面偏能用火攻的诸葛孔明。”

夫子的话说的很稳,没有一点着急。

他转过身来,看向年轻的诸葛亮,语重心长道:“你只是一个还未曾出山,就被卷进比前世还要凶险万分的南阳村夫而已。”

“咳咳”

诸葛亮轻轻咳嗽一声,道:“老师,你想借着话头教育我,可以直说,没有必要这般”

“哎,这不是给你那师弟讲大道理讲习惯了么,还没有从那个状态走出来,哈哈哈”

夫子打了个哈哈,打算遮掩过去,道:“你那太子师弟,就吃我这语重心长说话的一套。”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俩人都是对方最信任的人,也不在意这些。

夫子清了清嗓子道:“孔明啊,梁俊之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因为心不狠,我才让文静辅佐于他。但文静虽然心狠,也跟着我学了一身的本领。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资历深浅。用梁俊的话来说,没有工作经验。”

“太子府的班底,年轻人太多,虽然有姚广孝在,但那和尚心思复杂。连我也猜不准他到底是否对梁俊真心。“

夫子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忧虑的神色,这让诸葛亮有些意外。

两世的师徒,他从未见过夫子如此,

看来梁俊这位师弟,果然让夫子是动了大心思。

早在俩人一见面,夫子就把梁俊的底全都交代给了诸葛亮。

站在夫子的角度上来说,虽然梁俊是他这一世的关门大弟子。

自己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但在夫子心里,要说亲近,还要数眼前的诸葛亮。

毕竟夫子一直就对诸葛亮另眼相待不说,历史上的诸葛亮也已经用事实证明,什么叫做千古一人。

三国之后,每每看史书,就算是夫子,在看诸葛亮传的时候也曾深思。

如果换成自己,会不会能够像诸葛亮那样,做到真正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怕是不能吧。

“如今,一切重来,既是梁俊的造化,也是一个绝好破局的机会。”

夫子在坊间内踱步,他一直为梁俊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而发愁。

当着梁俊的面,他不敢说,他要给梁俊营造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

这样梁俊才能有底气面对这从未有人经历过的绝境。

但在诸葛亮面前,夫子无需隐藏,有什么就说什么。

“梁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让我很担心。”

诸葛亮与夫子相处多年,与夫子多年师徒成知己。

虽然几百年过去了,夫子的性子也变了很多,但诸葛亮十分清楚。

现在的夫子和当年的夫子,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的沉淀,早已经夯实了夫子的心境,就算世界毁灭,也动不得分毫。

因此诸葛亮知道夫子在担心什么。

他站起身,顺势将夫子放在桌上的书塞进了宽大的袖子中。

“老师是担心,梁俊对于这个时代,依旧处于身临其境的状态,而非秉持着融入其中的心境吧。”

夫子并没有注意到诸葛亮的小动作,他忧心忡忡,点了点头,道:“没错,梁俊有再大的缺点,我都不怕。我只怕他看不清自己。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位高权重,一门心思要在雍州改制。折腾了许多新花样,可越折腾危机越大。以至于惹来了杀身之祸。”

夫子坐了下来,心里的忧虑,让他没有注意到桌上上了些东西。

诸葛亮给他端了一杯茶,更是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夫子喝了一口,道:“他的雍州改制,所有的资料我都看了。”

看向诸葛亮,夫子的眼里充满了激动。

“他的心思是很好,改制也是很好的。我活了那么多年,一直在寻求让天下百姓永不遭受战乱之苦,能够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的办法。可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正途。直到看到了梁俊称之为雍州改制的核心思想后,醍醐灌顶。”

“嗯,老师说的没错”

那份资料,诸葛亮也看了,他认同夫子的说法。

“只是,梁俊太着急了,他急于求成,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夫子跟着长叹,道:“没错,他所想做的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甚至于不是一代两代人能够完成的。”

“他想改变规则,前提是他要了解熟悉现在的规则。“

夫子看向了诸葛亮,忽而笑道:“这一点,他不如你。”

诸葛亮一听这话,马上明白了夫子的言外之意。

“老师是想让我跟着梁俊回长安么?”

夫子没有说话,从没有把刘备带来成都,诸葛亮就猜到了夫子的心思。

但夫子也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老师,你答应过我,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违背我的想法。”

诸葛亮的声音很平淡,但越是这样,夫子脸上的笑容笑的越尴尬。

夫子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比自己这位弟子性子还要倔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倔强,方才能够让他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

“孔明啊,老师还是那句话,你是你,诸葛武侯是诸葛武侯,诸葛丞相是诸葛丞相,你身上有无数种可能,也许在这些可能里,你会成为诸葛首辅也不一定。”

诸葛亮站起身来,冲着夫子鞠了一躬,笑道:“老师,你的心结,我会帮你解开,梁俊那里就我去说,至于其他的事,咱们还是按照约定,不要再谈了。”

看着诸葛亮坚定的神情,夫子长叹一声,道:“哎,也罢,你既然不愿意,那就这样吧。”

说着伸出手来,道:“那你把那本书还给我。”

诸葛亮面露疑惑:“书?什么书?”

夫子无奈道:“那书不是什么好书,我也是被梁俊糊弄了,说这本书堪比红楼梦,方才找来看一看,实际上却”

诸葛亮一听这话,更是一脸的无辜,道:“老师,你这话倒是要说清楚,我何曾拿了你的书”

正说着,只听门外忽而传来高富的声音。

“老师,老师,大师兄回来了!”

言语之中甚是开心不说,还夹杂着一丝敬畏。

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呼啦啦的脚步声。

“老师在哪里呢?”

“老师,弟子等人受了霍让的蒙骗,未曾前来拜见老师,当真罪该万死。”

“老师,老师,大师兄,老师在哪里呢?”

五百名丘山学子跟着梁俊从镇南公府里出来,浩浩荡荡的奔着驿馆而来。

一进了驿馆,原本的安静彻底被打破。

夫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看了看旁边的诸葛亮道:“也罢,这本书就算我送给你的报酬。梁俊一事,你定要好生处理。”

诸葛亮躬身行礼,让夫子放心。

夫子点了点头,在诸葛亮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间。

五百丘山弟子将驿馆门口的空地站满,见夫子出来,纷纷停止吵闹,齐齐的冲着夫子恭敬行礼。

“弟子拜见夫子!”

声势震天,让诸葛亮暗暗点头。

心道:“当年老师若是能为我培养如此之多的俊才,何愁曹贼不灭,汉室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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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我诸葛亮从未处于过如此尴尬之境

夫子对丘山学子们的到来,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往日里在丘山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待见这帮人。

因为夫子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方才会因为自己偶尔的认可变得加倍努力。

与他们距离近了,他们反倒没有敬畏之心,自己也不舍得那么严厉。

最后教出来一帮霍让那样的逆徒,反倒不美。

因此夫子出门之后,简单的看了看,随即把注意力放在了梁俊身边的徐妙锦身上。

“这位便是徐真人吧。”

夫子和蔼可亲,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来来,进来说。”

不等徐妙锦行礼,夫子伸手请她进来。

徐妙锦被梁俊救下来,又跟着这帮丘山学子来到驿馆,心里本就有千万个疑惑。

可这一路之上,她也没有机会询问。

如今到了驿馆,见到了夫子,先是诧异夫子为什么那么年轻,而后又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但不管进还是不进,也不管夫子为什么那么年轻,礼节还是要有的。

徐妙锦冲着夫子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夫子。”

“好,好,很好。”

夫子上下打量徐妙锦,嘴里是乐开了花。

他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

所谓的四大美女,自己见过三。

西施、昭君美则美矣,却没有眼前这女子身上那种坚毅之气。

与之类似的貂蝉,就在后院里。

徐妙锦就算站在貂蝉身边,也丝毫不会被她比下去。

“见过夫子”

夫子笑的正开心着,只听得又有人上前行礼。

打眼一看,见是刁凤山。

夫子笑骂道:“凤山,多年没见,你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

当年夫子在长安的时候,非常喜欢刁凤山。

按理来说,从小接受皇室教育熏陶的刁凤山,是不会走上成为长安城扛把子这条道路的。

之所以这样,根本原因就是刁凤山跟着夫子呆了几年。

那几年里,刁凤山的人生观和三观,深受夫子的影响。

因此说刁凤山是夫子的徒弟也不过分。

刁凤山一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了个头。

行的乃是标准的弟子礼。

这一下可是让周围的人看的有些纳闷。

高富甚至都有些吃醋。

夫子这是什么时候又收了长安的刁凤山做了徒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梁俊和徐妙锦也很诧异。

毕竟刁凤山的身份,怎么也不像夫子教出来的弟子。

夫子笑道:“凤山,你非是我的弟子,无需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刁凤山很是听话,也不辩解说什么咱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之类的话。

站起身来道:“凤山有公务在身,因此未曾出城迎接夫子,望夫子见谅。”

“客气了,客气了,来,进屋里说。”

夫子笑的很开心,难得今日自己的弟子们聚集一处。

眼见得连刁凤山都是夫子的弟子,徐妙锦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把心里的疑惑埋下,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跟着进了驿馆。

一群人有序的跟在后面鱼贯而入,梁俊刚要迈步,却被诸葛亮拦了下来。

“先生”

诸葛亮一抬手,笑道:“叫师兄。”

梁俊一愣,随即一喜,恭敬的冲着诸葛亮行了一礼,道:“师兄。”

“哎,这就对了,来,跟我走一走。”

说着引着梁俊往驿馆旁边的酒肆走去。

梁俊刚想说,今日楚秋九被刺杀,整个成都城内乱成一团。

待在外面,只怕是不安全。

却发现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温侯”

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的吕布,二十多岁,正是虎狼之年。

一言不发,黑着脸出现在自己身边,着实让梁俊吓了一跳。

扎得原本身材就高大,可和吕布一比,却是落了下风。

而且吕布这么一块往那一站,虽然身上没有枪也没有炮。

但却给人一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

眼见得诸葛亮已经快走进酒肆了,梁俊只得安排扎得和殷信好生保护徐妙锦。

自己带着阿伦跟着吕布向酒肆走去。

驿馆旁边的酒肆,乃是镇南公府的产业。

主要服务的对象也是驿馆内的人。

因此这个点除了梁俊三人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客人。

再加上今日里镇南公府中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酒肆里的掌柜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三人一进来,诸葛亮和梁俊坐下。

吕布则走到柜台前随手拿了三坛酒,放在了桌上。

不等梁俊说话,啪的一生,吕布巴掌大的手掌拍碎了酒坛上的封泥。

吨吨吨,也不管梁俊和诸葛亮,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温侯,好,好酒量。”

梁俊坐在一旁,眼睛都看呆了。

知道吕布是心情不好。

毕竟打从自己带着貂蝉和吕布见面之后,吕布的心情就很不好。

因为貂蝉不愿意见吕布。

原本梁俊还想关心一下俩人之间的八卦。

却被吕布一瞪眼,好似要吃人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诸葛亮则没有梁俊面对吕布的拘束,哈哈一笑,道:“来,师弟,咱们喝一杯。”

说着也拍下封泥,单手拎起酒坛,倒了两碗。

吕布拎来的酒坛至少有五斤重,诸葛亮一只手拎着仿佛如无物一般。

看的梁俊眼睛都直了。

看不出来,诸葛丞相还有这般力气。

“有劳师兄”

错愕之间,两碗酒已经倒满。

梁俊赶紧站起身来端起一碗冲着诸葛亮和吕布敬去。

“师弟,不用这般客气。”

诸葛亮手握羽扇按住了梁俊的酒碗,道:“坐,坐下说。”

恭敬不如从命,诸葛亮既然愿意与自己亲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梁俊哈哈一笑,恢复了往日里的爽朗,坐下来之后,一饮而尽。

一碗喝完,又是一碗。

一连三碗,饶是这酒的度数不高,梁俊的脑袋也有些胀了。

再看吕布,一坛子酒已经下肚。

除了小腹微微鼓起外,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梁俊心里暗暗佩服。

猛将兄就是猛将兄,常人别说喝那么多酒,就算一口气喝那么多水也受不了。

“师弟今日好威风。”

就在梁俊愣神的功夫,诸葛亮又给他倒了一碗。

“额”

梁俊一愣,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红晕,好在有酒水遮掩,诸葛亮也没有放在心上。

“让师兄见笑了。”

梁俊哈哈一笑,端起酒碗来,赶紧掩饰自己的窘迫。

“好酒量,好酒量。”

诸葛亮见他一碗下肚,连忙称赞。

一边称赞一边又给他倒了一碗,道:“今日里师弟在南楚这么一闹,只怕明日里这南楚就要换了天了。”

梁俊抬手端起诸葛亮给自己倒满的酒碗,心里猜测着这位师兄想要说什么。

“师兄,可是老师有什么话让你给我说?”

梁俊与诸葛亮虽然相识不久,但从夫子那却也多少了解诸葛亮的性子。

自己这位诸葛师兄,不是那种说话喜欢转弯抹角的人。

今日请自己喝酒,本就让梁俊很疑惑。

要知道昨日里见面的时候,这位师兄可是对自己爱理不理。

“太子果然聪明。”

诸葛亮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听得诸葛亮说这话,梁俊浑身一颤。

“太子?”

自己好像没有给诸葛亮说过自己的身份啊。

难不成是夫子?

“没错,夫子已经把你的底细全都给我说了。“

诸葛亮好似能够看穿梁俊的心思一般,爽朗一笑道。

“哈哈”

梁俊则只能报以尴尬的笑容看着诸葛亮。

“师兄知道,也,也就省得我再赘言了,哈哈,来,师兄,喝酒。”

一旁的吕布好似一个摆设一般,一坛接着一坛。

梁俊和诸葛亮说话的这会功夫,他已经喝了三坛酒了。

就在梁俊怀疑猛将兄的尿泡会被会被撑炸的时候,猛将兄自己站了起来。

二话不说冲着后厨走去。

显然是要去五谷轮回之所解决腹内之事。

酒肆之中只剩下了梁俊和诸葛亮,阿伦站在门外守着。

“夫子说,你在雍州,想做的事是好的,但操之过急。”

吕布一走,诸葛亮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看着桌上的酒,语气慢慢的变得严肃起来。

“夫子说的没错,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我确实是着急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所以夫子教给你了王霸之道,你用来对付楚秋双,做的很不错。”

梁俊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夫子让我来找你,想要让我给你说怀柔之道。”

诸葛亮顿了顿,道:“我虽然答应了,却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梁俊道:“毕竟我不是史书之上的诸葛武侯,只是一个略有才华,躬耕南阳,等着刘皇叔前来的村夫而已。”

这句话,再配上诸葛亮落寞的表情,梁俊忍不住道:“扎心了,师兄。”

“嗨,上天让你我重活一世,各自有各自的命运。夫子他虽然看透了世间很多事,但越是如此,越是固执。这些年来,他一心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诸葛亮说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梁俊道:“也是你在雍州想做的。”

梁俊一愣,而后沉默下来。

诸葛亮看着他,问道:“师弟可曾还记得,你在雍州改制,为的是什么么?”

“让天下百姓居有屋,耕有田,行有车,病有医,老有养,冤有法。”

梁俊低沉的声音,在酒肆里回荡。

一碗酒下肚,梁俊愈发的感觉到清醒。

“你没有忘记就好。”

诸葛亮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子,夫子说的没错,你想结束这乱世,需要行霸道。但若想要实现你说的这些,需要有仁心。”

诸葛亮看向酒肆外,目光深邃。

“但,霸道好教,仁心难授,这是你的路,需得你自己走。”

他看着梁俊,道:“而我,教不了你。”

诸葛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退后一步,冲着梁俊抬手施了一礼,道:“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先生!”

梁俊反应过来,着急伸手拉住了诸葛亮的衣襟。

“先生当真不愿给梁俊一个机会么?”

诸葛亮站立住,面带微笑,道:“太子,我与人有约,那人已经到我茅庐之中三次。我一觉睡到炎朝,原本就愧对于他。”

“难道皇叔在先生心中就那么重要么?”

梁俊咬着牙,看着诸葛亮,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诸葛亮转头,微笑,道:“我并不在意皇叔不皇叔,只是不愿意欠人恩情。”

说着,拉扯衣襟,想要以行动断了梁俊的念头。

就在此时,一本书从诸葛亮的衣袖中掉落。

书皮上的那三个字,让酒肆里的气氛忽而变得十分尴尬。

梁俊松开了诸葛亮的衣襟。

诸葛亮看了看地上的书。

“看来皇叔,在先生心里确实地位不凡”

“哈哈哈。”

诸葛亮虽然不知道梁俊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本书到底写的什么。

但尴尬,诸葛亮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夫子的书,夫子的书,哈哈哈,师弟若是有兴趣,尽管拿去。”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进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老大,楚秋凡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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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南楚之难(四更一万五字求月票、推荐)

“师弟,既然有人寻你,我就先走了。”

诸葛亮趁着这个功夫,捡起地上的书,快步离开。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这本书到底写了什么玩意。

以至于让夫子有些羞涩,还让梁俊的脸色瞬间变的那般古怪。

有个刚刚的那本小插曲,也让梁俊恢复过来。

如今与诸葛亮有了同门之情,就算他执意要去找刘备,自己也有理由去磨他。

实在不行,大不了把皇叔也拉进自己的队伍,

打定了主意,梁俊也没有了刚刚的失落和着急。

理了理衣衫,冲着门外道:“让秋凡进来吧。”

话音刚落,楚秋凡就带着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梁俊对楚秋凡也就是之前那位化名为楚阳的哥们还是很有好感的。

毕竟和他相处那么多天,梁俊发现这位楚兄弟在经济学这方面很有天赋。

靠着自己那半吊子的经济学水平,假以时日,说不准还真能培养出来一个经济学牛人呢。

到时候打起经济战,自己这边岂不是吊打所有人?

因此梁俊对楚秋凡十分的友善,人还没进来,他就站起身相迎。

楚秋凡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兄长,也就是刚刚被梁俊折磨欲死的楚秋双。

俩人一见进来,楚秋凡大大方方的给梁俊行了一礼。

楚秋双则缩着脑袋,不敢上前也不敢抬头看梁俊。

显然对梁俊是畏惧到了极点。

眼见得原本志得意满的无双公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梁俊也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无双公子啊,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对镇南公这个位子的野心吧。”

他走上前,将楚秋双扶起。

楚秋双浑身颤抖,连道不敢。

梁俊道:“无双公子,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其实梁俊说这句话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但这句话却把楚秋双吓的魂都要出来。

“殷公子,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下跪,梁俊拉都拉不住。

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楚秋双吓成这样,梁俊也有些尴尬。

他之所以要折磨楚秋双,就是想拿下南楚之后,让楚秋双做镇南公。

一个对自己畏惧到骨子里的镇南公,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坏自己的事。

这是夫子的原话。

可看着这样的楚秋双,梁俊犯了难了。

若是楚秋双吓破了胆子,自己把他扶上位当了皇帝又能如何?

南楚是要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人,但是不需要一个忠心的废物啊。

楚秋凡也在一旁拉着自己的兄长。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梁俊是怎么折磨自己兄长的。

但梁俊临走之前,曾经给他说,问自己如果让自己的兄长楚秋双做镇南公的意见。

结合着梁俊给自己的暗示,又品味着镇南公府里发生的事。

楚秋凡觉得梁俊折磨自己的兄长,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此在第一时间,他就暗中派人回家把兄长请来。

明面上是带着兄长给梁俊赔不是,暗地里确实想要看一看梁俊之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现在整个丘山的势力全都在梁俊的手中。

楚秋九又生死不知。

只要自己家的势力愿意追随梁俊,南楚改朝换代就在今日了。

“兄长,殷先生今日与我乃是知己好友,今日里乃是你不对。来之前你不还说,见了殷先生,要好好赔罪么?”

“是,是”

楚秋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听着兄弟的话是欲哭无泪。

我是要来赔罪的,可这位殷先生说的话太吓人了。

刚刚在镇南公府,他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全方位的吊打我。

兄弟俩互相交流了信息,楚秋双也察觉出梁俊的深意。

因此才同意前来给梁俊赔罪。

可谁知道,刚一见面,这位殷先生又要给自己来一轮。

他楚秋双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还,还请先生赐教”

此时是友非敌,俩人就算不来,梁俊也会让楚秋凡把他请来。

毕竟拉拢反对楚秋九的势力,原本就在梁俊的计划之中。

“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梁俊语重心长的说完这八个字,而后哈哈一笑,招呼二人坐下。

楚秋双品着梁俊说的话,颤颤悠悠的坐了下来。

楚秋凡则暗暗点头,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殷先生也是说话算数的人。

“兄长,殷先生说的没错,镇南公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秋凡拿话点楚秋双,实际上也是说给梁俊听。

借着这个话茬,梁俊也不愿意拐弯抹角,道:“无双公子,若是让你做镇南公,你觉得南楚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楚秋双浑身一机灵,冷汗冒了出来。

到了这种地步,其实很多事不用说,双方也都明白。

梁俊手上有那么强大的武器,而且还是丘山八奇奇首。

他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会只是丘山八奇之首那么简单。

至于说梁俊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来南楚。

这些都不是楚秋双和楚秋凡要考虑的。

他们只要明白,一旦借助梁俊的力量坐上了镇南公的位置。

那么他们这个镇南公,就不再是朝廷的镇南公,也不是楚家的镇南公,而是眼前这个神秘年轻人的镇南公。

楚秋凡和梁俊原本以为,此言一出,楚秋双一定会感恩戴德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带领楚家把南楚建设的更好。

可谁知道,楚秋凡却一改刚刚的畏惧,站起身来,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殷先生,恕小生直言,我若为镇南公,则南楚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

“哦?”

看着楚秋双不像是在推辞,梁俊的好奇大过了意外。

“公子坐,不用多礼。”

他给楚秋双倒了一杯酒,接着道:“公子为何会这样想?不妨说来听一听。”

楚秋双端起眼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烈酒入肚,顺着喉头像是一道火焰,将楚秋双的畏惧灼烧干净。

他抬起头来,迎着梁俊的眼神,虽然手臂还在抖,但声音却十分沉稳:“殷先生,南楚百年来一直是女子为公,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全都习以为常。若是冒然打破这种局面,势必会造成大乱。南楚之中,虽然不少人对楚秋九不满,但并不代表那些人愿意支持我做镇南公。“

说到这,楚秋双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些是为什么这些年来,我手下的势力看起来庞大,却丝毫动摇不了楚秋九根基的原因。”

“他们只是为了利益方才站在你这边,可一旦你做了镇南公,原本给他们的利益就会收回。”

来到炎朝这一年多,梁俊别的本事没涨。

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却是登峰造极。

楚秋双一说这话,他马上就明白其中的根源。

南楚不大,能够有利益的地方也就那么多。

朝廷对南楚的政策就是扶持镇南公的反对势力。

楚秋双作为朝廷扶持的对象,通过丝绸之路和与珍宝斋和珍宝坊的来往,手里有大量的钱财。

有这些钱在,那些对楚秋九不满的人自然愿意站在楚秋双这边。

毕竟只要站在他这边,就有钱拿。

又不用出兵也不用打仗,连口水都不用浪费,就有钱拿,傻子才不愿意干。

可一旦楚秋双做了镇南公,先不说南楚的百姓们反对不反对。

原来支持楚秋双上位的人肯定没有好处。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楚秋双没当镇南公之前,可以拿手中的利益分给他们。

一旦当了镇南公,他就得为南楚发展着想。

通过珍宝斋和珍宝坊赚的钱势必要归为镇南公府所有。

这样原来支持楚秋双的人既没有得到升迁,也没有得到钱财。

反而之前躺着就能拿的钱,现在站着跑着都没了。

换做是梁俊,他也不会同意楚秋双上位。

“殷先生高见。”

楚秋双拱手行礼,点头道。

梁俊想了想,又道:“而且你担心,朝廷到时候还会从反对你的人中扶持一个人来。这样你连原本赚钱的路子也没了。”

楚秋双没有说话啊,重重的点了点头。

楚秋凡却着急道:“既然如此,兄长为何又非要争夺镇南公的位子呢?”

楚秋双看着满脸不解和着急的兄弟,粲然一笑,道:“正是因为我知道得不到,因此才更想得到。”

说罢,又冲着梁俊躬身行礼,道:“殷先生,多谢您的好意。”

梁俊抬起手来,有些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让公子受苦了。”

说到这,楚秋双连道不敢。

话已至此,楚秋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只能咬牙跺脚想要告罪离开。

梁俊忽而又道:“无双公子,若是我能让你坐了镇南公之后,不仅不会丧失财权。反而更进一步,你觉得怎么样呢?”

楚秋双和楚秋凡愣住了,没有听明白梁俊这话什么意思。

“先生是说?”

楚秋双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一个念头,却又觉得有些荒谬。

梁俊笑道:“若是珍宝斋和珍宝坊在南楚的经营权在你手里,你觉得你能不能坐稳这国公之位?”

