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新欢:旧爱 - xp1024.com
《十年后的新欢: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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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见

径自坐在出租车内,感受着旅程中的旅程。看着窗外景物飞逝,貌如昨日。每一次,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旅程,窗外都是莫铭的焦点,而每每焦点都会散开,变成了往事追忆。如此older的桥段,被反复的上演,而演绎的最好的,是“小马王”,当spirit被塞上火车,等待着被劳役的奴隶命运的时候,他悲切的从木栅外看到的却是蓝色的风雪夜中,飞舞的雪被幻化成奔驰的马群,在寂静寒冷的夜沸腾、翻滚、融化、消失。莫铭自然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回忆幻化成什么迤逦的景象,她只是看到一个个背影,映在她的脑海中,因为她在路上,已经与昨日背道而驰。

远远的看着浦东机场,刚刚下过靡靡细雨,机场二号楼巨大的顶盖像一排冲到岸边的海浪,起伏着,闪烁着湿润的微光,有着气势的壮阔,稀稀疏疏的人群却有着情绪的落寞,莫铭站在出租车外,司机帮她从后备箱拎了行李,她从旅行包中拿出D90相机对着这航站楼仔细的拍,却怎么也无法合适取景,勉强照了一张,又把相机塞了回去。

抬脚刚要走,出租司机探出头叫道,“小姐,你的手机掉座位上了。”莫铭忙不迭的满口答谢,拿着手机正兀自想着丢了的可怕后果时,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人下车,开车门,拿行李,一连串的动作之后,一声低沉的男声“谢谢”,便关上了车门。顿时,这个声音在莫铭耳畔炸开,让她脸上轰然没了表情,血色下降,惨白上升,不知过了几个停顿之后大脑又不得不飞速旋转,而那脚步渐行渐近,最后终于停在莫铭身后,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装作不知道而离开?她只好慢吞吞的转过身,低着头说了句“周放,好巧哈?”莫铭讪笑着。周放看着莫铭不说话,大概他看到莫铭黄白不定的脸,本想刁难却没忍心张口。莫铭继续垂着头,也没有声响。

半晌,周放终于不再盯着莫铭的脸庞,眼睛远远的瞥了一下航站楼,继而听他淡淡的问“为什么昨晚没有叫我?你阻止的?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

……

昨天本来是莫铭在上海停留的最后一天,原本是想自己出来散散心,可是过了四五天,几个兜转之后并没有觉得心情有多疏朗,反倒最终还是觉得有些孤独,于是下午给多年的哥们孙麟打电话,让他晚上陪自己吃顿饭,约在自己住的酒店餐厅,望月楼。孙麟接到电话大概意外的眼睛快掉下来了,他没想到莫铭居然会来上海,而且还是在销声两年之后联系他,结果虽然只给他一个人电话,最后晚上却来了五个人,有三个都曾是这圈里的朋友,还有一个家属——孙麟的爱人。

孙麟从望月楼见到莫铭的第一眼开始就是一顿热烈的拥抱,莫铭被久久的抱着,感觉着这紧实的怀心中一阵温暖,待分开一点的时候发现孙麟眼里淡淡的泪痕。那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莫铭眼睛一热,顿时赶紧转了过去,怕自己突然泪落如雨,她一手掐在了孙麟的胳膊上,佯笑道,“德行,你是远归的儿子见到娘亲么!?”孙麟捏了捏她的脸颊,哭笑不得的说,“你个丫头就不能和我温情脉脉的说句话?”众人一起笑了,这温暖的笑声如此醇厚,差点让莫铭醉在这久违的融融之中。孙麟继而扯过一个面目清秀、笑意盎然的姑娘,过肩的头发,到额前的齐齐的刘海,眼睛圆圆,有些小可爱,也有些娇嗔的样子,趁着莫铭发愣的空当得意的说“这是你弟妹,小名妞妞,是不是比你漂亮?”莫铭笑了笑,颔首道“嫂子好。”大家轰然而笑,孙麟跳起来捏着莫铭的肩膀,呲牙咧嘴的说,“莫铭同志!我几时比你老了?”孙麟曾经改过年龄,本来比莫铭大一岁,为了大学毕业之后延长他的青春岁月,自己找人托关系,硬是把身份证上改小了三岁。这就是他的硬伤,每次一戳即中,被戳中还都要跳脚,孩子一样。

闹过之后,大家互相问候都纷纷落座,点菜、上菜、众人一边进餐一边互相聊天,孙麟只是坐在莫铭旁边,深深的看了一眼莫铭,然后开始毫不停顿的问着各种问题,大多都是关心莫铭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听到他们两个在谈论莫铭的近况,众人逐渐都把话题转了过来,莫铭能回答的就从简回答,不想回答的就避重就轻的躲了过去,孙麟看出莫铭有意躲闪也不再问,只是沉默了一下换了一种口气说“周放也在上海,上个月过来的,好像是有工作的事情要处理,莫铭,我们要不要联系他?已经两年了,总要说句话吧?”他一口气说完,似乎生怕莫铭会中途打断他拂袖而去。

顿时,包间里哑然无声,除了孙麟女朋友一脸无辜外,其他人莫不是讳莫如深。

呵,原来,周放和自己的过往已经成了大家最不讨喜的回忆。

莫铭看着眼前他们抽烟而升腾的薄薄烟雾,眼神忽的有些迷离,淡淡的问“你怎么知道他在?你跟他经常联系?”

“他正好是妞妞她们集团的海外项目设计负责人,这次到上海来也没告诉我,妞妞回来后给我看她们公司聚餐的照片,我才突然发现的。”孙麟有些殷切的望着莫铭,莫铭也望着他,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只回答“还是别叫了吧”。孙麟瞪着莫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脸愤恨又一脸心疼,最后只得往后狠狠一靠,闭眼小声咕哝出一句,“冷心的疯子”。

是呵,她曾有着最野的心,有曾有着最疯狂炽烈的情感。可那是多久之前了?莫铭已经无法算出,她只知道自己早已把这一切的过往像贴在古老的相册簿一样贴在了内心深处,从而再也没有翻开。

——“莫莫,你打算报北大么?你看我是去天大的建筑系好还是清华建筑学院?北大为什么没有建筑系?”

——“无情的丫头,你见过带着相思病去读研的么?”

——“莫莫,我去赖斯照明公司总部,反正你也必定出去,去英国吧?大使馆就在我公司旁边,可好?”

——昨天去了荷兰德伦特省,真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在马斯河给你置个小农场怎么样……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喜欢吃酪?自己在农场养牛不是随时可以做酪?”

——“莫铭,你为什么留在北京工作?我自己在英国,是不是你的圈套?”

——“莫铭,你的一走了之能让八年的时光消逝么?”

——“莫莫,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

第二章 相见不如怀念

片段织造了电影,当莫铭只是在脑中闪过一幕的时候,随之汹涌而来的是整整一段人生。

回忆的召唤总是让人心陈百味,而突如其来的直面又让她对曾经的一切想尽办法的逃避。莫铭轻轻的摇摇头,又抬起了头,看着周放,还是那双闪耀的眼睛,似乎瞳孔更黑了些,更深邃了些,他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年轻的皮肤宣告着他依然青春的大好年华,莫铭眼睛盯着他抿着的嘴,心跳如鼓。不知道他心里是悲是喜,反正莫铭整个人已经手足无措却还要一反常态的假装自己的镇定。

莫铭连说“噢,不,不是。怎么会,我找孙麟是比较方便,谁知道一下来了那么多人。也没有刻意不找你。”

“是吗?孙麟真是不打算混了,怎么跟你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周放瞅着莫铭,脸色淡然。

该死的孙麟,嘴长的可以绕地一周。

莫铭太被动了,半扯着行李,却又不得不问“你这是去哪?也是今天离开?”

“我是回国来分公司监督项目作业,上海滞留了一个月,本来没这么久……”他顿了顿,看着莫铭逃避的脸,有些哑然。莫铭低着头没有看到他哀怨的忧伤,只听周放又沉沉的问了一句“莫莫,能不能别躲着我?”言毕,他的眼光灼灼的看着莫铭,嘴角紧紧的闭合,似乎在等待莫铭的回答,又似乎没有。果然,没等莫铭有任何反应就带过莫铭的行李直接放在他的旅行箱之上,另外一只手握住莫铭的胳膊,拽她走开。而莫铭,从听到“莫莫”这两个字,就再也没有了力气,浑浑噩噩的,不知身在何处,觉得所有伪装都因为这两个字暗自退了去,自己,真是一个白痴。

望着他的身影,半拖着自己前行,犹如两年前得分离。只是这两年来,莫铭变得暗淡、低沉,他却越发的珠华外露,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站到一起比肩而行?莫铭忽然觉得从浑噩中清醒,轻轻挣开他的手,说“周放,你要去哪?我下午三点多的飞机,不能离开机场了。”周放平静的回答“我也没说离开啊,我是夜航,去三亚,正好中午一起吃饭。”不容莫铭狡辩,揽着她的肩膀快步走进了机场的一个中式餐厅。

门童将旅行箱收起在一边,周放坚持要包间,但是正是忙点,没有空位,只好waiter引位,莫铭和周放在一个檀木色雕花屏风后面,对桌而坐。

他开口道“孙麟告诉我的,你的班机。我本来应该后天离开。”言下之意,他因莫铭而来。

“为什么去三亚?”

“相亲!”周放一本正经的说。

“嗯,有合适的可以考虑。”

“但愿!”

“你事业还顺利吗?”

“凑合!”

“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还是以后定居英国?”

“没准!”

“英国人限令回答问题只说两个字吗?”

“是你问的话题没营养!”

“哦,你怎么好像又高了?”

“那是因为你缩水了!”

“那你现在多高?”

“186!莫莫!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十年前就是这个身高,两年前也是!现在还是!”周放恨恨的看着莫铭,突然俯身向前左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桌子审视她的表情,莫铭近距离的看着他因情绪而煽动的鼻翼,重的鼻息,额前的碎发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晃散,浓郁的眼神似乎能杀死方圆百里的蟑螂,似乎随时会暴起将自己就地正法,以示他心中的愤恨。

莫铭即紧张又恐惧,她怕周放突然吻她,又怕自己情绪突然爆发,只是忽然想到往事,情绪低了下去,轻轻的拍了拍周放的手,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缓缓转头透过镂空的雕花屏风看向餐厅门口,暂时做不得声。恍然间的沉默中,来来往往的人群让莫铭心中一动,只听她淡淡的说:“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第三章 初见

一个40年悠久历史的国家级省重点高中,屡次被表彰并划为21世纪新教育体系重点高中,每年百里挑一的入学比例,让莫铭每每想起曾经的卓绝拼搏就为今天站在这个校园的自己感到无比骄傲与荣幸。

八月底,盛夏酷暑的新生军训刚刚过去,窗外终于不再传来教官的喊号声。

转眼莫铭也已经在一中个月有余,由于她横空出世的直接考进高二所以十分幸运的免去了整个夏天的残酷军训。

中午时分,教学楼里三三两两的人影,而莫铭安静的端着水杯站在一楼走廊门口,忽然身上皮肤一凉,几细滑的手指滑进衣服猛的捏住自己腰间的细,莫铭低声“啊”的一叫,回头一看就垂下了眼皮,郁闷无比的声音“宋思聪,你能不能下次换个让我大叫的方式?”

一个扎着高马尾露出高洁的额头,棕黑色眼睛,尖尖鼻子的女孩子顿时在她身后咯咯笑了起来,说到“你想吃什么?”

莫铭看着宋思聪说“中午不回家,难道我们真要出去吃?我只有五块钱,还是包括晚餐的。”

宋思聪大笑,“收着吧,周末呢!看我的。”于是把莫铭的水杯放进教室,拉着莫铭飞快的出了校门。

宋思聪带着莫铭走出了学校的林荫路站在气势磅礴的“省重点高中L市一中”的巨大石匾下面,用手遥遥一指马路对面——古城小吃。

虽然名为小吃,因消费不算太高,菜肴味道又着实不错,小店也远近闻名,更重要的是离着一中如此之近,也算是同学小聚或者朋友宴请的好去处。

莫铭看着门口外面高高挑起的飞檐,顶上琉璃瓦,装饰斗角,门口两侧是灰色的砖墙,这一看上去,古城质感确实扑面而来,迈过门口的高槛,厅堂内皆为半截白墙半截灰砖,莫铭一眼看到林林而立的几扇红木色屏风,随即拉着宋思聪找了一扇屏风后面对坐。

“你想吃什么?你看看菜单?”宋思聪伸着手递出桌上的菜单。

宋思聪父母工作好,家庭条件富裕,只是他们常年不在家,宋思聪几乎从上小学开始就一直在自己买着吃,自从初中认识了莫铭,就一直在莫铭家蹭饭蹭了两年多,两个人也可算是深交的饭友了。

宋思聪总会从兜里翻出多于普通孩子几倍的零花钱来改善她和莫铭的生活,比如用在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下。

莫铭没有看宋思聪,只是看着雕花屏风,一边看一边说,“你来点,我没来过,随你。”

宋思聪斜着看了一眼莫铭说“屏风有什么好看的,吃饭是第一。”

莫铭没有回答,她是对屏风有一种奇怪的热衷,爷爷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就是在家族的一个四进四出的大宅子里,躲在正房中堂的雕花屏风后,听说爷爷一见钟情。

莫铭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一见钟情这玩意,莫铭向来觉得有些不着边,但是看到爷爷这携手共度的50来年又觉得一见钟情也许是真的,是一种无法凭空想象的感受,所以从听说此事之后莫铭每每看到屏风都喜欢凑上前去观摩一番。现在她只是看着屏风上略嫌糙的雕工,一个个机器车出来的四方连续的图案居然都没有打磨,直接喷上了朱红色的漆,并无甚美感。

正在这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下楼的脚步,然后是一阵阵爽朗的笑,嘈杂的向外飘去。莫铭抬起头,透过屏风的镂空处,看向门口,只见六七个高高个子的男生,谈笑着走过大堂,莫铭的视线本是逆光,他们那一身明晃晃的亮白色校服还有衣服上臂处一块湛蓝色三角却让人不忍移目。

这是一中高三的学生,这是他们经典的校服。

据说是一中有校服历史以来最飘逸、最具气质、最完美的校服。以往每届校服非深蓝即翠绿,上面或多或少带上一些黄色、红色的条纹,材质多为腈纶,质地也非常糙,一群名门旺校的莘莘学子看上去惨不忍睹。

而这打破惯例的冠上如此之最的校服,是一年前的一个美术老师设计的。只在去年投产给这一届,没多久,此教师就因为所谓感情作风问题辞职转走了。

而当时仍是高一年级的宋思聪依旧是墨绿色的肥肥的校服长裤,看着侧面黄色竖纹的裤缝众人心里恶寒不已。于是从服装下发之后三天校意见箱就满了,校长看着一封封满是嫉妒和抗议的匿名信,又想了想每次开校会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顿时也心有恶寒——当即拍板,高一年级校服也全部重换延续此款,只是把上臂的蓝色斜三角换成明黄色的,当然莫铭也随着直接进入高二而成为这群幸运儿之一。

话说莫铭透过屏风看着他们,这几个男生背影欣长,齐刷刷的清新校服又锦上添花,她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明丽不可方物。

眼见他们走到门槛,忽然左侧的一个男生被门框高高悬挂的风铃碰了一下头顶,他转过头,看着同伴微微笑了笑,这突来的笑容如此温柔清浅,让人注目。他相当年轻可却不年少,脸上完全没有学生气的稚嫩,极浅的笑中带着几缕超出年龄的深沉,又好似不可捉。门外的阳光一下被他的侧脸切断,但是又从他蓬松的头发中散发出丝丝光线,他轮廓散发着微光,像一个浸在阳光中的剪影,高耸的鼻梁微有些希腊式,直挺的眉弓衬着深邃的眼窝,甚至还没来得及看见他的下巴,几人已经离门口十步开外了。

莫铭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短暂而清晰的刺痛,可又不知原因。

她从未想过也更未看过一个人仅凭一个侧脸就突然散发出如此涵着百般情愫的引力,远远的看着,心里好似空无一物。莫铭望向门口高处的风铃,原来,是一串两层的手工雕的木桃花,最上面一朵稍盛开,下面是三个含苞的桃花骨朵,也没有上漆,露着木头的质地,因时间久了而有些灰土。

这样无华的小物件牵牵扯扯的被他的头发碰过一下似乎显得它也灵动了起来。莫铭看着木桃花空空的感叹了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宋思聪猛的抬头,“有美女吗?”

“没有。”

“那哪来的桃之夭夭?”

“男人。”

“男人怎么能说桃之夭夭?你这语文水平怎么今年怎么半截杀进一中的?”

“一种感受罢了,不分男女”莫铭淡淡的回答,“你点好了没?”

这顿饭,莫铭食之无味。而她深度思考的,就是那个没有看完整的侧脸。由于宋思聪的线条,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莫铭的异样。于是在二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宋思聪大大咧咧的跑回了617的教室,剩下莫铭自己站在611教室后门有些走神。

第四章 若人生只是初见

莫铭在走廊低头走神的空当,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莫铭!”。抬头一看,是孙麟站在教室后门斜靠着门口,用眼睛睨着自己,莫铭顿时脸上甜甜的一笑,腻腻的叫了声,“麟麟!”随即用纯正的天津口音问了句“嘛事?”

孙麟算是半个天津人,母亲是当年的天津知青来到河北,后来跟孙麟的父亲爱的轰轰烈烈,不惜与家人决裂,所以直到回调文件批下来也没有回天津。孙麟小时候天津口音很明显,上初中之后才略微好转。

他初见莫铭,是在高二开学分班当天,文理分班将原有各班完全打乱,所以校园遍地人山人海,到处张贴着不同的通知和表格。

这报道日正是三伏骄阳似火的时候,校区周围的杨树上的知了已懒得发出声音,空气中热烘烘的气流犹如闷锅,连教学楼门口的高耸直立的泡桐树也被晒的叶子委靡,反到树荫处成了风水宝地,偏偏还在此戳着分班明细表。

“什么破学校,这么热怎么安排的分班细则!”孙麟一边嘟囔一边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密密麻麻的分班通告,随后把非要跟来的父母晾在一边拎着包横冲直撞的就杀进了611班,看着满教室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和成团成堆的家长、学生,孙麟满身是汗狂躁不已。

正往教室后面走的时候,发现一个细高个子的女孩,正兀自嘟着嘴搬着桌子,她过肩膀的长发微微拢在柠黄色的T恤上,头带着一个紫色的球帽,低低压着的帽檐下因气愤而嘟起的润红色的双唇,孙麟觉得身上一阵清爽,愣了半晌,刚要下意识的说“我来帮你搬!”忽然,孙麟母亲看到他发呆就在教室后门喊到“麟麟,嘛事?”女孩被突然的声音惊扰了似的,猛的抬头,不料看到孙麟后,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到她淡淡疏朗的眉毛,犹如平直的一字,眉间较宽,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外眼角有些微挑,泾渭分明的黑白之色让她此时惊诧又略带笑意的眼神看起来流光溢彩。孙麟一米八三的身高,身材又较魁梧,却这样当着众人被亲昵的叫了一声“麟麟”难免有些气恼,可莫铭本就面容姣好,此时一笑更是娇俏可人。当孙麟直愣愣的看到莫铭的脸庞,顿时英雄气短被美色所迷,再也恼不起来。

只是从此之后莫铭就没喊过他孙麟。

此时孙麟正了正身子,一脸严肃的的说,“你就不能称呼我为孙先生!?”

莫铭瞅了他一眼,径直走进教室,不冷不热的说道“孙先生在中山园供着呢,你也想去?”周围几个男生嗤嗤的笑了起来,孙麟满脸忿恨却不敢有半点反驳,只好隐忍不发,咬牙平述道“班主任找你,让你下午找时间去办公室一趟。”

莫铭看了看表,还有十多分钟上课,于是又离开了教室,奔着办公室而去。

因为新生提前入学,所以各年级办公室没完全整理好,高二年级和高三年级的语文、数学教研组暂时共用一个办公室,这本是一个大会议室临时启用,与莫铭她们教室同在一层,只是在教学楼东侧,隔着一个大厅。

莫铭走到办公室门口,整了整衣服,然后轻轻扣了扣虚掩的门,喊了一声“报告!”听到有人回答,莫铭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整个办公室地面、桌上全是堆的满满的成扎的新书、练习册、试卷等,屋里也是人影重重,很多学生在数着分发着各自班级的材料。莫铭几乎是低着头一路看着,跳格子般地踮着脚尖走到班主任面前,叫了声“熊老师?”,熊富明抬头看是莫铭,笑着说,“啊,莫铭!你来了,有事找你。”

“嗯,您说?”

“呵!最近事情太多,有点乱,是这样,有重要活动,是十月底省教育厅举办的演讲比赛,要求全省各市、县高中必须参加。半个月后在市政府礼堂演讲比赛预赛。

咱们学校因为不清楚高一新生底子,高三又学习紧张,以往此类活动都是由高二年级参与,但是这次学校决定让三个年级都参与,赛事通知让全市各高中的年级组角逐出一个代表参加省里的总决赛。我记得看过你入学资料,你有过不少经验,初中还参加过北京市青少年组的一个演讲比赛成绩不错。这次你看你能不能参加?”

熊富明慢条斯理的说完,看莫铭没有回答,又接了一句,“咱们班新分的文理科,我也不太了解,至少如果启用别人,我对他们能力没有考证,也不敢保证结果。”

莫铭对事情本身倒是没有迟疑,她只是在消化熊富明的话,熊富明四川人,到河北十几年了,每当说话较多的时候川音就不自主的冒出来。莫铭听懂了之后,衡量了一下预赛日期,当即表示可以,于是便问道“那相关主题或者演讲要求呢?”

“哦,这个,现在演讲比赛的具体通知在高三年级组贺老师手里,晚自习的时候他让学生送到咱们班,到时候你去接就是了。”熊富明答道。

“嗯,那熊老师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上课了?”

“没事了,去吧!好好准备。”

莫铭对熊富明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她抬头巡视了一眼偌大的合用办公室,刚欲踮着脚原路返回的时候,在闪烁的人影中看到一个白色校服上臂蓝色三角的男生半蹲着,正低头数着试卷。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帘,只看到直挺的鼻梁,立体的颧骨映衬着线条利落的脸颊又凸显着紧闭着的嘴角两侧带出的小窝。突然心脏“彭”的一声,在似跳非跳之间,莫铭一阵茫然,这是……桃之夭夭!木桃花下的他!就在这辨认的瞬间,莫铭有些想逃,不知道是怕他抬起头的对视,还是怕自己神经的行为。但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她甚至想回身进去,到底要看看他的下巴!莫铭有些迟疑,有些迷惑,但终究还是抬腿离开了。

同时,在莫铭离开的时候,地上的人影,倏地抬起了头,英气逼人的脸庞,略带笑意的嘴角,看了看门口,继而转过头对着孙富明说到“熊老师,这是您班参赛的?名字挺特别!?”

熊富明大笑了起来,“是,确实挺有意思的,今年我班里奇名很多啊,我拿到分班名单的时候就笑了半天。大概父母起名时候也是为了别有新意吧。”

第五章 物以类聚 兽以群分

整个下午的四节课都上的浮躁不堪,人心燎燎。而且怪异的是从早上开始就全都面露喜色,听说住宿生跑晨的时候,都没有以往的睡眼惺忪或者苦瓜脸,全都如向日葵般朝气蓬勃,灿烂明亮。弄得带队老师一头雾水。即使是品学兼优的学习委被化学老师痛批去墙听课也依然是喜不自禁,化学老师挠头费解,不禁去问熊富明。熊富明莞尔一笑,不作回答。

其实原因无他,如此名闻天下的一中的还有一个累及名誉的外号“纳粹营”,即使一年级新生也是两周才放一次假,而高二更是完全不人道——四个星期只放风两天。今天虽然是刚放过假后的第一个周末,但是却因为新生教室和教师办公室重新调整,而不得不再次休息。垂涎已久的周五就这么突然的提前到来,有如此表现也算正常。

最后一节课是熊富明的自习,他本在讲台上坐着备课,忽的抬头一看,全班一律东倒西歪,声音也隐隐嘈杂,熊富明大喝一声!“安静!”

