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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姝之谁是谁的替身》 楔子 正午的太阳映照着翠花园的芭蕉叶片泛着油绿色的光芒，层叠随风起伏，宛如波涛翻滚。扬城中心公园里的凉亭上偶尔会有一个柱子上挤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既有些垂垂老矣的情味，又像是日积月累的光阴的残骸。 贺阳穿过松松散散的葡萄架，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枝桠洒在他的身上，葡萄叶投在地上的暗影也随风摇动，若即若离。他想起来，那时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烂漫的晴天，他遇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那个充盈了他整个梦境，给他欢愉又令他痛苦的女孩——苏樱，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她总爱说她害怕容颜老去，害怕体力衰微，害怕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如今她不用再怕了，因为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永远不会再变老，她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这些天来，他总在犹疑着，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总是恍恍惚惚地觉得，苏樱并没有死，他还能再见她，那一堆烧得焦糊的黑黢黢的尸首怎么会是她？她这么美，又是那样的爱美，怎么会允许自己这样死去……他痛苦地抬了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午的阳光太刺眼，贺阳只见了朦朦胧胧的光晕。大中午来公园的人很少，贺阳不禁多看了两眼。一瞥之下，贺阳倏然间睁大了双眼——苏樱！那是苏樱！微微上翘的眼角，精巧而灵气四溢的眉眼……苏樱，苏樱，是你吗？ 他在极度震惊之下，竟然一下子怔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白衣女孩早已消失在一片密集的灌木之后……贺阳望着远处浓密的绿荫，怅然若失：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或者被太阳晒昏了头了，苏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碰见苏樱呢？不过是自己思虑过甚，出现幻觉罢了。念及于此，贺阳的心里充斥起难以言喻的哀伤。 今天的阳光真好啊。何子晗坐在自己的书吧里，抿了一口手上的咖啡，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望着闪着赤金色的地面，心中如此感慨着。窗外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穿着热裤短裙走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何子晗微微一笑，抚弄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橘猫。年轻真好。街角走过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何子晗恍然之间觉得像是苏樱，而后又自嘲般的一笑，真是眼花了，怎么可能呢？苏樱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小橘猫见他发呆不理自己，不满地喵喵直叫，甚至张牙舞爪地要挠人。何子晗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娇气的小橘猫，一脸宠溺地安抚起来。 路南昨晚赌输了钱，把自己灌了个烂醉，今天早上还是昏昏沉沉的。饶是如此，现在他依然不顾安危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他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命，更何况别人的命？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要玩就玩得刺激一点。他骑车路过中心公园旁的猫语书吧，恍惚中像是看见了苏樱穿着白裙子跟他擦肩而过。他暗道：操，昨晚真是喝多了，他妈的都白天见鬼了！ 江席珍一个人从星巴克里出来，一眼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迎面走进来，女孩长得相当迷人，眼角微微上翘，精致小巧的鼻梁，恰到好处的红唇嵌在白皙的皮肤上，形成鲜明的反差。这样的美貌本该令人愉快，可是江席珍却吓得嘴角颤抖，脸色也陡然变得煞白，她匆匆离开，上了车，便立刻给章慧敏打了电话，“慧敏，是苏樱，是她，是她……” “苏樱没有死……我看见她了……她还在对我笑……” “怎么办？我们做的事会不会被发现啊？” 第1章 葬礼 邵氏集团的长公子邵桓一个人在会客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却不知道这种焦躁缘何而来。他时而坐下，信手拿起一张画报胡乱翻阅，但并不能看下去，于是“哗啦啦”地乱翻一阵；时而又站起来，从口袋里摸索出打火机，准备点支烟，想了想又放了下去。邵桓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西服，面庞却显得相当青涩，明显还是一张俊朗少年的脸，毕竟他还不到二十岁，依然只是个高中学生罢了，只是充满戏剧化地生活逼着人迅速成长，因而他也不得不竭力做出大人的模样来。 “邵公子，苏小姐来了。”听见门外仆人的通报，邵桓倏然回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白衣少女。邵桓尽管早就知道苏樱有个妹妹，但看见那张与苏樱一模一样的脸时，他还是不免震惊。这简直就是另一个苏樱。就像是苏樱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人间。 “您好，我是苏樱的妹妹苏桃，您就是邵先生吧。”苏桃看着明显有些失神的邵桓，忍不住率先开口。 “苏小姐，你好，你叫我邵桓就行了。”邵桓略一点头。 “邵桓，我听姐姐说起过你。你是她的男朋友，是不是？我还见过你的照片，姐姐早就说要把我带了见见你，没想到第一次见竟然是这种时候……”苏桃说话间眼睛又红肿起来。 “节哀吧，苏桃，人死不能复生，你姐姐现在一定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的。”邵桓略一沉吟，道，“你姐姐说过自己有个妹妹，但从没告诉过我你们是孪生姐妹。”邵桓想到这里，不禁又抬头望向那张有苏樱极其相似的面孔，这一次，他渐渐觉出了苏桃与苏樱的不同之处。乍一看，两人的面容是极其相似的，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出气质的不同，甚至细微的面部表情也是不同的，苏樱的美丽里有种恰到好处的千娇百媚的性感，；相较之下，苏桃就素净到有些平淡了，当然她还是美的，但是平静简洁的美，你捕捉不到任何多余的表情，像是一种刻意礼貌和客气的疏离，因而少了些动人之处。他曾经一直想象苏樱卸了浓妆后的样子，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但他现在知道了，大概就是苏桃现在的样子吧。 “我们是双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分开过。去年爸爸妈妈突然意外去世了。之后姐姐情绪一直不好，突然就离家出走，过了一段时间打电话告诉我她在扬城，已经办了转学，让我不要担心。本来我们就已经快一年没见了，这次我想来看看她，没想到永远也见不着了……”苏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两天，姐姐的事情实在是麻烦你了，葬礼都是您忙前忙后地在打理。” “苏樱是我的爱人，这些事都是份内的事罢了。”邵桓回答着。 “那么，明天的葬礼，你也会出席吧？”苏桃向邵桓确认着。 “当然。” 苏桃点头，“那么，我先告辞了。” “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吧。”邵桓开口邀请。 “我叔叔今晚到扬城，我一会还要去接机，吃饭的话，改日吧。以后的机会还多，我也想多听你说说姐姐的事。今天就算了吧。”苏桃诚恳地说。 “好，改日。”邵桓颔首，礼貌地把苏桃送到了门口。 扬城滨海墓园。 天空是水蓝色的。早晨的阳光把那颜色调的明快了些，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淡蓝色柔软地照耀着哀伤而渺小的人们。金色阳光缓慢地深情款款地流淌出来，带了些宽容的意味。苏樱没有遗体告别仪式，因为她的尸体早在在那场离奇的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只余一堆依稀可辨的焦炭，因此苏樱的遗骸直接在火化之后进行落葬仪式。 苏桃穿着黑色的丧服抱着苏樱的骨灰盒，她的叔叔苏嘉棠紧随其后。她迎着灿烂的阳光，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中走上前来，平静地开口“大家好，我是苏樱的妹妹苏桃，感谢大家前来参加参加我姐姐的葬礼。”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嗡嗡地讨论起来。苏桃也不在意，等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小下来，才缓缓开口：“今天肯来到现场的想必都是姐姐生前的好友，这一年多以来，我和姐姐的联系不多，因此在座诸位我也并不是都认识，但是依然很感谢各位这一年里对我姐姐的支持和照顾，我替姐姐谢谢你们。” “我姐姐是一个善良活泼、有感染力的人，” “她热爱生活，照顾家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承受生活中的无奈和苦难。” “她永远那么勇敢，那么坚定，永不服输，永不言弃，她一直是我生活中的楷模。” “我们有过分歧，有过龃龉，可是血缘和情感终将使我们消除误会，重新走到一起，我们是最亲密的伙伴，最亲的亲人，最好的姐妹。” …… “本来以为可以一直在一起，慢慢变老，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她会以自己的方式，与我们在一起。”说到最后，苏桃忍不住哽咽起来。她开始接受苏樱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也开始真正怀念苏樱所交给他的一切，是苏樱让她明白了原来青春可以如此的盛大，如此的繁华，如此的流光溢彩。然而现在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哀荣，所有的盛大也只能成就挽歌，所有人的回眸都是永决，她所承载的一切流光溢彩从此只能被祭奠。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哽咽声和啜泣声。 苏嘉棠伫立在角落里，黑色礼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邵桓在第一排，眼圈微红，神情肃穆而庄严，这大概是他少数能够保持庄重的时刻。 “还有谁想来谈谈我姐姐吗？她是个爱快乐的人，怕是不愿意自己的葬礼这么沉闷。”苏桃强忍悲痛地转移着话题。 邵桓闻言正准备站起来，却不想后排传来一个声音，“我来！” 邵桓恼火地回过头想看看这不识时务的人是谁，却看见了一身玄色的贺阳，他穿得落拓，显得整个人清瘦而忧郁。“又是你这小子！”邵桓恼怒地吼道“你居然还有脸参加苏樱的葬礼！” “我是苏樱的知己和朋友，我凭什么没有资格参加……”贺阳冷静地怼了回去。 “你！就是你害死了苏樱！你还有脸过来致辞，你要致什么词？说说你是怎么害死苏樱的，是吗？！”邵桓暴怒着。 苏桃听了陡然一惊。“什么？是他害死了姐姐？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贺阳着急地分辩道。 “你他妈的少给我狡辩了！”邵桓又打断了他的话。 苏桃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望向邵桓，“邵桓，你冷静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 邵桓发狠似的抿了抿嘴，“是他带苏樱去那个失火的商场的！鬼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说不定火就是他放的！反正监控已经被破坏了！查也查不 到了，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是不是？！” 贺阳听到邵桓这样严重的指控，气得白了面孔，辩白道，“是苏樱要买礼物，我们才去了对面的商场，谁能料到会失火……” “失火以后苏樱死在里面了，你他妈的自己倒是跑出来了！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怂货！他妈的要是我在跟前，就算我死了都他妈的不会让苏樱有事！你害的苏樱死在里边，你自己窜的倒比兔子还快，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邵桓气得红了眼，揪着贺阳的衣领不放手。 贺阳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毫不示弱地说，“你这是血口喷人！商场失火的时候我和苏樱根本不在一起，她让我去B区买冰淇淋，她自己去挑礼物，出事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哪里，人群都是乱的，我是被裹挟着出去的，我怎么会知道苏樱没出来……如果我知道，我宁可丢了命也要进去救她……” 邵桓轻蔑地说，“不过是借口罢了。” 贺阳突然冷笑起来，“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到底在气急败坏些什么？现在我明白了，说了半天，你不过是在嫉妒苏樱找了我陪她，而不是你。比起苏樱的死，你真正计较的是这个吧，邵公子。我告诉你吧，苏樱和你这种纨绔子弟根本不是一种人，她已经开始认出你这种人的真面目了，就算她活着，很快也会跟你分手的！” “碰——”邵桓一拳砸在贺阳的脸上，周围一片惊呼。之后两人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不如说是邵桓的单方面殴打。 苏桃看事态愈发严重起来，而且从邵桓语无伦次、逻辑混乱的斥责来看，苏樱的死和这个叫贺阳的青年其实关系不大，邵桓只是纯粹泄愤罢了，何况从赶紧上前劝解，“两位都是姐姐生前的密友，今天都是出于悼念姐姐的目的才聚在一处，难道你们要眼看着姐姐的葬礼变成一场闹剧吗？”苏嘉棠也跟着上前劝架，邵桓才慢慢地率先停手，脸上有几道抓痕，眼睛死死地盯着邵桓；贺阳也缓缓地站起来，面上身上都有不少瘀伤，脸色忿忿不平。 苏桃赶紧说，“不论两位有什么恩怨，都请事后解决，不要在葬礼上扰人安息好吗？”见两人都默认同意了，又继续道，“那么请贺先生继续致悼念词吧。” 邵桓脸色一变“不行！我不同意！” “邵桓，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别在这时候闹脾气，好么？”苏桃正色道。 邵桓欲言又止，脸色阴沉地闭了嘴。 于是葬礼照常进行，接下来的流程异常顺利，鉴于前半场的大动干戈，后半程的顺利让苏桃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只是在葬礼结束后，邵桓面色阴沉地找到了她，“苏樱的葬礼上我一直在忍，因为我不想苏樱走得不安心。可是，现在，我告诉你，苏樱是你姐姐，也是我的爱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本来应该是一家人。事实上，我本来也想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的。而你呢，居然为了贺阳那个下贱的东西让我难堪……” “贺阳，也是姐姐的朋友，而且据他描述，还是很亲密的朋友。”苏桃冷静地说，“所以我觉得他有资格正大光明地跟姐姐道别……” “据他描述？你连他的话都信，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这个傻逼自己整天缠着苏樱，还到处声称苏樱喜欢他，还想让她跟我分手。苏樱烦得要命，根本就不搭理他。苏樱这次意外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你居然宁可相信这个人的话，也不信我。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别跟那个人联系，别让我和苏樱都难堪，否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说完，邵桓转身就走，留下若有所思的苏桃。 第2章 平静之下 苏桃望着邵桓怒气冲冲的背影，隐隐约约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理不出头绪。他和姐姐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好吗？他又真的有自己所说的那么爱姐姐吗？贺阳在姐姐身边又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她心中唯一确定的是，姐姐的死也许不是意外，也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本来想在参加完葬礼之后就离开这个永远的伤心之地，但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决定留在这儿 ，探寻姐姐死亡的真相。如果真的只是意外，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操纵，姐姐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潜藏的罪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还姐姐一个公道。 苏桃就这样下定了决心，现在剩下的只是程序上的问题罢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解决一个难题，她得说服自己现在的监护人——他的叔叔苏嘉棠。 苏桃念及于此，满心反感的回过头。她那位不到四十岁，尚显得相当年轻英俊的叔叔就站在她的身后，神情似笑非笑，相当惹人讨厌。刚才葬礼上邵桓和贺阳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苏嘉棠在旁边的低声嗤笑叫她听了个清楚，心里愈发厌恶。苏嘉棠是苏家的小儿子。苏老爷子这辈子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苏樱和苏桃的父亲苏嘉远。苏嘉远一辈子循规蹈矩，按父亲的吩咐行事，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继承家业。相比之下，苏家的这位小儿子——苏嘉棠，就不是那么的讨老爷子欢心了。苏嘉棠年轻的时候就十分的风流荒唐，成日里一派纨绔子弟的作风，再加上他性情顽劣诡谲，经常跟苏老爷子对着干。因此，苏老爷子一直不大喜欢这个儿子，加之他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没有正经的家庭生活。苏老爷子对他一直极不放心，很少让他涉足家族生意，大部分的家族生意都有他的大儿子苏嘉远来打理。苏嘉棠这才有些慌了，收敛了性子，假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想要参加家族企业的运作。然而苏老爷子现在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他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培养大儿子上，明摆着是将大儿子作为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了。因此，无论苏嘉棠怎么努力，他在与大哥的竞争中永远处于劣势。如今这下倒是好了，自从苏嘉远和他的太太双双车祸去世之后，苏樱和苏桃两个孩子年纪尚小，不堪重任，而苏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愈发地力不从心了。现如今大部分的家业都交到了苏嘉棠的手上。因为以苏老爷子极其重视血缘的观念，即使之前与苏嘉棠有再多的龃龉，现在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家族企业自然还是交给自家人打理的好。因此，现在苏嘉棠那张此前常常忿忿不平的脸上总是挂着小人得志的微笑，让苏桃看了心生厌恶。然而这讨厌的家伙现在偏偏是自己的监护人，有事没事动不动就在自己眼前晃悠，还要动不动摆出家长的架势来指手画脚，叫苏桃相当无语，她甚至怀疑苏樱当年离家出走跟她们的叔叔也有一定关系，因为苏樱比自己更讨厌苏嘉棠，时常找茬跟他吵架。苏樱不像自己能够维持住表面的和气，她连装都懒得装，根本没给过苏嘉棠好脸色。但是自己和苏樱不一样，毕竟是长辈，面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叔叔，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我们先上车吧。”苏嘉棠英俊的脸上露出轻松戏谑的表情。 “好啊。”苏樱报之以得体的微笑。 坐在苏嘉棠新买的宾利慕尚EIC里，苏桃暗暗腹诽着：苏嘉棠一直好奢侈，爱享受，没什么赚钱的能力，花钱的本事倒是一绝。自己虽然对车型知之甚少，但以苏嘉棠爱装逼的性格，这部新车怕是又不下几百万，而他明明几个月前才换的车…… 苏桃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说转学到扬城的事情，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苏嘉棠倒是率先开口了，“哎呀，小桃啊，想不到啊，你姐姐居然这么有手段，把几个男人耍的是团团转啊。连她死了，都要在葬礼上为她打架，厉害啊。有手段，有手段，呵呵呵…” 苏桃听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回怼过去，“姐姐可不像您，身边的莺莺燕燕永远不能消停，这次只不过是场误会罢了，姐姐一向是对人好的，不管那位贺先生究竟误解了什么，也只是他自己想多了而已，又怎么怪得到姐姐头上。姐姐的男友是邵桓，她又怎么会跟别人有牵扯？” “呵呵呵呵…”苏嘉棠又发出了一串笑声，在苏桃听来，这笑声相当地欠揍，“小桃桃啊，你是真的不了解你姐姐啊。” 苏桃认清了苏嘉棠无赖的本质，懒得再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迅速转移话题道，“叔叔，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要做什么事还肯跟我商量，你叔叔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苏桃最烦的就是她叔叔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觉得这样是一副姨太太做派，相当讨人嫌，于是不睬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转学到扬城，去姐姐以前的学校读书。” 苏嘉棠脸色一变，随即又浮起轻松到有些轻浮的笑容，“怎么好好地想到扬城读书了？扬城再好的学校还能比南都的学校更好么？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一个个都怎么回事？非要往这边跑，离家里这么远，出点什么事家里人都照顾不到。何况你现在马上就高三了，扬城的高中高三现在8月份都已经开始上课了，你们的进度不同，你转过来又哪里有时间适应这些情况呢？你说是不是呀？小桃，叔叔都是为了你好。”苏嘉棠越说到最后越是诚恳得连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为侄女操碎了心的好叔叔。 苏桃见他这样说，倒真的像是在为自己考虑，一时倒真不好硬着来，就缓和了语气道，“我和姐姐感情很深，如今她走得这么突然，走之前跟我的联系也生疏了，我心里一时很难以接受，我想在姐姐生前呆过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认识一下她之前的朋友，这样能让我感觉自己跟她建立起了一些真正的联系。” “真的只是这样么？”苏嘉棠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苏桃一跳，一瞬间竟觉得苏嘉棠的眼神有些锐利，“你难道不好奇你姐姐的真正死因么？商场失火就死了她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我相信官方能找出这场事故发生的原因，相信他们能还我们一个公道。”苏桃一脸坦然地看着苏嘉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虽然她不认为苏嘉棠会对苏樱做什么，但她本能地不想跟苏嘉棠说真话，可能是因为她不信任苏嘉棠，一点也不。 苏嘉棠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和苏樱在一起，一般人都会以为苏樱是最精明的那个，可他们都错了，你们姐妹两个里面最聪明的，其实是你。你姐姐嘛，看起来有些小聪明，但聪明外露，不是好事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样爱藏拙的，倒是大智慧了。” 苏桃听闻此言已是极端不悦了，沉下脸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感而发罢了，”苏嘉棠没在意苏桃的无礼，“你现在这么大了，既然你已经决定在扬城读书，我也不会拦你，转学手续我会帮你办的，至于你爷爷那里，我也回去帮你说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调整自己适应新环境就行了。” 苏桃没料到苏嘉棠竟然这么好说话，诧异地瞧了他一眼，似乎是不习惯这样一本正经、人模人样的苏嘉棠，良久，道，“好，那么就麻烦叔叔您了。” 邵家的环湖别墅内。 邵桓一进门，就看见妹妹邵静一个人独自坐在偌大的真皮沙发上，她皮肤很白，自有一番高傲的大家气质，远看像一幅中世纪油画。邵静看见他进了门，就起了身来迎。邵桓撇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爸妈回来了吗？” 邵静轻声说，“没有。他们去杨市长家参加宴会了，晚上才会回来。” 邵桓冷淡地说，“我知道了。” “你……你是不是……”邵静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邵桓说。 “你是不是今天去参加苏樱的葬礼了？”邵静问道。 “是，我是去参加了所以的葬礼，又怎么样呢？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去参加他的葬礼难道不应该么？”邵桓不耐烦地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说你不该去。可是我今天听说，你在葬礼上和人打架。有这回事吗？”邵静紧追不放，接着问道。 “不过是个下流的小瘪三罢了。”邵桓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恨恨道。 “那么你跟这样下流的小瘪三打架，恐怕是自降身份吧。”邵静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了算了。”邵桓讨厌邵静这样没完没了地旁敲侧击。 “苏樱这个女人很复杂，她常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这个贺阳跟她也许并不一定是什么误会。但是现在苏樱已经死了，我也不想说一个死人什 么坏话了。但是你为这种女人，至整个家族名誉不顾，和人打架真的值得吗？”邵静质问道。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苏樱，我从来没有指责你。因为这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那么我喜欢苏樱，也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邵桓冷冷地回应。 “可是你做的事情让整个邵家都在蒙羞……”邵静急切地说着。 “说的像是我们家族有多么干净似的。”邵桓冷冷地打断她。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够让你为她神魂颠倒，执迷不悟……” 邵桓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不过是嫉妒她，嫉妒她新来我们学校，居然比你漂亮、比你受欢迎吧。其他的你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想听。” “其他的我也不想再说了。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邵静深吸一口气，“听说她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苏桃，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是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苏樱是苏樱，苏桃是苏桃。你不要想着苏樱死了，可以拿苏桃来替代她。以苏樱的行事来看，这个苏桃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最好不要再招惹她。葬礼之前有交集也就罢了，算是为了你的前女友。至于其他的想法，你最好还是省省吧。不然，别说是我，恐怕爸爸也不会同意的。” 邵桓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苏樱和苏桃根本不是一类人，我也从没想过要拿谁当替代品。但是，我亲爱的妹妹，请你记住，我的事，你最好少管！”说完，自顾自得进了卧室，“嘭”地关了门，留下气得发抖的邵静。 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静默的夕阳缓缓笼罩在扬城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整个世界本该寂静如斯。 第3章 转学风波 今天是苏桃的扬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博亚私立高中上学的第一天。当她从车上下来，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巨大的校门时，心中一阵恍惚：我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的，远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和同学朋友，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这家私立学校比她从前在南都读的德威国际贵族私立学校的校园要大很多。毕竟从前在南都的学校在南都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建成这样一座不大却精致的校园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就是为了满足这些居住在市中心的富人子女能够走读的需求。更何况校园小，就意味着人少。也就是说，能够挤进这所高中的人，其家族背景在南都都不容小觑。而如今扬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地段再好自然也是无法与南都相比，成本自然不同，更何况博亚私立高中是一所寄宿制中学，其校园势必会大的多了。 即使如此，苏桃依旧觉得，一个高中建的这样恢宏气派，还是太过于夸张了。白色大理石的柱子，宽阔厚重的门廊，仿哥特式的校园建筑，无怪乎姐姐会选择在这里读书，她就喜欢这样浮华的东西。尽管是寄宿制学校，苏桃也并没有要在这里寄宿的打算，因为对于和其他人一起住同一间宿舍，他觉得既无必要也不喜欢。即使在这所学校，有专门的单人间宿舍。但苏桃依旧觉得这会大大限制她的行动，换做是从前，她不会介意。但是这一年，她需要绝对的自由，来搞清一些他需要搞清的事情。 正当苏桃思绪万千之时，一阵阵的毫不收敛的窃窃私语又将她拉回现实。 “哟呵，这就是苏樱的妹妹啊。” “哇，真的长得和她一模一样诶。” “不过，好像没有苏樱那么漂亮啊。” “得了吧。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 “不管她有没有苏樱好看。反正我知道，肯定跟苏樱一样婊里婊气的！” “你说咱们的新的校花会不会是她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一下邵静要气死了吧。刚走一个，就又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哈哈哈哈…” “最气的应该是江席珍吧。他恐怕以为，苏樱死了，邵桓就会多看她一眼。这下好了，又来了一个苏桃，跟苏樱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为了替代苏樱而准备的，你说，她还能有机会么？” “是啊，他这下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 这样的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不绝于耳，让她连争辩的力气的没有了。还有形形色色的目光，探询的，恶意的，好奇的，嫉妒的……就是没有的上前来表示一下对姐姐的哀悼或是对自己的安慰。我的姐姐啊，我本来想找出那些有杀死你的动机的人，可是我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讨厌你的理由，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凶手，当这成为民意，便无所谓凶手，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是凶手。可是，姐姐，你真的，有他们说的这么坏吗？ 苏桃心下难过至极，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呆在人群中听别人的诋毁。于是，索性一个人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博亚私立高中的校园相当的大，校园里的树木也格外的多，高大的钻天杨树，婀娜多姿的垂柳，低矮的灌木丛，还有火红的枫树，叶子像不能遗忘的鲜血，凝结在枝头。苏桃从没在校园里见过这样多高低起伏的植物，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迷了路。她本想原路返回，可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走过来的了，反正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大不了也就是迟到。因此她决定继续向前走，绕过前面的图书馆，前面就是一座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教学楼，建筑风格古典雅致，看起来颇为寂静，并不像是有学生在上课的样子。苏桃感觉十分好奇，便走近了向内张望了一下，却没有想到，竟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呼救声。苏桃犹疑了一下，还是向声源地跑了过去。在一楼和二楼楼梯之间的转角处，她看见了一群穿着校服却流氓气息极重的学生，围着了一个瘦弱的男生，为首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生，撸起了袖子，露出了紧实的肌肉，在晨光的照耀下他的脸上呈现出流畅的线条，一眼看上去竟然是个相当英俊的混混，是那种很容易让女人动心的混混，因为他身上存在着温柔似水和残忍嗜血这样两种矛盾的可能。可是下一幕立刻就让苏桃觉得，无论他看上去多么潇洒有力，多么性感迷人，他终究只是一个混混罢了。因为缓缓上前狠狠地扇了坐在地上的男生一个耳光，然后粗野地骂道：“死基佬！现在感觉怎么样啊？爽不爽啊？”这样直接粗暴的方式把躲在墙后的苏桃吓愣了。 男生原本苍白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了，他颤声问：“我从来都没有惹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老子特么的想打你还需要理由啊？！我一看你那娘了吧唧的样子就来气行不行啊！”混混头子不屑地说。 “你特么一个男的跟娘们似的，故意恶心人是吧？”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生接着说。 “你经常偷看咱们老大，以为我们不知道是吧？你不会是看上我们老大了吧？哈哈哈哈…”另一个接道。 “去你丫的！少在这扯淡！”为首的老大瞪了他一眼，“赶紧抓紧时间把这死基佬揍一顿，等会有人来了就不好办了。”说着，往男生身上踹了一脚。男生痛呼了一声。 苏桃再也忍不住了，刚才的恐惧在怒气面前一扫而空，她大步踏来，大声说道：“你们给我住手！” 只见那群人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见她，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苏桃看着一群不好惹的混混，紧张得要命，颤声说，“这里是学校，你们也是博亚的学生不是吗？你们这样的行为是违反校纪的，我已经打电话给教导处了，你们还不快走！” 混混们发出嘲讽的笑声，那个英俊的混混老大脸上也露出了戏谑的表情，“想不到你还真是热心肠啊，第一天来就知道见义勇为啊。可惜啊。教导处离这太远，从教学楼赶过来的时间足够我们把你们都揍一顿在离开。” 苏桃吓得脸色苍白，她的智慧仅限于文明社会中的文明人之间的，面对这样直接的武力威胁，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跃跃欲试的混混们，心里不禁后悔起来。“老大，要不要动手？”“尖嘴猴腮”请示道。苏桃想拔腿就跑，可是一步也迈不动。没想到，老大却挥挥手，“算了，我没心情了，今天就给新同学一个面子，走吧。”于是，一群人呼啦啦地离开了。临走时，苏桃记得那个老大在自己耳边低语道，“胆子这么小，可真不像你姐姐啊。” 路南今天心情不好，叫手下们把最近总是偷偷跟着自己的那个娘娘腔抓来，想给个教训，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那个苏桃。苏樱的葬礼之后，他才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苏樱原来有个孪生妹妹叫苏桃，长得跟苏樱一模一样，原来自己那天看见的“苏樱”原来不是幻觉。才听说她也要来博亚，没想到，第一天就碰见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不过，那姑娘胆子小的像兔子，有本事装逼，却没胆子把逼装完，跟她姐姐敢作敢为的性子倒是没法比。但能像苏樱一样的又有几个呢？即使酷肖其形又如何，还是难得其神罢了。 苏桃惊魂未定，但还是定了定心神，上前扶起受伤的男孩，发现他虽然身上有伤，左脸红肿，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个白皙清秀的男孩子。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道，“你好，我是苏桃。” 男孩勉强一笑，“你好，我叫周小南。” 第4章 追根溯源 说罢，周小南怯怯抬头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大眼睛水濛濛的，像一只受惊的鹿，让苏桃不由得有些心软。于是她柔声问，“你还好么？身上的伤还疼么？” 周小南听到这话，忽然嘴一瘪，带着哭腔道，“疼！可疼了！呜呜……”然后抱着苏桃的胳膊哼哼唧唧个不住。苏桃没见过这样黏人又爱撒娇的男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过了一阵，见周小南的抽咽声渐渐小了下去，苏桃才缓缓开口，“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先扶你去医务室上点药吧，你的脸都肿了。” 谁知道，这又触动了周小南脆弱的小心脏，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的脸肿了，我的脸肿了怎么办啊？我现在是不是像个丑八怪？我被毁容了呜呜呜……” 苏桃就这样僵在了原地，怀疑这个人是刚才被打傻了。没办法，苏桃只好耐下性子对周小南说，“你没有毁容，只是肿了一点点，怎么可能打一巴掌就毁容呀。我看你现在脸上已经不怎么肿了。等会去上了药很快就会恢复了。” “真的吗？”周小南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让苏桃莫名地联想到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动物。 苏桃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生怕哪句话又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当然了，我骗你干嘛？不信你一会自己去照镜子啰。”说着又慢慢地把他扶了起来。 周小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谢谢，你真好。” 苏桃一大早被他搞得身心俱疲，敷衍着，“没事没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周小南认真地看着她说，“我说的是真心的。你真的很善良，跟你姐姐一点也不一样。” “什么？！”如果可以扔表情包的话，苏桃此时真的很想甩出一个黑人问号脸，“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你比你姐姐更和蔼可亲，嘿嘿嘿……”周小南欲盖弥彰地讪笑道。 “你认识我姐姐？她人缘很糟糕吗？为什么我一路听过来大家对她风评这么差？”苏桃皱着眉头问道。 周小南陪笑道，“这……其实，我跟她也不熟，大部分都是听别人说的，所以……这个……也不一定就是……” “就是什么呀？你吞吞吐吐的干嘛？有什么就说什么呗，说实话我又不会打你。”苏桃顿了顿，又道，“何况在你一个人这里先听到总好过到班级里再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我姐坏话。” “那，我就说了哈？”周小南瞧着苏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地开口道，“你姐风评的确不太好，尤其是在女生里头。主要是她不是长得特漂亮嘛……诶？说到漂亮？你跟你姐长得一样啊，怎么感觉你就是没她漂亮呐？” “说正题！”苏桃看周小南又要东拉西扯，赶紧把他拉回正轨。她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反正跟别人不一样，能让两个毫无关联的话题无缝衔接。 “哦哦哦，说正题，说正题。”周小南赶紧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她长得特漂亮，人又会玩，什么唱个歌、跳个舞、弹个钢琴什么的，都挺在行的，穿得又时髦，怪不得你看着没你姐好看呐，你穿得这么土，连妆都不化，唉，真是……” 苏桃被周小南说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摸摸脸，突然发觉这货又走题了，不禁气得跳脚，“我说你对比较我跟我姐的颜值有什么执念啊？” “啊？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这人话痨，这不，一张嘴就收不住了。你可别介意啊。还是说你姐啊，然后她这么一来不就大出风头么？好多男生就在学校贴吧上把她评为‘校园女神’啦，这么一来很多女生就不高兴啦，尤其是那个谁？邵静，邵大小姐！她就是那个，你姐的男朋友你认识吧？邵桓！邵静就是她妹妹！” 苏桃愣了一下“邵桓还有个妹妹啊，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对啊，她比邵桓小一岁，所以比咱们小一级，也在我们学校上学。邵桓没告诉你么？” “没。”苏桃简单地回答道，她想起了那天邵桓愠怒的背影，心情颇有些复杂。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没在见过面，甚至没有联系过。 “怎么啦？你跟他吵架啦？别担心，太正常啦，邵桓这人就这样，大少爷脾气，都是惯的！一点小事就拿别人撒气，别说以前那个江席珍，就连他妹妹那个大小姐脾气都不大敢跟他发，他狗脾气上来可是谁都怼啊。也就是苏樱能制住他了，他对苏樱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这样一看，你调教男人的手段也不如你姐啊，一下就把人家惹急了呀。”周小南一说到八卦就来了精神，讲得唾沫横飞，激情四射。 这段话本来信息量挺大，苏桃还没能彻底消化，突然又听他越扯越没谱，不禁真的有些愠怒，沉下脸来说到，“周小南，我再说一遍，我姐是我姐，我是我，我们只是长得一样而已，其他和别的普通姐妹，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爱好和处事习惯，请你不要动不动就把我们拿出来比较。还有，我姐姐尸骨未寒，你刚才随便拿我和我姐的男朋友开玩笑，真的很不合时宜。” 周小南只是嘴贱，没什么坏心眼儿，看见苏桃真的生气了，立刻有些慌了神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贱，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向党和人民保证，再也不会啦。” 苏桃看着他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心想没想到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竟然有几分谐星天赋，这倒是滑稽得很了。她宽宏大量地说，“算了。你继续说吧。对啦，那个江席珍是谁啊？” “你连她都不知道啊。不过你连邵静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周小南咂咂嘴，卖了个关子，“她怎么说呢？应该算是邵桓的前女友吧。她跟邵桓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江家和邵家又是世交，其实一直有意想撮合他们俩的，江席珍自己也喜欢邵桓，总是在他跟前晃悠，但是架不住邵桓看不上她啊。她在邵桓面前，那叫一个伏小作低，但是邵桓不领情呀，也不怎么搭理她。她天天跟别人说她是邵桓的女朋友，邵桓反正一直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我们当时一直以为他们俩是一对，顶多就是邵桓不大热心呗。结果——” “结果我姐来了，跟邵桓在一起了，是不是？”苏桃接话道。 “没错，你猜对了！就是这样！苏樱来了之后没多久，就跟邵桓在一起了。可是他们俩在一起可是邵桓亲口承认了，而且动不动就秀恩爱的那种，跟以前邵桓跟江席珍完全不一样啊。但这样江席珍不就更气么，她又不敢去质问邵桓，只好说苏樱是小三，联合其他其他女生一起孤立苏樱。不过这说是小三，也很牵强，毕竟人家从来没承认跟你谈过恋爱，都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地到处说嘛。其实这里面肯定有邵静还有章慧敏在推波助澜，单凭江席珍一个人，尤其她胆子小，也没什么主见，估计主意还是邵静那些人出的，她就被人当枪使了。” “其他人就都相信她们的话了？”苏桃忍不住问道。 “其实信不信根本不重要，她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她们只是讨厌苏樱而已，因为苏樱这个人……怎么说呢？比较地……嗯，绿茶？”他瞄了一眼苏桃的脸色，迅速换了一个词，“风骚？算了算了，就是比较擅长驾驭直男，能把一群男生耍的团团转，还把她当女神看的那种，你懂不？然后，她对女生又特别傲慢，刚刚在男生那边撒过娇，到女生这边就立马换一副嘴脸，嘲讽别人长得胖，一脸斑啊什么的，还是变着花样来的，讽刺别人都不带重样的。所以，别人说她是小三什么的，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知道吗？她们只是想找个理由名正言顺骂她而已，何况邵静平时相当会笼络人心，动不动给她们那一帮小团体的女生带礼物，什么Prada的钱包啊，Dior的口红之类的，比起苏樱这种张嘴就讨人嫌的，女生们当然愿意帮邵静她们说话。” 其实苏桃对她姐姐的这种行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自己也常常腹诽，但从别人口中说出她还是不太舒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心是相当地偏袒姐姐。 “不过，你姐可是相当霸气，直接说什么三个人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怼了江席珍，把她气死了哈哈哈。”周小南笑的没心没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江席珍不喜欢我姐可以理解。邵静干嘛这么讨厌我姐姐，怎么说也是她哥哥的女朋友，何必这样撕破脸？”苏樱问道。 “废话，苏樱抢了她的风头啊，以前我们学校第一女神是邵静啊，苏樱一来处处都压了她一头，何况苏樱自己也没给过邵静什么好脸色，邵静那么高傲，就更不可能跟她低头啦。”周小南解释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就是邵静本人似的。 “得得得，笔给你，你来写。”苏桃嗤笑道，“诶，校医室到了，我们进去吧。” 第5章 小南 校医室早上颇为冷清，只有一位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泡面卷的阿姨，她早上似乎刚到校医室不久，还在收拾桌面，看到有人来校医室，显得十分惊讶，仿佛没有料到一大早竟然会有人来校医室。 苏桃和周小南小心翼翼地让校医看了他头脸上的伤处。幸好，正如苏桃所估计的那样，浮肿已经消下去不少，只是皮肉上还有些擦伤而已，并没有大碍。校医一边冷淡地帮他们开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伤口是怎么搞的？”苏桃镇要义愤填膺地控诉那帮小痞子的恶行，周小南却抢先打断说，“都怪我睡迷糊了，不小心从床铺上跌下来，就摔成这样了。”苏桃正要反驳，可是周小南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多说。于是苏桃便识相地闭了嘴。校医则狐疑地看了周小南一眼，说道，“这伤口看着不像是摔的呀。”吓得周小南一身冷汗，幸好，校医并没有什么兴趣了解更多情况，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开了药，让他吃两片消炎药，并且按时外涂膏药就可以了。苏桃和周小南领了药，就一起出了门。 刚出校医室的门，苏桃就回头瞪了周小南一眼，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周小南说，“在学校聚众斗殴是违纪的。如果我们告诉了别人，万一学校领导查下来，那可怎么办？” 苏桃不解地说，“查就查呗。反正你是受害人你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可以借此揪出那些人呢。你这样做不是反而在包庇坏人么？” 周小南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的姑奶奶诶。你知道打我的那群人是谁吗？” 苏桃说，“我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早就去报警了。难道你知道吗？” 周小南愣了一下，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说呀。他们那个领头的是这一带有名的小混混，叫路南。听说啊，他爸以前就是混黑道的，后来就被抓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放出来。所以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人跑了，他跟奶奶长大的。也没什么人管他，家里亲戚十有八九都是混黑道的，再不济就是些流氓地痞，所以他初中的时候就整天跟别人在街头打架斗殴，据说有一次他们那一群人把人打残了，进了少管所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年纪小又放出来了。结果出来之后，因为有了前科，他混黑道反而混得更如鱼得水了，很多夜总会、地下赌场都找他当打手，他还自己发展了一批小弟收保护费，现在南城那一片都是他罩着的……” “虽然他的身世听起来挺可怜的，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个危险人物吧，学习不好又爱惹事。我说，我们学校怎么会收他这种学生啊？”苏桃问。 “因为他有钱啊，听说他靠做那些灰色产业赚了不少钱。他被公立学校开除以后就砸钱到我们上学了。校领导也不想得罪他，毕竟他在这上学顶多三年，你得罪了地头蛇，他会一直到学校来找茬儿，你耗得过他么？所以甭管是学校领导还是学生，都是惹不起躲得起，离他远点就行了。”周小南无奈地说。 “他这么牛逼还上什么学啊。干脆退学专心致志地当流氓算了，省得在这里祸害别人。”苏桃忿忿不平。 “谁知道这种混混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人家混社会混久了，就是要体会一下当学生的感觉呗。说不定是来泡妞的，我们学校不少女生喜欢他呢。他自己的理由据说是什么他奶奶想看着他高中毕业，这谁信啊？反正啊，这种人你别惹就行了。惹了就自认倒霉吧，反正不出大事儿学校是不会轻易开除他的，顶多警告一下，反而是你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人家找个没人的地儿把你揍一顿再容易不过了。所以，算了吧。何况他平时也很少在学校里打人，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暴躁……”周小南嘴里嘟囔着。 “那你怎么会得罪他了？按你的说法，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总不会是莫名其妙地对你动手了吧？”苏桃问。 “他们说我太娘，看着心烦，还有……” “还有什么啊？” “说我同性恋，特恶心，还敢暗恋他们老大……” “你真的是同性恋？”苏桃问道。 周小南犹疑一下，点点头。苏桃虽然刚才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此刻见他亲自承认，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吧？”周小南一脸紧张地看着苏桃。 苏桃淡淡地说“怎么会呢？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不喜欢你啊？”苏桃狡黠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有说过我很喜欢你吗？” “诶呦～你这样说话好伤人啊。不说别的，就说话的这个尖酸刻薄劲儿，你倒跟苏樱还真是姐妹。她损起人来那刻薄劲儿，可真是没谁了。”周小南放下心来，又开始插科打诨。 “略”苏桃向周小南做了个鬼脸。这段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心情有了些许轻松，也许是因为周小南的出现让她有了能够倾诉的感觉，毕竟没人能够说话的孤独有时比无话可说的孤独更令人绝望。 “喂，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周小南唠唠叨叨地叮嘱着。 “什么呀？路南打你的事？”苏桃呆呆地问。 “诶呀不是，别告诉别人我是gay。”周小南连忙摆手道。 “怎么？你还没出柜啊？”苏桃又被周小南震惊了一下，她以为周小南早就出柜了，刚才才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没呐。我哪敢随随便便就出柜啊，现在虽然腐女不少，但她们也就在看看小说和电视剧的时候说说同性是真爱罢了，要是真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个gay，大多还不是跟别人一样把我们当异类啊。所以，算了，还是在柜子里比较安全。你可是第一个在现实生活知道我是gay的人啊。”周小南撇撇嘴，像只傲娇的暹罗猫。 “那我可真是荣幸呐。你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不怕我说出去，跟大家一起嘲笑你啊？”苏桃笑道。 “因为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好人嘛，”周小南嘟嘴卖了个萌，说，“既然你肯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冒险来救我，那么我也肯冒险信任你。赌一次，大不了愿赌服输么。” “放心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说着，苏桃凑近周小南，笑嘻嘻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暗恋那个叫路南的混混啊？” “啊？！”周小南撒娇似的嚷嚷道，“我还以为你不八卦呢？” 苏桃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她知道这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家伙最后还是会憋不住说出来的。 “好吧好吧，我其实之前就是只有一点点喜欢他，”周小南招供道，“谁让他高大强壮，一身肌肉，浑身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而且还有凄惨的身世，神秘的黑道经历……我被他的外表和自己的玛丽苏情节所蒙蔽了双眼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嘛。” 苏桃满意地点点头，“嗯……还有呐？” “还有……没啦，我也就想想，什么都没干啊！”周小南急忙澄清道，“我就有时候多看了他两眼，看都不给看啦真是的，或者有的时候为了多看他两眼，跟着他多走了几步路呗，路又不是他家的，还不许别人走么？哼！” “哇！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看起来眉清目秀，居然还是个跟踪狂加痴汉啊！”苏桃忍不住笑道。 “什么跟什么呀？我可告诉你，不要随便诋毁我的名誉啊……我想好了，像我这样年轻英俊的男生，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何况‘这棵树’还带人揍了我一顿，我再也不喜欢他了。”周小南绷着小脸说。 “哟，突然这么有志气……” “小爷我一直这么有志气……” “天哪，上课铃响了！你怎么不看时间啊？” “你还怪我！你不也没看时间么？” “少说废话，赶紧跑啦！对啦，你是几班啊？” “五班啊。” “我也是五班，我们今天恐怕要一起迟到了！” “快跑啦！” “来了！来了！等等我啊！” 第6章 柳暗花明 苏桃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转着笔，听班主任在讲台上夸夸其谈。因为这个班人数本来是双数，苏桃来了之后就只能一个人搬了桌子坐在后排。刚才她和鼻青脸肿的周小南一起冲进教室的时候，全班所有人都以惊异的眼光地看着他们，并且在一上午的时间里迅速地传开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其中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的说法是苏桃第一天来听见周小南在说苏樱的坏话，就把周小南给打了。其他几个版本分别是主要是这样几类。第一类，嘴贱说，例如周小南说苏桃没苏樱长得漂亮，被苏桃扇肿了脸。由此可衍生出多种版本，比如周小南传播苏桃和邵桓的绯闻，周小南传播邵桓和江席珍的绯闻等等。总之，这种版本可信度最高，因为以周小南一贯嘴贱的作风，得罪人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第二类，就比较耸人听闻了，且称之为杀人说，有说是因为周小南放火杀了苏樱却没有留下证据，苏桃气不过才教训了周小南；还有人说其实是苏桃害死了自己的姐姐，被周小南发现，苏桃为了威胁周小南才揍了他一顿……由于这些版本听起来玄乎其玄，所以大家都是说的多，信的少。但是无论在哪个版本中，都是苏桃都打了周小南，因而在苏桃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脾气暴戾、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全校。原来苏樱虽然婊里婊气，但是从来没有跟什么暴力事件扯上关系，这个苏桃第一天来就打人，看来比苏樱还要难缠啊。 博亚私立学校一个年级有30个班，每个班四十个人左右，高三有20个理科班和10个文科班，前六个理科班和后三个文科班是重点班，其中理科5班和6班以及文科30班是重点班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它们配有最好的师资和硬件，但这三个班级中集结的并不全是成绩最好的学生，而是家庭背景最好，最有钱的一群学生，他们也许在学习上不那么拔尖，但是大多数人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成绩，即使成绩一般，他们的出路也有很多，名牌大学的国际班，直接出国留学……总之，这些公子小姐们在学术方面需要的追求也不过是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学历，至于其他的，只要并不影响他们顺利继承家业，继续享受人生就好。苏桃现在所在的就是其中的理科5班，这并不是苏樱以前所在的班级，但也不妨碍全班学生都认识她，这不仅因为苏樱曾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更因为5班是苏樱生前的男友邵桓所在的班级。至于苏樱，由于她学的是文科，所以她以前的班级是文科30班，也是邵桓所谓的前任绯闻女友江席珍所在的班级。 不知道是因为邵静、江席珍提前打好了招呼，还是因为早上四处蔓延的打人流言，整整一上午时间，没有人主动过来跟她说话，他们都在远处远远观望，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发出几声窃笑。苏桃对他们这种无礼的举动相当厌恶，也不肯拉下脸主动找他们说话。