“这”

楚秋双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现在只是有和珍宝斋和珍宝坊对接的权利,赚的钱就已经足够让他拉起一个威胁楚秋九地位的团伙了。

若是南楚的珍宝斋和珍宝坊在他手里,莫说是做镇南公,就算造反当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这”

楚秋双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被梁俊这么一撩拨,他心里那股好胜之心又涌了上来。

但看到他这个样子,梁俊反而对自己之前决定让他做镇南公的决定有些动摇了。

不等楚秋双回答,梁俊笑道:“今日里也晚了,无双公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说南楚接下来如何,还是等到秋闱之后再说吧。”

梁俊都这么说了,楚秋双和楚秋凡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下去,

“也好,殷先生也早些休息。”

说着,二人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酒肆里没有了人,刚刚出去方便的吕布也没有了踪迹。

梁俊站起身来,悠悠的长出了一口气。

只觉得浑身无力。

这一晚啊,不知多少人睡不着了。

他走出酒肆,看着天上的月亮。

又要到中秋了。

放榜之后的琼林宴便是定在中秋那日。

不知道这个中秋的宴会中,还有没有沈云那种傻不愣登的穿越者写水调歌头的。

缓步往就驿馆走去。

丘山弟子已经在高富的安排下离开了驿馆。

但还有零散的学子没有跟上大部队,现在才来拜会夫子。

见到梁俊,好在有高富在一旁介绍。

纷纷给梁俊行礼,口称大师兄。

梁俊心中挂念着徐妙锦,应付的回了礼,直接进了驿馆。

以至于连驿馆门口跪着一女子,也只是匆匆撇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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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个歉

最近两天录制视频。

比较忙。

然后昨天又有个朋友找我改一下他的小说开头。

我改完之后上传最新一章。

然后,粘贴错了。

发布之后,太困了直接就睡了。

今天醒来才发现错了。

所以给大家道个歉,抱歉,已经改正。

然后录完视频,八更谢罪。

第九十章 我有一个梦想

成都的驿馆很大。

是在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的基础上扩建的。

虽然住不下丘山那么多人,但住下夫子等人,还是很宽敞的。

大家伙的住宿问题是高富安排的。

梁俊出了门,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自从跟着梁俊来到成都,貂蝉就一直住在后院,基本上也不出门。

好在镇南公府的官员有不少曾是丘山书院的弟子。

在迎接夫子进城的那一天,听高富说有女眷,马上就安排了六个侍候的丫鬟过来。

梁俊进了后院,早就有人通报。

没多久,貂蝉从屋里出来了。

“殷先生,请进。”

貂蝉面带微笑,给梁俊行了一礼。

梁俊原本以为是徐妙锦来迎自己,但见到貂蝉,也只得回礼。

一边往屋子里看。

“奉先虽诸葛先生去了盐亭。”

貂蝉一眼就看出来梁俊的心思,柔声道。

“呵呵,我,我正寻思呢,温侯去了哪里,刚刚还和温侯一起在外面饮酒”

梁俊被貂蝉看破心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解释道。

貂蝉不以为意,侧身让路,请梁俊进房内说话。

梁俊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来说,经过这些日子与貂蝉相处,已经算得上是熟人了。

甚至于在某些方面,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

因为梁俊在来的路上,曾经和貂蝉谈过吕布的问题。

貂蝉虽然没说什么,但梁俊却给她暗示过,想要与吕布结盟。

潜台词当然是要让吕布为他所用。

貂蝉虽然还是不愿意见吕布,但她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法。

自己始终是要面对吕布的。

进了房内,丫鬟给上了茶水,各自退去。

中门大开,威风吹来,让忙活了一夜的梁俊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他喝着茶,缓缓的说道。

“深夜叨扰,还望任小姐多多见谅。”

貂蝉依旧是面带微笑,刚刚出去的丫鬟又走了进来。

手里提着食盒,走到桌前,依次摆开。

简单的四个菜,还冒着热气。

一碗散着淡淡香味的小米粥,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的梁俊食指大动。

“殷公子说的哪里话。”

说着亲自将筷子放在小米粥的碗上,冲着梁俊笑了笑。

很多时候,梁俊十分愿意来和貂蝉说话。

只因为貂蝉给他一种自家大姐的感觉。

不管是前世还是穿越以来,梁俊都很少和女子打交道。

而前世上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梁俊十分渴求有一个姐姐。

因为他有一个同学,这位同学家庭环境虽然和自己一样,并不是很好。

俩人算得上是难兄难弟,生活费也差不多。

都是到了月底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

但这位老哥有四个姐姐。

没到月底解不开锅的时候,老哥就轮流去四个姐姐家吃饭。

不仅能改善伙食,而且还能带回来姐姐们亲自做的饭菜。

这些饭菜大多都进了梁俊的肚子里。

那个时候梁俊就一直在想,我要是有个姐姐该多好。

而自从认识貂蝉以来。

从彭城到南楚,这一路之上。

但凡是有机会,貂蝉都会亲自下厨,为夫子与自己做饭。

貂蝉的厨艺,连夫子都十分认可,夸赞这是他活那么久以来,吃的第二好吃的饭。

当然,被夫子誉为做的第一好吃的饭是梁俊做的。

毕竟前世里梁俊之所以能在亚丁湾,让扎得这些亡命徒们誓死追随。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抓住了小弟们的胃,又得到了他们的忠心。

小弟们自然愿意铁了心的跟着自己。

“任小姐的厨艺,愈发的精湛了。”

梁俊吃了几口菜,夸赞道。

貂蝉微微一笑,道:“殷先生,你还是叫我貂蝉吧”

“额,为什么?”

梁俊有些疑惑。

貂蝉笑道:“我觉得你叫貂蝉,不会感觉到别扭。”

梁俊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样的细节也被貂蝉看了出来。

他看着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一派淡然的貂蝉。

“我就叫你貂蝉姐吧。”

他说着,将碗里的米粥喝完。

只觉得浑身上下十分滋润,说不出的舒服。

“嗯。”

貂蝉轻轻嗯了一声,又给梁俊盛了一碗。

“其实,我姓梁”

梁俊接过米粥,缓缓的说道。

貂蝉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微微笑道:“姓梁也好,姓殷也罢,在妾身心里,都是一样的。”

貂蝉说话,虽然十分的温柔,不急不缓。

但梁俊却从中能够感受到,她有心事。

她的心事是什么,梁俊知道。

原本来后院,他是想找徐妙锦的,但见到了貂蝉,梁俊决定先缓一缓。

“貂蝉姐,为什么不愿意见温侯呢?”

梁俊知道貂蝉的心结,可之前因为不熟,自己也不好问。

等到熟悉了,却也没有时间问。

今日既然有时间,梁俊也不打算拖沓。

毕竟张角造反,自己要赶紧解决南楚的事,也要尽快开始攻略下吕布与诸葛亮。

有他二人跟着自己去雍州,梁俊相信自己就算没有太子的实力,也能再重整雍州。

“只是因为这一世,年纪的问题么?”

貂蝉并没有因为梁俊这句话而生气,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微笑,让人十分心安的微笑。

“我很喜欢南楚”

貂蝉并没有正面回答梁俊的话。

反而站了起来,往房门口走去。

梁俊听到她没有自称妾身,知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更亲近的人。

“哦?”

梁俊放下筷子,转过身来,看着一袭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宛如嫦娥下凡的貂蝉笑道:“为什么呢?”

貂蝉看着皎洁的月亮,眼睛里流露着淡淡的柔光。

“因为在这里,女子可以骑马,而且可以正大光明的在管道上行走。”

貂蝉说着,转过头来看向梁俊:“前世里,我从未想过,女子可以骑马抛头露面,更没有想过女子也可以带兵打仗。”

“我原以为,女子只能以色侍人,想要在史书上留名,只能以祸水的身份。”

梁俊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貂蝉会这样想。

甚至于如果不是貂蝉说,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走来,南楚的官道上那些英姿飒爽,纵马奔驰的女骑士们。

毕竟,在梁俊的潜意识里,男女平等,乃是天经地义。

“所以,我喜欢南楚,也喜欢雍州的李姑娘,刚刚进来的徐姑娘。”

她笑了笑,貂蝉一直在笑。

但梁俊第一次在貂蝉的脸上见到这般开心的笑容。

“还有镇南公楚秋九,我也喜欢。”

果然是为了天下百姓,愿意主动牺牲自己除掉董卓的女子。

梁俊心中感慨着,但却也陷入了沉思。

也喜欢楚秋九么?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貂蝉道:“梁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着你来南楚么?”

梁俊摇了摇头,道:“我叫梁俊,貂蝉姐以后就叫我梁俊吧。”

貂蝉皱了皱眉,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如初。

“太子么?是了,我早该猜到的。”

貂蝉莞尔一笑,道:“谢谢。”

“谢我什么?”

梁俊苦笑一番,自己终于还是摆脱不了太子的身份了么?

“谢谢太子信任我,也谢谢太子对我的尊重。”

貂蝉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声,道:“我之所以愿意和太子一起来南楚,也愿意规劝奉先归顺太子,就是在太子的眼里,我从未见到过轻视与占有。”

说到这,貂蝉噗嗤笑了起来,宛如一个少女,让人心生荡漾。

但这一刻,梁俊的心里觉得自己与貂蝉之间的感情像是聊家常的姐弟。

他也意识到了貂蝉为什么愿意相信自己,也明白了貂蝉为什么愿意与自己亲近。

就是因为自己乃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他的潜意识里,没有这个时代的人把女子当做男人附庸物的念头。

言谈举止之中,自然会让貂蝉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同。

梁俊甚至想,也许自己对貂蝉的这种尊重与欣赏,连吕布也不可能给她。

毕竟吕布对貂蝉的爱很深,但他终究是封建社会的人中之龙。

越是如此,大男子主义越强。

爱是一回事,来自于心底的对女子的尊重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点,梁俊却从来没有想到过。

也许没有貂蝉的提醒,直到现在,梁俊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结束炎朝的混乱,还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但太平盛世来了之后呢?

推翻帝制原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而在封建社会之中,让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只怕更是痴人说梦了。

梁俊这个时候方才彻底的明白,自己问貂蝉关于吕布的事,她会告诉自己喜欢南楚了。

是啊,楚秋九就算有千般不是,就算与自己现在是对头。

但她却依然有自己代替不了的作用。

南楚在楚家百余年来的经营下,女子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但即便如此,却也远远没有达到前世里,女子可以与男人一样的地位的程度。

“德贤皇后,前世,是与我一个时代的人。”

梁俊想到了德贤皇后,那位自己的老乡。

看完宫廷里关于德贤皇后的记载,再加上从夫子那里听来的。

梁俊知道,德贤皇后当年是怎么交还手里的执政大权的。

如果不是她执意坚持让女子做镇南公,永镇山南。

只怕,这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就是自己这位同乡了。

“德贤皇后当年执意要立镇南公,应该就是想要为天下女子留一个念想吧。”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

貂蝉道:“是啊,好像见一见那位德贤皇后。那将是怎样的奇女子。”

梁俊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皱眉问道:“貂蝉姐,如果天下都如南楚这般,甚至比南楚还要好。女子不仅可以在官道上骑马,还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你觉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千古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貂蝉想了很久,方才轻声道:“若真是那般,我嫁给奉先,也不怕世人流言蜚语了。”

“哦?貂蝉姐为何这样说?”

貂蝉忽而冲着梁俊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能以状元的身份,封侯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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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皎洁的月光照在庭院里,树影摇曳,微风夹杂着凉意缓缓的吹在梁俊的脸上。

他走出了貂蝉的房间,过了月亮门,走到了徐妙锦居住的庭院。

烛光跳动,隔着窗户宛如一个曼妙的舞者。

南楚虽然有珍宝斋和珍宝坊,玻璃制作也不复杂。

但是价格却依旧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受住的。

因此驿馆内的窗户还是用纸张裱糊。

“什么人?”

梁大壮坐在房门的台阶上,见到有人进来,警觉的站起身。

手里的匕首攥紧,却又微微颤抖。

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刺激了。

直到现在,大壮依然还没有从兴奋与害怕中缓过来。

她说着,后退了一步。

但又想到了屋内的徐妙锦,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

梁俊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面带微笑。

大壮看清了他的脸,放下心来。

而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梁俊的身后,见没有人跟着,方才彻底安心下来。

“殷大哥,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虽然自己和小姐的命是眼前这个男人救的,但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莫非有什么歹心不成?

大壮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瞪着眼睛,想要把匕首对准梁俊,但心里又有些害怕。

梁俊看着心里明明很慌,但却强自镇定的大壮,笑出声来。

大壮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大壮。

哎,也不知道安阳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莫名的,安阳的小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自己倒在床上,小丫头一定很伤心吧。

“大壮,好久不见了。”

梁俊笑着,伸出手来去摸她的脑袋。

大壮一愣,原本想要往后退,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揉了揉她的头,大壮的眼泪流了出来。

从小到大,只有太子这样摸过自己的脑袋。

而且太子很喜欢揉自己的头发,就像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做的一样。

大壮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没有亲人,虽然被徐妙锦收留。

但徐妙锦的喜欢安静,平日里很少说话。

而大壮则是乡下野丫头,大大咧咧,喜欢满处跑。

但很多时候,只有黄狗大强陪着她。

这让大壮很孤独。

直到她遇到了太子,和太子的那帮手下。

大壮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色彩。

东宫的那帮人,上到太子,下到铁牛,全都把她当做自家的妹子对待。

在皇宫待着的那些日子里,是大壮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饭点,有人问自己饿不饿。

晚上,有人在意自己热不热。

就算自己闯了祸,也有人把自己拉到身后,硬着头皮挨太子的训。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太子躺在床上之后结束了。

那一天,大壮心里又涌起了当年自己爹娘姐妹们离自己而去时的感觉。

只是那个时候小,她只知道饿,家破人亡的感觉并不怎么让她难过。

可这一次,她方才明白,什么叫做家没了。

“大壮,要好好的在家等着,等我回来,带你去河里捉鱼!”

太子骑着马,带着军队从东宫离开时的景象,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的脸,慢慢的与脑海里太子的音容重叠。

直到最后,大壮仿佛感觉是太子在摸自己的脑袋。

“哇”

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壮”

徐妙锦的声音传来。

梁俊抬起头。

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和屋脊。

一袭道袍的徐妙锦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眼神之中似有柔光流动。

月光、庭院、竹影、美人,构成了一副绝世的画面。

“小姐”

大壮虽然莽,但跟着徐妙锦时间长了,又在宫里待过那么长时间,基本的礼数还是懂一些的。

知道自己这般没有风范的大哭,实在是让人笑话。

强忍住泪水,站了起来。

咣当,怀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梁俊弯下腰,将匕首捡起来,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个保字。

显然是王保送给她的。

“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需得好生保管。”

梁俊将匕首递给了她,笑道:“若是丢了,别人知道,岂不是要伤心?”

大壮努了努鼻子,将匕首接过,灰溜溜的跑到了徐妙锦身后。

“大壮,你先进去吧。”

徐妙锦轻声说道。

大壮看了看笑脸盈盈的梁俊,又看了看自家小姐,点头进了屋中。

梁俊走上前,在距离徐妙锦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徐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梁俊看着眼前未施粉黛,素颜绝美的女子,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妙锦微微低头,欠身施礼。

“贫道,见过太子殿下。”

梁俊挪步伸手想要上前去扶她,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虫声潺潺,整个庭院十分的安静。

许久,梁俊方才指着中间的凉亭石凳道:“徐姑娘,到那边坐一坐吧。”

徐妙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款动莲步,走到了凉亭里。

二人坐下,梁俊看着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方才平静下来。

美人淡淡体香,萦绕在梁俊的鼻间。

让梁俊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再次躁乱起来。

“徐姑娘与楚秋九可是有仇?”

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的梁俊,更是没有和女孩这样相处的经验。

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自己听了都觉得直男的要命的话题。

徐妙锦察觉到了梁俊的紧张。

梁俊紧张,她更紧张。

但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比男人成熟。

她没有看梁俊,反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妾身与镇南公前世无怨,今世无仇。”

“那”

梁俊顿了顿,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却又觉得有些唐突。

徐妙锦心怀九窍,自然知道梁俊想要问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有了准备。

“太子曾经救过我。”

徐妙锦缓缓的说着,回忆起两世的遭遇,心里十分的宁静。

“我,我救过你?”

梁俊一愣,心里也不乱了,脑子也不混了。

绞尽脑汁想,也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徐妙锦。

“前世里,妾身的姐姐是皇后,姐姐去世之后。朱棣想要纳我入宫,我不愿意。太子应该知晓吧。”

梁俊点了点头,这事姚广孝倒是和自己说过。

“少师曾说过,我,我前世也对姑娘的生平,略有耳闻。”

梁俊有些尴尬,前世里他确实知道明朝有徐妙锦这样一个誓死不从皇帝的奇女子。

但具体怎么回事,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徐妙锦又道:“来到此朝,妾身的姐姐又是皇后。先帝也如朱棣一般,想要纳我入宫,太子应该也知晓吧。”

一提起梁老三,梁俊的脸上沉了下来。

“那狗皇帝卑鄙无耻,两世为帝倒是他的造化。”

听到梁俊语气不善,徐妙锦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不再像是之前那边紧张。

“妾身原本以为,这是上天的惩罚,让我永世都是这般,永远无法脱离。”

她说到这,转过脸来,眼神坚定,看着梁俊。

反倒是让梁俊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讪讪的躲开徐妙锦的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但是太子杀了皇帝,助我恢复了自由之身,此等恩德,如同再造。”

“额”

梁俊有些错愕,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徐妙锦。

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自己那天确实是打算要杀皇帝的,可老天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皇帝乃是王易杀的。

梁俊刚想要解释,却突然想到,王易现在不就是自己的下属么?

而且王易杀皇帝,这事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徐妙锦当时就在长安。

想要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易如反掌。

她明明知道皇帝是王易所杀,却说是自己的功劳。

是了,除了王易之外,只怕所有的人都觉得,王易是自己的人。

杀皇帝乃是自己指使的。

要不然以王易的身份,怎么可能在皇宫之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一国之君干掉。

哎,自己背这个锅,确实也不冤。

梁俊叹了口气,道:“狗皇帝死了,也算是天下一大幸事。”

徐妙锦点了点头,道:“太子对妾身有恩,妾身也绝非知恩不图报的人。”

她的语气忽而坚定起来。

“洛阳之战,南楚伤了太子,妾身若是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岂非是让天下人耻笑?”

看着徐妙锦坚毅的表情,梁俊登时就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项给自己柔柔弱弱之感的徐妙锦,居然还有这般刚强的一面。

随即他又想到,眼前这个绝美女子的父亲,乃是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位列开国“六王”之首的徐达。

这样猛的父亲,怎么可能会生出性格懦弱的女儿?

原来如此。

徐妙锦杀楚秋九,原来是为了自己。

一瞬间,梁俊全都明白过来。

为什么朝廷会派徐妙锦这样一个一心修道,不问世事的女子前来。

只怕这不是朝廷的主意,也不是徐皇后的主意。

乃是徐妙锦自己主动请求的。

“哎”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看着眼前的徐妙锦,梁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也没到处沾花捻草啊,怎么就

梁俊有些脑子疼。

两辈子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如今面对着说出这番话的徐妙锦,梁俊当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所谓最美不过月下看美人。

此情此景,就算是夫子来了,估计也得搁在这。

但是,李大当家可怎么办呢?

梁俊低下了头,他反而有些后悔今日来找徐妙锦。

见梁俊莫名其妙的低下脑袋,徐妙锦反而有些奇怪。

太子这是怎么了?

相对于梁俊的不知所措,徐妙锦就坦然多了。

因为她对梁俊不能说没有好感,但还真没有到了考虑进一步的打算。

毕竟清心寡欲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为梁俊报仇,看起来很疯狂,其实也只不过是徐家人的性子所致。

换做是别人,徐妙锦也会这样做。

“哎,只可惜,天下女子,能够如我这般,跳出自己的困境者,却无几人。”

徐妙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乃是她的感慨。

却拨动了梁俊的心弦。

是啊,天下女子,有多少还在受着这封建王朝的欺压。

梁俊忽而站起身来,看了看徐妙锦,正色问道:“徐姑娘,如今你与镇南公之间的因果已消,你觉得楚秋九该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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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半边天攻略

从徐妙锦庭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

和徐妙锦聊了很多,梁俊能够明显的察觉到,自己与徐妙锦的关系因为这一次谈话更上一层。

而且梁俊还发现,徐妙锦虽然看起来喜好安静,不爱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一旦和她熟悉了,反倒是十分开朗的性子。

笑起来也是十分的甜美。

而且梁俊还发现,笑语盈盈的徐妙锦一直在掌控着他们俩之间对话的节奏。

即便梁俊这样一个没有和小姑娘过多接触的钢铁直男,也绝对不会把天聊死。

不愧是长在国公家,两世都与皇室打交道的人。

就在梁俊回味着与徐妙锦之间的友好而又愉快的交流时。

李渊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你这是刚从徐姑娘的院子里出来?”

李渊看着梁俊,犹如怨妇一般。

一见到李渊,梁俊马上想到了李大当家,瞬间就清醒了。

“额,从貂蝉姑娘屋里刚出来”

梁俊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对貂蝉姑娘,就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亲姐姐。”

梁俊解释着,但李渊脸上的表情却显示着他并不相信。

“你就不怕,等吕布回来,我告诉他?”

李渊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梁俊。

或者说为自己的女儿看着梁俊。

从来到炎朝,到和梁俊接触那么久。

李渊算是看清楚了天下大势。

而且也打算把宝压在梁俊身上。

上辈子虽然当皇帝没当明白,但这并不代表李渊是个无能的人。

相反,除了夫子之外,知道他身份的人,谁也不敢小瞧他。

因此,李渊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梁俊到底什么关系。

但为了日后自己一家的前途,他早就把梁俊当成了自己的女婿。

梁俊虽然现在不是太子。

但是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有夫子在,刘文静至少是不敢质疑这一点。

东宫现在在刘文静的掌控下,而太子对外来说,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

经过洛阳之战,太子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天下诸侯虽然各有反意。

但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大张旗鼓的嚷嚷着要造反。

从明面上来看,太子除了没有登基之外,基本上与皇帝无二。

因此,天下大义现在是掌握在刘文静这位东宫执掌者的手中。

一旦梁俊前往长安,刘文静是会承认现在的殷诚太子的身份的。

只要刘文静承认,太子就是殷诚,殷诚就是太子。

天下诸侯,甚至于长安城内的官员,没见过太子的人太多了。

只要刘文静说殷诚是太子,那他就是太子。

即便有人反对,也是徒劳。

深知皇权威力和人性的李渊,对此十分有信心。

一旦现在的殷诚恢复了太子的身份,到时候内阁一定会提太子妃的事。

按照炎朝的礼制,太子大婚,是要娶两个女子的。

一个为太子妃,一个为太子嫔。

太子妃便是日后的皇后,这个位置至关重要。

上辈子自己没有照顾好闺女,这辈子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得保闺女一世荣华。

再者来说,在李渊的心里,历朝历代,还能有比自己闺女更优秀的人?

他李渊的闺女不当皇后还有天理?

李渊在一旁正想着呢,梁俊见他不说话,试探的问道:“老李,老李”

“啊”李渊回过神来一愣。

梁俊奇怪的看着他,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而后看了看身后的庭院,忽而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李渊道:“哦,你这人,你这是动了色心,想要进貂蝉姐的院子啊!”

“好啊,你个老李,温侯不在,你胆子就肥了是吧。”

李渊的脸臊的通红,赶紧道:“别,别瞎说,我,我哪里是来找貂蝉的,我是来找你的。”

“要说旁人,我是相信的。可换做是你,那就两说了。”

梁俊戏谑的看着李渊。

李渊瞪着眼:“胡说,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老李,你当唐国公的时候,连皇帝的妃子都敢睡。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

“胡说八道,你,你别大声嚷嚷!”

李渊赶紧制止梁俊,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方才放下心来。

心有余悸的拉住梁俊的手,低声道:“门外有个女子,说是要里找你,在外面快跪了一晚上了。”

“嗯?”

梁俊皱了皱眉。

有女子找我?

今个是怎么了?

撞了桃花运了不成?

疑惑间,李渊已经拉着他走到了前门。

高富快步走了过来,见了梁俊,面色一喜,而后又有些心疼的道:“大师兄,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

“门外那女子晕倒了。”高富的语气十分着急,让梁俊有些纳闷。

确切的说,他对整件事都很纳闷。

这跪在门外的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自己?

抬起手,梁俊示意高富稍安勿躁,问道:“这女子叫什么,为什么跪在门口?”

经过了洛阳之战,再加上这次的南楚之行,梁俊现在做事比之之前稳定了许多。

毕竟李渊在路上说的,还有夫子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各种教导,也让梁俊慢慢的静下心来。

不再像之前在长安那般,做事风风火火。

看起来执行力很强,也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但隐患太多。

“她不愿意说,我问了,她只是跪着,什么也不说,只说要求见大师兄。”

高富虽然着急,但见梁俊如此淡定,也不敢在大师兄面前乱了分寸。

毕竟见了丘山众弟子之后,他心里也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这下一届丘山八奇,他高富是一定要入选的。

梁俊的态度可是至关重要。

“你与那姑娘认识么?”

梁俊见高富的表现不对劲,猜到了原因,打趣的问道。

“我,我与她从未见面,自然,自然素不相识。”

高富见梁俊误会了,赶忙解释。

“我,我就是看她可怜”

梁俊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等那姑娘醒了,你带她到前面的大堂去。”

“哎,哎。”

高富一听,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连连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庭院。

梁俊看着高富的身影,看了看李渊问道:“唐国公,你觉得这个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李渊摇了摇头,道:“猜不到,但她穿着镇南公府官员的衣服,想必是镇南公府的人。”

“镇南公府的人?”

梁俊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回答完毕,闭口不言的李渊,心里明白过来。

这老李,明明猜到了这姑娘来干什么的,却一点风声不愿意吐。

哎,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今日自己在镇南公府闹了那一出,李渊马上就嗅到了风向的变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大转弯。

李渊既然不愿意多说,梁俊也不再追问。

二人走到了前院,高富已经陪着一个女子在等着他。

梁俊一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女子马上放下茶杯,赶忙跪下。

“拜见殷先生。”

虽然刚刚苏醒,声音里透着虚弱,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女子绝非常人。

梁俊看了高富一眼,高富连忙低头。

“姑娘起身吧,你身为朝廷的官员,我只是一介布衣,岂有官拜民的道理。”

梁俊坐在了椅子上,语气不冷不淡,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情。

女子浑身一颤,头低的更深。

她乃是镇南公府的女官不错,但却非朝廷在册的官员。

但她却又不是普通百姓的身份,毕竟镇南公府可以用女子为官,乃是朝廷特许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梁俊说的确实在理。

一时之间,女子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高富在一旁帮衬道:“薛姑娘请起身吧,我家大师兄不喜欢人家给他下跪。”

这些日子里来,高富跟在梁俊身边,也算是对自己这位大师兄的性格有些了解。

梁俊不喜欢别人跪他,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女子听了,并不为所动。

梁俊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回吧。”

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高富也不顾那么多,赶紧上前把女子搀扶起来,着急道:“姑娘,你既然有事相求,就该听我大师兄的话,他让你起来,你便起来就是。”

女子这才站起身,抬起头来看像梁俊。

好一个标致的女子。

梁俊看清她面貌,不由的点了点头。

这女子虽然比之徐妙锦差上很多,说不上国色天香。

但放在前世,至少是比得上一般女明星的姿色。

最重要的是,女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倒是与李秀宁有几分相似。

难怪李渊和高富都愿意为这女子说话。

“坐吧。”

梁俊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伸手示意道。

女子欠身行礼,坐在了一旁。

高富松了一口气,赶紧给梁俊端茶倒水。

“薛姑娘深夜来访,可是为了镇南公?“

梁俊接过高富端来的茶,淡然的说道。

薛姑娘浑身一颤,心提了上来,哑声道:“正是”

“还请殷先生救一救我家国公”

女子说着又要站起身下跪。

“你若是跪了,我绝对不会救她。”

梁俊冷眼看了薛姑娘一眼,沉声说道。

李渊和高富全都一愣。

镇南公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救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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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请说出你的故事

听到梁俊这句话,薛姑娘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缓缓的坐了下来,看向梁俊。

只是这几个照面,久在镇南公府为官的薛朗薛姑娘也大体知道了眼前这位殷先生的性子。

这让薛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乃是镇南公府执掌女眷的官员,整个镇南公府里,下到丫鬟侍女,上到女兵士卒,全都归她管辖。

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来,她在公务上却是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

很多人想要搬倒她,全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这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薛朗可以说是个中高手。

她阅人无数,也见过大风大浪,南楚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

可薛朗却从未见过梁俊这样的男子。

虽然这位殷先生说话不客气,但薛朗却并没有从梁俊身上感受到轻视与不屑。

反而能够从这位殷先生冰冷的言辞里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尊重。

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一度让薛朗有些失神,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她直视梁俊的眼睛时,方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殷先生若是能够救我家国公,薛朗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先生大恩大德。”

薛朗语气坚定,一双眼睛清澈无比,毫不畏惧的看着梁俊。

梁俊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你叫薛朗?”