霎时安静了,可惜持续了不到十秒,熊富明有些怪声地询问“嘿!李察德!康慨!你们那一排练什么神功噻!?脑袋都冒烟喽。”顿时所有同学都回头望去,只见最后面一排男生甚至竖起课本全部低着头,眼看从他们头顶处冒出缕缕白雾,时不时闪出白光,这时不知是谁怪叫一声“葵花宝典!”,全班但凡知道葵花宝典首篇内容的无不仰头大笑,顿时哪里还像是自习?李察德马上抬起头,刚要脱口而出“放……!”然后又看着熊富明,一脸狗腿的笑了,站起来解释道“熊老师……”

因为历史悠久,治学严谨,升学率极高,L市又地处京畿远郊,成为京津高中生借读的最佳选择,一中每年都会有数十个天津、北京户口的孩子过来借读,李察德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一口北京话,儿化音严重,那个“老”字又发音极快而简短,乍听上去,像是“雄狮儿”又像“熊吃儿”。熊富明顶着舌尖带着浓郁四川口音半怒道“熊此?此撒子哟?”班里不禁又狂笑连连。孙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因为自身是班委却又不敢太出声,远远看去只是在墙边低着头不停的快速耸肩,似乎得了什么癔症似的。孙麟旁边的男生看着不明所以,待发现孙麟居然是在笑时男生突然哈哈爆笑出声,如抽疯一般向全班传染了过去,这时班里的笑声如海浪翻滚,阵阵来袭。

只听李察德解释说,是因为上午化学课的时候从实验室顺出了点白磷,刚才康慨把灌着开水的瓶子放在书桌上,正好挨着李察德顺回来的那一撮白磷,因为40度的燃点,白磷噌的一下燃烧了,好在不是很多,只是呼啦一下冒出一片白光然后就是腾腾的烟雾。

熊富明听的哭笑不得,赶紧让学生开门开窗放烟,待班里安静一些的时候张口说道“你看看你们,又不是马上放假,还有三节晚自习呢,躁动一天了!”

熊富明是一个深谙教育之道的上善之人,不屑用乱发雷霆,或用暴政打压学生,必要的话恩威并施,只要没有败坏道德,不产生恶劣影响的顽皮都是可以包容的。这时听熊富明颇为语重心长地说,“这只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就面对高考了,别以为你们上了重点高中就直通康庄大道的撒欢啊,我给别的班上课看那些学生都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你们怎么这么怪异?”随即又话锋一转浓郁的川调又出来了,“不要跟我一样噻,每次高三语文科目高考总复习,学校都不让我教拼音,因为z、c、 s和zhi、chi、shi不分嘛!虽然这样说,可我也算博学多才啦,还有人让我去大学当研究生导师噻,我坚决不去嘛,可你们这样子搞让人家一说,熊富明带了一班学生都很熊啊?虽然说物以类聚,你们还真打算兽以群分噻?”

年年报考一中的人数都超过一万,而近些年才扩展了点招生名额,每届学生1200人左右,所以一中的招生标准真正是百里挑一。

而高二分班之后,共四个文科,八个理科。文科一个重点班,理科两个重点班。重点班每年考入重点大学的比例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如果以为顺利考入一中就松心惬意确实有点错,除了最后的全国高考,这分班往往才是千百人奋力厮杀的第一关战场。

熊富明是全国优秀教师,还连任了N年的重点班班主任,所以此届文科重点班依然是毫无意外的交到他手里。

熊导此人,据说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比如读二十四史,能默写整部后汉书,写过近百篇对于中国文史及诗词歌赋的长评并出版。学校统计,他带的毕业班,高考语文平均分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全省第一,听说他读书的时候还是曾经的四川省文科状元,最神奇的是他打破了文科弱理的定论,对物理学的算是痴迷而且专业深,在一中任教以来还曾经多次压中高考物理夺分大题。

用数学老师的话说,天下之才因熊富明而多了一石,因曹子建已作古,熊富明不折不扣是一个才高十六斗的大才子。(南北朝时期的谢灵运他将天下才气形容为一石,形容曹的儿子曹植占了十分之八,故有“才高八斗”。一石(读音“旦”)为十斗,才高八斗是用来形容绝世才子的。)

这样一个人物带领的班级又怎么会是熊。

他如此说也是有些调侃的,不能教拼音是的确是熊富明教学的唯一的软肋,拼音中的Z、C、S他能统一读成S、S、S!没办法,就是改不了的乡音。

熊导“兽以群分”的理论和滋滋滋、吱吱吱的发音让班里的笑声还在持续升高,熊富明看着这些孩子,脸上是深刻的笑容,因为深知自己一路奋斗出来的不容易,所以更从心底深深的爱他们,想倾尽所有的去教导爱护,尽可能多的像阳光雨露一样滋养他们成长的更加出类拔萃,在一中的三年是艰苦卓绝的,他殷殷希望学生能带着多些快乐走过这些青葱岁月,顿时他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才下课,突然一拍板擦,又大喝一声“下课!”

第六章 淡泊之心

孙麟收了笑容好半天还觉得笑的肚子有些痛,沉闷繁冗的学习中难得能一起哄堂大笑,笑的很纯粹,也很开心。待他看向莫铭的时候,发现莫铭依然是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孙麟真是打心里佩服死了莫铭的沉稳淡定。

莫铭不八卦、不兴奋、任何事情都休想动摇她的做事轨迹。

她一直最发指的事情就是初三意外的休学,这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升学规划,恨不得抓紧一切弥补她失去时间,于是才有了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完全超于常人的刻苦,除了巩固中考的所有内容,还要自学整个高一年级的课程。父母常看着莫铭的辛苦感到既骄傲又心疼,看着她如此执着非要直接上高二,莫爸爸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一中本是不允许跨届招生的,但是莫爸爸是市工商银行的业务科长,因为全权负责市里各大学助学贷款事宜,所以托了其中一个师范大学书记的关系找到一中招生办,学校虽然不太报什么希望但还是看大学书记对莫铭个人能力的极力担保才勉强同意单独给莫铭加试,在看到几乎全满分的试卷,校方瞬时改变态度,决定接受莫铭的跨届入学。

莫铭也就是这样像程咬金一样突然出现在高二各班面前。

一个漂亮的女孩半路出现在文科重点班,大多数学生一开始都很哗然,以为她是转学生,很少有人清楚莫铭的来历。随着莫铭极其安静的处事风格和低调的作风,慢慢的也就没人像最初那样好奇。

宋思聪总说她这不叫沉静,太刻板,太凉薄,莫铭到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只是因为她的子有点淡漠,热热闹闹的同龄人又觉得她冷,所以从小一直合群的人极少,她又话语较少,也不太会逢迎交友。但是她没有觉得不妥,从上初中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必然要进一中的,很少有孩子能像她一样,她为自己规划的路,是家长都未曾想过的,莫铭有着大大的梦想,即使那是很遥远的将来,她也知道自己每一刻都是在为梦想前进。

升初二的暑假,父母要带她去海边度假游玩,莫铭十分向往海,却从未见过,从上学之后,学会了形容海的词语,她就心心念念的要看看海,这次提早定下来的度假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和期待,放假前却接到去北京参加一个重要演讲比赛的通知,因为已经通过了地方预赛,所以这是为期二十天的培训和全国半决赛及决赛,莫铭只在放学的路上想了五分钟,回来后就对父母取消了旅游计划,第二天直接拜托父亲陪同送她去北京了,当时仅十四岁。

即使做任何事都要计划周密,考虑好任何可能的得失之后才决定。莫铭是一个有着相当明确主张和目的的人,知道哪些是自己需要的,哪些是可以摒弃的。所以在她十七年的人生里,她从未让家长烦恼过其他家长所烦恼的任何问题,比如早恋、贪玩、逃课、闹事……那些孩子们常犯的错误被她的格自动滤为严重阻碍她成长的因素。如果不是因为初三那年得了一场严重的肺炎休学一年的话,莫铭现在已经按照自己的规划甚至可以提前参加高考了。

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因为其它的事情动过情,所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今天两次看到的那个脸庞的时候会有情绪的波动,待回过神马上就对自己暗暗苛责,于是便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学习中,又怎么会跟着别人一起对不相干的事哄笑?

而这些当然是孙麟所不了解的,可他也并没有像别人那样觉得莫铭是冷傲清高的女孩,只是觉得自从认识莫铭后,莫铭总是淡淡的来,淡淡的去,对谁也没有刻意的在意,孙麟觉得如此漂亮的女孩怎么不爱与人回应?他也曾试图无数次的干扰莫铭,希望莫铭能跟他多交流几句,但无甚结果。

就算这样他也开心,他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反正自己魅力无敌,莫铭总会逐渐看到光辉的自己,孙麟趴在桌子上只是看着莫铭美好的背影,觉得佳人如斯,能坐在莫铭的后桌真是三生有幸。

第七章 化外之国

随着“熊”导那一声“下课”,班里高呼万岁,随即如下山抢食的猢狲一般,夺门而逃。莫铭没有动,看着班里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她觉得可能中午吃的比较饱,现在没有什么饥饿感,于是带上球帽准备去校园散散步,刚慢慢起身,回转过来发现孙麟也没有离开。

一般来说,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座位相对都靠前一些,尽管莫铭成绩在班里六十个人中至少排前十,可是因为她的身高,她也只能享受倒数第二排听课的待遇,而她后桌就是班里最高的孙麟。

孙麟见莫铭起来,就看着莫铭赶紧问了句“你晚饭想吃什么,用不用我给你捎回来?”

莫铭摇摇头刚要说话,一个甜甜的女声传了过来“呦,能不能别这么体贴?”。

只见一个眉眼弯弯,齐耳短发,一脸恬静的女孩走了过来,长而倾斜的刘海遮挡着整个额头,更突显了眼睛弯弯的笑意,小巧而翘起的鼻头上面有几个小小的雀斑不仅没有影响她的面容反使她更显得可爱,一个让人看上去就身心舒畅暖洋洋的女孩子,莫铭微笑着喊她“尚璟,你怎么也没走?”,尚璟点点头说“孙麟?你好不好别这么贴心?我觉得与你形象严重不符呢!?”孙麟咧开嘴,憨憨的笑了笑,说,“那你们一起聊吧,我先出去了!”就赶紧落荒而逃。

尚璟对莫铭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不觉得孙麟挺帅的吗?如果他不傻笑的话。虽然单眼皮可是挺有韵味,唇形虽然宽些但比较有线条感,身材又好,蛮有模特潜质的哈?”莫铭看着尚璟一脸调笑“你看的真入微。”尚璟脸上腾地飘了一朵红云,瞬间又散了开去。气鼓鼓的说“你还吃晚饭不?不吃的话陪我出去走走!”说完拉着莫铭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莫铭和尚璟挽着手臂,已经出了校园东门,沿着民宅间错落的小马路缓缓而行。如果说莫铭的朋友实在屈指可数的话,那么尚璟一定要算是珍稀群体里soul mate——能深交心灵的伙伴。

她们认识本没有多久,尚璟是真正的转学生,因为父母工作变迁才从省会的一个重点中学转到此处,分班的时候被政务老师不小心和莫铭贴错了相片,两个人同时跑到校务处改资料,莫铭本因为班里的一些怪异眼神正闹情绪,自己如此竭力的辛苦换来的跨届入学反到让旁人觉得她占了天大的便宜,现在连相片都被贴错,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所以在校务处一直皱着眉。

政务老师先入为主的觉得两个人定是托关系走后门的班生,所以一脸不待见的催促,莫铭刚要发作,尚璟轻轻握了握莫铭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道在心中,走自己的,理他们作甚!”

莫铭顿时心里一片清明,眼神略有感激,于是之后对尚璟与旁人不同起来。

每次与尚璟一起,莫铭的各种心情尽管很少外露,尚璟总是能猜到十之**,甚至几次神聊之后,尚璟竟然一语道破莫铭的理想人生,尽管莫铭从未对外人提过只言片语。人与人的情感有时候是无法解释的,莫铭和宋思聪一起三年同吃同喝却没有和尚璟这般的心灵相通,其实还是因为宋思聪线条的神经和平时大大咧咧的处事风格,而尚璟心思细腻清透,格坚韧柔和却又不缺小活泼,这对于莫铭的潜意识来讲她是缺少如此契合格的伙伴的。所以虽然没有对友情刻意要求过,这也让莫铭对于朋友的概念加深并达到了很高的标准。

尚璟问“我们去哪?”

莫铭一脸无辜,“你带我出来的,还问我?”

“那就沿着路走吧,差不多晚自习时候就往回返?”

“那就走吧。”

两人哝哝私语着,踱步前行。不知走了多远的时候,莫铭正听着尚璟说话,眼角余光却看到路边的一个小胡同,深幽未知,莫铭止步,拽了拽尚璟的衣服说“哎?咱们从这走吧,进去看看?”

尚璟觑了觑眉毛,看着莫铭说“你很向往?最近平淡日子过多了吧,是不是今天突然受了点刺激?”

莫铭本来心中无甚所想,只是尚璟这么一提,她忽地想起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和那让人情动的侧脸,下意识的答道“你怎么知道?”

尚璟笑了,莫铭脸上一松也笑了起来。然后两人拐进了胡同。胡同不算深,走了三两分钟就到了尽头,当莫铭站在胡同尽头的时候突然唏嘘了一声,尚璟也向前看去,原来胡同的尽头,是一个较为宽广的水塘,既不能算湖也不能算池,水塘的四周稍远的地方都是住宅,似乎是一圈民宅远远的围绕着它,虽然岸上有一些星星散散的垃圾,但是倒也无伤大雅,主要是莫铭还在入神的凝视中并未发觉这些。

莫铭只是远远的看着,水塘水位不高,水面的大部分飘着翠绿的浮萍,浮萍之下的水色显得深谙,水塘四周的陡坡上全是郁郁的青树,榆树繁茂的零碎小叶和柔柔伸展的柳枝穿差错落,树叶均偏深绿,深绿之中又有些白茫茫的雾气,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了秋寒,最近两天每到傍晚都会有薄雾升起。此时在这意境中看来,居然神意的静谧,俨然是一处化外之国。

尚璟似乎有点触景生情,脸色凝重了起来,默默的看了一会后对莫铭说,“你知道孟婆汤吗?”

莫铭毫不知情,脸带疑问,尚璟淡淡的说“听说,人死了之后,都要在往生河边喝上一碗孟婆汤,这样就能忘记前世的一切因缘,从此或往生或再世为人,而那个往生河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莫铭本无心,但是看向水塘深处时候,一瞬间身上皮肤一凉似乎又顿时明白了尚璟所感。其实莫铭从来没听过这些,在她的成长历程中除了主动看的希腊神话和著名的安徒生及格林童话之外几乎再没有接触过其它虚幻的神话或童话故事,更何况这样土生土长的神学色彩的传说。乍听之下,丰富的想象力顿时让她对往生河的想象具体了起来。

尚璟顿了几分钟,道了一句“你说,真的有孟婆汤吗?真的会忘记前世么?”。

莫铭远凝着塘面,一时无法作答,她本就是心思细密又内心沉静的女孩,唯一接触过的死亡也是几年前爷爷去世,在悲恸的丧礼上,莫铭想了一个以前从来没考虑过得问题,人到底有没有前世来生?

如果有,那那些故去的人又身在何处?如果没有,那人活一世又是多么的愚蠢,难道出生只为了最后的死亡?她无法接受死亡是彻底的消失,所以想大概人是有前生的,在刚听到孟婆汤的时候,脑海中已经如疯长的野草般臆造着被自己遗忘的前世,此时听到尚璟如此同心的问话,顿觉迷离,怅然所失。

安静之中,莫铭又看向了水塘的对面,薄雾似有非有,纱一般轻笼着对岸,迷蒙之中确又清晰的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在对岸也举目而望,不甚确定却似乎能感到对方直的眼神一般,看着今天颇为熟悉的发型,和隐约模糊的五官,莫铭陡然觉得心中澎湃,定神一看——果然是“桃之夭夭”!

第八章 “周正”的人生

从散步回来后,莫铭更加觉得尚璟的情思敏锐,细腻入微,从莫铭看到水塘对面的身影后,就直直的矗立着再也不说话,尚璟开始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也只看到随着高挑身影的转身离开莫铭眼中微弱的闪过一抹不解和失落,她想莫铭平时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于是尚璟笑了笑说,“这就是你的刺激吧?”但是她并未好奇多问一句,莫铭也没有再提。

随后两人返转了回来,天色已经全暗,晚自习马上开始了。

莫铭觉得今天情绪真是前所未有的波动,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他也会去那呢?今天真是太巧了,三次相见,却都不是直面而视,或者看到半侧的脸或者看到头顶,干脆傍晚只看到模糊的人形,莫铭既肯定又否定,肯定的是自己的直觉,否定的是自己的视觉,因为从未心动,如此混乱的思维,莫铭也从未有过。但是她的格还是厉害的,胡乱的想了几分钟也就安静了下来,劝解自己道“事事有凑巧,今日特别多”,就这样给自己念了几遍清心咒,她开始背英语单词。这就是莫铭的高明之处,瞬间转移思想,不用纠结于不开化的问题。

其实这也不是夸大莫铭的自制力,而是莫铭为自己规划的周正人生已经成了她的方向标,她的潜意识里不允许自己产生任何的偏离,哪怕一件产生巨大离心力的事情,莫铭也能让行为重回轨道。

莫铭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家庭的晚宴,其隆重程度不亚于过年,但是受时代限制当时没有太好的星级酒店可供招待,爷爷倾力找到一家四代传人的老店,招待了全家人,莫铭还在饭桌旁诧异晚宴的阵势的时候,包间进来了一队人马,老少五个人,莫铭面生,经介绍,是***堂弟和堂弟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孙女与莫铭差不多大小。理论上说,就是莫铭的舅爷及舅爷家的叔叔、姑姑、和妹妹。

晚宴中,莫铭了解到,原来舅爷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设计和研发、制造飞机的工程师,常年在徐州,已经七、八年没见到,这次是趁着儿女都暂时回国就过来访亲。他深厚的学识背景就不用说了,只看舅爷培养的儿女便能了解一二,两个儿子在英国定居多年,一个拥有上千人的英国本土企业,一个是英国谢菲尔德大学的教授。小女儿也刚留学归来,过不了多久又即将去美国,应聘了俄亥俄州政府的一个职位,莫铭太小,不太了解,即便是俄亥俄州政府也是听大人反复念叨才记住。只是从大人的口气判断,俄亥俄州政府肯定是一个伟大的了不起的无人能及的地方,因为他们用了所有的赞美语言来形容小姑姑的能力和她的工作。同时那个和莫铭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是其中一个叔叔的女儿,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吃过传统火锅,不时对着父亲发问,柔美的小嗓音,流利的中英文,莫铭听着从未听过的语言,和徘徊在耳畔的众人的赞叹,看着对方娴静温婉、优雅谈吐的外相,莫铭觉得她是当晚的公主。尽管莫铭因为其出落的形象和良好的教养是唯一代表家族出席晚宴的儿童,但是相形之下莫铭觉得自己像是深埋地下的土豆。

聊天中除了双方缅怀过去的时光,对方还介绍着这些年的生活与经历。听着那些半懂的话和铭刻转折的人生故事,莫铭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个孩子的不耐烦,而是几乎全神贯注的去理解,去记住,哪怕很多事情她完全不知所云,但是她依然渴望的伸着脖子注视着他们,倾听着话语。因为从未有人对莫铭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这些话,对于小小的莫铭,就像打开了心中新世界的视野,也似乎隐隐的指明了莫铭的人生方向。

大概是受了莫铭专注表情的感染,席间舅爷和叔叔们对莫铭也是夸奖有余,一个叔叔鼓励的对着莫铭说,“莫莫该上初中了吧,真是了不起,好好学习,以后也要掌握很多知识,如果你去留学就来找叔叔,叔叔给你推荐最好的大学,好不好?”大人们笑意盈盈的满口答谢,莫铭虽然没想过当时这话是真情实景有感而发还是应付场面的空口而谈,但是在她小小的心里,已经把未来奋斗的标杆提高到了叔叔的小女儿之上了。

久别的亲人分离的时候无法预知下次见面是如何的遥不可及,这个如亲弟弟一般与从小生活长大的舅爷在分别的时候泪满衣衫不能自已,莫铭看着众人都在啜泣,终是太小不能理解这种情感,反倒是此次相聚犹如雷霆之力炸醒了莫铭的小小理想和以后逐渐坚定成熟的人生追求。

谁也没想到从此以后莫铭本就周正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周正,按部就班,上学、升级、课余涉猎课外知识打开视野、坚持长跑、规划未来。

语言是莫铭的最爱,大概也因为上述事件有一些关系。她觉得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不同种族的语言,有了语言才有了人类的交流与繁衍,才有了历史的发展和世界的构筑。而她似乎也真天生有学语言的天赋,大多数学生对英语不感冒的时候,莫铭自学的风生水起,刚拿到新书不到一个月莫铭已经把整本书的单词记了十之七八,有些未学的语法也是让她犹如打了**血般斗志昂扬,非要自己自学通了不可。

正在莫铭埋头浑然忘我的钻研用what和that引导主语从句的具体区别时,只听前面第一排的同学喊她“莫铭?有人找!”

莫铭抬头捋了一下眼前的刘海,微蹙着眉小声问道“谁找我?”

同学说“他说他叫周正!”

第九章 自由之夜

莫铭一脸迷惑的从教室后门走出去,看到教室前门站着一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学生,身材直立欣长,干净利落的背影和他那几乎不到六公分长的青年头,莫铭判定是个男生,于是她走过去,轻声说,嗨,你好,请问有事吗?

对方俨然被莫铭的背后战术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眼睛里带着一抹促狭,张口道“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这是我们班主任让我给你送来的演讲比赛的通知细则,我是高三年级592的周正!”

对方这一张口把莫铭震了一下,嗓音温婉轻柔,却又清澈响亮,明明是一个女孩子!莫铭生怕判断失误,赶紧细细的打量着她,一身牛仔服,上衣较短,露着一截白色体恤,莹白的颈部曲线顺滑,柔和的下颌角,发际线很高,前面的头发被风吹的翘起来露出来饱满的额头,似乎是刚骑车疾驰回来,额前细密的汗珠微微的向下渗到眼窝处,使她频繁的眨着眼睛,莫铭看见她极长又极弯翘的睫毛实在是迷人的紧!美目顾盼,唇形虽然小巧但嘴唇有些薄,所以增加了她的中特质,更何况她一头短发,简直比孙麟刚剪的发型有过之无不及。不过还是可以肯定,其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看莫铭没说话,周正抬胳膊蹭了蹭额头的汗,问道“没耽误你事情?”这行为真是够男孩子气的。莫铭微笑,“没,很谢谢你,本来我想去取的,只是不知道找谁。”

“噢,噢,那就好,我先回去上自习了,你好好准备吧,我也是参赛的,但是不是演讲,说不定到时候能路上作伴。认识你很高兴,再见。”说罢,风风火火的跑上楼了,看来是迟到了,怪不得如此仓促。

莫铭拿着通知回了教室,细细的研读了一遍,大概思考了一下演讲的核心命题和发挥方向,莫铭开始列起了提纲。

忙碌的时间显得飞快,三节晚自习似乎忽然就快结束了,不过也有人呀呀诉苦,莫铭斜后方的李察德揉着睡出衣褶痕迹的脸苦恼的说,“哎呦怎么这么慢啊,今天本来就什么都不想干。”莫铭看着这一脸帅气的公子哥突然成了雕花葫芦忍俊不禁,孙麟看莫铭笑李察德,鼻子里酸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可敬的熊富明走进来,看着全班造反式的劲头用手向下压了压说道“下午放你们提前跑了五分钟,你们就踩了尾巴的猴一样吱哇乱叫,一会安安静静的出去,值日生收拾好卫生,周一早上别迟到。”一拍巴掌,说“放假”!

同学们果然从善如流,不愧是熊导的弟子。安安静静全部出门,此时全校还未放学,只有611提前离岗,学生们喜不能言,彻底出了校门才在大街上狂喊。孙麟收拾完东西陪着莫铭一起出去,莫铭步行,孙麟推着山地车跟她一起溜达,问莫铭明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好像他们年级篮球队组织了一个市区对抗赛。莫铭对此兴趣缺缺,此时又正在琢磨着演讲的问题,于是走到家小区门口时候,才吐给孙麟两个字“不去。”

孙麟看着莫铭进小区的背影,咬牙切齿,却又贱兮兮的舍不得走,只好等到莫铭家楼道声控灯都灭了,才转身离开。

莫铭回到家,一下感官就变得和学校不同了,莫爸爸开门嘻嘻笑着接过莫铭的包,递给她拖鞋,莫铭闻着厨房飘出的海鲜汤的浓香,看着客厅明亮的水晶灯,一下扑在沙发上,美好的伸了一个懒腰。莫爸爸就挨坐在莫铭旁边轻抚着莫铭的头发,莫铭则感觉满身的幸福,忽然想起了傍晚尚璟说的孟婆汤和前生,于是抬头半翻着眼睛看着正在笑她的爸爸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爸爸,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其实上辈子就是我爸爸?”