最让苏桃气愤的是邵桓和周小南，邵桓在倒数第二排，虽然离她不远，但表现得相当冷淡，没有一点要搭理她的意思，自顾自地跟周围的同学说着话，偶尔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之后就再次别过目光。而周小南则显得比较焦虑，他不断地回头看向苏桃的方向，表情既担心又纠结，最终也没鼓起勇气走过来。苏桃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心里感觉相当可笑，周小南不敢来找自己可以理解，毕竟他又弱又怂，害怕邵静、江席珍那群人也再正常不过。而邵桓，呵呵，苏桃心里冷笑一声，此时故意冷落她无非是为了报复她上次葬礼上同意那个叫贺阳的男生念了悼词罢了，真是幼稚透顶又斤斤计较，难道他还非要自己在葬礼上把别人赶走才可以么？看来其他人对邵桓的评价倒也没什么过分夸张，邵桓的确是个脾气暴躁、刚愎自用的人，只是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兴许只是玩玩，毕竟以姐姐平日里放浪不羁的性格，随便跟身边看着顺眼的男生暧昧一下也是常有的事情，说不定只是邵桓自己当真了而已。但这样猜测又实在过于主观，说不定姐姐是真心喜欢上邵桓，可邵桓怎么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吸引姐姐的？ 这样想着，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苏桃才从纷繁的思绪中惊醒。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和逐渐三三两两散去的人群，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学生餐厅在哪里，她想跟着人群一起走，又害怕人群中混杂的嘲讽或是恶意的声音。眼见大家都陆续离开了教室，苏桃终究没能拉下脸求助任何一个同学，于是决定自力更生。她赌气似的收拾了自己的书包，突然听见有人叫她，抬头一看，是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周小南。周小南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观察着苏桃的脸色。苏桃瞪了他一眼，复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周小南讪笑道，“嗨，这不是应该的么。” “你来找我，不怕那些人来找你麻烦么？”苏桃挑眉问道。 “怕啊，当然怕啊。”周小南坦然道。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更怕失去你啊。”周小南轻声说。 “天呐，”苏桃一时间哑然失笑，这种QQ空间里的老段子被周小南在这种情景下说出来，竟然让她不禁有点小感动，她连忙用玩笑掩饰过去，“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个gay，我恐怕就以为你是爱上我了。” 周小南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诶呦，你可别误会，虽然我很感激你，但还不至于以身相许的程度。毕竟我周小南心中理想型是拥有八块腹肌的酷炫拽帅哥……” “像路南那种？”苏桃戏谑道。 “嘿？我说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这友谊的小船真的是说翻就翻呐。”周小南感慨着。 “小南，说真心话，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感激你肯在这种时候站在我身边，真的。你肯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告诉我餐厅在哪就好了，不用陪我一起去了。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我算是已经看清了，实在没必要再拖上你一个了。” “我才不怕被拖累什么的……” 没等周小南说完，苏桃就打断了他，“周小南，你要搞清楚，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随随便便地毁了它。一个好的，完整的生活是相当可贵的，但往往只有它被打碎的时候，我们才能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生活早就支离破碎了，所以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小南，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我，作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苏桃，我没什么可后悔的。没有你，我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儿。也许死不了，顶多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吧。那个时候，你还会觉得我有什么扯淡的完整的生活么？苏桃，你要的那不是完整，是完美。可是你得知道，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完美的生活。我知道你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或者很多事，很多让你觉得能够让生活分崩离析的事儿，让你觉得前景惨淡的事儿。但只有这些事没有打垮我们，我们就依然可以继续活下去，这些事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融入血肉，成为生活本身的一部分，这才是完整的生活。”周小南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承认，今天早上我怂了，我怕了。我怕跟你一起玩会被原来的圈子排斥，但我想了一上午我想明白了，我要是因为这点破事儿就要被排斥，那这个圈子本身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能为了保护我，站出来和路南他们对峙，哪怕我跟你压根儿就素不相识。我认识的这帮人没人能做到，估计知道我为什么被揍之后，还要在背后说风凉话。所以，苏桃，比起这帮孙子，我选择跟你一起，其实并不是什么艰难的抉择。所以，我会怕，但我不后悔。”当他看见苏桃眼里蓄着一汪泪水之后，赶紧话锋一转，“更何况你还掌握着我的重大秘密，反正你要是说出去，我也在圈里混不下去了。不如趁早来投奔你，还显得我有气节，哈哈哈…” 苏桃被他胡扯八道的技能成功逗笑了，“小南同志，你的想法相当离经叛道啊。之前没看出来，你还很有给人洗脑的天赋啊。” “这就对了嘛，一点小事，搞这么煽情干嘛。不如来点实际的，等会儿请我吃烤肉，犒劳一下你为数不多的支持者嘛。”周小南美滋滋地说着。 “行行行，那你先把我带到学生餐厅好不好。”苏桃心里暗暗感慨自己的泪点之低，刚才居然被这个二傻子感动了。 周小南还允自嘟囔着“还有什么叫洗脑工作做得好，我这是思想教育工作做得好，说明我可以当个政委，再不济也是个德育主任啊……哎，哎，苏桃你别走啊！” 第7章 学生餐厅 博亚的学生餐厅。苏桃和周小南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不仅是空调的冷气，还有大厅学生们目光中的惊异和探询，看得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两人不寒而栗。刚才一路上，8月的太阳照得人头晕目眩，周小南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向苏桃科普着博亚学生餐厅的等级制度，吵得苏桃头昏脑胀。像博亚这样的私立学校，学校的硬件设施可以说相当豪气了，学生餐厅自然也不例外了。博亚的学生餐厅一向奉行多样化的原则。一楼和二楼的的学生餐厅走得是平价路线，主要针对家境一般的普通学生，甚至对一些家境贫寒的重点班学生还会专门的半价窗口；而三楼则是富二代们聚集的地方，这里提供的菜品种类更加丰富，西餐牛排、日式寿司、精致海鲜、川菜火锅、烧烤小吃、港式甜品等等，在这两层都应有尽有，而价格自然也更加高昂，一般的学生很少来这边消费，5班、6班和30班以及海外交流生的学生们大多集中在这两层楼，和下面两个层楼形成了楼上楼下的鲜明对比。即使是楼下的学生们，在餐厅座位上也有着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楼有B区有半价窗口，因此B区主要是家境清贫但成绩优异的学生们的聚集地，他们衣着朴素，通常在餐厅里也只是低声讨论些竞赛或是题目，他们很少在食堂停留过长时间，经常来去匆匆，因此存在感也很低；而一楼剩下的A区和C区是就是无甚特色的普通学生，较B区而言除了更加热闹和爱穿些八卦之外，也相当泛善可陈。而二楼的用餐条件比一楼要更精致一些，A区长期被一些艺术生所占据，B区是一群家境尚可的拼命想要挤进富人圈的中产阶级学生们的聚集地，这里离三楼更近，即使消费不了三楼的正餐，也可以在B区吃完之后到三楼消费一些甜点，顺便以此多接触一些各种二代们，一些狗腿的学生甚至会毫不掩饰上前巴结这些富二代们；而C区更加鱼龙混杂，飞车党、校园混混、甚至像路南这样在校外颇具势力的黑帮分子都混迹于此。至于三楼，传说中富二代们的汇聚之处，但也并非外人所认为快乐的天堂，恰恰相反，这是整个学校里最等级森严的地方，富二代中家境最好、最受欢迎的以邵家兄妹为首的一群人占据了A区中心，周围通常是一些挤破头想进入二代圈子中的狗腿子们，因为毕竟只要得到学校中富二代圈子里这些中心人物的认可，那么很容易就可以在圈子里获得一席之地；而B区是一些跟邵桓等人的中心圈子关系一般的小圈子，不少人虽然家境背景都相当拿得出手，但由于人数不多，各自为政而且形势低调，其影响力并不大；C区大多是一些海外交流生，人数不少，但流动性较大，且内部也界限分明，跟主流圈子也交集不多。因此在三楼的A、B两区，是八卦绯闻、小道消息传得最快，也是兄弟阋墙、姐妹撕逼这种狗血戏码最常发生的地方。当然在苏桃看来，这纯粹是这些有钱的公子小姐们钱多事少闲出来的毛病，如果整天吃不饱穿不好还要操心学习就不会有这些破事儿了。苏桃心里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有钱事多的公子小姐们划清了界限，丝毫不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哎，那你说了半天，咱们到底去哪吃啊？”还没进门时苏桃开口问道。 周小南一脸为难，“我这不也是相当纠结呢么…” “要不我们就在一楼B区吃好了，那儿都是好学生，心里只有学习，咱们正好可以互不干扰。”苏桃提议。 “可别，你知道一楼的东西有多难吃么？我宁可别人指着鼻子骂我，也不要亏待自个儿的肚子。”周小南干脆利落地拒绝。 “要不，去二楼艺术生那里吃……” “得了吧，艺术生一个个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少女的还跟咱们班那些男生勾勾搭搭的，你这边说了啥干了啥，下一秒就能传到楼上，这跟去三楼也没啥区别了。而且离C区那么近，我还后怕着呢。”周小南再次提出抗议。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到了二楼，一眼就在C区的显眼处看见了今天早上遇见的老大路南，他此时已经换上了校服衬衫，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隐隐能够看见里面的肌肉线条。他顺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迅速注意到了苏桃和周小南，轻蔑一笑，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们，周小南在他的注视下吓得一哆嗦，而苏桃则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这里人那么多，况且还有保安，苏桃底气比早上足了不少，丝毫不怕。她轻描淡写地对周小南说，“你要是不想在这里看某个人恶心的脸，我们就上楼吃，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不敢上去。三楼又不是他们开的，难道我们还去不得了？” “就是！我们不去了，倒是显得我们心虚似的。”周小南附和道。 “走吧。”苏桃跟周小南一起上了楼。 三楼的用餐环境比起楼下要精致太多，甚至不逊色于许多高档餐厅，气氛也大不相同。除了C区的交换生中的气氛有种格格不入的欢腾热烈，B区之间的学生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与年龄颇不协调的世故感，他们低声交流，不大有普通高中生所有的热烈的情绪，他们总是淡定地交谈着，维持着得体的状态。至于A区，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邵桓姿态慵懒地靠在懒人椅上，神态嚣张地说着些什么，周围围着一群男男女女，看到苏桃和周小南出现在这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有毫不在意地扭过头去。其他人见邵桓没有反应，便也不在注意他们。 周小南表情轻松起来，“看来事态倒也没那么严重，他们顶多不搭理我们了。只要我们不招惹他们，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更过分的事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孤立我们难道还不够，他们难道还能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吗？”苏桃冷笑道，“算了，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来推荐吧。” “他们做过的事可多了，以后慢慢告诉你。”周小南回答道，“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诶，你喜欢吃粤菜么？” “行啊，就吃粤菜吧。”苏桃答道，其实现在吃什么她都无所谓，反正以她现在的心情，估计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她只想赶紧吃完离开这个地方。 “好，那咱们去悦萃轩吧，那里的虾饺可好吃了，叉烧的味道也是一绝啊……”周小南倒是无忧无虑，三句话不离吃。苏桃干脆把点菜的任务都交给了周小南，只听他小嘴一张，巴拉巴拉地说一大堆，什么榴莲酥啊，红米肠粉啊，糯米鸡，叉烧包，红枣糕……听得苏桃目瞪口呆，幸好粤菜的分量少，他们点的菜品虽然多。但是实际上也没多少，刚好够吃罢了。苏桃跟周小南挑了B区的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怎么样，这虾饺味道不错吧。”周小南热情地问。 “还可以。”苏桃回答道，她对粤菜感觉一般，但这这几样的确味道还不错，所以也不吝承认。 周小南看苏桃不时地把目光投向A区，玩笑道，“你老是往那边看什么啊？不会是还在惦记着邵桓吧？” “去你的！”苏桃头也不回地敲了他的脑袋，说道，“诶，你说，那几个女生里面谁是邵静？哪个又是江席珍？ ” 周小南一抬下巴，“喏，邵桓旁边那个带白色发带，披肩长发的女生就是江席珍。”苏桃看向凑在邵桓跟前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清秀女孩，她刚才看见这个女生有些讨好地凑在邵桓身边，就隐隐猜到她就是江席珍。 “那边围了一群男生的那桌，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就是邵静，就是那个束马尾，又瘦又白的。”苏樱注意到邵静的校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既端庄又倨傲，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周小南接着说，“还有她旁边的披着大波浪的女生是章慧敏，这个是咱们班的，也是经常跟邵静和江席珍她们一起玩的，”苏桃又转而看向那个发型时髦的女生，她没有系领结，领口开了两颗扣子，神情中似乎总带着些目空一切的嫌弃，五官拆开了单看起来固然是漂亮的，然而合在一起却显得说不出的刻薄气，让人本能地亲近不起来，“章慧敏这个人，没事儿就千万别招惹她。”周小南补充道。 “怎么啦？”苏桃问道。 “她可是个相当婊气的女人，”周小南嫌恶地一皱眉头，“像邵静那样的，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是人家一般自重身份，压根儿就不搭理你。但章慧敏这种人，就是整天没事干就要作妖的人。在老师面前装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其实私下里抽烟、喝酒、蹦迪、滥交什么破事不干啊。”苏桃本想附和两句，但想到了苏樱，除了不抽烟之外，喝酒、蹦迪、滥交这些事儿其实苏樱也没少干，还是闭了嘴。 而周小南打开了话匣子，几乎就没有任何关上的可能了，“还有，你刚才不是问我除了孤立我们她们还能干什么吗？呵呵，章慧敏干得事情可多了去了。以前她跟她男朋友闹分手之后，他男朋友又找了另外一个妹子做女朋友，章慧敏看到她前男友居然比她先找到女朋友，气得要命，她先找那个女生，逼她分手，人家当然不愿意，所以她就想方设法整那个女生。有一次这个女生体育课上吐了，她到处说她因为到处滥交怀孕了；人家贫血晕倒了，她们又说是那个女生堕胎所以身体虚，她们的一个小团体的女生当然都帮她散播消息，时间长了，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了，最后连那个女生的男朋友都开始相信这些谣言了。后来这个女生受不了崩溃自杀了，记者来采访，章慧敏还装得一脸沉痛的哀悼她呢。” “天哪，这么丧心病狂！难道这个女生的朋友都不帮她说话的吗？”苏桃听了十分震惊。 “你想想，连她的男朋友都不相信她了，其他那些塑料姐妹花谁还会帮她，巴不得跟她划清界限呢。”周小南又撇撇嘴。 “难道她连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么？”苏桃叹了一口气。 “帮她说话等于跟章慧敏做对，当危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谁肯当滥好人啊。”周小南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双手交叉背到脑后，然后慵懒地向后仰去。 “大家居然还真信她们的鬼话……”苏桃忍不住吐槽。 周小南无奈地感慨，“没办法，人性如此罢了。三人成虎嘛，尤其是这种坏事，是人人都乐意去相信的。” “而如果是好事，大家就一个个全都来质疑了。”苏桃接到。 “不错嘛，倒是很得你师傅我的真传……” “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苏桃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两人正闹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诶，苏桃，你在这里啊。” 第8章 再起风波 苏桃抬头一看，正是前段时间在葬礼上出现过的贺阳。他身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手里捧着一杯奶茶，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笑容温和，葬礼上的憔悴已消退了不少，看上去清雅洁净。 “哦～你就是那个贺阳，对不对啊”苏桃还没来得及回话，周小南就抢先答道。 贺阳有些羞涩地低头笑了一下，说，“是啊。你是？” “哦，你好啊。我叫周小南，是苏桃的朋友。”周小南相当自来熟地说。 贺阳看向苏桃，复杂的眼神意味不明，“原来周小南是你的朋友啊。” “是啊，怎么了？”苏桃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觉十分诧异。 贺阳犹疑一下，还是开口道，“原来你们是朋友，那你们知不知道今天上午关于苏桃打伤周小南的传言已经传遍全校了。至于打人原因，什么离谱的说法都有。” “什么？”苏桃大吃一惊，与周小南对视一眼，周小南连忙撇清关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啊。” 苏桃无奈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只是好奇这么离谱道谣言怎么会有人信。我一个新来的转学生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至于打人的原因可是最好编的，反正就我听到的说法就有四五种了。”贺阳耸耸肩。 “为了编排我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苏桃冷笑道，“不过这次这么大的消息，居然连一向消息灵通的周小南都被瞒得死死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已经被中心圈子排除在外了，”周小南挑挑眉，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无论我有没有明确表态，我跟你一起出现的那一刻，咱们班的小圈子就已经开始疏离我了。” “倒真是有人如临大敌啊。”苏桃说。 “这肯定是邵桓那帮人捣得鬼。”贺阳忿忿不平起来，“一定是因为上次在我去了你姐姐的葬礼，他赶我走的时候你站在我这边，得罪他了！邵桓就是这么一个呲牙必报的小人！” “不像，这不是邵桓的风格，”周小南摇摇头说，“以他的身份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连邵静都不会做，最有可能的恐怕是章慧敏……” “什么不是邵桓的风格，像他这种特权阶级最爱做的事，不就是通过伤害别人来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吗？通过成立5班、6班这样的特殊班级来抢占他们根本不需要也配不上的优秀师资……”贺阳略带嘲讽地说。 “特权阶级？”周小南听着觉得刺耳，“什么叫特权阶级？照你的说法，我和苏桃也是你说的特权阶级中的一员。对了，还有你曾经的挚友，苏樱，也是所谓的特权阶级啊。看来，贺阳同学，你倒是很爱和我们这些整天剥削压迫别人的特权阶级打交道啊……” 苏桃起初也觉得贺阳说话太过于愤青了，心里也不大舒服，然而周小南越怼越过分，连忙打圆场说，“小南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个人就是嘴快，整天胡说八道的……” 不料，贺阳却相当大度的摆了摆手，说，“小南，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只想说，像你们这样曾经身处圈内或是近距离接触过这个圈子的，然后又被排挤出局的人，对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交圈里这一套虚伪的伎俩应该更加深有感触才对……” “嗬，敢情你肯屈尊跟我们说话原来是因为我们被踢出圈了呀？所以不算是特权阶级里，顶多是个被迫害者是吧？”周小南夸张地反问着，“那你的好朋友苏樱呢？她可是在社交圈混得如鱼得水呐，还是你最讨厌的纨绔子弟邵桓的女朋友，这时候你的立场哪去了？” “苏樱跟她们不一样！”贺阳立刻反驳道，“她只不过被邵桓迷惑了而已，其实她内心也很痛苦……她跟邵桓根本不是一类人，她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对于贺阳这一番自我剖白，苏桃相当不以为然，且不说姐姐是不是贺阳心目中那么单纯，被男人迷惑这种事在苏樱身上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苏桃好奇地问道，“那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我跟她，是在艺术节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在我们学校已经很出名了，我呢，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她在舞台上的样子真的很耀眼……”贺阳回忆苏樱的时候眼底闪着光，这点小小的光焰感染到了苏桃，她庆幸姐姐去世之后，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真诚地怀念她，还有人记得她短暂却流光溢彩的年华。这让苏桃感到些许安慰，至少苏樱留下的除了永不停息的流言蜚语，还有这样美好的东西。苏樱跟贺阳相识的故事实在再老土不过了，一个美丽迷人的校园明星在艺术节上丢了自己的发卡，本来只是转瞬即忘的事情，但是这发卡被贺阳捡到了并且一眼认出这是苏樱的发卡，他犹疑了好几天究竟要不要还发卡，他担心苏樱早就忘记了这只发卡，又害怕她会用章慧敏那样倨傲的态度来嘲讽他。到了第四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苏樱，把发卡还给她，出乎意料的是苏樱丝毫没有惊讶，并且迅速想起了贺阳是艺术节的工作人员，她笑容迷人、落落大方地提出为了感谢贺阳，可以请他喝咖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当然，在贺阳的叙述中，苏樱不仅是个漂亮迷人的美女，而且天真又善良，笑起来像个孩子……总而言之，苏樱是个世间少有、无与伦比的姑娘。对于整个上午以来都在听关于姐姐的坏话的苏桃来说，无疑心里舒服的很多，尽管知道他的叙述相当事实，苏桃还是忍不住对他好感倍增。 “我知道姐姐去世你一定很难过……”苏桃正想安慰一下陷入伤感的贺阳，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冷笑打断了。苏桃没有回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苏桃啊苏桃，没想到啊你跟这小子有这么多话要讲。”邵桓冷声道。 “你跟我没话讲倒也罢了，还不许我跟别人说话吗？”苏桃回呛说。 “没人说话你会憋死啊，至于跟这种下流胚一起腻歪吗？”邵桓动了怒。 苏桃气得变了脸色，贺阳拍案而起，扑向了邵桓“你说谁呢？”周小南赶紧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贺阳。 邵桓却继续挑衅，“我说谁你特么的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邵桓身后也有几个男生，却笑吟吟地在边上抱着手观看，没有一点要拉的意思，反而像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怎么连周小南你都挣不脱啊？我看你是怕了吧。”邵桓身边一个留着长发，简直漂亮得像个女孩的男生开了口，他看起来一副温柔乖巧、人畜无害的长相，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扎心。 果然，话音未落，贺阳就挣扎得更加剧烈了，苏桃赶紧上前帮周小南拉住他，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一眼，男生斜着瞄了她一眼，坏坏一笑。 这时邵桓开口道，“你小子不敢动手是吧，好，恶人我来做。我先来动手。”他一手抽起了桌布，掀翻了桌上所有的碟子。碟子“叮铃哐啷”地摔了一地。 苏桃也冷下脸，说，“邵桓，你一定要做这种幼儿园小朋友才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么？”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保安来了”。 人群迅速散开，苏桃也放松下来。两名保安看见一地碗碟，问道，“谁干的？” 苏桃这边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邵桓，但没有人吱声。邵桓倒是相当淡定，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他旁边的漂亮男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指了指右边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就是他。” 保安一脸怀疑，“是你吗？” 小胖子吓得要哭出来，委屈得要命，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刚吃完，从那边走过来，黄渝他太胖了啊，把人桌子上的桌布给蹭下来了，这盘子不就也跟着掉下来了么？就这么点事儿。您瞧，我们不正在这儿协商解决么。”那个漂亮得像娃娃一样的男生面部改色地撒谎。 “是这样么？”另一个保安狐疑地问。 周小南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就是这样的。”并且拉住了苏桃，苏桃欲言又止。贺阳也没说话，只是把脸扭到一旁。保安见没出大事就口头批评几句就离开了。苏桃等人怕邵桓再找麻烦，就跟着保安后面一起离开了。下楼时贺阳不满地对周小南说了句，“你就这么乐意给他们做伪证？” 周小南立刻回怼道，“你正直，你怎么不说实话啊？” 苏桃身心俱疲，无奈道，“刚才还没吵够是吧？” 周小南说，“苏桃，他们刚才没污蔑是我们干的就已经算让步了，十有八九还是顾忌到你，以后不管怎么说，谨慎行事吧。” …… 苏桃心不在焉地熬完一天，总算放学了。她等其他人都走完了，才慢腾腾地出了校门。幸好是夏天，天色尚早。突然有人叫住了她，苏桃回头，看见了邵桓。 邵桓见她回头，犹豫地张了几次嘴，终于说道，“我今天中午话说得重了点，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苏桃凝视着邵桓，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在冷笑。 邵桓却觉得她是听进去了，趁热打铁地接着说，“虽然你把学校里中心圈里的人都得罪了。但你是苏桃的妹妹，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肯道歉，别再跟贺阳来往，我可以让圈子从新接纳你。” “邵桓，你真的以为我在乎你们的傻逼圈子吗？”苏桃看着邵桓惊愕的脸，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我姐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邵桓在树下的一片暗影里。 第9章 夜幕 邵桓今天一天气得要命，他没想到苏桃这个丫头这么不给面子，明明他已经看在苏樱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她了，她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反而不断地挑战自己的底线。之前她在葬礼上让贺阳进场致辞，权且算作她不懂事，跟她说说道理也就算了。今天早上的时候，他知道是邵静她们捣鬼，所以没一个人敢来主动跟苏桃说话。当时。他还在为葬礼的事情生气，所以故意想晾着苏桃。他以为如此一来，苏桃很快就会不堪冷落，来找自己寻求帮助。没想到苏桃对他完全不屑一顾，甚至很快的找了别人搭伴——那个娘里娘气的周小南。简直是不可理喻！最可气的是，午饭时她居然跟贺阳坐在一起，两个人还有说有笑。这简直是当众打自己的耳光！邵桓越想越气，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脚踹翻了阳台上的咖啡桌。桌子倒在地上，桌上的花瓶也碎了一地，发出一阵脆响。FUCK！他嘴里喃喃地骂着，顺手又砸了一只陶瓷杯子。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闻声而来的邵静不耐烦地质问着。 “关你什么事？”邵桓吼道。 “关我什么事？你整天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还好意思说我！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先是苏樱，现在又是这个什么苏桃。你非要为了几个女人把我们大家都搞疯才算完吗？”邵静也生气了。 邵桓一脸冷漠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在墙上划着玩。邵静在外面把门敲得哐哐响，“邵桓，你给我开门！” 他不搭话瘫坐在沙发上，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睁开了狭长的眼睛，问道：“苏桃不可能打周小南，是不是你们造的谣？”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邵静站在门外，挑衅着。 “我警告你，别去招惹苏桃。”邵桓一字一顿地说。 邵静冷笑道，“你让我别管你的事。好。那我怎么对待苏桃也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邵桓猛地站起来，拉开门，低头盯着邵静道，“我再说一遍，离她远一点。” 邵静也凝视着他，开口道，“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也不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今天只是第一天，她就不断挑战你的权威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的。”邵桓缓慢地打断了她。 “不，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她挑战你，就意味着在挑战整个圈子的秩序，就是在挑战我们所有人。我知道我们从小到大都彼此厌恶，但是，至少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邵静也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邵桓，你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一边。” 邵静走后，邵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他突然感觉无比的渺小和孤独，他本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遇见了苏樱。苏樱，苏樱，如果不是见过了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本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苏桃晚上回到家，看着空空荡荡的新房子，心里依旧在想着白天的事情，突然手机响了，她赶紧接起电话，周小南清亮的少年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苏桃忍不住微微一笑。 “桃桃，到家了吗？”周小南问道。 “嗯。小南，什么事？”苏桃又问道。 “没什么，就问问你怎么样了。”周小南说。 “我挺好的，对了，今晚什么作业啊？”苏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数学订正试卷和英语阅读理解，不过你又没有试卷，把英语做完就行了。”周小南回答。 “哦，好的。你们这边作业不多嘛。”苏桃奇道。 “班里都是有钱人，大部分是准备出国的，要学习那么好干嘛啊。所以作业也就随便布置一下，差不多就行了，谁会这么认真啊。”周小南满不在乎地说。 “是嘛，这么随便的啊。”苏桃漫不经心地应着，反正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对现在的她而言，学习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了，随便就随便吧。 “没办法，就是这么随便。”周小南说。 “你今天这么拦着贺阳，胆子很大嘛。”苏桃一边说一边撬开了一颗夏威夷果塞到嘴里。 “才不是呢，贺阳压根儿就没什么可怕的，他虚张声势罢了，我估计他根本就不敢打邵桓。我抱着他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否则打了他，我们都得倒霉。”周小南说。 “这么严重啊。”苏桃笑道。 “对了，我觉得贺阳那小子很虚伪，你少跟他来往吧。”周小南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为什么？”苏桃有点紧张，以为周小南发现了什么。 “就是感觉嘛。你看他那个愤青的样子，一看脑子就不太正常。反正你别跟他玩了嘛。你光顾着跟他说话，都不睬我了。”周小南撒着娇。 “天哪，”苏桃哭笑不得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gay，我都要觉得你是喜欢我了。” “嘿嘿。”周小南讪笑着。 “诶？你知不知道贺阳跟我姐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清楚啊。反正传言说是苏樱跟他暧昧不清的，但是没有实锤啊。现在看这样子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吧。”周小南边想边说。 “哦……贺阳是普通班的学生么？”苏桃又吃了一颗夏威夷果，不明白姐姐怎么会注意到贺阳这个除了长得还不错，其他方面似乎都相当平庸的男生。 “不是，他是艺术班的，画画的。矫情的要死，整天装出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可讨厌了。”周小南道。 “行了行了，你客观描述就行了，不需要你再加上自己的主观臆断 。”哦～，原来是艺术生，难怪了，苏樱有时候就会喜欢一些特立独行的调调。苏桃一边嘲笑周小南一边这么想着。 “喂，我的感觉可一向很准的!”周小南不服气地说。 “得了吧，那你之前有没有感觉到路南是个大混蛋啊?”苏桃继续补刀。 “嘿，你可不能总拿我之前犯的一点点过错作为论据啊。”周小南开始抗议。 苏桃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行了行了，咱们可别胡侃了。我问你，今天邵桓旁边那个长得特别好看但又特别欠揍的男生是谁啊？”那个长得格外精致漂亮又反应敏捷的男生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哦~是不是那个笑得贱兮兮还老是搞事情的男的？”周小南笑着问。 “对，就是他！”苏桃立刻回应道。 “他叫凌寒，凌家三公子，邵桓的好朋友。”周小南解释道，“跟他从小就在一起玩了。” “我感觉他想鬼主意很多的样子……”苏桃说。 “对啊，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心眼可多了。经常是他怂恿邵桓捣乱，但他最后总能想办法收场。”周小南立即补充道。 “原来这样啊，不过他长得倒是真漂亮，像洋娃娃一样，连邵桓都被比下去了。”苏桃说。 “切，你可别是看上他了吧。我告诉你，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俩月能换仨女朋友的那种。”周小南赶紧泼冷水，怕她越陷越深。 “是吗?这种事，你情我愿嘛。也不算是大问题。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呢。”苏桃笑着说。她觉得凌寒简直是女版的苏樱。 “得了吧，我喜欢那种肌肉型男好不好。像凌寒这种，就算是gay也肯定是受，对我来说也算是竞争对手而不是求偶对象好吗？”周小南不屑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行了吧。不过，你好像无意中暴露了你的属性啊。”苏桃窃笑道。 “一边去。”周小南没好气地说。 “那个凌寒认识我姐么？”苏桃突然问道，她好奇姐姐会不会喜欢一个跟自己相似的异性。 “不清楚诶。”周小南皱眉道。 “他们俩没有什么纠葛吧？”苏桃终究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拜托，大姐，你以为你姐是克里奥·佩特拉啊？所有男人都得跟她有一腿才行吗？”周小南十分无语。 “滚滚滚。”这回轮到苏桃翻白眼了。 这样苏桃在和周小南的吵吵闹闹中度过了开学第一天的晚上。挂了电话，苏桃精疲力尽之余有了一丝安慰，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空荡荡的大房子也显得不再那样孤寂了。她给自己烤了块巧克力蛋糕，配着咖啡吃了起来。她想起了以前跟父母及姐姐一起吃晚饭的日子，又想起一年前父母去世之后，她和苏樱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巧克力蛋糕就是那个时候苏樱教会她做的……而现在，偌大的餐桌上就只剩下的自己一个人。苏桃呷了一口咖啡，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暗道: 姐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替你把凶手揪出来的！可是，这样又能如何呢？你终究是不会回来了。所有的繁华也终究成了虚无罢了。 路南坐在酒吧里，看着周围沦陷在醉生梦死的灯光和音乐中的人们，却觉得始终无法融入。是的，他太过清醒了，哪怕已经喝下了三杯伏特加，他依然清醒如初。为什么不醉呢？我也好想就这样睡过去啊。苏桃那个小家伙还真是倔头倔脑啊，一天之内既得罪了自己又得罪了邵桓，她这是真的要自立门户啊，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呢。至于我自己，还是在喝一杯吧。醉了，就不会害怕了。 第10章 图书馆的邂逅 接下来几天除了被班上同学孤立之外倒也相安无事，邵桓也出人意料的表现得相当消停，没有在惹事。在这种平静到无趣的气氛中，一转眼就到了周五放学，苏桃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周小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诶，苏桃啊，你周末准备干嘛去啊？”周小南说。 “不知道，宅在家里，看一部无聊老电影，收拾一下心情，顺便问问我姐姐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你呢？”苏桃反问着。 周小南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以前我周末还可以跟同学一起去party什么的，现在咱们俩跟班里同学的关系都闹僵了，估计也没人会邀请我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想到周小南这么爱玩的人现在没地方去，苏桃微微有愧疚。 “哪里的话，我自己做的决定，又哪里怪得到你嘛。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苏桃勉强笑笑，说，“好，不再提了。” “如果你周末没事的话，可以到我家来玩嘛。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嘛，两个人一起无聊不就不无聊了么，对不？还有，你不是最爱做甜点什么的嘛，来我家做呗，正好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啊。”周小南积极地出着主意。 “好吧，那么明天见啰。”苏桃笑道。 “嗯嗯，你明天早点来呀。”周小南又问，“咦？你不走吗？” “哦，我去图书馆一趟，这么多天来，我还没有去过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呐。”苏桃说，“听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很丰富，都快赶上别的大学的图书馆了。所以我想趁今天下午没有事，到图书馆借几本书看。” “哇，这么好学！”周小南夸张地说。 “什么呀，课外书而已。”苏桃嗔怪道，“阴阳怪气地干什么？” “不是啦，我就是觉得很稀奇而已，毕竟咱们班很少有人会没事干往图书馆跑。”周小南解释着。 “真的吗？这么好的图书馆，不趁机好好利用一下，就真的对不起自己交的那么贵的学费了。”苏桃开着玩笑，“小南，反正你不爱看书，去了也没意思，还是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图书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好吧。”周小南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留下来确实没什么意义，就勉强同意了。 苏桃沿着小路一个人往图书馆走，下午的阳光透过疏疏朗朗的树叶照在她身上。这种八月，午后的燥热就渐渐退化成一种微弱而芬芳的温热了。那些红色砖墙的建筑，恰恰是一片绿色海洋点缀着的一座岛屿那一片绿海则像是一直在波涛汹涌起伏无定，唯有红色延伸之处才像是潮头忽而变为浮波。而图书馆正是这红色延伸的尽头。 周五下午图书馆的非常冷清，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偶尔来到参考书周围浏览借阅。苏桃倒是乐得一个人享受文学区的安静气氛。她在俄罗斯文学作品书架前徜徉，一排一排地看过去，这些俄罗斯文学巨匠们的精神结晶正静静地陈列在她的面前，契诃夫，列夫.托尔斯泰，果戈里，屠格涅夫，车尔尼雪夫斯基，以及她最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她抽出《罪与罚》，准备去窗台边重读一遍。然而她回头却很意外地在这里看见了贺阳，他微笑着向苏桃走来，窗外的阳光照上他清俊的面庞，他的发梢都染上了金色，他的眼角随着笑容微微一弯，整张脸立即就生动起来了。 苏桃挑了挑眉，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贺阳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多人都觉得他的作品太过冗长晦涩。”说着，他指了指苏桃手中的《罪与罚》。苏桃无奈一笑，说，“其实我以前并不喜欢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不仅是因为晦涩难懂，而是因为能理解所以不想看，他太过清醒了，因此也太痛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把现实的苦难血淋淋地摆在眼前的。我也不喜欢。” “那你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了呢？”贺阳好奇地问道。 “我父母去世之后。”苏桃的笑容里饱含着无尽的苦涩，“陀翁可以说是我父母去世之后的心理支柱了，还有现在，苏樱也离我而去了。我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比这更糟的情形了。与之相比，被排斥被孤立的无措感简直不值得一提了。你知道么？在我经历了所有的这些事之后，我才发觉我在真正意义上理解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书是写给我看的，是写给像我一样正在经历苦难和煎熬，正在痛苦中挣扎和徘徊的人来看的，我觉得或许我可以在其中找寻慰藉。” 贺阳若有所思，说，“凡是人的灵魂的伟大的审问者，同时也一定是伟大的犯人。审问者在堂上举劾着他的恶，犯人在阶下陈述他自己的善；审问者在灵魂中揭发污秽，犯人在所揭发?的污秽中阐明那埋藏的光耀。”他顿了顿，说，“这是鲁迅先生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那么，如果是你，你是相信审问者，还是那个犯人？”苏桃意味深长地看着贺阳。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贺阳坦然地与她对视，“因为我知道人性是复杂而矛盾的，你永远无法知道一个人的高尚中蕴藏了多少卑鄙，真挚中饱含了多少做作。当然，或许在最邪恶的人身上也能找到美德。” “那么，你是一个喜欢从邪恶的人身上找美德的人吗？”苏桃紧接着问道 贺阳略一犹豫，开口道，“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我只是想寻找一种客观的中间状态，毕竟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大多数人都处于这样的中间状态……” 苏桃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贺阳，那么在你看来，我姐姐是这个中间状态的一员吗？为什么在大家都在控诉她的邪恶冷酷和行止不端的时候，你这么执意地坚持她是个好人呢？” “因为我知道，她的确是！”贺阳有些激动起来，“所以你刚才说的其实都是想说这个对吧？从邪恶中寻找美德……呵——你还真是想的出来，所以在你看来我是一个为了苏樱神魂颠倒的傻子是吗？为了自己求而不得的女神，毫无原则地试图从她的满腹邪恶中寻找出一点点美德的光芒，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桃被贺阳突然质问得有些慌张。 “苏桃，苏樱她可是你的姐姐啊。”贺阳突然有点哽咽，“你也说了你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恐怕最有理由相信她的就只有你了。谁都可以质疑她，只有你不可以。你是最该相信她的人了。” “贺阳，你别激动好吗？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改变对姐姐的看法，你实在是脑补太多了。正如你所说，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了解彼此，也相信彼此。而现在我所好奇的是，你在这个学校里，对我姐这么不友好的环境下，居然会觉得我姐姐是个好人，我觉得很惊讶啊。”苏桃解释道。 “苏樱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她只是口无遮拦，得罪人了罢了。那些在背后编排她的人不过都是嫉妒罢了。她待人很真诚，即使生活在30班这样的圈子里也没有被她们同化，她不像江席珍和章慧敏那样趾高气扬，也没有习得那些有钱人家子弟的坏习气。她不肯和那些人同流合污，这才是那些女生编排她的真正原因。”贺阳义正辞严地说。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我姐姐在中心圈子里被排挤的话，邵桓又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呢？更何况邵桓作为他们圈子里的中心人物，也不可能放任他自己的女朋友不管的。”苏桃疑惑着。 “不喜欢苏樱的大多数是女生，”贺阳说道。这一点倒是跟周小南说的不谋而合，苏桃继续听下去，“何况女生做得也没有多出格，她们只是传传谣言，或者暗地里跟苏樱不对付罢了。苏樱并不喜欢邵桓那样浮华的人和生活方式，她只是一时迷惑又无法摆脱罢了。邵桓把她控制住了，我经常和她谈心，我知道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样聚光灯下的生活，她喜欢的不过是简单平静的生活而已。” 苏桃听了心里暗笑，贺阳这个呆子，一点儿也不了解苏樱，她喜欢的就是光环，奢华，盛大的东西，而自己才是双胞胎中比较喜欢简单质朴的那一个。贺阳心中的姐姐大概只是她想象中的，于是她开口道，“喂，你不会是暗恋我姐姐吧？” “我、我……”贺阳突然有些轻微的小结巴，表情也是相当的窘迫，“当然，我是在意她的。但是，绝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她有那么多的热情，有那么多热烈的爱和恨，她天真得就像风，像火，就像某种野生的东西。我爱她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对美好事物的爱，她是这么的美好，我对她是怀有某种对自然事物的欣赏和热切的爱的。” “所以说，你的热爱只是欣赏，无关爱情？”苏桃问道。 “正是如此，苏樱这样的姑娘，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贺阳沉默了几秒，有些深沉而悲愤的说，“害死她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而她只能在地下腐烂……” “不，那个凶手不会一直逍遥法外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把他揪出来接受审判的！”苏桃一字一句地说。 第11章 情不自禁 “什么意思？所以你也相信你姐姐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吗？”贺阳瞪大了眼睛。 苏桃皱起了眉头，她刚刚太激动了，竟然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是的，说是意外，谁又能够相信啊。毕竟姐姐的死实在是太过蹊跷，而案件本身也疑点重重。且不说失火的原因还没有调查出来，就是姐姐究竟为什么会被困在储藏室里这件事，也不得不叫人生疑。因此，就算自己不说，难道别人就猜不到苏樱的死事出蹊跷吗？念及于此，苏桃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她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贺阳，开口说，“是的，没错。我的确不认为姐姐的死仅仅是个意外。而我想，你也不这么认为。对吗？” 贺阳皱起了眉头，“没错，我的确不这么认为。可是我上次对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好像是并不太相信的样子。现在却为什么……” “因为之前我并不信任你，所以我并不准备对你说。”苏桃坦然说道。 “那么现在，你是肯相信我了吗？这又是为什么呢？”贺阳脸上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一个热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大概不会骗我吧。”苏桃抿嘴一笑。 “难道就因为这个？”贺阳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在乎我姐姐，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我相信你跟我一样，不希望苏英白白地就这么死去。”苏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端的寂寞和惆怅。她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好像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确实很在乎她。即使邵桓那样诋毁我，你仍然肯这么信任我，我真的很感激。我也希望尽快抓到谋害苏英的凶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贺阳真诚地对苏桃说。 “你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了，但毕竟我们不是专业人员。恐怕真正的调查，还要依赖警察。我只是想在这边等结果，顺便尽量选协助调查罢了。你是最后和苏樱在一起的人。警察想必已经询问过你了吧？”苏桃一边说着，一边到自助借阅机上给《罪与罚》扫了码。 “是的，警察已经问过我了。可是商场起火的时候，我和苏樱并不在一起。所以我并没有能够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贺阳答道。 “可是我姐姐当时为什么要去商场呢？记得你以前说过她是要去买礼物，她有说她要给谁买礼物吗？还有……还有她当时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吗？她有说过什么话吗？” 贺阳脸色古怪，“买礼物的事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她就是为了给你买礼物呀。她说，她有个妹妹最近要来羊城，所以准备给你带点礼物再去接你。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的。而且她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你们是孪生姐妹。所以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苏樱。” 苏桃十分震惊，“所以，所以，她是为了我，才出事的。她是为了给我买礼物，所以才去了那个失火的商场，是不是？原来是这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来扬城，她也许不会就这样死掉。” “苏桃，你不要这样说。你姐姐的事绝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有人想害他。即使不在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贺阳看苏桃变了脸色，赶忙安慰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跟我呆在一起的人都会倒霉你知道吗？”苏桃的平静美丽的脸上出现了近乎崩溃的神情，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说着，“你知道吗？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是跟我在一辆车上。那天是我非要我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去爬山，结果半路上就出了车祸。爸爸妈妈都死了，他们都死了。结果我只是轻伤，活了下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们才会死的。如果不是我非要爬山，根本就没这回事。苏樱一定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所以才离家出走的。如果不是我，她根本就不会来扬城。如果她不来扬城，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或许他来了扬城，如果我不来打扰她，她也不会去那个商场。她也不会死。所以我想来调查所谓的凶手，只是掩耳盗铃而已，你说是不是？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凶手。也许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我自己。我搞不清真相是什么，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苏桃的眼角划过了两行清泪，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坍塌，不停地坍塌，尽管自己一直在努力地修补它，可是依旧是徒劳。她现在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也不想知道，只是觉得好累好累，不如就这样放弃好了。反正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猝不及防地，她感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贺阳。 贺阳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怕，我在这儿呢。”苏桃低头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至少现在，她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无所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她轻轻地说，“贺阳，谢谢你。” 贺阳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低声说，“嗯，桃，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都不是你的错。” 苏桃仰起脸，眼里含着泪光，她有些哽咽地对贺阳说，“我身边一个人的没有了，我想我姐姐，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也许都是我的错，也许……” 贺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苏桃，我知道。”然后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搂紧她，低声呢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苏桃闭上眼，在这图书馆一隅的小天地里，在贺阳身上好闻的烟草味中，午后的光影像是在流动，而时间却像已经凝固，好像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这一切都像朦胧的梦中一样，在贺阳的臂弯里，她暂时地抛掉了让她纠结痛苦的过去和前途未卜的未来。 良久，贺阳一边安抚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苏桃，一边小声说，“苏桃，已经不早了，快到六点半了，图书馆一会儿就要关门了。我们先出去吧。” 苏桃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因而没有抬头，只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出了图书馆，这时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底下。那一团红晕已经褪为淡红。此时的天空已经从苍茫的青色渐渐变成湖绿色，并且有一种幽静的暮色暗暗从四面围拢来。朦胧的影子跑过了校园。那些红色的建筑和图书馆钟楼那砖红的塔尖都已经失去了他们奇异的血色而变成了平凡的褐色了。此时此地，原先下午的燥热。就渐渐退化成一种微弱而芬芳的清冷了。贺阳推着自行车，和苏桃一起往校门口走去。两人之间有点微妙而尴尬的气氛，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你等会怎么回家？”贺阳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住的地方不远，步行回去就好了。”苏桃朝他笑笑。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贺阳说道，“而且我骑车带你，比你自己走要快一些。” 苏桃抿嘴一笑，说道，“我倒想跟你一起多走一会儿呢，至少不会那么孤单。” 贺阳听了苏桃的话，紧张得有些小磕巴，“好、好呀。” “还有，谢谢你，今天安慰我。我最近神经太紧张了，下午的时候有点失控，吓到你了，抱歉啊。” “没事，我理解。苏桃，你只是太伤心了。还有，你姐姐还有你父母的事情，只是意外罢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已经够累了，别让内疚把你压垮了。” “谢谢你，贺阳。”苏桃扭头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踮起脚尖在贺阳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你亲过我了，这下我也亲过你啦。贺阳同学，你赖不掉了。” 贺阳瞪大眼睛，愣住了，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那你的意思是……那个……不是……” 苏桃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说道，“贺阳同学，你爱我姐姐吗？” “啊？没、没有啊。