女子见梁俊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也不敢追问,只得点了点头道:“回先生的话,贱妾薛朗。”

“不必如此,刚刚我已经说了,你是官,我是民,咱们之间说话,我这个民都没有那么拘谨,你这个官如此妄自菲薄,传了出去,却是丢了朝廷的体面。”

梁俊句句不离开朝廷,薛朗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镇南公有负朝廷,他就是见死不救,也是本分之事。

但现在的主动权全都在梁俊手里,薛朗就算有千般本领也是施展不开。

只得道:“薛朗明白了。”

梁俊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镇南公那里,你也不用着急,不是还有孙先生在么。”

薛朗心急如焚,可梁俊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孙先生说国公虽受重伤,但明日正午之前却无性命之忧,但”

“但明日正午之后,便是连孙先生,也无计可施了,对吧。”

薛朗嗯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

孙先生乃是刁凤山的干爷爷,这个梁俊是知道的。

老头的医术高超,称作当世第一神医也不为过。

当日楚秋游被自己割喉,城门口又挨了自己一枪,全都是老头救过来的。

如今楚秋九被徐妙锦近距离集中胸口,以老头的能力,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还不算难事。

别的伤,梁俊不清楚,但枪伤,梁俊却知道。

当世能够救楚秋九的只有自己的手下阿伦。

而阿伦之所以能够救活楚秋九,除了他医术高超外,最主要的还是从船上拿下来的那个医药箱。

有那箱子药和阿伦在,楚秋九就算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薛姑娘,我有一个疑惑,想问一问姑娘。”

薛朗赶忙道:“先生有话,尽管说来,薛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梁俊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薛朗面前,看着她道:“今日宴席,薛姑娘也在的吧。”

薛朗道:“回先生的话,薛朗乃是国公府尚宫,今日国公请宴,徐朗自当在前侍候。”

“尚宫”梁俊口中喃喃,又道:“既然薛尚宫当时在场,应该知道我对镇南公的态度吧。”

梁俊的语气虽然和善,但在薛朗耳里却犹如刺骨的冷风一般。

“薛朗明白”

梁俊接着道:“既然薛尚宫明白,为何还要来此寻我呢?”

眼前的这位殷先生对镇南公的敌意,薛朗是看在心里的。

知道在宴席上,殷先生已经对镇南公动了杀心。

至于说眼前这个殷先生为什么要杀镇南公,薛朗并不知晓。

但既然孙先生说,解铃换需系铃人。

镇南公身上的伤乃是殷先生的手弩所致,殷先生必当有解救之法。

因此,尽管知道这位来历神秘的殷先生,对镇南公有敌意,薛朗还是咬着牙前来相求。

面对梁俊的发问,薛朗不卑不亢道:“回先生,下官乃是镇南公的尚宫,如今国公有难,自然不敢懈怠。”

梁俊哈哈一笑,道:“镇南公虽然只是国公,但一应礼制全部都是按照朝廷而设,就算比之太子东宫也差不了多少。南楚百官也都是拿着镇南公的俸禄,为何他们不来,而是让你一个府内掌管女眷的尚宫前来,莫不是轻视我丘山书院?”

梁俊这话,实际上就是故意刁难,就连高富也听出来了。

高富打从第一眼见到薛朗,就觉得心砰砰砰的乱跳。

虽然知道她是镇南公的人,如今丘山书院在大师兄的带领下,与之势同水火。

自己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什么心思。

可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得了?

高富面色着急,想要为薛朗说几句话,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薛朗已经平静下来,也知道梁俊是有意刁难。

但是常年在国公府的历练,让她知道,梁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女官。

“因为他们怕死。”

梁俊对薛朗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眼见这个刚刚面对自己还有些畏惧的女子,此时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

梁俊想起了刚刚与貂蝉和徐妙锦的对话,又想起刚刚的决定。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间十分的安静。

李渊和高富看着一眼不发的梁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盐亭的时候,梁俊曾经和夫子商议过,来到成都之后,自己该怎么做。

夫子给自己的回答很简单,那就是取楚秋九而代之。

以南楚为根基,重回长安。

梁俊思来想去,也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这一条。

但经过今晚,梁俊对与夫子商议的事动摇了。

“他们怕死,难道薛尚宫就不怕死么?”

许久,梁俊打定了主意,看着薛朗问道。

薛朗摇了摇头,道:“下官也怕死,但镇南公对下官有大恩,下官纵然是死,也报万一。”

李渊在一旁看的有些迷糊。

不知道梁俊想要干什么。

高富揣摩不到梁俊的心思,但李渊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眼光这一块还是很毒辣的。

打从梁俊从徐妙锦的庭院里出来,他就感觉到梁俊有些变化。

直到和薛朗又说了那么多,李渊方才确定,梁俊不打算让楚秋九死了。

这个操作很迷,让李渊看不懂。

南楚乃是楚秋九的大本营,梁俊想要东山再起,靠着夫子在南楚多年的积累。

只要干掉楚秋九,梁俊回长安的资本就有了。

若是楚秋九不死,就算丘山书院的影响力再大,也绝对不可能从活着的楚秋九手里拿下南楚。

“太子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听了姓徐的那丫头的什么妖言不成?”

李渊暗暗的起了警觉之心。

看着梁俊,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打断他与薛朗的对话。

现在他十分后悔去找梁俊,让他见薛朗。

“镇南公对你有恩?”

梁俊饶有兴趣的看着薛朗,他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实行另一套方案的契机。

这套方案虽是临时起意,但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和刘文静商讨过。

当时并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

从穿越至今,这一年多来他历经变故,几经周转。

也曾凭仗机智和运气力挽狂澜。

这些经验,使他的城府更加深沉,光芒更强。

因此,当他决定在薛朗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寻找这个契机的时候。

连他也感到自己真是今非昔比。

他梁俊,也已经变成了老谋深算的人了。

屠龙者,终究成为了恶龙么?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殷先生问完自己之后,为什么无奈一笑。

但薛朗还是点头道:“没错,镇南公不仅对下官有恩,对南楚似下官一般的苦命人,也是有再造之恩的。”

“既然如此,那便说一说。”

梁俊看了看李渊和高富,道:“两位要是有兴趣听一听,不妨坐下来一起。”

高富应了一声,赶紧坐下。

李渊则不动声色的走到梁俊面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轻声道:“公子当真决定了?”

梁俊缓缓点了点头,道:“赵管家以后会明白的。”

李渊见梁俊心意已决,知道就算自己找机会打断他和薛朗的对话,对于结果也是无济于事。

只得叹了口气,坐在了梁俊的身边。

心里也坚定了主意:“不管如何,我都得替秀宁将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挣下来。”

薛朗见如此阵仗,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

她缓缓的呼了一口气,看着梁俊道:“殷先生,下官其实并不是南楚人,而是青州人。”

烛火跳动,屋内十分的安静。

一个在炎朝这个世道,普通而又常见的故事,从薛朗的嘴里缓缓说出。

第九十四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炎朝女人

王家庄在青州的东北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为王家庄靠着海,所以大部分的村民以捕鱼为生。

当然,鸡群里偶尔还能有鹤的出现,凡事总是有例外。

薛家就是王家庄的那只鹤。

不仅在姓氏上与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不同。

薛家也不捕鱼,而是以种地为生。

作为逃荒而来定居在王家庄的薛家,虽然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家族开花结果,延续了两代。

但是在王家庄的王氏族人眼里,薛家始终是外来户,被所有人看不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鄙视链。

王家庄虽然不大,但也有严格的等级。

村子里最受人尊重,掌握了村子话语权的自然是王家人。

其次是以赵家为首的土著村民。

再下一层便是其他比薛家来的更早的其他姓氏家族。

薛家作为来的最晚的,自然是在村子里鄙视链的最底层。

虽然处于村子的最底层,但薛家的运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因为薛家在一来到这个村子之后,就与王家联姻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潘金莲下架的故事。

只是主人公的身份比潘金莲要高的多。

王家在村子里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甚至不用缴纳赋税。

家族兴旺,人多势众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五十多年前,王家出了一个进士。

当时,消息传来,整个村子兴奋的沸腾起来,以至于沸腾的差点蒸发掉。

当晚,村子就改名了,由赵家村,改成了王家村。

原本高高在上,走到哪里都有人端茶倒水的赵家人瞬间跌落神坛。

备受欺压的王家人则意气风发,当时的族长甚至还把家族里仅有的钱拿出来,摆了一天半夜的酒席。

原本王家族长打算摆三天的,只是摆到第二天凌晨,酒菜就没了,钱也花光了。

好在天一亮,当地的县官就带着乡绅地主们,扛着八个大箱子,吹吹打打进了村子。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王家人尝到了权力的味道。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

当年高中的进士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坐到了户部金部主事的高位。

王家村因为有这层关系,因此有了不用缴纳赋税的特权。

那位金部主事去世之后,虽然人走了,但是偌大的家产和多年经营的人脉全都被其子继承。

儿子虽然没有老子的官职,但凭借老子的人脉,在长安城内谋了个官职,王家的显赫虽不比当年,却也谈不上中落。

而这些对远在青州的王家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直到某一天,长安王家主母病故,两名侍妾为了争夺主母之位,明争暗斗。

最终青楼出身的侍妾胜出,成为了王家的主母。

而另外一个侍妾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忧郁而亡。

自古以来,作为胜利者,是拥有处置失败者的权利的。

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就被王家主母扔回了王家村。

得意洋洋的新主母为了表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告诉王家村的族长,一定要给这个小姑娘找一个村子里最丑最穷,让人最看不起的人家。

于是刚搬到王家村,歪嘴结巴的薛家长子平白无故就娶了一个大家闺秀。

最初的时候,薛家的歪嘴长子对新媳妇十分的尊重。

甚至说畏惧。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与王家门不当户不对。

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天仙般的媳妇,乃是他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强烈的自卑与面貌上的缺陷,让歪嘴长子成婚一年里,都不敢碰自己的媳妇。

直到一个前往长安探亲归来的王家长嘴婆回来之后,告诉了歪嘴长子他媳妇的身份。

乃是王家的弃女。

而且他那没见面就死了的丈母娘,更是一个不知廉耻,偷人被老爷赶出家门的贱妇。

一切都变了。

往日里媳妇躲在屋中暗自流泪,被他认为是看不起自己。

原本媳妇教他读书识字,被他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

就连媳妇不愿意与自己用一条麻布擦脸,都成为了他认为嫌弃自己歪嘴的理由。

所有的畏惧和尊重变成了仇恨与痛恨。

自诩明白真相的歪嘴长子,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走到哪里,都觉得村里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这让原本就因为生理缺陷,从出生就是别人笑柄的歪嘴,怒火中烧。

回到家后,他掀翻了媳妇精心准备的晚饭。

烧掉了破陋的房子里为数不多的书籍。

宽厚而又长满了老茧的手掌,落在了自己媳妇的身上。

这一打,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王家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长安王家终究还是躲不过富贵无三代的魔咒。

在选择站队的时候,犯了错,以至于成为了神仙打架的牺牲品。

远在天边的王家村里,也跟着出现波折。

好在王家人凭借朝中有人的便利,家底殷厚。

虽然没有了顶梁柱,但也不至于在村子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莫名其妙的,王家人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了歪嘴媳妇的身上。

认为是她和她那不守妇道的娘,坏了王家的风水。

方才让王家有了今日的祸患。

对于这种说法,歪嘴深表赞同。

即便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成为了妇人,但她面对的依旧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在这三十年里,她为薛家生了七个孩子。

只有两个活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前三个孩子全都是女孩。

这让歪嘴很生气,更加确定自己的媳妇,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气。

打,更加的变本加厉。

丈夫的毒打,加上村子里人异样的目光和诛心的家长里短。

让生在深宅大院,如今已经有了子孙的女孩,成了村子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人。

甚至于她的儿子和孙子,为了表示自己是与村里人一样的正常人。

对自己的亲娘和奶奶也十分的不尊重。

调皮的孙子,甚至会在奶奶做饭的时候,悄悄的把自己刚拉出来的热翔扔进锅里。

然后在跑到爷爷面前告状,说奶奶想要害死全家人。

当爷爷怒气冲冲的冲进厨房,拉起正在刷锅,犯愁去哪家借米的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就打的时候。

调皮的孙子在一旁兴高采烈的拍着手。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切很正常。

赌钱喝酒回来的儿子,醉醺醺的看着被打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

反而笑呵呵的听完自己儿子的炫耀,夸赞儿子长大以后会有出息。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

在一个更平淡的日子里,薛家生了一个女孩。

出生的那天,被儿子从赌桌上的歪嘴,回到家了见生了一个女孩。

破口大骂,认为自己输了一天,就是因为这个赔钱玩意的原因。

在加上女孩刚出生,呼吸微弱,眼瞅着就要断气。

儿子问歪嘴怎么办,着急回赌桌上翻本的歪嘴直接留下一句死了就扔了,转头摔门而去。

那一晚很冷,下起了大雪。

当歪嘴的儿子准备把几乎没有呼吸的孩子扔到山里去的时候。

在家里一直逆来顺受,不管受到什么样毒打都从未反抗过的奶奶,像是一头被惹怒的母豹。

从儿子手里夺过女孩,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面对想要动手抢孩子的儿子,告诉他,只要敢扔这个孩子,她就杀谁。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的儿子呆住了。

最后只留下一句要养你养,但是不能花家里的钱的话,将年迈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孩子,赶出了自己烧的火热的房子。

那晚大雪,女子抱着自己的孙女。

就算是被打了一辈子,都从未求过绕,下过跪的女子,抱着自己的孙女挨家挨户的为孩子找奶喝。

那年的大雪下了很久很久。

谁也不知道被大雪遮住了多少真相与苦楚。

那个冬天过去之后,春暖花开。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薛家人突然发现,原本早就该死掉的孩子,居然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满地乱爬。

歪嘴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孩,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女。

活了就活了,就算当个狗当个猫养着,也是就是。

“就叫赔钱吧。”

歪嘴想起他女孩出生的时候,自己那一天的霉运,心情很不爽。

他告诉薛家人,这个女孩以后就叫做赔钱。

薛赔钱。

从来没有顶撞过歪嘴的媳妇,当着所有人的面站了起来。

她看着晴朗的天空,抱着孩子说,这个女孩不能叫赔钱,名字应该她来起。

歪嘴觉得自己的丢了脸面,粗糙的巴掌抬起,狠狠的扇在了媳妇的脸上。

但,这一次,媳妇没有躲闪,咬着牙挨了这一巴掌。

她瞪着眼睛看着歪嘴,嘴角流出了血。

“你要想让她叫赔钱,先把我打死再说。”

歪嘴暴跳如雷,几十年来,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给自己说话。

他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在家里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而面对这种挑衅,他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是打。

巴掌又打了下来。

几乎要把瘦弱的女子打死。

但她依旧站的笔直,抱着三个月大,什么也不懂,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恶狠狠骂起歪嘴。

“你要是敢叫这个娃娃赔钱,你就先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把你这个老不死的毒死。你要有本事,从今往后就别吃我做的饭!”

屋子里的儿孙们全都吓呆了。

连带着歪嘴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媳妇。

巴掌抬起来,媳妇护住了孩子,把脸迎了上去。

但这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因为歪嘴害怕了,他终究是一个懦夫。

一个只敢在窝里横的懦夫。

在唯恐自己母亲真把父亲毒死的儿子的劝说下。

歪嘴妥协了,他放下了抬起来的手。

但是为了维护自己所谓的颜面,他跳了起来,大骂着疯婆子中了邪,早晚要把一家人害死。

在歪嘴骂骂咧咧声里,媳妇摸了摸嘴巴,满脸慈祥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伸着小手,似乎想要摸一**奶红肿的嘴巴,问一问奶奶疼不疼。

“娃儿,你不叫薛赔钱,我们的娃儿有名字,叫做薛朗,朗朗乾坤的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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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个风华绝代的炎朝女人

薛朗的童年是快乐的。

因为她身边有一个保护神。

从记事以来,不管是哥哥们欺负自己,还是村里的孩子合起伙来想要打自己。

奶奶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将那些坏小子们赶走。

泼辣婆子,便是这些坏小子给奶奶起的外号。

每每这个时候,薛朗总是站在奶奶的身后,看着那些想要打自己,却又不敢上前,最后只能落荒而逃的坏小子们。

在薛朗的记忆里,奶奶是有两幅面孔的。

在家里,只要奶奶做的饭菜不和爷爷的胃口了。

爷爷就会破口大骂,别那些坏小子们骂自己的话还难听。

这个时候,奶奶总是抱住薛朗,捂住她的耳朵,一言不发。

就算爷爷把水泼在奶奶的身上,奶奶也不会说话。

擦了擦身上的水,继续给自己缝衣服。

薛朗是王家村里所有的孩子中,唯一一个身上没有补丁的。

这也是那些坏小子们欺负她的原因之一。

而自己的衣服,全都是奶奶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爷爷总是在喝醉之后,破口大骂,说这辈子也没有穿过没有补丁的衣服。

自己这个赔钱货比她过的还好。

在爷爷面前,奶奶永远是沉默的。

只有在别人想要欺负自己,或者爷爷想要拔下自己的衣服给哥哥弟弟穿时,奶奶才会露出另外一个面孔。

她会冲着即使打自己也不还手的爷爷骂回去。

甚至还把怀里的剪刀掏出来,告诉爷爷,再敢把打自己衣服的主意,她就和爷爷同归于尽。

每每这个时候,原本在家里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爷爷总会把脑袋缩回去,坐在桌子上小声的咒骂奶奶是中邪了的泼辣婆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薛朗慢慢的长大。

也不知是从小就没有挨过饿的原因,还是因为奶奶养的好。

薛朗的个子要比同龄的孩子高半头。

八九岁的时候,就出落的明眸皓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小美人。

薛朗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虽然总是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有奶奶的陪伴,薛朗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有一天,从外面回来的薛朗还没有进门,就听到爷爷的嘶吼声。

院子里散落着一匹上等的布料,还有一只骨瘦如柴的老牛。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一辈子没干过人事。娃儿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你一个糖疙瘩。现在她还不到十岁,你就要把她嫁给姓赵的那个遭雷劈的!”

奶奶尖叫着,屋里传出砸碎东西的声音。

薛朗吓坏了,趴在门口。

那群坏小子又围了上来,围着她拍手嘲笑:“小疯子要嫁给赵瘸子的傻儿子了,傻儿子娶小疯子,傻儿子娶小疯子。”

小疯子是他们给薛朗起的外号。

因为自己爷爷在外面添油加醋宣传的原因,村里人背地里都叫自己奶奶疯婆子。

而自己作为奶奶最亲近的人,薛朗也被叫做了小疯子。

这个时候薛朗才明白,院子里地上散落的布料和那头老牛,乃是赵家下的聘礼。

赵家想要让自己嫁给他们家的傻儿子。

奶奶和爷爷在屋子里吵了很久。

薛朗从来没有见过像是要吃人模样的奶奶。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那比老黄牛还要瘦弱的奶奶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把地上的布料撕碎了不说,还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都砸的稀巴烂。

“你个歪嘴的老不死的,你不会说话,我老婆子去说。姓赵的想要我的娃儿,我就死他们家里!”

奶奶嘶吼着冲着被憋的说不出话来的爷爷破口大骂。

爷爷气的发抖,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从自己媳妇嘴里听到歪嘴这两个字。

夜幕降临,奶奶把爷爷赶出院子,坐在门口,一手握着砍柴的柴刀,一手抱着自己。

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

“谁敢打我们家娃儿的主意,我这个疯婆子就砍死谁!”

所有人都说疯婆子真的疯了,只有躲在奶奶怀里的薛朗知道。

奶奶没有疯,她是村子里最清醒的人。

爷爷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走了。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奶奶和自己两个人。

“奶奶,我想读书。”

薛朗看着依旧瞪着眼,一双手紧紧握住柴刀,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的奶奶,轻轻的说着。

奶奶很吃惊,她看着薛朗,问为什么想要读书。

“我听他们说,王家奶奶不用干活,可是有人伺候,就是因为他们家祖上有人读书考科举当了大官。”

薛朗眨着眼睛,抬起手摸了**奶脸上已经干了的伤。

“我也想读书考科举,以后当了大官,奶奶就不用受人欺负了。”

奶奶放下了柴刀,露出欣慰的笑容,抱紧了薛朗。

“娃儿,没人敢欺负奶奶。你只要以后不受苦,奶奶就算死也值了。”

薛朗擦着奶奶流下的眼泪,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一晚,薛朗在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当上了状元,接奶奶离开了村子,去长安城里过上了好日子。

从那以后,奶奶就开始教自己读书识字。

没有纸和笔,奶奶就用树枝,在沙子上写。

薛朗学的很快,也写的很好。

等到十岁的时候,她已经比村里的私塾先生认的字还要多。

并且她还把自己的理想给私塾先生说了。

这让她知道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薛朗哭着回了家,一头扎进了奶奶的怀里。

“奶奶,村里的先生说,女娃娃读再多的书,也不能参加科考,更不能当官。”

薛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给了奶奶听。

奶奶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安慰说:“能的,女娃娃也能当官的。”

哭了背过气的薛朗在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车上。

奶奶赶着那头用自己唯一的嫁妆——奶奶的娘亲给她留下来的手镯赔给赵家,换来的老黄牛。

看到自己醒来,奶奶告诉薛朗,她要带薛朗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女子也可以做官。

这是薛朗第一次听到山南两个字。

就这样,牛车拉着薛朗,从王家村走了出来。

奶奶也不知道山南在哪里,但是却知道,只要往南走,走到尽头就到了。

一路之上,奶奶笑着告诉薛朗,她都打听好了。

在山南那里,是一个叫做镇南公的女子当官。

这个镇南公姓楚,乃是天下的国公里唯一的女子。

奶奶还给她讲了德贤皇后的故事。

薛朗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

她问奶奶怎么知道这些事。

奶奶骄傲的说,她还是个姑娘,和自己一般大的时候,可是住在长安城里的。

住在长安城,自然知道天下的事情。

薛朗从来没有见过那种表情的奶奶。

那种骄傲和自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奶奶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脸上。

那是薛朗第一次走出村子,来到外面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奶奶赶着牛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穿过。

街旁热腾腾的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让薛朗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口水。

奶奶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块用破布包好的布袋。

薛朗知道,那个布袋里包着奶奶攒了一辈子的钱。

奶奶总是说,这些钱是要给薛朗找一个好婆家的。

薛朗从来没见过奶奶从布袋里往外面掏钱。

但是这一次,奶奶却从布袋里拿出两个铜板。

从卖包子的那里买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包子很大,奶奶看着薛朗吃下去,笑的合不拢嘴。

薛朗要给奶奶吃,但奶奶总说不饿。

这是一个让薛朗从小都疑惑的事情。

奶奶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饿,不喜欢吃。

只要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好像奶奶从来都不喜欢。

薛朗不知道为什么,包子那么香,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呢?

牛车走走停停。

奶奶和薛朗说了很多事,也遇到了很多人。

就在要走出青州境内的时候,奶奶才知道,原来想要进关,是要有路引的。

没有路引,她们是过不了关,出不了青州的。

奶奶跪在守关士卒面前,磕破了脑袋。

换来的却是士卒冰冷的刀锋。

坐在牛车上的薛朗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她想要下车上去扶起奶奶,但终究还是个孩子。

那是薛朗平生第一次见奶奶流泪。

也是薛朗平生第一次意识到,往日里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奶奶,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他们的牛车旁边。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薛朗从未见过的衣服的男人,男人牵着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女孩。

那个女孩很好看,薛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好像是奶奶故事里的仙女一样。

小仙女走到奶奶面前,将奶奶扶起来。

那个男人和守门的士卒说了一番话,说了什么,薛朗不知道。

但是说完话之后,奶奶又冲着那个小仙女和男人不停的磕头。

关门开了,男人和小仙女上了他们华丽的马车,消失在薛朗的视线中。

薛朗能够看到,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一直看着自己。

好像在对自己说,薛朗,我在前面等你呀。

回到牛车上的奶奶高兴的告诉薛朗,她和奶奶不一样。

奶奶是一个苦命的人,注定是要受一辈子苦的。

而薛朗不是。

刚刚那个马车上的男人和女孩,是薛朗的贵人。

贵人不仅让守关的士卒给她们俩放行。

还给了奶奶一个令牌和一些钱。

告诉奶奶,只要有这个令牌,天下间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拦着。

奶奶把那块木牌牌交给了薛朗,告诉薛朗,以后一定要报答贵人的恩情。

薛朗看着早就消失在前面的马车问奶奶,贵人叫什么?

奶奶说,贵人姓苏,叫做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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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你那叫喜欢么?你下贱!

“苏柔么?”

屋内十分的安静,梁俊喃喃说道。

好久没有见过苏柔那个丫头了。

也不知道她和文渊怎么样了。

薛朗的故事说完了,梁俊站起身来。

李渊站在一旁,听完故事之后没有任何的同情,甚至还想笑。

毕竟是起兵造反当过皇帝的人,见识过世间各种疾苦。

对于薛朗的身世,李渊听了,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种故事,只要给他时间,李渊能够说到明年中秋都不带重样的。

而一旁的高富则就不同了。

所谓爱屋及乌,他原本就对人家薛朗有好感。

如今又听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有这般凄惨的身世,涉世未深的高富已经热泪盈眶。

若不是有梁俊和李渊在一旁,他肯定会哭出声来,顺势抱住薛朗,好好安慰一番。

“所以说薛尚宫的故事讲完了?”