妈妈在厨房笑出声,于是端着莫铭的夜宵出了厨房嗔道“你这孩子,没头没脑进门就问这个?”莫爸爸则马上收了笑容全神戒备,紧张兮兮的检查他的宝贝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莫铭笑的舒心,她只有在家面对着父母才会偶尔流露出小儿女的娇羞与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她觉得美满的家是她坚持行走的基础和动力,慈善又讨好的老爸,臭美又一惊一乍的老妈,莫铭从来没觉得放假回家是这么惬意而美好的。也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周末的美好到底和平日有什么不同,如果她知道今日这些人,或是她将来人生最贴心的温暖或最巨大的情痛或再难寻的追忆,甚至彻底改变了莫铭的人生的时候,方意识到今晚才是终结她十几年无牵无挂自由内心的最后一夜。

第十章 初闻“四周”

两天的周末假期如同没放盐的菜,虽然闻着诱人,尝起来有点淡而无味。周日晚上莫铭猫在书房里写演讲稿的时候还以为明天才是周日。直到莫爸爸告诉莫铭早点休息的时候才知道时间也过得无声无息。

周一的早晨,莫铭来到学校,刚要坐稳,尚璟就过来拉住她往外跑,莫铭不知所以,一边跟着跑一边问:“哎,你别跑了,什么事啊!?”

尚璟气喘吁吁的大声说“你还真坐得住!!你没看到教室里都没人了?今天周一啊,早晨校会,你就着早餐都吃了吧?能记得住什么!”

被尚璟一通叨咕,莫铭才突然想起来,每周一早自习时间要去校园广场集合,全校例会。

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在广场庞大的人群中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班级的队伍。莫铭跑的身上发热,有点微微汗湿,正听到主席台上宣布“L市一中周例会现在开始,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这是每周一例会的重要项目,每次一个不同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也无非是些学习志向,品德倡议之类。

莫铭抬起头看着主席台,只见从东侧台阶慢慢走上来一个身影,校服上臂处是紫色三角,居然是本届新生,随着他完全的走到中央的时候,莫铭愣住了,心里一阵惊讶,这一中到底是学府还是走秀场?怎么端的全是帅哥美女?

此学生代表又是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孩,挺拔的身形,修长的手指捏着发言稿,浓密柔顺的头发偏长,有些大的自来卷,他正微微低着头想什么,待抬起头来,莫铭简直要合不拢嘴了,那如初生小鹿一样纯情至极又温柔似水的眼光,清秀浅弯的眉毛,如同两瓣花一样丰满的唇形、色泽潋滟的唇色,这样一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蛋简直横扫整个校园。

下方众人史无前例的专注的盯着理会主席台,男生见此景微微惊诧地抬了抬眉毛,手指轻轻扫了一下高直的鼻梁,浅浅地笑以表示他得体的礼貌,这一笑真可谓倾倒众生!

只听得广场上三届女生几乎都在低声尖叫并着一堆唏嘘之声,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狂狼的心情,这情景看的政治处老师直皱眉,赶紧伸手示意他赶紧开始发言。

莫铭站在队伍中,紧紧拽着尚璟的衣服,问号都快打到脸上去了。一脸求知欲的看着尚璟,尚璟惊讶的低声道“你不会不知道他吧??”

莫铭直摇头,小声的回答“不,从来不知道,也没见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毛边新闻不感兴趣呐!”

尚璟垂头丧气的瞟了一眼台上,就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莫铭说道“他是这届新生,但是没有参加军训,来报道的晚,刚到学校第一天就全校暗暗闻风,他下楼天天经过咱们班门口,晃悠了七八天了你居然没注意???”

莫铭两手一摊,没敢耸肩。

尚璟顿时抬头挺,长吸一口气就开始给莫铭恶补。

“你知道一中原来特有名的’二周’吗?”莫铭看着尚璟的脸色哪敢摇头,可是又不知所云也没法点头。

尚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几乎抬高了几分贝说“今年夏天刚毕业的那届里的周培蕴,听说极帅,理科的,学习拔尖,高考数学、物理、化学、三科满分,生化专业相当牛,北京的,听说之前申请过国外大学,高考后直接收到了牛津的生物学专业入学邀请函。”

虽然很震惊,但是莫铭没听说过,只能摇头。

“高三届的周正!这是咱校女生的骄傲,男生心中的女神啊,国家二级职业游泳运动员资格,关键是那叫一个帅啊!而且她是艺术生,美术专业,好像市书画协会的领导对她都青眼有加。虽然是艺术生她学习成绩确是极好的,听说还会两门外语,最主要的她就是你们L市本土的美女加才女啊!号外说她是周培蕴的女朋友,只是号外啊,无从考证。”

莫铭本欲摇头,忽然想起昨晚给她送演讲通知的那个女孩,又是一脸震惊,对于尚璟说她形象“帅”,就赶紧点了点头!

尚璟几欲哭了,她真没想到子清凉的莫铭居然寡闻到这个地步。还好最后一个点点头,不过看样子也不甚知晓。便接着低声说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二周’了,因为太出类拔萃,百年难遇。可是谁知道今年突然从北京杀来了一个转学生,也姓周,现在高三届的周放,知情者说他家庭背景很深,其它细节没任何人知道,正因为如此才神秘,听高三女生说长相绝伦,一中就从没出过这么优质的男人,骨子里带的都是绅士气质,来学校后,天天有上门观瞻者,但因为他不一定天天在好像只有周一和周五来上课,所以我没太见过,至于学习方面,校方评价他是很难得的天才,他好像明年回北京参加高考。所以这就是新增的第三’周’。”说罢脸上有点悻悻然,“真是不知道这姓周的老祖宗怎么安排的,在一中挤得别的姓氏默默无名。”

听着尚璟这一番夸张的言辞,莫铭再摇头,心想,这是培养栋梁的学府,又不是培养优质男人的基地,好端端的人因为家庭背景深就可以神秘的不用天天上课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艰难的才考进来的,相形之下难免心中有些不平。

不过……”最后尚璟慢条斯理的伸手一指前方,犹如膜拜神祗般的虔诚,说道“台上的那个,叫周密!别的还不清楚,但是光看长相你就知道这也绝非池中之物!所以半月前,老师们都知道原来的’三周’已经变成’四周’了。”

莫铭极有逻辑的说道,“那周培蕴已经毕业了,现在学校里岂不还是’三周’?”

尚璟牙齿咬的咯咯响,“四周”说得是一中得辉煌,是定义的概念,不是人数代词!!”

莫铭无语,心想,这也能掰扯?男生都是帅,这还有什么个差异?最后那个只因为长的漂亮就非池中之物?难免心中不能苟同,因为尚璟最后完全没有依据的点评,让她依然没有记住这几个男生是何方神圣。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时候,例会早已经结束,而她们完全没有听到这“第四周”的发言和校长的谆谆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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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意外的意外

除了正常上课莫铭既要忙演讲又要提前自学几个科目,这半月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偶尔夜深的时候想起那个侧脸,莫铭也无处追寻,她又不是能一口气跑到高三去打听的人,想来一中也的确不小,全校师生有四千多人,如果不是刻意,想偶然碰到谁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何况高三和其它年级作息时间又有些差异,所以接下来的三四天之内莫铭除了在一楼教学大厅看到过两次那个周一例会发言的漂亮男孩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相遇。

周五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莫铭换衣服时发现自己的校服被染了——一想,是忙过了头忘记这两天该来月经。下午还要去参赛,想着有些烦,衣柜里翻了翻又没有合适的衣服。

此时莫妈妈拿着一叠衣服走进来放在莫铭跟前,说“莫莫,你去试一下?”

莫铭手拿着电话话筒本想打电话问宋思聪借校服,此时一愣,表情打问号“这是什么?”

妈妈说,“今天上午去购物中心看到的,回来越想越觉得适合你,何况你下午还有重要场合,中午就跑去买回来了。”

莫铭挑了挑眉毛,没说话。没办法,自己不是一个太热衷于装扮的女孩子,所以也无法热衷于母女大逛街,每次都是妈妈一个人去逛,这让莫铭颇觉得自己这贴心棉袄有点不尽职,赶紧拿着妈妈买的衣服顺从的回房换上。

裤子恐怕是当时极为少见的,马裤样式的剪裁,灰蓝色牛仔的质地,上衣是薄棉质地整体蝙蝠袖的白色开领衫,没有装饰,中短的衣服下摆紧致收口,莫铭穿上后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觉得还真是有点换了人的感觉,衣服的款式特别,气质和莫铭本身很搭,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莫爸爸突然揽住莫妈妈的肩膀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谄媚的称赞,“哇,老婆,你怎么就生出这么完美的女儿?!”

妈妈笑意盈盈,看着莫铭也觉得身心自豪。

虽然有校服,但是一中不是特别深究此事的,只要求特别的重要集体场合才会全身着装。因此除了校服在换洗中,大多数学生平时也是只穿着校服的上衣。当下午莫铭当以此形象出现在校区门口附近时,本来鱼贯而入的众多学子均放慢速度纷纷侧目。尤其出门时妈妈非要给莫铭挽上一个高马尾辫,莫铭心中暗自腹诽妈妈对她的造型设计,她从来都不愿意如此高调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前,尤其是儿时的那段聚餐经历更让她在成长中觉得女孩子是需要有相当才情和修养的,否则再华丽的着装也是土豆。

此时腹诽也无奈,只好继续前行。

有过校门口的反响,莫铭哪敢从教室前门进去,于是挪到教室后门极快的闪到她的位置上。孙麟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看着莫铭的身影眯着眼睛柔柔的笑了起来。莫铭从眼角余光看到孙麟怪异情感的眼神,心里一紧,她哪里想到是孙麟爱慕的心情,还以为是自己衣服实在难入学生法眼。如此慌张的莫铭当真少见,因为情绪波动有点神恍惚,于是强忍着上了一节课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逃一般的从教室匆匆而去。

政府礼堂里已经人满为患,报到处、赛厅处处都是熙攘人群。莫铭填了报道表,拿出学生证领了号牌,抬头张望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相识的身影。也难怪,除了本班莫铭就只认识宋思聪和上周五刚相识的周正,现在礼堂里又是L市N个高中的参赛选手,人影层层叠叠,莫铭自然谁也看不到。

比赛现场分在六个厅,一番忙碌之后莫铭按照自己的号牌找到赛厅外,赛厅里时不时传来阵阵掌声,走廊里的人群川流不息,空气有些闷,嘈杂之中,莫铭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恶心,赶紧贴着墙边的座椅坐了下去,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略感觉好些就赶紧拿着演讲稿继续温习了起来。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莫铭几欲睡着,后来逐渐清晰的听到大厅挂钟的滴答声,明显人少了很多很多。整个礼堂也渐渐安静下来。莫铭不知道赛委会怎么安排的,本来高二年级组就是最后,她又报道的较晚,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虽然身体还是非常疲惫,但是莫铭从来都是敬业的,她身负着611班的使命和熊导毫不犹豫的信任,所以莫铭竖起耳朵等待着,听到里面叫号“226!”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昂首进入了赛厅。

莫铭本就是演讲方面的能手,准备时间又很充分,再加上她今天一身简约又不俗的造型所以几乎完美的结束后,底下掌声雷动居然还出了叫好声。

莫铭站在台上被上方的聚光灯照着,眼前一阵花白,定了定神看着台下的十几个评委还有后面关掉照明本看不清的观众,心里一阵满足又一阵眩晕,于是侧步谢台之后,就略有踉跄的离开了赛厅。

刚出赛厅大门,走了七八步就突然支撑不住了,她低着头努力站着想找一个支撑点,待看到一个身影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无力抬头,眼前一黑,直接抱着对方的腰滑了下去。

第十二章 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莫铭昏睡中的意识不是太强烈,但是也感觉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有浅浅的惊叫声,有一个低沉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个怀抱里,过了一会身体离地而起,待想再仔细分辨的时候忽觉思想一片萎顿,就彻底的昏过去了。

淡淡的香,分不清是柠檬还是山楂,似乎是水果又似乎是香水。如此的清透好闻,莫铭贪婪的用鼻腔汲取着,顺着味道的方向深深的扎了过去。但觉软软的不太对,莫铭无力的扯开眼睛,眨了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填充柔软的枕头上,她反过身,眼前一片墨绿。墨绿色的屋顶,垂下一只单线吊着的球形纸质吊灯,莫铭偏过头,看着房间的左侧,一个宽阔的阳台,和房间之间有原木色的推拉门。莫铭倍感诧异,难道是在做梦?然后又看了看周围,依然是粉刷成墨绿色的墙,中间有一道原木色的腰线围绕房间一周一直延伸到阳台的推拉门旁融合。

确定不是做梦之后,莫铭实在讶异,沉下心来想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从演讲比赛开始一直推到她在一个宽广的怀中委靡。叹了口气,才知道大概是因为最近的忙碌和月经第一天身体有些虚,下午情绪波动又大,想必是自己没出息的虚脱了过去。可是这是哪呢?

她轻轻起身,床下是一双柔软的灰色皮拖鞋,她将脚伸了进去,乍有些凉意得皮面让莫铭神一爽,可她的脚在鞋里着实显得弱小,大概相差四五号之多。莫铭更添疑惑,于是站起来四处打探。明显这是一个卧室,从装修来看,而且是低调奢华的卧室。莫铭走到卧室门前静静听了听外面似乎也没有声音,于是轻轻转动门把手,咔哒一声,她暴露在凉爽的空气中,而且似乎这个空气中都有刚才昏睡中那种淡淡的清新味道。

环顾四周,果然是低调奢华的装修。

房间南北通透,三个房间全部向阳,一个是莫铭刚才出来的房间,另外两个也开着门并没有人。其中一个是书房,莫铭探出小脑袋看到四壁都是藏书,高耸的书架、满满的书籍把房间映衬的格外窄小,地上铺的一张复杂花色颇有西亚风格的白底纯毛地毯让莫铭不敢踏足,只好转回来看着宽敞的客厅,灰色系的墙漆,还有墙壁上错落的三幅挂画,这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逸。

莫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走到大门处,转动门锁发现并未上锁,莫铭越来越疑惑,轻喊了一声“有人吗?”连空气中都流淌着一个字——“静”。

莫铭只好回到原来的卧室,坐在床边静静等待,她总要见到主人问问什么情况,然后至少要道谢吧。可是静待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回来,她有些心焦,此时已经傍晚天色见浓,即便下午课也早应该放学了,父母现在必定着急中。于是只好翻了翻床头柜,只找到笔,从自己的包里撕了最后一页日记本的纸,快速的留好言。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床上她睡过的地方有一抹暗红!莫铭眉毛剧烈的跳动,这明显价值昂贵的成套咖色床品上居然有一抹红!还能是什么?别说是一个鞋号偏大的女主人睡觉的时候来了月经!莫铭赶紧对着卧室衣柜中的穿衣镜扭过身子使劲转头看着自己身后——果然,牛仔马裤的后面更是梅开几度!

莫铭整个淡定的人生从未像这一刻般的沮丧、羞耻、悔恨、焦躁却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送自己来的人肯定也看到自己的裤子,而最该死的是,她又不能拿走这奢侈的床单去洗,更不敢剪下来。她觉得脑细胞在处理今天的应急事件上已经告急了,后来干脆不管了,把同样咖啡色的被子往床上一盖,然后翻开主人的衣橱,拿出一件衬衣,把衬衣袖往腰间一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了门。

终于到家了,莫铭哪里敢告诉父母自己的晕厥,只说有事耽搁了,父母得知她无恙也不再焦急。而莫铭自己心里却七上八下再也淡定不下来,

吃过晚饭后,她回屋拿着那件衬衣仔细端详,绝对肯定这是一件男士衬衣,衣服颜色是纯白,只是领口和袖口处有横向的灰色暗纹,手感既像纯棉,但是又有些爽滑,父亲有两件真丝衬衣,莫铭知道真丝的手感,但是这衬衣又不是真丝,只一味让人觉得舒适,衣领下方的商标全是字母,但是不是英文,莫铭也不认识,翻到衣服内侧腰线处有一个柔软的小标,上面一行依然是不认识的语言和一些清洗方法的图示,下面一行“Made in France”(法国制造)。尽管莫铭惊异了又惊异,但是这就像一个谜题既然暂时不能得到答案,想也没用。于是轻柔的洗了一遍,然后仔细的挂晾在卧室的阳台上。

回想着傍晚从那栋楼里出来才发现原来这是L市政府于南开发区盖的高级教师楼。好像只有市内各大学高校评了高级职称的教职领导和获得国家特别奖励的全国优秀教师才能有资格购买并入住的地方,即便连一中这样的副校长级别恐怕也没资格。莫铭不仅更是诧异,心想,难道是比赛后的哪个评委老师救了自己?

正兀自想着,莫妈妈一脸神秘的站在门口,对着莫铭低声说道“莫铭,出来一下,你有访客。”

莫铭赶忙跳起来直奔客厅,刚到客厅就刹住了脚步,盯着对方,莫铭只能瞪圆眼睛同时神经跳线,任她穷尽一切智慧哪怕算上玛雅文明恐怕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意外的访客。

第十三章 奇异访客

莫铭瞪着对方,对方一脸紧张又尴尬的看着莫铭。只听莫铭高声发问道,

“李察德!??你来干什么?”莫铭此时的高声完全是不解的讶异,但是却把李察德吓的言语混乱,不知所措。

“额,嗯……我,我……”

“你瞧你这孩子,那么大声干什么?”

莫爸爸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面目帅气但又带着富家子弟轻佻气息的男孩站在门口,得知是来找莫铭的时候,莫爸爸是十分不乐意的,但是看到莫铭出来也一脸不解又高声质问,顿觉自家女儿和面前这小子似乎无甚关系,心又放了下来,于是就佯装训斥的口气对着莫铭又眨眼睛。

莫铭愣了愣终想到自己吼得有点冒失,如果没事,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察德也不会上门来找。于是缓了缓脸色说“啊,你先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察德确实是有事找莫铭,但是他格闹腾习惯了,本来在门外摁门铃,以为莫铭看到他会满脸惊愕,他正想怎么编排一下莫铭的大惊小怪,哪知道看到一个高个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的审视自己,当时身子一正,一脸痞色还不容收拾,只好讪讪的说有事来找莫铭。

李察德看了看莫铭全家,哪敢大喇喇的坐下,只好谦逊的站着,然后赶紧乖巧的说:“啊,是这样,那个,下午你演讲完没有回学校,班主任让孙麟我们找找你,然后告诉他,结果我们找了一个晚上也没你消息,因为我住在水湾小区离你最近,最后我只好当代表来你家问问了。”

莫铭听着也合理,就坦然相信的点了点头,然后微笑说道,“哦,我没什么事,让你费心了,真是很抱歉,请替我转告孙麟他们我很感谢。”转过头看见父母追问的眼神,神经一跳,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演讲完就跑去一个男人床上睡觉吧,于是赶紧随口敷衍道“那个,下午演讲完,当时有很多评分程序,我以为还有安排所以没离开,就……就一直等在那来着,所以回来晚些。”

父母这才放心,然后招呼李察德吃水果,李察德撸了一把冷汗赶紧见好就收,嘴甜的说“叔叔阿姨,太晚我就不叨扰了,莫铭没事就好,我也完成任务,我先走,祝您生活愉快。”

莫铭全家也不再挽留,客气了几句,于是开门目送他离开。

话说李察德下了楼,直到出了小区才彻底放松下来,想到莫爸爸开门时吃人的眼神身上还是不自主的一激灵。马路对面,路灯下一辆线条干练车身较长的黑色沃尔沃960在冷清的街道上安静的泊着,车身散落着一层暖暖的橘光。

莫铭家的小区是工商银行的筹建楼,大多住的都是在各大银行系统上班的职员,当时银行工作就已经凸显出比其他工作的优越,收入稳定,工薪奖金较多、福利较好。但是能拥有私家车的仍在少数,附近本就没有多少轿车,这突如其来的尊贵,更彰显着沃尔沃车主的地位。

李察德径直走到车身后门打开就钻了进去,一边进一边诉苦的嘀咕,“全世界也就你敢给我安排这种差事,这得多牛x的随机应变,没我今儿你还就真没辙!等放假回家你瞅我狠勒你一顿,没有王府饭店都休想!”

车后座的人不置可否,透过墨色玻璃的路灯光线抚在他年轻的脸上闪烁着细腻的光辉,李察德调笑道“你说你长这么帅干嘛?既生瑜何生亮,你说我还混不混?不过你也别太没完,要是让你家里知道你在L市这儿大晚上疯狂找一不放心的女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冷声道,“废话太多小心李参谋长敲折你的腿。”

李察德赶紧噤声,又幽怨的嘀咕“少拿我爸吓唬我。”紧接着又说“莫铭没事,活蹦乱跳,声高气足的,我都不如。”

话音落了半晌,李察德不知对方再想什么,只听到他说“开车吧。”车子缓缓的提速,直至尾灯消失在暮色中。

第十四章 孙麟之痛脚

莫铭果然没有让熊导失望,几天之后熊导通知莫铭,她在预赛中拔得年级组头筹,莫铭似乎早就心里有数,所以也没太激动。熊导又告诉莫铭说明天又到了休息日了,所以全校放假,但是去省里参赛的选手明天一早六点来学校集合,有校车直接开去省会。

莫铭点头答应后就回到班里。在座位上还没坐稳,后面有人揪他头发,莫铭一怒之下转身对着那人头顶就是一书砖。

孙麟呲牙咧嘴痛苦难当,大声嚷嚷“你这么使劲,打出问题怎么办!?”

莫铭蔑笑,不理他。从孙麟跟她熟悉点之后,莫铭的头发简直成了孙麟的玩物,有事没事就轻轻拽拽,要不然就伸手拿起她发梢轻抚一番。莫铭几次发飙警告也没扳过来。

此时孙麟揉着脑袋对莫铭说,“你瞧你这鬼脾气,怎么嫁得出去?!”

李察德隔着甬道听见了,极嘴快的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嫁不出去!?说不定有的是人喜欢!”

孙麟立马怒目而视,似乎李察德这句话坐实了他的某些猜想。李察德顿时心中一悔,自己伸手拍了自己脸一下,心中暗道“我这不是吃饱撑的x的替古人担忧么!”

孙麟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对莫铭说“对了,我揪你头发就是为了让你填写资料,写好后交给我,班里就差你了。”莫铭瞪了他一眼,看着手中接过来的表格,原来是一些档案管理,就开始填了起来。填完后她转身放在孙麟桌角上,忽然发现最上面的表格就是孙麟自己,年龄一栏居然写着19岁!

莫铭心想,我因为休学一年这才上高中晚些,他怎么更晚?忍不住叽损出声“19岁才上高二,你是不是光吃饭长个了,肩膀上顶着的那是个球吗?”。

孙麟立马把他的表格压到最底下,哪里争得过牙尖嘴利的莫铭,顿时又被她的话搅得头晕,突然又羞又怒的大声嚷嚷:“我就是为了个高才长脑袋的!怎么着。”

611震天响的大笑,方圆五里几乎可闻。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孙麟母亲溺爱,舍不得他太早上学,于是一直在幼儿园待到6岁,又在学前班两年,直到9岁才入学,因为莫铭身边的孩子基本都是六七岁上学,所以看到9岁上学的有点接受不了。

孙麟本想邀请莫铭放假去爬香山,这下因为莫铭让他折了面子,而且折的难以挽回,所以干脆不再搭理莫铭,恨恨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办公室。

第十五章 拨云见重雾

第二天清晨,莫铭踩着蒙蒙亮的天色直奔学校而去。

看到偌大的校园突然如此安静、空荡,莫铭忽然觉得一阵伤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只是从未如此敏感多情。正当她低头用碎小的步子前行的时候,两声汽车喇叭在这清静的早餐显得格外响亮,把莫铭从走神中震了回来。

抬头看到主教学楼前方有一辆中型巴士,车内开着灯光,里面人影绰绰,已经上去了不少人,车外政工处的老师对莫铭招手喊道“同学,参赛的从这边上车!”