我们俩只是……”贺阳一愣，又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 “那么我喜欢你，你接受我么？”苏桃真诚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这双与苏樱极其相似的眼睛，贺阳有点儿想流泪的冲动。他把苏桃揽进怀里，哑声说，“好。”苏樱，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苏桃。这样想着，贺阳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苏桃。 苏桃被他勒得不太舒服，正要说话。贺阳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开了她，说道，“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嗯。”苏桃点点头，“我家里没人，我一般不吃晚饭，或者吃点零食甜点就对付过去了。” “那我请你吃甜点吧。”贺阳温柔地笑着说，“那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是哪里呀？”苏桃好奇道。 “去了你就知道啦。来，上车吧。” 当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韵时，少年载着少女的单车在路上留下了长长的暗影。 第12章 猫语书吧 穿过中央公园，拐过街角，再拐进一条小小的街巷，贺阳的车停在了小街深处的一家装修雅致的小店门前，苏桃跳下单车后座，定睛一看，暧昧的橘黄色灯光下写着“猫语书吧”几个字，显得相当的低调。但仔细端详，会发现这家面积不大的书吧在设计上有相当的品味，并且显然很舍得砸钱。书吧门口的橱窗颇有设计感，而大门和墙面则是统一地使用了木釉色。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吗？竟然是个书吧？”苏桃回头笑道。 “没错，虽然是个书吧，但是甜点做得很精致，咖啡也是一绝。所以想带你来尝尝。”贺阳温和地说。 “没想到居然这么角落的地方。”苏桃感慨道。 “对啊，这里很难找的，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相当的清静。是我和苏樱一起发现的地方，我们经常一起到这里来。里面的老板人很好，感觉很有涵养的样子。”贺阳一边停车，一边向苏桃解释着，“而且也许是店小人少的原因吧，这家书吧里负责做甜点和咖啡的只有老板一个人，可以说是纯手工了。” “哇，这么厉害。”苏桃感慨老板手艺的同时，也敏锐地注意到这里是苏樱常来的地方，也许她可以从老板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说话间，贺阳推开了书吧的门走了进去，而苏桃也随即跟了过去。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猫。苏桃似乎是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要叫做“猫语”书吧了，这里的猫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它们或卧或立，或闲庭信步，或嬉戏玩闹。这里的猫种类繁多，既有英短，布偶这种名贵品种，也有许多普通的本土狸花猫。总之，若是说到共同之处，大概是它们都是一派养尊处优，仪态万方的架势，颇有一番贵妇气派。书吧内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了很多，划分了几个区域，较为明亮的一边是几排木质书架，旁边是几张柚色咖啡桌，和围成一周的素色沙发。此时店里没有顾客，猫咪们就在沙发上肆意横行，一只娇小玲珑的花狸猫正在沙发中央肚皮朝天，一边惬意地半合着双眼，一边慵懒地伸着懒腰。见到此情此景，苏桃不由得哑然失笑。而相较而言光线较暗的一边是老板吧台，所在的吧台。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靠在躺椅上，暗影落在他脸上，苏桃看不清他的面孔，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慵懒的姿势与这里的猫别无二致。她在心中暗道，这可别是只成了精的老猫吧。正这么想着，那个男人站起身来，怀里允自抱着一只娇小可爱的小橘猫，只听他开口道，“贺阳，你好久没来了啊。”他走到了灯光下，是一个苍白瘦削的年轻男人，眼睛狭长漂亮，斜眉入鬓，很有些慵懒的贵气，他留着微长的头发，随意地束成一个短马尾。 “是啊，何先生，好久不见了。”贺阳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最近出了点事，你也是知道的。” “天有不测风云，节哀吧。”老板淡淡地说道。此时他看见了贺阳身后的苏桃，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淡定的常态，他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位小姐，应该就是苏樱的那个妹妹吧。” “是，这就是苏樱的妹妹苏桃。”贺阳赶紧介绍道，然后他又转身对苏桃说，“这位就是书吧的老板，何先生。” 苏桃落落大方走上前说道，“您好，何先生，我是苏桃。” “用不着这么生分，”老板笑着说道，“我叫何子晗，你们叫我名字就行了。” “何先生，今天我特地来就是想带苏桃来尝尝你的甜点。”贺阳在一旁说道。 “好呀，没问题。”何子晗轻笑着说，“你们想吃点什么呀？”说着，放下了怀里的小橘猫。小橘猫被惊醒了，蹲在布椅子上，冲着他们不满的喵喵直叫，但是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憨态可掬。苏桃忍不住想上前摸摸它，被娇惯坏了的小猫却蛮横地一伸爪子要挠她，何子晗赶紧一把抱开小橘猫，一边安抚着娇气的小橘猫，一边抬头对苏桃抱歉地说，“对不起啊，这只小猫被我娇纵惯了，它从来不肯让别人摸的。其他的猫都很乖巧的，除了这个刁蛮的小家伙，其他的你都可以随便摸。” 苏桃点点头，无奈地笑着。 贺阳却提出异议道：“谁说它从来不让别人摸啊？它以前可黏着苏樱了，还肯露着肚皮任她随便摸呐。” 何子晗笑笑，“那倒是，它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苏樱。” “那它怎么对苏桃这么凶啊？”贺阳奇道。 “因为她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啊。虽然在我们看来，她们俩极其相似，可能一眼分不清彼此，但是动物通过气息可以立即判断出来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啊。”何子晗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苏桃尴尬地笑笑。 何子晗赶忙安慰道，“没关系，每个人跟每只动物的缘分都不一样，不用强求。何况像小橙子这样坏脾气的小猫咪就更难摸清它的心思了。” 苏桃的神情缓和下来，“原来它叫小橙子？” “对，”何子晗轻笑道，“一身怪脾气跟苏樱倒是像极了，怪不得跟她这么投缘。” “苏樱哪里是怪脾气啊，她是不染俗世，不被理解罢了。”贺阳立即维护苏樱。 虽然贺阳在维护苏樱，但是在苏桃听来，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这么叫人开心。她不肯承认这是嫉妒，却又按捺不住这种情绪，只得转移话题道，“贺阳，我饿了，我们吃什么啊？你来推荐吧。” “哦，好。抹茶布丁怎么样啊？” “嗯，好，但我更喜欢巧克力……”苏桃插嘴说。 “那再来一个巧克力慕斯，怎么样？”贺阳商量着。 “好的，然后我还想要一杯卡布奇诺。”苏桃说。 “我也一样。”贺阳随即说道。 何子晗绅士地一笑，“好，马上就来，你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嗯。”苏桃点点头。贺阳扶着苏桃来到桌前。 “对了，贺阳，我想认真谈谈刚才的事情……”苏桃微笑着开口道。 贺阳立即接话到，“我也是，我也觉得我们有必要交流一下信息。毕竟，苏樱的案子与我有关，我也想出一份力。” 苏桃一脸讶异，“苏樱的案子?” “怎么?不是这件事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关系”，苏桃眼神有些黯然，毕竟他们刚刚接过吻，贺阳竟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心心念念地想着姐姐的案子，但是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来，“姐姐的案子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但我准备一会儿再说这件事。” 贺阳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在我吻你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我想好好保护你，苏桃，无论何时何地。”贺阳真挚地凝视着苏桃的双眸，“我以为你急着知道和你姐姐有关的情况，所以才……” “我知道，”苏桃把头抵在他的下巴上，“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 没过多久，抹茶布丁和巧克力慕斯已经端了上来，何子晗并没有一点当老板的觉悟，对客人毫不在意，甜点上完之后就继续躺在靠椅上懒洋洋 地半合着眼睛假寐，小橘猫蜷缩在他怀里，绿色的眼睛在暗处发出幽幽的光芒。 “我和你姐姐认识之后，有的时候会偶然遇见，就会坐下来聊聊天什么的，慢慢地我们就熟了，有时候苏樱会向我倾诉她的苦恼，比如她的男朋友不理解她或者被那些势力的女生排挤的时候，但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贺阳一边说一边搅动着手边的咖啡。 “也没有提到过我吗？”苏桃有些惊讶地问。 “没有，”贺阳想了想，摇摇头，“我第一次知道她有个妹妹的时候，就是她出事的那天早上。她跟我说她妹妹要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有个妹妹的，而且她也没告诉我你们是孪生姐妹啊。如果不是回来你告诉我的话，我甚至还不知道你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那么，其实你对我们家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啊。”苏桃感叹道。 “可以这么说吧。”贺阳点点头。 “奇怪，按说你和我姐姐这么熟，她没必要不告诉你啊。”苏桃奇道。 贺阳喝了一口咖啡，“其实，不仅仅是我，苏樱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家庭背景在学校里一直是个谜。” “所以说，她是刻意回避谈论自己的家庭吗？”苏桃困惑地想：奇怪，苏樱为什么要这样，是父母去世，她伤心过度，不愿意在人前多提？可是，她和贺阳这么要好，为什么也不肯提及？不愿意提父母便罢了，为什么连自己也不愿意提起了？还有在之前，父母去世后叔叔苏嘉棠接手了公司，苏樱一直冷嘲热讽，几乎无论见到谁都要诋毁一下苏嘉棠的名声，这下到这边来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句也不说了，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急着跟我们划清界限呢？苏樱啊，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苏桃看着桌旁舔着牛奶的小橘猫，陷入了沉思。 第13章 周小南的秘密 苏桃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睡意朦胧地瞧了一眼，已经九点多了。昨天她回来得太晚了，当时还允自困惑着苏樱之前的反常行为，她想起来今天好像要去周小南家玩，便强忍困意爬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周小南打来得，还有几个短信，也都是周小南发的。她正要翻开看，周小南又打来了电话。苏桃无奈地接了起来。 “喂，我的姑奶奶诶！你能不能有点信用啊~说好今天来的到现在都没来，电话也不接，你这是闹哪样啊?” “诶呦，我说是今天，又没说今天什么时候，是不是？我昨天睡得晚了，所以刚刚醒呐。一会儿收拾好了就去，你可别闹了啊。”苏桃打着哈欠说。 “拜托，你就早点来不行吗。今天可是特意支走了我妈。就是为了等你来，咱们能痛痛快快地玩一阵子。你还在这磨磨蹭蹭。快来，快来嘛。”周小南撒娇般地催促道。 “好好好，你等我洗漱一下，吃个早餐就过来了。”苏桃连忙应承着。 “哎呀，吃什么早餐呀，我家什么吃的都有。你赶紧收拾收拾来我家吃呗。”周小南说。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苏桃说完赶紧挂了电话，她心里有些纠结，等会儿究竟要不要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周小南，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自己跟贺阳的关系会有什么反应。 苏桃一边想着一边迅速地洗漱完毕，便向周小南家走去。她的住处和周小南家离的很近，不过是几个街区的距离。这一片都是富人区，住在这里的至少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苏桃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聚集在这一片区域。周小南的家坐落在一片别墅区中央，这附近的绿化做得相当的好。白墙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的低调，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奢华。看来周小南的家庭条件，在他们班里即使是不算是顶级，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苏桃循着门牌找到了周小南的家，345号。这是一个外观相当简洁流畅的别墅设计，没有特别高的围墙，只有一圈低矮的白色栅栏，里面是一片整齐的草坪，显然是时常有人修剪的。而中央白色的大理石喷泉池的色调正好与后方的别墅相协调，显得整体布局井然有序。 苏桃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门一开，周小南探出头来，露出他清秀的笑脸。 “哈，苏桃，你总算来了。我都等得急死啦。” “拜托，现在才十点多诶，我从起床到现在，才一个小时，你还嫌不够早哇？我到现在早饭还没吃嘞。”苏桃埋怨着。 “没事儿，你想吃点什么，告诉我呗。”周小南拉着苏桃进了门。 “随便啦，先给我一杯饮料吧。一路走过来，我快渴死了。”苏桃边走边说。 周小南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果茶递给苏桃，问道，“你想玩什么呀？” 苏桃喝了口果茶，舒缓了自己的神经，一边打量着周小南的家，一边回答道，“都行啊，你想干什么呀？”周小南家里内部的装潢也很精致漂亮，一些看似简单的小细节实际上都极其烧钱。苏桃突然很好奇周小南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了，但出于礼貌，苏桃还是没有突兀地问出来。她不明白，按说像周小南这样的家境，混进邵桓这些人的核心圈子里应该并不困难，何况周小南本身就比较讨喜，社交能力也很强，为什么一直在中心圈子的边缘游走，甚至一言不合就被排挤了出去呢？难道是因为周家的钱来路不正，其他人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也不对，如果周小南家真的是什么黑道家族的话，那其他同学即使不肯深交，也断然不会随便得罪他的。苏桃犹疑着。 “你不是说要看电影的吗？”周小南随意地说。 “好呀，那我们先找几部片子吧。”苏桃回过神来，“你想看什么？” “先说你想看谁的电影。” “嗯……休·格兰特的电影，《莫里斯的情人》。”苏桃说。 “你是觉得我是个gay，就会喜欢同志电影么？”周小南一脸哭笑不得。 苏桃无语道，“你一边去吧，我只是想欣赏休·格兰特的盛世美颜罢了。难道你不喜欢么？我以为他对你很有吸引力呢。” 周小南叹了口气说，“唉，估计也就你们这些直的不行的直女会喜欢这样的，休格兰特这种文艺小清新根本就不是我的菜。” “什么，你觉得他是文艺小清新，人家明明是英伦绅士范，好不好？”苏桃立即反驳道。 “得了吧，他就是个风流成性的渣男。”周小南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我跟你说长相气质，你非要跟我扯人品作风……你这是要搞事情啊。”苏桃不满道，“那你说你要看谁的嘛。” “我也没想好。”周小南老实地说。 “你……”苏桃被周小南搞得无话可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最终决定一起看《速度与激情》，这样既可以看到范·迪塞尔这样的肌肉壮汉，又有保罗·沃克这样相对英俊的帅哥满足苏桃的审美。两个人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影，尽管零食也堵不住他们俩的嘴，两个话痨一边看一边还不住地吐槽。 “哇，这波操作这么溜的么？” “你说主角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是不是傻啊？” “你懂什么？这是剧情需要！”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周小南问道，“苏桃，你要不要吃水果？” “好呀，有没有车厘子啊？” “有，我去给你拿。”周小南说着，准备下楼，却突然听见了开门声，他跟苏桃对视一眼，安慰道，“没事，兴许是我妈先回来了，我先下去看看啊。”说罢，便跑了下楼。苏桃点点头，但还是起身慢慢地跟了过去。她刚走到二楼走廊的楼梯口，便听见周小南明显有些慌张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可以么？”另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来之前怎么也没有说一声，”周小南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甚至有些颤音。 “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跟你请示么？”那个低沉的男声毫不在意地挑衅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没回琥珀山庄那边的别墅……”周小南嗫嚅着说。 “这样说显得我们多么生分啊，我想住自己家，不行吗？”这人的语气充满了讽刺。 “可你平时都不来的。”周小南喃喃道。 “我今天乐意来，不行么？”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小南无奈地问。 “我能想怎么样？我想看看你这个野种在我的家里过得怎么样！” 什么?苏桃听了这话心中暗自一惊，她想探身去看那个男人，但是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是个身材高挑，姿态挺拔的男人。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周小南又低声开口了，“哥，你别这样……我还有客人在家的。”苏桃见周小南明显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儿，便又止住了脚步。 “呵，客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客人让我的野种弟弟这么上心啊？” “你别这样……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别把家里的矛盾放在外人面前吵了。”周小南哀求着。 “哟，怎么?嫌丢人啊……你他妈也知道丢人啊？”那人的态度反而愈发嚣张了。 苏桃见周小南被欺负得太狠，完全忍不住了，冲上前去，质问道，“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这么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啊？” “嗬，这就是你那位客人啊。你刚才这么紧张不会是喜欢她吧。没想到你这么娘炮，也会有喜欢的女生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基佬呢。”这下苏桃看清了，那人是个挺拔英俊的青年，却是一身戾气，连眼神都有些阴翳。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周小南语无伦次。 “行了，行了，你别在转移话题了。这个妞儿是谁呀？”那人故作轻佻的姿态。 “我是谁不重要。看你的态度，我想你也不会在乎小南的朋友到底是谁。同样地，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你们有什么矛盾的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犯不着说这些难听的话来讽刺别人。”苏桃正色道。 “周小南，怪不得你刚才这么紧张。不会她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吧？” “你什么意思？”苏桃皱起眉头。 “哥，你别……”周小南开口想打断他。 “你别喊我哥！”那个青年却甩开他的手。 “他是你哥？”苏桃一头雾水。 “原来你还真的不知道啊。”那个青年一脸玩味，“在这里，不知道周小南是个私生子的人还真不多呀。难怪他这么担心，原来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周小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慌张地看了苏桃一眼，又迅速地躲闪开了。 苏桃心里咯噔一声，她心里原来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解开了。她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周小南生在如此富有的家庭，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却依旧如此的若即若离；也明白了为什么周小南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父母；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积极努力的想要融入社交圈；却又敢于如此决绝的，为了自己放弃之前的努力。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真正的看得起他的出身。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注定不可能继承家业，也注定了与上流社会的核心圈子无缘，即使现在有再好的物质条件，又有什么用呢？这样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脉，没有谁会在意。这也是为什么周小南那么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他是如此的期待，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并接纳真正的自己。 那个青年一脸幸灾乐祸地嘲讽道，“呵呵，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就不要再做这种徒劳的挣扎了。周小南，你总是在奢求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身份，认可……这些，永远不会属于一个私生子的。” 第14章 离开 “你得了吧，你就在这胡扯八道吧！”眼瞧着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周小南在他这个所谓的哥哥面前被怼的不敢说话，苏桃立刻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自觉地学了周小南道语气回怼过去“我不说你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我胡说八道，你自己问问周小南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你自己问问他是不是我爸跟那个小三生的野种！” “你错了。你说身份，地位，认同，对小南而言都是奢望，你说错了。那只是你定义的身份和认同罢了。周小南有自己的身份，他是中学的学生，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是社交网络上的受欢迎的歌手，最后才是某个人的儿子，某个家庭的成员，在此之前，他先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份从来都不只是一种，出身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种。而你，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听你的口气，话里话外都是一股自恃嫡子的洋洋自得，你大概就是那个正室的孩子吧。所以在你眼里，一个合法的继承身份才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其他的身份都不算数，而除了你父亲或是你们家族的认可，其他的认可都不算认可。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能说明你的狭隘罢了。”苏桃毫不客气地说。 “你少在这里诡辩了！按照你的逻辑，我爸出轨，他妈做小三，生个野种都他么的有理了是吧？” “私生子又怎么样？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如果说这是一件错事的话，那么他身上唯一可以被视为污点的东西是你们周家带给他，现在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责他呢？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周小南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局面不是他造成的，他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受害者，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不满和怒火发泄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如果有谁应该为这种局面而感到羞耻，那个人应该是你的父亲，而不是小南。你有什么不满，倒不如去找你父亲说，有本事你就去像今天这样当面骂你爸，不敢的话你就省省，少在这里捡软柿子捏，欺负小南算什么本事！”苏桃冷静地反驳着。 青年这一次没有发火，而是嗤笑道，“年轻人，你很有勇气啊。不过为了周小南这个杂种得罪我，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我觉得得罪你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何况别说我根本不怕得罪你，为了小南，我不怕得罪任何人，维护他可能是我到扬城以来做过的最正确的事。”苏桃并不害怕，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大话谁都会说，到时候别后悔就行了。今天我给你一个表态的机会，哪怕是中立的表态。如果过了今天，以后哪怕你哭着来求我，都没用了。 小姑娘，你可考虑清楚啊。”青年冷冷地看着她。 苏桃听着这相当中二的威胁，忍不住微微翻了个白眼，说，“我考虑得再清楚不过了。同样的话，我也回赠给你。”周小南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选择抛弃一切陪着她，现在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苏桃……”周小南弱弱地开口。 “如果你是要劝我再考虑一下，那就免了吧，因为你我都知道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苏桃轻描淡写地说。 周小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谢谢。” “她不会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吧。两个人还在这眉来眼去，演琼瑶剧呢。”青年冷笑道，“你们差不多就行了。你们现在该收拾收拾了，我下午要在这里开party。” “什么？”苏桃和周小南都是一愣。 “我说，请你们收拾好你们的东西，迅速离开我家的别墅，我下午要在这里开party。希望你们动作快点！我的朋友一回儿就要来了，我不希望他们看见一个私生子也在这里。” “那你就到别处开啊。如果你这么介意小南的存在，那就不要来啊。自己重新找个地方聚会啊，这里不仅是你的的家，也是小南的家。你可以不说一声就回来打人骂狗开party，凭什么周小南就连待在这里的权利都没有！”苏桃义愤填膺地说。 “你听好了。第一，我想在哪儿开party，就在哪儿开，你管不着。第二，这不是周小南的家，这是我家的房子。周小南只是借着我爸的面子在这里暂住罢了。你更不过是一个寄居者请回来的客人罢了，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的。”那个青年相当不屑地说道。 “你!”苏桃气结。 周小南连忙拦住苏桃，他咬了咬嘴唇，然后定定地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青年，说，“好，我走。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party要开到什么时候？等你的party结束，我总可以回来了吧。” “随便你，但是很抱歉，我们来的都是好久没见的朋友，恐怕要好好地一叙别情，我也不知道我们要玩到多久啊。”他恶劣地笑了，随即掏出了一叠钱，递给周小南，“这样吧，我的弟弟，我给你点钱出去找个宾馆住两天吧。我们说不定要玩个一个星期什么的，你到时候也好有个地方住，毕竟你的这位好朋友怕是不能收留你到这么久。” “我不要你的钱再怎么样我这点钱是掏出来的，不需要你装模作样的施舍给我。但是你不能在这个房子里为所欲为。这里不光是我在住，还有我妈妈。难道你要把我们都赶出去吗？“周小南震惊之余诘问道。 “你妈妈那种女人难道还会缺地方住吗？恐怕她正巴不得有这样一个正当理由可以夜不归宿呢。”他继续出言讽刺道。 “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就是爸爸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周小南忍不住大声说道。 “可是我爸他现在不在，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不知道呢。”青年快意地大笑着，“他现在在美国想挽回周氏的一单大生意，你要是因为这点破事儿去打扰他，那就看他到时候发作的是谁吧。就算我是始作俑者，又怎么样？他能把我怎么样？他不是一直都看我不顺眼吗？大不了再把我揍一顿。我从小到大挨的打还少么。老子一点儿也不怕，难不成他还能剥夺我的继承权么？不可能的，他不敢跟我外公翻脸的。而你，周小南，你就不一样了。”青年英俊的脸因为恨意而显得有些扭曲，“你除了他的庇护，其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你失去了爸爸这个靠山，你就一无所有了，周小南。所以你最好继续装得乖乖的，周小南。否则失去了老爸这个金主，你就真的一分钱都不会再有了。所以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你还是收着吧。假如哪一天，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还可以去救个急，是不是？哈哈哈——” “我不要，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周小南终于被激怒了，怒气冲冲地拒绝了他的钱。 那个青年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轻蔑地说“哟，你好意思从我爸手里拿钱，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说着，把钱甩了一地，“爱要不要随便你。反正我这钱，也不会再拿回去了。就当扔给狗了。” “你今天来，就是想故意羞辱我，是不是？” “是，又怎样？你能怎样？你敢揍我吗？要是我爸知道了会怎么样呢？嗯？” “是你一直在挑衅……”周小南抿着嘴。 “即使是我挑衅，但我爸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你。他会觉得你不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的乖儿子了。你变坏了，变得跟我一样了。居然敢不听他的话，敢跟我动手了。他就会不喜欢你。你敢承担这样的风险么？” 苏桃还想说些什么，周小南却拉住她，深深地看了那个青年一眼，说，“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对苏桃说，“我们走吧。” 苏桃跟上周小南脚步，轻声问，“你真的要走啊？就这样把房子让出去了啊？” “我没有选择，苏桃。”周小南的眼底浮现出一种让人心疼的无奈。苏桃心里有涌起了那种让人抓狂的烦躁，就像她刚刚得知苏樱刚刚去世的那几天，那种让人绝望的无力感，笼罩在她的周围。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渺小，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无能为力。 周小南迅速整理了自己的书包和手提电脑，其他的什么也没带，随手拎了一个便携手提包就离开了。路过门口时，周小南的哥哥早已不在原处，只有刚才洒落一地的纸币。周小南看着地上的钱，怔了怔。苏桃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走！像他这种人嚣张不了多久的！” 周小南抬头惨然一笑，“可我多希望能像他一样嚣张任性，哪怕就只有一次。” “以后会有机会的。周小南，你相信我。”苏桃用力地说。 还是同一片绿地，同一座喷泉，同一扇大门，同一条街道，可是此时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刺目，都像是在昭示着他们的失败。为什么这么多事我们都没有选择？那么，我们究竟可以选择什么呢？烂泥一般的人生，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有人祈求神灵的宽恕，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灵的话，我一定上前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苏桃这样想着走出了周小南的家。 第15章 前尘往事 “小南，那个是你的……” “我爸正妻生的孩子，周小北。”周小南淡淡地说。 “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吗？”苏桃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周小南突然冷笑道，“不过他怕是死也不肯承认的，他把我视作家族的耻辱。” 苏桃沉默了，尽管她相当地好奇，但是一直以来的家教都让她克制住打探别人隐私的欲望，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周小南不愿提起的事情，她实在 想不出能有什么合情合理而且不伤人感情的问法。 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周小南却主动开口了，“苏桃，我没有向别人提起过我家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我想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心里已经不再介怀，而是我觉得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维护我，我不应该再让你蒙在鼓里。更何况，即使我不说你以后也会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很讽刺吧！我从来不敢提的事情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所以我宁愿你是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周小南脸上的神情相当的疲惫，让苏桃莫名地有些心疼。 “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没有关系。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说，我不介意，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苏桃宽慰道。 周小南自嘲地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让我一鼓作气说完了，一次死个痛快吧。以后我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勇气了。” 苏桃会意地点了点头。 周小南说，“周小北的妈妈是我父亲的妻子，叫郑媛，她家里很有背景，她父亲郑淮海原来是我们省的经贸委主任，母亲是也在一个著名的国企里担任高管，我爸爸当初也是借着他家的势力才真正发了家，周小北的外公至今还在我爸爸的公司里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所以我爸爸也一直为他们家所牵制。我甚至怀疑我爸爸当初跟郑媛结婚本来就目的不纯，只是想借用她家里的资源罢了。因为郑媛是家中独女，很得父母的宠爱，所以她结婚之后郑淮海就倾尽全力扶持我爸爸，想保障自己女儿的今后生活。不过他没想到我爸爸的事业发展起来了，但是并没有护住他女儿一辈子。我爸爸很快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很多女人，其中就包括我的妈妈。” “这么一说，你爸的确挺渣的。利用自己的妻子，玩弄他人的感情。”苏桃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 “呵，谁说不是呢？”周小南说，“可是那个郑媛到像是对他一往情深的样子，即使知道他在外面偷腥，还一个劲儿在她爸面前给我爸打掩护，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喏，就是周小北了。据说这名字是他外公给起的，郑淮海他是北方人，工作调动到南方来，周小北这个名字是为了寄托自己的思乡情怀，结果我爸非要给我起个自以为差不多的‘周小南’来装模作样。后来我妈怀孕生下了我，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郑媛知道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之前又因为丈夫出轨的事情，积郁太深，之前还勉强忍着，就安慰自己哪个男人不花心，回家就好，毕竟自己跟他有个孩子，没想到这下他在外面又搞出了个孩子，她就彻底崩溃了，身体也瞬间垮掉了，没过多久就因病去世了。那个时候周小北大概才四五岁吧。”周小南平静地叙述着，声音冷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所以说，周小北的妈妈其实早就已经过世了?”苏桃惊讶道。 周小南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还是……” “为什么她死了我妈还是没能扶正？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是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是吗?”周小南自嘲地笑了。 苏桃看见周小南脸上有点戾气，但并未因此闭嘴，只是轻轻得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你应该也可以猜到，郑淮海怎么可能同意。郑媛过世之后，郑淮海也听说了我爸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差点就跟他翻脸了。最后还是为了周小北的利益，才没有彻底和我爸闹翻。毕竟周氏企业那个时候已成气候，如果两人彻底翻脸，势必会两败俱伤。郑淮海为了给他的外孙周小北铺好后路，这些年一边支持周氏集团的发展，一边暗中操作，蚕食周氏的股份，企图更好地牵制我爸，保证周小北对家产的绝对继承权。” “周小北的外公这么做倒是也无可指摘，只是你被身份尴尬，被夹在中间，而且因为郑媛的死，你被放在了一个道德劣势。”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双手沾血了。”周小南苦笑者。 “所以，你放任周小北这样对待你，是因为你一直对他妈妈的死心怀愧疚么?” 周小南沉默不答。 “这不是你造成的，你知道的。”苏桃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谁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出生……” “是啊，我当然控制不了。如果我可以控制，我绝不会选择这样的存在。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多余。”周小南的眼里含着泪光，“如果没有我，或许一切都可以更好，不管是对谁而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苏桃惊讶地说。 “如果没有我，郑媛或许不会死，周小北不会没有母亲，他跟父亲的关系也许就不会这么差，郑淮海不会失去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跟我爸闹僵，周氏内部也不会四分五裂，而我妈没有我这个累赘，或许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离开我爸，也许她会拥有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而不是一辈子背负着骂名……”周小南眼眶里的泪水流了下来，“我的存在，并没有带来幸福，反而让周围人因为我而感到恨意和痛苦。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存在呢？”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难道全是为别人而活么？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啊。”苏桃嚷嚷道。 “只能给别人带了痛苦的人怎么配谈自己的生活?我承认我一直很自私，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存在确实不能给别人带了什么意义，只好麻痹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然而，即使这样我也过不好自己的日子。这样自私至极的生命到底有意义么？”周小南的眼神有些空洞。 “你凭什么说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呢？至少你对我有意义。你说你只能给别人带了痛苦……真的吗？我只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快乐和安慰，在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让我觉得我还有人可以依靠。你凭什么说这样的生命没有意义?”苏桃说。 周小南没有说话，苏桃轻轻地揽住周小南的肩膀“小南，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好吗？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总有一天可以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但愿如此吧。”周小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你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联系你爸爸?不然你总不能真的一直不回家吧。”苏桃一脸担忧。 “不可以的。”周小南摇了摇头。 “为什么？”苏桃困惑道。 “因为周小北刚才说的没错，”周小南抬头看着苏桃，“我在周家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我爸并没有多喜欢我妈妈，不过是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孩子在，所以才肯提供我们的花销。他已经有了周小北这么一个正室所生的儿子，我本来是无足轻重的存在。但是因为郑淮海的介入，我爸对周小北本来就心有芥蒂，加上周小北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开始了解以前的事情，对他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他们父子关系一紧张，我爸就想起我来了。他才发觉自己还有另一个乖巧听话、容易掌控的儿子，这时候他才对我有一点点关注。大概就是打游戏大号练废了练小号的感觉吧。” “既然现在你爸爸已经慢慢开始重视你了，那你不应该趁这个机会把你的生活状态告诉他。至少可以约束一下周小北的行为吧。”苏桃建议道。 “你错了，大号就算再费终究还是大号，周小北不管做的多过分，都是他们周氏的太子爷，是他唯一的嫡子，是外界这么多年来认可的继承人，也是郑淮海鼎力支持的筹码，跟这些切实的利益比起来，周小北的叛逆可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相较而言，我这个没有名份、天赋一般的私生子，除了听话、能讨他欢心这个优点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所以……”苏桃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我不仅不能反抗周小北，还要尽量避免和他冲突。因为一旦周小北和我真正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会被牺牲掉的那个人，必然是我。所以，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敢打电话告诉我爸，不仅是因为我对周小北感到愧疚。真正的原因是我远远比不上周小北重要，甚至远远不如他手里要谈的那单生意重要。如果我打电话求助，他只会觉得我连唯一的优点——卖乖讨巧都没有了，只会给他找事，这样一来，我的处境只会更糟。所以，我告诉过你，我没有选择。苏桃，我没有任何选择。”周小南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小南……”苏桃有些震惊，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苏桃，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仰人鼻息的生活了，太苦了。” 第16章 摩擦 “那你现在怎么办？”苏桃担忧地说。 “我现在要给我妈打给电话，让她别回家了。周小北那个劲头你也看见了，对我尚且这个样子，更别说我妈了。而且我妈脾气也不好，如果让他们俩碰面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如果他们发生矛盾，郑淮海肯定会对我爸的生意施压。他虽然现在退休了，但是余威犹在，在政府内部还有很多人脉，如果他有什么动作，我爸今年一直惦记着的并购业务恐怕要受影响。到时候他不能怪罪周小北，就肯定会迁怒我妈和我。”周小南表情凝重，连苏桃都替他心累，“我妈不知轻重，我不能让她回去胡乱说话。”说着，周小南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结果手机响了半天，并没有人接。周小南无奈地再拨，结果依然无人接听。苏桃说，“你再试一次，还是无人接听就先别打了，她可能有事吧。”周小南摇摇头，她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是玩得兴起，懒得睬我而已。说话间又拨打了第三次，在一阵长长地响铃后，电话终于被接起了。一个婉转娇媚的女声从那头传来，但是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喂~小南啊，你有什么事啊？打这么多电话哦。” “妈，你这两天别回家了……” 周小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妈妈颇为不满地说，“为什么呀?哦你让我不回我就不回的呀。你不要太过分的哦，周小南。你说你要带朋友回来，让我给你们让出空间，我也让了。你现在又让我不要回来，你得寸进尺了吧。你们要在家里干什么的呀？你要造反哦。” 苏桃心中暗自好笑，总算知道周小南满嘴跑火车是跟谁学的了。不过他妈妈一听就是南方口音，而周小南却是一嘴的京腔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周小南的音色和他妈妈一样酥软，口音却是北方式的干脆利落，显得格外有趣。周小南耐着性子想等她说完，然而他妈妈滔滔不绝并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甚至出言越来越没谱，他忍不住出言打断。 “不是我，”周小南忍者火气说，“周小北回来了，他要用房子开party，让我们搬出来住几天。” “什么意思哦？”他妈妈惊呼着，“我们搬出来要住哪里的呀？周小北自己名下有那么多套房子，他不在哪里开party，要在我们家开，还要把我们赶出去!凭什么的呀？我要打电话给你爸爸，他儿子要把我们娘俩赶出去了!真是反了……” “妈——你不能打电话给我爸!”周小南连忙阻拦道。 “你什么意思呀？”小南的妈妈彻底在电话里发飙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怂啊。我养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啊？人家养条狗还知道护主人的哦，你来，我养你有什么用啊？你什么时候维护过我的呀？你哥哥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结果你呢？你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他赶你走你就走哦。你有没有点骨气啊？连狗都知道护食，你连自己的家都能随随便便地就让出去了。哼，你不敢跟周小北吵，我来!他不是要开party么？我去他的party上闹!让他的朋友们都来看看他是怎么欺负我们的母子的，看看他到底要不要脸!” “妈，妈，你别!千万别!”周小南惊慌道。 然而周小南的妈妈已经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妈，你现在在哪里啊？妈——”周小南犹自徒劳喊着。 “这看可怎么办？” 苏桃无奈地说，“你父母的事情要不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毕竟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你要操心这么多事的话，未免太累了。” “苏桃，她就是个自私至极的女人，你看我妈这个样子，你觉得如果这些年没有我在中间斡旋，他们能够相安无事这么长时间么？”周小南一脸疲倦。 “那么你试试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些事情吧，我觉得有时候把话说清楚反而结果会更好一些。我和姐姐就是因为父母去世之后缺少交流，产生了很多误会，即使到了最后也没把话说清楚。我现在真的非常后悔。所以有机会的话让你父亲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桃边想边建议道。 周小南摇摇头，说，“苏桃，你根本不了解我父亲。我爸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想法，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如果我的做法给他带来了麻烦，而我的价值又不足以弥补这些麻烦。那么，我就可以被舍弃。” “天哪，小南，你是不是太过焦虑了?无论如何，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父亲。即使他在很多事上都相当的无情。但是他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事情就迁怒于你，你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我觉得他不会……”苏桃说。 “你对他一无所知，苏桃。”周小南的目光冷了下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是我父亲和郑淮海在僵持阶段的时候，他不肯来看我，他觉得是我害他成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我妈妈也不想管我。我爸不管我们，我妈她整天出去寻欢作乐。而我，才三岁，被丢给托儿所了。托儿所的小朋友欺负我，阿姨经常打我们，也没有人管。” “天呐，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苏桃义愤填膺。 “所以直到后来我爸解决了生意上的问题，才依稀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偶尔会想起来给我们生活费，而我妈又常常跟他吵架，所以他很少来看我们。后来他跟周小北矛盾渐深，我又对他言听计从，他才对我稍微好了些，我过得才不会那么拮据。如果这次得罪了我爸，别说住在哪里得不到保证了，以后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问题，我妈有不少男人肯为她花钱，但是她即使有钱也只肯花在自己身上，至于我，不过是她以前争宠的工具，现在的另一个金钱来源罢了。她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她只要这么一闹，我的处境肯定难过。可是她在乎过吗？恐怕从来没有。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想挣回自己所谓的面子罢了。”周小南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现在你又能怎么办呢？你也不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她想做什么你又阻拦不了。何况如果她不管你，你今天晚上连住在哪里都成问题。要不，你先到我家去好了，实在不行，你就在我家里住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吧。反正我一个人住，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苏桃诚恳地说。 “苏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去你家。你一个单身女孩，我贸然住过去，对你的名誉也不太好。” 苏桃欲言又止，只听周小南接着说，“现在我还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等我妈过来。她说来就一定会来。我绝不能就这样让她去找周小北惹事生非。这里是去我家别墅的必经之路，如果她过来，我一定能看到。我在这里等着她来，一定要把她拦住。” “可是如果她现在没有过来，而是先给你爸爸打了电话呢？”苏桃质疑道。 “她不敢，”周小南断然道，“我妈没这么蠢，她只是嘴上说说，对我爸的脾气，她是最了解不过了。如果我爸在谈生意的期间被打扰的话，真的会勃然大怒的。她绝不肯去触这个霉头的。但是去找周小北撒泼这种事，她是真的能干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陪你等。或许等会儿我还可以帮你劝劝她。”苏桃抿了抿嘴说道。 “也许吧。”周小南哭笑不得地说，“不过像你说话这种风格，只会让人越听越火大。” 苏桃无奈之下只得说，“那我等会儿还是闭嘴吧。省得掺和进来，越搞越糟。” 说话间迎面走过来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身上挂着大包小包，明显就是购物归来。周小南立即跑上前去，喊了一身，“妈——” 苏桃也跟了上前去，只见这女人风姿绰约，如果不是周小南喊她妈妈，苏桃绝对不会相信她已经四十来岁了，因为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巴掌大的小脸，有着和周小南同款的小鹿般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无辜，精巧漂亮的鼻梁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翘起的嘴唇是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最耀眼的点缀，显得整个人娇气又性感。她的个头儿不高，显然像一个南方女人，身材娇小而单薄，袅袅婷婷中自有一番风情。苏桃原先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够多美人了，更何况她姐姐苏樱和她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自然对一般的漂亮不大感冒，然而这一个让她自然而然地赞叹造物主的神奇，竟然会生出这样令人惊叹的美人。之前她还感慨过周小南的清秀可爱，现在看来尚且不如他妈妈的十分之一。正在出神之中，只见美丽动人的小南妈妈径直看向她，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不过略带嫌弃地对着周小南说，“诶哟，这就是你的那个女朋友？这一个长得还凑合，但是有点儿呆哦。” 第17章 算计 “什么？”苏桃一脸懵逼地看向周小南。 周小南慌忙使了个眼色给苏桃，然后对他妈妈说，“不是，你可别胡说了！这个只是朋友而已。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长相。” “诶哟，你这么护着她的呀？”周小南道妈妈撇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呀？看到漂亮一点儿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了。” 虽然周小南妈妈说得话相当的不客气，但是由于她顾盼神飞的样子相当的动人，苏桃竟然没有回怼过去，而是耐心地解释道，“阿姨，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我刚刚转学过来不久，都是小南在帮助照顾我，所以我们关系很好……” 小南妈妈听见苏桃叫她阿姨，脸色明显地有些不悦，不屑地说，“哪有这么上心的朋友。男的女的在一起，说是好朋友，怎么可能只是朋友啊？这种事，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想蒙我?诶呀呀……” 周小南和苏桃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小南妈妈神奇的脑回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妈，你没给爸爸打电话吧？” “当然没有，我给他打电话干什么哟。我亲自来找周小北这个臭小子！问问他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小南妈妈说着就要拨开周小南往前走。 “妈，你能不能不要激动——”周小南赶紧一把抱住她。尽管周小南作为一个男生显得过于瘦削，但是拦住他娇小纤细的妈妈还是轻而易举的。 “对，您先别激动，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嘛。不要一上来就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苏桃也跟着劝道。 “我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是我闹得么？难道不是周小北先挑起来的么？怎么样？！他有郑淮海这个死老头子撑腰了不起了哦！我们就住这么一个小破房子也要来抢的啰。都是一个老子生的儿子，凭什么一个要什么有什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周氏什么都是他的，他还不满足，还要来把我们赶出去！”小南妈妈恼怒起来，一张小嘴飞快地上下翻飞。 “妈，你仔细想一想，周小北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小南突然说。 “什么为什么的呀？他要整我们的呀。”小南妈妈恼火地说，“他一直都恨死我们了。只不过以前没有做什么，现在胆子大了……” “对啊，周小北一直以来都讨厌我们，但他以前的态度基本上不屑理睬我们，更别说主动找我们挑衅了。既然这种积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怎么今天他就突然改变了态度，摆着一副非要上门找茬儿的架势呢？”周小南冷静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的呀？你继续说呀。”小南妈妈抿了抿嘴，眼底也闪过一丝疑惑。 “你自己想想看，周小北他不缺房子，想开party可以随便找一套，犯不着为了这个跟我们过不去。”周小南继续分析着。 “所以我说他就是想恶心我们……”小南妈妈厌恶地鼓起了嘴，竟然显得有几分俏皮。 “未必。刚才周小北一直在试图挑衅我，我被气昏了头。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周小北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毕竟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他一直是既得利益者，我们的存在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他没有理由过来惹是生非，除非现在情形有变。”周小南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心思也活泛起来。之前被突如其来的羞辱冲昏了头脑，现在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其中有蹊跷。 “你是说？”小南妈妈一挑眉。 “我是说，如果说原来我们还在僵持，现在他肯先动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什么？