梁俊转过身去,将后背露给了三人。

他负着手,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事情,他也曾在雍州见到过。

虽然见了那么多,但是每次遇到或者听到,梁俊心里还是很难受。

天下疾苦,在这种封建王朝里,天下百姓苦,天下的女子更是苦。

唯一不痛苦,反而还觉得是最好的时代的,只怕只有他们这帮穿越者了。

成王败寇啊。

梁俊更加坚定了自己刚刚的决定。

楚秋九不能死。

他现在也知道,自己想要实现所谓的男女平等,纯粹是痴人说梦。

很多事,不是一时激动,而后拍了脑袋就能做成的。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自己还没有任何根基,重新开局的情况下。

想要去拯救天下女子,就算整个位面的气运全都加在自己身上,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可能。

不能归不能,但是不代表梁俊不能在这个时候布局。

南楚,作为德贤皇后尝试提高女子地位的试验品。

虽然放在整个炎朝来看是失败的,但是单看南楚,却是成功的。

南楚境内虽然还没有达到真正的男女平等,但是经过百年的积累和沉淀。

已经让炎朝所有人都不再排斥有这种异类的存在。

穿越者之中也有很多女子,而且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是极其优秀的人。

虽然有徐皇后这种怎么也不可能收服,只能斩草除根的。

但是更多的还是像李秀宁和徐妙锦这种,从未想过当皇帝,争夺天下的女子。

谁又能知道,花木兰、黄道婆、谢道韫、妇好、冼英冼夫人、萧绰萧太后等等等等。

这些前世历史上能力丝毫不亚于男子的女子,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呢?

这些女子,只怕功名利禄无法吸引她们。

但是若自己高举提高女子地位的大旗,就算不会成为盟友,也会得到她们的支持。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他不会也没必要和夫子等人商议。

毕竟夫子和诸葛亮等人,在能力上可能比他梁俊强上百倍。

但要说在理念上,自己绝对碾压他们。

夫子和诸葛再厉害,在千百年无数才俊推动的历史车轮碾过的车辙面前依旧是渺小的。

好在德贤皇后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

有了南楚楚秋九这样一个标杆。

只要自己将这个标杆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个方案就能够顺利执行。

梁俊也发现了,人都是奇怪的动物。

炎朝的这些大人物们也是一样。

女子做官、骑马、带兵打仗,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守妇道。

需得捉住了凌迟处死,方才是正道。

可若是女子在南楚做官,在南楚骑马,在南楚抛头露面,带兵打仗,他们又觉得天经地义,理应如此。

屋子内很安静,薛朗看着梁俊的背影,摇了摇惨白的嘴唇。

高富有些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道:“大师兄”

“嗯?”梁俊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向面带忧色的高富。

“高富,你觉得薛姑娘怎么样?”

高富一愣,没想到梁俊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薛朗,腾的一声,脸色红了起来。

“什么,什么怎么样,大,大师兄。”

梁俊看着高富这般模样,笑的更开心了。

他慢慢的走到了高富面前,让高富压力倍增。

想要退步躲,却又不敢。

可不躲吧,又不知如何面对梁俊戏谑的目光。

“你觉得薛姑娘,好不好看。”

梁俊在距离高富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薛朗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转过头,轻声咳嗽一声。

这么严肃的场合下,这位殷先生这么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来。

梁俊用余光撇了她一眼。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了救楚秋九一命。

但是如此轻易答应,未免让薛朗等人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感性的人。

不管这么说,还得再为难为难薛朗才行。

“哎,不知不觉,我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啊。”

梁俊心里感慨着,面上却风轻云淡,等待着高富的回话。

支支吾吾半天,高富才道:“大,大师兄,我,我”

“我什么?”

梁俊冷声一笑,道:“你从一开始就站在薛姑娘这边,先是为她通报,又是为她说情,现在薛姑娘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屋内的气温好似因为这几句话瞬间降到了冰点。

薛朗的心也提了起来。

自从十岁跟着奶奶离开青州,薛朗就发现自己的运气突然好了起来。

甚至用天选之人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她想做的事,就没有什么得不到,做不到的。

今日里来驿馆求梁俊,其实也是抱着这种心态。

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好的。

从一开始就遇到高富这样一个热心肠,愿意为自己跑腿的人。

再到殷先生虽然没松口,却愿意听自己说自己的身世。

一切都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

但是梁俊这一句话,却让她猛然的紧张起来。

“我,我”

高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殷先生”

薛朗不是一个知恩不图报的人,相反,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帮助过自己的人。

眼见得高富如此为难,她刚想开口解释,却见梁俊抬起手来示意她闭嘴。

“此乃我的家事,薛姑娘不要插嘴。”

经过今晚,梁俊早就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太子的气势一出来,薛朗和高富全都惊呆了。

久居高位者身上的那种气场,绝对不是想模仿就能模仿出来的。

薛朗瞪大了眼睛,她在楚秋九身上也从未见过这般的威压。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但一想到刚刚梁俊的禁忌,又忍了下来。

“怎么,高富,敢做不敢当了?”

梁俊看着已经惊慌失措,脸色吓得煞白的高富,声音更加的平静。

直面火力全开的梁俊,别说是高富,就连李渊都有些吃不消。

就在高富快要崩溃的时候,梁俊榜头怒喝,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你还想做丘山八奇么!”

“嗡”

高富脑子一阵嗡鸣,随即他抬起头来,咬破了牙尖,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胆怯。

直视梁俊的目光。

“我,我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喜欢上了她!我,我对她一见钟情!”

梁俊一愣,没成想还真把高富给逼出来了。

“她是谁?”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有了丘山八奇这四个字的刺激,高富这个时候是浑然不怕,连眼前的梁俊似乎也不放在眼里。

他指着坐在旁边已经看呆了了的薛朗,道:“她是薛姑娘,我从看到薛姑娘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薛朗的脸都来不及红了,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知所措。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话题扯到了这上面来。

梁俊看着怒气冲冲,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这几句话就消耗掉他所有力气的高富,哂笑道:“放屁,你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

高富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梁俊说的很有道理。

因为他刚刚在听薛朗将自己奶奶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高富都开始在想,自己以后和薛朗的孙女叫什么名字。

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大师兄”

薛朗早就被臊的无地自容,想要走,却又为了楚秋九咬牙坚持了下来。

“薛姑娘,你觉得我这位师弟怎么样呢?”

梁俊转过身来,看着薛朗问道。

薛朗这样的人,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没有任何的根基,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坐到了镇南公府尚宫的位置。

绝对是一个人才。

自己既然决定要救楚秋九,就必须控制住楚秋九,让她不能有反抗自己的实力。

薛朗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楚秋九,早晚出乱子。

若是高富能够娶到她,有这层关系在,只怕时间长了,楚秋九也得怀疑薛朗是不是自己安在她身边的探子。

梁俊在心里叹口气,自己已经为了目的开始不择手段了么?

在梁俊再一次感慨的时候,薛朗咬了咬牙,看了看一表人才的高富,站起身道:“殷先生,若是高公子不弃,薛朗愿意侍奉高公子左右,为奴为婢,心甘情愿”

“嗯”

薛朗的果断,在梁俊的意料之中。

毕竟是国公府里掌管女眷的人,若是这都看不出梁俊的心思,早就被人从尚宫的位置上算计下来了。

“你有什么条件,说说吧。”梁俊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笑道

薛朗既然配合,那自己便给她一个让自己救楚秋九的理由。

可谁知薛朗却道:“薛朗只求,妾身与高公子的婚事,由夫子做证婚人。”

此言一出,李渊和梁俊对视一眼。

这个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好,我答应你”

梁俊看着恭敬行礼的薛朗,缓缓的点了点头。

而后冲着门口道:“阿伦。”

一直在门口守护的阿伦闻声进来,道:“老大。”

“你跟着这位薛姑娘去一趟镇南公府,看一看镇南公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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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梁俊一顾茅庐

“报告!”

一身干练着装的蓝雅站在联邦调查局最高会议室门口。

身后跟着的一个胖胖男子战战兢兢,手里抱着一堆文件,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进来”

正在主持会议的会议长停止了讲话,脸上有些不好看。

自己刚说到最关键的时刻,就被别人打断了。

但当他转过头来,看到是蓝雅的时候。

脸上的阴云转变成笑容。

“原来是蓝队长,请进。”

蓝雅虽然只是联邦军队里的一个三星机动队队长,但因为她是整个联邦军队对外宣传的形象代表。

因此这样的会议她是有资格参加的。

蓝雅冲着坐在硕大圆桌旁的诸位长官点了点头。

而后转身从下属手里接过文件,踩着机动队为女性队员特质的高跟战靴走了进来。

“哒哒哒”

鞋跟敲打地面响亮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

蓝雅的目光从会议参与者们身上划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依次给她点头致意。

一半是因为对这位干练而又迷人的联邦之花的尊重。

还有一半是因为对她的到来解救自己的感谢。

会议长翻看着蓝雅交给他的资料。

脸色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蓝雅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们从联邦中央图书馆,上亿份纸质图书里找到的。这些图书也是自紫星第三个科技革命之后仅剩下的纸质图书。”

周围的联邦官员们来了兴趣,所有人都向会议长看去。

“这些资料全都是三个世纪前考古学家们研究上古文明留下来的资料。”

蓝雅一挥手,眼前出现一个透明的屏幕。

“请卓将军通过请求。”

坐在中间位置的五星指挥官,被蓝雅称作卓先生的会议长翻看着资料,点了点头。

随后会议桌的中间出现一只栩栩如生的妖兽。

“这是出现在紫星的第一只妖兽,当时整个紫星所有的专家都不知道这妖兽的来历。”

蓝雅一边说:“当时我们机动队给这个妖兽起的名字叫做怪物甲。”

一边走到刚刚跟着进来,到现在都浑身颤抖的胖小伙面前道:“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一种洪荒凶兽,叫做避水金睛兽。而提供这些信息的便是这位张一张先生。”

“各位,指挥官好,我,我叫张一。”

紧张的张一依旧没有抬起头,颤抖着自报家门。

“张先生,请不要紧张,现在还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

蓝雅微微一笑,从张一面前走过。

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张一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张一先生的主业乃是一名养殖场场主,业余职业是一名网文写手。”

“网文写手?”

所有的指挥官们露出疑惑的,网文写手?这是个什么职业?

众人的反应在蓝雅的意料之中。

因此蓝雅解释道:“这是一种史前职业,乃是以在网络上连载创作的小说为生的职业。在第二次科技革命之后,其所产生的娱乐价值被以视频和虚拟游戏等方式所代替,因此便退出了历史舞台。”

蓝雅走到张一面前,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张先生便是历史研究爱好者,在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了关于这种职业的记载。出于爱好和对于紫星文明的保护,从十年前便想重新振兴这个行业,只是并没有人欣赏。因此张一先生算得上紫星最后一个网文写手。”

“那么这个什么网文写手和妖兽又有什么关系呢?”

坐在距离蓝雅最近位置上的一个年轻指挥官举手问道。

蓝雅道:“这个问题还是由张先生回答吧。”

张一浑身一颤,攥紧了拳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过了蓝雅手里的遥控器。

“网文,网文写手,上古的网文写手”

虽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张一终究是个标准宅男。

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势。

坐在自己眼前的,可是联邦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可以说是紫星上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他一个小小的平民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不用紧张,你就算是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已经看完手上资料的卓总指挥官放下了文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紫星仅存的网文写手。

“是,是,是的卓总官。”

卓总指挥官年纪不大,今年也只不过三十多岁。

乃是紫星的年轻人崇拜的对象。

因为他是一个疯狂的鹰派,在之前的星际战争之中从来都是坚定的主战派。

因此在紫星的互联网上,有数量极其恐怖的狂热粉丝。

甚至被称作紫星最强的男人。

之前妖兽来袭,也是他下令打开所有终极死光武器,要和妖兽同归于尽。

这样一个人让他不用紧张,张一反而当真好了许多。

“网文写手是上古的职业之一,从事这个职业,需要有大量的资料做储备。因为第二次科技革命之前,虚拟游戏和代入视频已经很成熟,以至于没有人去看小说获得欢愉感。因此在网文彻底消失的最后十年,所有的网络写手开始拼命的创作,这一年里也被称作网文最后的荣光十年。”

这一段话,张一断断续续说了五分钟方才说完。

但周围的指挥官们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卓总指挥官甚至还冲着他露出鼓励的笑容。

这给张一莫大的鼓励。

他接着说道:“因此当时就有一位网文写手创作了一本以史前传说神话为基础的小说——《道本是佛》。在这本小说了,这位写手设定了严格的神话体系,被称作用文字创造了一个世界的。”

张一的话越来越顺溜,紧张感也慢慢的消失。

蓝雅站在一旁,悄悄的给了他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个世界被后世写手成为洪荒世界,为了完善这个世界,当时几乎被称作大神的写手,全都参与到了完善洪荒世界中来。”

张一指着会议桌上的妖兽道:“这种妖兽在洪荒世界里属于妖族的一种,叫做避水金睛兽”

“荒唐!”

张一的话突然被打断,一个三十多岁的指挥官站起身来,看着张一不屑的说道:“这只不过是虚构的东西,和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妖兽有什么联系?”

他的话得到了一部分指挥官的赞同。

不少人纷纷点头道:“赵指挥官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不能当真。”

整个会议室突然乱了起来。

刚刚卓总指挥官训斥他们,这群人只能硬着头皮挨训。

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他们不敢怼卓总指挥,不然的话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不敢怼把张一带来的蓝雅,毕竟蓝雅虽然只是一个机动队长,但整个联盟军队都知道卓总指挥与她关系匪浅。

甚至有不怕死的媒体声称卓总指挥乃是蓝雅的追求者之一。

他们怼了蓝雅,只怕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

因此,这一肚子火,只能冲着张一这个无权无势,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什么网文写手发。

“安静!”

卓总指挥虽然也觉得荒唐,但是这终究是蓝雅带来的人,只能出声制止。

众人见老大发话了,只能停下嘲讽,闭上嘴巴。

可眼神里的不屑,却根本没有掩饰。

蓝雅看着众人道:“诸位指挥官大人应该听说过平行宇宙的理论。在第三次科技革命前夕,平行宇宙的理论就被紫星科学家们证实”

“当然,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就算说清楚了,只怕诸位指挥官们也听不懂。”

蓝雅对这群对卓总指挥马首是瞻,只知道唯命是从的联邦指挥官们没有任何的好感。

而张一对她来说,乃是自己挖掘出来的意外惊喜。

她带张一来这里做报告,众人对张一无礼,便是不给她面子。

对于不给自己面子的人,蓝雅从来都不惯着。

“根据研究表明,平行宇宙无法通过现实达到,只能从梦境之中进入。网文写手虽然从事的行业并不高端,但他们却是思维最广,想象力最强的一批人。”

“因此也可以说上古时期的网文写手,乃是最有可能通过梦境进入平行宇宙的人。”

“他们在梦境之中见到了平行宇宙内的妖兽,然后作为灵感,写成网文也不是没有可能。”

卓总指挥连连点头,原本对此不屑的指挥官们也若有所思。

“蓝队长,可有什么证据么?”

一个眼力劲十分好的指挥官顺势问道。

“自然是有的”

蓝雅看着那虚拟的避水金睛兽说道:“当时创立洪荒世界的那些写手,不仅给妖兽起了名字,还把它们的画像画了出来。我们也是根据当时的手稿,方才确定这第一只妖兽的身份。”

说罢,蓝雅冲着张一点了点头。

张一赶紧点头回应,拿着手里的仪器手忙脚乱的凝神思考。

会议室的虚拟显示器是通过会议主持人的脑电波工作的。

张一拿着仪器,可以操控脑电波调动镶嵌在脑子里的纳米电脑,从而从纳米电脑里调出相应的文件显示出来。

很快,会议桌中间的妖兽消失,出现一本书。

“这就是当时洪荒凶兽的图画手稿集,碧水金睛兽的手稿和现实中出现的妖兽几乎一模一样。”

蓝雅说着,突然意识到会议室无比的安静。

所有的指挥官都十分纳闷的看着中间的那本书籍。

蓝雅一愣,转头看向张一。

好像在说:“怎么回事,老弟,打开啊。”

张一急的满头大汗,他买的纳米电脑乃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

性价比高自然意味着便宜。

一旦紧张就容易出现死机现象。

那本出现在中间的书籍缓缓的转动。

当封面转到蓝雅眼前时,蓝雅的脸唰的一声红了。

只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母猪的产后护理。”

“噗嗤”

卓总指挥笑出声来。

紧接着整个会议室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职业,职业病,我,我见到图,图书馆里有,有这本书,就,就扫描了下来”

张一的脸已经羞的通红,张口结舌的解释着:“马,马上就好。”

“警报!警报!联邦之城北面c区出现未知妖兽!”

会议室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紧接着墙上的大屏幕上突然亮起来。

画面上一个体型庞大,看起来就极其危险的妖兽,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斗着。

就在此时,张一的纳米电脑也重启了。

一个画着几乎与屏幕上的妖兽一模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是饕餮!这是饕餮!”

张一指着屏幕中的饕餮叫道:“洪荒世界十大妖兽之一的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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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刘邦想当皇帝?你知道他面对是什么对手么

“你怎么来了?”

诸葛亮看着风尘仆仆的梁俊,脸上有些诧异。

“你怎么在门口?”

梁俊同样诧异的看着站在茅草屋门口的诸葛亮问道。

“皇叔不愿意见我”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身边的吕布道:“也不愿意见他。”

梁俊下了马,扎得将马牵到一旁,立即警戒起来。

“不用如此紧张,想要靠近三十丈之内不被我发现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吕布的语气明显带着怒意。

“三十丈才一百米,小心驶得万年船。”

梁俊冲着扎得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听吕布的话。

“哼!”

吕布也不知道这哼声是对谁的。

梁俊也不在意,反正貂蝉在自己手里,而且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老弟对待,吕布就算再跳,也跳不出自己的手心。

“怎么个情况,皇叔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梁俊撩起衣襟,坐在了火堆旁,拿起烤架上的野兔闻了闻。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看着茅草屋道:“从前日里找到皇叔,他就一直不肯与我见面。”

梁俊掏出匕首,一边片兔子肉吃,一边道:“不愿意见面你就冲进去就是。”

说着看了吕布一眼,道:“我记得皇叔的战斗力对上温侯,根本不够看。”

吕布哂笑道:“若非是诸葛亮拦着,我早就冲杀进去。前世里若非是这大耳贼,我焉能死在曹操手中?”

“行了,行了。”

梁俊有些不耐烦的冲着摆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你当初是被曹操弄死的,关皇叔什么事。再者来说,皇叔叫你三姓家奴了么?”

“你!”

吕布一听这话,火冒三丈,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像是要来揍梁俊。

梁俊毫不畏惧,接着道:“我说老姐夫,你若是打了我,让我干姐姐知道了,只怕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吕布停住了脚步,十分古怪的看着梁俊:“你,你叫我什么?”

梁俊一笑,道:“我前日里与貂蝉已经义结金兰,她现在是我的义姐,你可不就是我的姐夫么?”

诸葛亮在一旁看着俩人不说话。

梁俊一开口,他就知道是在忽悠吕布。

毕竟梁俊说话的精神状态,完全就是一副胡说八道的样子。

吕布虽然莽,但并不是傻子。

若是其他的事,必然会怀疑。

关心则乱,一旦事情牵扯到貂蝉,吕布原本就有些让人头疼的智商更是惨不忍睹。

果不其然,梁俊一说完,吕布的态度马上就变了。

一脸和蔼的坐在了梁俊面前,道:“哎,其实我也不怪大刘玄德。毕竟当年我取他徐州,也是不对。可乱世之中,哪里有什么道义”

“打住,打住,姐夫。我呢,来这里不是和你们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官司的。“

梁俊把野兔一分为二,扔给扎得道:“现在雍州张角作乱,长安又出了些幺蛾子,这些事都等着我去救火。”

“今天来,就是请”

“师弟”诸葛亮打断了梁俊,接着道:“只怕你是白来一趟。”

梁俊将手中的烤兔放下,站起身来,笑道:“我是来请刘皇叔的,并非是为了师兄而来。”

诸葛亮一愣,而后苦笑起来。

话已至此,他也没有理由再说什么。

梁俊这话自然是为了堵住他的嘴巴。

他请刘备干什么?

刘皇叔与吕布一样,都是不能久居人下者,梁俊请他出来当皇帝?

诸葛亮不再说话,任由梁俊胡闹。

梁俊站起身,走到了刘备的茅草屋前。

“前世里,我们有一个网络,全国的人都可以在那个网络上说话,交流意见。”

梁俊自顾自说着,声音并不大。

但这周围十分的安静,又是荒郊野外,声音传的很远。

诸葛亮和吕布抬起头来,想要听一听他打算说什么。

从昨日到现在,诸葛亮在门外求见了三次了,刘备都只说先生回去吧。

连面都不愿意跟自己见。

他倒是希望梁俊的话能够让刘备出来,哪怕是见一面也是好的。

“然后在那个网上,有一个人提了个问题,叫做,刘备是不是英雄。”

“三国演义在后世乃是一本家喻户晓的书,就算是上过几天学的孩子,也曾听说过里面很多典故。”

山风吹来,有些冷。

梁俊抄着手,看着茅草屋不急不缓的说着:“三国演义的作者叫做罗贯中,他写这本书,是拥刘抑曹的。这种思想影响了十几代人。”

“但是到了我那一代,出现了很多聪明人,他们为了博人眼球也好,或者其他的原因则罢,总是喜欢提出一些与常识相反的说法。”

“比如说,崇拜喜欢屠城的曹操,崇拜这位有奸雄之称的魏武帝。”

“因此便有很多人认为,有卧龙凤雏辅佐,手下又有五虎大将的刘备不能一统中原,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备是个废物。”

诸葛亮的眉头皱了皱,吕布也陷入了沉思。

三国演义在炎朝传播的也很广。

尤其是很多说书人知道梁俊乃是说这本书的第一人之后。

会不会说三国,就成了说书行业里的一个标准。

会说三国的不一定是个好说书先生,不会说三国的一定却一定是个不合格的说书先生。

整本三国吕布听了好多遍。

每一次听都十分的气愤。

因为书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十分不讲道义的人。

这和事实是有很大出入的。

因此当梁俊说到刘备是个废物的时候,吕布心里的同理心涌了上来。

“若刘备是废物,那我吕布又是什么?这帮说书的,端的是颠倒黑白。”

他一边想,一边听梁俊说话。

梁俊说的很慢,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任何的逻辑与准备。

“于是有一部分不明真相,没有看过史书的人就真的以为刘备是一个废物。”

梁俊踢着脚下的干柴,一边踢一边转头看向身后的诸葛亮道:“甚至还有人说刘备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临死之前托孤诸葛亮。表面上告诉师兄,若是刘禅不可为君,就让师兄取而代之,实际上营帐后面躲着五百刀斧手。”

“只要诸葛师兄敢迟疑或者答应,五百刀斧手就直接将他剁成肉泥。”

梁俊说着,自己都逗乐了。

他蹲下身,将脚下的干柴捡起,扔在了火堆上。

而后又开始捡干柴。

诸葛亮只得摇头苦笑。

若刘备当真是这种人,他前世怎么可能等着刘备三顾茅庐,甘愿任凭他驱使?

“反正在刘备是不是一个英雄的回答下面,说什么的都有。”

梁俊默默的捡着干柴,堆成一堆,一边说道:“不管说刘备是英雄的还是说刘备不是英雄的答案,都说服不了我。”

“直到我看到有个答案说,当年刘备在荆州的时候,和刘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十多岁的刘备摸着自己的大腿哭了起来,说自己马上就要老了,多年未曾骑马,大腿上都长了肥肉,却大业未成,寄人篱下。”

脚下的干柴已经堆成了小堆,梁俊一边用脚踢了踢,一边笑道:“当时我只是有些感触,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我带着一帮兄弟在海上讨生活,我才知道创业之艰,带领一个团队之苦。”

回想起前世的日子,梁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又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太子,江山有多重,只怕玄德公也并不清楚。毕竟当年你也只是汉中王,所谓的昭烈帝也只是地方政权。”

梁俊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嘲讽,因为他听到了屋内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周边的干柴让他收集起来,堆成了堆。

梁俊似乎很喜欢收集干柴这个项目,乐此不疲。

“当了太子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颤颤惊惊如履薄冰。”

梁俊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千钧的重担压在身上,黎明百姓嗷嗷待哺。有句话说,我本可忍受黑暗面,若是我未曾见过光明。”

他抄着手,停住了脚步。

“一样的道理,我若是没见过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炎朝这种世道,也许我也能视若无睹,心安理得的做一世昏君。享尽荣华富贵之后,哪里管死后大浪滔天。”

“只是我知道什么叫做人过的日子,我知道百姓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幸福是什么样样子,所以我要改变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乱世。”

“只可惜,事情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一直想要至我死地的人,终究还是把我杀了。”

梁俊想到了霍让和一直隐藏在成都城内的陈寒。

自己和他们的账,迟早是要算一算的。

“好在老天又给了我一次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在没来南楚之前,我心里是畏惧的。我并不想再恢复太子的身份,只因为不想再去承担那份责任。”

说到这,梁俊沉默了下来。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当看到扎得等人的时候,梁俊甚至一度想和自己这些兄弟们在海边度过此生。

“当我决定不再做太子的时候。躺在床上,心里就在想,当年刘备看到自己大腿上的肥肉,痛哭流涕,为自己未曾建立一番事业而沮丧。我也时常有类似的感慨。”

“我想很多人,在失败之后,或者在低谷时期,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英雄与凡人,区别就在于,有了这种想法之后该如何去做。”

梁俊的声音忽而高昂起来,他冲着茅草屋高声道:“刘玄德,你前世里前四十年一事无成,惶惶如丧家之犬,尚且有东山再起的雄心壮志。此世,你大好年华,又有诸葛亮辅佐,为何像是乌龟一样,躲在这破烂茅草屋里,打算了此残生?”

说着,梁俊从宽大的衣衫下拿出一个盛酒的皮袋。

拧开盖子,将皮袋里的东西倒在了干柴上。

不等诸葛亮和吕布反应过来。

只见梁俊又从袖筒之中拿出火折子,吹着了之后丢在刚刚堆在茅草屋旁的干柴堆上。

此时天干物燥,又有冷风吹来。

再加上梁俊将早就准备好的猛火油倒在了干柴上,干柴堆一点就着,很快就燃烧起来。

火势包裹住茅草屋,让诸葛亮和吕布瞠目结舌。

“师弟!”