莫铭跑了过去,直到另一侧的车门口才看到还有六七个人在外面徘徊浅谈,离她最近的女孩转身看着莫铭说“嗨,莫铭,我说我们会一起吧?”说着顽皮的笑了笑,莫铭也微笑着说“嗯,很高兴认识你,周正。”

周正拍拍莫铭肩膀说“来,上车吧。”然后先上了车,莫铭眼睛看了看旁边,是几个不认识的人,正欲收回眼神,猛的心里一跳,呼吸顿止。隔着三两个人的稍远处,一个人影离群伫立着,明显高出众人的身材,一件中长的咖色风衣腰间的收带松松的回系,半敞着前的扣子,风衣双层翻领,最上层的浅灰色领子衬着里面彭起的围巾,半仰着头看向远方的天际,他头发被略有寒意的晨风吹起,柔柔起伏,如一层层的波浪追赶,直澎湃到莫铭的心间,对方像早已感觉到她似的,轻轻的转过头也看着莫铭,这样专注的凝视,然后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莫铭手无力的垂着,耳朵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一直看着由远及近的男人。

对方停在莫铭身前不足两尺的地方,深深的看着莫铭,没有说话,莫铭双眼微润呼吸几乎快了两倍,沉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对方又转身上车径直向后走去。莫铭突然深深的吸着气,她来不及思考,只想赶紧坐好再想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机械的上车,看到坐在靠前排的周正旁边空着一个位置,于是对周正微微一笑抬腿准备过去,哪想一个高挑的身影闪在她前面直接坐在周正旁边。

莫铭一看,原来是那天校例会发言的男孩,只见他漂亮至极的双眼好似无辜实则藏着浓郁的警告,紧贴坐在周正旁边怕被莫铭动手抢一般,周正一脸尴尬又没有办法,莫铭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继续往后面走去。

莫铭看着后面一排排的人,有满座,也有几个空位,她只是还在寻找,直到她看到车厢最后一排的高座椅上那个咖色风衣的男人。莫铭像被牵着意识一样走到他身边,她本想坐到里面挨着车窗的空位,但是对方却起来向里面挪了一个位置,莫铭不解,只好坐在他外侧。

很快,其它三两人也陆续上车,关好车门后班车缓缓启动开出了校门。

车厢里除了散落低低的交谈声就是车窗外传来的轮胎在路面行驶飞快前弛的沙沙声,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莫铭放眼望去前面的众人有点低头交谈,有的歪着睡着,而最后一排共五个座位,除了她和咖色风衣的主人也再没别的人。

莫铭收回了眼,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只静静的坐着,甚至有些不敢呼吸。轻轻的,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清透味道,莫铭无法控制的稍侧了侧头,眼光怯怯又谨慎的打量着他,对方阖着眼睛,也安静的坐着,双臂交叉抱在前,放松的靠在椅子后背上。

三次相遇都是恍然而过,模模糊糊的视觉却隐隐的一直纠缠着莫铭的心,她想不出这是为什么。这次,莫铭终于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的样子,额侧的颞骨转折清晰,浓郁的飞眉几欲入鬓,深邃的眼窝有些发青,高挺的鼻梁上略有外域血统般的浅浅凸起,放松的嘴唇线条平直而凛冽,坚毅的下巴有隐隐的青色胡茬,一条蓬松的墨绿色柔棉质地围巾轻轻笼在他颈肩之上又垂到身前腹。

如此靠近又清晰的看着他的五官和脸颊,这样一张清俊标致的脸上透着完全的平静。看着眼前的咖啡色和墨绿莫铭相当熟悉,腔之间又满斥着淡薄的如柠檬又如山楂般的清香,莫铭心中竟似无限满足,一阵细波在她心头漾了开来。不自觉的柔柔的叹了一口气,又赶紧闭上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更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略带忧伤又满含情意的轻叹出声。

在莫铭闭着嘴轻咬着下唇打算眼观鼻鼻观心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刷的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莫铭,抿了抿唇,问道“你好点了没?”本就低沉的嗓音竟带着沙哑。

莫铭被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重咬了一下嘴唇,一下又疼的钻心。想着他突来的问话,本不知道从何答起。对方赶快完全的转过来,左手轻撑着着莫铭后背,右手的食指小心碰开莫铭的上唇,极轻柔的把下唇上淡淡的血迹抹去。然后看着莫铭的双眼一边说一边回身“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打算来,不知道跑这一趟到底做什么。”话的尾音很是轻淡,最后三个字甚至轻不可闻,不知这话是说给莫铭还是他自己,只见他又靠在车座上抱臂合上了眼。

如果刚才仅仅是被吓了一跳,那现在莫铭已经彻底的懵了,乱了,愣了。莫铭什么话也问不出来。看着他保持着最早的姿势,如果不是唇上还留有他淡淡的指温,莫铭几乎怀疑刚才是自己对这个人心心念念的牵挂而臆造的幻象。

正在完全的脱离现实的幻觉中,莫铭又听到对方闭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我是周放。”

第十六章 懵懂不识心

莫铭的思想已经完全停滞了,不知道自己该从哪想起。

他介绍自己为什么不说“我叫周放”而要说“我是周放”?难道周放是我应该知道的名字么?

想到名字,莫铭突然耳畔一闪,似乎谁在她耳旁提过这两个字……抬头看了看前面,瞧见周正和那个漂亮男生的头顶,猛的想起尚璟那天对她说的“四周”。顿时生悟,哦,原来这就是其中之一“周放”,他是学校闻名的风云人物,按一中女生的逻辑,自己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才要这么说?

她特别想问一些事情,但是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想自己捋捋清楚,可是又觉得这是十分头疼的问题,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转了几个色系,最后索什么也不想,转过头,这次大大方方的直视着周放。

周放没有睁眼,却声音暗哑的问“有事?”

莫铭一楞,于是接口“没事。”

周放说完“我是周放”四个字之后,内心就一直等待着莫铭,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待什么回答,或莫铭的什么反应,他的手藏在交叉互抱的手臂之下微抖,他甚至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这么紧张过。这时他感应般的十分清楚的察觉到莫铭的注视,于是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而莫铭的回答却让他心彻底的一沉,顿时紧张散得丝毫不剩,只是越发平静的脸上轻锁了一下眉头。

莫铭本来刚安顿的心一下又腾空了,她实在不知道周放是怎么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的,顿时她眼前闪现的一会是在木桃花下微笑的侧脸;一会是在办公室低头忙碌的阳光青年;瞬间又转变成无名水塘对岸的模糊身影;而最后又是身旁的那个气质低沉的男人。

他那几句轻声的话,让莫铭彻底乱了阵脚,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有如早已相识?可既然早已相识又为什么自报家门?何况鼻端幽幽传来的味道又和那套房子里的完全相同,莫铭只能断定那天的房子和周放有关。

不禁推理到也就是他在政府礼堂把自己抱回了家?简直是疯了,难道自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路招摇的抱着?还有那个被她染了红梅的床单!想到这莫铭脸颊迅速升腾着红晕,此时又想到刚才他居然用手指那么亲昵的拂过她的嘴唇,这下整个身体都好似坐在蒸腾的锅里,烫得要命,全身皮肤已经红到让毛孔叫嚣着干渴。

周放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一个像北极甜虾一样的莫铭。

周放眼神一变,马上用手附上莫铭的额头,感觉温度不算发烧才放心呼了一口气,但还是紧张的看着莫铭,蹙眉问道“怎么了,你这是?身体不舒服”

莫铭彻底瞠目,本来正暗自羞怯之时突然被导致自己羞怯的对象亲密的附手上额,顿时恼羞成怒,拍下周放的手,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周放下颌角崩的很紧,深深的盯了一眼莫铭,转过头去之后不再说一句话。

莫铭自然更不说话,但又不好乱动,生怕周放又问她’有没有事’,或者直接上手,只好发挥莫铭强大的自制力直挺挺的坐了三个多小时,到达终点的时候半个身子已经麻了。

前面的人陆续下车,莫铭强忍着站起身,没想腿上一瘸险些歪倒,紧跟着觉得腰上一紧,周放在她身后单手抱住了她,莫铭迅速反应过来,一挣之下竟然没有挣脱,于是马上扬起小脸看着这只万恶的手的主人,只见周放的右手拖着小行李箱,身姿挺拔,眼睛平视看着前方,完全无视于莫铭喷火的眼睛,莫铭前面都是等待下车的同学,实在无计可施,只是不停的小幅扭动,周放也不吭声,只是搂的越发的紧,直到完全贴合在自己身前,低头在莫铭的耳朵上缘吻了下去。

莫铭头顶顿时惊炸,觉得每条血管都在咚咚作响似要喷发。

她甚至从未遇到过爱情,无论是懵懂的爱慕还是深藏心底的暗恋亦或是两厢情悦的青梅竹马,更何况是如此亲昵暧昧的接触。她的前十年一直都在自己坚定的意志中奔着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学习着,自从晚宴事件激发了她的斗志以后,她就没有过任何杂念。当别的女孩情窦初开之时,莫铭却在市图书馆里拿着面包泡上一整天。

此时这巨大的刺激让莫铭僵直的透底,那些曾经被她自动滤掉的不是时宜的情爱之心今天竟成了莫铭最大的知识空白,从见到周放的每件事都让她觉得如雨夜雷劈般惊心,甚至已经被劈的神志迷乱。

周放没有别的动作,吻完之后很快抬起了头,就在身后紧紧地搂着莫铭慢慢用鞋尖推着莫铭的脚前行。

莫铭又急又羞,手足无措,刚退的红晕立即上颊,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便抬头厉声问“你认识我吗!?”

第十七章 处变不惊

因为L市的地区级别再省里最高,其学生一水儿的被安排到省教育厅的内部招待所,其它市县的学生安排在外围。L市参赛的同学到有多一半都是一中的,莫铭看着这许多人不解,便问周正,周正告诉她还有好几项其它的赛事,不仅仅是演讲,莫铭才明白为什么大巴里坐得挺满。

一想起大巴里的事情就让莫铭恨恼,莫铭质问他是否相识,周放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一句“这不就认识了吗?”。莫铭简直觉得此人皮相虽优,行为堪称无耻。

由于房间早已提前分好,莫铭和师姐周正此时正在招待所大楼的广场上等着领队,莫铭恨恨的咬着牙眼睛瞟了瞟前二十米处,见周放依然离群独自一人站在小广场中央,放松的半靠着旅行箱,一只手在风衣侧兜里,另一只手向上抚了抚前额的头发,还是蹙着眉,似乎很多不耐。

再看周围各高中的参赛选手刚到广场的时候都在各自闲聊,此时却齐刷刷的目光直视广场中央的周放。不相识的众人眼光似乎都被周放吸引了去,男生眼里的讶异微妒女生眼里的桃花朵朵让莫铭一阵发麻,不知怎的莫铭突然想起尚璟那天说周放的时候,用了一个“绅士气质”,莫铭心中大怒,“如此绅士气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越想越是可恨,本来正侧肩背包,一气之下随手把包摘了下来,不成想后面有人尖叫,“啊!”的一声!

莫铭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原来是一个女生的两长发刮在了莫铭背包的卡带上。赶忙说抱歉,女孩一脸怒气,一边捂着头发一边斥责莫铭“你干嘛哪!?有你这样的吗?也不看看后面有人没人?!”

莫铭心想,你凑我这么近不知道怎么自己把头发刮上的,我难道每个动作都要看看后面有没有人?那不成了贼了?但是也不与她争执,只是道歉“不好意思,确实不知道你头发正挂我包上。”

女孩一听更是没完没了,说莫铭不知道哪学校的,没有礼貌之类,确有点骄纵跋扈。莫铭从未被人如此大声指责,何况周围很多学生纷纷侧目,她又不是泼辣格能与之对抗,本不想搭理却不能走开,莫铭正双指捏眉间,一片心烦的时候,听到头顶有人嗓音略低哑的对那女孩说“疼的严重么?需不需要去医院?”

莫铭猛的抬头看见周放站在她身旁,表情如常只是果真极度绅士的姿态询问着对方。女孩抬头一看这脸庞,这身形、这气度,这……顿时眼如弯月,对着周放柔声说道“啊,没事,赶巧了而已。”

周放再问“确定吗?真的不用?”

莫铭看那女孩眼里快闪出高压电光了,只听女孩笑意连连的说“谢谢,真的没关系。”

“那我们走吧。”周放声音淡淡的。

这句话却是对莫铭而言。

说罢,左手接过莫铭的背包放在他的旅行箱上,右手牵起莫铭,觉得她指尖微凉于是极其自然的交握着她的手一起放进了自己右侧衣口袋中向大楼门口走去。

莫铭的望着他的兜口,感觉到隐在里面的双手五指交叉,周放温暖轻柔的指腹微微揉着莫铭的手背,心口异样一酸,就觉得这么被牵着的感受好似很久很久的熟稔。还能问什么?再问“你干什么?”还是“你认识我么?”她只觉得一切事实清晰可见,一切情愫又扑朔迷离。

就在这相称的背影前行的时候,广场上其他学生尤其一中队伍这边,全部被周放的行为震得七荤八素,一时回神又难解其因。

周正也一脸错愕,这时漂亮男孩周密慢慢踱步到跟前看着周正嘻嘻一笑说道“不然我们也握着手吧!?”

周正转脸盯着周密,伸手够住周密的下巴暧昧的滑来滑去,声线柔媚的说“你还嫌自己命短是不是?!”

这时候周围才真正炸开了锅,不仅炸得锅盖横飞,炸得连锅的碎末都不见了。

L市一中果然强悍,好歹这也是高中组的比赛,怎地来的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各地高中严打早恋,如此四人居然在省教育厅招待所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顶风作案、情形严重,是可恕,孰不可恕?!

一片嗡嗡的议论嘈杂中还有男生怪调叫好,只听周正提高嗓门大喝一声“都起什么哄!他是我弟弟!”

第十八章 情,如初融之水

周正这一嗓子真就是管了用,周围霎时一片清静。

因为一中的孩子都被这第三震给震傻了。

过了不到十秒钟,周正身边突然挤上来一圈人,有男有女,不过还是女孩最八卦,一个与周正同届的女孩直接凑到最前,一脸惊愕的问“周正,这真是你弟?”

周正赶紧松开周密的下巴,皱眉看着她说“啊,同父同母的!”

女孩更愕然,“那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我们眼看着周密入学的,谁知道有个这么有名的姐姐?”

周正皮笑不笑的调侃“我看你应该说谁知道我有个这么有名的弟弟吧!”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哇,你们两个都够有名的。不过你真应该早透漏风声嘛。”

周正气囊囊的反问“有这么个弟弟很光荣吗?我必须要举着喇叭全校通知?”

众人深知她个,被她说的一愣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四散开来各自组团嘀咕着。

反观周密半歪着头站在周正身后,一脸铁青的看着周正的头顶,实在不知道在气愤什么。周正也不理他,一看领队还不来干脆也直接奔着招待所去了。

话说此时莫铭已经被周放带进招待所大楼,周放又极绅士的和接待处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直接拉着莫铭的手给她送到四楼房间去了。到了房间门口,周放说“你好好休息,我房间在302,有事过来找我。”然后转身往中厅的楼梯间下了楼。

莫铭攥了攥手心,感觉他手上暖暖的温度,看着他的背影纵有一百个疑问也无法开口,只好推开门进去。屋里没人,一看之下居然是双人标间,配备齐全并且装修也算致,毕竟是教育厅招待所,自然不会太寒酸到哪去。

傍晚招待所餐厅安排学生晚餐,莫铭在餐厅既没看见周放也没看到周密。心里正纳闷,周正端着餐盘朝她走来,莫铭自己一乐,心想“现在跟姓周的干上了”,于是和周正一起坐着用餐,聊了一会赛程和闲话,得知原来她是来参加英语口语比赛,而周放和周密都是数学竞赛。

紧接着周正吃着饭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晚上你陪我去找下周密行不行?那家伙堵着气,我一个人跑去男生住的三楼不太合适。哦,对了,别误会,他是我弟。”又紧接着抬头看着莫铭诚恳的加了一句“同父同母的亲弟。”莫铭先是和众人反应一样的错愕了半晌,然后一下明了笑了出来,心想这有什么不行,于是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已经十月底的天气,天色暗的很早,莫铭看看才七点多,外面已经全黑了。这时周正来敲门,莫铭开了门就陪她一起下了楼。

刚到楼下,看着周正往打头儿的房间走去,莫铭赶忙问,“他在哪屋?”

周正回头说“302”。莫铭这下连话也没法说,万一待会周放也在怎么办?好似自己真来找他似的,这是哪跟哪啊,越发觉得自己流年不顺。

正想得当口周正已经敲了302的门,刚第三声,门开了。果然,门后站的周放。

莫铭双眼一瞧是周放!马上屈着眉毛往后一转,可是却见周放在室内是脱了风衣的,上身只着一件白色衬衫。就这么一瞥之下,莫铭看到了他衬衣领子上的暗纹,心里一紧,想“这回确认了,还真是他。”

周放眼神疑虑的看着敲门的周正和闪身躲在周正身后的莫铭,转念一想又仿佛明白了。于是对周正说,“周密在里面,你们聊,我出去走走”,说着从室内拿起外套,经过周正身边然后直接揽着莫铭的腰把她一起带了出去。

莫铭一挣,急道“放开我,你干嘛啊这是,见一次动一次手,认错人了吧?我跟你很熟吗?!”

周放不仅没理她,走了三两步到楼梯口,突然微微俯身一手穿过莫铭膝盖后的腿窝,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莫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身在他怀里了,她除了五岁之前在爸爸怀里这么待过,哪还曾有过人如此对待?顿时想起周放今天一切怪异行为简直怒到极点,大声吼“你要干嘛?!啊!流氓!快放我下来!”

周放不以为杵,皮鞋发出踢踏的响声,是在下楼。莫铭才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原来从三楼开始整个楼梯的照明断了,三楼楼道的灯光又不明朗,随着楼梯间拐弯就折断了一切光线。此时莫铭咬着下唇不说话也不再动,本来刚才双手紧张的无处可放,现在竟下意识的两臂圈住周放的颈肩处。过了十多秒,莫铭适应了眼前,只能见一楼大厅传来的点点微光,这微弱的清明之下,莫铭看着周放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只是眼神幽深看着前面,凭脚感慢条斯理的往下走,顷刻间又转过头来和莫铭对视着,莫铭被看的心里一跳,双手微缩了缩,只听周放轻笑一声缓声说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骂流氓。”

莫铭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只觉得脸上又热了起来,尴尬到极点。

终于到一楼,周放放下莫铭,和她一起走出了大厅。

又来到广场上,因人生地不熟,又天气渐寒,广场上没一个学生,莫铭脸上温度也退了点,但心想总不能这么被动,于是抚了抚被夜风吹起的头发直接问道“那天是你把我抱回你家的?”

周放看着莫铭,点点头,未语。

莫铭又问“你怎么会在现场?”心想你又不用参加演讲比赛预赛。

周放极自然的伸手把莫铭的头发掖在她耳后,吐出两个字“碰巧”。

莫铭看他是成心什么也不想解释干脆也不问。只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你到底认识我吗?”

周放稍大声的笑了笑,道“不都说了,现在认识了。”莫铭看着他在广场灯光下露出整齐的牙齿,气也气不起来,只低头好慢慢的走。周放也陪在她身后慢慢的走,两个人似心中各有所想,其实莫铭是没话可问,而周放是压不说话。

最后周放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八点多了,外面冷,回去吧。”

莫铭曾在父亲单位一本高端金融杂志上看过这块表,表面外圈是银色的钢材质,里面是一圈明黄。表盘没有数字没有分格,只点着四块小钻。指针是两个直线没有任何造型。

当时国内各广告媒体行业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能到处可见名品广告,莫铭因为看到杂志与当时商场专柜卖的表不太一样也就记住了。

一天时间,莫铭对周放的事已经见怪不怪,心想他都能自己住一套高级教师公寓,带这块表也不稀奇,想知道答案早晚都会一起知道。于是点点头两人一起溜达了回去。

莫铭回到房间,自己冥想了几分钟,决定转移思想把比赛处理完回去再说。刚坐在其中一张床的旁边没多久,门开了,进来一个不相识的女生,她跟莫铭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是被分到同屋的女孩。

然后径直走到床位边,忽然打了个喷嚏,自己嘀咕着,“学校安排的这什么破巴车,回去可不坐边上了,哪有窗户都不严的。”然后似要争取统一意见似的,转过头问莫铭“来的时候在车上你也觉得冷吧?”

莫铭被问的一顿,刚要说“没觉得冷啊?”瞬间想起她刚上车时走到周放身前,本想去他内侧靠窗而坐,结果周放还没等她行动就挪了位置自己坐在窗边,把外侧留给她。又带起周放抹去她唇上的血,下车抱住歪倒的自己,还有刚才下楼梯的经历,这一切,除了那个耳边的吻,似乎明晃晃的表示着周放对自己完全的关心。

虽然想不通问题源在哪,但是这一秒钟开始,莫铭的心底已如初春溪里的叮叮流水,融化了开来,一片柔软又一片温暖,只是她并不知道而已。

第十九章 花非花,雾非雾

莫铭一夜睡得安稳,也许就是物极必反,这一天接受的意外太多,反而不再去想。

第二天早晨按照赛程手册的指令,所有参赛学生已各就各位。

在省金融大学里安排的数学竞赛,师范学院是英语口语赛事,而莫铭她们的演讲是本次众赛事的重头戏,依然安排在政府大楼的总会议厅里。

当时正值建国五十周年大庆之际,决赛演讲自然要求中心思想是围绕国家发展和民族大义的。

莫铭的爷爷解放前一直从军,最早曾在叶挺的一个副官梅文鼎手下锻炼过,后来又直接进了张云逸的部队,是万千为中国解放战争事业抛洒热血的军人中的一员。

莫铭这许多年从爷爷那得到了太多国家、民族的深层释义,再加上之前她刚好在图书馆看了一本关于中国民族发展是否需要和世界同步问题的书籍,此书籍虽然出版后引起很大争议,但是有争议才会有声音,莫铭本就是一个能对声音内心响应并发抒发己见的人,便对此书倾爱有加。

这次演讲主题正合了莫铭此刻中满满的民族浩然之气,她觉得一阵兴奋,当即直抒臆以此书为鉴写了演讲稿。

进入省决赛的高中生也都是各市角逐出的不俗角色,此时同台竞技,心中不免暗暗激动,因此每个选手在台上都发挥出色,虽不能说出口成章,但是滔滔不绝、妙语连珠总是不错的,过不多时只听主持人念到“下一位,请L市一中高二年级莫铭同学上台演讲。”

莫铭身姿从容的走上台,通篇演讲始终围绕“到底是要还原一个真正的中国民族之魂还是需要一个被世界同化架空的国度”为核心展开。她演讲语言犀利、才思敏锐。演讲稿也是笔从侧峰、另辟蹊径的以青年视角为出发点分析自己眼中的世界和中国,并在演讲的最□声音明朗透彻,直声陈述道“没有国家历史观念,没有思想深度,没有痛苦感受,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未来先进的民族的特征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回到茹毛饮血的民族时代,因为无知亦无求。”

莫铭台风大气沉稳,演讲有深度、有丰富的层次感,无论哪方面都确实超出其它选手太多,这令省里众评委心中不禁一动,此学生的演讲完全超出一个高中生对国家概念的理解层面,当真难得。转眼又一叹’果然英才多年少。’

她最后声音落地的瞬间,全场掌声雷动,在坐的很多年轻选手因为沉浸在莫铭声色俱佳演讲中,被其中民族情感激励的热血沸腾,喝彩声振聋发聩。

莫铭有些羞涩的抿着嘴笑了笑,然后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正要离开演讲台的时候,视线一低忽的全身血上冲,她竟看到居然在评委席后第一排嘉宾位中的周放正眼神嘉许、嘴角含笑、交叠双腿的坐着,优雅的为她鼓着掌。

莫铭快速回神,马上谢台离开。

她从侧门直接出了会议厅,靠在门口侧墙半弯腰用手抚着口大口喘气。

看到一双线条简约黑色半亚光的皮鞋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跟前,莫铭心中明了,抬起头直视着周放不说话。

周放还在面带微笑,也静静的看着莫铭。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放一挑眉毛问道“今天不想问什么了?”

莫铭脸色如常,盯了周放半晌依旧不做声。

周放讶异想要再发问的时候,只听莫铭清脆的说了一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然后再也不看周放转身走开。

第二十章 后起之秀,惊人之才

莫铭走到政府办公大楼外才想起来没有问问组委会什么时候公布比赛结果,心想待会问问别的同学也可得知。

又想起坐在嘉宾席上的周放实在是被搅得焦头烂额,周正不是说周放和周密都是来参加数学竞赛的么,那刚才那个时间不应该在赛场怎么会在演讲现场?何况尽管他看上去不像,但毕竟表面上身份还是高三学生,怎么有资格坐在嘉宾席?虽然自己在离开的时候颇为帅气果断的念了一句含沙影的诗词,但终究是越来越迷惑。

再说周放站在走廊心里沉吟了一遍莫铭的话不禁脸上微笑。

这本是白居易的诗,表达的真意本是世界万物繁琐千姿,变化万千无非是过眼云烟,花与雾也只是人心对万物幻化的映,这些均可“夜半来,天明去”,即来无声息,去时无踪。

诗言志,词明心。让莫铭对着周放这么一说,明显的是在形容周放对她而言突如其来又毫不知晓,不可捉,不可追寻,干脆自己把他当做“花”与“雾”也就不再搭理。想到莫铭心思周转之快,伶牙俐齿又一脸可人的表情,心中一荡,对莫铭更是深情。于是也缓步走了出去。

周放到楼外就看到莫铭背着手,独自站在大楼广场一侧的水池边,于是走上前去,到她身前,双手捧起莫铭的脸,柔情的说“机灵的丫头,你不用想太多,我既非花也非雾,是真实的人,周放。我现在有事需要提前离开,下午你回去的时候坐车别靠窗,小心照顾好自己。”说罢在莫铭额头一吻又紧紧的抱了抱她,转身向政府单位门口走去。莫铭只见一辆黑色长身的轿车停在不远处,周放直立帅气的身姿走到车侧,拉开后门俯身进去,稍后车疾驰而去。

莫铭静静的站着不动,刚才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反抗,兴许是对周放的行为已经习惯。额头还停留着周放唇边的触感,有些清凉有些温柔。她突然又瞪着溜圆的眼睛四处寻么了一圈,心中猛跳,暗道“还好,幸亏是周末,单位没什么人工作,学生也都在参赛。”忽又转念“我这是在干嘛?难道还默许了他这厮的行为!”顿时脸上青红交错,贝齿磨咬着嘴唇也不知站了多久。

中午时分,莫铭和周正在餐厅吃饭,莫铭问周正比赛怎样,周正说还可以,听她如此回答,定然是把握十足。

两人正闲聊些别的时候,周密走到她们旁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他本就很高的身形,宽肩一展伸出胳膊搭在周正椅子的靠背上,眼神幽深又略带轻佻的看着周正,此时周正到好像被拥在他怀里似的,只见周正抬起头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周密的脸两下,瞪着眼睛问“你到底答了几道题?人家半场刚过你就溜溜达达的跑出来?”。

只见周密马上湿漉漉的眼睛懦懦的看着周正,极漂亮的小脸委委屈屈的一皱说道“你从来这么不信任我么?那试题又怎能称之为竞赛?再说我还不是怕你比赛出来看不见我?”