说明一定是我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其中的原因，我们怕是不得而知，但一定出在我们的天平——我爸身上。” “什么意思？”苏桃还是一头雾水。 “你想，周小北做这些，趁着这个机会，爸爸不在家，忙于一单重要的生意，显而易见无法兼顾到这里，而且他的精力有限，显然是谁先去联系他谁先倒霉。而周小北就借这个敏感时期，霸占一套对他毫无意义，但是对我们却意义重大的房子，是为了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他想激怒你们？”苏桃恍然大悟。 “没错，他了解你，妈妈。他知道你一旦知道自己的房子被占了一定会沉不住气，给爸爸打电话，或者找他大吵大闹……那么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周小南的语气急促起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小南妈妈依然似懂非懂。 “周小北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你能主动跟他发生矛盾，所以如果你现在去了，就是正中他的下怀。”周小南正色道。 小南妈妈尚未完全明白，敏锐的苏桃却迅速地理解了其中的重点，“所以周小北是希望借此引导你跟他发生矛盾，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周小南皱着眉头，“这就要问他自己了，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让周小北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想通过激化矛盾的方式逼我父亲在我们之间作出取舍。所以我们千万不要遂了他的意，暂时忍一忍，现在维持原状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局面。我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最后是谁沉不住气。” 小南妈妈似懂非懂，但是也安静了下来，但嘴里仍然忍不住叽叽咕咕地念叨，“那就白白地把房子让给他了呀？我这几天又能去哪里住的呀？” “妈，你又不缺钱？全市哪家五星级酒店你住不起啊？干嘛非揪着这个不放啊!”周小南无奈地说。 “那别人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啊？说我被赶出来了？那周莉雅那群小贱人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我呢！不行，我不能住酒店！”小南妈妈再次拒绝。 “那你回外婆那里住两天吧。”周小南又建议道。 “那就更惨啰。她们会说我被赶出来了不说，还是身无分文地被赶出来的！连住酒店的钱都付不起了，只能回娘家。”小南妈妈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那你要怎样？”周小南束手无策，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苏桃突然开口道，“阿姨，要不然您直接订机票出国旅行一段时间呢？对外就直接声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回事儿，是周小北在趁您出国度假的这段时间把周小南赶出家门，而小南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而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搬出来住了。这样，等小南爸爸回来之后，你们就是利益受损，受尽委屈的一方，既可以站在道德高地，又不用担心这件事会让您失了面子。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小南妈妈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儿，周小南忍不住说道，“妈，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可以去欧洲尽情地玩一阵子，只求你别回来惹事就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南妈妈嗔怪地瞪了周小南一眼，挑了挑眉满意地说道，“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就是便宜周小北那个臭小子了，让他猖狂这么长时间，看你爸爸回来怎么收拾他！” 周小南内心无语，并不想睬她，就一边含糊其辞应着，一边赶紧送瘟神似的把她送走，看着小南妈妈开着她的红色宝马绝尘而去，周小南像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解决掉了我妈这个大麻烦，我就可以抽空来搞清楚周小北到底想干嘛了。”周小南沉吟一阵说。“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刺激了周小北？” “小南，你不觉得你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么？”苏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有谁能真正活得轻松呢。”周小南叹了口气，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苏桃，“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摆脱不掉的宿命和负累，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和周小北是一样的，我们生来就背负着上一辈的仇恨和纠缠。即使是你，你敢说苏樱的事情对你没有影响么？你觉得自己真的能够随随便便就放下它，然后迎接新生活么？” 苏桃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没法随随便便就放下。我姐姐死了，死于非命。我觉得无论如何，我总要做点什么。” “即使这件事过去了，它也会深入我们的骨髓和血肉，永恒地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周小南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喂，你今天怎么这么矫情啊？！都不像你了！”苏桃调侃着，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真是的，偶尔抒个情还要被你嘲讽！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多么肤浅的人啊～”周小南感慨道。 “空有皮囊，大概就是这样吧？”苏桃故意装出一脸真诚的表情。 “哈？你居然因为只注意到了我的美貌，而忽略了我的才华和内涵。苏桃啊，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啧啧～” “别吹牛了，大哥！说到美貌，你妈妈才是真的拥有绝世美貌的女人啊……” “你是不知道她打了多少美容针，还动过了鼻子，哪有我这么天然！”周小南毫不犹豫地抖出了他亲妈的黑料来衬托自己。 “你还要不要脸，跟自己亲妈比较颜值～”苏桃的语气轻快起来，仿佛今天一天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或许有些我们都希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假装真的没有发生过吧。 第18章 谈恋爱都有人管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啊？”苏桃问周小南。 “今天先住酒店吧。等过两天有时间了，我在想办法租个房子吧。”周小南无奈地回答。 “可是你什么行李都没带啊，住到酒店里岂不是什么东西都还要重新买么？你今天先住到我家去好了，至少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苏桃还是极力邀请周小南去她的公寓。 “没事儿，要置备这些零碎的东西也不急在一时，又不是立刻就会用到。我今天还是自己住酒店。明天我去你们小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租。你们那里是近几年新建好的小区，闲置的房源比较多。到时候我租一套合适的公寓，最好离你家近一点，怎么样？反正看这个样子，我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还是要做长期抗战的准备啊。”周小南慢慢地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苏桃吐了吐舌头。 周小南点点头，说着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香格里拉酒店前台，定了一周的套房。周小南放下手机，苏桃突然问道，“喂，你定的是香格里拉酒店的哪个分店啊？” “哪一家？肯定是中心公园附近的那家啊。那里离学校近啊。”周小南毫不犹豫地说。 “中心公园？对了，我知道中心公园旁边有一家书吧，里面的甜点好吃，里面还有很多猫，你想不想去呀？”苏桃一脸期待地问。 “你想去我就陪着你呗。”周小南满不在乎地说。 “好啊，那走吧，我今天一定要喝热巧克力。”苏桃笑着说。 “诶哟哟，还喝巧克力，也不怕胖死你啊。”周小南嘴贱地嘲笑道。 “哟，你是不是欠揍啊？”苏桃佯作生气状，两人走到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向中心公园方向驶去。 邵桓躺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看太阳逐渐偏西，落日的余晖慢慢地洒到自己的身上。他看见了殷红的天空和墨色的暗影，而晕染开来的烟雾才是这副长卷的中心，很有些如梦似幻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如果一个人想你的话，你会梦见她。可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苏樱都不曾在自己梦中出现。她似乎就这样在自己的生活中淡出了，她突如其来地消失了，就像她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这种想法让邵桓感到有些惶恐，似乎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没有什么不可以分离，再多的海誓山盟，在时间和生死面前都显得相当无力，他遇到过很多人，但最终只能剩下他自己。 “嘿，小桓，你挺悠闲啊。”一个英挺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对邵桓说，“你等会儿过来么？” “什么?”邵桓不耐烦地拿下耳机，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父亲——邵氏集团的董事长邵文东。 “听着，我在考虑明年夏天的事。我想让你到江叔叔的公司里实习。我本来想让你来我们公司的，毕竟是家族企业，你早点接触熟悉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我觉得如果你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可能会比较懈怠，不如到你江叔叔的公司里，反正都不是外人，你还能学点东西。你可以先自己拟个简历……” “不去！”邵桓厌烦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什么破理由，当我是傻子么？他的心思任谁都能看清，什么在自己家公司里会懈怠，不过都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自己多或江家接触，去讨江席珍父亲江山岳的欢心罢了。江家的装修业务在扬城占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邵家在装修方面竞争不过，便想并购江氏的公司，以形成房地产——装修的流水线服务，在这个领域彻底坐上一家独大的地位。奈何江山岳并不肯随随便便将这一块业务拱手让人，也不相信邵氏承诺的后期分红。邵文东一直想借着邵江两家联姻来拉拢江山岳，然后实现对江家的并购。邵桓实在受够了他虚伪的嘴脸，加上对江席珍那个小丫头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只要一谈起这些事就相当不耐烦。 邵文东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过来喊邵桓吃饭的妈妈周雪兰连忙打圆场，“快去吃饭啦，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啊。走，吃饭去。小桓，你也来吃晚饭了。” 晚上，在邵家客厅里宽阔的餐桌上。邵静去参加聚会了，只有父母和邵桓三人，气氛显得尤为尴尬。 “我让他准备准备去江氏集团实习也是为他着想，我只是想让他对某些事情打起精神……”邵文东一边对周雪兰说一边看向邵桓，然而邵桓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过一下。 “你总要他做那些你感兴趣的事情……”周雪兰无奈之下，还是选择回护儿子。 “不，随便什么事儿，他总得做点什么。如果他没有特定的兴趣，他就什么目标都没有。他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混日子度过余生吗？”邵文东的口气严厉起来。 “我觉得我们得对孩子耐心点。给他一点时间。”周雪兰继续圆场。 “我知道你的前女友死了，你的情绪不好可以理解。我也给了你充分的时间来缓冲，但这不代表这些时间是无限的。你也要继续活下去，你不能把这些消极的情绪一直带到自己的生活中来。”邵文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邵桓不耐烦地放下了筷子，“不管我女朋友死没死，我都不会娶江席珍的！哪怕世界上死得就剩她一个女人了，我也不会娶她！” “你放肆！”邵文东怒得摔了筷子。 周雪兰连忙劝解道，“老邵，有什么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呀。”她又转向一旁的邵桓，“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我们只是让你去实习，又没有逼跟江家的女儿怎么样。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呀？” “行了吧。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你们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实习，实际上还不是想让我去讨江席珍的欢心？！” “你说江家的女儿哪里配不上你。她长的漂亮，性格也温柔体贴，她的家族也可以帮衬你的事业，从小到大他心里都只有你。哪里比不上你之前喜欢的那个苏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既然她什么好，干脆你自己娶了她算了！说来说去还是想算计她家那点钱呗，何必装出一副替我考虑的样子！”邵桓一脸冷漠地说。 “你！”邵文东一气之下掀翻了桌上的碟子，抄起一把椅子就向邵桓砸去，周雪兰赶紧去拦，椅子却已经飞了出去。邵桓也不躲闪，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下，冷笑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猫语书吧内，周小南和苏桃一人抱着一杯热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啜着。周小南身上挂着好几只猫，肩上趴了一只，衣服上挂了一只，腿上卧了一只，甚至头顶也盘了一只娇小的小灰猫。不仅是苏桃，连老板何子晗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好猫缘，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藏了猫薄荷。何子晗站在吧台后面，远远地看了看被猫包围、不知所措的周小南，又把目光转向一旁微笑着的苏桃，清楚地感知到她和她的姐姐苏樱不一样。苏樱挑眉的时候有点天真又沧桑的意味，暧昧不清的笑容总让人看不透，不知道在这样风情万种的笑容之下，压抑的到底是温柔还是冷酷，亦或者二者兼有，苏樱的一颦一笑总有些超脱生活本身的妩媚；相较之下，苏桃就素净到有些平淡了，当然她还是美的，但是平静端庄、仪态万方的美，从她的脸上，除了该有的得体的情绪，你捕捉不到任何多余的表情，在她身上，绝然没有姐姐苏樱身上那种凛冽、矛盾和凌乱的跳脱气质。即使是如此相似的面孔，也会有如此迥然不同的气质，有趣，实在有趣。 “什么?你跟贺阳在一起了?”周小南小声惊呼，差点把一身猫都抖下来。 “嘘——”苏桃赶紧去捂住他的嘴，“诶呀，你小声点啊。” “你好好地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啊？”周小南满脸不解和疑惑，“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的？” “你真是的，我就知道告诉你，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犹豫这么久的，”苏桃说着，伸手把周小南头顶的小灰猫抱下来，怕周小南这么大动静把小猫摔着，然而小灰猫显然相当留恋周小南的温暖的头顶和柔软的头发，小爪子勾着周小南的头发不放，疼得周小南嗷嗷直叫，“苏桃，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至于这样打击报复我么？” 苏桃无奈地说，“去去去，谁打击报复你了？你跟我说，为什么非要挤兑贺阳？他哪里不好啦？” 周小南凑到苏桃跟前，说，“那么苏小姐，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他哪里好了？好到让你另眼相看，还以身相许了？” “他温柔善良，不像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咄咄逼人，趋炎附势，而且他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照顾我，安慰我。这些还不够么？”苏桃想到贺阳，温暖地笑了。 “我的老天啊，他不会是在跟踪你吧？不然他怎么就能总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啊？” 第19章 背后 “你行了吧，周小南，你怎么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苏桃不满地说，“我们只是偶尔遇见而已，什么跟踪不跟踪啊。” “那你刚才说，你什么时候需要他就什么时候出现。这还不是在跟踪吗？他不跟踪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他啊？”周小南还在强词夺理。 “我这是个比喻，你说话能不能有个正经儿啊。”苏桃无语道。 “得得得，我不跟你说了。你这是正处在热恋中的女人，说不得。说多了你还不开心。”周小南撅着嘴说。 “你这什么意思呀。话说一半更膈应人，你不知道吗？”苏桃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周小南不服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一半了，我刚才不就说了嘛。我觉得这人啊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你是在哪里看出他品行有缺了吗？”苏桃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啊，我平时没事注意他干嘛呀？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周小南嘴里嘟哝着。 “对啊，你又举不出来什么例子了。就在这里随便编排别人。”苏桃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编排他，他长得又不帅。就是学艺术的穷学生，你看上他什么啊？”周小南不解地说。 “穷学生怎么了？我又不缺钱，我不需要男朋友有多少钱。学艺术的又怎么了？我就喜欢人家有艺术情怀……”苏桃涨红了脸，争辩道。 “所以说呀，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有多好多好，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你说你也不想想他以前跟你姐关系那么亲密。说不定两个人私下就有些什么呢。”周小南急道。 “你什么意思呀？”苏桃瞪大眼睛，质问道。 “我说你还真别不信。你姐又不是什么忠诚专一的纯洁少女，贺阳他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学校里有经常传他们俩绯闻的。他说不定也就是因为你姐姐，所以才跟你在一起的。”周小南皱起眉头。 “你别胡说了，周小南。贺阳已经跟我说了他跟我姐之间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你可别在这胡说八道，诋毁他人了。”苏桃认真地说。 “说不定他就是因为没泡到你姐，所以才想撩你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套儿了呀？” “你怎么总是恶意推测别人啊？”苏桃有些不满了。 周小南却不准备停下，继续一鼓作气地说下去，“而且就算他跟你姐没关系，但是学校里头是怎么传他们的呀——关系暧昧，地下情人。你说，如果你跟你姐之前的绯闻情人搅在一起了，别人会怎么说你。更何况他是这么一个人儿。你要是跟邵桓那样的，我都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首富公子，在学校里和核心圈子里都能呼风唤雨，你跟他在一起就算有流言蜚语，他也能摆平。但是贺阳，他还有什么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肤浅！为什么非要拿金钱和地位这些东西来衡量感情？何况贺阳跟我姐姐的流言都是那些无聊的人在捕风捉影，根本就没有证据。就像他们污蔑我姐姐那些话一样，不足为信。但是邵桓是我姐姐的正牌男友。这个大家都知道，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更何况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跟贺阳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我姐姐出事的凶手还尚且没有抓到，总是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既然贺阳说他是清白的，那么我相信他。你自己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为什么要帮着那群施害者来说话？” “我没有帮他们说话，我只是提醒你可能会带来的结果。”周小南淡淡地说。 “我们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苏桃不屑道。 “众矢之的？苏桃，你恐怕是想得太多了。你果然是对这个学校，对这个圈子一无所知啊。如果他们真的想整你，能想出一百种方法。那才是真正的众矢之的，现在，不过是一些冷暴力罢了。现在这个局面，绝对已经是中心圈子内部妥协之后的结果。我不信邵桓在其中没有起到作用。”周小南冷静地分析道。 “他？他是一个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耍小孩子脾气的人！你觉得他会不计前嫌做这种事吗？你难道不记得他上次掀桌子的事情吗？我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来帮我们。”苏桃恼火地说。 “那你觉得这个圈子里谁会帮你呢？她们又凭什么帮你呢？能念及苏樱的旧情的怕是只有邵桓了。其他人嘛，对苏樱心里是什么想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他心里还在想着苏樱？！”江席珍坐在她松软的公主床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静，我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还在想苏樱？” “哼，谁知道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邵静冷笑道，“刚才妈还打来电话，说他在家里又大闹了一场，把爸爸气得不轻。” “怎么？他还是不肯来江氏集团实习吗？如果他真的不想来，可以不来，我没有一点要强迫桓哥哥的意思，绝对没有……”江席珍有些怯生生地说。 “他何止是不想来江氏实习，他不想做的事还多了去了，哪里能什么都由着他。”邵静面色冷峻。 “可是，我只是……不想让邵桓哥哥不开心，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弄得那么僵……”江席珍低下了头。 邵静恨铁不成钢地说，“就是因为你整天这个态度，胆小怕事，畏首畏尾，我哥才会被苏樱那个小贱人抢去的！你说，你比起苏樱差了什么啊，你要说钱也不差钱，要说美貌，你比那个狐狸精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不像她那样整天搔首弄姿罢了，要说资历，你也比她老，你还比她先认识我哥那么多年呢？你为什么不敢跟她抢？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算哪都不比她差又怎么样？可是邵桓哥哥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啊，纵然我有千好万好又有什么用？邵桓哥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不喜欢我，我再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我的！想我们小时候从小一起长大，我那个时候就一直对他一往情深，觉得非君不嫁了。一直以来，我都照顾他，迁就他，可是又换来了什么呢？不过是厌弃罢了。我对他再好，在他眼里，都抵不过苏樱回头一笑。既然如此，我这么坚持，又是何苦呢？”江席珍一脸幽怨和愁苦。 “什么何苦？你怎么一点儿气性也没有。喜欢什么男人就要自己去抢。否则你对他再好也没用。你整天这么温温吞吞的性子怎么能行？邵桓这种冷面冷心，有傲慢自负，是要靠人追和撩的，男人总是喜欢刺激，不然怎么会喜欢苏樱这样的贱货。还好现在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再来挡你们的路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接近我哥吧。”邵静在一旁出谋划策。 提到了死，江席珍温顺的面容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可是虽然苏樱已经不在了，但是邵桓哥哥也不一定会愿意跟我在一起。更何况苏樱不在了，现在不是又来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苏桃吗？我害怕邵桓哥哥很快又会喜欢上她，毕竟她们长得这么像，我怕是抢不过她的！” “你这么怂干嘛？同一张脸，你还要在上面栽倒两次啊？”邵静对江席珍不战而败的举白旗态度感到相当不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江席珍连忙想要解释，但是刚开口就被邵静打断了。 “算了，苏桃不是问题。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邵桓对她彻底死心！”邵静阴森森地笑了。 江席珍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办法啊？我觉得不一定可以诶。毕竟邵桓哥哥事到如今还在向着她。她得罪了邵桓哥哥那么多次，邵桓哥哥也只是让我们不要管她。” “哼，你知道苏桃这个丫头现在在干什么吗？”邵静嗤笑道。 “她在干什么？”江席珍瞪大了眼睛。 “她在跟那个叫贺阳的艺术生谈恋爱……”邵静神秘地说，“就是那个好几次差点儿就跟我哥打起来的那个家伙。” “什么？”江席珍惊呼，“你怎么知道？” “我有那么多跟班和线人，他们又不是傻子。是他们告诉我的，他们俩在图书馆接吻了。”邵静得意地说。 “可是苏桃怎么会看上那个人……”江席珍疑惑道。 “谁知道？”邵静挑眉道，“本来以为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恋爱脑的大傻子。比她姐姐的段位差远了，我实在是高估了她。邵桓因为她姐姐的事对她格外关照，如果她有心，把我哥勾搭到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若是一直有我哥撑腰，想动她倒不是件容易事。但是她现在这么自掘坟墓，倒是正合我意。” “什么意思？”江席珍一脸茫然。 “废话，贺阳是邵桓的死对头，几次三番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对着干，苏桃跟他谈恋爱，本身就是当众打我哥的脸。更何况，这个苏桃，顶了一张跟苏樱一摸一样的脸。这下，恐怕即使是邵桓，也觉得不能忍了吧。一旦他彻底撒手不管，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好好整她了。” 第20章 决定 昨天虽然没怎么玩，但是跟周小南在一起呆了一整天，目睹了一场八点档的狗血大戏，甚至自己也为了周小南而牵涉其中，因此苏桃今天早上醒来依然感到精疲力竭。她抚了抚自己依然晕眩的脑袋，想着等会儿 要不要给周小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毕竟他昨天晚上住在外面，虽然以香格里拉酒店严密的安保设置完全没必要担心，但是苏桃还是觉得应该打个电话给周小南问候一下。她想到周小南一个人被赶出家，爸爸不在身边，妈妈也不在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酒店，这种无人依靠的凄惶让她莫名联想到她自己，因而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和周小南，一个明明有相亲相爱的家人却永远地阴阳相隔，永远无法再见；而周小南明明父母兄弟都在身边，却都各怀心思，彼此算计，宛如咫尺天涯。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命运的捉弄，她不知道，也无意追究，只是忽然想起了列夫·托尔斯泰的话：“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而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幸。”自己以前是多么矫情啊，那么地厌恶千篇一律的生活，想要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现在她的确有了与众不同的人生，却只想回到过去一巴掌呼死那个自以为是的自己。天知道，她自己多么怀念以前千篇一律的幸福生活，她有慈爱的父母，无话不谈的双胞胎姐姐，温馨快乐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化为乌有了。 天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苏桃这样想着，还好我现在有了贺阳。想到了贺阳，她心里有了点微小欣喜和甜蜜，忍不住弯了眼角。而且我还有周小南这样的朋友，苏桃接着想道。不过想到周小南，她就想到昨天晚上周小南滔滔不绝地发表着对贺阳的不满和意见，这让她相当的烦躁，周小南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而贺阳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这两个人都是她相当珍视的人，她一个都舍不得疏远，因而这之间的矛盾就格外让人焦虑。为什么周小南偏偏就不喜欢贺阳呢？她烦恼地晃了晃脑袋，决定先去洗把脸再说。虽然是周末，苏桃依旧保持着平时行动迅速的好习惯，没一会儿就解决了洗漱的问题。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苏桃就已经坐在餐桌旁不紧不慢地喝起咖啡，吃着吐司了。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什么事都是独来独往，但是最近一直有人陪着，乍一下又是单独吃饭了，苏桃还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偶尔能有机会一个人静静，对自己倒是一件好事儿，苏桃这样想着。毕竟这两天有太多其他的事情让她分神，不管是跟贺阳确定关系，还是偶然卷进了周小南家事，都让她耗费了不少精力。她现在终于可以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的事情，比如她的姐姐苏樱。 她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在自己的舌尖回旋。眼看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什么姐姐的案子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最初来到扬城的目的，一个是为了能够自己亲自在苏樱经常接触的人中获取更多信息；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更早地知道了警察调查的进度。然而目前看来，自己的两个目的都没有达到。不仅在获取信息方面没有什么进展，而警方的调查似乎也出现了瓶颈。现在她觉得自己来扬城本身毫无意义。 不!也不完全是这样，她还遇见了小南和贺阳。调查也还没有结束，她还没有输!谁能够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既然贺阳这里没有什么线索，她就不能只局限于贺阳和周小南这样狭窄的关系网。无论她自己对其他那些人的真实看法是什么，她都有必要试图缓和和她们之间的冲突，否则在这样的僵持中她没有机会接近原来跟苏桃有过接触的同学，就更不要说得到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策略了。 她想起了周小南昨天说过的话，觉得虽然刻薄，但是有些也不无道理，比如邵桓在中心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作用。根据周小南的叙述，说明这群人虽然把自己排除在外，但不能不说是手下留情了。所以邵桓一定是默许或是说促成了这样的局面。既然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挽回，何况有姐姐这层关系在里面，如果自己肯妥协一点点，她跟邵桓以及邵桓背后的所有势力的关系都会缓和下来，说不定甚至可以借助邵桓的影响力了解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毕竟他和自己在希望查清姐姐的案子一事上，目标是相同的。而且邵桓本身也是在姐姐生前跟她走得最近的人之一，应该也知道不少姐姐的事情，只看他肯不肯告诉自己了。这样看，无论如何，跟邵桓修复关系都是势在必行，或是说非做不可的事了。可是……贺阳怎么办？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和邵桓最初的不愉快和后来的闹翻脸都和贺阳有关，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唯一的直接原因。倘若她现在跟贺阳没有了交集也就罢了，也许她跟邵桓可以就此把这一章翻过去。然而，贺阳现在恰恰是她的男朋友，而他恰恰又是邵桓最厌恶的人。如果邵桓知道了自己在跟他谈恋爱，别说缓和关系了，只怕是连现状都无法保持。如果自己跟他的关系继续恶化，那自己要深入调查的想法简直是镜花水月了。那么，自己和贺阳在恋爱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叫邵桓知道了，不只是邵桓，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了，否则很快就会传到邵桓的耳朵里。苏桃就这样下定了决心，然而贺阳要怎么办呢？他能受得了这样不能公开的恋情吗？如果自己重新跟邵桓那群人一起玩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苏桃心里一团乱麻，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苏桃吓了一跳，拿起手机一瞥，果然还真是想到谁，谁就来电话了——是贺阳打来的。苏桃犹豫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喂，贺阳，怎么啦？” “苏桃，你在哪儿呀？”贺阳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我在家呀。怎么啦？”苏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猜猜我在哪儿啊？”贺阳大声说道，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轻快。 “我不知道啊。”苏桃有些微微的预感，但是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你过来开门吧！我给你送来一个小惊喜！”贺阳笑着说道。 “什么惊喜？天呐，你不会来我家门口了吧。”苏桃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你先过来开门嘛～”贺阳温柔地催促道。 “来了，来了。”苏桃赶忙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走去。她走到门前，一拉开门就看见贺阳手里举着一个电蚊拍一样大的彩色棒棒糖站在门口朝她微笑，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天呐，亏你想得出来！” “小桃，周末愉快！”贺阳走到她跟前儿，把棒棒糖往她面前一递。 “谢谢！”苏桃接过棒棒糖。 “想给你带点礼物，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带什么。在糖果屋里正好看到了这个，想到你爱吃甜的，就先给你带来这个。你要是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下次给你挑一个合你心意的。”贺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了，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了。”苏桃转了转手里的棒棒糖，边让贺阳往里走，“我挺喜欢的，我以前还从来没有收到过棒棒糖当作礼物的呢。我都好久没吃棒棒糖了。” “那你今天可以尝尝了。”贺阳进了门。 “来，你来这儿坐吧。”苏桃把贺阳引到了沙发边，“怎么好好地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 “其实我是想来找你去一个地方的～”贺阳坐下之后抬头笑了笑。 苏桃忽然间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小小的慌乱，赶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去哪里？不会又去猫语书吧那儿吧？”她最近可是被何子晗的猫们蹂躏得够呛。 贺阳温和地冲她笑了笑，“不是，是画展。你想不想去看？” “画展？”苏桃有些惊讶，“什么画展？谁的画展？” “也不是什么已经成名的大家的画展啦，就是一些青年艺术家作品的展览。”贺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有几件作品在里面展示，所以……” “哇——这么厉害！”苏桃开心地鼓掌道，“这么好的事，你这么不早说呢？我对你的画可是相当期待啊。” “别期待太高了，不然我怕你要失望了。”贺阳说道。 “不会啦，只要是你画的，我都会喜欢的。”苏桃一脸笃定地说。 “好，”贺阳微微一笑，“其实我想让你看这次的画展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苏桃疑惑道。 “因为……”贺阳犹豫了一下，说，“因为我觉得有一件作品有必要让你亲眼看到。” “嗯？是什么作品非要我亲自目睹不可？”苏桃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去了你就知道了。”贺阳却没有直说。 “哇，这么神秘？都不告诉我啊。”苏桃玩笑道。 “我觉得这对你应该很重要，你应该自己去看。”贺阳却略微有些郑重地说。 第21章 一体两面 “那个画展在哪里啊？”苏桃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 “有点远，在松林区。” 贺阳简洁地说。 “松林区？”苏桃愣了一下。 贺阳笑道，“对于你这样平时活动都不会出市中心的女孩，估计都没听过这个区吧。” 尽管对这个区并不熟悉，但苏桃也并不是对这个松林区一无所知。远离市中心，邻近城郊那一带相当混乱的贫民窟。不过由于松林区的地段问题，地价相当的便宜，而且由于近年来新修的地铁，交通还算方便，有不少没有什么钱的青年学生和年轻的没有积蓄的艺术家都会在这一带。久而久之，松林区也成为了野生艺术家的聚集地，因此有时候也会有一些猎头会在这里发掘有才华的艺术家。很多不得志或是还没成名的设计师，音乐家，画家，作家都在这里试图寻求机会和出路。因此应运而生的是一条现在已经日益趋于完善的艺术产业链。在松林区有着大大小小的艺术展馆和文化公司，为青年艺术家们提供向大众展示自己的机会，同时这些艺术展也是许多没有资金支持的文艺工作者们寻求伯乐的契机。 “不，我听过。可是松林区这么大。你的画展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苏桃继续问道。 “淮海艺术馆。你知道吗？这在松林区还是个挺大的私人艺术馆。”贺阳向苏桃解释道。 “淮海艺术馆？为什么要叫淮海艺术馆？”敏感的苏桃听到这几个字，总觉得格外的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赶忙询问道。 贺阳想了想说，“哦，是这样的。这个艺术馆是以赞助人的名字来命名的，松林区这边有很多私人艺术馆都是这样的。规模大一点的像旭春艺术馆啊，亚林艺术馆啊，还有就是这个淮海艺术馆。据说这个艺术馆的赞助人，姓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原来有政府背景，还特别宠爱自己的女儿。就因为他女儿喜欢画画，所以他当年斥资几个亿建造这个美术馆，就是想让她女儿开心。结果还没等这个艺术馆造完，女儿就不在了……” 苏桃心里令自己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深，淮海，淮海，还有过世了的女儿…… “啊，我想起来了！”贺阳突然大声说，“郑淮海！是郑淮海！那个艺术馆的赞助人叫郑淮海。” 苏桃脑子里轰的一声——郑怀海！她想起来了，这是周小北的外公，周小南父亲的前岳父。所以说，这个淮海艺术馆，其实是为了周小北的妈妈郑媛造的。苏桃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巧合，心里有些感慨，感到冥冥之中自有命运的注定。她心中对这个失去爱女的父亲，一直是有着不少同情的。其实，苏桃觉得郑淮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甚至可以说他为了周小北，已经对周家相当的忍耐，毕竟死了的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一个他愿意花几个亿建造一个艺术馆，只为了让她开心的女儿。如果是自己的亲人受到了这种对待，苏桃也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就像苏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苏桃的心痛得哆嗦了一下，要怎么办呐？自己现在到底要不要告诉贺阳自己的计划，她抬头看了看贺阳洋溢着幸福的脸，没忍心说得出口。算了，苏桃叹了口气，贺阳难得这么高兴，何必这个时候扫他的兴，还是等回来再跟他商量吧。 苏桃跟贺阳一起上了地铁，苏桃几乎没怎么坐过地铁，以前她的出行几乎都是有车接送，即使一个人在这边，她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是会打出租车。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提出一点要打车的意思，因为她刚刚大概查了一下，去松林区打出租车的价格大概在两百左右，她知道贺阳家庭条件不好，既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也不想自己付钱伤他自尊心，就根本没提到打车的事儿。尽管现在不算是高峰期，但是市中心到松林区的地铁上人依然很多，苏桃被挤来挤去整个人都很难受，她有点轻微的洁癖，接触到陌生人让她感到相当不自在。贺阳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于是伸手护住她，把她带到了车厢角落，用胳膊把她圈住，给她腾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隔绝了周围的人群。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车厢里所有的拥挤喧闹都变得模糊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贺阳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贺阳好像用身体为她挡住了整个世界……她突然觉得嘈杂的地铁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忍受了。贺阳用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她，“真是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害得你这么受苦。我早该想到你是乘不惯地铁的。” 苏桃赶忙宽慰他说，“没关系，只是乘地铁的次数少了，没经验，有点慌罢了。”反正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苏桃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贺阳听后，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前深深一吻。 他的嘴唇好凉啊，这是苏桃沉醉其中前最后的想法。 松林区交通方便的话不是乱说的，至少在苏桃看来，名副其实。出了地铁口左拐不足五百米就是淮海艺术馆了，苏桃总算第一次目睹了它的全貌，这座艺术馆规模不小，有五六层楼的样子，看上去建设得也像模像样，但是作为一座艺术馆，它显得过于规矩了，似乎总让人感到有些莫名的老干部风格，不过一想到这是郑淮海督建的，好像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苏桃跟着贺阳走进去，今天这里虽然有画展，但毕竟不是是名家手笔，所以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什么人满为患的景象。走进一楼大厅，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人，贺阳解释道，“这是青年艺术展，大家都没什么名气，事先也没怎么宣传，所有知道的人并不多。” “没事儿，我觉得这样很好啊，”苏桃笑道，“我喜欢人少的地方，可以好好看画了。人那么多，只顾着看人了，谁还有心思看画啊。” “哈哈，你这是在地铁上被挤怕了吧。”贺阳笑道，“回去的时候咱们还是打车吧。” “也许吧。”苏桃微笑着岔开了话题，“欸？你的作品呐？在哪里呀？” “听主办方说在二楼，具体在哪里我要不知道。咱们还是一层一层按顺序看吧。等到了二楼，我带你看，你来猜，看你能不能猜中哪些作品是我画的！”贺阳的脸上露出调皮的表情。 “如果我都猜中了呢？有没有奖励啊？”苏桃也决定皮一下。 “哈哈，别说全都猜中了。你能猜中一幅，我就算你厉害了。”贺阳笑道。 “那我要是猜中了一幅，你奖励什么呢？”苏桃挑眉说道。 “你想要什么呀？”贺阳的眼神温柔似水，让人要醉死在他的目光中。 “如果我猜中一幅，就给我发一支冰淇淋！”苏桃咧嘴笑道。 “好！”贺阳爽快地答应了，“你原来要求这么低啊，小吃货。” “哼，我还没说完呢。”苏桃有点儿撒娇意味地说，“猜中就一幅一支冰淇淋，两幅就两支，三幅就是三支……猜中多少幅，你就得给我多少支冰淇淋！” “好好好，”贺阳宠溺地应着声，揽着苏桃向展厅内走去。 逛完了一楼展厅，苏桃发现这里的画作风格各异，并且也没有什么统一的主题，展览陈列也没有什么顺序，同一个画家的作品也不会放在一起，陈列的规律真可以说是相当的随心所欲。看来真的只是一个给青年画家们展示自我个性的平台罢了，不过这样等会儿想猜中贺阳的画难度就更大了。这样想着，他们慢慢顺着扶梯上了二楼，他们一边远远地看，贺阳一边为苏桃讲解，苏桃看着二楼一排排作品，忽然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于是抱住贺阳的胳膊，撒着娇说，“喂，这样猜也太难了吧。你给个提示呗！” 贺阳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小赖皮鬼，刚才还在说大话，现在又开始耍赖了。”然后抬头无奈道，“好吧。” 苏桃立马欢快地跳起来。贺阳一把拉过她，指着西侧长廊上的两幅画说道，“来，小桃，看这两幅油画，猜哪一幅是我画的。” 苏桃仔细端详一下，左边一幅是冷色调为主的暗夜景象，右边一幅是以暖色调为主的清晨原野。按贺阳的性格来看，他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应该是喜欢暖色调的东西，但是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暗夜看似清冷寂寞无边，但是实际上漆黑的夜空中有着点点星光，而清晨的原野在朝阳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也有暗影。所以第一个看似消极，实则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而第二个看似明亮，实则暗流涌动……好险啊。苏桃暗自庆幸着，对贺阳说，“我知道是哪一个了！” 贺阳笑道，“哪一个？” “就是……”不对，看到贺阳的笑容，电光火石之间，苏桃突然觉得不对，这两幅画，其实画的是同一片原野，只不过，一个是夜晚的原野，一个是清晨的原野。所以，它们其实是一体两面，黑暗中有着微光，光明中也会有暗影，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它们实际上都是那一片原野…… “这两幅都是你画的，对不对？”苏桃笃定地看着贺阳的眼睛，“这两幅本身就是一体，同一片原野的白天和黑夜，就像一个人的明暗两面。贺阳，我说的对吗？” 第22章 肖像 “你说得完全正确，这就是我创作这两幅画的初衷——表现人性的复杂和矛盾，真与假，善与恶，明与暗，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共存的。”贺阳忍不住微笑了，“真没想到啊，小桃，你连这个都能猜出来了。看来我今天是注定要赔给你一大堆冰淇淋啦。” “怎么?你心疼啦？”苏桃开玩笑地说道。 “哪有，给你吃又怎么会心疼。”贺阳连忙说，“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呗。” “哈哈，那我能把你吃穷了。”苏桃一边笑着一边挽着贺阳向前走去。 二楼的展厅里分了不少小隔间，走廊也曲折回环，两人都转得有点眼晕。苏桃边走边问贺阳，“喂，贺阳，你们这些画展览完了怎么办?还给你们么 ?” “也不一定，这些画原则上来说是捐给艺术馆了，展览结束之后会进行投票评比，然后拍卖，有人看中就卖出去了。拍卖得到的钱会捐给公益机构。当然，如果这幅画没能卖掉，那又想自己留着纪念的话，你只要交个裱装费就可以拿回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樱一边听着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大家这次参加没有人是为了拍卖的那点钱的，都只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在平台上展示自己的作品。如果恰好能拍卖出去的话，正好也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为自己以后的前途铺路。”贺阳继续解释着。 “我们走这边吧。”苏桃指着左边的通道，“这边好像人比较多，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比较惊艳的作品。” “好。”贺阳答应着。 “咦?这边的风格好写实啊。”苏桃看了几件左侧展厅的作品，向贺阳感慨道，“简直不像是画出来的，而像是摄影作品了。” “这个是超级写实主义，也叫高度写实主义，”贺阳解释道，“超级写实主义的绘画和雕塑通过微妙的灯光和阴影效果，创造出有形固态和实际存在感觉。” “那这跟照片有什么区别啊？”苏桃不解地问道。 “超级写实主义的绘画作品往往是原始参考照片的10倍或者20倍，但保留了极高的色彩分辨率，精确度和细节。这些作品中往往存在着人的眼睛不能看到的现实幻觉。此外，它们可能包括情感、社会、文化和政治主题要素作为视觉错觉的扩展，与照相写实主义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超级写实主义的绘画作品不仅有着比照片更高的精密度，而且还可以通过细节表达创作者的情感，是这样吗？”苏桃恍然大悟。 “对，通俗一点儿的话，也大概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了。”贺阳点头认可道。 “那你有没有做过类似这种风格的尝试呢？”苏桃好奇地说，似乎对这种风格的作品格外有兴趣。 贺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僵了一下，说，“有试过那么一两次，但是因为这类作品要通过喷笔实现，用丙烯酸树脂、油或两者兼而有之。绘画材料不好准备，绘制过程也相当繁琐，所以就没怎么再涉猎过这个领域了。” “你可是个艺术生啊。准备绘画材料什么的，不应该是家常便饭吗？难道说就因为不方便就不画了吗？”苏桃有些诧异地问。 “也不完全是这样。”贺阳面色古怪地回答道，“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怎么？是因为尝试不太成功吗？”苏桃询问道。 “或许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贺阳说着，突然看见苏桃变了脸色，他顺着苏桃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她终于还是看到了。 苏桃刚刚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贺阳聊着天，突然注意到前方有好几个人驻足围观一幅作品，有些好奇，定睛一看，她险些惊叫出声——那是苏樱，她姐姐的肖像。或许在其他素不相识的人看来，她跟姐姐是长得一模一样，难以辨别的，但是她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画中人是她的姐姐苏樱。因为尽管她和姐姐苏樱的外形十分相似，但是两人的妆容，发型，乃至神态，气质和细微的小动作都相当的迥异。别说是苏桃自己，哪怕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都可以轻易分辨出他们两个人谁是苏樱，谁是苏桃。这副作品中的女孩明显就是她姐姐苏樱，慵懒地披散在肩头的波浪般的长发，标志性的烈焰红唇，嘴角勾出的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一看就有故事的含情双眸……定定地看着画外惊叹的人们。 所以，这就是来这里之前贺阳说一定要让她亲眼看到的作品是吗？她的姐姐。多么绚丽妖娆，多么灿烂夺目，宛如神明赐给人间的礼物。苏樱每一处的美丽，每一处的风情，都在贺阳的笔下充盈地展现出来。但这些都成了曾经，都成了过去。这个仿佛神明恩赐的尤物，就在某个沧海一粟的恍惚中，在某个纵情燃烧的夜晚，她的生命就结束在神明的俯视下。没错，贺阳说得没错，这是超级写实主义，是艺术，不是什么随便的照片，因为任何一张照片都不能把她表现的如此生动，都不能表现出真正的苏樱……而这幅作品做到了，毫无疑问的做到了。 苏桃的脸颊上划过两行清泪，而自己却还尚未察觉。贺阳走过来，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宝贝儿，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再画任何一幅超级写实主义作品的原因。因为我第一次创作超级写实主义作品的灵感就是来自于你姐姐，我唯一一幅这样的作品画的是她，这可能是我这种风格的巅峰吧。我觉得我以后不会再创作出超过这一幅的超级写实主义绘画作品了。而且，我每一次试图再拿起喷笔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姐姐……我觉得我没法在这样的痛苦的回忆中画下去了，所以，我放弃了。”说着，贺阳从身后轻轻地抱住苏桃，“我不知道要把这幅画怎么办，它的存在每天都在提醒着我苏樱的死，所以我把它捐给了艺术馆。可是，我觉得你有权利也应该又机会看看它，我是为了你姐姐画的，本来准备画成之后送给她的，可惜还没有等到这个机会，苏樱就这么突然地……所以，我想，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应该替她看一眼。” 苏桃却猛地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贺阳，“谢谢你，贺阳。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看她一眼，”她的声音还尚且有些哽咽，“贺阳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这幅画，就好像真的又看见她了一样……好像她在对我笑，就像以前一样。我刚才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她没有死，就还在我身边，会在门口等着我下课之后一起回家，会跟我一起去和奶茶……贺阳，我真的，很想她啊……” 苏桃这边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在前面观赏作品的人群，有些人回过头来看她，却惊讶地发现这里有一个跟作品中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男生为心爱的女孩画的肖像，前来观看的女孩感动到泣不成声的爱情故事，甚至有人发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声。贺阳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桃的情绪化，安抚地说，“咱们先走吧，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不，我不要，”苏桃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要把那幅画留在这里，那是我姐姐，我要把它带走。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好好，听你的，我们等会儿把它买下来带走好不好？现在还没到拍卖时间呢。我们先到休息室里休息一会儿，啊？”贺阳耐着性子哄劝道，终于慢慢劝动了苏桃。 把苏桃安置到了休息室，苏桃哭累了，加上有些疲惫，就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贺阳见苏桃终于睡着了，心里略略放下了一些，但是转念又想起了作品的事情，不禁又担忧起来。他独自一人去顶楼找到了主办方表明了身份，并且表示了自己不想拍卖自己的那幅名为《樱》的作品的意愿，愿意付双倍的裱装费，只要展会结束把这幅作品还给自己就好了。胖胖的主办方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他，态度认真地听取了他的诉求，然后语气和蔼地拒绝了他，“贺先生，我想在我们合同缔结之初，我们就都已经确认了我馆对这件作品的所有权。可以说，我们所说的付装裱费后归还的政策只是针对没有被拍卖掉的作品的一个人性化的方案而已。我们提供平台给予你们成名的可能，而你们则无偿提供你们的作品给我们的慈善拍卖。你的作品《樱》在此次展会上颇受欢迎，你借此机会出了名，却又想把作品要回来，不免违背契约精神。更何况，您的作品借助我们的平台营销，现在又想收回所有权自行卖出……”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龌龊！”贺阳有些生气，说道，“我真的只是想要拿回去自己作纪念。” “对不起，贺先生，你的动机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您的作品所有权属于我馆，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那么请参加下午4点我馆举行的拍卖会。”负责人用毫无感情，公事公办的语气告诉他。 第23章 拍卖场下的阴谋 其实贺阳完全明白他们的规矩，但是心里又苦于没办法跟苏桃交代。他现在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先给苏桃看一看那幅画，再决定怎么处理。现在要怎么办呢？苏桃这么想要这幅画，可是不巧的是这次的作品恰恰很受欢迎，主办方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而苏桃又是这么看重这幅画，自己是非给她弄到不可。可是要拍卖，不知道自己的画能拍的多少……如果不多的话，或许可以自己拍过来，可是怎么可能不多？想到自己还要花钱把自己的画买下来，贺阳就感觉相当郁闷。 他闷闷不乐地回到休息室，正纠结着要怎么跟苏桃解释，却看见苏桃已经醒了，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等自己，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苏桃竟然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贺阳，我理解你的处境。姐姐的肖像要不回来就算了，你不要为难。” “这怎么行，你不是很想留着做纪念的吗？”贺阳不安地说。 “没关系，我们等会儿去拍卖会看看呗。实在不行就买回来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是这么没有回旋的余地。”苏桃宽慰道。 “唉，都怪我考虑不周。如果我稍微认真考虑一点儿的话，也不至于……”贺阳还在允自懊悔着。 