诸葛亮想要上前灭火,只是梁俊堆的干柴实在是太多。

再加上火势太猛,自己想要去救,已然阻止不了了。

“刘备,你若真没有了斗志,那边别出来了。一把火烧死,也许你就能穿越到其他世界。”

梁俊丝毫不在意火势已经烧到了茅草屋顶上,冲着屋内高声叫嚷。

诸葛亮想要冲进去,却被梁俊死死的拉住。

“师兄,这样的人也值得你辅佐?”

梁俊抱住诸葛亮,高声喝道。

“太子说的没错。”

就在茅草屋马上就要完全烧着的时候。

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玄德公”

诸葛亮停止了挣扎,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泪目。

吕布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看还以为丐帮弟子的刘备看着眼前的诸葛亮,眼神十分的复杂。

茅草屋轰然倒塌。

好在周围远离树木,烧完了之后也就完了。

刘备走到诸葛亮面前,看了一眼梁俊道:“先生,现在的刘备不值得你如此。”

“玄德公”

年轻的诸葛亮虽然未曾与眼前的男子有过君臣之情,但通过史书却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自己与眼前的男子乃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吕布走了过来,铁塔一般的身子站在了刘备面前。

“温侯,咱们又见面了。”

刘备冲着他抬起手,吕布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他。

“刘玄德,当年我兵败徐州,死在曹贼手中,也未曾似你这般狼狈。”

刘备摇头苦笑,并不打算反驳吕布的话。

“刘皇叔,既然出来了,那就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梁俊来的路上就已经料到刘备不会见诸葛亮,也料到了他会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因此早就打算用火烧的办法,把他逼出来。

之所以说那么多话,纯粹是吸引诸葛亮和吕布的注意,给自己堆干柴的机会。

梁俊坐在火堆旁,看了看已经被大火吞噬的茅草屋道:“你若是想接着回去睡觉,得等一会了,现在火烧的正旺,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说着,将已经烤的有点焦的野兔递给刘备,邀请他坐下。

事已至此,刘备也只能听从梁俊的安排,走到火堆旁,席地而坐。

“玄德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这般”

既然刘备已经出来了,他也没必要再出言嘲讽。

“现在炎朝这世道,也许你还不清楚,哎”

梁俊一想起这被穿越者穿烂了的炎朝,脑袋有些疼。

“我知晓”

刘备叹了口气,看着诸葛亮道:“先生,前世里辛苦你了。”

诸葛亮反倒有些尴尬,轻声咳嗽一声道:“玄德公,当日,当日你第三次来我茅庐,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因此,因此”

刘备有些错愕,看着年轻的诸葛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哦啊”

好在有梁俊在,气氛也不会尴尬起来。

“所以说,玄德公,没来之前,夫子已经给我说了,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想不通。”

梁俊长叹一声,道:“其实,做人呢,很多事没必要钻牛尖角。”

“就算上一世没有一统中原,你也没必要灰心丧气。就算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没有必要丧失斗志。”

梁俊试着宽慰刘备,通过与夫子的对话,他已经猜到了刘备自闭的原因。

“至于说你那不争气的儿子,现在就在长安,我之前已经帮你打过他了。”

而后又看向诸葛亮道:“师兄,司马家父子俩也在,到时候你们跟我回长安,咱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反正啊,现在这世道,还想统一天下当皇帝,是不可能的了。”

他看了吕布和刘备一眼,别有深意的道:“我也知道两位都是不甘人下的英雄豪杰。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

“要么,你们断了当皇帝的心,咱们齐心协力,一起收拾了外面的那群妖孽贱货。要么你们就弄死我。反正以后谁当皇帝,就是和我为敌。”

梁俊又赶紧补充道:“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当皇帝。”

刘备并没有因为梁俊的这些话有什么反应。

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火堆,轻声道:“若是刘邦想当皇帝呢?”

全场全都安静下来,看向了刘备。

刘备抬起头来,看向梁俊道:“太子觉得,你觉得和高祖皇帝争夺天下,你有赢的希望么?”

“刘邦?刘邦也来了么?”

梁俊有些错愕,刘备严肃的点了点头。

“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四个里来了俩了,老朱家来了俩,现在废了一个。五代十国的标杆,柴荣现在被李老二按着头皮抬不起头”

看着脸色十分沉重的刘备,梁俊喃喃自语。

周围人也都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

梁俊看着刘备道:“玄德公,你知道现在炎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么?”

刘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梁俊捂住了脸,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你就是因为这事,方才没了斗志?”

刘备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要不然,我从头开始给你说起吧。”

而后又看了看诸葛亮和吕布道:“想必师兄和温侯,只是知道外面很乱,具体乱成什么样,也没有个底吧。”

诸葛亮和吕布缓缓的点了点头。

毕竟这个时代信息传递十分不发达。

诸葛亮和吕布又一直游离在外,就算知道现在天下大乱,穿越者众多,却也没有梁俊清楚,到底都是哪些穿越者过来了。

“这事啊,说来可就话长了。”

梁俊悠悠的叹了口气,拿起枯枝来扒拉下火堆。

“刘邦老哥要是知道他要面对的是哪些人,估计自闭的就是他了。”

梁俊抽出一根烟来,缓缓的点燃:“早知道你是因为这事自闭的,我这把火就没必要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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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俺诸葛亮也一样

“所以说,玄德公,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梁俊详细的讲完自己知道的信息之后,面色严肃的看着早已经听呆了的刘备。

一旁的诸葛亮也是满脸懵逼。

吕布甚至颤悠悠的伸出手,问梁俊要了一根烟。

“要不然,咱们回彭城吧。”

慌乱的心,颤抖的手,嘴上的烟抽一口。

吕布方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连项羽这个楚霸王都甘愿当一个没有追求的长城守卫军统领。

由此可见,外面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世界。

诸葛亮也是缓了很久,方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以前,他只知道外面穿越者很多。

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更没有想到,还都是这种身份的穿越者。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孔明,就算能力再强,终究只是一个年轻人。

现在的他并不是历史上那个完人诸葛丞相。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赞同吕布的提议还是想明白了什么。

这就好比是两波混混约架。

只知道对方会来一车人。

等见了面才知道,车是面包车不说。

而且这面包车还是五菱宏光。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梁俊看着诸葛亮三人,打定了主意。

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干脆一次性全都说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这还是炎朝的情况。”

梁俊摸了摸鼻子,虽然决定把知道的都给他们说一遍。

但还得考虑下三人的接受程度。

一个刘邦就把刘备搞自闭了,自己又说了那么多。

刘备这会脸色也看不出来,到底是接受还是蒙圈。

如果他再说些更刺激的,直接让刘备彻底丧失斗志,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指望着把刘备拉入伙,顺带拐走诸葛亮呢。

“太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刘备也学着吕布想要试一试一抽就冒火的东西。

这玩意他虽然见夫子抽过,但从没有尝试过。

谁知一抽,差点没呛的背过气去。

“咳咳咳…”

刘备猛烈的咳嗽起来。

“不碍事,不碍事。”刘备抬起手,示意梁俊和诸葛亮不用担心。

缓了缓,又道:“刘备撑得住,太子尽管说。”

见刘备的面色经过这一咳嗽,反倒是比刚刚有了精神。

梁俊也放下心来。

他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诸葛亮和吕布。

吕布已经呆愣住了。

梁俊说的这些事,让他有些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是勇气所能够战胜的。

它像是来自于人类的灵魂与本能。

就算是胆子再大的勇士,也很难在短时间里理智面对。

“啊,我,我也没事。”

可面对梁俊,吕布自然不愿意露出懦弱的一面,赶忙解释道。

“地球是圆的…”

梁俊见三人都摆出一副我撑得住的表情,不再有任何的顾虑,沉声说道。

“嗯?”

原本做好准备听梁俊继续爆料的三人全都愣住了。

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地球是圆的?

地球是什么?

“我们脚下的土地,并非是天圆地方。”梁俊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

“我们住的地面,叫做地球,而地球也是一个球体。”

梁俊耐心的解释着。

对于自己说完这句话,他们三有什么反应,都不会让梁俊奇怪。

毕竟前世里,二十一世纪了,米国还有很多人认为地球不是圆的。

“地球?我们住在一个球上面?”

诸葛亮露出诧异的神色,不可思议的看着梁俊。

“嗯,没错,是一个球体。不仅如此,月亮和太阳也是一个球。”

梁俊面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啊…”

诸葛亮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一直困惑他的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梁俊知道诸葛亮还是一个发明家。

必然会比普通人对常见的一些现象有特别的见解。

往日里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可能一些现象怎么想也想不通。

梁俊理解这种心情,因此接着道:“其实连天上的星星,都是一个个很大的圆球,只不过距离我们很远很远。”

“圆球!如果是圆球的话,那,那住在球对面的人,岂不是要掉下来?”

吕布的眼睛瞪的滚圆,这话若非是梁俊说出来,换做其他人,早就挨揍了。

揍完之后,还得被自己骂一句胡说八道。

脚下的土地的是圆的?

当真是荒唐!

梁俊面带微笑,冲着吕布点了点头,道:“没错,是圆的。但是球另外一边的人却不会掉下来。”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放哨的扎得道:“看到我那个兄弟没有,前世里他的故乡就在球的另外一边。”

吕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他那么黑,原来一直在球的另外一边。”

虽然这事听起来荒唐,可说这话的人乃是梁俊。

而且还有扎得做例子,不由得他们不信。

毕竟,从一见到扎得,三人心里就嘀咕。

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胡人?

再者来说,一旦接受了历史上那么多帝王将相穿越的事实,脚下的土地是圆的,也就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

“哈哈,温侯,咱们这边是黑夜他们那是白天。咱们这里是白天,他们是黑夜。至于说他为什么和咱们看起来不同。”

梁俊低声道:“天生如此。”

吕布三人频频向着扎得看去,让扎得背脊一凉,瞬间打起精神来,谨慎的看着四周。

“所以说,咱们炎朝,在这世界上只不过其中的一份子。”

梁俊说完,悠悠的叹了口气,又道:“在我那个时代的历史里,炎朝强盛了数千年,一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朝。”

诸葛亮三人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

甚至还有些欣慰。

只是梁俊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还没笑起来的脸又沉了下来。

梁俊的语速不快,而且也不沉重。

但每一句话都像是锥子一样扎在了刘备三人的心里。

听到最后,吕布更是气的站了起来。

“杀的好!杀的好!这等昏庸皇帝,若是落在我手中,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布仰天怒吼一声,只觉得浑身上下憋屈的无处发泄。

刘备听完梁俊说的历史,心里虽然也觉得有一股无名怒火,但更多的则是同情。

梁老三死之前的日子,只怕十分的不好过吧。

自己只是面对一个高祖刘邦,就已经像是梁俊说的自闭了

他梁老三面对那么多丝毫不比刘邦差的穿越者,而且还被群起而攻之,只怕日子比自己还难过。

很多时候,人因为某些事钻牛角尖,并不代表这些事没有办法解决。

也并不代表解决这些事的办法很麻烦。

而是因为没有对比。

就像一个人丢了十块钱,心情很郁闷。

忽而发现自己讨厌的人丢了一百块不说,还把命丢了。

那么丢十块钱的人就算心情还郁闷,却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了。

此时的刘备就是如此。

而且他突然觉得自己长达半年的自闭,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总之,皇叔现在的心情很好。

“太子,既然咱们脚下还有人,也就是说他们那里也有可能出现穿越者?”

刘备终究是曾争夺天下的人,战略眼光非一般人可以比之。

梁俊一提这事,他马上就想到了梁俊接下来要说的事。

“没错,不是可能,而是已经出现了。”

提到这个话题,梁俊的脸色沉了下来。

“从雍州回来的时候,我曾暗中派了一队亲信士卒前往西域和沿海地区搜集情报。”

他说到这顿了顿,看着三人严肃道:“他们已经制造出了超越这个时代的船只。”

“甚至于我怀疑,他们想要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

梁俊忧心忡忡,让诸葛亮三人也跟着担心起来。

虽然他们三个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大航海时代。

“在大航海时代没有来临之前,整个世界因为有大海的存在,所以互相之间的影响很小。”

一提起自己的本行,梁俊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就算在诸葛亮面前,他也有资本当诸葛亮这方面的老师。

“通过大航海时代,地球上被海洋隔离的国家,因此就有了联系。”

梁俊侃侃而谈,详细的给三人科普了一遍世界航海史对世界历史造成的影响。

“嗯,当年曹操赤壁之败,就是因为有长江天险存在。如若不然,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刘备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天险有多重要,他最是清楚不过。

因为梁俊不需要太过解释,刘备也能明白,大航海时代的重要性。

“前世里,咱们华夏一直领先世界各族。后来之所以没有跟上世界潮流,任人宰割,一部分是梁老三等人的不思进取。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错过了大航海时代。”

一提到梁老三,梁俊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去长安,把他从地下挖出来再吊打一顿。

“如此说来,地球那边的穿越者们,想要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打算复制当年的日不落帝国?”

诸葛亮身为三国时期少数拥有杰出战略目光的人,虽然未曾经历过实战,但还是敏锐的抓住了梁俊情报里的重点。

“嗯…”梁俊点了点头。

“所以,这也是我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对穿越者们一忍再忍,甚至奢望能够将所有人都联合起来,组成穿越者联盟的原因。”

梁俊别有深意的看着诸葛亮和刘备道:“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彼此,而是来自海上。”

“这也是我为什么说,炎朝不能再有皇帝的原因。”

诸葛亮三人全都沉默了。

就连不怎么喜欢用脑子的吕布也陷入了沉思。

梁俊说的没错。

如果炎朝的穿越者们眼里只有皇位,只想着一统天下,等到别人乘着坚船带着利炮从海上攻进来的时候。

所谓的皇帝,也只不过是骗一骗自己而已。

梁俊手上的那种叫做枪的手弩的威力,诸葛亮和吕布都见过。

就算炎朝的士兵个个都是吕布这样的猛将,面对火枪和火炮,他们也只不过强壮点的蚂蚁而已。

“玄德公,师兄,温侯。”

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梁俊突然站起身来。

后退两步,恭敬的冲着三人行了一礼,然后在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梁俊双膝跪地,道:“三位乃是我华夏历史上的英雄,世道如此,万望三位以天下为重,以百姓为重。梁俊恳请三位兄长助梁俊整顿河山,外御敌侵。让我华夏永立世界之巅。”

全场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犹豫。

诸葛亮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备。

他心里原本的坚持有些动摇了。

“太子,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吕布神色严肃,冷声说道。

“啦吧。”

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响起。

“那梁俊只能对不起三位兄长了。”

两把手枪出现在梁俊的手里。

他缓缓的站起身,看着三人道:“我曾在夫子面前立下誓言,但有穿越者,不为天下百姓为重者,只有死。”

“你觉得我怕死么?”

吕布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这也是梁俊临来之前,夫子让高富给他的锦囊里写的话。

只要诸葛亮和刘备不愿意跟着梁俊走,那就让梁俊将他二人除掉。

梁俊很犹豫,但夫子的纸条里也得很清楚。

雍州告急,长安事乱。

留给梁俊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不快速解决诸葛亮与刘备的问题,就算拿下南楚,梁俊也错过了平定天下的最好的机会。

而且夫子还交代,只有这样,才是解决诸葛亮和刘备问题最好的办法。

虽然梁俊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时候他也提心吊胆。

但对于夫子,梁俊是绝对信任的。

就在吕布和梁俊对峙的时候。

刘备忽而笑了起来,他站起身,看着梁俊道:“刘备愿为我华夏百姓效犬马之劳。”

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颓废,高昂的斗志连梁俊都有些意外。

诸葛亮也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梁俊,微微点头,站起身来,拱手道:“亮也一样。”

场面一时又尴尬起来,三个人一齐看向他。

“我…”吕布孤立无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温侯可为帝否?”

诸葛亮看着吕布说了一句。

吕布脸色一红,只得低头道:“既然如此,吕布也愿,也愿任由太子差遣。”

“并非是任我差遣,而是为了我大炎百姓。”

梁俊见三人都表个态,心里虽然奇怪,可脸上却掩盖不住欣喜。

枪一收起来,诸葛亮道:“师弟,可是夫子让你这般?”

梁俊一愣,有些错愕,诸葛亮当真有神机妙算之能?

“额,是…”

事到如今,梁俊也只能拿夫子顶锅。

“师兄如何知道?”

诸葛亮面带微笑道:“夫子与玄德公相处半年,玄德公虽然不曾说明心结,但夫子却能猜到。”

他看了看刘备,刘备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之心结在于高祖,夫子自然能够猜到。”

他看向梁俊道:“太子,你若是高祖,若我三人不从你,你该当如何?”

刘邦?

一想到自己这位老乡,梁俊一愣。

随即马上明白过来。

若是刘邦这个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一切,除了他自己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要将刘备三人除掉的。

毕竟那位可是为了躲避追兵能把亲生儿子扔下车。

项羽捉了老爹,让项羽煮了老爹分给他一块肉的狠人。

刘邦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政治工具人。

“以毒攻毒!”

梁俊马上明白过来。

夫子这是要让自己学刘邦,让刘备彻底从心结里走出来!

也只有和刘备朝夕相处半年多的夫子,才能够对症下药啊!

虽然梁俊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事实上这个法子简单快捷又有效。

就在梁俊刚想说话的时候,吕布突然猛然一愣,随后飞快蹲下身子。

“有人来了!”

吕布看着扎得的方向,低声说道。

扎得也赶紧飞跑过来示警。

只听得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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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家会长必须死

“躲!”

一听到马蹄声,梁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示警让众人躲避。

刘备和吕布终究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等梁俊示警早就躲避到一旁的树丛里。

诸葛亮的反应就有些慢了。

扎得已经跑到梁俊身边了,诸葛亮还有些蒙。

梁俊脱掉衣服扑灭火堆,正要躲避,回头一看诸葛亮还没有跑进来,赶紧拉着诸葛亮躲在了树丛里。

“师兄,在这里待着,莫要出声。”梁俊将诸葛亮按在一旁,悄声安排道。

“嗯嗯!”诸葛亮虽然缓慢,但却也临危不惧,给了梁俊一个放心的眼神。

“扎得,保护好诸葛先生。”

梁俊又赶紧安排扎得保护好诸葛亮。

“温侯,上树!”

马蹄声越来越近,梁俊冲着吕布急声道。

紧接着拿起扎得手上的步枪,背在身上,唰唰唰,猴一样爬到了树上。

而后端起手中的枪看着马蹄声来的方向,整个人的气势与刚刚截然不同。

吕布有些诧异的看着梁俊,硬着头皮跟着爬上了树。

马蹄声越来越近,梁俊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像是融进了树之中。

连吕布也十分诧异,若非是知道梁俊隐藏的地方,他都察觉不到那儿藏着一个人。

“太子果然有些门道。”

吕布压住心中的诧异,收回了心思,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很快,骑兵的马蹄更近了。

就在梁俊以为他们要冲进来的时候,却发现马蹄声停了下来。

“嗤嗤嗤”

就在梁俊纳闷他们要干什么的时候。

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射在了梁俊四人刚刚坐着聊天的地方。

“这是要来要我们的命…”

看着落在地上的羽箭箭头反射的冷光,梁俊几人心中沉了下来。

紧接着,羽箭又射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多更强,而且向着四面射去。

一连杀了三次,树林外方才停止射击。

整个树林十分的安静。

梁俊向着诸葛亮方向看去,扎得伸出手做了个让梁俊放心的手势。

梁俊看了看旁边树上的吕布,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黑暗之中,吕布虽然看不清梁俊的表情,也看不懂梁俊的手势,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冲动。

树林外的骑兵也没有动静。

好像他们也知道,自己射出来的羽箭,并没有对梁俊等人造成什么伤害。

“诸葛先生!”

树林外突然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你们躲不了的,不如主动出来,咱们好好聊一聊。”

梁俊冲着扎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月光下,刘备等人能够看到梁俊的动作,纷纷点头。

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轻微的马蹄声从树林外响起,向着周围散去。

梁俊等人马上明白过来,这是想要包围他们。

扎得看着梁俊的手势,马上明白过来。

只可惜他不并不精通汉语,因此只能看懂却没办法告诉诸葛亮等人。

好在诸葛亮马上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还做了合围的手势,告诉扎得明白梁俊的手势。

“诸葛先生!殷先生!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粗狂的声音又传来,有些得意。

梁俊等人依旧没有回话,整个树林里十分的安静。

“殷先生,你的武器很厉害,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们别担心,我们不会进去的!”

粗狂的声音又提高了,梁俊依旧沉住气不打算回应。

他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俊皱眉思索,回想着一路上的细节。

自己来盐亭虽然算不上什么机密,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按理来说,不可能泄露。

霍让和陈寒?

穿越者联盟?

也只有他们了。

在南楚有这种实力可以在第一时间查到自己的踪迹,同时还能调动人前来杀他,也只有穿越者联盟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梁俊心里踏实起来了。

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就好办了。

而且他们对自己也很畏惧,这就好办了。

除非是拉过来火炮对着树林轰之外,靠着弓箭和几十个骑兵就想搞定自己,纯粹是异想天开。

“殷先生,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送几位上路。”

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来,好像早就预料到梁俊几人的反应。

“你们没有支援的,放心好了,殷先生做事滴水不漏,若非是我们早在盐亭埋了眼线,不然的话也找不到殷先生。”

“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你们若是不愿意出来,咱们可以耗着。”

“我是一个粗人,没有这些花花肠肠,但是也知道,没水没吃的,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粗狂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聊家常一样。

“报个万吧!”

梁俊听着这人的口气像是在绿林道上混的,开口试探问道。

嗤!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射在了梁俊躲着的树干上。

羽箭颤抖着,梁俊冷冷一笑,他早就防着这一手。

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个人物。

“箭法不错,可惜没有射中!”

梁俊抬起手中的步枪冲着树林外瞄去。

“砰!”

一声枪响,让树林内外的人心中一颤。

“报个万吧,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

虽然树林外没有反应,但梁俊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枪一定打中了。

刚刚那人借着和自己说话的机会,麻痹自己,派了一个人想要冲进来。

梁俊那一枪就是冲着那人而去。

虽然那人隐秘的能力很不错,距离自己也很远,但是他却不知道枪的威力。

树林外的汉子也意识到了危险,抬起手示意周围人停止行动。

“在下胡龙,乃是霍司马的人。”

树林外的汉子报了名号。

“胡龙?”梁俊皱了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听说过这号人物。

“霍司马?不知道是霍会长的人,还是霍司马的人?”

梁俊冲着树林外高声问道。

胡龙哈哈大笑,道:“殷先生快人快语,果然痛快。实不相瞒,我乃是霍会长的人。”

“穿越者联盟?”梁俊等人全都明白过来。

树林外的人乃是穿越者联盟的。

“呼…”

梁俊吐了口气,是穿越者联盟的人就好办了。

反正早晚要和他们算一算账,早来不如晚来。

“殷先生,若非是会长的命令,咱老胡是不愿意前来的。”

胡龙高声道:“会长说,遇到殷先生,格杀勿论。刚刚,该做的我也都做了。”

梁俊一听这话有些纳闷,这胡龙倒是有些意思。

围住自己等人之后不说冲进来,也没有其他动作,反而和自己聊闲天。

有点意思。

“殷先生,要不然你们出来聊一聊,咱老胡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会长给老胡这个命令,咱不能不听,刚刚箭也射了,殷先生也杀了我一个兄弟,咱们算是两清了。”

胡龙冲着树林里高声大喊,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嚣张跋扈。

“不知胡将军想要说什么?”

耳听得胡龙说这话,梁俊心里更加纳闷。

诸葛亮皱了皱眉,心中浮起一个念头。

他想要告诉梁俊,却又没办法直接开口,只得对身边的扎得比划。

扎得用声音的汉语低声道:“我听得懂…”

诸葛亮一愣,随即压低了嗓子道:“这人想要叛变…”

扎得一愣,有些纳闷的看着诸葛亮,想不通眼前这个被自己老大叫做师兄的人为啥如此肯定。

“赶紧告诉梁俊!”

诸葛亮见扎得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有些着急。

扎得回过神点了点头,随后嘴巴一收,一声低沉的鸟鸣从扎得口中响起。

“叛变?”

这是只有梁俊和手下人才能听懂的信号。

梁俊回头看了看扎得,诸葛亮见他看来,赶紧抬手比划。

给诸葛亮一个点头回应,梁俊心里的疑惑也豁然开朗。

从刚刚和胡龙一对话,梁俊就觉得不对劲。

收到诸葛亮的提示后,梁俊方才明白,原来如此。

“殷先生,咱老胡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胡龙听到鸟鸣,虽然有些奇怪,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腾怎么还有鸟叫。

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而来,虽然是会长的命令,但却也有一些事想和殷先生谈一谈。”

胡龙的话更让梁俊坚定了诸葛亮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胡龙为什么要背叛霍让。

毕竟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穿越者联盟在南楚的实力不比夫子差多少。

“既然如此,还请胡统领入林一叙。”

虽然有诸葛亮的判断,但梁俊丝毫不敢大意。

若是胡龙敢进来,说明他确实有背叛霍让的心思。

至于动机是什么,等他进来问也不迟。

胡龙却道:“殷先生稍等片刻,等我手下人将猛火油围着树林倒一圈,胡某人便入林里。”

说罢又冲着手下人道:“若是我一会进了林中有任何异常,你们便放火烧林!”

“是!”

手下人异口同声,语气十分的坚定。

“殷先生,胡某人进来了。你手上的弓弩可要握住,万一误伤了在下,我手下人可就要放火烧林了!”

听着胡龙言语里的威胁之意,梁俊冷冷一笑:“胡将军放心,在下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完之后,树林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壮汉缓缓的走了进来。

几乎是在他出现在梁俊视线里的一瞬间,只见一道身影从树上落下,紧接着就出现在了胡龙面前,瞬间扼住了他的脖子。

正是吕布。

“好吓人的速度!”

胡龙和梁俊同时惊叹起来。

“温侯,这般小心,未免,未免有些太过谨慎了吧。”

胡龙涨红了脸,用尽全力看着面前的吕布说道。

“温侯,来者是客,别让人笑话。”

梁俊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胡龙既然敢孤身进来,说明诸葛亮猜测的没错。

而且就算有阴谋,凭胡龙这份胆气,梁俊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吕布松开了手,站在了一旁。

“胡将军,你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梁俊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埋伏,方才走到胡龙面前问道。

“我想和殷先生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胡龙直截了当,梁俊也不废话。

“科举之后,胡某人想在南楚谋个一官半职,好安顿手下的兄弟。”

梁俊更加的纳闷,他上下打量着胡龙。

“胡将军对你们会长就那么没信心?”