莫铭扑哧一笑,实在是觉得这姐弟两个真是可爱,笑声刚出,就见周密转头看着莫铭讶异的说,“啊?你没跟周放在一起吗?”

“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莫铭不悦的反问。

“哦,那就真怪了,他不是来参赛的么?赛场压就没看见他啊!”

莫铭一愣问道“他真没去参赛么?”想了想不对,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没参赛,他是高三,你不应该是高一年级组的吗??”

周密一脸平静的微笑“谁说我们参加的是高中赛试?”

莫铭傻了,不是高中赛,那是什么?难道真是来当嘉宾的不成?后又想刚才周正问周密的话,周密又确实参赛来了,只好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周密讶异莫铭竟然不知道,只好说“我和周放都是参加的华北三省大学数学联合竞赛的。”看着莫铭惊呆的表情,然后想了想又说“我本不知道他也来,昨天上车时候才知道的。”

这下莫铭彻底哑口无言,这太出乎意料了!她来不及消化,一是确认周放不知何故真的压就没去赛场而去了演讲比赛的现场,二是惊讶于周密才高一怎么会参加大学数学联赛?

周正看莫铭完全不支声,就解释道“额,那个,周密比较喜欢数学,再说我爸对他数学开发的早,所以周密自学的比较多。”

莫铭反正也弄不明白周放的事情,想也无益,于是只看着周密,心里一阵惊叹又一阵敬佩,最后有点小小的自卑,她觉得自己的自学能力和超前意识已经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了,没想到一中果然卧虎藏龙,后浪前涌,她这前浪还没到岸就被狠狠的拍在了海床之下销声匿迹了。顿时想到尚璟评价周密“非池中之物”这次心里才真正的肯定了这个评语。

正想着,忽然神紧张的磕磕巴巴的问周正“周正……你,不会也是参加的大学竞赛吧?”

周正连忙挥手说“不是,不是,这次比赛就是省内高中的演讲比赛和英语口语比赛,只不过赶巧了和三省大学数学联赛在同一时间。你可别把我看那么高,我就是参加高三组英语口语的。”

莫铭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还好,要是周正再回答的出人意料点,我可自卑死了,在一中简直无法抬头了。”

其实莫铭已经是一中出类拔萃的优才,也无非是此时受得刺激太多,周放的事太费解,周密的才能又太冲击。周密本就是一中十年难遇,有些天资过人,但莫铭的格天生十分要强,此刻却将他们当做了同阶段的标杆,觉得有点难以企及,一时之下自卑也是难免。

三人正安静的时候,听餐厅有人通知“参加高中组演讲比赛的同学下午两点,政府会议室宣布赛事结果及举行颁奖仪式,请准时到场。”

21-30

第二十一章 意如菟丝

依然是在演讲的大厅里,周正和周密已经参加完比赛左右也无事,就陪着莫铭一起来颁奖现场。

会议厅正前挂了一个颁奖仪式的条幅,中间的发言台上挂着一个攒起的红色绸带花团,地上一条红毯,两侧戳着几个展架,到也显得简单雅致。

莫铭坐在周放身边,低头静静听着政府及教育厅各部门领导的发言,听着听着不知怎么默默想起了周放,想着他在耳畔的轻吻,想着他抱着自己在幽暗的楼道中前行,想到他走前贴心的嘱托和温暖的拥抱,心里隐隐涌上一丝甜意,倏忽一散,淡淡薄薄漾在脸上。

周正扯了两下莫铭,喊道“莫铭!”

莫铭“啊”的一声看周正,周正指指台上,说“马上宣布比赛结果和获奖名单了。”

莫铭抬头看台上,听着主持人先公布了三个季军,然后是掌声、选手上台、领荣誉证书、鞠躬、下台。继而是两个亚军,同样程序,然后听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响亮的声音贯穿全场念到“本次全省高中生演讲比赛的总冠军是——L市一中高二年级,莫铭!”

莫铭上台,接过教育厅领导颁发的证书,还有冠军独有水晶奖杯,莫铭听着全场热烈的掌声,微笑,然后对着台下鞠躬。刚要下台,又听主持人说,“由于本次演讲比赛选手能力优异于往届,经赛组委会研究决定增加一个’优秀青年演讲能手’的奖项,只是此奖获得者依然是——L市一中的莫铭同学!请大家鼓掌!”

台下沸腾,掌声充斥整个会议厅,莫铭看着组委会的评委们也在对着她点头微笑,莫铭颔首接过第二个奖杯,看着整个会议厅的人心中动容,忽然又想起了周放,想起了上午他在赛场嘴角含笑看着自己优雅鼓掌的样子,望着眼下茫茫的观众又觉一阵难以形容的失落。

走出赛厅以后,莫铭和周正她们一起回了招待所,收拾好行装去广场集合,学生们分别等在各自校车附近,准备回L市。周围一中的同学到有一些纷纷过来向莫铭表示祝贺,莫铭谦逊一一回应并感谢。

这时候,莫铭看见不远的地方,一个女孩轻视的撇着嘴看莫铭,莫铭刚要纳闷忽然想起原来这是昨天刚到的时候,那个因为头发刮在莫铭包上而起争执的女孩。莫铭不说话,然后转身上了巴士。

莫铭还是坐在来时的位置上,最后一排依然没有人,她看着窗外那个依然满脸不屑看着这边的女孩,想起周放当时来到她面前解围的方式,不禁脸上明朗一笑,再看着身旁窗边的空位,尽管觉得周放的一切如一团迷雾,但心头还是感到抚过无边的柔软,于是她头歪靠在空位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她自己只是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但并未深懂,其实,莫铭心头已经缠绕着丝丝缕缕的东西,它柔软而温暖,它坚韧而牵情,如同微小的菟丝花,正在顺着自己的心而生长。

第二十二章 风波乍起

新的一周,果然是新的开始。

莫铭前一晚到家很是疲惫,又在睡觉的时候着了点凉,早晨起来通体不适。妈妈帮她打通班主任电话请了假,说莫铭晚到两节课。她喝了碗姜糖水休息了一会踩着大课间下课的点到了学校。

从莫铭踏入教学楼开始,注视她的眼光如发的红外线网一般把她的淡定截的七零八落。

莫铭又惊又疑,压了压球帽的帽檐,快速通过走廊拐进教室。刚一进去就听班里哄的一声,后面男生大吹口哨、喧哗叫好,女生有的微笑注目有的撇嘴瞪眼。如此低调作风的莫铭哪见过这阵势,顿时汗毛直立,眼神惊悚,头也不敢回三几步回到自己座位。

她想,“怎么回事?这是干嘛呢?我不就是有事耽搁晚来一会吗?”遂即猜测“难道是演讲比赛的结果已经通知了?”看同桌张硕没在教室,她转头问孙麟“他们这是怎么了?”

孙麟没有什么表情,盯着莫铭说了句,“怎么了?我哪知道。”语音有些隐怒又有些嘲讽。莫铭更是不解,看着孙麟不善的脸色真是想不通自己哪得罪他了。于是回过头,拿出下节课的书刚要看,尚璟过来一把拉起莫铭从教室后门出去。

一直快步奔到教学楼后门楼梯下,尚璟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松了口气说到“第一,恭喜你拿了个好成绩获得极高的荣誉,这事全年级百分之六十都听说了。”

莫铭点点头“嗯”了一声静待她下文。

尚璟又疑惑又无奈的接着说“第二,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同情你,听说周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你解围,最后握着你的手走了,”断了三秒才说“这事全校百分之百都知道了。”

莫铭眉头一皱,本有些飞扬的外眼角此刻更显厉色,看着门口外,低声说了句“就知道得出乱子,我这是找谁惹谁了。”然后拍拍尚璟的手说“尚璟,我现在心里很乱,也很无助,我自己呆会儿。中午放学你等我吧,到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尚璟拉她出来本想问这事,听到这只好点点头然后安慰了她几句独自回教室了。

从楼后门吹进来凉意的风,莫铭抬手拆开扎起的头发,仰起头深深的呼吸,心头一片难以形容的感情。想起自己上个月刚过了17周岁的生日,现在已经进入18岁了,在人生这样一个极有纪念意义又里程碑似的年龄开端的时候竟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想起最初的三次相见,第一次如果自己坚持不跟宋思聪出去吃午饭,也就不会遇到他。第二次,孙麟告诉她去办公室,如果她晚上一节课再去也不会再次看到他的身影。第三次……如果没有拐进去看到那条“往生河”,也不会注视对岸的周放。

毕竟都是假设,毕竟周放已经紧紧的抱着她吻了她的额头,她现在想着额头的那个吻竟然那样的饱含情意,浓浓不舍。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周放是喜欢自己的,莫铭已经完全的感受到了,但是周放满身情怀的走向莫铭的时候,莫铭却对他一无所知,只是凭着直觉的感受一律承接了下来。门口的风掠过她的脸颊,莫铭第一次感受到了“情”的怅然,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找周放好好谈谈。

整个楼道响起了急促的上课铃声,莫铭向教室走去。

看着莫铭散着披肩发,额角的刘海微微起伏,平直的眉毛放松,眉间一片宁静似乎什么事也没有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孙麟内心七上八下。他今天一进教室就听到整个班在议论莫铭,坐稳了之后,后排的几个男生也凑过来聊天。

康慨说“孙麟,莫铭她们比赛回来了。”

孙麟点头“嗯,知道,怎么了?”

康慨笑着说,“莫铭太牛了,省赛一举夺冠不算,还得了一个殊荣,好像是什么’优秀演讲能手’。”

孙麟得意的笑,似乎莫铭的成绩也是他无比的光荣,又似乎在表达’本少爷’看上的人,怎么错的了。”只是旁边的人接下来的话让他一下如被泼了一缸冰水,心脏立刻速冻。

“不过,好像高三的周放也去参赛了,他好像喜欢莫铭啊,听说当着好多人的面毫不在意的握着莫铭的手!”

康慨眼睛一瞪,警告那个男生怎么能当着孙麟说这等八卦。康慨和孙麟关系很不错,深知他从开学就对莫铭颇有好感。

被瞪的男生也眼睛一歪,仿佛自己的八卦头条被人质疑了似的,理直气壮的说“本来就是!今天早上我跟四中的哥们一起出家小区的时候,他说有人比赛出来还见到周放跟莫铭吻别呢!”孙麟冰冻的心突然又被喷上了半尺厚的干冰。

康慨“彭”的一声,给了八卦的男生口一拳,“这话都是你哥们听说的,你又转了八道弯到这宣传!你***少听造谣!”

那个男生刚要再辩解什么,之前本来在稍远处趴着睡觉的李察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跟前,伸手就是一个重重的巴掌甩了过去,登时男生的脸一片紫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孙麟也震了震,从没见过李察德发怒,男生印象中他一直是个一口京片子嘻嘻哈哈的男生,很禁得起闹,从不翻脸。虽然格有点小痞,但是做事有原则,也很仗义。

李察德眼神凛冽,至狠的表情让周围打了个寒战,只听他冷冷的说“莫铭什么人什么情全班都知道你不知道?!我要是再从别人那听到一个字我第一个灭了你!”说完一脚又把旁边的凳子踹飞,众人再看那贴在墙的凳子已经全然散架。

李察德身形挺拔的从教室后门出去。坐在后桌的男生们有几个是身量娇小的?被打的男生看着李察德庞大的气场和惊人的行为,顿时眼泪涌出再不敢出声。

孙麟也是半晌不能做声,心想“我就知道他也喜欢莫铭,果然没错。不过这下好了。谁也别抢,早有人捷足先登了。”可是也隐隐怀疑八卦的真实,想到刚才男生提到的人名“周放”,孙麟表情苦恼。

从知道这号人物后就见过一次,但是也印象颇深,以同的角度,孙麟是肯定周放的,不过见过周放的人没有谁不肯定的,因为气质太过优异、面容无比清俊、行为举止极优雅得体、情绅士也偏冷清。没想到自己的头号劲敌居然是他,想侧面问问莫铭验证一下,偏偏莫铭还没来上课,孙麟极度心烦。

这时看着莫铭静静的走回来,孙麟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给莫铭写了一个纸条“抱歉,我没想跟着他们对你起哄。你去比赛还好吗,有发生什么事么?”,后来觉得本来心中疑问太强,这问的方式太隐晦,莫铭那么聪明万一不正面回答我也没辙。然后撕了,想了想直接写道“抱歉,刚才态度不佳。莫铭,是不是有人追你?”然后递给莫铭同桌张硕,让张硕转交给莫铭。

半分钟后,孙麟拿着莫铭的回条,听到心脏表面“喀喇”一声,干冰碎了,只见纸条背面回着“难道不是你?”

第二十三章 王者归来

孙麟有些激动的欣喜’莫铭知道我喜欢她?!’,当即脸一红也不再怀疑其它,完全大男子主义又转变成部分个人主义的孙麟认为听到的那些无非是谣言而已,大概因为莫铭得奖太引人注目,即使真跟周放有瓜葛也是误会。

而莫铭——在自己对周放深刻初见的前提下,又遭遇周放突然、直接、深入的攻势才感觉到对方异样的情感,她又岂能是一眼看出孙麟暗恋心态的人?之所以纸条上回那句话,无非是平时讥讽孙麟习惯了,别无其它。

悲哀的是,孙麟在如此紧张等待答案的时刻就这样轻易的莫铭的习惯和自我催眠给忽悠了。

中午放学尚璟来找莫铭,莫铭一路上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尚璟是个十分体贴的女孩,看着表情复杂的莫铭只微微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之后接下来的每天,莫铭只要出现在校园,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众人瞩目,被指指点点已成家常便饭。她对此毫无经验又烦乱不堪,简直无力招架。

如果莫铭没有获得演讲比赛的极大荣誉也就罢了,人的八卦偏偏如此,越是在至高的点子上越喜欢火上浇油,传言没有被轰轰烈烈的烧过一把又怎能过瘾?于是各种版本的故事应运而生。

有一次在卫生间外间洗手的莫铭,居然听到里面隔间有人讨论她和周放,说道其实莫铭深陷情网,周放的身份神秘所以对莫铭一直不太上心,这次两人同时外出参赛终于情愫暗生,大概通过周放有暗门帮了莫铭,所以才会得到竞赛冠军。

莫铭听后觉得四肢无力,欲哭无泪。

身上缠绕着种种绯言绯语,甚至各种神情的目光都像是一把把利刃伤害着莫铭的自尊和承受的底线。

眼看着她神如此不济,神情越来越憔悴,父母也发现莫铭情绪的急速低落但是又问不出什么结果。莫铭压抑的透不过气,可又不想跟任何人说起周放,甚至最知心的尚璟。她自己都不想面对其实已对周放动情的事实,可又无法摆脱每天在脑海盘旋的周放身影。而且最主要的莫铭一直是以低调稳重的形象出现在老师眼中,现在她更惶恐的是班主任会不会听到风言风语而来找她谈话。

莫铭什么也不能控制,只能使出格里的全部潜力,努力维持淡定、安静,对一切不予理会的熬着。她最想做的就是找到周放无论如何要问问清楚。

只可惜,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天过去,自从省会一别,莫铭再也没有在一中见过周放,而周放也没有突然出现。莫铭一直惦记着能跟周放谈点什么,此刻却连人影都捕捉不到,当真是“去似朝云无觅处”。

莫铭虽然平时没有深交什么朋友,但是站在莫铭立场维护她的人却也很多。首先是尚璟和宋思聪的陪伴,然后是孙麟、康慨和李察德以及班里很多对莫铭印象好的男生,都在极力维护莫铭的名誉,并尽量终止传言。周正也在高三繁忙的学习中曾多次找过莫铭,想安慰开导她,虽然莫铭对于相关此事的问题什么也没说但还是对周正的热心十分感动。

当新闻被炒的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并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没有了什么谈资了。大概是由于莫铭本身放任不理的态度和周放的暂时消失,慢慢的流言似乎越来越少了。

而莫铭一直也没等到班主任的“谈话”这还算让她放下一颗心。

随着众人对她又恢复了最初的态度,莫铭在校园又可以不必在乎眼光自由行走的时候,已经距离元旦新年一个星期了。

其实在早些时候莫铭就已经逐渐的沉静了下来,情绪也不被其它所左右,还是因为有一次看到天资的周密居然抱着高三的很多教材,莫铭不解问他,他言之凿凿的说要准备提前高考!莫铭才突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被影响的乱了军心,竟然差点偏离轨道,她的理想呢?她的执着追求呢?她的未来呢?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肤浅的传言给压了过去,不禁暗暗自责,所以在千禧年即将到来的时候,莫铭又镇定如初做回了自己。

不过,如果爱已经开始了,那菟丝花的缠绕就再也不会断。因为莫铭的人生早已从看到周放的那天而改变。

十二月底,北方的气温已经很低了。早上的霜冻,晚上的冰雾都让人畏手畏脚缩在暖暖的房子里不想动。而傍晚时分一中的体育馆里到颇为热闹,大部分人在旁边加油鼓劲,羽毛球场上,一边是孙麟和莫铭,一边是李察德和班副宋媛。明显李察德这边完全失利,懊恼不已。

于是李察德说“不行,你们那边太强了,孙麟本来就是体育强人,莫铭又扮猪吃老虎的!我要求换人!”

孙麟大笑“你换吧!我让你挑,换男生也行。”

李察德转转眼珠想了想,抻过613班的体委就上场。

孙麟问莫铭“你同意么?”

莫铭笑不露齿的说“干嘛不同意。让着李察德嘛。”

李察德咬咬牙猛的一记发球就开始厮杀。

613体委真是个人才,李察德心眼太活泛,谁知道他拽下来的是个高手?!

孙麟和莫铭已经逐渐吃紧,连连回球失误,最后竟然发球产生几个死球,让李察德离地三尺的欢呼雀跃。

正当莫铭全身是汗身疲力乏的时候,整个体育场突然一片安静,正得意的李察德脸色一变身体僵直也没有了动作。

莫铭回头,只见体育馆的玻璃大门被打开,冷风灌了进来,在一群身着浅色校服的学生身后稍远地方站着一个人,黑色穿带手工皮鞋,灰色飒爽的直裤裹着修长笔直的腿,半长的黑色收身剪裁薄棉外套罩着健挺的身姿,米色翻领衬衫衬着清俊如玉的脸庞,他目光直视着莫铭缓步前行如同王者归来,这不是消失多日的周放却还能是谁?!

周放在无声中散发着无形强大的气场和无限磁的引力,全场观赛人群安静的行注目礼,孙麟愕然,李察德僵化,只有莫铭身上一阵狂热又一阵巨寒。

只见他到莫铭旁边将莫铭揽在身侧走到场外,拿起莫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眼神温柔的和莫铭对视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球拍走回场地,又瞬间表情一寒,刚才温暖如春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抬臂用球拍指着李察德,声音清透又听不出情绪的说道“我来跟你打。”

第二十四章 如此表兄

以后李察德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身体泛寒,他就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看着那一瞬间的周放比他爸还恐怖。因此许多年后,在周放的婚礼上,李察德看着他千杯不醉又人神共愤的脸想起当年的情形,拿起餐桌上俄勒冈灰品乐的名酒Oregon pinot gris简直毫无形象的往自己红酒杯倒满,然后也学着周放当年眼神一凛,抬胳膊指着周放说“我来跟你喝。”

回到那个晚上再看周放,对李察德说完转头看看孙麟问“你还行吗?”,孙麟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情况,接口“行,没问题。”然后看周放点头示意就挥臂发球。

众人看着李察德技术一般此刻又本毫无士气可言,613的体委一个人苦苦支撑本招架不住周放专业、利落、直狠的对击,最后大概不到十几分钟,对方投降,实在不能打了。孙麟端臂握拳反败为胜十分兴奋,他没想到淡雅绅士的周放居然这么强悍。

而此时的依然王者的周放收起莫铭的球拍,走回莫铭身前,动作极温柔的拉好莫铭外套的拉链,揽着莫铭的肩膀旁若无人的走出了体育馆。

莫铭贴着有些微汗的周放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又该从哪说起,随着两人走出馆外,凭本能反应的抬头望着周放问了一句“你打羽毛球很好吗?”

周放本以为莫铭会问’你怎么会突然来’之类的,没想到她如此一问,于是笑的很开心也很溺爱“嗯,不算。我网球比较专业。”

周放把莫铭送到教学楼侧门就止住了脚步,了莫铭的头顶说“你先上晚自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停顿了一下又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莫铭看着他离开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猛的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急火攻心,赶紧转身四处望去,只见周围零星几个人居然只是看着周放远走,什么也没议论。

回到教室后十多分钟,班里的同学逐渐都到了,有一部分是从体育馆回来的,可是他们也没有对莫铭露出像上次比赛归来那般的异样眼神,只是有不小心眼神对上莫铭的就微微笑笑,莫铭心中太讶异了,周放这么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护着她离开,这次可是现场直播啊,怎么没人八卦呢??

孙麟回来也挺正常,跟莫铭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做作业,李察德有点脸色灰白坐在后面想着事情,莫铭看了看他们就这么心里七上八下的度过了两节晚自习。

第三节晚自习上了多半的时候班里有些小嘈杂——快要放学了,每天如此。正听着大家哗啦哗啦的收拾着东西,又是突然的安静。莫铭抬头,看见周放就在前门抱着双臂眼睛盯着教室后面。

所有人极其惊愕的回头,顺着周放的视线向后扫去,众人本以为他看的是莫铭,甚至莫铭自己也毫不怀疑的心跳加速迎着周放的眼光看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在盯着李察德。

众人在回神看周放的时候,他已经从容的走进教室径直走到最后,满是深沉的表情脸色不善,伸手拽起李察德的衣领拎着他就出了教室后门。

孙麟看着大家的下巴似乎要掉了下来,心里才是又惊又怪,前些日子眼看着李察德发飙的样子已经在众人心中树立了他威不可犯的形象,现如今在周放面前怎地如此不济?

只见莫铭停了半晌,皱眉起身,直接跟了出去。

莫铭轻轻的走到楼侧口外,向外望了望,园区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正纳闷的时候听到教学楼很远的拐角处传来隐隐对话的声音,于是莫铭信步走了过去。略靠近的时候一看,果然是周放和李察德。

只听李察德撩了撩头发,极其气恼又不敢太大声的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直接说实话?”

“但是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什么情况,你却一直说什么事都没有,这不算瞒天过海还是什么?”周放厉声质问。

“我就应该直接打越洋电话告诉你这边什么情况,然后好让你乱上加乱吗?你又不能回来处理,我当然得先安抚住你再想办法。”

“你又是怎么想办法的。”周放反问道。

李察德气的有点大,稍高声的哭诉道“那怎么办!!!当初要不是你一句话,我能被我妈直接踢到这破地儿?!美其名曰锻炼,只有司机送我过来当家长!现在身份也掖掖藏藏,说什么话都得琢磨三遍,以后高考还得回京折腾,什么事都不方便,你以为我愿意!”

说完,看周放盯着他不说话,心里有点寒,赶忙缓了缓声调又说,

“额……至少现在平息了不是吗?再说你上次回来陪着去省会干嘛?我知道你不放心,也知道你对自己做事心里有底,可是谁知道老爷子那么大的事你急匆匆走了,这里不是北京啊,我在这不能发挥优势,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只能想别的辙。”

“你今年甭想过好了,自己悠着点吧!”周放又恨又无奈的说。

李察德烦乱的晃了晃脑袋,再想表达点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莫铭,细直的身体,双手着兜口,高马尾被风从后面吹起,轻轻拍散在她柔媚的脸颊上,平静的看着他和周放的争论。

李察德赶紧打招呼“莫铭,你怎么出来了?”