苏桃却淡淡地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凡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拍卖会现场，苏桃和贺阳坐在人群中，有些焦虑地等待着投票评选的结果，从第十名开始报……苏桃和贺阳从现场的反应可以猜想到那幅作品《樱》肯定会入选前十，他们心中只盼着名次能稍稍靠后一点儿，价格可以稍微拍低一点儿。 “第九名，贺阳先生的作品——《明与暗》。” 贺阳有点意外，明显没想到这件作品也能入围。苏桃转头，微笑着看着他，眼里含着欣赏和鼓励，“喂，我的大画家，以后你也给我画几幅吧。让我收藏起来，等你成名之后，那可就值钱了。” 贺阳调侃道，“艺术是无价的，你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因为我们等会儿要用庸俗的金钱来买回我姐姐的肖像，你说没有金钱，哪来的艺术？”苏桃吐了吐舌头。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贺阳被她逗笑了。 “第四名，方青杨先生的《麦穗》。”名次还在继续地被一个个报出，台下的掌声也一次比一次热烈。 ……苏桃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说，“贺阳啊，还没到你，你不会这次来个第一吧？” 贺阳略显焦虑地说，“小桃，你可别乌鸦嘴了吧。以前这样的评比我连前五都没进过，总不可能这下赶得这么巧吧。”贺阳无奈地想着，自己怕是从来没有过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的作品排名靠后一点。 “第三名，刘嘉欣女士的《诸神降临》。”台下再次响起了掌声。 苏桃和贺阳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第二名，陆翊君女士的《草原》。”苏桃愣了愣，这下真的是一语成谶了。她扭头看了看贺阳，看到他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一名，贺阳先生的《樱》。”苏桃和贺阳的叹气声淹没在雷鸣般的掌声。 而接下来的竞拍则更令人绝望，贺阳那幅位列第九名的作品《明与暗》，起拍价竟然高达六万，最后成交价就达到了十万……后面的报价也基本上在十几万之间徘徊，苏桃暗自盘算自己手头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金，但是可以先刷一下信用卡。只不过一下支取了这么多的钱，要怎么跟苏嘉棠交代……想着想着，苏桃又觉得恼火，为什么自己花个几十万也要跟这个家伙交代？！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叔叔只不过乘着自己父亲去世的机会掌控了公司罢了，根本就没什么本事，凭什么就这样让他掌管公司，甚至指定他为自己的监护人？他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动不动就随意地从家族资产中随意支取几百万来给自己买豪车以供自己娱乐，而自己连买幅纪念姐姐的画都要受制于人？苏桃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地板起了脸，甚至以至于没注意到已经拍卖到了最后一件作品《樱》。贺阳见苏桃脸色不对，以为她觉得价格太高，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苏桃，价格太高了，要不然……” “嗯？”苏桃这才猛然惊醒，眼看有人已经开始竞价了。 “十五万！”一位衣着儒雅的中年人报价道。 “十六万！”苏桃赶紧出声竞价。 “十七万！”中年人继续报价。 “十八万！”苏桃继续紧跟。 “二十万！”另一位妆容精致，目光冷峻的年轻女士报了价。中年人无奈地看了她们俩一眼，觉得并不值得为这幅画再投更多的钱，于是没有再说话，放弃了报价。 “二十五万！”苏桃无意在耗下去，一次性多报了五万。而此时有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苏桃，发现她与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便都在底下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另一位女士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淡定出价，“二十七万！” “三十万！”苏桃咬牙道，贺阳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显得相当无所适从。 “三十三万。”年轻女士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苏桃开始有些绷不住了，这和她一开始预料的价格几乎差了一倍。 “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了？如果没有，这幅作品将属于10号这位小姐。” “三十三万一次！” “三十三万两次！” “三十五万！”苏桃最后时刻还是报了价。 “6号这位小姐出了三十五万的价格，还有没有更高的了？如果没有……” “七十万。”年轻女士依旧不动声色地说，仿佛说的不是七十万，而是七十块。全场都倒吸了一口气，没人想到居然有人肯为这么个无名小卒的新手画出这么高的价格，尽管这一幅作品的确可圈可点。场下响起了一片嗡嗡的低声讨论声。 苏桃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贺阳在一旁更是惊疑不定，忍不住劝道，“小桃，你……” 苏桃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一百万！” “一百万！有人出了一百万这样史无前例的高价，还有没有更高的？如果没有，那么这幅作品将属于6号这位小姐！” 苏桃转头看向那个女士，那个年轻女士冲她冷冷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竞拍失败的懊恼，她平静得想什么都不曾发生，仿佛刚刚跟自己激烈竞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两次！” “一百万三次！” “成交！” 艺术馆顶楼的办公室里，周小北摆弄着手里的地球仪，淡淡地说，“苏桃把那幅画买下了？” “是，少爷。”刚刚在竞拍会场的年轻女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多少钱成交的？”周小北漫不经心地问。 “一百万。”年轻女士回答道，“少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如果苏小姐放弃了竞拍，您要怎么办？” “呵，那我就买下来，我们家也不差那几十万。而且苏桃很看重那幅画，如果能看到她得不到那幅画时伤心的样子，我也是相当满意了。” “那为什么不继续竞拍下去？”年轻的女士困惑道。 “切，花几百万买那幅一文不值的破画，还不值得！我只要看苏桃为此毫无必要地多损失几十万就够了，何必把自己搭上。”周小北不屑地说， 看着女助手不解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李秘书，你要知道，?生活中只有两种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我们想要的。这是 王尔德说的。现在对苏桃而言，无论是否得到她想要的，只怕她都高兴不起来了吧。” 苏桃最终拿到了画，看着这幅价值一百万的姐姐的笑脸还有旁边依然没有回过神来的贺阳，她突然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她算是做了一次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至于要怎么跟家里交代，还是明天再想吧。其实，拍卖到最后已经不完全是为了这幅画本身了，这关乎了尊严。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低下头的话 你就可以一直低着头。可是如果你一开始选择了昂着头的话 你就永远不能低头了。荣辱说到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苏桃的倔强让她疲惫不堪的脖子选择始终昂着头。可能是最近的失败让她无所适从，更加难以忍受连一张画都要被人抢走，所以今晚哪怕不止一百万，她都不会停下，不会放弃。她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看了看呆呆的贺阳，说道，“喂，别再做惊恐状了！” “可是……”贺阳讷讷地开口。 “别说啦。”苏桃伸手捂住贺阳的嘴巴，“因为艺术是无价的，对不对？而且你可答应我了，要多画几幅送给我。等你以后成名了，我把它们卖掉，那可就不止几百万啦。” 贺阳被逗笑了，“好，那么小桃，我家就在附近，你现在想不想去看看我的画室啊？” “画室？好呀。”苏桃乐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并肩而行。在一片金色的朦胧中，夕阳有千万缕细碎的线条。 第24章 冰消雪融 苏桃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她总觉得自己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可一直都没有尽头。贺阳走在她的身后，帮她抱着那幅姐姐的肖像。这里有夕阳的余晖，一如他们彼此初次怦然心动的那个黄昏。松林区有很多这样密密麻麻的巷子，高高低低，你可以骑着单车，像风一样的游遍整个松林区，毫无阻碍；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和自己心爱的人，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这些古老的街巷。直到最后，才会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看到那个属于你的小屋——那是贺阳的家。 这是苏桃第一次看见贺阳的家，藏在一个小巷深处角落里。这里是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平房，陈旧的铁皮大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贺阳打开了门，苏桃走了进去。室内相当宽敞，但是没有窗户。虽然装饰得很有艺术气息，但是看上去并不协调，甚至有隐隐的怪异。室内装修得比较粗糙，总让人觉得像是一个……车库。没错，苏桃终于找到了那个怪异的点在哪里了，这儿明显就是一个车库改装出来的房子，出了角落里有一个明显后来粗糙装潢上的小窗户之外，没有任何的窗户！室内也比较空旷，根本就没有任何分隔的房间，用于分隔房间的就是几个比较高的书柜和一张非常抽象派的屏风，地板都没有铺，只是普通的水泥地，墙也漆得十分随便……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曾经是个车库！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地方，在她生活过或是说见识过的小世界里，连痛苦都是有着精美装饰过的华丽的痛苦，悲伤也是不必考虑生计的纯粹的悲伤。她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情感，至于其他的一切自然有人会替她安排好，然后供她挑剔。她第一次发现，也是第一次想到原来世界上的无可奈何是分很多种的，有时候是突如其来的，而有时候则是生来就有，一直如影随行的。 “天呐，所以你家是车库改装的吗？”苏桃大惊失色地问。 “是的，没错。这里全都是车库改装的，我的画室就在楼上的小阁楼里……”贺阳坦然地说道。 “天呐，我没想到你过得这么辛苦……”苏桃感慨道。 “也算不上多么辛苦。只是不能跟你们这些人比而已。其实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们大部分普通人都是这么生活的。我们的任性一次，大概也就是煎饼里面多加一个蛋而已。不像你，你的任性一次，就是一晚上抛出一百万……”贺阳淡淡地说。 “贺阳，你别这样。你是不是因为我花了很多钱买这幅画而不太开心了。觉得我就是跟邵桓他们那帮纨绔子弟一样，花钱如流水，拿着家里的钱趾高气扬……可是那一幅画是我姐姐的肖像，我想留下来又有什么错？” “苏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俩的生活环境差距太大了，金钱观也完全不同……”贺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比起物质上的对等，精神上的共鸣要重要得多了。为什么你总是纠结于这些琐碎的东西？”苏桃不解地问道。 “原来一百万在你眼里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贺阳自嘲地笑笑。 “不是……”苏桃情急之下竟然开始有些小结巴，“一百万又怎么样？那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不是吗？如果存在银行里不用，又有什么价值呢？我们家也不缺这些钱，存在那里也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既然我可以并且有必要拿出来的话，那么为什么不呢？我为什么一定要装作不可以拿出来的样子呢？难道你觉得这一百万使用的毫无意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阳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小小的不甘和倔强，“我觉得有意义，而且又必要。可是这一切本来是我的失误，本来应当由我来承担的！应该由我来付出这个代价的。可是，我并没有这个经济能力！我只能无能为力……” “不是这样的！”苏桃极力否定道，“你不要这样想！” “不是吗？看看你，苏桃。你是天生的贵族！跟苏樱一样。我说的贵族，不是因为钱。你跟邵桓还有章慧敏那群人不一样，他们只是有钱而已，但是他们充满了暴发户的粗暴和自以为是。可你不一样，苏桃，你的贵气不仅来源于你所拥有的丰富的物质资源，你有良好的教养，你懂得珍惜，你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财富，美貌，爱和真诚……你的世界里都是好的东西，而我呢，你也看到了，我还住在车库里，我除了艺术一无所有……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给你什么……” “才不是这样，”苏桃拉住了贺阳冰凉的手，“你给了我爱和关怀，没有这些，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看看我，很可能以后我依然是一个只能住在车库里的穷困潦倒的画家……再看看你，你注定应该有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贺阳的神情充满了黯然。 “不要妄自菲薄，贺阳。”苏桃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她亲眼见到了贺阳的家，她完全能够理解贺阳的落差，所以竭力地安慰他，“我不介意你住在哪里，我只在乎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任何附加的东西。” “小桃，对不起。我今天失态了。”贺阳轻轻地搂过她。 “没关系，我们本来不就是恋人吗？我们本来就应该相互扶持的。”苏桃看着贺阳清俊瘦削的面庞，轻轻地笑了起来，“喂，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家，你都不带我参观一下吗？对了，你家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啦。” “好，现在就给你找吃的，小馋猫，”贺阳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跟我来。” 贺阳从冰箱里找出一盒速冻披萨，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拿出来给苏桃，“小桃，你现在先凑合一下吧。下次再请你吃大餐吧。” “好久没吃这种充满芝士热量的食物了，哈哈哈，”苏桃一边接过披萨一边说，“这下正好满足一下自己。” “来，我带你看看我的画室。”贺阳带着苏桃上了阁楼。贺阳家的阁楼十分地低矮，进去之后要微微猫着腰，怪不得从外面看就像是一层的平房。上面的画室上开了个天窗，阁楼上倒是木质地板，旁边摆着好几个画架，还有没画完的作品。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铺了一张几乎占满了整张桌子的宣纸，上面也只写了一半，苏桃凑近一看，原来是在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她惊喜地抬头说，“哇，原来你还会书法啊，真厉害啊。” 贺阳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不过是没事的时候随便写写而已，其实我很少写毛笔字，一般也就练一练硬笔书法而已。”苏桃一听，更是闹着要看他的钢笔字。贺阳拗不过她，正好找出来以前练习的本子，苏桃一边翻一边感慨他居然这么有心，各种类型的字体都有涉猎，贺阳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都是临摹罢了。我对书法上实在没什么创意，只不过是没事就就喜欢临摹。所以基本上现在我见过的字体，都可以很快临摹出了一模一样的。” “这么厉害！你还这么自谦干嘛？”苏桃挑了挑眉说道。 “临摹别人临摹的再好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贺阳摇又了摇头。 “诶，我觉得你的自我认知有点偏差……实在太谦虚啦。”苏桃故意摇摇头，“你总觉得自己写的不行，画的也一般，肯定卖不出去。结果，就是因为你这种心态，我可是损失了一百万啊。” “那可怎么办呐？”贺阳笑着看她到底要刷什么花招。 “所以你要把自己赔给我！”苏桃歪着脑袋看着他。 “好吧～”贺阳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你画一百万，这幅画和画的作者都一块儿买来了，买一送一，好不好？” “嗯～”苏桃满意地点点头。 贺阳看着苏桃略显天真的笑靥，总觉得有些不安。有时候天真其实不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很多时候，它可以像自然灾害那样接着一股原始，戏剧化，生冷不忌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毁灭一个人，比如苏樱。那么，现在这样的天真对苏桃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不知道。 “小桃，你姐姐的案子怎么样了？”贺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警方那边好像还没有结果。”苏桃无奈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桃无奈地说，“我在等，我还在等待真相地出现。” “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贺阳问道。 “没有，我不想随随便便凭借主观印象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毕竟仔细寻找，你可以发现，每个人都有动机，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凶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参与了犯罪，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无辜。因为真相很少纯粹，也决不简单。”苏桃的目光慢慢暗下来。 晚上，苏桃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的灯开着，她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进贼了，刚准备报警。却看见沙发上站起来一个高挑的男人——苏嘉棠。他慢慢走近苏桃，“我亲爱的侄女，好久不见啊。” 第25章 噩耗 看到苏嘉棠，苏桃皱了皱眉头“叔叔，你怎么来了？” 苏嘉棠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个恶劣的微笑，“怎么?我的小桃，你不想见到我吗？我的心可是相当受伤啊。你是单纯的不想见到我这个叔叔呢？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想瞒着我呢？” “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只是很惊讶你怎么会大晚上突然跑到我这儿来。你就这样走了，公司怎么办?”尽管她对苏嘉棠充满了不屑，也并不觉得他留在公司里有什么实际作用，但是还是和缓了语气问候道，只希望他不是专程来问那一百万的去处的。虽然一百万对他们家而言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是自己一次性消费了这么一笔钱，总是让人起疑，然而苏桃恰恰不愿意让苏嘉棠问起的，哪怕想到他听到自己解释时一脸戏谑的表情，她都感到恶心。 “哈哈，小桃啊。我想你我都知道，我离开公司别说一天两天，哪怕是一两个月，也不见得公司就会垮台吧。老爷子一直在背后掌着舵呢。他不会放心我这么一个他眼里的败家子掌管他的家业的，如果现在不是除了我之外没得选了，也轮不到我来坐这个位置，是不是？”苏嘉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很多女孩觉得这微笑相当的性感，尤其是在一个这样看起来潇洒漂亮，富有魅力的男人身上，就显得格外迷人了。但是苏桃不喜欢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他。哪怕是小时候苏樱还很粘着苏嘉棠这样一个幽默英俊的叔叔时，苏桃都不不肯接近苏嘉棠，她觉得苏嘉棠的笑容很不真诚，满满的都是危险的气息，让她本能的不太愿意接近这样难以把控的男人。是啊，苏樱好像挺喜欢苏嘉棠的，可能因为一个风流浪子，另一个是夜店少女，两个人相当地有共同语言，动不动就凑在一起交流吃喝玩乐的心得。记得当时好像父母对这件事还很不开心，害怕苏樱被苏嘉棠带坏了，竭力阻止姐姐跟苏嘉棠来往。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关系就慢慢疏远了，甚至最后那段时间姐姐几乎对苏嘉棠都是充满嘲讽的，不过那个时候姐姐对谁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横眉冷对的样子，更何况是借机迅速接手公司的苏嘉棠呢？ “爷爷做什么决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我这个做晚辈的，也没有什么随便评价的资格。既然他认可叔叔您的能力，那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苏桃淡淡地跟苏嘉棠打着太极，苏嘉棠这个人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说话永远阴阳怪气，话里有话，有什么事从来不肯直说，总要兜好几个圈子，让人相当讨厌，这个时候自己一般只要装作没有听懂，说一些正确而无用的套话，让苏嘉棠觉得没趣儿，就会快一点儿切入主题了。 果不其然，只见苏嘉棠略带邪气地笑了笑，眯着眼看了看苏桃，“小桃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沉得住气，很有前途啊。有时候，看着你，我就觉得真是后生可畏啊。” “叔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何必跟我打哑谜呢？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比较直，实在听不出什么暗示……”苏桃漫不经心地对上苏嘉棠的眼睛。 “呵呵，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小桃啊，你最近花钱花得很厉害啊……一天信用卡就刷掉一百万，实在不像是你的一贯作风啊。” “嗬，不像是我的一贯作风，那么像是谁的一贯作风呢？叔叔您吗？”苏桃脸上不禁漏出了一丝冷笑，“对不起啊，叔叔，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是您平时的消费的习惯，区区一百万应该根本就入不了您的眼啊。您总不至于就为了这个，特地千里迢迢跑过来兴师问罪吧？” “小桃，年轻人，脾气不用这么冲嘛，我只是你的叔叔，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敌人，你干嘛总是对我夹枪带棒的呢？”苏嘉棠丝毫没有生气，果然是人在春风得意，万事顺遂的情况下态度都会格外的亲切和蔼，掌管公司的快感让苏嘉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苏桃的嘲讽都视而不见，“你花钱无可厚非，我何必要对你兴师问罪，只不过是因为你一个中学生，平时也没什么特别花钱的地方，突然一次消费这么多钱，总不会是跟我一样要买车吧，你也没有驾照啊。我是担心你是不是被人敲诈勒索或者遇到金融诈骗了，放心不下你罢了。毕竟不久前苏樱才出了事，你是我哥唯一的孩子了……” 苏桃丝毫不相信他这套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人文关怀的说辞，淡定地回道，“您这么放心不下，怎么不先打来个电话问问我。何况你要是真想查，难道查不出我那一笔钱的消费是在艺术馆里的，我能怎么被敲诈？实话告诉你，我只是在艺术馆看上了一幅画而已，花了一百万买了一幅我喜欢的画而已，这也不可以吗？” “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你画了一百万，不知道买的是什么名家手笔啊？”苏嘉棠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里自然有一番别致风情。 “这个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叔叔。你没必要问的这么仔细吧？”苏桃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下眉毛，“我想这件事还不值得你专程来问吧。你来扬城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不如……” 苏嘉棠叹了口气，“小桃，你还是这么聪明，我的确不全是为了你才来扬城的，是为了你姐姐的案子。警方联系我了，他们第一阶段的调查已经结束了，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去扬城公安局了解情况的，我刚刚从公安局那边过来，觉得有必要过来……” 苏桃听了一怔，随即变了脸色，紧紧地抓住苏嘉棠的肩膀，急切地说，“他们的调查有结果了是吗？是谁？他们锁定嫌疑人了吗？是谁害死了我姐姐？” 苏嘉棠急忙安抚道，“别急，苏桃，你听我慢慢说。你不要激动，初步调查的结果是这样的——这是一场意外，没有凶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苏桃难以置信地喊道。 “你听我慢慢说，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并不是一场谋杀。”苏嘉棠说道，“首先商场失火是因为仓库电路老化起火，并没有人故意纵火，也就是说苏樱待的地方恰好就是起火源，所以她没能逃出来……” “什么意思？那为什么她在商场里待的好好的要去仓库呢？她又是怎么进去的呢？而且说不通啊，即使她在火源处，那应该是最先发现起火的呀，应该最早知道要撤离啊，她为什么没能出来？”苏桃震惊之余，又觉得疑点重重。 “这个还没有调查出来，警方说不排除她有自杀意愿，所以……”苏嘉棠为难地说道。 “胡说八道，这火又不是她点的，难道她是看到起火了才想自杀的？怎么可能？会不会她是被关在仓库里出不来了？”苏桃并不好糊弄。 “仓库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既然她有钥匙能进去……”苏嘉棠正好继续转述。 “难道门到底是不是锁住的也检测不出来吗？”苏桃复又问道。 “毁坏的程度太大，还在复原检测中，但是希望不大……”苏嘉棠回答。 “那如果他们没法检测出来呢？”苏桃紧接着问。 “那么以目前的证据来看，可以认定是意外事件，商场会负全责……”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这明显说不通啊……”苏桃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质问道：“为什么警察没有联系我？” 苏嘉棠无奈道：“也许警察觉得更应该联系苏樱的监护人，而不是……一个孩子。” 苏桃怒道，“我早就不是孩子了。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你觉得我还能安安静静地做一个乖巧的孩子，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么？” “哦可怜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警察，他们是什么也不明白的……”苏嘉棠用他柔和的腔调安抚着，但苏桃只觉得他的口气充满了虚伪和满不在乎。 “带我去见他们，我要他们亲口告诉我，他们什么都没调查出来……”苏桃立即打断了苏嘉棠。 “小桃，你冷静一下，就算你去找公安，他们也不会同意见你的，这场火灾还有很多后续调查工作要做，我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来专门安抚你……” “我不要什么安抚，我要的是一个解释！”苏桃恼火地说。 “不管是什么，他们给不了你！”苏嘉棠静静地看着苏桃眼睛，“我觉得最近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有点堪忧，如果你还有空闲的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多关注一下你自己吧。” 说完，苏嘉棠走到门口，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潇洒自然地穿好了，然后风度翩翩地回过头，说了句，“小桃，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了。今天你累了，晚上好好休息吧。再见。”就开门离去了。 苏桃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潮水一般的痛苦，一波一波地向她涌来，她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有平静的机会了。她看了看刚刚被自己放在桌角的苏樱的肖像，画中的姐姐仍在笑着，笑得恣肆飞扬。 第26章 虚实之间 苏嘉棠走后，苏桃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罢了。然而入夜之后躺在床上，却又感到难以入眠。 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如果说连警察都没办法查出来，那么自己就算再费心又有什么用呢？也许警方的说法是对的呢，也许真的只是意外，自己或许一直都沉浸在一片被害妄想中，却不肯清醒过来看看现实。何况苏樱已经死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活过来了。自己这样歇斯底里地探寻真相真的有意义吗？苏桃自姐姐出事以来不止一次地这样质疑过自己，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强烈，这样让人绝望。或许是时候抛掉这些过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不行，也许别人可以，但是自己，不行！她没法这样自欺欺人，就这样站在废墟前，假装这仍然是你记忆中的大厦。她就是做不到！她没法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装作开开心心地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像苏樱那样直接干脆利落地死去来得痛快，这种缓慢地濒死的折磨更让人痛苦。苏桃在黑夜里辗转反侧，她睡不着，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在这一片寂静的悲凉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夜已经很深了，苏桃不知道现在是夜里几点了，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不清了，窗帘开始轻轻地拂动，奇怪，难道没有关窗吗？她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关窗户，可是那白色的窗帘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渐渐显出了人影来，苏桃悚然而起，试探地说了句，“是谁在那里？” 窗帘后闪出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她转头娇媚地冲着苏桃笑了起来，鲜艳的嘴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熟悉的眼睛好看地弯了起来——苏樱，真的是自己的姐姐苏樱吗？苏桃有些怔怔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轻启朱唇，语气里却娇气中带了嫌弃，“哦，小桃，我亲爱的妹妹，你怎么看待这帮调查案子的废物?他们真是太无聊，太没有想象力了。哦，真倒霉~”她的声音里有点自怜自艾的哀怨，又有点她一贯的狡黠。 苏桃隐隐觉得奇怪，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试探着问道，“苏樱?” “不然呢？哦，我的天呐，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你即使是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该会想起我吧。”苏樱熟悉的语气让苏桃有些放松，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你想干嘛?”苏桃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知道，一点儿用也没有。”她走过来，靠在苏桃身边，把头枕在苏桃的腿上，“我的消失，死亡。谋杀什么的，不管是什么，都被平静的接受了。就像没发生过，对吗？” 苏桃有些恍惚地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姐姐，说，“不，不，我没忘。一刻儿也没忘。”对啊，姐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苏桃突然迷惑不解起来，对啊，她死了。 “嗨，我跟你说，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苏樱突然坐起来，定定地看着苏桃。 “你在说什么？”苏桃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一团雾，她现在什么都弄不清楚。 “线索，笨蛋。这不合乎情理!你自己心里知道的，不然你干嘛要到这边来？就为了跟你那里傻不啦叽的小男友花前月下么？别再昏头昏脑了。醒醒吧!”苏樱地表情突然凶狠起来，冲苏桃吼了起来，“清醒点，苏桃！” “什么？”苏桃还是一脸懵懂。 “想想我怎么死的，傻子！清醒起来！”苏樱冲她吼着，精致漂亮的脸上生动起来。 对，姐姐已经死了啊，她被烧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桃终于明白了究竟哪里不对，她惊恐地看向苏樱，只见她的美丽的眼睛逐渐变成了两个黑洞，表情也渐渐狰狞，然后她烧起来了，她烧起来了！她着火了！苏桃眼睁睁地看见姐姐在自己面前被烈焰吞噬，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逐渐化作焦炭……不要，不要这样！来人啊！救命啊！苏桃想喊，想呼救，可是她出不了声，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像被封印住了一样，她努力地张着嘴，“不要！不要！救救她！”苏桃终于喊出了声，她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一身都是冷汗，浸透了衣服，周围没有苏樱，也没有着火，甚至窗户也关的相当严实，窗帘服服帖帖地垂在窗前。原来刚才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苏桃长舒了一口气，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下，现在才凌晨四点，不过也实在没心情睡了。她爬起来，擦了擦头脸上的薄汗，走进客厅倒了杯水，她注意到靠在角落里的画像，画中的苏樱依旧笑得媚态横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做梦的是吗？苏桃这样安慰着自己，是因为这幅画画的太过真实，自己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托梦什么的，都不过是封建迷信而已，不要再想它了。可是这又怎么是能够说不想就不想的呢？苏桃不管在干什么，脑子里都在不断地回旋着梦中苏樱对她说的那几句话，“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所以说真正的真相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吗？“线索，笨蛋。”，“这不合乎情理!” ，“别再昏头昏脑了。醒醒吧!”，可是线索，到底是什么线索啊？这不合乎情理，那么究竟怎样才合乎情理呢？随便一想，苏桃都觉得头痛欲裂。 就这样，周一的早上，几乎一晚上没睡的苏桃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博亚私立中学的校门口，她到的很早，一方面是根本睡不着了，另一方面是她完全不想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这个点的博亚，会出现在校园里的要么是早上出来训练的体育生，要么就是刻苦学习的学霸班的优等生们，至于苏桃所在的班级，几乎所有的少爷小姐们都是能来多晚就来多晚，打铃的前两分钟是进教室的人流高峰期，还有不少是特地踩着点来的。苏桃估摸着这个点自己班的教室里恐怕也是空无一人的，然而在她刚刚走进教室的一瞬间大大地惊讶了，竟然有人比她更早，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周小南吗？看到周小南，她有点愧疚，自从周六晚上让他一个人独自去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之后，自己就没主动联系过他，昨天早上自己想问问他的情况，结果贺阳突然要带自己去看画展，分散了自己的注意，然后昨天一天的节奏又实在紧锣密鼓，让自己都疲于应对，更别说关心小南的状况了。结果到了晚上，本来以为可以放松一下，给周小南打个电话了，谁想到苏嘉棠这个家伙又突然跑过来，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昨天一晚上都精神恍惚，把这事儿完全抛之脑后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居然就在教室里遇见了周小南。 “小南，”苏桃走过去问候道，“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周小南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咦？苏桃，你也来得这么早。”才仅仅一天，苏桃却明显地感觉到周小南又瘦了不少，本来就显得纤弱文秀的小脸更小了，下巴也更尖了不少。周小南又笑了笑说道，“苏桃，你昨天干嘛去了？说给我打电话，结果我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你苏大小姐的电话过来，最后只好睡觉去了。” “唉，”苏桃叹了口气，颇为疲惫地回答说，“一言难尽啊，反正不是什么好消息。昨天一天都过得相当倒霉，先是赔了一百万不说，还听说了……” “一百万，苏桃大小姐，你出手很阔绰啊，不会去赌场了吧？”周小南张大了嘴巴。 “哎呀，什么去赌场啊！我说，周小南，你盼我点好行不行啊？”苏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说，你说，我是觉得你平时好像不至于买啥，一下花了一百万吧。不是赌场就是诈骗了。”周小南撇撇嘴。 “我可去你的吧，”苏桃再次无语了，只好无奈地道，“我买画去了。” “嗬，文化人啊。你在哪买了什么名画，一下花了这么多钱？”周小南好奇地问道。 “嗨，还不是在你们家那个破艺术馆！”苏桃忍不住吐槽道，“不过严格来说也不是你们家的？是周小北家的！就是那个淮海艺术馆知道不？就是周小北他外公出资建的！还是以他命名的呢。你听说过吗？” “哦，那个啊。你去那个艺术馆干嘛？那是他以前想建给他女儿的，结果女儿死了，那个艺术馆也不怎么管了，你说他是个政客，懂个什么艺术啊。他的画展大部分都是跟主弦律有关的，也就为了政绩，这种艺术馆里能有什么名家过来啊。”周小南不解道，“你到底买了谁的画啊？” “其实不是什么名家的手笔，”苏桃无奈之下说了实话，“就是贺阳画的一幅作品。” “什么？你是真的谈恋爱谈傻了吧？花这么多钱买他这小子一幅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痴情呢？” “我买它不是为了贺阳，”苏桃说，“至少……不全是。” 第27章 新的一周 听完苏桃絮絮叨叨地说完她昨天跟贺阳一起去逛画展的事儿，周小南眉头一皱，道，“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坑你呢。你说，贺阳之前找过艺术馆负责人想要回那幅画，是不是？说不定，那个人正是知道了你们想要回这幅画的心理，所以才……” “所以说，你觉得艺术馆的人觉得我们想要回这幅画，所以暗箱操作，故意让贺阳的那副画的身价一路飚升，来坑我们的钱，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拿的出这么多钱？”苏桃很快反应过来，昨天像是昏了头了，现在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谁知道呢？可是你不觉得有人肯为了一个新手的作品，跟你竞价竞到一百万，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么?” 周小南一针见血地说，顺便毫不留情地对苏桃开启了吐槽，“你说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只要跟贺阳凑到一起，智商立刻为零啊。” “也许他们真的很喜欢这幅画呢？”苏桃嘴上仍然不肯认输。 “这也不是什么高端画展，你觉得有几个真正的艺术界的行家会过来。也不过是一些碍于面子之类过来的商人官员罢了。他们能懂什么欣赏，即使要收集作品，也是看作者的名气来买下收藏的，但是现在呢，贺阳又不是什么名家，充其量是个高中艺术生，拍卖场下面那些人肯定也再清楚不过了。即使喜欢，至多花个十几万罢了，附庸风雅也有个度吧。”周小南继续吐槽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跟我竞价的人有问题?”苏桃挑起了眉毛。 “我不敢保证，但是根据直觉来说，我觉得那个人的行为不太正常,也许……”周小南吞吞吐吐地说。 “也许她就是艺术馆的托儿，拼命跟我竞价，哄抬价格……”苏桃继续接着说。 “可是这样也不对啊，”周小南困惑道，“如果是艺术馆，他们哪来的自信把画卖出一百万啊。这种画的市场价值他们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万一你觉得太贵不肯买了，那他们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笔钱。” “诶呀，算了算了，钱都已经花出去了，现在怎么想它也没有用了。”苏桃无奈地摆摆手。 “那你姐姐的事儿怎么样啦？你不是说警方给结果了吗?”周小南接着问道。 “的确，他们的确给了结果，但是还不如不给……”苏桃顿了顿，“他们说，是意外事件。” “唉，苏桃啊，不是我说啊，既然警方是这么说的，你也没必要耿耿于怀了。这真的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你也没办法不是?你姐的事儿可能真的不怪谁，就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没躲过……”周小南知道苏桃对这事儿的执著，听了之后絮絮叨叨地安慰着，只不过这些安慰全没在点子上。 “不是，小南，不是这样的，”苏桃急切地反驳说，“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本来我也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可是我仔细想了想这根本说不通啊……” “再说不通又如何啊，苏桃，连警察都查不出的事儿，难道你还能查出来么?”周小南打断了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可是我昨晚梦见我姐姐来看我了……她让我想想她是怎么死的，小南，她是被人谋杀的!”苏桃有些激动。 “就因为一个梦么？苏桃，你清醒一点儿，好吗？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别再沉浸其中出不来了。”周小南担心地看着她。 “不，不是。一定有线索的。我一定要把线索挖出来!”苏桃信誓旦旦地说。 “真要有什么线索，警察早就找到了，那还轮得到你，你真的是想的太多了。”周小南无奈的说。 “不，警察只是着重于调查商城火灾发生的原因和排查当时的工作人员的作案嫌疑，可是当时商场里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一排查，恐怕找也找不到了……” “对啊，既然这样，你又能找到什么啊？”周小南一脸无语的表情。 “不，不，我们并不一定要从那个方向开始查……” “你还能怎样？” “从苏桃以前的身边人入手，谋杀她的一定不会是素不相识的人，能够这么残忍地把人锁在火场里的，要跟她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再不济，也是跟我姐姐有重大利益冲突的，到时候找出几个有重点嫌疑的人，想办法查一查他们的日程表……” “你不觉得即使是这项工作对你也是很难完成的么？”周小南无奈道，“你自己想想，跟苏桃亲近的人你认识几个？” “我知道，这是我一时冲动造成的失误，我不该这么早就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跟邵桓闹翻，他是我进入那个小圈子里唯一的砝码，跟我姐姐接触最多的也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现在我除了跟贺阳的关系比较近一些之外，跟其他人基本上毫无联系，根本没办法弄到自己需要的信息。而且我觉得贺阳对我姐姐的事情实际上也知之甚少。看来我还是要跟邵桓重新建立关系……” “诶呀妈呀，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是想通了。咱们在学校里混，得罪邵桓有什么好处啊，我们的身份注定了只有中心圈子可以，也只有中心圈子会接纳我们，其他的什么学霸好学生，无脑体育生，艺术生，还是路南那帮小混混，我们可真的是哪边都不靠啊，就是想靠，人家也不收啊。唉，在这学校里啊，没点帮衬，心还真是有点虚啊。何况那邵桓对你是真心可以了，你稍微服个软就过去了，你在学校里到时候就跟苏樱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你说，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到时候什么江席珍啊，章慧敏啊，都得靠边站了……”周小南只要一开始侃起来，脑洞就能突破天际，果然嘴上就更是没谱儿起来。 苏桃恼了，轻轻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啊，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还是为了调查你姐姐的案子，忍辱负重，伏低做小，就为了找出真相！” “我怎么觉得被你这么一说出来就显得目的不纯呢？”苏桃翻了个白眼。 “可能是因为我目的不纯吧，”周小南撇撇嘴，小声说道，“你这个小白眼怪！” “你说谁白眼怪呢！？”苏桃又蹬了他一脚。 “哎，”周小南突然正色地，“那什么，你跟贺阳分手了没啊？” “分手？我为什么要分手啊？我跟你说，我们俩感情可好着呢。”苏桃撅着嘴说。 “不是吧，他害你白扔了快一百万呢，”周小南不满地撇撇嘴，“你居然还护着他。你可要知道，你当初跟邵桓吵架就是因为他，你想跟邵桓和好，肯定要交代一下跟贺阳的事儿吧，如果他知道你们俩居然还在谈恋爱，他恐怕能闹得翻了天去，更别说什么和和气气了……” “所以，我压根儿就没准备告诉他啊。”苏桃淡淡地说。 “这种事儿是能瞒住的么？”周小南彻底无话可说了，“你准备这么做你告诉贺阳那小子了吗？肯定没有吧，因为你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这小子的尿性，我是看出来了，人怂还事儿多，可能折腾了，你那么看重他干嘛啊你说？说不定就是他跟艺术馆的人联合起来坑了你呐。” “周小南，你怎么说话呢？”苏桃真的有些生气了，“贺阳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他绝不会作出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随便在这里污蔑别人？” “苏桃，别生气啊，”周小南秒怂，嘟囔着，“唉，到时候邵桓要是知道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放心啦，”苏桃也撇了撇嘴，说道，“不会有问题的。” 周小南看到离上课也就十分钟了，周围的同学也陆陆续续来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作天作地作空气。”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七点五十五，正是班上同学进教室的人流最高峰，邵桓跟凌寒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这两个人，看上去一个是棱角分明，深邃高贵的英挺；另一个是线条流畅，明目皓齿的俊美，总能在不自觉间抓住他人的目光。苏桃心事重重地看向邵桓，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开口。或许是凝视的时间太久，尽管邵桓尚未察觉，但是他身边眼尖的凌寒早就注意到了心神不宁，总往这边看的苏桃。他天使般完美的面庞露出了一个反差极大的邪恶又嘲弄的微笑，故意拍了拍邵桓说道，“喂，老兄，那位跟苏樱长得一样的小丫头刚才一直在看你呐。” 邵桓责备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别瞎说，你也别去烦她。” “好好好，你可真是护着她呢。”凌寒无聊地翘起了二郎腿。 “我跟她一点儿也没关系，你别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邵桓冷漠地说。 “嗬，怎么说也算是你小姨子呢。何必这么说得这么绝情呐。”凌寒依旧一脸玩世不恭地说。 这时，出人意料的，只见苏桃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向邵桓这边走了过来，凌寒一脸惊讶中带着戏谑，连一贯面无表情的邵桓都略略皱起了眉头。苏桃走到邵桓面前，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喂，邵桓，你下节课间有时间么？我有话要和你说？” “下节课间？”邵桓微微冷笑了下，“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当众说呢？” “是关于我姐姐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不想当众说吧。”苏桃沉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平淡的微笑。 第28章 哗变 邵桓怔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了声，“好。”他的目光充满审视地订在苏桃身上，似乎想透过她神似苏樱的外表看进她的心里去，彻彻底底地看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样的目光下，苏桃没有一点儿的畏缩，她坦然地跟邵桓对视着，“那么下节课间，我在楼梯口等你。” 邵桓微微皱起了眉头，微一颔首就算是表示同意了。此时，上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了。苏桃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知道刚才她主动找上邵桓都被班级里的同学看在了眼里，此时周围一定有许多复杂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们甚至可以敏锐地从你的肢体语言中判断出你们谈判的结果如何，所以说，或成或败，其实也就在此一举了。第一节课是生物课，苏桃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生物课放在早上第一节，谁会有兴趣一大早就来听氨基酸和葡萄糖分子式啊？她偏过头悄悄向邵桓那边看去，但是邵桓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和沉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他旁边的凌寒就不同了，他明显没有什么听课的兴趣，一个人转笔转得兴致盎然，嘴角不是浮现起略显天真的微笑，让人觉得这笑容简直不像是能浮现在凌寒脸上的。突然凌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冷不防地回过头来，有点痞气地一笑，吓了苏桃一大跳，赶紧把头转了过去。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苏桃一边纠结着等会儿要怎么跟邵桓开口，一边凝神屏息地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竟然还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弄得生物老师十分惊喜，连连表扬这位新来的同学，弄得底下有不少小心眼的女生暗地里嘀嘀咕咕些什么诸如“苏桃又开始想出风头啦”，“跟她那个放浪的姐姐一样”，“还不是想吸引邵桓的注意”，“她刚才还腆着脸去找他呢”，“嗬，还真以为自己是苏樱呢？”苏桃也不是听不见，只不过现在她早已习惯了流言蜚语，对这种级别的抹黑几乎已经完全免疫了。她现在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激动，就像马上就要上战场一样的激动，“或许这就是一场战役，”她暗暗这样对自己说，“我要打赢它。苏家的女孩绝不会轻易认输。”她在这一阵激动一阵沉静的心情中晃过了这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迅速地走出教室，头也不回，因为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邵桓一定会跟过来。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邵桓靠在僻静的楼梯口的角落里冷冷地问。 “我姐姐的案件调查的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知道这件事么？”苏桃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说。 “我不清楚这件事，警方没有联系我。”邵桓听了之后神色一动，皱起了眉头。 “可能因为你跟她毕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亲属关系吧，”苏桃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转述的，警方似乎只告诉了监护人，就是我叔叔，苏嘉棠……” “我知道，我在苏樱的葬礼上见过他。”邵桓接话道，“那么苏樱的案子的结果到底怎么样？” “警方说初步调查的结果，商场起火的原因是由于仓库里的线路老化造成的意外起火……”苏桃满满地说。 “混蛋！”邵桓听了之后攥紧了拳头，“这个商场身在市中心，每天的营业额足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可是他们永远不懂得知足！连这样最基本的线路检查修整都没有！” “是，但是即便如此，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只有我姐姐……”苏桃觉得邵桓的重点和自己不太一样，连忙想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思路里来。 “别人都逃出来了又怎样？苏樱已经不在了！只要苏樱还活着，就算所有人都死了我也不在乎！”邵桓冷着脸颤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桃无奈道，“我是说，这么多人的商场，只有苏桃一个人出事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呢？”邵桓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桃？” “也许她是被人故意困在商场的仓库里的……”苏桃试探着说。 “警察是这么说的吗？有嫌疑人吗？”邵桓问道。 “还没有，警方并不确定这件事，他们没有证据……”苏桃实话实说道。 “所以说，这只是你自己的个人猜测而已，”邵桓恢复了平静，“你难道连警察也不相信吗？” “不，不是，”苏桃见邵桓对此毫不相信，干脆不再提这件事了，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也只是提出一种猜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没事，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虽然我们之前发生过这么多不愉快，但是你还肯告诉我你姐姐案子的进展，我很感激。然后，之前的事……”邵桓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在说下去了。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苏桃见邵桓吞吞吐吐，有些为难，赶紧接上话，给他解围，“我之前的事情处理得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前段时间我们都是昏了头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姐姐最亲近的人了。我们俩怎么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苏桃，我……”邵桓见到一向伶牙俐齿的苏桃今天居然这么好讲话，有些惊讶之余态度不禁有些缓和。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苏桃的态度看似一直在退让，实则步步紧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们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我能够理解你作为中心圈子的说一不二的中心人物，心中总会有些顾虑，我不会要求你让圈子里其他人要如何如何，只不过我们私底下可以多一些联系，姐姐案子的调查也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我其实可以多点交流，可以吗？”苏桃尽量地放低了姿态。 “好，我会考虑这件事的。”邵桓面容严肃地颔首，英俊的脸上总有点不合年纪的冷峻气息。苏桃见他这个态度，也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笑了笑，往教室那边走去，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赢定了。邵桓不是一个会轻易许诺的人。但是如果是他不愿意的事，他绝对不可能有一点点妥协。既然他现在松口了，就说明十有八九能成。这一次也是一样，邵桓既然肯说什么考虑一下，说明他就是想答应，只不过现在还不想直接答应，非要矜持一阵子再答应彰显一下自己的沉稳和理智罢了。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顺利，可是到底要怎样跟贺阳交代呢？苏桃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恼。路过转角的小树林时还看见了一对儿小情侣抱在一起，亲的热火朝天，缠绵悱恻，如胶似漆的镜头让苏桃这个同样处于热恋期的姑娘觉得自愧弗如。她暗道以后跟贺阳在公共场合真的要注意一点儿了，否则让别人看见了实在是辣眼睛……这样想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对小情侣，居然觉得那个男生有点儿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必是记错了吧。苏桃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也没走多远，后面的声音突然嘈杂了起来，甚至隐隐地有吵架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女友劈腿的事情，本来苏桃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的，想赶紧走得远远的。但是依稀听见那群人里似乎有凌寒的声音，倒不是她平时可以注意，只是凌寒清亮的少年嗓音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以至于苏桃一下就辨别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回走了过去。 刚才那一处小情侣亲热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苏桃挤过去一看，果然是凌寒这小子，只见他这下不再是之前满不在乎的样子，而是一脸戾气，这戾气在他漂亮的脸上，更显得像一个被魔鬼附身的天使。“好啊，你这个垃圾，也敢挖我的墙脚！”只听凌寒冷冷地说道。 刚刚那个小情侣里的男生也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是又怎样？