胡龙哈哈一笑,道:“殷先生,咱们都是一路人。胡某虽然前世只是一个碌碌无名之徒,却也知道大树下面好乘凉的道理。”

“哦?此话怎讲?”

梁俊心里更加疑惑。

胡龙低声道:“霍让,科举发榜之日,必死。”

梁俊瞳孔猛缩,但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胡龙说这句话的神态。

那种无比确信的表情让梁俊感到十分的怪异。

“为何这么说?”

胡龙看着梁俊,缓缓的说出一句让梁俊差点把枪掉下来的话。

“后世史书便是这般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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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秦桧转性了?

“秦桧!你是想造反不成!”

书房之内,霍让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厉声质问着坐在对面的男子。

房间内其他人则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秦桧非但没有与霍让对峙,反而站起身来赔笑道:“会长莫要生气,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

霍让怒气冲冲,伸出手指着秦桧,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会长也别那么大的气,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

旁边的陈寒也过来打圆场。

“误会?”

有人劝阻,霍让也只得坐下,但满腔的怒火却堆在胸口。

“秦桧,你可假冒我的命令,让人前去截杀殷俊么?”

秦桧哈哈一笑,没有否认,道:“没错,确有此事。”

“好,你既然敢承认,那边好。”

霍让一愣,没想到秦桧居然直接就承认了,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既然秦桧承认了,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主动权也在自己手里。

可谁想不等霍让发作,秦桧笑脸盈盈的站起身,走到霍让身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会长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南楚之事。再者来说,会长叫我们前来,不就是要对付夫子么?”

茶端到面前,霍让也不搭理他,反而冷声笑道:“对付夫子,已经万事俱备,秦总管不用担心。只要你们按照我的安排做事,想要拿下南楚易如反掌。”

霍让这话说的胸有成竹,有些不屑的看着秦桧。

秦桧点头笑道:“会长说的是,此事乃会长亲自出马,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差池。”

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殷俊如今风头正盛不说,又得夫子真传,整个丘山书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前些日子他突然离开成都,正是除掉他的好时候。”

“哈哈,殷俊一死,夫子便是断了双臂,会长对付起来,岂不是更加轻松?”

秦桧说完又看着一旁的陈寒道:“陈总管,当时我得到殷俊出城的消息之后,可是第一时间找的你。”

陈寒看着霍让道:“没错,会长,当时秦总管想要把殷俊出城的消息告诉你,只是你当时并不在镇南公府里。”

“对的嘛。”

秦桧赶紧接过来道:“若非是情况紧急,便是给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假冒会长的命令,派人前去追杀殷诚。”

刚进来的时候,霍让只是听亲信说胡龙带着一队人马出城追杀梁俊却了。

却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听了秦桧这话,霍让的火气也慢慢的消了下来。

再看陈寒的表情,霍让原本悬着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

这事不是秦桧自己擅自做主就好。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桧出什么幺蛾子,以至于自己的谋划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霍让只怕生吞活剥了秦桧的心都有。

虽然面色上还是和刚刚一样难看,但语气却比刚刚缓和了许多:“既然如此,这几日里,秦总管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反倒是我听到风声之后,方才坦白?”

秦桧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

别有深意的看着霍让道:“会长,你这样说,可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几日里,我们想要找你,可是你一直躲着不见我们。”

来俊臣在一旁也难得帮衬着秦桧说话:“对啊,会长。如今马上就要到科举的日子,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到现在都不给我们透露。而且还把我们手下的三百亲卫全都调走,也没有给个说法。”

霍让看了来俊臣一眼,没有搭理他,反而问秦桧道:“秦总管,既然事出有因,这一次我便不再追究。”

“多谢会长。”

秦桧拱手行了一礼,言语里没有多么高兴的意思。

“不用着急谢我,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顾同会之情。”

霍让冷冷的看了秦桧一眼,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秦桧嗯了一声,又冲着霍让告罪行礼,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来俊臣则在一旁不满的叫嚷道:“会长,为何不愿回答在下的问题。”

霍让端起刚刚秦桧倒给他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抬起眼皮来看了看来俊臣一眼:“哦,来总管刚刚说话了么?我只顾得与秦总管说话,却是没有听到。”

放下了茶杯笑着道:“来总管刚刚问什么?”

自从上次霍让把这帮人叫到镇南公府里,霍让就发现来俊臣有些不对劲。

确切的说是这帮人全都不对劲。

以往的时候,自己身为会长,他们这些人有时候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在表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忤逆。

毕竟穿越者同盟会已经存在了那么多年,协会以会长为尊,乃是所有人的公示。

来俊臣虽然是八大总管之一,可自己身为会长,铁了心要撤掉他,也是一句话的事。

来俊臣一反常态和自己对着干,甚至对自己的命令阴奉阳违,这让霍让很是不满。

因此故意借着这个机会,给他难看。

来俊臣是个好面子的人。

越是整天干伤天害理的人,越是想要一个假面子。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货色。

来俊臣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自从上一次陈寒把自己单独叫住,说了一番话之后。

来俊臣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自己与许皇后之间的关系乃是绝密。

整个穿越者同盟会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每一次相互交流信息。

来俊臣也都小心谨慎,不敢露出马脚。

陈寒却知道,不仅知道,还能准确的说出自己与徐皇后之间的交易条件。

这些事情,让来俊臣对陈寒其他的话慢慢的也由怀疑变成了确信。

在他看来,霍让既然命不久矣,自己又是下一任会长。

这些板上钉钉的事,自己需得早早做好准备。

因此对霍让也就不再像是以前那么恭顺。

而这个时候又是霍让南楚争夺战最关键的时刻。

穿越者同盟协会乃是霍让的大本营,若是来俊臣这个时候搞事情,自己不光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于连小命都得没了。

因此对来俊臣明里暗里的挑衅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切等尘埃落定,自己掌控了南楚再说。

“我刚刚问会长,对付夫子的具体计划是什么。还请会长告诉我等,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霍让看了看他,而后一本正经的消道:“来总管,不是我霍让看不上你。这件事乃是绝密不说,就算告诉你,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停了一下,又笑道:“不过等拿下南楚之后,那时方才是来总管大显身手的时候。”

来俊臣冷声一哼,道:“会长对我等就这般不信任么?”

话音一落,刚刚一直没有这么关注撕逼的吴起等人也都向着霍让看来。

霍让冷然一笑,早就猜到来俊臣要搞事情。

想要当一个搅屎棍。

因此满不在乎的道:“非是对诸位不信任,而是此事事关重大。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那便是步步都错。这种关系我等身家性命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前几天里霍让不知所踪,谁也联系不上他。

因此来俊臣想要拿言语试探,也没有机会。

如今霍让就在自己面前,来俊臣自然不会放过。

“既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来某人也不便过问。以免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会长再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是承担不起。”

这话说完,霍让知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来俊臣说这话,那就是服软了。

可谁知还不等霍让高兴,却听来俊臣道:“会长,你与我乃是同盟之人,更是休戚相关,你若是觉得咱们信不过,不说也是在情理之中。”

霍让知道他在用激将法,可他却不为所动。

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的表示。

来俊臣有些着急,今日里若是不通过霍让确定自己心里的疑惑。

只怕在霍让动手之前,他都没有这种机会了。

“若是信不过诸位,我就没必要请诸位来南楚了。”

霍让微微一笑,虽然心里很讨厌来俊臣,但为了照顾其他人的面子,依旧耐着性子道:“大战在即,军心稳定乃是重中之重。来总管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到时候我自由安排,大家依照计划行事便可。”

霍让自信满满,就连陈寒也十分的好奇他到底打算怎么对付夫子。

周围人向着霍让看去,来俊臣趁热打铁道:“会长,就算不告诉我等具体的事宜,也应该告诉我们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其他人也都跟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们对于霍让到底想怎么做兴趣不大,既然霍让告诉他们万事俱备了。

等到了东风来的时候,他们听从命令便是。

只是话题让来俊臣这么一搅合,众人也都对霍让什么时候动手有了兴趣。

眼见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自己,霍让也知道一点不让他们知道也不行。

只得道:“自然是在放榜之日。”

一旁的秦桧更是有些谄媚的笑道:“放榜之日,还是咱们会长的寿辰呢。到时候需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没错了!”

来俊臣听到这句话,心里算是彻底的放松起来。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陈寒一眼,陈寒则轻轻摆手示意来俊臣小心低调,示意来俊臣不要太激动。

“不知来总管还有什么问题么?”

霍让看了看来俊臣,眼里闪过了一丝杀机。

只是众人群因为动手的时间陷入了沉思,谁也没有注意霍让的心情变化。

“其他想问的乃是会长不愿意说的,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霍让嗯了一声,而后站起身环视一圈道:“诸位,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你们好生在这里待着,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我还有事,就不陪着诸位总管了。”

霍让这边刚出房间,来俊臣心里的激动就压制不住了。

他跳起来看着陈寒道:“陈总管,果然和你说的一样。”

陈寒毫不在意。

吴起等人一愣,有些诧异,不知道来俊臣和陈寒在说什么。

秦桧在一旁抄着手,笑道:“看来咱们会长果真是要在放榜那日死了。”

“什么?”

吴起震惊的跳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惊讶,好像完全不敢相信一般。

陈寒看了看秦桧缓缓点头,示意他可以将真相告诉众人。

秦桧点头回应,而后看着众人道:“诸位总管,实不相瞒。我派胡龙前去找殷俊,并非是要截杀他。”

“不是杀他?却是为何?”

吴起聪明绝顶,却也是听的十分糊涂,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明白秦桧为什么要这么说。

“呵呵,我派胡龙前去,只是为了结盟,并非是要截杀他们。”

秦桧露出与曼联憨厚截然相反的笑容。

让吴起不由得浑身一颤。

与殷俊这个穿越者同盟的生死仇敌结盟?

秦桧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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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我秦桧就不能为天下百姓活一回么?

“后世史书记载?”

梁俊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霍让这样的人还能进史书?

不对。

梁俊反应过来。

自己所处于的朝代不是架空的么?

或者说是与前世属于平行宇宙,怎么可能会有历史记载?

“什么意思?”

胡龙好像早就知道梁俊会这么问。

“殷先生,临来之前,秦总管只是告诉我了这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总管?”

梁俊心里虽然很想知道胡龙说的后世史书记载是什么意思。

但是见他说话表情并不像是撒谎,因此也没有追问。

反倒是对他所说的这个陈总管有些好奇。

“没错,秦桧秦总管。”

胡龙颇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与刚刚一见面就对梁俊喊打喊杀态度截然不同。

“秦桧?”

梁俊冷冷一笑:“你们这位秦总管也是穿越而来么?”

胡龙点了点头,道:“殷先生说笑了,秦总管乃是我协会八大总管之一,自然也是穿越者。”

“而且我今日前来,正是奉了秦总管之命。”

“与先生商谈结盟之事。”

胡龙说的义正言辞,好像梁俊不答应的话,反倒是他的错。

“殷先生乃是夫子的高徒,如今又是丘山书院的内院大弟子。如今楚秋九已死,南楚已然落在了先生手中。”

楚秋九死了?

梁俊一愣,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胡龙早就把秦桧教给他的话背的滚瓜烂熟,正要接着往下说。

梁俊突然打断,原本在嘴边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不,不,楚秋九不是,不是被先生的手枪所杀么?”

胡龙疑惑的看着梁俊,只见这位殷先生缓缓的点了点头。

梁俊心中暗思:“看来穿越者联盟尚且还不知道楚秋九已经被我救了的消息。也罢,先看一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胡将军请接着往下说。”

胡龙虽然对梁俊刚刚的表情有些不解,但当下也没想那么多。

接着说道:“如今南楚已经在先生手中,秦总管说,先生志在天下,区区南楚只是先生霸业的开始。”

“再者来说,我家会长命不久矣,等到他一死,南楚再无阻碍先生之人。到那时”

“到那时怎么了?”

梁俊这会已经猜到了霍让的组织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胡龙笑道:“胡将军,只怕你家秦总管,不光是想要一个能够让你们安身纳命之地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还有什么话不如全都说了。”

胡龙连连点头,抱拳道:“先生英明,我家总管还说,若是先生愿意在南楚给我们一个立身之所,若是日后先生想要起兵,我穿越者联盟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起兵?你们怎么知道我要起兵?”

梁俊最开始并没有把霍让和他的穿越者联盟放在心上。

毕竟来到炎朝的这一年多,他已经对穿越者麻木了。

而且梁俊也是切身的感受到了,穿越者其实很多时候并不会对这个时代产生太大的影响。

顶多就是把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发明出来。

可就算这些东西被发明出来了,对整个炎朝的改变并不是很大。

最起码对底层的百姓没有什么影响。

好比梁锦手里的那些种子,按理来说,经过这小一年的时间,怎么着也普及开来,让百姓受惠了。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天下百姓该饥荒的饥荒,该饿死的饿死。

并没有因为有了地瓜和土豆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整个炎朝的权贵太多了。

这些人整日里热衷的乃是如何赚更多的钱,如何才能有更大的权利。

连带着底下的那些乡绅土豪们比往日对百姓们的剥削更加严苛。

单拿南楚来说,虽然搭上了丝绸之路的顺风车。

南楚的财政确实也比往年好了很多,但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提高,甚至还比不上以前的日子。

富人越富,贫者越贫。

两极分化慢慢的变的越来越严重。

因此霍让带领的这些穿越者,在梁俊的眼里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

一帮比普通土著权贵更会剥削百姓们的人。

但今日和胡龙一聊,之前对他们的印象有些改观了。

能猜出自己打算起兵,能有这种战略眼光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甚至于梁俊觉得,水平就算比不上诸葛亮,却也差不了多少。

胡龙点头道:“此乃我会中吴起吴总管推测,他说先生占了南楚之后,就算有丘山书院帮衬,若是不起兵反炎,只有死路一条。”

“吴起?”

梁俊有些错愕。

吴起是穿越者联盟的总管之一,难怪了。

梁俊恍然大悟,笑着问道:“既然如此,吴总管不会也没有告诉胡将军,我为什么要起兵吧。”

胡龙连忙摇头道:“此事吴总管却是说了。”

“愿闻高见。”

梁俊倒是想听一听吴起这位青史留名的名将对自己的推测。

“吴总管说,楚家掌管南楚已经百年,南楚百姓无不以楚家为尊。先生就算有丘山书院和楚秋双等人的支持,但是南楚的豪门士家仍旧有不少心向楚秋九之辈。他们短时间内或许不敢反抗,但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

“而想要这些人信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们更大的利益。”

胡龙脑子里想着吴起说的话,一面侃侃而谈:“南楚与别处不同,这些豪门士家掌握着南楚的粮食、马匹、武器和各类军需物资。当初洛阳之战,楚秋九之所以能够带领大军前往洛阳,而南楚境内无人敢反,就连楚秋双也不敢造次。就是因为只要打仗,这些豪门士家便有钱赚。”

“因此殷先生想要在南楚站稳,只有起兵。”

“最重要的是,南楚经营百年,乃是天府之国,境内豪门士家有了钱财早就想着要更多。一旦殷先生起兵攻克长安,他们便是新朝功勋。”

说到这,胡龙顿了顿,看着梁俊道:“殷先生乃是聪明人,想来早就有了准备。”

“没错,你们吴总管说的没错。”

梁俊见胡龙有些得意,心里冷然一笑,嘴上却顺着他的话说。

“那么你们和我结盟,也是为了这从龙之功么?”

胡龙摇了摇头,道:“秦总管说了,若是殷先生问这个问题,我们穿越者联盟的回答只有一个。”

“哦?是什么?”

梁俊倒是想听一听这位秦桧秦总管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胡龙郑重道:“我等乃是活了两世之人,上天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若是还热衷于功名权势,未免有些鼠目寸光,白来此朝走一遭。”

“我们与先生结盟,乃是为国为民,为了天下百姓,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为了天下百姓?”

梁俊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胡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这是秦桧说的?”

胡龙继续点头道:“正是秦总管所说。”

“为国为民,为了天下百姓?”

梁俊差点笑出声来。

这样的话从秦桧嘴里说出,梁俊实在是哭笑不得。

“怎么,殷先生不信?”

胡龙一脸纳闷的看着梁俊。

这有什么好笑的?

来之前,秦总管千叮咛万嘱咐,见了殷诚之后必须这般说。

而且秦总管当时给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重心长,说到情深之处,眼眶里甚至都是红的。

以至于胡龙这样两辈子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都有些感触。

“胡将军”

梁俊见胡龙满脸的纳闷,忍住了笑声问道。

胡龙赶紧道:“殷先生,在您面前当不得将军二字,您叫我胡龙便是。”

梁俊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说的认真,点头道:“成,既然如此我就叫你胡龙了。”

胡龙嗯了一声,梁俊接着问道:“胡龙,你既然是穿越者同盟的,秦桧又让你来找我,想来你也有际遇的人了。”

胡龙点头道:“殷先生说的是,不光是我,外面的兄弟也都穿越者。”

梁俊探着脑袋往外面看了看:“得有二三十人吧。”

胡龙应道:“不到,二十七人,算上您刚刚开枪打死的,还剩二十六。”

“哦,二十六人。胡龙,你前世是哪朝人呢?”

梁俊心里有了底,二十六个人。

虽然这会和胡龙说的正热闹,可谁敢保证一会不打起来呢?

而且梁俊对秦桧想找自己联盟这事很怀疑。

那孙子前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杯穿越过来之后转性了?

梁俊是不信的。

秦桧能转性,母猪都能上树。

“唐朝,上辈子小人就是安禄山手下的一小兵。”

胡龙回答的十分爽快,丝毫没有任何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哦,跟着安禄山”

梁俊连连点头,而后点了根烟,递给胡龙。

胡龙赶紧接过来,道:“谢殷先生赏。”

又给梁俊点着了,梁俊道:“既然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胡龙一愣,赶忙问道:“殷先生,什么说的通?”

梁俊道:“你刚刚不是纳闷我为什么一听到你的传话就笑么?”

胡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梁俊接下来会告诉他答案。

“你们这位秦总管,前世里乃是当朝宰相,位极人臣。不过朝代在唐朝后面。所以他的事你不知道也应该。”

胡龙哈哈一笑,道:“殷先生说的是,秦总管乃是八大总管之一,他的事只有会长知道,我只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没有资格知道。”

“你们这位秦总管来找我,什么理由都可以,唯独说为国为民,就扯淡了。”

梁俊面露不屑,道:“后世的史书,你们秦总管乃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卖国贼奸臣。你说,他让你拿这话来找我,不是坑你么?”

说罢,不等胡龙反应过来,梁俊抬起手,手中的手枪对准了他。

“为了天下百姓?哼哼,胡龙,这话谁说我都信,唯独秦桧说这话,我是一万个不信!”

“外面到底有多少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梁俊用另外一只手掐灭烟头,看着胡龙问道。

胡龙一脸的诧异,万没想到梁俊的脸色说变就变。

“殷先生,我若是死了,你们也出不去。”

话虽然这样说,可胡龙的脸色却唰的就白了。

怎么也没预料到,眼前这位爷说着说着就变脸了。

梁俊并没有回答,反而冷着眼看着胡龙问道:“走不走的出去是我的事。能不能活命就是你的事了。”

“要怪,就怪你那位想要为了天下百姓的秦总管吧。”

梁俊一脸的严肃,让胡龙很是意外。

他来之前,几位总管曾经给他保证,只要这样说,保准殷俊会同意结盟。

怎么到了这,反倒是这种结果?

就在胡龙想要说些软话,寻求缓和的时候。

只听树林外传来一个声音:“殷先生,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下前世里犯下了大错,就不可能改过自新,为天下百姓活一世么?”

紧接着,树林里闪过几个人影,出现在梁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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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秦相爷一路走好

明月高挂,树林阴影之中走进来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一个戴着帽兜的披风,正是秦桧。

身后跟着两个人。

只是一照面,梁俊就能察觉到秦桧身后那俩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

当然,也仅仅是一瞬间,这种气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吕布缓缓的走上前,挡在了梁俊左前方。

那俩人见到吕布,心头涌上两个字:“危险。”

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秦桧却并没有将吕布的威亚放在心上,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眼前,像是铁塔一般的吕布。

“秦桧见过温侯。”

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秦桧恭恭敬敬的向着吕布施了一礼。

吕布上下打量他一番,面色虽然未曾变化,冷若冰霜。

但心里却产生了好奇。

眼前这人便是秦桧?观其面相,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看其气度,也不像是贪生怕死之辈。

吕布怎么看都觉得秦桧不像是梁俊嘴里说的那样。

“见过殷先生”

秦桧见吕布不搭理自己,也不恼,侧过身子看向了一旁的梁俊,也是谦恭有礼,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从他一出现,梁俊的视线就没有离开秦桧的身子。

秦桧?

梁俊冷笑一声,而后想到身后一直没有路面的诸葛亮。

上天当真是会开玩笑,今日里这小小的树林之中有两位丞相。

只不过一位是青史留名的千古一良相,另外一个则是遗臭万年的奸臣相爷。

“胡龙,你身上可带有纸笔么?”

梁俊也没有回礼,而是看着胡龙问道。

胡龙一愣,心里有些纳闷,他一个武将,随身带着纸笔干什么?

连忙摇了摇头道:“殷先生,出来的匆忙,未曾带着。”

秦桧则道:“殷先生,在下倒是带着。”

说罢一伸手,旁边的侍从赶紧从身后背着的包袱之中拿出纸笔来。

梁俊冲着胡龙勾勾手,胡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梁俊想要干什么。

“胡将军,借你的后背一用。”

梁俊接过纸笔,招呼胡龙转过身弯腰,而后将纸铺在了他的背上。

“素问秦相爷乃是书法大家,被后世称作宋体的书法便是秦相爷所创。”

梁俊伸过手,将笔递给了秦桧道:“劳烦秦相爷写一下满江红。”

秦桧一愣,也没有想到梁俊会搞这一手。

“恭敬不如从命。”

秦桧伸手接过梁俊递过来的笔,撩起来衣袖准备挥墨。

笔尖刚刚点到白纸上,梁俊冷笑道:“秦相爷难道就不好奇,在下为什么要让你写满江红么?”

秦桧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梁俊问道:“敢问殷先生,为何要让在下写字呢?”

梁俊冷声一笑,道:“自然是验明相爷的正身,一会杀相爷的话就不会错杀了。”

一听这话,秦桧身后的侍从马上紧张起来,手按在了妖腰刀之上,满脸警惕的看着梁俊。

旁边的吕布眼睛猛然骤缩,杀气瞬间锁定了二人。

那二人只觉得像是浑身坠入冰窖之中,后背更是瞬间激起一层冷汗。

秦桧也是一愣,紧跟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笔走龙蛇,唰唰唰在白纸写了起来。

一边写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秦桧整个人犹如意气风发,胸怀壮志的书生一般,整个画面在梁俊眼里显得无比的荒诞。

谁能想到,秦桧会以这样一幅样子写着岳飞的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这人是岳飞的崇拜者呢。

一首词很快写完,秦桧抬起笔看着胡龙后背上的字,不由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殷先生,请指教。”

秦桧将笔递给身旁的侍从,小心翼翼的拿起纸张递给梁俊说道。

梁俊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站在那儿冷眼看着秦桧。

从刚刚秦桧抬起笔要写还没写的时候,梁俊就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前世里那个鼎鼎有名的奸臣秦桧了。

毕竟那种书法大家的气势是做不得假的。

拿起笔的秦桧,那一瞬间甚至给梁俊一种天地都在他心间的错觉。

“当真是可惜了。”

梁俊摇头感慨,让秦桧有些疑惑。

“殷先生可惜什么?”

秦桧见梁俊不愿意接,也不在意,伸手又把白纸递给了一旁的侍从。

“可惜了这一手好字,却是出自于秦相爷之手。”

梁俊丝毫不给秦桧面子,极尽嘲讽之能道:“秦相爷可曾听过这样一个对联?”

秦桧对梁俊的态度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笑呵呵的回应道:“先生请赐教。”

梁俊冷哼一声,道:“指教不敢当,”

而后缓缓的说道:“这幅对联叫做,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不卑不亢,面带笑容的秦桧此时终于还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只知道这位殷先生难缠,却没有想到既然这般棘手。

愣了好一会,秦桧才恢复过来,强自欢笑,道:“殷先生,在下满怀诚意而来,先生当真如此轻怠秦某人么?”

梁俊毫不相让,道:“轻怠?轻怠总好过在下给秦相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吧。”

秦桧也算是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殷先生算是和自己刚上了。

既然人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自己要是还一直热脸贴冷屁股,未免让周围的手下耻笑。

秦桧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看着梁俊道:“殷先生,前世已经是过眼云烟。先生莫非是与岳鹏举有旧识?”

梁俊摇了摇头,道:“在下倒是没有这种福气。”

秦桧则笑道:“既然殷先生与岳鹏举没有旧识,如此为他出头,只怕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身后俩侍从一听自家总管说这话,若是在往常,必然会配合着秦桧。

最不济也得是上前走一步,增加下气势。

可吕布就在眼前,自己这么说,万一惹得这个杀神不开心,自己可就得魂归天际了。

梁俊冷冷一哼,哂笑道:“欺人太甚?秦相爷,前世里你要杀岳飞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经过两世,秦桧的养气功夫算是有了质的提高。

虽然和来俊臣等人还是说两句话就开始急。

但是面对梁俊,虽然心里又气,但却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殷先生,此时一彼一时,前世里,非是在下想要杀岳鹏举,而是皇帝想要杀他。就算没有我秦桧,还会有其他人。”

“皇帝?”

秦桧一说起宋朝的皇帝,梁俊马上就想到了赵顼。

这位自己的铁杆支持者若是在这里,只怕不等自己出手,便会打的秦桧然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原本以为秦相爷会有一个更高明的推托之词,却没有想到秦相爷也不过如此。”

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在场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秦桧并不打算和梁俊在这个问题上掰扯,反而露出笑容来道:“殷先生,在下今日而来,并非是要与先生讨论陈年往事。而是想和殷先生说一说结盟的事。”

“没有必要,我不喜欢和奸臣来往。”

而后看向了一旁的胡龙道:“胡将军,咱们结盟是不可能结盟的,你若是想要烧林子,那边让你的人烧吧。”

胡龙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秦桧。

烧肯定是不会烧的,秦总管亲自前来,孤身犯险,说明秦总管对与梁俊的结盟是十分有诚意的。

而梁俊这态度,在胡龙看来,确实有些过分了。

“殷先生,下管乃是秦总管的手下,便是要烧,那也得有秦总管下令才行。”

秦桧则站在一旁不说话,冷眼看着梁俊和胡龙聊天。

“哦?是么?”