周放一听赶紧转过身来看,见莫铭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于是拂去她脸上的头发说“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莫铭没有回答周放,她眯着眼看着李察德慢条斯理的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李察德一看这情形,“得!真是如出一辙的气场!连质问的眼神都一样。”心想也不知道莫铭听了多久,找借口也没什么意思,然后只好看了一眼周放,老老实实对莫铭说“周放的妈和我妈是亲姐妹,额,嗯,所以,他是我——表哥。”

莫铭看看周放嘴角微翘,静置不语,也就是默认了。心里稍微解开了一环,刚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学生已经从各个门口涌了出来。

原来已经放学了,只是三个人都在考虑着问题,谁也没注意。

这时有两个莫铭班里的女生过来拍着莫铭的肩膀笑着说“莫铭你怎么跟高三的周正一样!你真太低调了啊!有个这么风云的表哥也不跟我们说一个字!最初我们都以为是你男朋友呢,都听说一个月了,今儿才算得到验证!”

说罢脸带羞涩笑容,极其小女儿情态的看了周放一眼,恋恋不舍的走开了。

周放挑了挑眉毛转头看着李察德,平声一问“这就是你李少想的辙?”

第二十五章 周放身份之疑一

元旦已过,千禧年总算平安无恙的到来。之前流传的种种末日言论也在举国欢腾的节日中被抛到外太空让陨石砸了个粉碎。电脑里的千年虫因为没有蚕食到什么甜点,也畏畏缩缩的爬走了。

当莫铭在日记本签署日期圆润的连续画出2、0、0、0的时候觉得自己居然能跨一个千年纪元真是何其幸哉!

而此时莫铭拜李察德所赐,也在一中平静的当了周放的表妹半月有余。

想起当时李察德一脸尴尬的表情,周放怒气升腾的眼神,只差把他秋后问斩了。但是舆论已造成,就目前来说对莫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到此周放也暂时没有反应,只是自从那一晚后又没怎么到过一中。

莫铭问过李察德两次,李察德嘻嘻笑着说“真是不知道。”莫铭晓得他明明在说“真是不想告诉你。”于是也不再问。

有一天班里前排一个女生因为低血糖昏倒被送到医务室,莫铭看着刚才混乱的情形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问孙麟“孙麟?上次我去咱们市政府演讲比赛的预赛,当天下午你有没有和别人去找过我?”

孙麟表情一傻,也没注意天津口音又冒了出来,迷茫的问“你说的是嘛跟嘛?有点不明白?”

莫铭看他的反应心里了然,那晚到自己家里的奇异访客——李察德肯定是被周放调遣去的,只是依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起因。

其实当天周放确实是凑巧,他本知道莫铭那天下午有预赛,计划去现场看莫铭的表现,但是临时有事耽搁了。他处理完事情急匆匆到政府礼堂大厅的时候,恰好看到莫铭出来几欲晕倒的一刻,刚走到跟前莫铭就抱着他的腰滑落下去。

周放急忙抱起莫铭,周围几个政府工作的职员也来帮忙并将莫铭送到单位医务室。医生详细检查过后安慰周放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体有点虚脱,可能这两天身体不好比赛又紧张导致的,没什么大问题,回去休息就好。

周放想了一下,就抱着莫铭放到车后揽在自己怀里吩咐司机回了自己在L市住的公寓。把莫铭放在床上的时候,看到她身后一点淡淡的血迹,顿时明了。然后安置好莫铭,带好门转身来到客厅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

电话接通,周放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女孩来月经的时候有点虚脱,应该怎么处理。”

对方一阵狂笑后说道“周放你也有今天!”然后被周放一记冷言要挟,对方又不得不忍着笑问“周放你现在哪?北京还是国外?”

周放说在国内,对方如此这般的给了他一些专业的处理方法。

周放听后按照对方建议驱车出去购买一些营养素和补品。哪知道自己才离开十五分钟,再回来就看房间里没了莫铭的影子,只有床头柜上留着一张纸条上写着“恩不言谢,暂有急事冒昧离开,借衣服一件,下次正式拜访归还。”

看衣柜少了件衬衣,周放想了想哑然失笑,但想到莫铭自己走了,还是不放心她的情况,自己又不好表明身份,于是又等到李察德晚自习放了学,直接遣派他去莫铭家了解情况。等李察德回到车上,得知莫铭安然无恙才真正放下心来离开。

又到了该放假的周五。

傍晚,莫铭没有回家,陪着宋思聪去买了一件外套,两人慢慢溜达着回了学校,刚到班门口,楼道里站着的女生跟莫铭笑颜如花的说“莫铭,刚才你表哥来找过你。”

莫铭听到“表哥”二字心里恶寒,不知怎么就想起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和慕容复来了。又看着女生一脸春情,心想“定然不是笑给我看的,十成是周放的’余威’。”

莫铭猜的十分准确,此女生正心有情波荡漾,想周放的表妹就在自己班,如此神秘的周放以后出现几率定大大增加,于是幻想自己成了被周放看上的美娇娘。

莫铭跟宋思聪道了别又折身出了校园,她到不是找周放,只是想自己走走,哪知道刚出了校门口,就看到周放正从上次看到的那辆黑色车里下来,奔着自己走了过来。到跟前站定说“一起走走?”

莫铭说“走不了多久,还有晚自习。”

周放摇了摇头,路灯下眼睛闪烁着超瓦的光芒,丢出一句“我给你请了假。”莫铭将信将疑,周放看看她拿出一张字条,果然上面熟悉的启功体及大大的落款——熊导的假条!莫铭这时才真正哑口无言的被周放带着上了车。

车子开到L市开发区新建的跨区商业街上,静静停在一旁的某商务会馆门口,周放和莫铭出来沿着刚修好的大街慢慢的向前走。

本来两人都没开口说话,莫铭正想着怎么才能开个头问问周放那些盘亘在自己心底多时的各种疑问,这时周放掏出钱包走到临街的饮品贩卖窗口问莫铭想喝点什么,莫铭说随意,站在他身侧看着周放打开钱包。

她本没想看什么,可是无意瞥到放在真皮钱包内侧第一层的就是周放的身份证,透明的地方只露出一部分,待稍定神观察两秒,一惊之下莫铭脱口而出“周放!?难道你已经22岁?”

第二十六章 情定前夕

周放身体一顿,当时没有说话,等付完钱拿着一杯热饮托起莫铭的手,放在她手心里,回答莫铭说“嗯,22岁。”

“怎么会?那,你?……”周放既然能参加大学数学联赛,那一定不是资质问题,难道是什么特殊原因休学?可是有必要么?他的能力是不是可以直接选择一个合适的大学去上?尚璟又说过他是这学期才来的转学生,即使上高中也不必要非要到一中来,莫铭本想不到答案,茫然的抬头看着周放。

周放说“丫头,你能不能别乱想,我甚至能看到你头顶冒出的泡泡。”

莫铭羞赧一笑,夜色下脸庞格外娇羞可爱。

周放拉着莫铭的手回到车里,莫铭捧着饮料,腾起的蒸汽缭绕着自己的脸,她低头贴近,暖暖的,痒痒的,嘴角带着微笑抬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周放,等待听周放约自己出来想说些什么。

周放看着莫铭的小动作也微笑着开口“你对考大学有什么打算?”

莫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正式的话题,但是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最初我本想充分利用这一年,明年跟学校申请与高三同步高考,但是经过这半年,我发现本来就直接跨到高二,所以如果通读高三知识很紧张,即使我全力自学,也未必能考上什么理想学校,所以最近几天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按部就班的上到高三。”

周放同意的点点头,眼睛直视车窗远处,又问了一句“莫铭,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愿意去国外上大学吗?或者说有这个想法么?”

莫铭没想周放问这个,摇摇头同时又点了点头,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一言难尽。”

周放看着她眼光深沉,似有万千心事,也不追问,手上莫铭的头发,又顺滑而下停留在莫铭的肩上,缓缓的说“今晚时间不多,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下午三点我去小区外接你,”最后又询问似的“嗯?”了一声。

莫铭点点头,没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莫铭两点多从家里出来,沿着小区的路往返的走着,心里徘徊的很多事情,她想到周放,想到周放回归那晚和李察德的所有对话,也不知道昨晚为什么答应周放的约定,其实她不是多想去探究答案,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周放,在经过了一系列有些意外的事件之后,她需要一个方向。

周放远远的看着莫铭在路边独自缓缓的走着,一阵心疼,他知道莫铭此刻的心里有多少疑问有多少迷惑,可是他目前能解决的少之又少,他本不想过度打扰莫铭正常的轨迹,但是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所以当突然的接近和过度的介入之后,又是如此自责和无奈。

莫铭第三次转身往反方向走的时候,就看到五十米外,周放靠在一辆深灰色车外,如那天清晨在学校见到时一样,风又吹起他的头发,慢慢的额前舞动,莫铭走到跟前,“到这怎么也不摁喇叭?”

周放说“也是刚到,怕突然鸣笛吓到你。”

莫铭抿嘴微笑说,“那走吧。”

莫铭下车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还是那个公寓,上次自己昏倒被送到的地方。随着周放上楼,在周放打开房门的一瞬,莫铭又问道了熟悉的味道。

周放先自己换上了莫铭曾见过得那双灰色皮质拖鞋,然后从鞋柜中拿出一双白色的皮拖,放在莫铭脚下,莫铭刚要弯腰,周放却单腿屈膝动作自然的解开莫铭的鞋带,给她换上。

莫铭微咬着薄唇,她已经无数次的被周放的行为所震动,只是这次更让莫铭心里震得更久。

周放走到客厅音响前面,回头问莫铭,“你喜欢听什么?”

莫铭笑而不答,走过去,看着眼前立在地上的容量颇大的CD架里所有CD,又讶异的问“都是你收藏的?”

“不算收藏,只是平时自己安静的时候喜欢听。”

莫铭又指着眼前的物件问“这是胆机是不是?”

周放单手拥住莫铭开心的笑了一下说,“是,平常很少人知道。”

莫铭什么反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对周放的动作习以为常。只见她拿起Trademark的一张CD,交给周放说“这个吧,我挺喜欢only love。”

周放把CD推到CD机中,稍后经过胆机从致的木质音响中传出清晰而味道温润的声音。

莫铭走到客厅中央,忍不住问周放“你身上的还有这房间里的味道是什么?”

周放抬眉看着莫铭表示疑问,莫铭突然走到周放身前,在周放前深深的呼吸,然后抬头看着周放说,“就是这个味道,是什么?”

周放看着在自己怀里嗅着小鼻子闻来闻去的莫铭,心中百感交集,嗓音低叹一声,双手触上她的脸颊,额头抵着莫铭的,只听周放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莫铭,我的突然出现给你带来这么多压力,这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是已经发生。你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抱怨或者质疑,但是什么都没说,每次见到我,你都是一脸淡然和平静,或者问一些我想不到的既可笑又可爱的问题,所以我倍感心痛和歉疚,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实在不是跟你解释的时机,等农历新年过后,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一定找时间陪你,告诉你所有你疑问的问题,好么?”

莫铭在前段巨大的压力下已经挺过来,本来对自己的坚强充分肯定,但是竟抵不过周放这几句真挚又柔情的话语,想起从认识周放第一天到现在,忽然觉得心里倍感委屈,她听着周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再三忍着眼睛的酸涩,还是不期然的,盈盈眼泪倏的落下。

第二十七章 初吻

周放静静看着晶莹的眼泪从莫铭微闭的眼睛中涌出,在微颤的睫毛边缘凝聚最后滴落到的自己手指之上,又好似直接滚落到他的心里,在他的心尖婉转滑动,留下清晰的,一生抹不去的痕迹。周放情感汹涌难以自制,低俯下头轻吻着莫铭的眼泪,从刚溢出的一直到最初滑落到莫铭嘴边的,然后深深地覆上她的唇,一只手滑到她的脑后,一只手紧紧的抱着莫铭的腰身,最初温柔的轻吻,继而是深情又辗转的允吸。

莫铭的情绪最初沉浸在前一段时间的委屈中,直到周放吻到她唇边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次与他以往的突然行动不同,她也深知,下一秒即将发生的所有。

这短暂的一秒莫铭的心里百转千回,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遇上周放,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深刻的把他记在心间,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惊吓却从未排斥过周放的每一次接触……她听着周放说现在不能解释心底竟没有丝毫的抱怨,只是觉得周放的温柔、体贴和浓浓的爱如股股的温泉,满溢在她的身体,让她温暖让她迷失。此刻灵魂深处仿佛有些渴望,仿佛有很多期待,她的眼睛仅微睁了一下,看着面前幽静含情的眼神,又缓缓的闭合,在似乎极短又很是漫长的一秒钟之后,感觉到周放终于吻在自己的——柔软的——唇上。

这个像是在双方心里隐隐期待了太久的吻,仿佛是两股遥遥生长的坚韧藤草终于最后缠绕在一起不可分开,又仿佛是两个在今世飘荡的历经千山万水寻找着另一半的灵魂终于紧紧的贴合,情归到了一处。

耳畔是环绕着的trademark三个男人柔情的嗓音,

But/ only/ love/ can/ say

try/again/ or/ walk/ away

but/ i/ believe/ for/you/ and/ me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只有爱可以回答,

从新开始或是转身而去,

但依然深信你我,

深爱在阳光洒满的一刻。

莫铭在周放的深吻中双手慢慢抱在周放的宽阔的后背之上,周身笼在从窗照进来的午后阳光中,脑海一片澄澈又一片安宁,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满足。

周放将莫铭揽的紧到不能再紧,似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深允之后,含着莫铭柔软小巧的下唇感受莫铭微凉的双手在身后羞涩的抱着回应着自己,所有的意志都被击散到公元前,强压之下,抬起头下颌贴着莫铭的耳边情满四周的说了句“丫头,我真不应该带你过来。”

无比单纯的莫铭一直是冲刺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康庄大道上,刚刚才经历自己人生的初吻,这对她来说已是对“情”理解的人生极限,听周放此时一说,茫然不解,也抬起头看着周放。

周放刚凝聚起一点意志力,在看到莫铭用氤氲的双眼无辜的看着自己,被吻的剔透莹润的嘴唇散发着极大的诱惑时,彻底瓦解,周放恨恨的咬牙,自己平生哪有如此神情恍惚意志不定的时候,年少的时候也曾荒唐过,即使面对着万花丛中的莺莺燕燕也是片叶不沾身,又何曾有过如此情形。

于是,他抱起莫铭把她放在沙发上……

——却随手递给她一本杂志,自己转身去了餐厅,从冰箱中拿出极是冰凉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莫铭看着手中的杂志上最大的一排标题——21世纪的世界金融到底“情”归何处,愕然,不知道周放为什么让自己突然看金融杂志,难道这一吻之后就转了心?

第二十八章 周放身份之疑二

等周放终于冷静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看到莫铭身体躲在墙侧,踮着脚在书房门口向内张望,不禁好笑“瞧什么呢?为什么不进去?”

莫铭回头看看周放努了一下嘴巴眼皮一垂说道“不敢进去。”然后指指地上的纯毛地毯。

周放终于笑出声来“它有你贵重吗?”

莫铭眼睛一亮,忽的一下抬脚脱掉拖鞋,然后蹦进书房,奔到两米多高的通体书架前,一面墙一面墙的浏览着,最后实在是难以抑制的好奇眼神问周放“这,都是你看的?”

周放边走到她身旁边说“嗯,不过这书到有一部分算是收藏。”

莫铭看着书架中各种各样的专业书籍和成套的选集,眼里顿时充满无比的敬仰,一脸孩子气的望着周放说“我怎么觉得突然高山仰止了呢?”

“难道之前不是吗?”周放满脸真挚的讶异。

总能伶牙俐齿反应敏捷的莫铭,剜了一眼厚颜的周放,终于被反问的说不出话,周放没看见似的接着又说“哇,我还以为一直被倾慕着所以刚才你才那么乖。”

莫铭大窘,拿起书房软椅上的靠垫就要丢到周放脸上,身体一晃已然被周放亲密无间的搂在身前,周放看着莫铭泛红的锁骨问“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既非花也非雾了?”

莫铭眯着眼瞅着周放说“我到觉得现在你是妖言惑众的宋玉!”

“哦?莫铭是在夸我长得好,还是自比东家之女?——哇,莫莫真是心比玲珑,难道曾为我’花间暗断肠’?”周放舔了舔嘴唇快速吻了一下莫铭的,英气的面容一下变得有些奸猾的调笑道。

莫铭真正觉得此刻的周放才是本初露,心想,果然是金玉其外,最初看到的那个深沉、优雅的绅士外壳不知道跑哪去了!眼神羞愤微怒“呸,宋玉自己色心昭昭到把登徒子说成了千古一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啊,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做登徒子吧?!”说罢,没等莫铭还口就擒住她的双唇狂野的吻了起来。莫铭开始还’唔’的一声,双手捶打周放的肩膀以示反抗,没多久又悄无声息,只有整个书房充满了炙热的温度,每一粒空气分子中都注满了暧昧,如此寂静的午后,如此雅致的环境,如此书香的味道……还真是……嗯,滋生爱情的温床。

几个世纪之后,周放终于松开莫铭的时候,发现莫铭已经有点呼吸紧促,小脸通红。莫铭大叫“坏蛋!再也不靠近你了!”。周放也觉得此刻在莫铭眼前自己内敛深沉的气度果然丝毫不剩,只好一脸溺爱的微笑。

安静了有一会儿,莫铭终于神情正常的看着周放说“周放,你正经点。”

周放赶紧听话的向后拂了一下额前的头发,严肃的站好,偏偏丹凤美目多情的盯着莫铭。莫铭刚说完话,看着周放魅惑众生的五官和表情,脸上又一红,接着赶紧转了个话题“既然你看这么多种书,不妨推荐二三。”

周放也不再逗她,于是问“你想看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以前看的书太散,太杂,其实我一直想多了解一些传统文化,甚至心浮的时候更想看看儒、道之类的书。但是因为不甚了解,所以也没什么选择。”莫铭回答。

周放略沉吟了一下,挪了一个书架,伸手够到上层高处拿下一套文集,说“有时间可以看看这个。”

莫铭一看——《南怀瑾文集》,一愣,问道:“这是谁?”

周放淡淡一笑,说,“正对你的思路,自己慢慢看就知道了,多说无益。”

莫铭惊问“你真的都看过了?”

“额,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过,觉得是一位别具一格的大师,你刚才一说才想起。”

莫铭拿着文集,觉得周放表现出的每一面都特立鲜明,如果仅仅是别人看到的一副极好得皮囊也就罢了,可越是接触才越感觉周放的一切深不可测,有些海水不可斗量。

这时,周放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两个钥匙递给莫铭,说“新年这段时间恐怕我在这的时间更少,这是公寓的钥匙,如果有空暇就自己过来,看书或听音乐或其它,随你。只要你放松、开心就好。”

莫铭没有推辞,把钥匙收到手心默默的点了点头。

刚要说谢谢的时候发现周放书案上摆着传真机、笔筒、还有零七八碎的资料,左侧放着几本大小各异厚厚的书,除了最上面的一本有英文翻译的标题“法语高阶专业词汇”其它的几本书脊上全是非英语的外文,莫铭一概不识。但是看着字母的拼写方式忽然想起他衬衣上的商标,于是她惊异的问“周放?你在学法语?”

第二十九章 周放真身

周放没想到莫铭眼尖,被问的一窒,然后解惑似的对莫铭说“嗯,严格意义上说……算是学法语吧!”翻阅艰涩的专业词汇不也是学习法语么。

莫铭歪歪嘴,觉得自己被无情的赶到了康庄大道的最边上,中间跑的最远的是周放、周密。

傍晚莫铭回家的时候,她让周放远远的停在小区外马路的最尽头,一直看着莫铭自己独步进了小区,周放脸上已然恢复了深思难解的表情,闭眼靠在驾驶位上胳膊搭在前额,心里反复的想“周放啊周放,本来今天是想和莫铭好好谈谈她对考学的想法,结果太沉不住气了,所发生的一切和莫铭之间已产生了质的变化,自己固然高兴,但是放任情之所至也会影响现在的莫铭。”前路已开,退也退不回去了。想到还有最忙乱的事情要赶紧完成,才狠甩了一下车头扬尘离开。

莫铭进了家门,莫妈妈就看见她嘴角洋溢的微笑,整个人都泡在甜美的氛围中。莫妈妈问她有什么高兴的事,莫铭心里’休’的一惊,划过一个符号——大大的红叉!才意识到——“啊!”我居然和周放接吻了!!天哪!莫铭这才觉得真魂附体,整个下午霸占她身体的不知道是何方妖孽。

也许对于莫铭身边众多的同学来说情愫暗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家长和学校教条主义一意孤行的称之为’早恋’,其实谁也不愿意听。认为’恋’就是一种真挚的感情,越是年少越是单纯,非要冠上早晚干嘛?似乎早了两年就是不负责任没有结果的爱情,那成年结婚又离婚的作何解释?难道就负责了?有结果了?所以谁没有年少的时候,都知道对于越是’禁止’的后面就相当于加了个波折号,越是顶风,且手段也越来越高明。

莫铭没有经验,哪里知道这复杂的对策,于是莫妈只是好奇一问的时候莫铭马上做贼心虚起来,一边想着要镇定别被发现,一边心里暗骂周放的猖狂。

妈妈刚做好饭,于是对着客厅里的莫爸爸喊到“莫振庭!过来吃饭!”,莫爸还未接口,只听莫铭抬头就是一句“啊!知道了!”

直到晚上莫铭躺在卧室辗转反侧的时候,她琢磨,’这是不是谈恋爱了’,但是却一边苦恼一边甜蜜,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周放,心道,’完了完了,莫铭你完了,从来正路一条,今日也失足千古了!定然是跟其他女生一样被周放的样子给吸引了,难道还真一见钟情了!以后怎么办?难道还由着周放不成,不行不行,一定要把握好,这是关系未来前程的年头,一刻也不能放松!

刚坚定完意志,不知怎么又想到下午周放一会轻柔一会霸道的吻,手轻抚自己的嘴唇,转念之间马上把被子蒙到脸上,听自己心跳如鼓。

一连三天,莫铭也没在看到周放,本来还怕见面不知怎么正视他而担心,现在到轻松了,巴不得无论周放有什么神秘事情暂时还别回来的好。而学校的气氛也逐渐紧张起来,毕竟马上要放寒假了,每个班都极少喧闹,差不多都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莫铭的成绩一直比较优异,复习也不用特别费力。一天上午,看到一篇老子文章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周放介绍给她《南怀瑾文集》。当时因为太沉莫铭看了看手里公寓的钥匙觉得既然周放同意,她可以随时过来看,也就没带在身边。莫铭想反正周放这两天依然不在,于是打定主意中午过去一趟拿书。

中午,当莫铭打开公寓的门,里面依然是静静的客厅,除了原来散发的清新味道有些淡,别的什么变化也没有。

莫铭换好鞋走进书房,看着软椅上歪歪扭扭的靠垫又想起那天周放的激情,顿时身上燥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骂道“笨蛋,想些什么!?”。

于是在书房随意看着其它转移神,周放书案上的各种东西吸引了眼光,莫铭走到书案的椅子旁,轻轻翻着上面的一叠复印的资料,依然全部是法文,有周放勾勾画画的英文标注还有一些中文引申,莫铭见周放的字体豪放大气,笔体硬朗,眼睛弯弯一笑似乎在赞赏。除了这些,传真机上还有刚发完的传真,也是法文,莫铭撇撇嘴倒也佩服。

不过原来桌上的几本厚书到不见了,莫铭纳闷,眼睛往书架上瞧,找寻了半天才发现被周放夹在一层工具书专栏里,于是莫铭好奇的过去跳起来够,三五下之后,手上力一猛,不小心带下来好几本专用词典和资料,莫铭检查没有损坏,赶紧收拾,正拿起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哗啦的一下,从书中掉出几个零散物件。

莫铭慢慢捡起来看了看,一张是折了两折的,全是法文的长长的传真,上面有数据、表格、正文、最下面的签字时间是前几天。还有一个四四方方卡片样的证件复印件,复印件上的照片正是周放,照片上的他略带微笑,面目俊秀,似乎比现在更年少一些。莫铭只看到最上面一栏应该是名字,“Fang chou”,旁边有一个条纹菱形中间有圆造型的标志,因为是黑白的也分辨不出颜色,其它的所有栏目更是不认识。

好奇害死猫,这话一点不假。

莫铭心念一动,拿起书案上的纸笔,除了周放的名字,其它的照着卡片复印件上的格式,把文字一一抄写下来,然后又极认真的将长长写真上的内容挑拣了稍短的一段也复制了下来,写完后,莫铭只有一个感觉“不学法文,写完字母还有跟拼音音调一样的符号标注,真是烦人。”

下午,莫铭回到学校,她坐在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问同桌张硕“张硕,你知道咱们学校哪个英语老师二外修的法语吗?”