只能说明你不行，人家不愿意跟你，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奉行自由恋爱，人家跟谁恋爱你管的着吗？” “韩莉莉，你是不是不想在圈子混啦？跟这么个烂货混在一起一起！”凌寒旁边另一个男生也冲那个女生吼道。 “我，我不是……”那个女生吓得面无人色。 “你特么说谁是烂货呢？”一个具有磁性和痞气的声音插了进来，苏桃扭头一看，天呐，那个是——路南！居然是路南，她现在终于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看那个男生非常眼熟了，因为在开学第一天自己就见过他，在他和路南一起殴打周小南的时候。 这下，可真是一场好戏啊！苏桃暗自感慨道，全校最会搞事情的两个人凑到一起了。 “怎么？我这兄弟谈个恋爱也至于让你们这些富二代们这么兴师动众啊？”路南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 第29章 绝境 此话一说，包括苏桃在内的一群围观群众全都目瞪口呆了。本来以为自己围观的是一出二男争一女的狗血大戏，没想到现在突然变成了什么强暴指控的戏码。 小情侣中的男生此时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脸懵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莉莉，你说什么呢？” “哼，”路南冷笑一声，“你们平时自诩清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不到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倒是用得相当顺手啊。” “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怎么说也算你们那帮混混的老大，说话干嘛像个女人一样兜圈子？”凌寒歪着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狞笑。 “你！”路南身边的小弟听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欸，”路南却伸手拦住了他，“这是在学校，收敛一点。” “你也知道是在学校啊？既然是在学校，你们这些人就规矩点，别管你在外面是做什么营生的，学生该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把你在外面做些坑拐卖骗、强暴女人的习惯带进学校里来。”凌寒继续咄咄逼人地挑衅。苏桃自己现在身处事外，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凌寒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他太懂人心了，他知道怎样能够恰到好处地去挑动他人的情绪。他知道别人最不想听到的是什么，就把别人最不想听到的东西用最扎心最恶毒的方式说出来。把这种能力运用到如此登峰造极的水平，倒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本事了。 但是显然像路南这样从小混黑道的滚刀肉压根儿就不吃他这一套，他满不在乎地斜着眼瞧了韩莉莉一眼，“呵，有事说事，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强暴这可不是个什么随随便便小指控。不能你那小嘴儿一张一合这事儿就成真的了，你说强暴总得讲点证据吧？” “证据？”凌寒一把扯过韩莉莉，“她，就是证据！受害人在这里，你们想赖也赖不掉了。” “那也得她真的是受害人才行……”路南冷眼看着瑟缩在一旁的韩莉莉，“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对，让韩莉莉自己说嘛。”凌寒也看向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韩莉莉。 韩莉莉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说，“我……从办公室那边回来，刚走到这边小树林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冲过来抱住我，把我推到树上……强吻我，我根本没力气反抗……” “莉莉，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男生急了，激动地说，“你这不是胡扯八道么？那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那都算什么啊？” “梁天宇，你闭嘴！”路南沉声呵斥道，“你特么看不出来你被那女人耍了么？”听到老大发了话，满脸震惊、情绪激动的梁天宇才忿忿不平地把一肚子话又咽了回去。 “哟，路先生刚才让我们说话有凭有据，现在你说话也得有凭有据啊。这可关系到我女朋友的清白啊，也 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胡说八道的吧。你不是这小子的头儿？好！那你来说说怎么解决这事儿，今天要说不出个道理来，那行，咱们就去把校长找来！问问他是怎么管理学校的，是不是什么渣滓都可以往咱们学校里丢啊？”凌寒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嚣张，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丝毫没有一点儿对女朋友的怜惜和心疼，仿佛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物件儿罢了。苏桃一瞬间明白了凌寒的用意，中心圈子和路南的这帮人一直以来都不对付，两个圈子里的人是绝不会有来往的，这下凌寒突然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背着自己跟路南的手下的小弟偷情肯定大为光火，尽管他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多喜欢这个女朋友，十有八九只是玩玩而已，否则这个叫韩莉莉的女生也不会没事干放着凌寒不要，出轨这个叫梁天宇的小混混。凌寒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现自己被梁天宇戴了绿帽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而韩莉莉跟梁天宇这样一个小混混在一起，自然是不敢告诉别人，如果被圈子里其他人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疏远她，还有凌寒这么一个爱报复的小恶魔，之后她的日子一定会相当难过。所以她或是被逼迫，或是就只是出于自保，说自己跟梁天宇的亲热根本就不是出于自愿！至于凌寒到底知不知道事实，苏桃心里猜测，他很大可能是完全清楚的，以凌寒的聪明，肯定早就反应过来了，而且韩莉莉对梁天宇的指控十有八九就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进行的，这样不仅能够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而且可以上报学校，借机大大地打击一下路南在学校里的小团体……还真是一箭双雕啊。苏桃内心由衷地感叹着。 “讲证据，好啊。”路南淡淡地说，“这位女同学声称自己跟梁天宇根本就不认识。那么，梁天宇可是刚才一开始就能叫出你的名字啊。你能解释一下么？” “我……我……我怎么知道。”韩莉莉清纯的小脸上充满的局促和慌乱。 “韩莉莉长得漂亮，又是校文艺团的骨干，经常参加学校的演出，有人认识她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么？这也能变成你受害者有罪论的论据是吗？”凌寒抓住路南话里的漏洞立刻大肆攻击起来。 路南没有凌寒这么反应敏捷，伶牙俐齿，瞬间就落了下风。 “叮铃铃——”大课间结束的铃声就在此时响起，但这群人似乎都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我说，你到底想怎么着？”路南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想你跟你的人永远滚出博亚的校园！我特么再也不想在这儿见到你们了！”凌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路南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不是取决于你吗？”凌寒恶劣地笑了。 “那我告诉你，你做梦！”路南咬牙切齿地说。 “那我们就等着校领导过来，我们好好和他谈一谈校园恶霸欺凌猥亵女学生的事件的影响，谈一谈如果这些有钱人以后都不敢把自己的孩子往博亚这里送，他们得损失多少钱啊。”凌寒轻飘飘地笑了。 “你无耻！”梁天宇在旁边终于忍不住吼道，“你这个骗子！莉莉，你说句话啊。你跟他们说实话啊！韩莉莉！” “路南，管管你的手下！”凌寒冷笑道，“别让他恐吓我们的受害者。” “闭嘴！蠢货！”路南恼道。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已经上课了你们知不知道？！”远远地有人呵斥道。 凌寒歪着头看了一眼，微笑着说，“嗬，是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啊。虽然校长不在，但是我觉得这几个的份量也差不多够了吧。” “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子走过来，这是年级教导主任。后面跟着一个年级稍大的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副校长。凌寒转过头去，路南恨恨地唾骂了一句，也转过头来。 “校长好，主任好，你们来了实在是太好了，”凌寒转身就换了一副表情，看上去像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我们这里发生一起校园强暴猥亵事件，亟需学校领导来处理。” “什么？”教导主任脸上的肥肉吓得一抖。 “怎么回事？”后面的副校长也皱起了眉头。 “他们完全是捏造事实！”梁天宇喊道，“韩莉莉，劳资什么时候强迫你了？哪次不是你自愿的啊？你说话啊！韩莉莉！” “主任，校长，我们都看见了这个男生抱着这个女生不放手，还把她按在树上强吻。连莉莉都说她不认识这个人了，可是这个男生依然拒不承认。”凌寒一脸诚恳地说。梁天宇还想反驳，被身后的路南拦住了。 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对视一眼，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这几个人，副校长缓缓开口道，“路南，又是你，哪里都有你，这学校里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跟你脱不了干系啊？” 路南还没开口，梁天宇抢先回答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大哥没关系！” “你终于承认是你干的啦。”凌寒冷笑道。 “我不是，我没有！我……”梁天宇意识到不对。 “都别吵了，凌寒，你也少说两句，你平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副校长说道，“那个女生呢？” “是我，”韩莉莉自己走上前来，轻声说。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 “你说那个叫梁天宇的男生强吻你？”副校长问道。 “是，”韩莉莉哽咽地说，“我刚刚从办公室那边回来，刚走到这边小树林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冲过来抱住我，把我推到树上……强吻我，我吓坏了，根本没力气反抗。后来凌寒他们过来了，才制止了他，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他之后会干什么。” “岂有此理！”教导主任听了以后怒道，“那个男生，你还有什么话说？人赃俱获，你居然敢在学校里公然实施猥亵，还企图强暴女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把你家长叫过来！” “他爸跑了，他妈死了，他没有家长。”路南拦住了还想说话的梁天宇，走上前对副校长说，“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副校长扶了一下眼镜，盯着路南看了一会儿，说，“路南，你说要在博亚上学，我同意了。一直以来，我也很给你和你的那些……人面子，但是你之前许诺过的，不能扰乱学校秩序。这件事，让我们根本不能放任不管！” 路南吸了口凉气，低声问，“一点儿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副校长坚定地摇摇头。 “那你们要怎么处理？”路南问。 “没有别的办法，这个男生，一定要开除！”副校长平静地说。 第30章 绝地反转 路南深吸了一口气说，“校长，这件事情现在尚且事实不清，就因为这个把人开除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不过分是我说了算的，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对你已经给了最大限度的忍耐了，我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副校长冷冷地说。 “切，开除就开除，劳资上不上学都一样！”梁天宇气呼呼地说，“反正你们也只会相信他们的话，你们永远跟这些有钱人勾结一气！谁特么的稀罕……” 路南恼火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去，低声对副校长说，“校长，他的成绩在我们班是最好的，如果他继续学习，很可能可以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呵，我们学校里的优等生足够多，也不稀罕这一个。而他的成绩并不能弥补他品行不端对学校声誉造成的损失，不是么？”凌寒恶毒地笑着说。 “是，无论他的成绩如何都不能抵消他行为的恶劣影响……”副校长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 “可是还没有什么能证明梁天宇做了这件事，现在所有的所谓证据都是他们的一家之言罢了。”路南沉声道。 “有哪个女生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凌寒立马截住话头反驳道，“校长，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路南现在处于劣势，不好直接跟凌寒硬杠，便不理睬他，转头对校长说，“梁天宇是学校助学行动的同学之一，他是这一批最优秀的学生了，如果他被开除了，学校这个项目的结果也会大打折扣。校长，他是我们从我们那儿出来的人最可能有出息的孩子了。能不能就通融这一次……” 苏桃听了路南的话，心下有些惊讶，她知道路南他们班级的同学都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大部分是跟他在同一条街上长大的，其中又不少是跟他一起混过帮派的，之前又看见他们一起动手殴打周小南，对他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昨天她跟贺阳一起去了松林区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到普通甚至清贫人家的生活，她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原来世上还有人活得这么辛苦，而且这些人就在自己身边。何况贺阳至少住的是松林区，而且他爸爸虽然是酒吧的驻唱歌手，但是圈子还算比较干净和安宁，贺阳即使生活得不富有，但是至少简单快乐。但是像路南和梁天宇这样从小生活在贫民区的人呢？也许像路南和梁天宇一样，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和教导，在贫民区那样复杂混乱的环境下艰难地长大；更或者像许多家里本身就有帮派成员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动地卷入了帮派的斗争，在夹缝里挣扎着生存……或许对于他们而言，生活就不仅仅是辛苦了，而是艰难了。有些对自己而言唾手可得或者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平淡，安宁，学业，，工作，在这些人眼里都成了奢望。他们很少有人能打破身世的藩篱，逃出家庭轮回般的诅咒，过上一个普通人的正常人的生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路南混上了老大的位置却这么执着要打自己一帮同龄的朋友挤进跟他们生活格格不入的学校，或许他希望有那么一两人能摆脱他们的宿命，脱离贫民区这个泥潭，而梁天宇恰恰是这其中最有希望通过高考走向新生活的人，路南显然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失去这个机会。想到这里，苏桃的心里有些动摇了，原来她只是想看路南和凌寒这两个她最讨厌的人狗咬狗罢了，但是现在，真的要让这个少年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 副校长还没说话，凌寒却抢了话头，这时的语气里却有了一丝丝傲慢和威胁的意味，“如果你们那帮人里最出息的人就是这个德行，那恐怕只能说明你们这帮人都不怎么样儿。余副校长，当年你们开展什么所谓的助学行动的时候也是说好的帮助当地贫民区不良少年，避免他们走上黑帮道路，现在可好了，我们学校的教育目标有没有实现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儿，这些本身就带有不良行为的人已经影响到我们这些普通学生的正常生活了。余副校长，现在这件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在我们关注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并不为人所知呢。所以，我希望学校能加强对这些学生的管理，不要让……”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路南打断了凌寒的话，眼神危险地盯着凌寒。 凌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回敬道，“所以我想让像你这样的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自己活得烂就算了，不要在这里拉上别人一起，你们说是不是？”他转头问后面几个他们班上的同学，后面的人纷纷应承。 “你特么找死吧！”路南低吼道，他后面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 “够了！你们还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教导主任气急骂道，“现在是要干嘛？当着我的面要打群架么？凌寒，有事说事，你不要添油加醋，煽动情绪！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路南，你也给我收敛一点儿！这件事证据确实，影响很恶劣，梁天宇必须开除！” “呵，”凌寒冷笑道，“真是便宜你们这帮人了。” “校长，这个女生在说谎啊！”路南急道。 “你说她说谎有什么证据？”副校长不耐烦地说道。 “我能证明她在说谎！”围观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大家都向那人看过去，凌寒和路南以及围观诸位都吃了一惊——苏桃。 果然苏桃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决定站出来帮那个叫梁天宇的家伙一把，虽然不一定行得通，但是就算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苏桃，你来凑什么热闹？”凌寒瞪着她咬牙说，同时又回头瞪了一眼路南。然而路南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一脸懵逼地看着苏桃。 “你要怎么证明？”副校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首先，韩莉莉同学，”苏桃一挑眉，看着韩莉莉，韩莉莉突然被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苏桃趁机迅速问道，“你刚才说你是先去老师办公室，那么请问你去了哪个老师办公室？” “我……我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我是课代表，想去报作业，但是他不在，我就回来了！”韩莉莉虽然一开始有些磕吧，但是越说越顺畅，最后的表情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教导主任您跟我们班的班主任徐老师在一个办公室吧？那么请问徐老师大课间在办公室吗？您在办公室里有看见过韩莉莉同学吗？” “这个，来往的同学那么多，我也没注意啊。”胖乎乎的教导主任无奈地说，“不过，徐老师大课间的时候一直是在办公室，这我是知道的……哦，我想起来了，她还跟我说怎么今天到现在还没人来抱作业……” “主任，校长，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苏桃这明明是在转移视线。”凌寒立即打断了教导主任的话，心里暗骂韩莉莉这个蠢货，连编个谎话都编不圆，直接说去厕所回来不行吗？这特么谁能找证据！ “这说明这个韩莉莉就是在说谎！”路南激动道。 “对啊，她一下课就跟我一起在小树林里亲热，根本没去什么办公室，我们以前经常约在这里的……”梁天宇也赶紧接话道。 “你胡说！”韩莉莉的面孔瞬间就白了。 “都住口！”副校长及时喝住了他们，对苏桃道，“凌寒说的没错，你说的这些跟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关系。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证据了，那么并不能说明韩莉莉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你们！”梁天宇气得跳脚。 苏桃却微微一笑道，“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至少告诉你们这个人的话并不是那么可信。现在说梁天宇猥亵强吻她的证据说来说去不过是两个，一个是这里有一大帮人看见了梁天宇抱着她靠在树上亲热，还有就是韩莉莉同学自己声称的自己并非自愿，而是被迫跟他接吻的。那么这只不过是她对这个行为作出的解释罢了，其他目击者大部分看到他们就及时喝止了他们两个人。所以说根本没有人看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主动。那么，所谓被迫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韩莉莉一个人的陈述而已，那么现在我作证我之前走过去看见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是互相搂抱着的。而且亲吻的动作完全旁若无人，看不出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而且我路过的时候韩莉莉同学也没有任何呼救的行为，所以我认为她在说谎。以上，就是我的证词。”苏桃看向校长，“现在我们两个人，有两份相左的证词，供您判断。哦，不过，韩莉莉同学的话似乎不太可信。” 第31章 分歧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凌寒首先反应过来，怒道，“校长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苏桃她是因为跟韩莉莉关系不好，所以才故意说谎，以此来打击报复她的。” 凌寒话音未落，苏桃就迫不及待地嗤笑道，“我跟她关系不好？我才来到这个学校一个星期，在今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韩莉莉这个人，至于你说的打击报复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所以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说谎来给自己惹麻烦？无非是为了一个公道罢了。但是这位韩莉莉同学，她说谎的动机，可就不少了。比如害怕自己出轨这件事情被凌寒你这个现任男朋友知道了。那会遭到的恐怕就不仅是你的打击报复，还会被彻底踢出你们的社交圈，所以才出此下策。你说这个说法是不是更合理？” 韩莉莉完全没有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自己再次拖到进退两难的位置，不禁气的嘴唇直哆嗦。而路南则立即趁此机会对校长说，“余校长，这件事情案情不清。现在一时也没法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只是年轻人早恋，害怕被发现不敢说实话而引起的闹剧而已。就因为这件事情开除一个学生未免实在是太过武断了，不如……” “不行！”凌寒立即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副校长显而易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曲折复杂，脸上露出了无奈而厌烦的表情。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学生，只有这两拨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没事儿也能弄出点儿事儿了，何况这次可能是真的有事儿。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只想找出一个折中的方法，尽可能满足两边的要求。只要他们在校期间相安无事，那么他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所以这样看来，此时最方便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这个当事男生开除。可是一边有路南的极力反对，一边又有另外一个还是来自于国际班同学的证词。按说她即使刚刚转过来，跟自己班级的同学还不熟，也应该算是那些有钱人家孩子中的一员，跟路南这些人应该毫无交集，犯不着为他说话。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一味地袒护韩莉莉这边的人，就实在是太明显的有失公允了。虽然他不太好明确的表示自己的立场，但是这件事情就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周围的同学们说，“这些事情现在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我们现在还不能判断，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所以同学们现在先回到自己的教室上课。我们会进一步了解这件事情的情况，最后的处理结果我们也会公示给大家的！” 凌寒不满地再次开口道，“校长，你不觉得……” “不要再说了。”副校长疲惫地摆摆手，语气坚决地说，“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现在你们先回教室去上课，不要再聚集在这里了！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凌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眼见事情就要成了，却突逢变故，凌寒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可是现在校长心意已决，大概自己说什么也不管用。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过了时机就没有办法了。如果这个时候说的再多，只能徒惹人厌恶罢了。所以他虽然心里不悦，但也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向校领导施加压力，还有苏桃这个小丫头，真的要给点教训了。而路南此时获得了一个缓冲的机会，比之前预料的结果要好了不少，也暂时地放下心来。苏桃此时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就不欲再多管这件事情了，于是就跟着人流一起回了教室。于是韩莉莉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为了这件事的唯一受害者，她忐忑不安地跟在凌寒身后，担心凌寒之后会怎么处理她。 教室里现在在上数学课，但苏桃和凌寒一行人一起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的眼底不免泛起惊异之色，连坐在后面的邵桓脸上也浮现出讶异之色。凌寒脸色不好地回到了座位上，对着邵桓低语了几句，邵桓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桃回到座位上。周晓楠立刻回过头来小声问道，“喂喂，苏桃，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跟那个凌寒的在一起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你们干什么去了啊，这么多人……都怎么回事啊？还有韩莉莉怎么哭了呀？欸，韩莉莉是凌寒的女朋友，你知道吗？还有啊……” “周小南，你怎么有这么多话？你要跟苏桃说什么？不妨大声地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啊。”数学老师一根粉笔扔过来，正中周小南的后脑勺，周小南赶紧转过头，讪笑着闭上了嘴。苏桃没空理周小南，暗暗观察着邵桓的表情，她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邵桓的想法，真是的，自己干嘛这么多事？自己去帮路南那帮人，他们也不见得会领情，反而肯定会把凌寒这个小恶魔得罪了。虽然自己不怕他，但是被这种人盯上了，总叫人感觉如芒在背，更何况这家伙跟凌寒关系很好，不知道会不会在邵桓跟前说自己的坏话。苏桃探询地偷偷瞄了邵桓一眼，但他依然一如既往的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无从判断。苏桃叹了口气，转头专心听课。 一早上让人索然无味的课程，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结束了。苏桃跟周小南一起走出校门，“诶，你现在还住在酒店吗？” “不然呢？我的大小姐。我总不可能在短短两天内就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吧。那我也不用上学了，以后专职当房产中介得了。” “那你找人打听了没有啊？要不要我帮你找人问啊？你总不能一直住酒店里啊。”苏桃皱着眉说道。 “哎呀，没关系。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周小南无奈道，“你先交代一下你自己的事儿吧。刚才在学校里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可早就听别人说了啊。” “什么事儿？”苏桃无奈，一个劲儿地装糊涂。 “你可别装了啊，”周小南撇撇嘴说道，“你不是很逞英雄地冲过去指出了韩莉莉的谎言吗？诶，我就不明白了啊，苏桃同学，你哪根经搭错了呀？那路南跟那个梁天宇是个什么好东西啊？他上次打我的时候你可是就在旁边啊！今天你还来帮他？！”越说到后面周小南就越激动，很有些唾沫横飞的架势。 “诶呀，你别激动好吧。”苏桃赶紧安抚道，“今天这事儿你不知道，真的是韩莉莉在说谎污蔑梁天宇，我亲眼看见的，他们太过分了。还有那个凌寒，他们简直太无耻啦……”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无耻又不针对于你，你管他干嘛啊？”周小南忍不住吐槽道。 “你不记得上次在餐厅凌寒怎么栽赃陷害的吗？这种人根本就不能老是纵然他，如果你在跟前又要拦着我了……”苏桃不服地说。 “我拦着你是希望你少惹事儿，你现在还没那个能力跟他们杠，干嘛非要出头？跟你没关系的事还要引火烧身，何苦呢？路南那种人压根儿就不会领你的情的，我们归根结底不属于同一个阶层知道吗？”周小南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根本就没想要他领情什么的，我这件事也不全是为他做的，我不想梁天宇被开除……”苏桃低声解释道。 “干嘛？你又看上他了？你怎么总喜欢这种……”周小南满脸嫌弃。 “什么呀？我是因为听说这个人学习挺好，觉得他从他们那种环境里走出来，到今天这一步实在不容易，眼看就真的可以摆脱那种生活了，我不想看着他……”苏桃一本正经地告诉周小南。 “不是吧？”周小南实在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圣母心呢？他们那种人讨厌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刻到骨子里的。你的帮助他不仅不会感激，会觉得是你傻，知道吗？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们跟他们不一样！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跟邵桓他们的矛盾再大，分歧再多，那属于阶级内部矛盾，而我们跟路南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这是从一出生起就决定了的事情。你或许觉得很残酷，觉得他们的处境值得同情。但这不是我们的错，这些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好吗？他们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跟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是完全不同的，或许你会觉得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都勾心斗角，但你以为他们能好到哪去儿啊？只会更糟不会更好。所以你搞清楚，就算我们跟邵桓他们还在僵持，但是碰到这种事，还是得一致对外的。” “小南，你脑子被驴给踢了吧？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一个人怎么可以仅仅根据出身来判断呢？既然路南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当初干嘛喜欢他啊？”苏桃也有点恼了。 “我喜欢他又不跟他在一起！我连柜都不敢出我还能跟他怎么样吗？”想不到周小南的火气也不小，“现在估计就是因为你的圣母心泛滥，我们跟中心圈子的关系不仅不会缓和，估计还会更糟！” 苏桃一下也发火了，吼道，“我的圣母心泛滥，我就泛滥怎么了？如果我当初不是圣母心泛滥，根本就不会去救你！你这么怕被排挤，干嘛当初非要跟我一起？我又没逼你！现在你后悔了有要来冲我发火！我就是没本事行了吧？我没本事拯救任何人，还偏偏喜欢多管闲事！其实我自己的生活就已经一团糟了，还管什么闲事啊？” 第3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是是，你就是在多管闲事！既然我的事对你来说全都是闲事，那么你随时都可以选择不管！你操心我住哪儿干嘛？这些都特么跟你没关系？管好你自己一堆破事就行了！”周小南今天的情绪显然也不怎么样，面对苏桃不中听的发泄，他不仅没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过去或者直接地表示退让，反而毫不示弱地冲了回去，语气也是相当地恶劣。 “好，很好！我是多管闲事，我自作多情！我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大傻子！以后你的事情我绝不会再管了。而我的事儿也在跟你没有关系了。”苏桃见周小南的态度的这么恶劣，不禁更加恼火。 “那正好我们各自两清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周小南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但是既然话已经出口了，就不肯再回头了，于是硬着头皮怼下去。 苏桃怒气冲天地瞪着他说道，“好，不管就不管，以后你可别后悔！”苏桃说完之后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后悔就是猪！”周小南翻了个白眼，“再见！” “再也不见！”苏桃更狠。 苏桃看着周小南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就在这种痛苦中她突然想起了那句白痴的威胁“你可别后悔”是在哪里听过的了——周小北那个大傻逼当初也这么说过！卧槽！她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不知道周小北现在在干嘛，以他那种挑衅的架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会不会去为难周小南啊？呸！自己还在替他担心，这个混蛋压根儿就不需要！再也不要管他了！爱怎样就怎样！亏得自己还为他得罪了周小北那个家伙！根本不值得！苏桃越想越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这个感情骗子！ 因为跟周小南吵架的事情，苏桃一天都处于精神恍惚，暴躁易怒的状态里，下午上课的时候上着上着眼神就不知不觉地飘向了周小南那边，看到周小南自己怡然自得地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就觉得愈发地火大。几乎想把他的脑袋扭过来面对自己，然后跟自己大吵一架才好！凭什么他就可以对这件事毫不在乎！？这样时怒时喜的恍惚状态持续了几乎一天的时间，晚上回到家，苏桃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做了一件似乎会大大惹怒中心圈子的事情，要不要跟邵桓解释一下？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向他解释的义务，但是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说，那么自己之前的努力就几乎是前功尽弃了。好吧，苏桃无奈地想着，打一个就打一个吧，最后挣扎一下好了…… “喂，邵桓，是你吗？”电话接通了，苏桃忐忑地说。 “是我，”邵桓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苏桃，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跟你说说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苏桃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没想到邵桓却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早上的事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苏桃。这件事情大家都有问题，凌寒做的太过头了，我已经说过他了。你也就别太放在心上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容易冲动又太极端了……” 苏桃心里暗自吐槽：做事冲动又容易极端的，那应该是你吧。像凌寒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冲动行事。他是腹黑又精明，还诡计多端。他要做什么，肯定是之前早就设计好了，而且计划周密，几乎不留纰漏。今天估计是因为他临场发挥，加上有韩莉莉这么个没脑子的大傻瓜拖了后腿，所以才给了自己机会反击。 不过呢，这话是苏桃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她嘴里还是应承着，一心想跟邵桓搞好关系。 “嗯，那所以我们之间还好吗？”苏桃相当小心翼翼地说。 “嗯？哦，当然了。”邵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淡淡地说。 “哦，那太好了。那个，邵桓，你还记得我给你的提议吗？”苏桃问道。 “提议？什么提议？”邵桓疑惑。 “就是我们以后可以恢复邦交的那个提议啊。”苏韬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其实心里紧张的不行。 “哦，这件事吗？我们之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关于让你回到圈子里的这件事，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要先搞定圈子里的一些人。你也知道苏樱原来在圈子里，但人缘并不好。所以，我得花些时间才能说服一些人，尤其是发生了今天这件事，很多人对你的意见很大。”邵桓边斟酌词句边慢慢地对苏桃说。 “啊，我真的很抱歉。”苏桃口是心非地说，她心中暗暗猜测那个意见最大的人大概就是凌寒吧。 “不过，苏桃，”邵桓话锋一转，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你必须得记住一件事，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哪怕我们有矛盾，也不影响这最基本的一点。这件事情虽然凌寒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也不应该去帮助路南那伙人。你得知道，虽然我们之间或许有些分歧，但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一致对外。这个应该是我们圈子里的最基本的默契和规则。” 苏桃听着这些跟周小南所说的如此类似甚至于雷同的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相当的不以为然。她觉得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要搞这种阶级斗争的一套。何况都在一个学校读书，有必要这样么？反正自己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谁都不能改变自己。因此，她已经不耐烦再听邵桓那套阶级矛盾的理论了。 但是邵桓显然却还不肯停下，允自还在继续说着，“就像刚开学的时候，你去袒护甚至帮助贺阳，并不惜以我们为敌。或许你觉得自己正义无比，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实在是再客观公正不过了。但是你要搞清楚，每个人都是视域都是有限的，没有谁能完全做到真正的客观。所谓的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是胡说八道。当局者和旁观者，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他们的视角不同罢了。没有所谓的谁对谁错，只是他们掌握的信息是不同的。苏桃，我不希望你总犯一些低级的错误，比如认为自己永远正确，再比如认为自己可以脱离团体，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行。也许这套在其他地方可以行得通，但是在博亚，在这个学校，那是行不通的。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也不想吓唬你。我只是在提醒你。” 苏桃被邵桓这样一席话说得有些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毕竟平时的邵桓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含含糊糊地说着，“嗯嗯……” 邵桓却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那就这样吧，挂了吧。毕竟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 苏桃挂了电话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于是她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冲了一杯牛奶喝。看着挂在客厅墙上的画，她现在突然理解了贺阳之前的感受，她明白了为什么贺阳那么想把这幅画卖掉。因为看着这幅画，每一分钟都是回忆；每一分钟都是痛苦；每一分钟都在不断提醒着自己那些不可挽回的悲剧。不行，自己得想想别的事，那些跟苏樱无关的事情。比如，比如什么呢，每件事似乎都和苏樱无关，但是又似乎每件事都和苏樱有关。路南，周小南，邵桓，贺阳，这些本来和自己生活并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因为苏樱，他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自己的生活。这个生活，究竟还算是我的吗？或许吧…… 夜深人静的江宅，其他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只有江小姐江席珍穿着雪白的蕾丝边的睡衣，清清冷冷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守着电话机。 “阿静，你不是说会把苏桃的秘密告诉邵桓哥哥的吗？你怎么还不说啊？”江席珍平素里宁静温柔的声音现在显得有点急促和尖利，“我今天看见苏桃去找邵桓哥哥了，邵桓哥哥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他们是不是要和好了啊？” “行了行了，不就是找了我哥吗？我早就料到这个贱人会耐不住寂寞，主动找上门来的。”电话那头的邵静不耐烦地说，“可是这女人太作死了，今天上午非要去帮那群小混混，不知道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邵桓现在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让她回社交圈的，你放心好了。” “我不在乎她进不进社交圈，我只是害怕邵桓哥哥会不会不声不响地跟她在一起了，然后最后才告诉我们啊？就像苏樱一样……”江席珍咬着嘴唇说。 “苏桃没那个手段，何况她现在还跟贺阳那个穷光蛋在一起呢。哪能腾出空勾引邵桓？”邵静不屑地说，“你不要急，她的秘密可是个大料，一定要找到最可信的证据，然后等到一个大日子，一个恰到好处的好时机，再爆出来，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什么意思？”江席珍听傻了，懵懂地问道。 “你真是傻得透顶了，”邵静无奈道，“我懒得跟你说了，跟你解释不清，反正你到时候注意看好戏就行了。” “哦……”江席珍还是一脸困惑地答应着。 “我这次一定让邵桓骑虎难下，束手无策！”邵静冷冷地笑着。 第33章 不愉快的见面 转眼一周过去，又到了周末，这几天对苏桃而言可以说是相当的单调了。这几天以来，她除了偶尔在学校里偷偷跟贺阳见个面之外就没做什么事，她的行动显得异常低调，几乎不曾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而在周五的时候，梁天宇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证据不足，但违反校规校纪，警告处分。尽管明面上看起来十分公允，有理有据，但是苏桃知道实际上这个处理完全是诸多势力角逐妥协的结果，是路南和凌寒之间角力的结果。并不能说是真相，只能说是妥协罢了。 而韩莉莉果不其然地成了本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她不仅在自己的中心圈子里受到了排挤和冷落，而且因为她污蔑梁天宇的事情让她成为了路南那伙人虎视眈眈的对象，而且因为这件事闹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几乎全校尽人皆知，她在传言里也不断地被更加妖魔化，成为人人嘲笑调侃的荡妇和撒谎精。苏桃看着被这件事折磨得形销骨立，终日胆战心惊的韩莉莉心里也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她知道韩莉莉或许不是什么纯洁善良的好人，但是同样不觉得她值得被这样对待。这样的惩罚即使是对她这样的人而言，也显得太过残酷了。因为苏桃刚来的那几天也经历那段被所有人恶言相对的阶段，她知道那种孤立无援的痛苦滋味，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周小南，那她恐怕就真的熬不过去了……想到周小南，她的心里又有了隐隐作痛的感觉，周小南那个傻子，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找到房子了吗？他还在住酒店吗？周小北有没有再去找他麻烦？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其实最初的火气消退了之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跟周小南吵架，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现在好了，把人气走了，再也不理自己了。偏偏自己也憋着那一口气，不肯先向他低头认错，更害怕自己巴巴地跑上去道歉，他要是还是冷着脸不肯原谅自己怎么办。她原来以为周小南是个胆小怕事，心肠很软的小男生，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冷酷，可以心肠这么硬，可以狠下心这么久不理自己。 算了算了，这些显然也跟她不再有什么关系了，对她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圈子里女生更加恶劣的态度和周小南对她肉眼可见的冷漠吧。不过也不仅如此，还有某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路南把她拦在了路上，她还算镇定，问道“你想干嘛?”叱咤风云的一方老大路南此时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么一个动作让苏桃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他其实是个涉黑多年的帮派头目，只是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学生罢了。 “嘿，”他有点儿局促地搓搓手，“我是想说，那个，前两天，你愿意帮梁天宇说话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谢谢。” “你没必要谢谢我。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要为了帮他……”苏桃面无表情地说，她见过了凶狠的冷漠的轻佻的路南，他突然这样好说话起来，让她感觉颇不适应。 “那你是想要打击凌寒嘛？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帮你。”说到这些事情，路南果然恢复了小痞子的本色，看起来充满了戾气和流氓气息。 “天呐，你在想什么呀？”苏桃无语道，“我没有什么兴趣，整天跟人斗来斗去的。我既然不是为了帮任何人，也并不想打击任何人，你们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公正二字而已。我没有歪曲事实，或者说偏向谁，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虽然说这个世界上谎言遍地，但是我还是想让大家知道真相。也许在你看来这很可笑，但是这是我的信念，我的坚持，跟你们无关。”苏桃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好好地跟他说这个干嘛，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理解自己。 然而路南在听完之后并没有不耐烦，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不管怎么说，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应该用不上。”苏桃淡淡地回答道。虽然她嘴上说得冷淡，但是心里毕竟还是稍感安慰。毕竟他没有像周小南他们说的一样，忘恩负义或者嘲笑自己。看来即使是路南这样看起来来自冷血黑帮的人，也是有感情的人。 “你还跟周小南一起玩吗？”路南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苏桃一愣，“好久没见你们俩一起走了。” “这跟你难道有什么关系吗？”苏桃听他提到周小南，满心不痛快，心说我跟他翻脸了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破事儿。 路南看出了她的不爽，于是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说道，“没有，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走了，再见。” “嗯，再见。”苏桃压下心头的不快，冷冷地说道。 “你终于肯约我出来了。你这两天都不怎么搭理我？好冷漠啊。”贺阳在猫语书吧里抱着一杯咖啡等着苏桃，一见她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抱怨说。 “哎呀，我哪里不搭理你了。我在学校里不是天天都见你吗？”苏桃故意含糊其辞说。 “天哪，我们在学校里见面有几分钟吗？我还没说几句话呢，你就说有事，又急着要走，连午饭也不肯跟我一起吃。话说你去哪儿了呀？我那天都在三楼看到周小南了。可是没看见你呀，你没跟他在一起啊？”贺阳疑惑地问道。 “你提他干嘛呀？”苏桃不悦地说道。 “怎么了，你跟他吵架了啊？”贺阳有些惊讶地问道。 苏桃虽然不开心，也知道不应该把气撒到无关的人身上，于是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对贺阳说道，“别说了。都是我以前没长眼。还把他当好朋友呢。” 贺阳听见果然是他们俩闹了矛盾，反倒长舒一口气道，“这样也好，也好。” “你什么意思啊？”苏桃略显疑惑和不满。 但是贺阳显然没有什么眼色，“男生跟女生哪有什么纯友谊啊？你不跟他玩了也好，嘴上说着跟你做朋友，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啊？他本来就是那种比较虚荣爱攀比的人，之前那么接近你肯定是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目的，现在好了，既然你已经认清楚了他的真面目，那不跟他这样的人来往也是挺好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虽然苏桃最近也经常腹诽周小南，但是突然听见有别人这样批评他，还是不禁大大地恼火，下意识就回护道，“他接近我能有什么目的？图钱？他又不缺钱？图地位？我在社交圈里根本没地位！反而是他，因为我被人排挤！你说他能图我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也许他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也许他对你有非分之想呢？现在看你有了男朋友，他的计划泡汤了，你对他也就没有价值了，所以他根本不屑于再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了……” 苏桃听着他的话，觉得十分荒唐，忍不住大声嚷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他根本不可能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贺阳一脸不信的样子，“他自己说的，你要知道，大多数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因为他是……”gay，苏桃差点儿脱口而出，幸而及时住口了，“因为，因为我相信他！”苏桃暗地里为自己捏了把汗，差点就把周小南的秘密说出去，好险，好险！尽管她现在跟周小南翻脸了，但是他的秘密自己也不能透漏，这是她自己做人坚持的最基本的底线，一码归一码，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去拿别人的私事做文章。 然而贺阳却没有罢休的打算，依然不依不饶地说，“你也太天真了吧，真的相信他只想跟你做朋友吗？你把这些男生的心思都想的太纯洁了吧。” 苏桃听他这么说话觉得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不知道一向温和的贺阳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忍不住怼了回去道，“那你之前接近我姐姐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按照你说的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理论，男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那么你存的是什么心思呢？” “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嘛！”贺阳被怼得没话说，不禁有点生气。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码事，凭什么你跟姐姐就可以是单纯欣赏美，邵桓指责你都是无理取闹；我跟周小南之间就非得是关系暧昧，不可告人啊。你搞清楚，她那个时候可是有正牌男友的人呢，而我是先认识周小南的，如果我们两个会发生什么早就发生过了，还有你什么事啊？”苏桃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怒气更盛，“有本事你就说出道理啊，没道理明明就是理亏。” “我不跟你说，我跟你说不清楚。”贺阳气呼呼地喝了一口咖啡，不肯说话了。苏桃本来想跟贺阳说说关于自己跟周小南吵架的事情，请他给点建议的，这样一闹，她更懒得跟贺阳提起了。两人就这样一人一杯咖啡，沉默地喝着。 第34章 莫名其妙成了地下情 沉默地喝着咖啡，苏桃觉得贺阳相当地让自己失望，本来她觉得贺阳是一个宽容温和的男生，并且是唯一一个能够真正完全理解自己的人。虽然之前周小南也是对自己相当重要的人，可是他跟贺阳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周小南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可以有缺点有瑕疵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好朋友，他可以说一些政治不正确的话，可以犯错，可以说别人的坏话。这些在苏桃眼里都只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能犯的错，人性使然罢了，即使是自己也没法完全避免。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周小南的可爱之处，他有烟火气。虽然之前周小南也是对自己相当重要的人，可是他跟贺阳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周小南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可以有缺点有瑕疵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好朋友，他可以说一些政治不正确的话，可以犯错，可以说别人的坏话。这些在苏桃眼里都只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能犯的错，人性使然罢了，即使是自己也没法完全避免。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周小南的可爱之处，他有烟火气。而贺阳则不同，在她心目中的贺阳是一个完美的化身，他不染凡尘，是一个跟她一样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她一样欣赏并热切地爱着她那个几乎人人诟病的姐姐的人，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深沉的痛苦和希望的人。他清贫却坚忍，正直而勇敢，即使困于一隅，也有着大的格局和智慧，可以理解一切，也可以安抚一切，平静地追求着对她而言抽象不已的艺术。 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完美的代表她理想中爱情的符号 既然是这样的完美的爱人，又怎么能这么狭隘地嫉妒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周小南这种无厘头的嫉妒和诋毁！ 他不应该有会宽容一切的胸襟和格局么?他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而且每次自己只要一说到姐姐，他就要保持沉默。 苏桃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几乎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跟贺阳商量两个人低调一点，不要曝光自己在跟她拍拖的事，但是看现在的情况，贺阳就连周小南的醋都要吃，自己跟她提这件事，一定又要不高兴，更何况自己这下又要跟他最讨厌的人和圈子扯上关系，心里肯定又要疑神疑鬼。而贺阳则不同，在她心目中的贺阳是一个完美的化身，他不染凡尘，是一个跟她一样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她一样欣赏并热切地爱着她那个几乎人人诟病的姐姐的人，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深沉的痛苦和希望的人。他清贫却坚忍，正直而勇敢，即使困于一隅，也有着大的格局和智慧，可以理解一切，也可以安抚一切，平静地追求着对她而言抽象不已的艺术。 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完美的代表她理想中爱情的符号 既然是这样的完美的爱人，又怎么能这么狭隘地嫉妒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对周小南这种无厘头的嫉妒和诋毁！ 他不应该有会宽容一切的胸襟和格局么?他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而且每次自己只要一说到姐姐，他就要保持沉默。 