梁俊看着秦桧道:“秦总管当真是不怕死么?”

秦桧看着梁俊,忽而哈哈一笑,道:“殷先生,若是杀了在下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秦某人愿意自绝于先生面前。”

梁俊刚想说话,却听秦桧道:“可若是在下死了,只怕殷先生想要一统南楚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梁俊见秦桧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他看到了梁俊不和自己联盟之后,天下生灵涂炭,百姓们安无定所。

因此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慢了,却字字都送到了梁俊的耳朵里。

“为了南楚百姓,呵呵,荒唐。”

梁俊不以为然,秦桧则笑道:“殷先生应该知晓,楚秋九一死,丘山书院就成为了南楚最大的势力,而我们穿越者联盟则算得上是南楚第二大的势力。”

秦桧侃侃而谈,嘴皮子十分的流利。

一说起正事,秦桧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唯唯诺诺。

“第二大势力?”

梁俊差点没把牙笑出来:“第二大势力又怎么了?”

秦桧笑道:“殷先生乃是人中龙凤,可所谓独木难支。若是我们穿越者联盟不站在先生这边,先生觉得这南楚你能坐得稳么?”

“哦?秦相爷这是威胁我么?”

秦桧摇了摇头道:“刚刚在下都说了,先生乃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之后顿了顿,笑道:“殷先生,前世里误杀岳鹏举,在下也后悔莫及。更是在青史之上留下了恶名。”

“先生就算与岳鹏举有旧,可前世之事已经是过眼云烟。今日里你我两家结盟,方才是正事。”

“正事?秦相爷如此三番两次要想和在下结盟。在下倒是有一个疑惑想要问一问秦相爷。”

“相爷不敢称,先生请问。”

秦桧一直在观察梁俊的一举一动,因此对于梁俊要说的话,他心里也有了底。

“若是在下不愿与贵组织结盟,却又如何呢?”

秦桧笑道:“在下刚刚已经和先生说了,若是不在我等结盟,先生只怕是坐不稳南楚的位子。”

他嘴上说的轻松,可梁俊的心却沉了下来。

秦桧说的没错,穿越者联盟在南楚的势力仅次于丘山书院,若是不和他们结盟,就算过几日霍让这个会长死了,可穿越者联盟却是灭不掉的。

谁又能知道,这成都城内到底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若是这帮人趁着自己去雍州和长安的时候,让他梁俊后院起火,那可就不是一件美事了。

“殷先生,此时你应该能够体会到在下前世里的为难了吧。”

梁俊盯着秦桧忽而问道:“秦总管,你只不过是贵联盟八大总管之一,只怕没有资格和我谈结盟的事吧。”

“殷先生说的没错,我现在是没有资格。但是咱们一旦结盟,有殷先生相助,这会长之位,在下自然是成竹在胸了。”

秦桧说完有些得意的看着梁俊。

他早就已经把整件事情做了无数次推演。

梁俊想要在南楚站稳脚跟,不和穿越者联盟合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梁俊面临的差不多是穿越以来最大的问题。

合作还是不合作。

若是不合作,对自己的大计势必有灭顶的可能。

可若是合作了,自己岂不是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种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问题很严峻,但是留给梁俊的时间却并不多。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梁俊看着秦桧缓缓的点了点头道:“秦相爷说的没错,为今之计,看起来,在下只能与贵组织联盟了。”

说着向着旁边的胡龙扫了一眼。

秦桧一听喜上眉梢,道:“先生能够这样想,在下当真是高兴的。”

胡龙等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总管出马,果然是手到擒来。

就在三人心里的石头落下来的一瞬间,只听一声枪响,站在面前的秦桧脑袋上出现一个血窟窿,紧接着应声而倒。

“秦相爷,你高兴的太早了。在下确实需要与穿越者联盟合作,但并不代表非要和你合作。“

他说着看了一眼已经愣神的胡龙,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胡将军,我若是助你坐上联盟会长的位置,你穿越者联盟可否与我丘山书院在南楚井水不犯河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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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悔不该杀那秦桧啊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很错愕。

当然除了梁俊之外。

而这些错愕的人里,恢复最快的则是吕布。

几乎是在梁俊给胡龙抛出橄榄枝的一瞬间,吕布就动了。

像是一阵风般,瞬间出现在了秦桧两个跟班身后。

双手伸出,扼住喉咙,咔吧两声。

那两个一直对吕布深深忌惮的随从瘫倒在地。

这俩人一倒地,胡龙方才反应过来。

他伸出手想要拔刀,可在吕布冰冷的眼神注视下,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

梁俊被吕布这一手弄的措不及防。

好在等到明白过来之后,一边调整心态,一边庆幸有吕布这个人形杀人机器在身旁。

秦桧主动来找自己,这让梁俊很意外。

但是胡龙和他给自己开的条件,却是意外之喜。

和穿越者联盟合作,这是对梁俊目前来说十分有利的。

而从这一点上梁俊也明白过来,霍让这个会长带领的穿越者联盟并非是铁板一块。

事实上也说得通,毕竟一个全都是穿越者组成的组织,怎么会如此甘心听命于一人?

看着胡龙有些紧张却又没有掩饰的思索表情,梁俊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胡龙对会长的位置动心了。

也是,如果他对霍让忠心的话,秦桧也不会派他前来和自己商议合作的事。

“怎么样,胡将军,只要有丘山书院相助,你想当这个会长”

梁俊还想在劝胡龙,话还没有说完,树林外的大火就烧了起来。

此时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干柴烈火加上猛火油,火势瞬间起来,隔着老远梁俊就感觉到了热浪。

“卧槽!怎么忘了这一茬!”

梁俊心中连连叫糟。

刚刚只顾着杀秦桧了,却把胡龙给手下的命令给忘记了。

大火一烧起来,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连杀了俩人站在一旁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的吕布都有点慌神了。

水火无情,周围全都是可燃物,风向又往这边吹。

都不等梁俊招呼,所有人全都迈开双腿往外面跑出去。

胡龙刚刚虽然嘴上说自己一旦出事就火烧树林,而且还亲自安排围着树林倒满猛火油。

可他心里却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火烧林的打算。

毕竟来之前秦桧给他分析的很清楚。

梁俊弄死了楚秋九,要想在南楚活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借助丘山书院把南楚握在手心里。

而他想成为南楚真正的拥有者,霍让和穿越者联盟是无论如何都得解决的。

基于这个基础,秦桧的方案是让胡龙带着人先想办法搞一搞梁俊。

若是能整死梁俊,那南楚就是穿越者联盟的。

若是搞不死,再和他谈合作。

梁俊是个聪明人,顶多因为刚开始要杀他的事让胡龙吃点小亏。

但面对合作这件事,绝对不会拒绝。

胡龙听完觉得有道理,这才带人前来按照秦桧说的做。

事情发展也像秦桧说的一样,只是胡龙没有想到秦桧会亲自前来。

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殷先生说话之间就把秦桧杀了。

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吓唬梁俊的手段居然真的用上了。

胡龙一边冲着外面叫喊不要放火,一边学着梁俊撩起衣袖遮住嘴巴。

火势虽然大,好在他们反应的快,加上他们的腿脚跑的更快。

终于在大火将整个树林吞并的时候,一群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

而刘备对周围这一片环境也很熟悉,知道树林旁边就有一条小河。

带着众人出了树林直接跳进河里。

冰冷的河水一刺激,刚刚被烟火熏的有些晕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胡龙和吕布一跳进水里,方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游泳。

梁俊和扎得一手一个,拉着二人上了岸。

“呼”

一上岸,梁俊就把吕布扔在一旁。

“他娘的,差点没被烧死。”

梁俊心有余悸脱掉衣服,站起身来一边看着河对岸的滔天火势一边拧干。

拧着衣服,梁俊看着身旁陷入半昏迷状态不断吐水的吕布埋怨道:“温侯,你不会游泳还往水里跳。给你说啊,下次再落水,别人要是救你,你千万别像勒我这样勒别人,今天也就是我,换做是旁人,只怕都上不来岸。”

说着将吕布扶起来,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看着诸葛亮和刘备问道:“师兄,皇叔,没事吧。”

诸葛亮和刘备也是狼狈不堪,学着梁俊的样子,拧干衣服回应道:“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

帮吕布拍完了水,梁俊走到了胡龙旁边。

胡龙的力气没有吕布大,再加上扎得人高马大,一见胡龙不会游泳,上来就给了他一拳方才开始救助。

因此胡龙倒是没有怎么喝水,就是脑袋嗡鸣。

“我说胡将军,你这些手下可是真够听话的。”

梁俊一边吐槽一边坐了下来,看着将天空都烧的通红的火势感慨道。

“妈的,这帮人里肯定有会长的奸细,连问都不问,听到枪声就放火,这是憋着要把老子烧死!”

胡龙揉了揉脑袋,怒声骂道。

“那是自然,霍让毕竟是丘山八奇的老二,秦桧想要瞒过他只怕不容易。”

梁俊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胡龙一颤,转过头来看着梁俊,明知故问道:“什么,什么怎么样?”

“行了,胡将军,胡龙,都到这一步了,咱们名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对秦桧这个上司不满已久了吧。”

梁俊的双眼盯着胡龙的表情,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胡龙的脸色明显一变。

他刚想要辩解,却想到秦桧已经被眼前的年轻人给杀了,看着他手里的枪,不由的沉默下来。

“先生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先生在我们协会里也有探子不成?”

梁俊连连摇头,笑道:“有探子自然是有探子的,但是你心里不服气秦桧,这种事怎么能够探出来?”

眼见得胡龙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旁的诸葛亮将拧干的衣服披在身上道:“刚刚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诸葛亮走到了胡龙身边,笑道:“秦桧一出现,你的脸色就变了,而且手不由自主的靠近腰间,虽然不是动了杀心,却也是对秦桧的不信任。”

胡龙听完,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脸上露出这也行的惊讶。

诸葛亮说完,也不再搭理胡龙,反而是拿着羽扇,手搭凉棚看着河对面道:“看这大火今晚是灭不掉了,胡将军,你的手下好像都散去了。”

“他娘的!”胡龙用力一锤地面,怒声骂道:“一定是那个死太监,等我回到成都,非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诸葛亮则喃喃自语道:“可惜了那几匹好马,跑之前我还专门把系在树上的缰绳解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命。”

转而又叹气道:“就算能够活命,这会也是找不到了。看来咱们得靠着腿走出去了。”

说完这些话,诸葛亮又转过身看着胡龙,像是随意又像是点他说道:“只怕胡将军手下的那个太监知道死的是秦桧,因此方才放火烧林。胡将军就算回到成都,只怕也奈何不了他,甚至于还会被他所杀。”

说罢也不理胡龙,走到刘备面前问道:“玄德公,这里你最熟悉,想要下山可还有其他路么?”

梁俊点了点头,看着胡龙道:“没错,胡将军,回到成都,只怕这穿越者联盟会把你当成叛徒。你甚至会成为杀了秦桧的凶手信不信?”

胡龙虽然是个莽汉,但活了两辈子,虽然没经历过被人算计的事。

但身处穿越者联盟这种组织,没见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以他对联盟的了解,梁俊的猜测基本上就是事实了。

一想到此,胡龙咬了咬牙,沉声道:“干了!殷先生不瞒你说,这些年里我在联盟里也有些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我胡龙虽然不是八大总管之一,但却也差不了多少。”

他看着梁俊坚定的说道:“只要殷先生愿意帮我当上会长,我对天发誓,日后便任由先生驱使,刀山火海做所不惜。先生就算是想打上长安当皇帝,我胡某人也愿意相陪!”

梁俊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咱们先下山,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说罢拉起胡龙跟着刘备往一条小路上走去。

“胡将军,你们这联盟八大总管都是何人,身世背景可清楚?”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刘备诸葛亮在前,扎得吕布殿后,梁俊并着胡龙走在中间问道。

胡龙既然铁了心要跟着梁俊干,对梁俊的问话自然是毫无保留。

“不瞒先生,联盟的八大总管我也没有见全过,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他们的身份只有会长和他们彼此知道。”

梁俊连叫可惜:“哎,如此说来,我杀秦桧倒是有些着急了。”

胡龙道:“不过我却听说,有一个姓来,一个姓陈,这俩都是秦桧平日一不小心说出来的。”

“姓来?姓陈?”

梁俊皱眉思考:“历史上姓陈的名人倒是很多,可是姓来的,好像只有一个叫做来俊臣的酷吏。”

他这边一念叨,胡龙又道:“这姓陈的总管最是神秘,听闻连他手下人都没见过他几面。倒是这个来总管,我与他见过几次,倒是不好相处。”

说到这胡龙又道:“殷先生,你为何要杀秦桧?可是前世里与他有过节?”

梁俊连连摇头,道:“我前世里与他相隔了千余年,怎么可能有过节。”

“只是这人乃是一个大奸臣,我要杀他,只不过是没有忍住。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莫须有吧。”

“莫须有?”

胡龙一愣,而后哑然失笑,道:“这算是什么理由?”

“没错,这不算是什么理由,可前世里这个秦桧就是以这个理由杀了他们那一朝的大忠臣大英雄岳飞岳鹏举。”

“岳飞?”

胡龙又是一愣,道:“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刚刚听你和他提到过,我就觉的耳熟。”

胡龙皱眉哭思,忽而高声道:“啊,我想起来了!”

梁俊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道:“想起什么来了?”

“秦桧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叫岳飞的人,这事他做的很是隐秘,连我都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一份情报送来,他当时不在,那份情报就送到了我那,当时我也没注意,但那上面写的就有岳飞的名字!”

“岳飞?岳飞的情报?他,他也来了?”

梁俊一听,赶紧停下了脚步,激动的看着胡龙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这份情报乃是太原府的送来的。”

“太原府?”

前面的诸葛亮和刘备二人一直听着梁俊和胡龙对话,一听说太原府也跟着停了下来。

“太原府的岳飞?”

刘备回头看着胡龙问道。

“怎么,皇叔知道此人?”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在丘山书院的时候,倒是在夫子的桌上见过一封署名岳飞给夫子的信。”

“可惜啊!”

梁俊听了这话,后悔莫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秦桧死那么痛快!”

一想到岳飞前世里死前受的屈辱与折磨,梁俊就恨得牙痒痒。

“没事,刚刚那秦桧不是说了么,杀岳飞乃是皇帝的旨意。”

诸葛亮也停下脚步,看着梁俊宽慰道:“秦桧虽然死了,可谁能保证那个皇帝有没有来到炎朝。若是来了,咱们把他捉来不就行了。”

“对了,那个皇帝叫什么?”

“那个狗东西叫赵构。”

梁俊冷眼看着远方,想起宋朝那帮窝囊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

“师兄,听没听过一个叫做未央宫的戏?”

“哦?倒是没有听过,师弟,可否唱一唱?”

“那师弟就献丑了”

梁俊脑子里想着岳飞的死状,缓缓的开口唱起来。

“说什么忠良死得苦,道什么忠臣死得屈”

声音在路上飘荡,刘备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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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八方云动 一

“说什么忠良死得苦,道什么忠臣死得屈”

临时搭建的太原将军府邸内一个说书先生穿着大褂,一人一桌站在院子之中,抑扬顿挫的唱着戏。

一身戎甲的将军站在府邸门口,看着院子里的说书先生,陷入了沉思。

“父帅,长安有使臣到。”

一员小将快步冲进府邸之中,冲着那大将高声喊道。

周围的士卒见了那小将,纷纷行礼口称少将军。

那沉思的将军被人打断思路,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父帅,长安的使臣到了。”

走到近前,少将军止住脚步,拱手行礼。

“嗯,请他入府。”

大将微微点头,面色不改吩咐道。

“是”

少将军点了点头,而后冲着身后道:“请长安使臣入府。”

说完之后,院门外走近一群人来,打头的乃是一个白面书生,身后跟着一群鲜衣怒甲的亲卫士卒。

这帮人仪表光亮,气势非凡,与周围身着破旧但精神头却十足的守卫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面书生走到大将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看着将军道:“岳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岳将军看着眼前的白面书生,脸色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院子里的说书先生有些错愕,摆着姿势口中不知是否要接着唱下去。

岳将军冲着那说书先生抬手行礼,隔空道:“有劳郭先生了。”

那说书的先生赶紧撩起衣袍,走到岳将军面前道:“不敢承将军大礼,将军既然有贵客在,小人便先行告退。”

说罢冲着那白面书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那白面书生看着说书先生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东宫布司衙门的人还是那么不懂规矩,见了摄政王的亲卫也不来见礼。”

岳将军冷眼看着他道:“杨先生来此,便是为说此话而来么?”

那杨先生一愣,赶忙道:“岳将军说笑了,在下前来,自然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

“既然如此,杨先生就请进屋吧。”

说罢,也不搭理这帮人,自己转身回到屋子里。

少将军带着杨先生等人尾随而至。

进了屋内,分宾主坐了。

不等岳将军开口,杨先生挥手遣退亲卫。

屋子内只剩下岳将军父子和他两个心腹。

“岳将军,此乃陛下亲笔书信。”

杨先生说着,从怀里贴身之处拿出一封书信来,恭敬的递给了岳将军。

一旁的少将军赶紧接过。

不等少将军转交,岳将军却抬手示意不用。

他看着杨先生道:“先生上一次前来说的事,在下已经想清楚了。”

“哦?”杨先生一愣,端起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青史留名的大忠臣,轻声问道:“不知岳将军想清楚什么了?”

他对岳飞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奇怪。

自从皇帝陛下被贬为庶人,囚禁在深宫之中,他就一直借着摄政王梁羽的名头在炎朝各地奔走。

只可惜天下诸侯,不管是穿越者还是土著,全都没人待见自己。

除了眼前的这位岳将军外,别人甚至连门都不让自己进。

自从上次和岳飞简单的聊完之后,杨先生就马上动身回长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和梁植见了一面。

并从梁植那里得到血书一份,书信一封。

此次前来太原找岳飞,就是想要以大义说动岳飞,带兵前去长安,救梁植于水火之中。

可一见岳飞这等模样,杨先生心里一凉,暗道不好。

但面色如常,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只怕让先生失望了,岳某并不想前往长安。”

岳飞看着杨先生,沉声拒绝道。

“将军,此时陛下蒙尘,将军手握重兵,正是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之时”

杨先生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心中虽然有些叫糟,但并没有惊慌失措。

岳飞抬起手来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

“杨先生,当初天下动乱,太子与诸王会战于长安,岳某也曾接到檄文,却未曾前去。上一次先生来,岳某只是钦佩先生为主尽忠不顾自身凶险,因此方才留先生小住三日。”

他缓缓的说着,让杨先生心里原本就不多的希望之火慢慢的消散而去。

“先生,你我均非此朝之人,你之君主非是岳某之君。此等事,岳某也无能为力。”

岳飞的话虽然说的很慢,但斩钉截铁之意毋庸置疑。

杨先生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示意一旁的少将军将书信递给岳飞道:“将军之意,在下清楚,但也请将军看完这封陛下亲笔书信再做决议。”

言语之中的恳求只差直接写在脸上。

岳飞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微微摇头。

“岳云,送杨先生出城吧。”

逐客令一下,岳云也只得看着杨先生,将书信恭敬的放在桌上,口中道:“杨先生,请”

正说着,忽而院门外急匆匆闯进一士卒来,到了门外恭敬下跪,口中道:“启禀将军,门外有南楚使者求见。”

“南楚使者?”

屋内众人全都一愣,尤其是杨先生,对于这个消息紧皱眉头。

当初梁植被关进冷宫,他第一个游说的便是南楚的镇南公楚秋九。

毕竟当初洛阳之战,楚秋九曾经带兵支援洛阳。

按理来说,她是最有可能帮助自己营救梁植的。

只是当时自己连楚秋九的面都没见,就被赶出了南楚。

此时南楚来人,让他十分纳闷。

这南楚与太原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如何会有联系?

好在杨先生为了梁植奔波多日,别的本事没长,脸皮却是练了出来。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显然是不准备走了。

岳飞虽然有逐客之意,可终究是至诚君子,对付这种厚脸皮赖着不走的也不能强轰,只得假装看不见,命令岳云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岳云就带着一个身穿南楚官服的男子请了进来。

一进屋内,那官员纳头就拜。

“下官镇南公府左都司马赵辙见过岳将军。”

岳飞一头雾水,自从自己来到炎朝之后,从未与南楚有过任何往来,今日怎么有南楚的人前来找自己?

“赵司马请起,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当不得将军之称。”

岳飞最开始之所以聚集乡勇,并非是想要在这乱世当草头王。

只不过当初山蛮入幽州,太原上下官员和士兵吓的连夜逃窜。

为了百姓不受山蛮侵辱,方才带着岳云收拢当地游侠和乡勇组建军队。

谁知山蛮人没来,反倒是把周围祸害百姓的山贼匪患清除干净。

当地的乡绅们联名请求岳飞坐镇太原。

因此他这个将军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

后来梁羽当上摄政王,为了安抚天下诸侯之心,在天策府确定了岳飞也是穿越者之后,方才以朝廷的名义给了他一个游击将军的官。

只是岳飞并没有接受,因此自称自己一介平民倒也是说得过去。

赵辙却不管那些,站起身来从怀里也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岳飞道:“岳将军,下官奉我家霍司马之命前来,此乃我镇南公府霍司马亲笔书信,命下官必须亲手交给将军。”

岳飞更是纳闷,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霍让的名头,他好端端的给自己写什么信?

可人家给自己送信来,岳飞也不好推脱。

而且见这赵辙说话铿锵有力,眉宇之间有一股正气,看面相也知不是奸恶之人。

岳飞看了岳云一眼,微微点头。

岳云赶紧上前,将赵辙手中的书信转交给父亲。

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秦桧现在成都,让恭请岳将军到成都一叙。”

杨先生对信上的内容原本就十分有兴趣,尤其是在岳飞看到书信里的内容之后,眼睛忽而瞪大,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让一直观察岳飞的杨先生马上放下了茶杯。

尤其是看到岳飞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杨先生更加好奇这封信上到底写着什么。

居然能够让岳飞如此激动。

难不成和秦桧还有赵构有关系?

杨先生心思电转,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两个人的名字来。

岳云见父亲这般失态,赶紧上前。

“父帅”

他走到岳飞身边,伸出手扶住几欲混到的岳飞,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纸张,整个人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

“狗贼!”

啪的一声,岳云面色狰狞,一巴掌将身旁的桌子拍碎。

吓了杨先生一跳。

“狗贼!”

岳云又怒吼一声,而后看向一旁的赵辙,眼中的怒火宛如实质。

“云儿住手!”

岳飞缓过神来,看着想要伸手去提赵辙衣领的岳云沉声呵止。

岳云最是听父亲的话,尤其是在这将军府中,岳飞说的话便是军令。

他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像是站在烈火之中,浑身上下滚烫无比。

“赵司马一路奔波,你命人请赵司马回客房。”

岳飞嘶哑着嗓子冲着岳云吩咐道。

杨先生更是好奇,等到岳云一走,他赶忙小心问道:“岳将军,这书信之中,可是有秦桧的消息?”

能让稳如泰山的岳飞这般失态的消息,只怕只有是关于秦桧的了。

除此之外,杨先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岳飞如此。

岳飞看着发问的杨先生,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看着杨先生道:“先生可熟悉南楚?”

杨先生一愣,赶紧道:“自然熟悉,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助将军?”

岳飞将霍让交给他的书信放在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不知先生,可否随在下走南楚走一遭?”

第一百零五章 八方云动 岳飞篇

“说什么忠良死得苦,道什么忠臣死得屈”

临时搭建的太原将军府邸内一个说书先生穿着大褂,一人一桌站在院子之中,抑扬顿挫的唱着戏。

一身戎甲的将军站在府邸门口,看着院子里的说书先生,陷入了沉思。

“父帅,长安有使臣到。”

一员小将快步冲进府邸之中,冲着那大将高声喊道。

周围的士卒见了那小将,纷纷行礼口称少将军。

那沉思的将军被人打断思路,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父帅,长安的使臣到了。”

走到近前,少将军止住脚步,拱手行礼。

“嗯,请他入府。”

大将微微点头,面色不改吩咐道。

“是”

少将军点了点头,而后冲着身后道:“请长安使臣入府。”

说完之后,院门外走近一群人来,打头的乃是一个白面书生,身后跟着一群鲜衣怒甲的亲卫士卒。

这帮人仪表光亮,气势非凡,与周围身着破旧但精神头却十足的守卫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面书生走到大将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看着将军道:“岳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岳将军看着眼前的白面书生,脸色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院子里的说书先生有些错愕,摆着姿势口中不知是否要接着唱下去。

岳将军冲着那说书先生抬手行礼,隔空道:“有劳郭先生了。”

那说书的先生赶紧撩起衣袍,走到岳将军面前道:“不敢承将军大礼,将军既然有贵客在,小人便先行告退。”

说罢冲着那白面书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那白面书生看着说书先生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东宫布司衙门的人还是那么不懂规矩,见了摄政王的亲卫也不来见礼。”

岳将军冷眼看着他道:“杨先生来此,便是为说此话而来么?”

那杨先生一愣,赶忙道:“岳将军说笑了,在下前来,自然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

“既然如此,杨先生就请进屋吧。”

说罢,也不搭理这帮人,自己转身回到屋子里。

少将军带着杨先生等人尾随而至。

进了屋内,分宾主坐了。

不等岳将军开口,杨先生挥手遣退亲卫。

屋子内只剩下岳将军父子和他两个心腹。

“岳将军,此乃陛下亲笔书信。”

杨先生说着,从怀里贴身之处拿出一封书信来,恭敬的递给了岳将军。

一旁的少将军赶紧接过。

不等少将军转交,岳将军却抬手示意不用。

他看着杨先生道:“先生上一次前来说的事,在下已经想清楚了。”

“哦?”杨先生一愣,端起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青史留名的大忠臣,轻声问道:“不知岳将军想清楚什么了?”