张硕摇头,“没听说过,不过你去问问课代表。”

莫铭又跑到英语课代表旁边问同样的话,课代表极得意的说“还用问!教咱们611和612的吴文月就是啊!好像法语正经不错呢。”

“是吗?你确定?”

“当然,我拿作业的时候见过她办公桌上放着法语词典。”

莫铭欣喜道谢,然后一溜烟跑到英语办公室敲开门,来到吴文月跟前嘻嘻一笑说让吴文月帮忙。

哪个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孩子,何况还是清透可人的莫铭,吴文月欣然答应,让莫铭把要翻译的东西先放在这,她一会有课正在备课,等下午放学前莫铭再过来就行。

莫铭高高兴兴的回到班里,静待着放学的来临。

傍晚下课铃打响,宣传委在后门叫莫铭说该轮到他们组完成校文化走廊板报,让她拿好工具去走廊找他。莫铭拿起90度钢尺和板报设计资料说“你们先忙,稍等我一会,马上就到。”

于是莫铭飞奔到吴文月办公桌前,吴文月直接说道“莫铭,真是不好意思,我毕竟只是二外选修,这一段法文实在有些艰涩,我只能大概理解应该是一片金融、经济类的论文,好像在论证什么观点,里面谈到了几句报考研究生的问题。”

马上又说“另外一个倒是好翻译”,莫铭看着她指了指较短的栏目说,“这个是’经济管理学专业四年级的意思”,又指了指最后一个栏目说“这是学校的名字——巴黎第十一大学,也就是国际著名学府——巴黎南大学。”

只听,“咣当”一声,莫铭手里的钢尺连带资料全部滑落到地上。

第三十章 思考

人生的经历就是一个意外接着又一个意外,似乎每一天都不知道明天是否平静如昔。如果周放曾经像一个意外一样的突然出现在莫铭的眼前,那么这一刻面对着昭然若揭的谜底,莫铭已经无法震惊就陷在无边的沉默中。

是夜,莫铭婉拒了朋友的同行,一个人心思满满的沿着蹊径走了回去。谁也不知道莫铭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正常学习,正常往返,除了更加安静外没有什么变化。

没过多久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莫铭如往常一样,总成绩班里前十。

放寒假了,尚璟跟莫铭告别要回省会家里过年,孙麟也告别去天津姥爷家,宋思聪更是考完试当天就离开了L市去父母工作所在的江浙了。

李察德临离校的时候想跟莫铭说几句话,但是没看到莫铭的身影,找了一会无果,学校门口等自己的几个人一身西装革履又有些太过打眼,李察德只好上车回京。

寒假几天之后离着新年越来越近,每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浓浓的中国年的气氛,莫铭在家里一直没有出门。这天下午父母都出去提前访亲,莫铭在阳台的冬日阳光下看着小区外孩子们抱着成堆的礼物奔跑,年轻的情侣着厚厚的冬装在园区小路穿行,她无声的站了很久,然后折身打开五斗橱的最下面一个抽屉,拿出折叠整齐的衬衣,静静看了看放进了一个淡蓝色的袋子里,穿好衣服出了小区。

打开门的时候,还是如之前般的安静,窗帘也放松的笼着,CD架依然静静的陈列着,阳光照进客厅,只是味道已经越来越淡,有些消失不见。

……莫铭走到窗前打开CD和调试好胆机然后在沙发一侧扶手上静静的坐下来,有些沉的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就在这里周放一往情深的吻。莫铭从动情的那一刻起,就无时不带有迷惑,可每当拨开一层迷雾总会看到下一片云海。如果说之前她还是猜测,现在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周放喜欢自己,或者说是爱,尽管她自己还不完全知道爱的确切含义,更不知道周放的这份爱怎么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深沉。

太阳有些黯淡,接近下山。莫铭觉得时间有些静止的时候,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

门外高而矫健的身影略一停顿,莫铭看着对方有些疲惫的气色却十分意外而欣喜的眼神抿起嘴微点了点头,到好似是房间的主人。他身后的司机略一颔首离开了。

莫铭看着他几步奔到面前,一把将自己揽在怀极度想念的吻印在唇上,贴在身上的防寒服还带着冬日的凉意。

一吻之下,对方稍抬起头用布满浓郁思念的眼神看着莫铭,莫铭被紧紧的拥着轻婉的叫了一声“周放。”

周放跨洋数千公里的路程随着这声呼唤而化作飞逝的云烟,这一声’周放’喊到了他的身体最深处。

莫铭看到周放身后不远处的旅行箱上还有未撕掉的航空托运的白色标签,于是依然微微笑及其乖巧的对着风尘仆仆的周放说“刚从法国回来?”感觉到对方身体一震,莫铭仍怕振幅不够又添了一句“巴黎十一大的寒假早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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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答案(1)

周放终于双臂松了一些,手有些微凉停留在莫铭身后,嘴张了张又闭合,深呼吸之后又似乎心里已有了准备淡定下来,他抱着莫铭坐在沙发上,看着莫铭的脸有些暗哑的说“莫……”

莫铭坐在周放的腿上,手指沿着他分明的眉形轻轻捋了一下周放的眉毛,打断他的说“周放,我知道了。有些抱歉,不是我故意探究,你能不生气么?还是愿意再说点什么?”

周放岂能不知莫铭的七窍玲珑,握着莫铭的手说“是我抱歉,不是你。我可不可以叫你莫莫?”

莫铭挑眉诧异。

其实在莫铭出生的时候,专门找人详批过莫铭的八字,说她命里缺金,并说这孩子命格潜贵,早晚会一鸣惊人,所以就取名’莫铭’。后来爱妻如命的莫爸爸却决定按照莫铭妈妈的骄纵要求让孩子未上学前随母姓张,名字就用父姓的莫,取名张莫莫,等上学以后再改。只是一直到初中都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直到莫铭一场大病之后,高人指点说名字有问题。

莫妈妈本就内疚早该给莫铭正过姓氏,听到此话赶紧把张莫莫改成了户口上真正的名字——莫铭。只是作为名“莫莫”一直被叫到今天。

莫铭听周放如此要求,想起上次在书房周放就脱口叫过一次’莫莫’只是自己习以为常没有在意,不仅问道“为什么这么叫?”

“觉得很熟悉,很顺口。”周放暖暖微笑。

莫铭点点头表示同意。

周放接着说“莫莫,你想从哪问起。”

“……明明在法国上大学为什么到一中扮演假高三生的身份?”莫铭问她最不解的问题。

“因为遇见你。”周放毫不思索的回答。

莫铭被周放的回答卡的一顿,又八成不信的问“在哪”(即“在哪遇见我?”)

周放刚要说,却停了停,然后深深的看着莫铭问了句“真的……不记得了?”

莫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摇摇头。

周放脸上略有落寞,深深叹了一口气,手抚上莫铭的眼睛轻轻触碰,低头想了良久,才抬起头看着莫铭说了三个字“屏风后。”

莫铭神情骤然变化,声音有些略带激动的颤抖“真的吗?”

周放丝毫不见情绪变化,微笑点头“真的。”

“那,可是,那时候你已经穿着高三的校服,虽然是唯一见你穿的一次。”

“那天是为了帮李察德打比赛,他知道我有事恰好从法国刚回北京,就生磨硬泡找了个借口把我叫过来。你应该知道,当时的市区高中篮球联赛。”

莫铭摇头,周放接着说“我到这才知道,磨不过他就……额,陪他们参了一场,队员除了李察德都是高三的,所以就都给我们两个也找了两套高三校服,然后中午就在一中对面的小餐厅见到了你。”

“那,那,当天下午上课前,为什么在办公室也看到你!?”莫铭声音更颤了,仿佛一旦听到合理的解释就会让她证实了一个心中隐隐的结论一般。

周放一愣,想了下赶快说“哦,那个,是正好刚换回衣服结果碰到高三的老师以为我和李察德都是高三生,于是,额,就让我们去办公室帮忙搬刚到的各种资料,没想搬完又帮忙数,所以就……赶巧了。”

莫铭觉得之前说话准的周放这句回答的有点勉强,周放看莫铭疑惑,越发觉得莫铭心思缜密,只好接口“谁让我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总不能袖手旁观?另外傍晚你也看到我了对不对?我也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只能说我们真的缘份不浅。”

周放最后说的这句到不假,他当时的确是心里有事,于是绕着后面的路走着走着也到了那个水塘附近,没想到也再次看到莫铭。

莫铭看着周放都把缘分二字搬上来了,也不再怀疑,只是眼睛有点微润。

听着周放有些低哑的嗓音,一瞬间回忆起很多事,去省会参赛那天,当时他也是声音低哑,坐在旁边的自己,哪曾想过周放是刚从法国连夜赶回北京又在一大早到达L市一中去等她。虽然觉得太不可思议,想到那晚李察德说的所有话,又联想到自从周放出现后,他无处不在的小心呵护与温情,又不得不感动。

周放看着莫铭眼睛里汪汪的水汽,心中一紧,赶紧打趣说道“傻丫头,你在干嘛?现在觉得我不容易了?”

莫铭声音哽咽又问“那,你,这一段时间的频繁消失,是回去忙甚么?”

周放说“本来我也不想,但是这样两边跑确实影响一些事,比如这个学期末我可以申请的一些研究生专业,还要关注其它学校的研究生招生计划,然后忙于提交各种论文,有时候实在脱不开身就先用传真来临时处理一些应急的,然后再连忙赶过去做补充……所以也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好好的告诉你事情原委。”

第三十二章 答案(2)

莫铭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在车上,周放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来”。原来他指的“来”不仅仅是陪她来参赛,而是如此辛苦的在法国和中国之间转换着角色陪在自己身边。

直视着周放很久才幽幽的问道“这,都……是真的吗?可,又……为什么?”

周放表情凝结,他知道莫铭问的是什么,不想,脑海里如光影般的闪过层层画面,眼前顿觉迷离。沉吟了几秒,于是手托起莫铭的下巴轻吻了一下莫铭的唇,回答“没有为什么,一见钟情或者随便说什么都行,我没有理由,就是喜欢,爱,一种抑制不住的想念。”

莫铭看着周放眼底深深的爱恋,一时安静无语又一时间心如夏花般绚烂,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甚至几个月之前又怎会相信有一天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人,而对方也在同时身心投入的追逐着她的身影。

从她在屏风里看到周放侧脸的一瞬到今天对坐在一起,好似每一处相逢都表达着莫铭从未认可的情绪,这也许只是一种纯粹的吸引或难以捉的感受,就像莫铭对一见钟情的定义,更也许是一种她从未碰触的……爱情。

不由得想起柏拉图《会饮篇》里的那个著名传说:以前人类是□同体的,上帝把他们分成了两半,从那时起,这两半就开始在世界上游荡,相互寻找。

而爱情,是对我们自己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周放却一脸深思,轻轻揽着莫铭的身体,眼神飘忽。

谁知道才几分钟后,莫铭忽然情绪很好的戳了戳周放的口说“周放,你用什么办法进入一中的?你的年龄还有户口等等,即使办理借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周放又一次被问的脑筋急转,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我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只是委托杭先生代为办理,嗯,就是刚才你看到我身后的那个人。”

“他是你的司机?管家?嗯……代言?”

“就算吧”周放含糊的回答。

周放心里苦笑自己被追问的招架不住,没提前做好功课,真是难堪,想到也许以后还可能碰到更多不好解释的问题,不免心中又惴惴难宁。看莫铭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周放才呼了口气。

周放觉得莫铭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就试探的问“莫莫,你有什么想法?”

莫铭似乎对这个问题等了很久,她抬眼,目光坚定的看着周放。看上去既带着三分严肃又有三分执着。周放皱眉,突然觉得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莫铭字字清晰的说了一段话,

“周放,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你。”周放听到这表情一松,觉得莫铭能承认喜欢两个字真是不容易,还来不及高兴,后面的话险些没把周放气到昏倒。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关注,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感情,我只是觉得你的深情有些让我迷失,今天得到的答案有些在我意料之中更多出乎意料之外。之前不知道你的情况还可以敷衍一下自己,现在,我只能拒绝。”

说完,看到周放已经脸色铁青,视线如冰,莫铭赶紧补充:

“我看到周密准备高考给我很大冲击,且不管别人,我只想做好我自己,按照我的理想走下去。尤其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后,我和你之间隔着不只是十万八千,而是一个太阳系。现在只能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你不可企及,这不是我想要的。

从长大一些明白道理后,我一直自持对抱负的执着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在好好学习中,一步步的靠近我所希望的未来。你的出现确实打乱了我的原有轨迹,但是我心里反复的出现你……你上次问我对于出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只能说,如果我要做,我会自己试着努力,而不是靠你或者谁的帮助。如果你真的没有理由的真心喜欢我,请让我做我自己,好好的把握这一年做我该做的事情。你,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出现?”

周放起初确实有些生气,想自己如此艰辛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来到莫铭身边才接触到她的衣角就又不得不眼看着她一闪而开。刚要强硬的否定,逐渐听着却又被莫铭的这一席话说的心软。

他既心疼又骄傲的看着莫铭的发光的脸庞,反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做到外交官?”

莫铭大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周放得意的笑“猜的。”

莫铭严重不信“你欺负我智商有问题吗?”

周放说“你和我隔着太阳系,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莫铭挠头,看周放的样子是不打算解释,刚要想辙,听周放轻叹了声,说“莫莫,如果我否定——这是我本意,可是的确自私。所以,我尊重你,也许以后这一年不怎么回国了,你确定到时候还记得我?”

莫铭腮上闪过一红,心想’问着问着就没正经’,可是还是很正式的点点头。

周放看她如此认真坚定,知道她也许在发现自己的事情后就早想好了这番主意,现在也只好顺着她去了,可是心中极度不甘,又万般不舍,莫铭才刚过十八岁,因为太在乎所以什么也不能做,想歪主意留也留不住,只能拉过莫铭的头狂吻。

莫铭一下被吻得七荤八素,只感到周放先是紧紧含着自己的唇,忽然他的舌突破自己的牙关,霸道的捕捉着所有的空气,在嘴里紧紧裹住自己的舌尖,深深的吸允,暧昧的纠缠。

莫铭意识一片空荡,忽然觉得腰上一凉,周放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杀了进来,正完全不受控的直接往上去,他修长的手指已经到了自己内衣蕾丝下缘,莫铭一下回神,用力拍掉周放的手,细腻的颈部红霞满天,趁着周放停滞的一瞬推开他就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旁边的蓝色袋子扔到他身上,恨得牙痒痒的说“回你的法国吧!一年内休想再出现在我面前!”然后跑下楼去。

周放放松一笑,靠在沙发上,心想’原来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终于不用跨洋两地奔波了,只是好容易熬出来,又多加了一年苦刑。’

莫铭回去的一路都在想,这厮简直是……那个法式深吻让莫铭想起来就又悔又窘,更想起他极熟练又老道的吻技,心中大怒’不知道是怎生一个浪子,莺莺燕燕惹了多少才练就的’!

第三十三章 人生的礼物

如每年的新年惯例,莫铭要去很多户家庭拜访,或家族亲戚、长辈或父母同事、好友,除此之外,有一个地方,每年也必不会错过——曲院长家。

曲建升是L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从莫铭得肺炎那年之前一直到现在。

莫铭的病来的突然并发展严重,入院的时候已经肺部有积水,当时院方对于病原体和发病原因持两种态度,于是在治疗上一直没有明显的好转,两天之内就发展到重症监护室了。

第一医院已经是国家三甲医院,看到这种情况,莫铭父母急不可耐。

一是考虑转院,但是不敢保证马上有起色。二是考虑找其它著名医院的专家进行会诊,可是能搜集的信息少之又少,太高级的专家本请不到,其它的又难以一一筛选。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曲建升通过自己在同行业关系请来了七个此领域的专家,其中有两个享受中国国家政府津贴,两个在美国梅奥医学中心是资深肺科临床专家。

如此强大的专家团队不要说在L市,恐怕在国内的外科会诊史上也是首次。曲建生此举让莫铭父母受宠若惊,感激涕零,顿时又为莫铭的希望曙光而极度欣喜。

这样顶级的专业会诊确实——搞笑点说,杀**用牛刀,但也正是如此,治疗莫铭的病如同攻克伤风感冒,本来还昏迷中德莫铭十天之后痊愈出院。

因此之后的每年过年,曲建升的家是必拜访不可的。一开始还是父母带着莫铭同来,这两年她已经独自带着礼品来拜年。

曲建升和莫铭寒暄了几句家常之后,神情真挚的对莫铭说“莫铭,以后不要年年都过来了,而且总带着礼物。这已经过去三四年了,没有必要嘛,劳财伤神。”

莫铭微笑“曲院,这可不行,即使我不来,恐怕我父母也不同意,一点儿不为过的说,您的倾力相助给我一次新的生命,这就是我人生的最大礼物,我一年看您一次又算得了什么,您千万别再推辞。”

曲建升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可是又有些难言,然后叹了口气说“莫铭,我是说真的,我没有那么大功劳,你是病人,我是尽医生的职责,这是医患之间基本的关系。再说你已经连续来了几年了,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恩情谢不完的。”

莫铭看着曲建升的表情不像客套,有些不解,可是还是客气礼貌的婉言再三表示感谢才离开。

到家之后,莫妈妈简单问了问曲院长家的情况,听莫铭如是说,越发感慨曲建升真是当今杏林少见的德高尚。

后来莫爸爸上楼,一进门扫了扫身上的雪说“丫头,外面下雪了,今年雪来的有点晚,喏,收件箱里的。”说完递给莫铭一个小包裹,莫铭看了看会心一笑。

连续几年,农历新年前后莫铭都会收到一个小包裹,包裹里是种子,有的时候是一颗,有的时候是三两颗,但是每次品种必不相同。

莫铭对植物学一窍不通,寄信人地址也没有,一开始整整纳闷了多半年,后来第二年、第三年……现在她习惯了,而且从前天就开始主动念叨为什么还没到。

今天接过包裹后拆开看了看,莫爸爸也凑过来问“还是种子吧?”

莫铭点头,然后冲爸爸笑了笑说,“爸,不然我大学选生物专业好了。”莫爸爸笑说“你种上不就知道了!还用上大学才研究?”

莫铭摇摇头说“现在不想,等以后有心情吧,万一过两年人家不送了,攒到一起种。”

莫爸说“不过莫莫人缘真好,怎么有人一直坚持送这么特殊的礼物呢?你还不知道是谁吗?”

莫铭还是摇摇头,“谁送都无所谓,从哪方面讲种子的含义总不是坏的,我就欣然接受呗,跟自己过不去干嘛?”。

莫爸微笑赞同。

莫铭回到房间把种子和每年收到的放在了一起,然后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在漫天雪舞的背后还有丝丝缕缕的光线,这让她想起周放,想起初见时透过周放发间的阳光。

然后慢慢地,耳边已满是周放的声音,眼前全是周放的凝视,鼻尖又似乎幽幽传来属于他的馨香。

第三十四章 一年之别(1)

大概整个高中阶段只有高一年级能享受到正常的寒假。

高二已经在年后的第五天就上课了,据说高三更狠,大年初三。

莫铭踩着点刚进教室坐好还不到两分钟,班里的大多女生就呼啦一下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莫铭!你表哥退学了?!!是真的吗?”

莫铭一傻“什么表哥?”随即眼睛一眨,马上想到她们问的是‘周放!’。然诺看着这些八卦的脸反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呜啦一下声音沸腾了,“啊?看来是真的!?为什么啊?”

“就是啊,莫铭,他怎么了?回北京了?”

“完了,一共也没见过两次,周放也太神秘了,突然转学突然退学的!”

“周放是不是不上学了?你们看他那气质哪像是高中生啊!”

“那他过来干嘛?体验一下生活?”

莫铭的课桌前几时被围观过这么多人,当时吵得耳朵生疼,莫铭一拍桌子吼了一声“我又不是他。他去哪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么爱护着你的表哥,对他离开怎么如此冷淡。”莫铭看这些坦白的眼神就知道什么含义了,连忙说“拜托各位,我真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

听完莫铭这么说大家才三三两两的散开了。莫铭回头看看后面的一堆男生也在窃窃私语,只得长叹一声,周放来也不是,去也不是。一点情况就天下皆动,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气场大还是那张脸太招人。

傍晚的时候尚璟也拉着莫铭求证,莫铭揉揉脑袋说“尚璟,你怎么也这么(事儿)姥姥?都谁告诉你的?”

尚璟撇嘴,“高三传过来的,说他们一开学班主任就调座位了,说周放退学了。”

莫铭点点头“嗯”了一声。

停了一会,尚璟很是突然的问了一句“莫铭,周放喜欢你是不是?”

莫铭不置可否,抿了抿嘴没说话。她到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尚璟说起。

尚璟看她的样子也猜到俩人有感情八成是真事,于是忽然换了个口气说“莫铭,我知道周放不是你表哥,周放那天能那么肆意的从班里把李察德拎出去,大概跟他有很亲近的关系或者是亲属……你和他之间怎么样我没权利过问,不过我有事情要跟你提一下。”

莫铭不知道尚璟要说什么,于是诚恳的看着尚璟等待下文。

只听尚璟说“咱们放寒假的时候,我看见李察德找你但是没找到就走了。我追出去本来想问他什么事,结果随着他出来看到接他的车挺低调的停在校东门的甬路外,但是车牌是白色的,牌号甲B系列。”

看莫铭丁点反应没有,于是皱皱眉又说“当时我只是没见过,回去后跟我爸一提,他也挺惊讶,说可能是军总参、总政机关之类的。莫铭,如果李察德的背景如此,周放会是一般家庭的人么?”

莫铭听到这本来低垂的眼睛睁得圆了起来,这才明白尚璟要表达的意思。

莫铭回想周放曾坐过得那辆黑色车,也不是特殊牌照啊!后来那天下午他去接自己的时候开的是一个灰色系的车,也没发现与普通车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周放做事谨慎,刻意隐藏也未可知。再想到周放身旁有专属的人一直跟随,还有那套公寓,甚至周放的衬衣、手表……莫铭能记起的所有细节,都在证明着一个结论——尚璟的猜测是正确的。

莫铭此时刚刚了结周放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种种疑云,现在却又面对着一个更隐约更头疼的问题。

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和周放说的话,思索了一会对尚璟说“如果我说之前和周放没关系这固然是假话,但是现在,确实真的没什么。尚璟,我不太想研究周放或者李察德到底什么背景,现在我需要做自己的事情,如果以后需要面对的时候,我自然会准备面对,何况未来遥不可知,有些东西不是我想就能阻止。”……比如感情,莫铭最后在自己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尚璟摩挲了一下莫铭的手臂表示支持,然后再也没提其它。

第三十五章 一年之别(2)

当莫铭翻看《南怀瑾文集》第二本的时候,已经六月底。

期间莫铭曾在场看到过两次周密,问周密高考准备的怎么样,周密说一年时间太紧张,除了数学,别的科目确实把握不大,但还是要考,不管成绩怎样已经计划最晚和莫铭同一届毕业。

莫铭问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于参加高考,周密只说不是为了考试本身,而是为了离周正更近。莫铭对于他们姐弟情深颇为感动,忽而想到自己,却是不知道和周放还有多远的距离。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莫铭就没有再见过周放,期间除了李察德跟莫铭谈过一次,主要是给了她一张记着长长号码的纸条。开头带着国际区号,莫铭一眼之下就知道这是周放的联系方式,李察德说,周放不放心,让李察德把号码交给莫铭,如果有任何为难的事就务必打电话给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无论什么事。

莫铭心里的藤草已经越缠越紧,每天睁眼、闭眼都有周放的影子晃在脑海。她怕缠绕的太多,就永远没办法静下来。那周放许诺的这一年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于是每当心有起伏的时候,就拿出文集看上一阵,逐渐的,又半年下来,练就本冷清的格越发钢筋铁骨了起来。

高三高考结束,除了如往年的众多重点高校录取名单外,周正因为是艺术生,通过了N个院校,中央美术学院赫然榜上有名。而周密刚过一本分数线,他选择接着上高二。不过对于一个高一的学生而言,他的光芒已经比考上清华、北大的毕业生更耀眼。

最后九月份有一件跌破眼镜的事情,周正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选择天之骄子的央美,而是挑了一个南下的二本院校艺术系远远的走了。

孙麟再次和莫铭、李察德他们厮杀在体育馆的羽毛球场时,已然又即将深冬之时。打完球,李察德擦着汗说,众位什么时候捧场给我过生日吧?一众人哗然,问他什么时候,李察德说就这两天。

孙麟说为什么之前没告诉过他们,李察德说,今天忽然觉得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机会能和高中的朋友在一起了,寒假后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回北京。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坐坐。

听到李察德说这些话,众人都感觉心中有些微凉,似乎觉得时光飞逝,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面对分离,于是纷纷同意。

第三天傍晚正好是放假休息,于是定在当晚六点在南开发区东来顺L市分店见。莫铭也特意跟家里说明晚上大概要回来晚些。

李察德的生日宴会过得很快乐也很开心,当众人豪爽的吃到东倒西歪的时候,李察德一挥手说,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天!众口欢呼着出了饭店,可是十来个人满大街晃了半天发现L市没什么像样的地方,李察德想了半天主意,最后突然眼光一转带着大家直接去了附近的高级教师公寓楼。

莫铭一到楼下就知道李察德要干嘛,于是走到他身侧说,你就这么带着几个人进去,不怕给他弄得乌烟瘴气就行。李察德一哆嗦,然后看了看莫铭说,干嘛要让他们乌烟瘴气,我自己住的地方实在太小,就60多平米,容不下,这也是下策,并拜托莫铭保密。于是定定神,走上楼,开门,众人鱼贯而入。

随着大家“哇!”“哦!”“啊!”的声音,李察德正式声明,这是周放的住处,为了成全大家而牺牲自己的小命,直嘱咐让大家老实享受就好,别乱翻别弄脏就行,众人哪想到自己居然来到神秘人物周放的居所,均频频点头同意,于是在客厅落座。

康慨指着阳台家庭音响上的胆机问李察德这是什么,李察德得意的说这是胆机,说他自己也有一台。解释完胆机为何物又打开系列音响调试好给众人听,孙麟觉得经过胆机处理的音质确实细腻滑顺,便问“这胆机多少钱?在哪能买?”