苏桃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几乎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跟贺阳商量两个人低调一点，不要曝光自己在跟她拍拖的事，但是看现在的情况，贺阳就连周小南的醋都要吃，自己跟她提这件事，一定又要不高兴，更何况自己这下又要跟他最讨厌的人和圈子扯上关系，心里肯定又要疑神疑鬼。她暗暗斟酌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如果跟他说实话呢？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为了调查姐姐的事情，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反对了，可是不行，苏桃本能地不再想跟他讨论任何关于与跟自己姐姐有关的事情了，她的直觉中总觉得贺阳对她姐姐的热忱似乎有点儿过头了，但是又不想因为这些事情疑神疑鬼，显得自己像个疑神疑鬼的怨妇，但今天贺阳对周小南的介意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原来以为贺阳是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一点儿也不敏感，所以跟苏樱关系亲密也不以为意，然而现在他显然不是这样，让苏桃反而犹疑起来。苏桃讨厌自己这样的状态，她平时要烦神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本来她跟贺阳的爱情对她而言是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的一个慰藉，而如今这却成了烦扰着她的众多事务之一，这让她颇感心累。最后她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贺阳的反应。 “喂，贺阳，我今天来不是吵架的。”苏桃抬头尽量目光平和地看着贺阳。 “我也不是。”贺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但如果我们就这样拒绝沟通的话，其实我们这样所谓的见面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愿意沟通，只要你不要无理取闹，强词夺理。”贺阳也柔和了自己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了，”苏桃对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颇为不满，但是两人的话题刚刚重新开启，苏桃不想说些什么再影响气氛，所以话也没有说得多么咄咄逼人，“是你先拿周小南的事情说事儿的，我才提起姐姐的。你和姐姐不就是清白的么？你们两之间不就只是单纯的欣赏吗？你因为邵桓污蔑你追求姐姐而生气，那你这样说我的朋友难道还让我笑脸相迎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怀疑周小南呢？” “你不是说看错他了吗？我以为你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了。你说什么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我就想当然地觉得他之前不怀好意，对不起，这是我的错。”贺阳听了苏桃的话，诚恳地解释道。 苏桃见他肯做些退让，脸上的表情也平和了不少，便也愿意在口气上有些松动，淡淡地说，“算了，这件事我们都有问题，我脾气太暴躁了，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在这里瞎说了。” “那你跟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贺阳喝了一口咖啡，略有些困惑地说。 “算了，暂时别提这件事了，有些复杂，我以后慢慢跟你说了。”苏桃轻声说道，“诶，贺阳，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什么事儿？”贺阳抬起眼眸，他的瞳孔在柔和的光线的映照下，显出一种迷死人的温柔，苏桃恍惚中还是以前那个贺阳，还是那个一袭玄衣，温柔清俊的少年。 “嗯，贺阳，”苏桃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一开始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肯经常跟你见面吗？” “嗯，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很忙吗？我就没好意思一直打扰你了。”贺阳小口小口地啜着咖啡，一边平淡地说。 “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实都是有原因的，”苏桃无奈地说，“我想让我们在学校里尽量低调，不要让别人看出来我们是情侣，因为……”苏桃本想直接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我隐瞒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只是想搞好跟中心圈子之间的关系，我想修复我和邵桓的关系，毕竟他才是这个学校里真正的大佬，应该了解这个学校更多的第一手消息。 然而贺阳却率先打断了她的话，“哦！原来是这样，你是担心前几天学校里出了梁天宇和韩莉莉那样的事，所以学校现在查早恋查的特别严。你是不是怕我们俩被教导主任发现啊？没关系的，苏桃，你放心好了，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没有老师的地方，你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不是，我不是担心老师，我是担心同学，像邵静和章慧敏那帮人，她们……”苏桃还想跟他解释清楚。 贺阳却再次自作聪明地解读道，“哦，这下我明白了，你是怕那些女生为了整你偷偷跟老师告密！” 苏桃一时无语，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比起直接跟贺阳说起自己的计划，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毕竟计划这种东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即使是告诉了贺阳，他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毕竟调查这种听起来就有点偷偷摸摸，不可告人的事情不适合贺阳去干，反而比较适合自己跟周小南一起……周小南！唉，周小南。苏桃心里一阵烦躁，她跟周小南之间的关系到底要怎么办？就这么搁置了吗？算了算了，还是先解决了跟贺阳的事儿再说吧。苏桃无奈地想着，这样的说法唯一但很致命的缺陷在于她没法跟贺阳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中心圈子里的人打成一片，除非自己竭力瞒住他，可是这种事又怎么能够瞒得住啊。 “哗——”吧台那边传来一阵响动，是花瓶碎裂的声音，猫叫声……原来小花猫打碎了花瓶，年轻的老板何子晗正气得上蹿下跳地找猫。 苏桃无奈地看了看贺阳，说，“那么，亲爱的，我们就这样变成了……地下情？” 第35章 阳奉阴违 “凌寒，你来了。”邵桓从偏厅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凌寒，便随口招呼道。 “嗯，”凌寒含糊地答应一声，顺手从桌上抄起一只苹果，“喀”得咬下了一大口，“你妹哪儿去了啦？” “不知道，”邵桓满不在乎地说，“她还能去哪儿啊，不是去找江席珍，就是去找章慧敏那个女人了。” “你干嘛一脸嫌弃的表情啊，许你到处呼朋引伴地浪，不准你妹出去找朋友玩啊。”凌寒一边说，一边嘴里也不闲着，转眼间一只苹果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果核了。 “我什么时候天天出去浪了，”邵桓瞪了凌寒一眼，说，“我没有不让邵静出去玩，是不想她老是跟那两个人玩……” “她们三个是咱们圈子里女生的头儿，你不想让她们几个一起玩，你想让她跟谁玩啊？而且你妹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她怎么可能愿意拉下身段跟那些不如她的女生玩。”凌寒轻飘飘地说道。 “你还真是高看她们啊，”邵桓不屑地说，“她们算什么顶尖人物了，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罢了，也就能在博亚校园里兴风作浪了。” “哈哈哈，”凌寒大笑道，“我看到你这样故作老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们谁黄毛丫头，你也只是毛头小子啊。咱们现在只是高中生好吗？谁还能在博亚之外的地方作福作威啊？不过以后，可就不一定啦。” “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邵桓摆摆手说道，“我不想她跟章慧敏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章慧敏这种女人，你也是知道的，放荡成性不说，还总喜欢在地下搞些小动作。邵静这种本来就没定性的，到时候什么都跟她学。你看她现在，已经是整天就跟那几个人腻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整别人……” 凌寒听了邵桓的话，却不以为意地轻笑道，“哥们，你最近的道德感是不是忒强烈了点。搞小动作……”他顿了一下，有些妖娆地笑着舔了舔嘴唇之后继续说道，“这本来不就是我们这群人最擅长的事儿么？” 邵桓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是吗？你既然这么擅长，梁天宇的事情怎么还搞砸了？我说过我们跟路南他们的关系现在还处在敏感期，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你让韩莉莉去做这种事，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全校都把我们当笑柄了。你不是计划周密么？那你是怎么想到让韩莉莉那个蠢货去勾搭梁天宇的……” “不是我让她去的。”凌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连邵桓也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邵桓皱眉道。 “不是我，叫韩莉莉去找梁天宇的！”凌寒平静且微微有些疲惫地说，“大家都以为是我让韩莉莉这么做的，都以为他们俩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是啊，我是谁？我是凌寒？我这么诡计多端的人，这么精明得可以永远掌控全局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挖墙脚呢？这一定是我故意设计的。可你特么知道吗？我那天是真的第一次知道韩莉莉竟然跟梁天宇搞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是真的？”邵桓深吸了一口气，“你之前也不知道这回事儿？” “不然呢?我们跟路南那小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我没事儿干牺牲我自己的女朋友去把他拉下水吗？”凌寒没好气地说。 邵桓有点犹豫地说，“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喜欢韩莉莉的……” “我的确没那么喜欢，我甚至早就已经腻歪了。如果没有梁天宇，我们俩很快也要玩完儿了。可这不代表他梁天宇能给我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凌寒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那其实韩莉莉的确出轨了梁天宇，那她又怎么会帮着你……”邵桓疑惑着。 “因为她的破事儿被我们发现了呀。你以为韩莉莉真的那么喜欢梁天宇那个小混混。呵，那她为什么不跟我分手。直接去跟那个傻逼双宿双飞啊？因为她怂啊。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跟那些垃圾人牵扯到一起去，她就要彻底被我们这个圈子抛弃。你觉得她怎么会舍得？”凌寒满脸不屑地说。 “所以她就迅速做好了决定，要牺牲梁天宇……”邵桓觉得不寒而栗，觉得这个女人善变到让人寒怕，上一秒还在跟情人卿卿我我，下一秒就可以为了保全自己不惜污蔑自己的情人。 “是啊。你知道吗？强暴的说法还是她自己想起来的。这他妈谁信啊？有脑子的人都他妈能看出来这是扯淡！”凌寒一脸嫌恶地说。 “但是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为了几次报复梁天宇……”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我是出于无聊吗？还是当众宣布就是韩莉莉特么的给我带了绿帽子？本来这些事情如果成了，就是天衣无缝。这事儿没人知道。韩莉莉这小婊子的破事儿不会被人发现，我跟她分手了也不用顶着绿帽侠的名声，另外路南那帮混混也该有个教训。否则他就已经不知道这个学校里究竟谁才是老大了？瞧着他们这意思，是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的大少爷。如果是你的女朋友，你他妈还能怎么办，恭恭敬敬地把那个奸夫送走么？”凌寒说到后来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他很少这么失态，即使有，也只是在他比较亲近的人面前。 “凌寒，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解释的。”邵桓有些抱歉地说。 “早点跟你解释会怎么样，又能怎么样？邵桓，说实话，在我面前也不用装。我就算早点跟你解释了，你又能怎样？你回去把苏桃那个贱人收拾一顿么？”凌寒挑眉道。 “这又关她什么事了？”邵桓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关她什么事！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的话，这件事情我早就解决了。梁天宇永远不会出现在学校里了。路南那小子，也该知道收敛了。现在呢？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凌寒恼恨道。 “学校方面已经决定了吗？还有没有再施压的可能了，如果可以，我去找我爸爸问问看。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尽量帮你把这件事情……”邵桓竭力试图找出补救的办法。 “博亚校园委员会已经决定采用苏桃的证词了，因为他们觉得她更可信。邵桓，她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她有受到任何惩罚么?邵桓?没有。因为她，你已经破坏了太多规矩了。”凌寒冷冷地指责道。 “凌寒，她刚来，还不懂规矩。我已经警告过她了。”邵桓有些无力地解释着。 “呵，警告过她，难道你之前没有警告过她吗？你警告过她多少次，她哪怕有一次听过你的话么？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邵桓，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凌寒一针见血地说。 “我并没有特意为她做什么，我只是看在苏樱的份上……”邵桓不耐烦地说。 “看在苏樱的份上，呵呵，你是看在她跟苏樱酷似的脸上吧。邵桓，都什么时候了，你醒醒吧。苏樱已经死了。这个人是苏桃。她永远不会跟苏樱一样的，不管她们俩长得多像。你真的费这么大的劲，就为了找个苏樱的替身么？”凌寒嘲笑着。 邵桓有点儿生气了，“我没有找任何替身，我一直都很清楚，苏樱是苏樱，苏桃是苏桃。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对苏桃有这么大的敌意？以前苏樱在的时候你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无论邵静和章慧敏她们怎么诋毁她，你都没有……” “因为她们不一样你明白吗？邵桓，她们不一样，苏樱可没她妹妹现在这么不上道！苏樱是懂规矩的，而苏桃，她只想打破我们的秩序！” “她以后不会了，你相信我，凌寒，她以后一定不会的。我这一次像你保证！”邵桓认真地说。 “她又不会受你控制，你怎么向我保证。邵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丫头跟我们压根儿不是一路人！”凌寒也正色道。 “不是的，凌寒，她告诉我的，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不会再这样犯傻了，我最近跟她谈了很多，她不是那样固执了，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凌寒。她想回到圈子里来。”邵桓解释道。 “什么叫回到圈子里，你在搞笑吧，邵桓。她从来都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份子好吗？”凌寒怼道。 “你纠结这个干嘛？你知道我说的意思不就行了。”邵桓不耐烦地挥挥手。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最近还是一直背着我们私下跟她联系吗？”凌寒冷笑道。 “我想说我想找机会让苏桃重回社交圈……”邵桓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 “什么？把她纳入我们的圈子？！凭什么？以为我们的圈子是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她之前不是不屑一顾吗？”凌寒有点恼了。 “她之前不懂事，你总要给她一个机会吧。”邵桓说。 “在她做过这些事之后，对我们的圈子，对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你还打算让她进我们的圈子？你这是要把我置于何地啊？”凌寒气极，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凌寒，我相信苏桃是诚心诚意的，我希望你给她这一次机会。”邵桓一脸真诚地说。 “你要怎么跟大家说，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凌寒深吸一口气问道。 “所以我先告诉了你，你会像以前一样站在我身边，对吗？”邵桓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凌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上了邵桓的眼睛，叹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记住，仅此一次。” 邵桓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好，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凌寒出了邵家的门，轻松的面容瞬间冷峻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把手机贴上耳朵，“喂，章慧敏，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第36章 联手 “邵静在我这里，怎么了？”章慧敏在电话那头一挑眉，“什么事儿能让你想起我啊？” “嗬，邵静还真的在你这里啊。”凌寒轻笑道。 “不然呢，你就有事说事吧，别跟我兜圈子了。” 章慧敏相当直白地说。 “我们还是当面说吧。有些事我们还是见面商量比较合适。”凌寒难得一见地说了句正经话。 “嗬，这么严重，”章慧敏慨叹一句，接着说“那你来我家吧。不过邵静也在这里，你要回避她吗？” 凌寒想了想说道，“不用，我觉得她有必要一起听听，毕竟这件事你们应该都很关注。” “哦？什么事？这么神秘。不提前透露一下吗？”章慧敏来了兴趣。 “等我来了再说，”凌寒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在哪儿？” “我不是说了在我家吗？”章慧敏也来了脾气。 “你家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一个啊？”凌寒没好气地说。 “澎湖别墅这边的。”章慧敏这才想到没跟他说具体地址。 “那边我没去过，等会儿你派个人来门口接我。”凌寒交代着。 “好的，你快点。我们待会儿还有出去做SPA呢。”章慧敏催促道。 “行行行，知道了。”凌寒嘴里答应着。 章家的澎湖别墅内。 “什么？我哥他脑子抽风了吧。他居然要让苏桃进入我们的圈子。他怎么敢这么做！”邵静刚听到凌寒带来的这个消息，震惊之余又气愤不已。 章慧敏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说道，“之前他要把苏樱纳入我们的圈子的时候，你们不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怎么样呢？苏樱不 还是顺理成章、大张旗鼓地进来了吗？而且还混得风生水起。只要有邵桓罩着，她有什么可怕的？” “苏樱和苏桃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这个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凌寒沉声道。 “都是贱人，有什么不一样的！”邵静不屑地骂道。 “是不是贱人，我不评价。”凌寒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们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贱人。所以没必要装作是什么多么讲究礼义廉耻的圈子，大家谁比谁好到哪去呢？但是，在我们的圈子里，是有规则的。只要你在这个圈子里，你就得守规矩。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暗地里怎么玩，表面上的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你守规矩，是个贱人又怎样？你不守规矩，就算是天使，也要把你扫地出门。” “你这是明贬暗褒吧。”邵静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苏桃就是个不是规矩的天使啰？” “我觉得你的理解能力和抓重点的能力都很欠缺，”凌寒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不管苏桃是个什么东西，她都绝对不能进圈！” 章慧敏冷冷地问，“那所以现在怎么办？邵桓决定的事情又轮不到我们来反对。”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反对的话。他也不能一意孤行！”邵静恼恨道。 凌寒淡淡地说道，“他会找到愿意支持他的人的，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愿意无条件支持他的，比如像我这样的，可不少啊。” “呵呵，那你现在来我们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是要去跟他告密呢，还是要偷偷叛变啊？”邵静冷笑道。 “这两者都不是，我只是过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凌寒坦然自若地说道。 “呵呵，”章慧敏冷笑道，“你这是要把我们当枪使啊。你自己不用抛头露面，让我们替你鞍前马后的跑腿、担恶名。凭什么？” “就凭你们也不喜欢在我们的圈子里看见苏桃吧。既然我们目的和核心利益都是一致的。那何必要讲究谁把谁当枪使呢？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我给你们提供了你们得不到的信息，你们总得做点什么以示回报吧。” “我很好奇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苏桃，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来找我们帮忙。你自己做这种事应该比我们做靠谱多了。”邵静目光犀利地审视着他。 凌寒坦然地与她对视，然后慢慢地咧开嘴角笑了，笑容里很有些迷惑人心的味道，“因为我是邵桓的朋友。我得支持他，否则他就会不高兴了。我连告诉你们这些事都是私下里偷偷说的。当然就更不能亲自去实施什么行动了。我可不能这么直接地背叛我的好朋友啊。”这些话轻飘飘地从他嘴里说出，明明是三观歪得不行，却叫人无从反驳。 “切，你跟我哥关系好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有什么义务去维护你们之间的关系？”邵静冷哼一声。 “你们当然没有义务，但是这显而易见对你们有好处。既然是有好处的事情，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你跟他关系好，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章慧敏不解道。 “很简单——信息。邵桓才是我们圈子里最大的决策者。你们看似跟他关系很近，但是每次遇到这种核心决策的时候，都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不管是上次的苏樱，还是这次的苏桃，他根本就没准备告诉你们。你们又怎么能及时作出反应呢？但是有了我，那么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你们可以随时掌握第一手的信息，做出最好的应对。就像现在这样。”凌寒的脸上浮现起狡黠的笑容，像只腹黑妖媚的小狐狸。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也许这就是你跟我哥联手做的局，想把我诈出来。”邵静皱眉狐疑地说。 “小静啊，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对你难道一向没有多么坏吧。你何必动不动就这么揣测我呢？何况我诈你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讨厌苏氏姐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想方设法地整她们才让人觉得奇怪呢？我来骗你又能干嘛呢？”凌寒又是一番诚恳而又合情合理的剖白，说得邵静有些动摇。 “你是我哥哥的心腹，突然有一天就这么跑过来跟我说，要帮助我们这边。你说我怀疑不怀疑？”邵静皱着眉头，神情一如既往地倨傲。 “怀疑是应该的，但你也该联系实际嘛，”凌寒轻轻地笑了，继续说，“我是怎么对待邵桓的，你们想必都看在眼里。而他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哪一次他要我帮忙，我不是真心诚意、鞍前马后地帮忙？可是现在我出了事，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们也都能看见。显然他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儿。苏桃可是当着全校同学和领导的面，打我的脸呢。结果邵桓呢，他转眼就想把苏桃弄进咱们圈子里，这才是他真正心心念念的事儿呢。小静啊，我想咱们都有底线。也许我们的底线不同。但是当它被触碰到的时候，我想每个人都会做出反应的，是不是？” 章慧敏妖媚地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么请问凌公子，不知道你想让我们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呀。既然是你先提出的，总得给点建议吧。” “嗬，你们还要等我给建议么？我就不信你们这两个星期以来，都是在坐以待毙吗？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们想办法搞出点事情了吧。”凌寒却不买帐。 邵静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故意过来试探我呢？” 凌寒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章慧敏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难道邵静有什么瞒着没告诉她的大料吗？ 邵静冷冷地笑了笑，睫毛微微一闪，盖过了狭长而精致的眼角，“说道我倒是没有搞什么事情，不过苏桃可是搞了不少事情啊。” “她搞了什么事情？”凌寒眼神一动。 “反正足够劲爆了。”邵静撇撇嘴，“就看到时候怎么用了。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现在我有一个好办法了。” “是什么消息？”章慧敏诧异地问道。 “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在苏樱葬礼上跟邵桓打架的那个小混混吗？”邵静挑眉说道。 “那个是不是叫贺阳，上次在餐厅里你们不也是为了这个人大打出手吗？不说他是个学艺术的吗?”章慧敏也依稀回忆着。 “没错，而且你们知道吗？据我所知，这个人以前还跟苏樱那个贱人传过暧昧。”邵静紧接着说道，“而苏桃，现在正在跟这个人谈恋爱。” “呵，真的吗？”凌寒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这个苏桃，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问题是邵桓会不会已经知道这件事啊？”章慧敏犹疑地问道。 “不可能，这是他心里最介怀的事，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过去？我敢断定苏桃一定在瞒着他。”邵静笃定地说。 “你这个消息来源可靠吗？”凌寒紧接着问道。 “当然可靠，我的线人可不像你的那些人这么垃圾，”邵静不屑地说，“不仅消息可靠，我现在手里还有着相当充足的证据呢。” 凌寒被邵静小小地怼了一下，却丝毫没有生气，凑近邵静的耳边邪笑着说，“邵静小妹妹啊，看来我真的是看低你了。你真的总能不断给我惊喜啊。” 邵静淡淡地推开他，说，“少把你那一套撩女人的低级手段往我身上使！”凌寒被推了一下，却毫不在意地笑着。 站在凌寒身后的章慧敏眼神沉了一下，走过来开口说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告诉邵桓吗？” “告诉他？”邵静冷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我怎么会这么便宜他，他不是敢大包大揽地保证苏桃绝不会再做任何不利于圈子的事儿么？他不是保证她是诚心诚意想入圈的吗？好啊，让他当众向大家宣布之后，我们再把这件事抖出来，那样，我哥的表情应该会相当精彩吧。” “你还真的是个邪恶的小妖精呢。”凌寒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慨叹道。 “不敢当，跟你比我还差的远呐。”邵静白了他一眼。 “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凌寒笑道，“你这样当众逼宫，邵桓措手不及，可是要大大丢脸了，你不怕他迁怒于你吗？” 邵静满不在乎地把玩着手中戒指，“呵，他哪次有事不会迁怒于我？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更何况，到那时候，比起我，他更恨的人应该是苏桃吧。” 第37章 薛定谔的猫 周一的早上，苏桃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满心不情愿的，要不要干脆逃课一天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班主任找不到人的话可能直接就会去联系家长，而她的家长就是自己所谓的监护人——苏嘉棠。想到这儿，苏桃心中一阵恶寒，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唉，想不到苏嘉棠还有这种功效啊，苏桃心里暗暗吐槽着，看来他也并非一无是处啊，在恶心人方面他还是颇有天赋啊。 苏桃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学校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的情形并不比开学时更坏，但是苏桃比起开学时更加不想上学。之前上学的时候，尽管恶言恶语再多，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有周小南这个朋友在学校里等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两个人还可以互相拿对方开涮，两个人一起无聊似乎就没那么无聊了。再后来，就有了贺阳，她那时候更加觉得有动力，或许是爱情的力量？听起来有点矫情，不过自从她为了不被人发现而没法儿跟贺阳在学校里见面之后，她的确有些觉得提不起劲头儿，尤其是现在连周小南这么个好基友也失去了，学校就更加没什么意思了。可是无论想不想，去还是要去，毕竟没有了其他的干扰，自己现在要干的事情才是自己真正的初衷。邵桓让她先等一等，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要维持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很累，几乎都是在硬撑着了。不知道自己还要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有一天算一天吧。 “你今天来的很早呀。”苏桃一进教室迎面就碰见了邵桓，邵桓淡淡地招呼她。苏桃心中暗自吐槽着，天呐，最近自己跟他偶遇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今天正好没有什么事儿，而且我一向习惯早到的。”苏桃也笑得十分得体。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商量点事情。”邵桓一脸波澜不惊地对她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苏桃莫名其妙地道，随即觉得不大合适，于是又补充道，“我以为，那个……你会觉得，我们在公共场合这样说话不是很好……毕竟你说还不要公开这个……”苏桃说到后面愈发地磕磕巴巴起来，心里暗骂自己简直像个傻子。 邵桓却显得相当地淡定，他平静地说，“没关系。过了今天的话，也许就没必要再这么遮遮掩掩的了。” 苏桃听见这话，感觉心跳简直漏了一个节拍，难道他的意思是……可以正式让自己进入社交圈了吗？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幸福来得太突然，让苏桃简直有点不太敢相信，尤其是在自己上周刚刚作了个大死的情况下。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没等她说完，邵桓就十分干脆地说，“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我想让你尽快正式进入社交圈。无论如何，你是苏樱的妹妹。在这些方面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其他人会同意吗？毕竟我上周才……”苏桃有些讷讷地说。 “没关系，其他人的事，我到时候会解决的。我已经说服了大部分人；至于其他小部分，不管你怎么做，他们都会表示强烈反对的。但是少数人毕竟是少数人。无论如何，都成不了气候的。”邵桓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神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苏桃突然有些感慨，那样冲动幼稚的做法，也只因为苏樱，才会出现。我的幼稚，只为你而生，苏桃想想倒是觉得他们还真有些小浪漫。 邵桓还在允自交代着，“总之，这些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的。到时候你只要负责亮个相就可以了。” 苏桃的心情有些激动，她声音微微颤动地问道，“那么是什么时候呢？” 邵桓立即答道，“就是今天下午放学，在黑森林俱乐部二楼，那里是我们圈子里的人聚会经常去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开车带你去。到时候在场的都是圈里人，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的。” “就今天？到时候人会很多吗？”苏桃听了之后略微有些紧张，她没想到这么快，自己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那些人会不会刁难自己？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了梁天宇的事情，自己到底要怎么回答？一瞬间，苏桃觉得自己心如乱麻，压力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你放心吧，没有很多人的。”邵桓宽慰道，“大部分都是我的朋友。小部分的就算不同意也没关系。有什么事儿，我会帮你说的。你只要负责跟大家打个招呼，表达一下自己想进圈子的愿望就可以了。” “那凌寒他也在吗？”苏桃迟疑地问道，“到时候他会不会说什么啊？” “你不用担心凌寒。我已经提前跟他说过了。”邵桓胸有成竹地说。 “那他是怎么说的？”苏涛皱紧了眉头。 “他还能说什么啊？当然是同意了。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他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好了，他会支持我的决定的，他一直都是站在我身边。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了。”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苏桃抿着嘴点点头说道。虽然嘴上没再说什么，但是苏桃心中仍旧犹疑不定，像凌寒那种龇牙必报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自己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坏了他的事儿。他不报复自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邵桓的要求，让自己进圈呢？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就不要想了，自己要是真的有那个好运气，还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或许，这里面有圈套？可是又能有什么圈套呢？ 这件事情是邵桓钦定的，他又不是那种爱耍花招的人，而且他实在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耍花招。如果他想整死自己，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兜这么大一圈。也许是凌寒会捣鬼？他有什么阴谋吗？或许他抓住了自己的什么把柄。可是，如果他真的有把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邵桓呢?或许这件事儿，只是自己多虑了而已。也许就真的可以这么顺利地进入社交圈子，实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可是事情实在是顺利地出乎人意料，这样诡异的顺利，总让苏桃有点不好的预感。或许事情的确不是那样简单，但是既然邵桓已经提出邀约了。自己自然不能说不去。否则这次邵桓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自己如果不去，那么下一次又哪里有机会呢？自己如今真真是骑虎难下了。邵桓估计费了不少劲儿才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如果自己不去，那么明摆着就是自己理亏，恐怕就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说，这一次哪怕真的是鸿门宴，自己也是非去不可了。何况现在这些也只是薛定谔的猫，还是未知数，干嘛不干脆放手一搏？苏桃暗自盘算着。 不知道周小南到时候会不会去啊？苏桃突然心中一动，自从跟自己划清界限之后，周小南凭借自己长袖善舞的交际手腕很快就渐渐地笼络回了不少之前的朋友。渐渐地也恢复自己之前在圈子里的一席之地。他知道这件事吗？或许他的级别还不够吧？不过现在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来告诉自己了，苏桃有些落寞地想着。不知道如果他去了，会不会支持自己呢？或许会，或许不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彼此已经没有交集了。苏桃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用三角尺比来比去地画着直线，平行，垂直，相交……自己跟周小南，仿佛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某一点相遇之后就渐行渐远，再无回头的机会，仿佛从来没有那么亲密无间过。就这样算了吧。恋人之间还有好聚好散的呢，何况他们只不过做了短暂一阵子的朋友罢了……她的眼睛盯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唉，再过一阵子就是正式开学前的摸底测试了，自己心里却还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曾经学习一度是自己最擅长的东西。然而现在呢，这个曾经叫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反倒是被自己放到了最不重要的位置。的确，当你的世界都天翻地覆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关心这个？现在自己真正要关心的今天下午的聚会，苏桃没有一点儿要参加聚会的放松愉悦，即使这本是一场宣布自己胜利的聚会，她依旧觉得如临大敌。毕竟自己要面对的是博亚水最深的圈子，谁知道等待自己的，是鲜花美酒，还是荆棘毒蛇。 今天下午放学天色还算早，贺阳本打算去找苏桃一起走，突然想起她特地交代自己最近要低调一点，省得被校方发现了，到时候图惹麻烦。于是他又原路折返准备去学校门口看看能不能等到她。放学的人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很不好找，贺阳在门口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心下有些失望，想着再等一会儿还等不到的话就先走算了，正准备回头时，他突然注意到侧门的车道里开出了一辆黑色雷克萨斯LS，虽然车窗紧闭但是他依稀看见了靠在后排车窗上的人那张好看的侧脸轮廓，那是——苏桃？而这辆车，他实在再清楚不过了，以前经常看见苏樱在这辆车上上下下——这是邵桓的车。 第38章 觥筹交错 那是——苏桃？而这辆车，他实在再清楚不过了，以前经常看见苏樱在这辆车上上下下——这是邵桓的车。或许，这只是错觉？毕竟车子一晃而过，便没了踪影。或许只是错觉罢了，贺阳不断地自我怀疑着，苏桃怎么可能跟邵桓在一起，还上了他的车？可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分明就是苏桃啊。她跟邵桓在一起做什么？ 苏桃的确在邵桓的车里，不过车里的气氛可以说是相当的沉闷。 “很不错的车啊。”苏桃坐在车里，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是我前年的生日礼物，可惜我年纪没到，还不能开。”邵桓坐在前排的副驾上，微微侧头说道，“你也对车感兴趣？” “不，不是，我其实根本不懂车，就是看着觉着不错，所以随便问问。”苏桃赶紧说。 “哦，”邵桓随即无聊地回过头去，显然没有了什么继续下去的兴趣。 苏桃尴尬至极，只好没话找话说，“诶，咱们还要开多久啊？” “离得很近，大概五分钟就到了吧。”邵桓淡淡地说。 “大家都到齐了吗？”苏桃又问道。 “也许吧。凌寒他们这些比较重要的中心人物应该已经提前到了吧，至于其他人，其实来不来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的观点构不成任何的威慑和影响。你完全毋需担心。”邵桓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黑森林俱乐部是一个以私密、低调、奢华著称的俱乐部，又毗邻博亚这所私立中学，因此这里常常是那些有钱的富二代们私下里稍正式一些的聚会的举办地。黑森林俱乐部外部设计看上去简洁流畅，内部陈设也看得出来是相当内敛讲究的了，常常在不经意的细节上彰显独特的品味。当苏桃和邵桓到达俱乐部的包厢里的时候，的确已经有不少人到场了。苏桃随便扫了一眼，果然，凌寒，邵静，江席珍，章慧敏……一圈看下来，熟悉的面孔倒是真不少，可惜没有一张面孔是友善的。他们或是笑容诡异，或是神态倨傲，或是怨怼神伤，或是幸灾乐祸…… 苏桃心里暗暗纳闷，除了这几个人，圈子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核心人物么?这时，邵桓拉过苏桃，把他带到人群中的一个个子高挑，以至于在邵桓跟前也毫不逊色的男生面前，“苏桃，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六班的班长，张越扬，他们班的骨干，也是我们圈里的核心人物了。” 那个叫张越扬的男生嗤笑道，“邵桓啊，你小子可真是的，我都认识你丫多久了。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还在这儿跟我打起官腔儿来了啊。” “我这是有求于你，所以先放低姿态。”邵桓也打趣道，“喏，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个苏樱的小妹妹，苏桃。” “哦，我知道了。幸会幸会!”张越扬笑道，“刚刚你们一进来，我一眼就看见啦。这可不是跟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苏桃和邵桓听了这话，都不免有些尴尬。这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苏桃此时又不便发作，只好无奈地笑笑。张越扬看出了有些冷场的气氛，迅速反应过来，转移了话题。他跟邵桓谈起了最近的球赛，寒暄和谈笑间迅速驱散了刚才尴尬的气氛。接着，邵桓又把苏桃引荐给了几位算得上是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人苏桃都不是太熟悉，有些是文科班的学生。不过显然他们都认识苏桃，虽然他们有些人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但是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和心照不宣的神情都让苏桃心下了然，这些人果然跟苏樱很熟。毕竟苏樱以前就是文科班的学生，而这几个人应该也算是跟她比较熟悉的人了吧。自己借助邵桓进圈子的这个决定果然是再正确不过了，今天就相当地不虚此行了。今天先混个脸熟就好，反正以后来日方长。认识了这些人，还愁以后问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么?苏桃心中开始有些飘飘然了，之前自己完全是因为走错了方向，才进了死胡同，现在回到了正轨，凭借自己的能力，姐姐的案子或许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她喝了一口冰镇柠檬水，感觉心里清明了不少，邵桓还在一旁跟别人泰然自若地谈笑风生。 她觉得有些无聊，便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她看见凌寒端着一杯鸡尾酒，顶着那张迷人的面孔痞笑着混进了女人堆里，显然看起来凌寒并没有因为上周的韩莉莉事件而受到什么影响。或许，他真的是已经放下这件事儿了。苏桃在心里开解着自己。这时，凌寒邪笑着凑在一个清纯美女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清纯美人听了之后就嗤嗤地笑了起来。 苏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凌寒却突然抬起头来，冲她冷冷一笑。苏桃瞬间身上就有了些许寒意，自己是不是太乐观了?凌寒或许根本不在乎韩莉莉，但是他不可能不在乎韩莉莉给自己戴绿帽子这样的羞辱，他不肯放过梁天宇，如今梁天宇侥幸逃过一劫，这下他的怒火怕是很快就要转移到自己身上了。那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答应邵桓支持自己进圈，或许是他准备让自己进圈之后再好好地刁难自己。而此时江席珍，章慧敏和邵桓的那个妹妹邵静三个人聚在一起，除了偶尔跟熟人打了个招呼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动静了。她们三个知道这件事儿么? 邵静和章慧敏是个什么态度自己不清楚，但是，江席珍这个人，周小南以前告诉过自己，似乎是跟邵桓青梅竹马，一直暗恋邵桓，结果却被苏樱捷足先登了。江席珍就算再善良再人畜无害，对苏樱估计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何况她这种弱不禁风的善良无辜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还有待考证。而自己作为苏樱的妹妹，还恰恰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江席珍不可能没有戒心。现在上海要把自己纳入圈子里，这个江席珍难道会支持么?怎么看也不可能吧。那么她那两位经常跟她混迹在一起的好朋友自然也不希望让自己轻易进圈吧。 这时，江席珍放下了酒杯，径直走向邵桓，对他低语了几句，只见邵桓蹙起了眉头，冷淡地摇摇头。江席珍又着急地对邵桓说了什么，邵桓看上去有些生气，冷冷地对她说了些什么。江席珍气白了脸，站在原地，露出充满不甘的表情。苏桃看到这一幕，心里就大概有了数，果然江席珍是对这件事是极不赞成的，不过有邵桓撑着，江席珍这样的小姑娘有能怎么样？不过那个叫章慧敏的和邵桓的妹妹看起来都会不好惹的样子……咦？那是……周小南？苏桃突然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也来了，周小南今天穿得很休闲，一身随性的天蓝色短袖衬衫，配上一条牛仔裤就出席了这个聚会，看来是刻意低调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邀请他，还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周小南的身影，直到周小南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向她看去。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周小南像是被灼了一下似的，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苏桃也没有再紧随不放，她叹了口气，准备去找邵桓。 江席珍今天得知邵桓要把苏桃带进中心圈子的那一刻，惊诧不已，虽然早就知道邵桓有此打算，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她看见自己两位同伴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很有些奇怪，问道，“邵桓哥哥要把苏桃……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不了多少。”邵静淡淡地说。 “那邵桓哥哥为什么不跟我说？”江席珍的目光有些黯然。 “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你觉得我哥会提前告诉我吗？他生怕我会坏了他的事儿，又怎么可能提前跟我说。”邵静冷笑道。 江席珍嗫嚅道，“那……那是？” “我们的线人。”章慧敏在一旁淡淡地回答道，她今晚化了个颇为夸张的烟熏妆，配上烈焰红唇，很有点冷酷妖艳的感觉。 “那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到现在才……”江席珍的表情微微不满，却又不敢用太过强烈的语气来质问。 “怎么？不可以么？”章慧敏撇着嘴反问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来阻止他么？你除了哭哭啼啼装可怜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江席珍一下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眼圈瞬间又红了起来。她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比较软，没什么主见，凡事都听别人的，加上这个三人小团体里的另外两人都比较强势，因此尽管她的家境并不差，甚至略好于章慧敏，但依然一直都处于比较被动的地位。说实话，她有点儿害怕章慧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尽管邵静有时说话也很不好听，但是大多数时候没有恶意，而且她知道邵静只是上层社会里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罢了，但是章慧敏身上总有点儿让她害怕的社会气。这种异己的气息让她有点格格不入的害怕，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章慧敏见她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地说，“说着说着又来了，你除了会哭还会干什么啊？” “你吼她干嘛啊？”邵静见江席珍被章慧敏怼哭了，很不高兴，她对江席珍一直有种自己可以欺负，但是别人欺负觉得不行的占有欲，立刻瞪了章慧敏一眼，“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怼苏桃啊？最好能直接跟我哥硬杠！你在这欺负她这么一个小哭包算什么本事啊？” 章慧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终究是没有回嘴。 邵静又转头数落着江席珍，“你说你，能不能像个大人样儿？为什么不告诉你？告诉你有用么？行了行了，这件事儿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让苏桃这么轻易就进圈的。” “你，你要！”江席珍突然睁大了眼睛，说道，“你上次说过了苏桃她有个情人的事情，你是不是是要……”邵静一把捂住江席珍的嘴，说道，“小声点！我的姑奶奶，你想现在就嚷嚷的尽人皆知啊。这么重磅的炸弹当然得到聚会的高潮时段再丢出去啊。” “可是，可是，这样邵桓哥哥一定会很生气……”江席珍小声说。 “他都不在乎你生不生气！你还在乎他干嘛？”邵静皱着眉头低声斥道。 “不行，这样邵桓哥哥一定会大失颜面的！”江席珍急道。 “他也该受点教训了。”邵静不屑道，却见江席珍急急地向邵桓走去，不禁小声喊道，“哎，你要干嘛？” 第39章 好戏开场 尽管今天江席珍一来就被邵桓无视了，但是听到邵静准备要当众羞辱他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去提醒邵桓，她心一横，任凭邵静在身后怎么叫她也不回头。 “邵桓哥哥，”江席珍离邵桓越来越近的时候，脚步也越来越慢，她深吸一口气，“你……” “你来干什么？”邵桓撇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 试图关心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江席珍感到有些受伤。她有些难过地说，“是你把我们所有人召集到这里来，我才过来的。” “我知道，我是问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邵桓相当无语，他跟江席珍总有些跟她说什么都说不清楚的感觉。其实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跟江席珍的关系还是蛮不错的，江席珍小时候就是个小哭包，别的孩子欺负她，她也不敢告诉别人，只会一个人哭，倒是邵桓就经常帮她揍那些混小子，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女孩子而做的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在江席珍看来，这简直就是驾着五彩祥云来救她的英雄，因此一直认定邵桓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一直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邵桓后面。她这点女孩子的小心思被别有用心的邵桓父亲看出来，竭力想促成他们两的联姻。然而这不过是江席珍这个小丫头的一厢情愿罢了，邵桓对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的小妹妹没有任何兴趣,尽管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然而在他眼里仍不过是那个爱哭的黄毛丫头而已。父亲的唯利是图令他生厌，连同江席珍也让他感到了厌烦。此时的江席珍已经不单单是个暗恋他的小姑娘了，更是他父亲权威四处蔓延的一个象征，让他尤为讨厌，加上江席珍越来越明目张胆地对他表现出越界的占有欲和情感上的道德绑架，更是令邵桓对她相当不喜，这种情绪其实邵桓一直都有，只不过在苏樱去世之后，表现得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而江席珍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为年少时的一点儿寄托和幻影，毕竟是一直心心念念的男生，因而犹自不肯放弃，其实在这场漫长拉锯战中的两人都相当的疲惫。 “邵桓哥哥，”江席珍怔怔地看着邵桓说，“你今天是不是要让那个苏桃正式进入我们的社交圈子？” “是啊，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邵桓冷冷地看着他，他不信这个胆小怕事的姑娘能掀起什么多大的水花。 “是的，我有话说。”江席珍听着邵桓满不在乎的语气，微微有些生气，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太妥当。”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妥当还是不妥当！”邵桓冷冷地打断她，似乎懒得跟她多说什么了。 “诶，别走！”江席珍急道，“苏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够进入我们的圈子！” “为什么不能？”邵桓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高大伟岸的身材给江席珍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江席珍差点儿情急之下把苏桃有男友这件事脱口而出，幸而她想起邵静的叮嘱，及时住口了，改口说道，“因为她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们的圈子。上周凌寒的那件事儿你难道就忘了么？还是你故意要忽略掉它？你是不是就是不肯承认苏桃她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件事的风波还没有过去，你让我们这些真正的圈里人要怎么想？你就算再在乎她也要顾及一点儿影响吧。你这么一意孤行损害的是你自己的声望啊，邵桓哥哥。我说这些，都是我了你好，我没有任何私心的啊。” “哼，你有没有私心我不知道，”邵桓冷笑道，“我只知道你们怎么想现在都已经不重要啦。现在说了算的人是我，大部分的中心圈子的大部分骨干都同意了，你反对又有什么用。” “你这是在透支自己的人脉……”江席珍咬着嘴唇说。 “呵呵，这就轮不到你管了。”邵桓毫不在意地嗤笑着离开了。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人也差不多来齐了，是时候正式宣布苏桃入圈的事情了。他在人群中搜索着苏桃的身影。 “苏桃，你准备好了吗？”苏桃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蓦然回首，邵桓正拨开人群，向她走来，一边说道，“我马上就准备要把你正式介绍给大家了。” 苏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 邵桓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说道，“没事儿的，你放松就好。” 苏桃朝他好看地笑了笑，“好，我尽量做到不紧张，哈哈。” 邵桓走到台前，敲了敲手中的酒杯，朗声说道，“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欢迎莅临今晚的聚会，在场的各位都是一直一来中心圈子不可或缺的人物，我也一直尊重着大家的意愿和选择，包括在中心圈子成员的挑选问题上。而今天我把吧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想提名一位新成员——苏桃。”说着把苏桃请了上来。 台下并没有苏桃预想的那么尴尬，大概是邵桓提前沟通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友好得鼓了掌。这大大地缓解了苏桃紧张不安的情绪，“大家好，我是苏桃，我很期待也很高兴能够成为圈子里的一员，我深感荣幸。当我第一次……总之，今天有大家见证这一刻，我感到非常荣幸和快乐。”苏桃背台词似的说了一大堆，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邵桓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继续说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苏桃以后就正式成为我们圈子里的一员了……” “我有问题！”一个女声出言打断道。大家回头一看，是章慧敏。苏桃呼吸一滞，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了。 邵桓皱眉不悦道，“章慧敏，你想说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表示反对意见啊。”章慧敏理直气壮地说，“这个聚会的目的不就是征求大家对入圈成员的意见吗？你刚才还说要尊重大家的意见，那么我现在发表我的意见，难道不行吗？” 邵桓咬牙道，“当然可以。请说。” “那我就直说了，”章慧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我不同意让苏桃进圈！” “你凭什么？”邵桓冷声道。 “那你有凭什么让她进圈？”章慧敏毫不示弱，“凭她跟你的已故的前女友苏樱长得一模一样是吗？哦，对了，我差点儿忘记了，苏樱也是被你这么放进圈里的。所以说，邵桓，这一个也是你的女朋友吗？