他对岳飞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奇怪。

自从皇帝陛下被贬为庶人,囚禁在深宫之中,他就一直借着摄政王梁羽的名头在炎朝各地奔走。

只可惜天下诸侯,不管是穿越者还是土著,全都没人待见自己。

除了眼前的这位岳将军外,别人甚至连门都不让自己进。

自从上次和岳飞简单的聊完之后,杨先生就马上动身回长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和梁植见了一面。

并从梁植那里得到血书一份,书信一封。

此次前来太原找岳飞,就是想要以大义说动岳飞,带兵前去长安,救梁植于水火之中。

可一见岳飞这等模样,杨先生心里一凉,暗道不好。

但面色如常,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只怕让先生失望了,岳某并不想前往长安。”

岳飞看着杨先生,沉声拒绝道。

“将军,此时陛下蒙尘,将军手握重兵,正是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之时”

杨先生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心中虽然有些叫糟,但并没有惊慌失措。

岳飞抬起手来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

“杨先生,当初天下动乱,太子与诸王会战于长安,岳某也曾接到檄文,却未曾前去。上一次先生来,岳某只是钦佩先生为主尽忠不顾自身凶险,因此方才留先生小住三日。”

他缓缓的说着,让杨先生心里原本就不多的希望之火慢慢的消散而去。

“先生,你我均非此朝之人,你之君主非是岳某之君。此等事,岳某也无能为力。”

岳飞的话虽然说的很慢,但斩钉截铁之意毋庸置疑。

杨先生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示意一旁的少将军将书信递给岳飞道:“将军之意,在下清楚,但也请将军看完这封陛下亲笔书信再做决议。”

言语之中的恳求只差直接写在脸上。

岳飞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微微摇头。

“岳云,送杨先生出城吧。”

逐客令一下,岳云也只得看着杨先生,将书信恭敬的放在桌上,口中道:“杨先生,请”

正说着,忽而院门外急匆匆闯进一士卒来,到了门外恭敬下跪,口中道:“启禀将军,门外有南楚使者求见。”

“南楚使者?”

屋内众人全都一愣,尤其是杨先生,对于这个消息紧皱眉头。

当初梁植被关进冷宫,他第一个游说的便是南楚的镇南公楚秋九。

毕竟当初洛阳之战,楚秋九曾经带兵支援洛阳。

按理来说,她是最有可能帮助自己营救梁植的。

只是当时自己连楚秋九的面都没见,就被赶出了南楚。

此时南楚来人,让他十分纳闷。

这南楚与太原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如何会有联系?

好在杨先生为了梁植奔波多日,别的本事没长,脸皮却是练了出来。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显然是不准备走了。

岳飞虽然有逐客之意,可终究是至诚君子,对付这种厚脸皮赖着不走的也不能强轰,只得假装看不见,命令岳云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岳云就带着一个身穿南楚官服的男子请了进来。

一进屋内,那官员纳头就拜。

“下官镇南公府左都司马赵辙见过岳将军。”

岳飞一头雾水,自从自己来到炎朝之后,从未与南楚有过任何往来,今日怎么有南楚的人前来找自己?

“赵司马请起,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当不得将军之称。”

岳飞最开始之所以聚集乡勇,并非是想要在这乱世当草头王。

只不过当初山蛮入幽州,太原上下官员和士兵吓的连夜逃窜。

为了百姓不受山蛮侵辱,方才带着岳云收拢当地游侠和乡勇组建军队。

谁知山蛮人没来,反倒是把周围祸害百姓的山贼匪患清除干净。

当地的乡绅们联名请求岳飞坐镇太原。

因此他这个将军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

后来梁羽当上摄政王,为了安抚天下诸侯之心,在天策府确定了岳飞也是穿越者之后,方才以朝廷的名义给了他一个游击将军的官。

只是岳飞并没有接受,因此自称自己一介平民倒也是说得过去。

赵辙却不管那些,站起身来从怀里也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岳飞道:“岳将军,下官奉我家霍司马之命前来,此乃我镇南公府霍司马亲笔书信,命下官必须亲手交给将军。”

岳飞更是纳闷,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霍让的名头,他好端端的给自己写什么信?

可人家给自己送信来,岳飞也不好推脱。

而且见这赵辙说话铿锵有力,眉宇之间有一股正气,看面相也知不是奸恶之人。

岳飞看了岳云一眼,微微点头。

岳云赶紧上前,将赵辙手中的书信转交给父亲。

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秦桧现在成都,让恭请岳将军到成都一叙。”

杨先生对信上的内容原本就十分有兴趣,尤其是在岳飞看到书信里的内容之后,眼睛忽而瞪大,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让一直观察岳飞的杨先生马上放下了茶杯。

尤其是看到岳飞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杨先生更加好奇这封信上到底写着什么。

居然能够让岳飞如此激动。

难不成和秦桧还有赵构有关系?

杨先生心思电转,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两个人的名字来。

岳云见父亲这般失态,赶紧上前。

“父帅”

他走到岳飞身边,伸出手扶住几欲混到的岳飞,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纸张,整个人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

“狗贼!”

啪的一声,岳云面色狰狞,一巴掌将身旁的桌子拍碎。

吓了杨先生一跳。

“狗贼!”

岳云又怒吼一声,而后看向一旁的赵辙,眼中的怒火宛如实质。

“云儿住手!”

岳飞缓过神来,看着想要伸手去提赵辙衣领的岳云沉声呵止。

岳云最是听父亲的话,尤其是在这将军府中,岳飞说的话便是军令。

他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像是站在烈火之中,浑身上下滚烫无比。

“赵司马一路奔波,你命人请赵司马回客房。”

岳飞嘶哑着嗓子冲着岳云吩咐道。

杨先生更是好奇,等到岳云一走,他赶忙小心问道:“岳将军,这书信之中,可是有秦桧的消息?”

能让稳如泰山的岳飞这般失态的消息,只怕只有是关于秦桧的了。

除此之外,杨先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岳飞如此。

岳飞看着发问的杨先生,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看着杨先生道:“先生可熟悉南楚?”

杨先生一愣,赶紧道:“自然熟悉,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助将军?”

岳飞将霍让交给他的书信放在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不知先生,可否随在下去南楚走一遭?”

第一百零六章 八方云动 张角篇

“教主”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老师。”

堆满了书籍的房屋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挣扎着从书堆里走出来,推了推不知道被什么熏黑的眼镜看着门口的侍从。

嘴里说着不满的话,手里却在书架上翻找着书籍。

“在哪里呢?太子给我的那本《绳索百科》被我放在了哪里了?”

蓬头垢面的男子丝毫不理会站在门口侍从的着急。

好像一转身就把他给忘了一般。

“老师”

侍从心急火燎,却又只得轻声说道。

“老师”

见男子不回应,不得已又提高了声调。

“找到了,找到了。”

男子在杂乱的书架上找到一本破旧的书籍,如获至宝,兴奋的叫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好像是第五十页,对,对,第五十页。”

男子飞快的翻看着书籍,嘴里喃喃自语。

“好像是在未来科技这一章节,没错,是在这里,蛛丝的介绍,蛛丝的介绍”

“有了!”男子兴奋的叫喊一声,手按着书籍念道:“蛛丝的韧性度很高,铅笔芯粗的蛛丝足以支撑一艘万吨级的远洋货轮。铅笔,哦,这就是铅笔”

男子找到要找的章节之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边拿着书,一边又要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嘀咕:“若是能把蛛丝做成绳索,再用蝉翼做布,就可以大大的降低滑翔机的重量”

说完之后,人影消失在了书柜之中。

门外的侍从焦急万分,想要进来却又畏惧屋内的男人曾经下令,未曾有令进入房间者杀无赦。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大声喊叫的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一个男人带着一队侍从走上了阁楼。

“北凉王。”

来者正是北凉王魏都,侍从赶忙行礼。

“张张老师还在屋内?”

魏都见了侍从,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和不满问道。

“是,老师,老师还在屋内,并未曾听到卑职的话”

侍从额头之上冒出冷汗,这位北凉王的气势越来越重,前些日子见时还未曾这般让人畏惧。

魏都看着屋内杂乱的布置,皱了皱眉,大步迈了进去。

“你干什么,赶紧滚出去,别打搅我!”

不多时,屋内传来暴跳如雷的叱喝。

随即魏都的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张教主!”

“叫我老师!”

“张老师!长安的使者来了,有要事与你相谈!”

魏都说完,伸出手将沉浸在推算中的张角拉了出来。

“哎呀,你,我这马上就要算出来了,你再等我一下,等我算完这个,等我算完!”

张角的衣襟被魏都牢牢的攥住,想要挣扎脱身却又不得,只能出声哀求。

“呼!”

魏都看着这个性情大变,自从太子离开雍州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太平道教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道:“长安派来了使者,这一次你是非要见不可!”

眼见得自己的试验推演无法继续,张角的心情十分不好。

但是被魏都这么一闹腾,却也把心思从试验中摘了出来。

他掰开魏都的手,不满的理了理衣襟道:“和长安的人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既然不同意把太子交给咱们,那便是与梁羽狼狈为奸,打算背叛太子了,要想开战,那就让他们发兵来打就是!”

魏都看着张角有些无奈。

自从太子离开雍州之后,也不知道给张角灌了什么**汤,隔三差五就派人从长安送几本书。

每次书一到,张角必然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这半年的时间了,张角已经从太平道高高在上的教主,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既不烧香也不修道的怪人。

整日里就是不断的翻看梁俊给他的书,或者带着一帮弟子做各种所谓的试验。

前些日子里为了研制出什么比热气球机动性好高的滑翔机,已经摔死了好几个死囚犯了。

自从雍州改制之后,整个雍州境内的匪患几乎销声匿迹。

作奸犯科的人与日俱减,整个雍州的死囚犯原本就不多,几乎全都被张角玩死了。

现在雍州妇人吓不听话的孩子,已经不再说不听话就让狼叼走,而变成了不听话就让张老师带你去做实验。

不管再皮的孩子,还是面对各种大刑都不服软的江洋大盗,但凡是听到要交给张角做实验,保准哇哇大哭或者屎尿尽出,哭喊着求饶。

毕竟江洋大盗虽然不怕死,但是面对张角各种匪夷所思的花样,也撑不住。

落在张角手里。

不是尝一尝他用什么化学炼制的奇怪丹药和液体,就是被绑在一个怪异的风筝上从悬崖上推下去。

就算是再凶狠的贼人,被张角这样折腾,只要不死,肯定心理会崩溃。

尤其是魏都有一次亲眼见到张角为了一个叫做什么如何在不动大刑的情况下让敌人说出想要的情报课题时。

先是让人在死囚犯的面前用指甲在墙上划拉了一个多时辰。

后来又让死囚犯灌一肚子春药,绑在椅子上撑着眼皮看了一天的青楼姑娘跳艳舞。

最后又把那个死囚犯的眼睛蒙上,用小刀割破他的手指,在旁边放了一个滴漏。

告诉死囚犯说落在水盆里的水滴声乃是他的血液滴下的声音。

最后活活把那个撑过了各种大刑还嘴硬叫骂的死囚犯折磨的哭爹喊娘,跪在张角面前把自己做的所有罪过全都讲述一遍,只求一死。

魏都再见张角,浑身都发冷,手甚至都不由自主的抖动。

“长安若是发兵,咱们当真要和他们打不成?”

魏都看着满不在乎的张角,耐着性子说着。

现在的魏都不敢让张角单独面对长安的人。

毕竟雍州现在的局势,就是当初自己不在,长安派人前来和谈。

只因为打扰了张角做实验,张角直接把使者放了风筝不说,还让吓的惊魂落魄,话都说不利索的使者带话回去,告诉长安他张角要造反,雍州要脱离长安的管制。

“打就是,等我把滑翔机造出来,咱们就派大军直接从天上攻入长安,他们就算有再多的热气球也无济于事。”

张角满不在乎的说着,若非是魏都眼疾手快,他又要钻进书房里去研究所谓的什么滑翔机。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太子,若是有朝一日太子醒了,看到咱们与长安这般局面,你将有何面目面对太子?”

魏都见张角依旧满不在乎,怒声说道。

果不其然,一听魏都提到太子,张角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再者来说,如今摄政王已经在洛阳站稳脚跟,若是趁着咱们与长安僵持之际趁机而入,岂不是让太子之基业做了他人嫁衣?”

张角缓缓的点了点头,道:“王爷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见一见长安来的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见张角恢复了正常,魏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自从半个月前,张角因为刘文静等人不同意把太子运往雍州修养,怀疑长安已经背叛了太子,毅然决然与长安决裂。

魏都就一直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和长安通信,决定好好的谈一谈,岂能再让张角坏事?

再次确定张角恢复了往日的神志,魏都带着他走到了凉州大殿中。

长安来的人早就在大殿之中等候,见了张角和魏都赶紧行礼。

“张老师,北凉王,久违了。”

自从梁俊给张角打开了科学世界的大门,痴迷其中的张角就让周围人不要再叫他教主,改为老师。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在张角的强烈要求下,也只得听命。

张角见了长安来的使臣,冷声一笑,坐在了椅子上,冷声道:“王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回凉州了呢。”

长安的使臣乃是王易,见张角连正装都不换,邋里邋遢,鄙视之色毫不掩饰。

“张角,你都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想发明飞机,当真是让人笑话。”

“飞机?哼,我自然知道以现在的生产力是造不出来飞机的呸,老子造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角冷声一哼,也是满脸的不屑。

魏都唯恐俩人再吵,只得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今日王司长前来,乃是有要事商议,张老师,你也少说两句。”

对于雍州脱离长安的管制,魏都是不怎么同意的。

毕竟现在太子昏迷不醒,自己乃是太子的结义兄长,王易也好,张角也罢,全都是东宫的人。

事情闹到这一步,让他十分的痛心。

可各方势力全都针锋相对,谁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是为了太子好,互不相让。

他这个北凉王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王司长,你今日前来,有什么要事还请相告。”

挥手撤去了周围的闲散人员,大殿之内只剩他们三人。

魏都也懒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王易白了张角一眼,看着魏都拱手道:“北凉王,王某今日前来,有两件事。”

魏都道:“王司长尽管说。”

王易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魏都道:“此乃南楚传来的情报,烦请王爷一阅。”

魏都接过来,打开看了,随即眉头紧皱。

自从太子昏迷之后,天下大势魏都也都清楚明朗。

回到北凉之后也暗中创建了转为北凉军服务的情报部门。

天下各地的消息,虽然不如军机二处的准确详细,但却也没有多少能够瞒得过魏都。

南楚作为魏都一直想讨伐的对象,自然是他密切关注的。

“楚秋九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一看信中消息,魏都震惊的站了起来。

“没错,这是昨日军机二处传来的消息,接到消息之后,马先生就飞鸽传书于我,让我前来与王爷,还有张角告知。”

手上的信被魏都攥紧,魏都激动的浑身颤抖。

张角也是一愣,没有想到南楚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大事。

王易接着又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张角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楚秋游和楚秋九皆是被枪械所伤,因此我们怀疑,南楚出现了我与太子的老乡,而且还是带着枪械武器穿越而来的。”

“什么?”

这次轮到张角激动起来。

自从知道梁俊那个时代有枪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之后,张角就一直暗中研究如何才能制作出一把枪来。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岂能不惊?

“北凉王,你不是一直想要为太子报仇么?之前长安之所以不同意,就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到了,长安决定请北凉王带兵前往南楚,趁着南楚此时群龙无首,攻克成都,为殿下报仇。”

魏都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我马上就点兵出发。”

王易道:“在下知道王爷准备多时,长安的意思是让王爷带三千精兵,星夜兼程,趁着南楚局势未定,一举歼灭楚家。”

“若是带领大军前往,反倒是下策。”

魏都冷哼一声道:“兵贵神速,本王自然知道。”

说着,魏都便要转身出殿。

张角站起身道:“北凉王,我随你一同前去!”

王易在身后冷笑道:“张角,你就不怕这么一走,长安趁机拿下雍州么?”

张角头也不回道:“你们若是敢,那便派兵来,雍州上下全都不满你们不把太子送来,雍州不发兵长安就是好的了,你们还敢来打雍州?”

魏都被他拦住,皱眉道:“张老师,你跟我去做什么?”

张角急道:“我跟你去南楚,自然是要看一看真枪到底是什么样子。若是能够见到真枪,我就知道为什么一直造不出来了!”

说着也不理会王易,拉着魏都就往宫殿外走。

一边走一边道:“北凉王,不然你让你的北凉军全都坐滑翔机去,这样咱们在天上飞,不到三日便能到南楚!”

原本就有些着急的魏都一听这话,在走到门槛的时候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张角赶紧上前扶他,满脸期待的看着魏都。

魏都没好气的一甩手,瞪了张角一眼,快步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一八方云动

自从山蛮与朝廷达成协议之后,长城守卫军就一直处于十分尴尬的位置。

长城守卫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大炎立国。

百余年来,六代人的经营,长城守卫军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态。

所有从炎朝各地发配到长城的人也早就将守卫长城当做了下半生的职责。

一旦没有了山蛮人的威胁,整个长城守卫军瞬间没有了生活的目标。

尤其是自家的大统领在长安城内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

来往之间,消息交流,全靠飞鸽传书。

长城守卫军上上下下,几乎连操练都没有了动力。

赵之韵来到长城已经半年多了。

这半年里,他已经完全融入了长城守卫军里。

他和其他守卫军一样,对于长城守卫军的命运没有任何的头绪。

即便他比其他人都清楚长安城的局势。

来到长城之后,一直心静如水的赵家公子,此时也不由的着急起来。

留守在长城的七大统领多半都是长安勋贵之后,因此与赵之韵也都熟悉。

毕竟赵家当年也是先帝的重臣,手握京都禁军六卫的实权人物。

同为将门之后,又都不受家族待见,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难免会有同病相怜之心。

再加上赵之韵身有脚疾,乃是一个文弱书生。

守卫军的各大统领对他也多有照顾。

甚至于大统领的来信很多时候,诸位统领看不明白,还都请他前来。

没有了防守任务的长城守卫军变得懒散很多。

操练再停止了,更是无所事事。

虽然各部的统领依旧严格约束手下士卒,但喝酒闹事的案例与日俱增。

整个长城守卫军从上到下,弥漫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

“大统领和八殿下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信了。”

守卫军的议事大殿里,披着红色披风的红衣卫统领忧心忡忡的说道。

左右没事,留守看家的七部统领每隔十天都会来议事大殿聚一聚。

往日里他们是最不喜欢来这里的。

因为只要一来这里,就说明山蛮人就有动作。

从这里出去之后,就要死人。

可自从山蛮归顺之后,每一次来议事大殿他们反倒一个比一个积极。

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有大统领珍藏多年的美酒。

第二个原因则是看一看其他人,着急的心也稍微会平静一些。

大殿中间吊着一个大锅,锅子里煮着刚宰杀的羊肉。

整个大殿内弥漫着令人垂涎的肉香。

赵之韵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个勺子。

他虽然被人称作司鼓公子,又精通医术,但很多人不知道,其实他的厨艺也十分的了得。

自从七大统领知道赵之韵这个技能之后,对于每十日的聚会更加的期待。

“上一次大统领来信说,留在长安是要和朝廷商议长城守卫军的去留,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怎么着也得有个方案了。”

坐在赵之韵旁边,身穿黄色披风,端着一个海碗等着捞肉的黄衣卫的统领皱眉说道。

“方案?对长城守卫军的方案只怕洛阳之战还没有结束,朝廷里的那些大人们早就想好了。”

说话的是一个壮汉,身后披着黑色的披风,他原本坐在一旁。

听到黄衣卫统领的话后,他站起身,抄起一旁的碗走到了赵之韵身边。

一面拿起旁边的勺子往碗里捞肉,一面看着众人道:“长城守卫军,上上下下,全都算上,六十多万人,去除老弱病残和各家家眷,能战之兵也有二十多万。”

他捞起一块骨头,毫不畏惧烫手,抓起来就啃。

“这二十多万全都是能征善战,久经沙场的老兵,放眼整个大炎,也就是北凉王的北凉军能和咱们比一比。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和大统领别说商议一个月,就算是商议三个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哦?”坐在他旁边身穿白色披风的男子凝神皱眉:“狄大哥此话是何意?”

“何意?”黑衣卫统领将骨头扔在火堆里,冷声一笑道:“东宫、摄政王、还有那么多皇子,谁不想分一杯羹?”

白衣卫统领点了点头,深有感触道:“是啊,我昨日里还收到长安的消息,说之前撤离长安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也都派心腹到了长安,想必便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置咱们长城守卫军而来的吧。”

“哼!”

黑衣卫统领怒哼而起:“他们把咱们长城守卫军当什么了?当成夜壶么?用的时候拉出来,不用的时候就塞床下?”

赵之韵微微一笑,夹起一块上等的精肉放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调料整好端给他道:“狄大哥何必动怒。再者来说,咱们长城守卫军若是夜壶,他们哪里有抢夜壶的道理?”

山蛮人攻城,向来都是没有什么阵法。

再加上攻城之战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基本上就是一个莽。

因此长城守卫军的各大统领们大多也都是豪放莽撞的性子。

这黑衣卫统领更是其中的翘楚,刚刚他能分析出长安的局势已经让周围人刮目相看了。

因此听到赵之韵说话,全都哈哈大笑。

“赵兄弟说的没错,咱们要真是夜壶,长安城里也就没有什么好商讨的了。”

“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在的长城守卫军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赵之韵用勺子翻滚着大锅里的肉汤,缓缓的说道。

“一旦来了消息,只怕咱们兄弟,就再也没有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的听了全都沉默下来。

“洛阳一战,东宫原本是最大的赢家。太子为帝,我大炎中兴原本指日可待。只可惜南楚勾结叛逆,酿下大祸,要不然的话,咱们此时早就回到长安,最不济也得整编入长安十六卫之中。”

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灰衣卫统领忽而感慨起来。

众人也都跟着叹了口气,黑衣卫统领攥紧了拳头,怒咬牙关,愤恨道:“这楚秋九平日里一副忠君报国的样子,哼哼,我早就说过,大炎的祸患不在山蛮,而在南楚。”

一说到南楚,所有人也都跟着气愤起来。

长城守卫军成立的时候,虽然有规定,军队的供给都由朝廷提供。

逢年过节,朝廷也都会运来物资。

太祖皇帝在时,朝廷还都按照规定拨发。

可太祖皇帝一死,山蛮当时势弱,不成气候。

长城守卫军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朝廷拨下来的一粒米,一分钱。

所有的粮食和物资全都由长城守卫军自行解决。

时间一长,所有人也都没有在意这事。

甚至于认为朝廷原本就没有管长城守卫军的责任。

直到梁俊这个太子进了长安之后,不仅派人粮食衣物。

甚至在过年的时候还送来了一大笔钱财当做饷银,虽然都是雍州交通银行的纸币。

但是经过丝绸之路的影响,炎朝各地已经开始流通交行的纸币。

长城守卫军的士卒拿着这些钱财到附近州府之内,买米买粮。

商家不仅照单全收,而且优先卖给使用纸币的人。

这让整个长城守卫军上下全都十分的开心。

再加上项羽这个大统领本身就没有争斗之心,梁凤皇也没有夺嫡之意。

没有阻止长城守卫军接受来自东宫的善意。

以至于长城守卫军上下官兵,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太子十分有好感。

只是洛阳之战后,太子昏迷不醒。

朝廷又断了给长城守卫军的补给。

有些事没有过,谁都不会在意,一旦有了又失去,心境就不同了。

因此,黑衣卫统领一提到南楚,整个大殿之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连带着赵之韵对楚秋九都颇有微词。

这帮人正破口大骂着,忽而一个信鸽从落在了大殿外面。

赵之韵来到长城之后,就一直和大统领住在一起。

这议事大殿平日里也都是他派人打扫。

因此这信鸽自然是赵之韵的。

一见到信鸽,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脸淡然的赵之韵。

赵之韵站起身来,走出大殿,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一个小竹筒。

这是诸葛夕与他通信的信鸽。

拿着竹筒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黑衣卫统领狄明凑了过来。

“可是长安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赵之韵在长安有眼线,但是并不知道诸葛夕与赵之韵的关系。

赵之韵点了点头,从又细又短的竹筒里抽出一张纸条来。

“长城裁军,就地解散。统领无恙,南楚有变。”

狄明看着纸条上的十二个字,默默的念了出来。

这一念不要紧,大殿内算是炸开了锅。

“什么?就地解散?”

红衣卫统领直接蹦了起来,快步走到赵之韵身边,夺过狄明手上的纸条,瞪着眼观瞧。

“好啊,这下当真是把咱们当成夜壶了,连收编都不愿意收编,直接让咱们就地解散!”

红衣卫统领义愤填膺,一双眼睛血红,好像择人而噬。

灰衣卫统领也跟着凑了过来,接过纸条冷笑道:“看来诸位大人们是没有商议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结果,自己得不到,也不愿其他人得到。”

赵之韵微微摇头,道:“黄大哥,只怕咱们这边一解散,他们收编的人就到了。”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商议楚一个结果,谁想把咱们吞了就各凭本事白?”

灰衣卫统领愤愤不平。

赵之韵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他们商议出来的结果,因为他们都想把长城守卫军全都吃下,不愿和其他人分。”

“全都吃下?哼哼,真当咱们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统领和八皇子原本离开长安,却又被摄政王请回去,我们早就该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红衣卫统领相对冷静,摇头无奈道:“这只是之韵兄弟在长安的眼线送来的消息,若是朝廷的旨意,至少要在七日之后放能来到。”

“大统领和八皇子都在长安,旨意到了,再加上大统领的虎符一并送来,难不成咱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一提到大统领,大殿内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如果是朝廷的旨意,让他们就地解散,在场这帮人绝对无视。

可如果项羽的虎符也跟着到了,这帮人绝对不敢不从。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白衣卫统领皱眉凝思,缓缓说道:“这纸条上为什么最后要说南楚有变呢?”

赵之韵虽然对诸葛夕不是很了解,但是却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帝师提到南楚,绝对另有他意。

大殿之中,众人纷纷猜测,这南楚有变究竟是什么变。

赵之韵想了很久,将手中的纸条扔进了火堆之中。

看着化为灰烬的纸条,他沉声说道:“如果咱们在朝廷的旨意来之前,带兵前去南楚的话,这朝廷的旨意,是不是就不用理会了?”

“带兵去南楚?”

赵之韵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想必大统领绝对不会赞同长城守卫军就地解散,毕竟,一旦解散了,大统领就成了一个没有根基的王爷。”

“赵兄弟说的没错”

黑衣卫统领也陷入了沉思。

他们原本以为,朝廷会整编长城守卫军,但无论如何都会给大统领留下几万人马。

可谁成想却是就地解散。

这种决定大统领绝对不会同意的。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带兵前去南楚的话,趁着南楚有变,占据南楚。

朝廷必然不敢再轻视大统领。

这样,长城守卫军也有了保留下来的理由与根基。

所有人想通了其中的干系,全都点了点头。

狄明又问道:“可若是去南楚,以什么理由去呢?”

赵之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为太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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