呵呵，邵桓啊，你看女人的标准果然是一成不变啊，一个死了，还要找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总是看同一张脸，你也不腻的慌。”说完，章慧敏恶毒地笑了。一席话说完，在场的各位也都变了脸色。 “你特么的少在这儿扯淡！”邵桓怒道，“如果你所谓的反对意见就是在这里造谣生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闭嘴了！” “究竟是我在造谣生事，还是你欲盖弥彰啊？”章慧敏不屑地嗤笑道。 眼看这场聚会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被他们搅黄了，苏桃连忙插话打断道，“这位同学，说话要有个根据吧。邵桓是我姐夫，我们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你这样毫无根据地说一些伤害我们大家感情的话，难道还不是造谣生事吗？” “真是牙尖嘴利啊，”章慧敏看着她冷笑道，“上周你帮着梁天宇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条理清晰、言辞犀利啊？”苏桃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这事儿还是被人提起了，虽然不是被凌寒提起，但是这个章慧敏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看起来似乎还更为难缠一些，她心里允自盘算着要怎么回应，只听章慧敏又接着说，“以前苏樱进圈我们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不管我们对她有什么看法，既然她没有做什么对圈子不利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阻拦她进圈。可是现在呢？这位苏桃同学，仗着她姐姐的关系，一来学校就目中无人、飞扬跋扈不说，又一向跟那些圈外的小混混交往甚多，甚至为了一个危害到圈内人利益的小混混作证，这无疑已经触及了我们这个圈子的底线。”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邵桓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什么时候讨论过了？我怎么不知道？”章慧敏立即紧追不放地质疑道。 苏桃见章慧敏紧追不放，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自己是非出面解释不可了。她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么解释。却不曾想到还没等她说话，率先站出来反驳的人竟然是凌寒。他冲苏桃轻佻一笑，却转头就对章慧敏义正辞严地说道，“你这么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当事人呢。邵桓早就跟我们当事人交涉过这件事，我们早就达成一致了。” “哦?是吗?请问你们达成什么一致了?还是说你觉得这件事只要你能原谅她那就算是过去了?我们就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此放过么?”章慧敏却不为所动。 凌寒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年轻人，谁没犯过一点儿小错误呢，何况苏桃以前不是圈里人，根本就不知道规矩，是不是？”说着，他看向苏桃，苏桃连忙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她没想到凌寒竟然会帮她说话，让她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而且邵桓也跟我说了，苏桃同学已经想明白了。她现在想加入我们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已经向我们保证跟之前的那些人断了联系，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是不是？”说着，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邵桓，邵桓附和道，“没错，苏桃已经确定要进圈了，我现在已经告诉过她我们圈的规则了，苏桃不会再跟那些人有来往了。” “既然这样，我们又干嘛不给苏桃同学一个机会呢？我们毕竟是一个包容的群体嘛……”凌寒一脸轻松地说着，台下也渐渐有人应和，但苏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说自己不跟那些人来往就真的不来往了吗？我们凭什么相信她!”章慧敏冷哼一声道。 “就凭我相信她!”邵桓终于忍不住出声，想终结这场闹剧了，“我，邵桓，以自己的名誉保证，苏桃她绝不会……” “你还是先别保证了吧！” 一个女声出言嘲讽道，大家回头看见邵静从后排款款走过来。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邵桓皱眉低声斥责道。 “我来干什么？”邵静傲慢地笑了，“我来提醒你啊，我亲爱的哥哥。说话前先动动脑子，别说大话闪了舌头。” “这句话送给你倒是恰如其分。”邵桓反唇相讥道。 “哥哥，你这样让我好伤心啊。”邵静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我刚刚可真的是出于好意才阻止你的哦。我怕你刚说完就被打脸啊。” 第40章 陡然生变 苏桃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之前感到不安的缘由了，这才是她最致命的软肋。 “你这是什么意思？”邵桓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你在给她做保证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她的情人就是那个在苏樱葬礼上跟你打架的那个小混混？他叫什么来着？哦，是贺阳，对吧？”邵静转头看向苏桃，眼里泛着报复成功的火焰。此时台下一片嘘声，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苏桃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反正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完了，彻底完了。 邵桓允自犹疑着不肯相信，嘴硬道，“呵，反正你在这里造谣也用不着成本……” “是啊，现在凡事都要讲证据了，是不是？”邵静丝毫没有慌乱，淡淡地说，“所以这种事情，我没有点儿证据的话，难道敢随便说吗？”说着，她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甩在邵桓的手里。照片上是苏桃跟贺阳亲密的照片，各个时间和各个地点的都有，黄昏夕阳下的小路上的牵手，图书馆里忘情的长吻，清晨公园长椅上的相互依偎，还有自行车上的浅吟轻笑…… “这是什么？”邵桓的声音依稀有些颤抖。 “问问你的小姨子苏桃啊。”邵静欣赏着他的表情，感觉犹不满足，于是继续添油加醋道。 邵桓缓缓转头看向苏桃，喑哑着嗓子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苏桃的大脑此刻正处于一片当机的状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邵桓有些发红的眼睛，千万条思绪在她的脑中飘过，却都化作了模糊不清的碎片，没有一句能凝成一句完整的话。邵桓还在看着她，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苏桃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所有人的公开审判，而审判官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邵桓。苏桃从迷雾一般的状态中渐渐走了出来。脑海中碎片般的想法慢慢地清晰地浮现起来。没想到第一个涌上心头的念头竟然是，邵桓的眉眼真是好看啊。清澄而深情，恰恰是应了那句“波湛横眸，剑眉星目”。只不过这个时候邵桓好看的眸子里透出的怀疑、质问、以及某种难以置信的失望。这些让苏桃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做错了，自己打着正义的旗号，却做着伤害别人的事情。苏桃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此时她顾不得细想究竟是谁处心积虑地摆自己一道，她只想真诚地向邵桓道歉，为自己的隐瞒和欺骗，为自己对他的利用…… 苏桃抬起头，微微颤抖着声音说道，“是真的，邵桓。”台下再次嘘声一片，邵静和章慧敏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而江席珍仍然眉头微蹙，一脸担忧地望着邵桓的一举一动。 “你、你……”邵桓怒极，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对不起，”苏桃的声音“我不应该欺骗你。我向你道歉不是因为我觉得跟还有谈恋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欺骗了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也向在座的各位道歉，尽管我觉得你们这样的规则完全不可理喻，但是不代表我可以隐瞒各位、肆意违反你们认为重要的规则。对此，我很抱歉。” “你还真的是死鸭子嘴硬呢。”章慧敏冷冷地说道，“你一边跟那个一直跟我们圈子对立的小混混卿卿我我，一边又装模作样地跟邵桓说自己要改过自新，再也不跟那些人联系，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事情你倒是做的很溜啊。现在被当众戳穿了，你倒是还能继续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在这里振振有词，好像自己做得这些事都是逼不得已的一样！你可省省吧！要进圈是你自己提的，有人逼你么？觉得我们的规则有问题你大可以不来啊，既然你这么不认同我们圈子里的价值观，又干嘛要巴巴地凑过来?明明自己说着弥天大谎却装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来指责我们，就你?也配?” 苏桃一时语塞，的确，她这么做听起来的确相当下作，好像自己也像别人那样削尖脑袋想进圈似的，但是实际上自己除了动机跟他们不同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事情的紧迫性而显得吃相更加地难看。但是自己的动机恰恰比起别人来说，却是更加地不可言说。别人拼了命地想进圈或许是为了金钱、人脉或是地位,尽管这些东西听起来让人觉得俗气而且令人不齿，但比起自己的理由，都更加能够让人接受。别人只是想要蹭点利益和好处罢了，自己却是要生生夺取他们的好处。她要调查姐姐的案子，其中势必会牵扯到这个中心圈子里不可言说的丑闻和秘密。不知道多少人与之有涉，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件事上是不干净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只要一经透漏，就一定会打草惊蛇，更不可能真正知悉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因此，苏桃澄清自己的想法只是在自己脑海中迅速地掠过，并没有什么泛起哪怕一丝涟漪。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这样误会下去吧，苏桃这样想着，如果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虚荣可笑的拜金女。那么真正的凶手或许就会放松警惕吧。这样至少作为自己这一次尝试失败后的最后一点坚持和挣扎。 苏桃想到这儿，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歪曲我的意思，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桃小姐，虽然章慧敏脾气冲了点，说话不太好他，但是意思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入。我想我们并没有歪曲什么，只是陈述了自己在遭遇了这种耍弄之后的正常情绪而已吧。”凌寒的神色早已转为嘲弄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凛然。 果然，苏桃心里暗自慨叹着，怪不得刚才他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等在这儿呢。 凌寒见苏桃没有回应，便继续说道，“苏小姐之前跟我们说一开始刚来的时候跟我们闹矛盾是因为你刚来不知道情况对吧？后来又跟我们说自己帮着梁天宇说话是因为不懂规矩对吧？我们因为你是苏樱的妹妹，就都相信了你。结果呢，现在我们排除万难想办法让你进圈，结果你呢，你早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上周？上上周？就跟那个贺阳牵扯不清了，另一边还跟邵桓说你要划清界限，加入我们的阵营。两件事同时进行，玩得很愉快啊。” “我不是有意……”苏桃被怼得有些理屈词穷，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还是您的段位高啊，把我们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耍得团团转啊。”凌寒又加了一把火道。 “啪啪啪!”邵静也在一旁鼓掌道，“今天果然真是一出好戏啊。” 其他人则在台下露出了颇为尴尬的神情，不少人都后悔今天来凑了这个热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够了，都给我住口!”刚刚沉寂已久的邵桓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把众人吓了一跳。他径直走向苏桃，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目光冷然地紧盯着苏桃，像是想用目光将她看透。他高大的身躯的渐渐逼近，给了苏桃极大的压迫感。苏桃看着他近乎狂怒的严肃，心脏不禁砰砰直跳。 “你骗了我，为什么？”邵桓压低声音质问道。 苏桃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原因你都知道的，我不想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邵桓用力地钳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苏桃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我就是为了虚荣、害怕孤独，所以想要进圈子。但是我又不舍得跟贺阳分手。所以……就撒了谎。” 邵桓定定地看着他说，“就为了这个?” 苏桃犹豫了一下，迎上了他的目光，“是，就为了这个。”那一刻，她看清了他眼底的失望和悲伤。她的心突然间痛了一下，就像被蚂蚁啃了一口，小小的伤口，却是密密麻麻的刺痛和铺天盖地的酸楚。对不起，她在心底偷偷说着，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弄清姐姐的事情。 “你立刻和他把关系断了。”邵桓突然开口说。 “嗯？”苏桃和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我说，你跟那个叫贺阳的，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把这个关系结束掉。之前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邵桓一字一顿地说。 “你的意思是……”苏桃有点不敢相信。 “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答应我放弃他，那么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你还是可以进入社交圈。”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出现一阵骚动。邵桓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就像一尊完美无暇的冰雕。 “这怎么可以！”邵静在台下怒道，“这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你还肯原谅她！你是为了她毫无底线了吗？” 连一向胆小内敛的江席珍都忍不住开口道，“邵桓哥哥，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做啊。如果你为了她一直无视圈内的规则，连你也会被一起制裁的。这样不值得啊。”江席珍看着那张邵桓丝毫都不为所动的脸，心里溢满了酸楚，他肯为了苏桃不惜跟整个圈子的规则为敌，但是对自己却连一个笑容都不愿多给。 而角落里的凌寒依旧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在暗中观察着。今天的闹剧他已经过足了瘾，撕逼大战的高潮部分似乎已经结束了，剩下来婆婆妈妈的部分他没兴趣参与，舒舒服服地当个看客就好了。 苏桃听到邵桓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信任我……” 第41章 修罗场 苏桃听到邵桓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信任我……”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宽容和信任，不过，我的答案是，对不起，我不愿意。”苏桃在众人的屏息中，认真地注视着邵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刚才她看到邵桓的眼睛，一双带有哀伤和悲悯的眼睛，差点沦陷进去，贺阳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但也仅仅是闪现而已，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不如真的就借此放弃跟贺阳的这段感情。反正这只是一段短暂的校园恋情，还有最近跟贺阳频频出现的情感危机都让她疲惫不堪，到底还能撑多久都不知道。或许不如就这么算了，或许还能获得中心圈子的入场券。天呐，苏桃你在想什么呢？苏桃暗自心惊，就为了这个功利的目的就要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爱情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了，为了进社交圈一边欺骗和利用邵桓，另一边又搪塞贺阳，最后真相还是被揭穿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当你为了隐瞒一件事而说出的谎言，真的需要再说十个谎话来圆。即使自己跟贺阳有了矛盾又怎样？难道感情不就是需要磨合和经营的吗？就算是自己跟贺阳的感情以后真的不会有什么结果又怎样呢？那至少是努力之后的结果，至少能够让自己在扪心自问的时候可以无愧于心，至少在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它还可以是一段可爱而珍贵的回忆，而不是什么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就可以随随便便被抛弃掉的牺牲品。可是这样的话，邵桓要怎么办？自己自私至极的行为已经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隐瞒自己跟贺阳恋情的事情就这样突然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自己都觉得吃不消，更何况是一直厌恶贺阳的邵桓呢？苏桃想像不到邵桓现在的内心世界有多么的失望和愤怒，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宽恕自己，是为了姐姐吗？她现在对邵桓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让她更有了骑虎难下的无奈感。如果自己不借此顺坡下驴地答应他，他势必会在大家的眼中沦为笑柄……可是答应他？自己又怎么能答应他呢？跟贺阳分手？这不可能。再次假意答应，回去之后依旧我行我素？这样就更加令人不齿了，欺骗别人的一片真心，这种事情真的是一次就够了。刚才她看到邵桓的眼睛，一双带有哀伤和悲悯的眼睛，差点沦陷进去，贺阳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但也仅仅是闪现而已，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不如真的就借此放弃跟贺阳的这段感情。反正这只是一段短暂的校园恋情，还有最近跟贺阳频频出现的情感危机都让她疲惫不堪，到底还能撑多久都不知道。或许不如就这么算了，或许还能获得中心圈子的入场券。天呐，苏桃你在想什么呢？苏桃暗自心惊，就为了这个功利的目的就要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爱情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了，为了进社交圈一边欺骗和利用邵桓，另一边又搪塞贺阳，最后真相还是被揭穿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当你为了隐瞒一件事而说出的谎言，真的需要再说十个谎话来圆。即使自己跟贺阳有了矛盾又怎样？难道感情不就是需要磨合和经营的吗？就算是自己跟贺阳的感情以后真的不会有什么结果又怎样呢？那至少是努力之后的结果，至少能够让自己在扪心自问的时候可以无愧于心，至少在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它还可以是一段可爱而珍贵的回忆，而不是什么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就可以随随便便被抛弃掉的牺牲品。可是这样的话，邵桓要怎么办？自己自私至极的行为已经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隐瞒自己跟贺阳恋情的事情就这样突然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自己都觉得吃不消，更何况是一直厌恶贺阳的邵桓呢？苏桃想像不到邵桓现在的内心世界有多么的失望和愤怒，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宽恕自己，是为了姐姐吗？她现在对邵桓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让她更有了骑虎难下的无奈感。如果自己不借此顺坡下驴地答应他，他势必会在大家的眼中沦为笑柄……可是答应他？自己又怎么能答应他呢？跟贺阳分手？这不可能。再次假意答应，回去之后依旧我行我素？这样就更加令人不齿了，欺骗别人的一片真心，这种事情真的是一次就够了。这种愧疚的感觉自己真的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而且这种事情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这些人这一次既然可以把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情挖出来，那么下一次自然也不例外。那么当这件事情再次被挖出来的时候只会给邵桓带来更大的羞辱。所以，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几乎也就没有什么挽回和弥补的余地了。那么不如及时止损，痛痛快快地把这件事情了结好了。 苏桃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这些念头，并迅速作出了决定。听到苏桃的答案，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邵桓也一瞬间变得脸色苍白，唯一稍稍舒了口气的大概也就是邵静和章慧敏一行人了。凌寒靠在角落里看着热闹，心中暗笑：苏桃这丫头，还真是从来不让自己失望呢，愧疚的感觉自己真的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而且这种事情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这些人这一次既然可以把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情挖出来，那么下一次自然也不例外。那么当这件事情再次被挖出来的时候只会给邵桓带来更大的羞辱。所以，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几乎也就没有什么挽回和弥补的余地了。那么不如及时止损，痛痛快快地把这件事情了结好了。 苏桃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这些念头，并迅速作出了决定。听到苏桃的答案，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邵桓也一瞬间变得脸色苍白，唯一稍稍舒了口气的大概也就是邵静和章慧敏一行人了。凌寒靠在角落里看着热闹，心中暗笑：苏桃这丫头，还真是从来不让自己失望呢，她永远能把事情往最最戏剧化的方向推过去，尽管作为当事人的时候很难受，但是当自己成为局外人的时候，可是感到相当地有趣呢。 “你、你说什么？”邵桓难以置信地说。 “我说，对不起，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苏桃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地说，“我不能把我的爱情当作砝码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之前骗了你，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对不起。” “所以，你是真的把我当猴耍了，是吗？”邵桓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让苏桃有些被看穿了的害怕。 “不、不是，”苏桃连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糊涂……” “那么你现在还在犯糊涂吗？”邵桓犀利地凝视着她，好看的眼睛里泛出了森然的光芒，“我现在这么放低姿态，你都不肯答应么？” “不是，我是真的不能接受这个条件，”苏桃在这样的逼问下有些紧张，“我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贺阳的。” “你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儿让我今天在这里大失颜面吧。”邵桓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能听见寒冰碎裂的声响，“我为了你的事情把这么多人叫过来，然后你让我当众下不来台。好，这些都算是你以前做过的事，算是之前犯过的糊涂，而我现在给了你机会做选择，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是苏樱的妹妹，我为了你挡了很多流言蜚语，也为了你破了很多次例，现在你留下来，我们皆大欢喜！你走，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走！”苏桃果断地说，她不敢停下来多思考一秒，她害怕自己一个迟疑就再也不会有说“不”的勇气了。她害怕自己多思考一秒理性就要战胜感性逼自己作出利益最大化的决策，可是她现在不想要理性，她只想要马上离开，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邵桓盯着她审视了几秒，爆发出一阵冷笑，“好，你走！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拒绝我！以后，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的、一丝一毫的帮助！从你走出这个大门开始，你就是中心圈子里所有人的敌人！” 苏桃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结果应该是自己早就该料到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会这么模糊，难道我是在流泪么？或许吧，不重要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向大门口走去，她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所有人都在冷冷地看着她，偶尔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苏桃听得不大真切，不过大概也就是骂自己“骗子”、“荡妇”、“贱人”以及“不识好歹”罢了。这种事儿，其实习惯就好。 眼见着要走到门口了，却又有人拦在自己的面前，苏桃抬起眼睛一看，一个脸上梨花带雨、犹带泪痕的清纯佳人站在自己面前——江席珍。她还没想明白明明今天最惨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江席珍要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件事，苏桃突然感觉到头顶一凉，一杯红酒兜头而下，淋了她一脸一身。周围一阵惊呼之后，竟然还有不少人叫好。苏桃心里无奈地暗自感慨，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现在自己要怎么办？倒回去么？可是自己手上也没酒杯啊？何况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把自己揍一顿也不是不可能…… 苏桃心里正暗暗盘算着最划算的回应方式，想不到江席珍又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泼你吗？” 苏桃心里暗自吐槽：泼就泼了，还非要再来一个祝酒辞吗？ 第42章 仓皇收场 “周小南，又是你!”章慧敏走过来寒声说，“你不记得前几天自己怎么过来求我，求我让你重新回到圈子里的了?这还没几天呢，你又不消停了。” 周小南面对这样的质询，毫不理会，自顾自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苏桃披了上去。苏桃抬头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臭小子，算你有点良心。” 周小南用小鹿般的眼睛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吐槽道，“死丫头，我这下真是被你害惨了。” 周小南虽然心里怂的要命，但是表面上依然强作镇定，反正横竖都要死，不如死前好好装个逼，以后跟苏桃吹牛的时候还能有点儿料。 因此周小南转过身面对章慧敏的时候，立即换上了一副泰然自若的面孔。“我想重新回到圈子里来，是因为苏桃要来。否则你以为我稀罕去看你那张装模作样的面孔么?” “你!”章慧敏没想到周小南竟然敢这样怼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被兜头浇了一身红酒的江席珍呜呜咽咽地跑过去向邵静告着状，刚才的一杯酒似乎彻底浇熄了她好不容易燃起的气焰，她像一只萎靡的小动物似的，畏畏缩缩地跟在邵静身后，想获得一点儿庇护。“小静，他泼了我一身酒。” 邵静看着江席珍一阵哭哭啼啼，心里烦的不行，走过来怒视周小南道，“你的意思就是你想跟苏桃一起滚出去呗！” “滚就滚咯。反正我也不想留了。”周小南故意用毫不在乎的口气说道，但是想起自己这几天废了这么大劲儿，现在又一次性付之东流了，不禁痛惜不已。 “呵呵，你过来为了苏桃，泼了江席珍一身酒。刚逞完英雄，现在就想走了，未免走得也太轻松了吧。”邵静冷笑道。 周小南心中暗道：废话！劳资是想当英雄，又不是想当烈士。再留在这里，你这个小妖女不把我褪层皮能轻易放过我么？怕是就真要成烈士了。 苏桃从周小南身后探出头来，“怎么？现在走都不行了？难道你们还要把我们扣押在这里么？” 邵静看着她冷笑道，“苏桃，你搞清楚。之前之所以你能为所欲为还没有人搞你，是因为有我哥那个傻子在背后给你撑着，现在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哦，不对。还有周小南这个倒霉鬼，不过他在或不在也没什么区别。邵桓现在不会管你了，你还敢这么气焰嚣张，怕不是真的蠢到家了！” 苏桃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围观群众，心里一凉，看来圈子里真的有不少人看不惯她很久了，而今天总算能有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了，看来今天真的是不该来啊。她咬咬牙说，“那你们觉得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们离开？” “其实我也没打算这么为难你，”邵静一边斜着眼打量着苏桃，一边说道，“毕竟今天晚上你淋了一头酒从这里彻底滚蛋的狼狈样儿已经足够让我满意了。” “呵，既然邵小姐你已经称心如意了，干嘛还拦着不给我们走哇？”苏桃看着邵静那副小人得志、不肯饶人的嘴脸，心里陡然浮现起一句流行语来——“贱人就是矫情”，平素听起来是相当恶毒了，可是放在她身上，倒也恰如其分。 “你可以走，但是这个人——要留下。”说着，她指向周小南。 “为什么？”周小南突然躺枪，一脸懵逼。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儿逼数么？”章慧敏不耐烦地撇撇嘴，“谁给你的胆子泼江席珍的酒，现在泼完了就想跑？你想得到是很美啊。” “那你想怎样啊？”周小南无奈地看着这些人，心说这下真的是惹下了大祸了，“让你再泼回来，总行了吧？” “这就行了？”邵静一挑眉。 苏桃皱眉道，“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行？就算是同态复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这也算是两清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邵静戏谑地嘲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男朋友不是贺阳么？他知道你还找了这么个娘炮做蓝颜知己吗？”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周小南听到了娘炮这个词，显然这个词触到了他的神经，让他有些恼怒起来，说话也更加无遮无拦，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意思，“邵小姐，你最近很八卦啊，对苏桃的事情也是尤其的关注，她跟谁在一起，在哪儿接了吻，吻了几秒钟，都要记下来了么？这么一看，你可真是够变态的啊。” “周小南，你可真是狗急跳墙啊，”邵静如今占了上风，自然不跟周小南一般计较，倒显得颇为宽容，“这种事儿嘛，原本也没什么好计较。既然苏小姐这么关心，不如就这样嘛，你往周小南头上倒杯酒，我们这件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你们从这里出去，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好不好？” 苏桃怒视着她，“你这也欺人太甚！” 周小南突然拿过一杯酒，倒在自己头上，殷红的液体顺着精致的脸颊和修长的脖子流下来，精心拾掇的发型也顺水塌了下来，显得有些惨不忍睹，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邵静，“省省吧，我自己来，这样够了吗？” “你想多了，”邵静也同样冷漠而残酷地与他对视着，“够了？这就够了，也太便宜你了吧。我说了要让苏桃泼，那就是苏桃，其他谁也不行！” “你好大的脸啊，”苏桃表情僵硬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都要听你的！跟你商量是给你脸了，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啊。” 这时，周小南却拉了拉苏桃的衣袖，淡淡地说道，“苏桃，你泼我吧，泼完一了百了，省得他们再来生事了。” “泼个大头鬼啊！”苏桃翻个白眼道，“你可真是帅不过三秒啊，刚才还说我怂，现在你也没硬气到哪里去啊？你以为你让这些人继续羞辱我们，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吗？根本不会！不过是给他们多一个笑柄而已。我说了谎，被泼了一身酒，我认了；你泼了江席珍一身酒，现在也已经还了。你我欠的，都已经还了。现在谁也不欠他们什么了，何至于对你们卑躬屈膝的！” “好啊，既然你……”邵静见苏桃落魄至此，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心里气极，正想着怎么整治他们却听到一声低喝，“够了！” 邵静转头一看，竟然是聚会开场时邵桓介绍给苏桃认识的那个男生张越扬。张越扬是邵桓的朋友，说起来还算是邵静的前辈，邵静即使心里不爽也没有直接说什么。张越扬淡淡地说，“今天大家都过来了却惹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已经怪不好看的了。你们就不要再把事情越闹越大了，小静，给我个面子，让他们都回去……” “怎么？”章慧敏听他的口气竟然是要就此打住，自然是极其不情愿，因而不大痛快地说，“你也要包庇这两个人吗？” “他们跟我没关系，”张越扬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说，“其实他们两个是你们班的人，这实际上也是你们班的事情，跟我实在没什么关系。原本是该邵桓处理的，只不过他现在状态不佳，管不了这许多了，我现在出面不过是想降低这件事的影响罢了。至于以后回到学校里，你们要怎么动手，那都与我无关，我更不会无端干涉你们的事情。但是今天这种情况，难道你们一定要在众人面前闹到难以收场？” “难以收场？”章慧敏冷笑一声，“不知道是收谁的场啊？您可得弄清楚了，这场又不是我们铺出来的，怎么就轮到你们收场了？” “章慧敏，你够了。”张越扬听到这样无理的话，寒声道，“我不是在跟你说话，你还不够资格来质疑我。小静，就算你跟邵桓有龃龉，也要顾及家族的名声，不是吗？” 江席珍听了他的话，一想到自己这样任性对邵桓更加不利，不禁后悔不已，连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小静，家丑还不外扬呢？这件事我们还是以后私下解决吧，千万别在这儿又嚷嚷开了，让人看了邵家的笑话啊。” 邵静咬着嘴唇，略一点头，“便宜他们了。” 周小南一听，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苏桃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张越扬淡淡地审视着余下的几人，最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告辞先走了。 章慧敏还允自气恼着张越扬不留情面的斥责，好久没人敢这样不给自己面子了，仗着家里在本地有点背景，就对自己不屑一顾了，在这么说，自己的家族也算是扬城制造业的后起之秀了，他张越扬，觉得自己家里有的渊源，根基深厚，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自己的背景的确没有这些人这么显赫，能混到现在这样跟邵静、江席珍这些名门之女几乎平起平坐的位置，靠的还不都是自己的手段！比你们这些纯粹靠家里关系上位的人不知道强多少倍，尤其是江席珍那个没用的东西，真是一无是处，也就全靠家里那点关系撑着了，怪不得邵桓根本看不上她。不过邵桓自己也是个草包，被女人耍的团团转，还不是家里的资源给力，否则谁会一直捧着他啊。在手段上唯一有资格跟自己媲美的也只有那个苏樱了吧，当时刚来的时候自己还着实慌了一阵子，不过好在，现在她死了。一个死人，是没有资本跟自己斗下去的。章慧敏心中冷笑着，这些人都被整得差不多了，至于这个讨人厌的张越扬，有机会自己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第43章 祸不单行 “喂，臭小子！你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吗？干嘛又来救我啊？这次可不是我让你来的啊！到时候后悔了别又赖在我头上！”苏桃一边走一边嘴也不闲着。 “因为我就是个大白痴！行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吧？”周小南想到自己的之前的伏小作低全都一次性付之东流了。不禁痛心不已，这时候苏桃还在跟他说风凉话，不禁忍不住要发火。 没想到苏桃沉默一下，竟然对周小南小声说，“对不起啊，又把你拉下水了。” 周小南一挑眉，他没想到苏桃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有良心的话，“哟，今儿个怎么又转性儿了?” “喂，我嘴是损了点儿，你能不能别把我想象成那种不知好歹的家伙啊。”迎面有冷风吹着苏桃湿漉漉的头发，冻得她打了个哆嗦，“还有之前那件事，也对不起啊，我太自私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算了吧，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且这件事再让你做一次选择，你还是会去揭发韩莉莉的谎话吧。”周小南无奈地说。 苏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想过。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诶。” “嗬，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了解你么?深刻反省，坚决不改。” “嘿嘿，”苏桃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不过笑着笑着表情又凝固了，她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有点黯然地说，“不过这件事，我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过分?”周小南一脸莫名其妙，“你做得过分的事儿可多了，不知道你说的事儿是哪一件啊?” “你说呢？装什么傻啊~”苏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刚才被当众处刑……”说着，她张牙舞爪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由于年轻漂亮，看起来是相当的俏皮，“我真不该好好地去撒这个弥天大谎的，现在穿帮了。唉，我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干嘛好好地上赶着要进那个破圈儿啊。”她噘着嘴抱怨道。 “这你有什么可后悔的啊？能想到抓紧时间进圈估计是你这段时间唯一的明白事儿了。”周小南忍不住又开始了他的小课堂，“这件事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好吗？你要是一开始不跟贺阳谈恋爱，那不是压根儿就这事儿么？” “话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苏桃看着周小南满不在乎的脸，打心眼里觉着他满脑子都是转不过弯的小市民思想，有心要给他改造一下思想，然而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气哼哼地批评教育道，“爱情！爱情你知道么？爱情怎么能跟这些算计扯到一起去！”这样说着苏桃又觉得自己听起来相当的矫情，整天正事儿不干，满嘴都是情啊爱啊的，显得自己很没有格调，马上又改口说道，“还有，反正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让我低声下气地听邵桓地话去分手吗？他觉得自己是在让步，但是如果我就这样进圈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什么叫低声下气啊？那叫顺坡下驴啊，你懂不懂？”周小南撇撇嘴，“不过你这样说倒是也有道理。你当时没有答应邵桓的提议跟贺阳分手是对的，你之前在这件事上撒了谎，如果你就这么轻易地又答应了，其他人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这样你不仅大大地欠了邵桓一个人情，圈子里其他人也会看不起你，觉得你两面三刀，没有人肯真正跟你一条心，你在圈子里就更混不出头了！” “所以说，我这么做也是不完全错啊。”苏桃一听周小南肯定了自己的说法，更加地眉飞色舞。 “得了吧，”周小南看她愈发地来劲儿了，忍不住要给她泼头冷水，“不完全错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大部分都是错的，只有一小部分没错，难道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我知道我错了……”苏桃说，“我太着急了。我看见你这么快就回去了，我也想争一口气，非想让你瞧瞧，我自己的方法也可以。结果这一下，果然大大地出了个丑，还害得你也……”苏桃有点丧气地嘟起了嘴，继续说，“你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如果你留下来，以后兴许还能给我打探点消息，现在这下惨了我们都没戏了。” “我当时不是着急嘛，看到你吃亏就坐不住了呗。”周小南无奈地咕哝着，“还不是怪你当时太怂了，平时那么牙尖嘴利，结果被江席珍那个小兔子给吓住了！人家欺负到你头上都不还手……” “我不是想让这事儿早点了结吗？何况我还这么理亏……”苏桃也嘀咕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周小南无奈地挥挥手道，“你啊你啊，现在说还有什么用？而且这时候我要不来护着你，还有谁来？我要不来，你这么记仇，你有点什么事还不得怨我一辈子。” “我哪有这么小心眼！”苏桃嚷嚷道。 “做都做过了，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周小南苦着脸道，“我们俩怕不是天生相克吧。你瞧，我们只要一分开吵架了,各自倒是都混的不错，只要在一起，就准没好事儿。咱们别扭闹了这么久可算是和好了，不过这一下闹的，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那我们这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同享乐啊。”周小南若有所思地给出了结论。 “呸呸呸，”苏桃赶紧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不是咒我们俩要倒霉嘛？！” “咱们俩这样，还能更倒霉么？”周小南垂头丧气道，“不过看今天这架势，难说！没看见今天邵静跟张越扬怎么说的,这笔帐他准备以后慢慢算呢。” “怕她啊。”苏桃翻了个小白眼，“之前她不也看不惯我，也没见她能怎么样啊。” “拜托，那是之前邵桓在背后罩着你好吗？现在你整出这么一件事儿，别说邵桓不可能再愿意帮你撑腰，就算他愿意也没办法再说服别人了。 咱们这次并不完全是回到原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大踏步后退啊。”周小南皱眉苦笑着。 “他不护着我倒也是好事，省的我不知不觉地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我欠他的现在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添一个了。”苏桃无奈地说道，“我这事做得的确不地道，既骗了邵桓，又骗了贺阳。只不过我骗过了贺阳，却没骗过邵桓。” 周小南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原来你还没告诉贺阳，既然这样，你干脆就别告诉他了。现在说了，反而不好。” “不，不行。我得告诉他。”苏桃皱眉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让他通过别人知道这件事，不如我亲口告诉他。” “你准备告诉我什么?”一个声音冷然地响起，周小南和苏桃都吓了一大跳，只见贺阳从转角的矮墙后走出来。 “贺阳?!”苏桃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很惊讶么？”贺阳脸上不再是以往那样的温暖和煦，他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缝隙，凸显出了几分下巴上清冷的线条，“我可是找了你一下午呢。” “你、你今天下午找我有什么事儿么?”苏桃一愣，磕磕巴巴地问道。她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多少，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们不是说好了最近尽量减少见面么?” “我们减少见面，然后给你和邵桓创造更多机会，是不是？”贺阳突然冷笑道。 “什么？”苏桃心里悚然一惊，贺阳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又在想我怎么知道的？”贺阳的两眼通红，不知是怒极还是伤心，“这时候想这个有意义么？是不是在想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 “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但是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跟你解释……”看见一向温和的贺阳气成这个样子，苏桃慌忙解释着。 “好，你要解释，我听！不过有句话倒要提前告诉你，我今天看见你上邵桓的车了，那就是你！没错吧，你一遍找借口敷衍我，一边去跟邵桓不清不白。苏桃，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真心的。可我不明白，你既然瞧不上我，又何必来招惹我、欺骗我，你这样把我蒙在鼓里、玩弄我的感情，难道很有趣吗？”邵桓的嗓音微颤，显然是个很激动的样子。 苏桃被他说得慌乱无比，心里一堆理由都不知道要怎样说出口，话到嘴边反而无语了，不料此时周小南在一边反倒忍不住插嘴道，“多大点事啊，你至于吗？你没看见苏桃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吗？你身为她的男朋友，不但不关心她，还一来就质问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贺阳被周小南的一通歪理和转移话题弄得恼怒不已，当即冷然道，“这在你眼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是因为你做这些事早就习惯了，在我眼里可不是！苏桃怕不是就是被你这种人带坏了！” “你不要这样说小南！”看贺阳说得过分，苏桃忍不住出言维护周小南。 贺阳转头眼神黯然地看着苏桃，“你不是说早就跟他绝交了吗？结果现在这么晚了又跟他混在一起，苏桃，你嘴里说的究竟有一句是真话吗？” 第44章 分道4扬镳 “贺阳，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苏桃被贺阳这样连续不断的质问弄得有点儿恼怒，忍不住发火道，“你为什么非要总在这一件事上夹缠不清？我早就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之前解释的难道还不够清楚么？小南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总会有些磕磕绊绊的，吵架了又和好，这难道有什么不正常的么？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你一个大男人，有必要总在中间对我的朋友指指点点的吗？” 听了苏桃混乱的指控，贺阳并不为所动，“我什么时候对你的朋友指指点点的了?你不要总在这里转移话题了。周小南的事情我们暂且撇下不提，我 现在只问你为什么会跟邵桓在一起，你敢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苏桃有点慌张了，“你非要现在说这件事么?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现在这么晚了，明天我会当面跟你解释清楚的。” “是吗？有多复杂?以至于你这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说你想多争取点时间来编你的谎话。”贺阳的面色愈发冷峻起来。 “你既然这么不肯相信她，还来找她干嘛？你知道她整天担心焦虑的事情有多少么?你知道她每天都在担心什么吗？你不知道!也不在乎!你只想要一个温柔漂亮，长得像苏樱的女朋友罢了。至于她的内心世界，她的情感，她的痛苦，你根本不在乎,也没有想过要分担。与其这样，还不如分手算了，省得整天帮不上忙还添乱。”周小南听见贺阳用教训的口气跟苏桃说话，心中不免不忿起来，开口就忍不住跟他怼了起来。他觉得像贺阳这样的男人实在是窝囊，自己没什么本事，还矫情得要命，整天就知道挑女朋友的刺。 “你怎么敢这么说！”贺阳恼怒地看着周小南，然而周小南并不害怕，有恃无恐地回瞪过去，贺阳只好转向苏桃，“你就让他这么胡说八道！” 苏桃也觉得周小南说得过分，但又觉得贺阳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讨厌，因而也不肯睬他，只是淡淡地说，“我说过了这些事我明天会一一跟你解释的，你就不要今天非缠着我不放了。” “我缠着你不放？”贺阳苦笑了一声，“如果你觉得我在缠着你不放的话，那么我就放手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苏桃皱起了眉头。 苏桃越是推脱，贺阳就越是疑心不已，他干脆摊牌说，”苏桃，如果你今天不交代清楚，那么明天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了。因为明天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你居然为了这个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苏桃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眼里就就含了一汪泪水，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有记忆里那个温柔可亲的男生上来为她擦拭了。 “别哭，”贺阳冲着她温柔地笑着，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苏桃骤然冷笑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太不值得了！自己的爱情在猜疑面前，其实不过是一个笑话。自己声嘶力竭维护得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可怜的仅剩的不值得一提的自尊么？既然如此，就算了吧。苏桃心中突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就这样放手吧。在这样一个晚上，彻底地失去一切，总比慢慢地钝刀割肉来的痛快吧。什么都没有了，反而不用担心再失去什么了。电光火石之间，苏桃心里已经作出了决定，她眼里带了些许悲悯地凝视着贺阳的眼镜。“好，我答应你。”她此时的目光千变万化，刚才还有些不舍，现在却堪称温柔似水了，“那就这样算了吧。我不解释，你也不必问了。毕竟从明天起，我们就一拍两散了。” “苏桃，你这是什么意思？”贺阳震惊之余，竟然也有些慌了。他万万没想到苏桃竟然会这么轻易地说分手。他以为苏桃心里无论如何是无法放下自己的，爱是骗不了人的，如果苏桃真的对自己无所谓，肯定可以毫无顾忌、正大光明地投入邵桓的怀抱。他之所以这么步步紧逼，就是笃定苏桃对自己还有感情，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希望趁现在自己和苏桃感情正好，排除苏桃周围一切可能妨碍他们感情的因素，必然周小南，比如邵桓。他心里如此地在意着苏桃，以至于对有失去她这样的可能性都感到尤为恐惧，如果不趁现在把话说清楚，定下点规矩，恐怕等以后两人感情慢慢变淡了再提这话题，苏桃就更不会当回事儿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苏桃竟然就真的这样决绝地说了分手，贺阳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让他有了一点儿微妙的失真感，他有些奇异地失神了，苏桃和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不知道好像之前的温情脉脉还犹有余温，不知为何就成了现在这幅横眉冷对的对峙之势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尊严啊、计较啊，都可以统统不要了，他想满怀虔诚地向苏桃道歉，祈求她的原谅，只要他们还能回到之前一样。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呵，难道说一开始不肯承认还刻意隐瞒恋爱关系不是苏桃吗？难道整天跟周小南混迹在一起的不是苏桃吗？难道背着自己私下跟邵桓见面的不是苏桃吗？真是讽刺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还心心念念想去道歉求原谅，这不就是贱么？自己再这样让下去，就真的是一点儿原则和底线都没有了。何况如果她跟邵桓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她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苏桃越不肯说，贺阳越觉得形迹可疑，尤其是苏桃明明理亏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觉得相当可气，而旁边跟苏桃一起同仇敌忾的周小南也显得愈发的面目可憎起来，他甚至觉得苏桃变成这个样子少不了周小南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爱情……”苏桃自嘲似的笑了笑。 “信任也要看你是不是值得的人吧，”贺阳冷冷地开口说道，“你觉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信任可言么？” “我是有苦衷的……”苏桃皱眉。 “那解释给我听啊。”贺阳冷冷地说，“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清白无辜，你不妨说出来证明一下你自己啊。” “她的清白为什么非要向你证明？”周小南冷笑道，“苏桃，这下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他永远只在乎他自己。走吧，不用跟他废话了。” “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贺阳看周小南犹在煽风点火，愈发地恼火，吼了周小南之后，转向苏桃道，“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考虑说还是不说。我们的关系，决定权在你。” 苏桃骤然抬头凝视着贺阳，仔细看着他的好看的眉眼和鬓角，久了，缓缓说道，“算了，贺阳。周小南他说的没错，我的清白与否，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苏桃的声音里疲惫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自己终究是放下了，也好。 “小南，我累了。我们走吧。”苏桃转身轻轻地对周小南说。 “好，走吧。”周小南扶住了冻得手脚冰凉，身体微微颤抖的苏桃。身后留下伫立风中，嘴唇微微颤抖的贺阳。 与此同时的黑森林俱乐部，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邵桓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不动声色的冷静，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邵家公子，然而实际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不能平静。他的衣服上有刚才在混乱中染上的酒渍，头发也略显凌乱。其实他是个非常注重外表的人，且有某种程度上的洁癖，所以，对自己的发型身材乃至衣著打扮都很下功夫，从来认真对待。像现在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上一次他这么失态，还是在得知苏樱死讯的时候。他不明白，自己近乎极致的宽容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背叛。 贺阳，贺阳！这个坏种！邵桓恼恨地想着，这种贱民的心思实在是太容易看透了，自卑又自负，表面上看不起金钱和物欲，而骨子里却又极其渴望这些东西。在其他方面只能被所谓的富家子弟们碾压，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就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嘴上一套一套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艺术啊，文学啊，其实心里还不是存着那些卑劣的小心思。之前就不停地纠缠苏樱，幸而苏樱根本就不会被这种低劣的技巧打动，只不过是出于善意不好跟他撕破脸罢了，而这家伙居然还像狗皮膏药一样拼了命地往上贴。现在苏樱死了，他又开始对苏桃施展自己那一套拙劣的手段了，而苏桃这个白痴！居然信他的话，真的是……蠢到家了。他心里允自愤恨不休，觉得苏桃实在是脑子进水，哪里比得上苏樱那么冰雪聪明。奇怪，自己干嘛要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有什么可比性，就因为她们长得一样？算了算了，苏桃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对苏樱这位孪生妹妹，实在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实在是要作死自己也没有办法，不如就这样放任自由算了……邵桓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包厢的门竟然“咔嗒”一声开了。一个疲倦中略带心疼的女声传来，“你果然还没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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