李察德说“我那台就在北京买的,不到八千,不过周放这个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应该是三几万,我不清楚。”众人指着这奇形怪状的小物件瞠目结舌,刚才听着音乐虽然美妙但是谁能想到它居然能与普通小汽车同价。

这群人在这只一百多平的房子里却如进了大观园,看哪都是神奇,瞅哪都是新鲜。宋媛看着锁着的书房也问“李察德,这房间是不是有宝贝,为什么锁着?”

李察德大笑“嗯,都是书!满墙壁的书!”

宋媛撇嘴,“那干嘛锁着,看看不行?”

李察德说“得,姑,你饶了我吧,我带你们进这个门来,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周放的书房是禁地,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去,尤其书房地板上有一块很贵重的纯毛地毯能值七八个胆机,你说怎么进去?何况我没钥匙。”

众人的这次惊愕的没话说,眼对眼看了好半天才爆发似的问李察德到底周放是干嘛的,李察德一看不小心走嘴,赶紧说周放家里做生意的,经济条件比较好一些而已。

众人议论,“这居然叫比较好而已??”李察德嘿嘿一笑不做其它回答。接着又说,“周放这里没什么饮料,我也忘买了。咱们就老实在客厅喝喝茶吧?”然后指指虚掩的卧室门说“这是周放卧室,有一次我在这过夜,连我也不让躺。所以这个房间也尽量别进去啊!”然后就跑去餐厅烧水找茶叶去了。

身后的众人杂七杂八的聊着天,莫铭却走到书房门口微微抚触着门的把手,她碰到自己口袋里的两把钥匙,一把大门,原来另一把——却是书房。此时慢慢的额头抵着门,想着自己醒来后躺在周放的床上,想着周放笑着说“它有你贵重?”,想着周放在书房抱着自己拥吻……似乎鼻尖再次传来周放身上的味道,她以为已经锻炼的坚硬外壳的心房不再容纳周放的身影,哪知此刻,周放的一切又如潮水一般涌向自己的内心深处。

第三十六章 一年之别(3)

过年的时候,莫铭毫无例外的依旧拜访了曲院长家,同样——也毫无例外的收到了新的两颗种子依然将他们放到盒子中。

莫铭曾在放假后那几天守在电话旁,但是也没有意外来电,从客厅阳台向外望去,小区路边也从来没停过熟悉的车。看着日历,距一年之约,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星期,而周放,却似乎没有如意料中的重返L市。

莫铭心思沉沉的看着手里的两把钥匙还有那个长长数字的纸条,犹豫了一阵也把他们一起放在了抽屉里。

又是寒假开学,已经成为高三的611在熊富明的领导下奋勇拼搏、挥汗如雨,成绩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好。只是作为文科重点班,半年来忙的昏天暗地,寒假过后日益临近的高考已经成为拧在学生喉咙的发条,越来越紧的喘不过气。

开学后的第四个星期,有一天晚自习后,莫铭还有同桌张硕以及孙麟和另外两个男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步行街的时候,几个男生指着路边的店铺大开玩笑说道“你们说这情侣保健的广告怎么贴的比熊导给咱们的试卷还多?”

张硕也应口“没看这店铺也一个个雨后春笋一样。上星期经过这还没超过两三家,现在怎么变成十来个了!?”

男生们看着张硕全都一脸坏笑说“啊,原来女生也关注的这么仔细。”

张硕极凶恶的瞪了他们一眼拉着莫铭说“走!甭理他们!”

莫铭小脸茫然的看着大家,带着一脸求知的诚恳转望向张硕“情侣保健……难道不是情侣做保健的么?”

三秒钟后,本来清静的步行街从头彻尾荡漾着大声的、无止境的爆笑。

孙麟过来挑起莫铭的一绺头发说,“莫铭,我今天第一次证实了头发长见识短。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懵懂无知的时候。”

众人已经笑得不能控制。莫铭起初完全不知原因,于是头一次定神仔细又认真的看着店铺玻璃上的各色海报,几个呼吸之间,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的时候已经晚了,气的不轻又悔的太晚,于是跑过去拿起手里的书挨个拍了一板砖。

等众人已经笑闹着远去的时候,后面安静的路上,缓缓行驶着一辆深灰色的车,夜色中,半开的车窗,依旧是俊美绝伦的脸,藏着浓浓的思念。

农历新年的时候,周放还在法国忙的不可开交,本没时间回国。自从一年前回来后,周放申请通过了本校的研究生,这一年又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几个同在法国各大学的学相关金融专业朋友在此期间成立一个公司。

法国在二十世纪初随着大银行的资本输出和海外扩张就已经是整个欧洲重要的金融中心。具体到巴黎的货币市场相对于当时中国国内刚进入轨道的货币市场成熟太多,几个年轻人本想毕业回国创业,但是看到当时国内金融货币市场无论在信息效率,资源配置效率方面都很低,最主要的是货币市场交易主体太单一、结构也不平衡,这对于创业初期发展更是多了几重障碍,所以决定在法国先介入到行业中,在高平台起步稳定后,同步国内也不迟。再说几个人中不算学识学历,其身份背景又有几个是平头百姓,于是仅在一年的紧张忙碌后,终于在法国新年之初把金融公司推向了市场。

而周放最初没想参与其中。

周放从上大学之前最想学的就是建筑专业,因为整个家族的特殊和家庭中政商结合比例有失偏颇,在所有人的强压之下18岁的周放毫无话语权。

如果周放是个纨绔子弟到也罢了,偏偏又如此优秀,从小被重点关注为新一辈的重要人物,于是在面临人生方向的重要关口就直接被送到法国,连专业的选择都是周母敲定的。周放曾极度的反抗,甚至一度闹到家族硝烟四起,但是也只是两方相持。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想通了,跟家里说自己去法国。拿下经济管理专业的毕业证就也算拿到了自由权,届时再转向心中所好,无非这几年先自学建筑专业罢了。

现如今周放毕竟成熟了很多,想到以后的所有发展都是需要前提投资,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家人未必支持,所以在这次契机后,考虑良久,最后决定参与创业,就这样,与莫铭的一年之约自然就被拖后了个月有余。

这天清早,同公寓的内森和另外几个男女朋友敲门过来,邀请周放参加晚上研究生院这边组织的复活节的party,周放婉言拒绝。

大家看着这个独善其身的优秀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找女朋友,众多前赴后继的求爱女郎都被周放晾在巴士底狱。于是怂恿道“去吧,所有漂亮女孩都参加,说不定能找到你的爱,你不感兴趣吗?。”周放对着众人极其魅惑的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机票感的说了句“J'ai enfin trouvé mon bien-aimée(我找到了我的爱)

就这样,十二个小时后,周放时隔一年再度跨越一万公里来到莫铭的身后。

周放在后面透过前窗看到一年不见的莫铭,看着她清丽有些消减的脸,看着她被逗的气鼓鼓的表情,心中情感奔腾,多想下车冲过去把那个丫头揉在前就不再放开。但是看到几个年轻人开心的肆意大笑的时候,周放又觉得在压力这么大的学习生活下,能真正属于莫铭的简单快乐已经不是很多,还有三个多月她们就高考了,而自己现在似乎还是不能够出现,既然爱她,那就再继续忍下去吧。

于是隐在夜色中,一直远远的跟着,直到看着莫铭和张硕她们摆手告别回了小区,车子才离开L市。

第三十七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逐渐的春暖花开,气候回温。绿,从抽丝剥茧的嫩芽到漫山遍野的青翠欲滴如同笔尖的墨,落到锦帛,一夜之间又晕染的世界充满夏日香气。

越来越浓的夏季,大战前夕的611已成了对决前的军营,个个磨兵炼甲,整装待发。

李察德已经离开一中两个月了,他离开的时候曾给过莫铭一封信。

当时莫铭正在低头复习,看着桌前飘落下一个白色信封,抬头看到李察德目光带着笑意看着她。莫铭回了一个笑容说“怎么,要离开,所以舍不得我?”

李察德莞尔,“嗯,要不是你,我也来不了一中。”

莫铭一怔,听这话竟像周放曾经说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缓缓一笑,想他只是贫嘴玩笑,于是对李察德说,“当真如此不舍?”

李察德说“我可不怕离别,以后肯定会经常看见你。”然后指指信封说,“这是周放给你的。”

莫铭脉搏快速一跳,想着已经失约几个月的周放,心头一阵难以道明的牵挂。她收起信封对李察德说,“他回北京了?”

“没有,他让刚回国的朋友带回来的。别想太多,希望你高考顺利,我们北京见。”李察德两指并拢在额头比划了一下,帅气的离开了。

莫铭看着李察德的背影有一些不舍,已经在一起在同一个教室共同学习了两年,说没有情谊又怎么可能。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去北京?

莫铭拿着信,思想反复了一阵也没有打开,直到第三天晚上,莫铭有些失眠,站在阳台看着夜空很久,转身从抽屉拿出信封,轻轻用美工刀裁开,小心捏出里面的信笺。这时心里已满是要漾出来的激动,她展开信纸,

“莫莫:

很抱歉,一年之约过去很久。

无论任何理由都只能是借口,但是真的很想你。

高考在即,想起你的大学一事,有几个建议,你可以参考。

如果想做外交工作者,专业的选择不是特别重要,它的条件相对比较宽泛,无论是国际公共关系、国际政治抑或社会学等众多学科都可以成为将来申请外交工作者的专业方向。

我倒是建议你可以考虑报考专业的外语大学,这对于你以后的人生方向会有更多帮助。

并且也知道你对外语很是热爱,所以如果你本有心于此的话,可以选择报考北京外国语大学,也许会有人建议你考北大外语学院,但是作为专业角度来说,北外的教学方法和师资力量还是更适合外语的专业学习与实践磨练,而北大外语学院偏语言研究更强,目前来看不是十分适合。

莫莫,其实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都不重要,有时为了达到理想也许会绕一些曲线,当迂回之后,也许收获反而不比直取来的少。

另外,记得照顾好自己,我知道你一定没想过给我打电话,但是还要说,有任何伤心、难过、痛苦或高兴……都可以跟我分享——北京见。

20010527 夜

于巴黎,周放 ”

莫铭眼眶一润,须臾抬头又看了看夜空,似乎看到另一端天空下的周放。

7月9日,梅雨之时的一切难过都赶在这天爆发。潮湿、闷热的天气,一中整个校区外的公共场上已人山人海,最后一场终于要结束了。

只听最后一声铃响起,整栋教学楼哗啦哗啦的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交卷,离开。迈出大门的一瞬——“啊!解放啦!!”。

在涌动的人群中,莫铭、孙麟、康慨、宋媛、尚璟等等十几个在班里一直关系较好的同学商量好散伙宴的事宜就各自分开了。

莫铭回去换了一身颜色清爽的衣服又将头发梳成高高地马尾,去赴毕业宴。

一夜的呼喝叫喊,一夜的大笑大闹,一夜的痛哭流涕,众人情绪万千,男生女生抱作一团。心中均叹锦瑟年华稍纵即逝,似乎昨天还在刚分班的时候听熊富明训斥着物以类聚、兽以群分,而今朝却泪流满面的纵声高歌着分离,不得不直视各自的茫茫前程。

尚璟坐在包间沙发的一角,眼中含泪幽幽的对着莫铭说“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莫铭眼眶一热,愣是坚持着没掉一滴眼泪的自己,顿时泪如泉涌。

最后莫铭离开的时候,依然还听到醉的一塌糊涂的孙麟喊着“莫铭,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

几天之后,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莫家整个大家庭都等在莫铭家的客厅,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门开了,莫铭低着头走了进来。

抬头看着大家脸色紧张,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莫爸爸颤声问,“莫莫,别担心啊,什么情况都是好的,大不了再来一年。”

莫铭脸色淡然,说了一句“嗯,爸,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果然是考取了北外!”

整个五层楼都听见从三楼发出的欢呼。

第三十八章 新的旅程

莫铭去北京上学之前,觉得应该去看望一下熊富明,一是为了告别,二是为了感谢熊富明两年来的教导。

真正谓之“师”者,是不会在意授业对象是否曾向自己道谢或是否记得师恩,最大的期许就是看着桃李纷纷满天下;看着懵懂的怏怏小苗长成参天大树,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熊富明亦如此,当莫铭来到一中找到熊富明的时候,他已经忙完高考事宜准备接手下一个重点班了。看到莫铭笑意盈盈的坐在他面前,心情也是洋溢着骄傲的幸福。熊富明先是对莫铭考取北外表示极大的赞许和祝贺,而后说莫铭的格偏静,生长环境又如此单纯,未来的人生会有无数的变数,只希望她能坦然面对各种不期然的意外,好好把握自己的本心,莫铭点头称是。

熊富明忽然表情顽皮一笑,冒出一句“见到周放,替我向他问好,并祝福他前程似锦。”莫铭愕然,赶紧低垂下眼睛,紧紧的抿着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唉,流言四起的时候还极担心熊导找她谈话,一直没发生,还以为熊富明并不知道。现在,莫铭不知道是该感动于熊富明对她的信任还是苦笑当时自己做贼心虚的小孩心。

临走的时候熊富明一直陪莫铭走到教学区门口,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谆谆嘱咐“莫铭,每一段人生都是一段旅程,你虽已走过了一小段,前面还有无尽的路途,记得旅程中要多看看窗外,而不是执着于那看不见的目标。”

莫铭听到这段话,虽然不十分理解,但觉得它震撼着自己的心,遂眼眶一红,此刻看着熊富明略斑白的发鬓再难言语出声。

莫铭低着头看着地面沿着甬路一直慢慢的走,本无人的外校区忽然传来阵阵压抑又低沉的哭声,莫铭抬头望过去,看到周密高挺的身影站在甬路左侧的杨树下,怀中紧紧拥着已经南下上大学一年的——正嘤嘤哭泣的周正。

莫铭从未看到过脸上布满沧桑的周密,那个极漂亮的大男孩忽然变成了心事万千的成熟男人。莫铭知道周密已经在本次考试排榜首,以过线63分的优异成绩考取了清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是如此表情,只见他似乎极其心痛的吻了吻周正的发顶刚要抬起周正的头,发现莫铭在远远的看着他。

周密身体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紧抱着周正,只是微笑了一下以示招呼,莫铭也点了点头选择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接下来就是既兴奋又忙碌的日子,除了迎接亲朋好友的祝贺就是莫妈妈每天不停的给莫铭收拾着各种东西。

临出发前,莫妈妈每放进去一样,莫铭就会扔出来一样,最后发现行李箱中除了几本文集依然是空空荡荡,气的莫妈对着莫铭喊“你这孩子!第一次离开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什么都不要呢!?”

莫铭看着妈妈红着的眼睛,已然是对自己的太多不舍和担忧,于是抱着妈妈的肩膀说“妈,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会经常回家的,再说您想我可以去看我嘛,我只是去北京上学,又不是去境外打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切从简就可以了,带太多了实在是累赘。”

莫妈妈叹了口气才同意让莫铭自己收拾,莫爸爸也是提前一天就开着单位给业务科配的桑塔纳在楼下停着,最后莫铭带好一切行装,跟妈妈温情的道别后随爸爸下了楼。莫妈妈因为晕车厉害,父女两个严禁她去送,所以只好站在楼上含着泪向远去的莫铭不停招手。

看着北外的大学校门以及上面“北京外国语大学”几个大字,莫铭心中感慨万千,多年来的恒定坚持和非常人的辛苦终于化成了眼前的强大慰藉,这又向她的梦想迈了一大步。

新生入学的众多复杂手续终于办完了,虽是九月的天气,这热闹的场景下,也依然有些温度偏高,莫铭夹在众多新生中和父亲找着宿舍楼的位置,这时候一个刚才负责给新生整理入学表格的男生小步跑到她身边说“嗨,莫铭你好!”

莫铭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对方。

“我叫陈冲,啊,此陈冲非彼陈冲!英语系2000级,是你师兄,我送你们去宿舍楼吧。”莫爸爸看着眼前清秀热情的男孩接过莫铭的旅行箱以及各种新发的杂物一阵感谢。

宿舍一共六个人,莫铭的位置在宿舍窗前的右侧上铺,安顿好宿舍之后,陈冲一一细心介绍学校的固定设施以及各个场地的具体信息后道别下楼。莫铭被陈冲的热情影响的很是温暖,顿时也对崭新的学校越发的热爱起来。

莫爸爸一直陪到下午四点多,等莫铭安排好所有事情再无担心之后才一脸心疼的开车离开。

晚上八点半,莫铭在盥洗室正洗头,她下铺的江苏女孩段奕秋跑过来一口吴侬软语的喊道“莫铭,有你电话,我说你在洗头,对方说一会再打。”

莫铭清了清脸上的泡沫对着段奕微微一笑说“好,谢谢啦。”

等莫铭擦着头发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几个女孩正新奇又兴奋的互相聊着天,段奕拉着莫铭说“莫铭,坐下,我们正聊……”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段奕指着电话说“接吧,肯定还是找你的。”

莫铭想可能是父母不放心打过来的,于是拿起话筒轻轻“喂”了一声,听筒里传来几秒绵长的呼吸,然后只听对方温柔而感的声音——“莫铭,我是周放。”

第三十九章 激情重逢(1)

周放尽量放松的去等待手机听筒里的任何声音,在听到熟悉又温婉的“喂”声,他还是闭上眼睛克制着腔的起伏。然而在说完他的第一句话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过了良久,对方话筒上传来极轻微的“滴答”一声响,周放身心俱碎,低沉的声音压抑着冲动,“莫莫,别哭。”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莫铭还是摇摇头,颤声说“周放——是你么,你——在哪?”

“京城。”

“——离我……很远?”

“北外的正门。”

宿舍的女生看着莫铭突然放下电话,打开门就冲了出去,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来的电话,让她这般反应。

周放手机里是挂断电话的滴滴声,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校区里的路灯下的婆娑树影。

莫铭一路奔到正门,走到大门侧面的时候脚步忽然放缓,沉沉的心里像是要面对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直到踏出门外,眼睛与不远处对视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真实的。

对面的人宽阔的肩上暗蓝色无领的长V字开襟衫,灰色的西裤,深棕色的手工皮鞋,略倾斜的靠着车身大气的SUV,长身玉立,抱着双臂转头静静的望着缓步渐停的莫铭。

时间不算太早,可校门口依然有零散的人进出,只是经过的时候都侧目看着这个长发还略有滴水,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在门口伫立。

莫铭走到距离车尾两米的地方,刚才在话筒滴落的眼泪仿佛长长的引线,一直到此时才轰然爆发,泪水淹没视线却再也不肯向前迈一步。

周放箭步冲过来,一把搂住莫铭到车身的另一侧,几乎如撕咬般的俯身吻着莫铭的脸颊、眼泪、嘴唇……周放的每个吻都在唤着思念。莫铭闭上眼,感受着周放唇齿间的肆意掠夺,感受着他勒得紧紧的双臂,一瞬间心尖如升空散开的烟花,炸响、绚烂、光明然后又归于平静。

又如此过了好久好久,周放把莫铭按在怀里,整整19个月的等待,此刻情之所动心中似有千军万马驰过久久不能平息,只是不停的说“莫莫……莫莫……”。莫铭心情平复的早些,看着两人能在此时此景再次相见,自己的隔离政策虽然是正确的,而周放的支持和尊重更是无比重要,她反手抱着周放,十分动情的说“周放,我原谅你。”

周放突然笑了,灯光下露出皓白的牙齿,重重的在莫铭唇上吻了一记,说“理当如此。”

莫铭才想起来刚才的疯狂,赶紧抬手用手背挡住双唇,说“啊!太招摇了。”周放笑的更开心,勾人的丹凤眼斜斜附近或停或走的双双情侣说“我挺低调了。”

莫铭强装无视的说“刚才接电话,我……怎么能想到是你,为什么你在哪都这么神通?我才入学第一天,你连我宿舍号码都知道了?”

周放点点头,竟承认莫铭说的“神通”。

莫铭疑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下午。”周放回答,然后又说“莫莫,我很高兴,你真的报考了这儿。”

莫铭也觉得挺幸运的回答“我没有太大把握,三个志愿也各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后真被这录取。”

看着周放笑涔涔的脸,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莫铭声调一扬质问“周放?!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第四十章 激情重逢(2)

周放咯咯笑说“这怎么算手脚?我本来是安排人想给莫莫提前提档,但是对方回话说你的成绩不用提也直接录取了,所以就省了——”

莫铭挣了挣身子,气恼“周放!你这是不相信我!说半天还是不尊重我!”

周放双臂用力抱住怀里挣扎的小丫头,温声细语“莫莫,我知道你的心气儿有多高,又怎么会做这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无非对事情做两手准备防患于未然罢了,事情都存在万一,如果有意外,我怎么能心疼的看着你无助?我又怎么能再等一年——现在就已经快崩溃了,何况,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并没有真的手参与不是?”。

莫铭迟疑的问“真的?”

周放认真的回答,“真的。”说完眼睛深情的望着莫铭,极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莫铭看着周放闪烁如宝石的眼光,不禁问“周放,你真的只在一见之下——就这么深深的喜欢我么??”

周放眯起眼睛说“比你看到的更多。”

莫铭又被感动的说不出话,心里却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还没说过什么话就被这厮抱了,亲了,见了没几面就奉上了初吻,又莫名其妙心心念念的暗自牵挂了一年多。从见他的第一次起,周放就像致命的病毒,早深深的扎在她的血里无药可医。

周放看着莫铭湿漉漉的头发问“莫莫,你刚洗完头?”

莫铭才想起来,看着自己湿嗒嗒成绺的头发,还穿着拖鞋和睡衣!刚才就这样在门口傻站了好几秒,现在又在衣衫整洁的周放怀里暧昧的紧,顿觉刚开学就丢人丢回L市去了。赶紧跳到一边说“啊!都是你,害我急匆匆跑下来。”

周放在法国的这一年多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麻利的开了SUV的后门,突然打横抱起莫铭连带自己一起上了车。

莫铭低呼一声,已经跨坐在周放大腿前侧了,身体紧紧贴着周放的腹,周放一开始毫不在意,只坐在后座上,拿起储物箱里一条白色毛巾轻柔的给坐在自己身上的莫铭擦着头发。

这姿势本让莫铭十分羞愧,可是看他专致心的在自己头顶挥舞着毛巾到也放松了下来,嘴角甜甜一笑。

周放左手正穿在她的柔软的发间,转眼刚好捕捉到她这个忽然的微笑,又顺着下颌看过去她细腻的皮肤,莹润的颈部,一年的相思力量是摧毁一切的,刚刚那车侧的吻又怎么能解决内心的干涸?眼看着周放喉结滑动,一把拉过莫铭气势汹汹的吻了起来,唇舌的纠缠像诉说着百年衷肠。

新手莫铭被周放激烈的吻撩拨的全身如炙烤,竟然也有些情不自禁的攀附着周放的肩膀,身体猛的一颤,周放的手已然进到莫铭的睡衣里。莫铭悔不当初,怎么就疯了一样穿着睡衣跑出来,这下好了,里面连内衣都没穿,只有一个轻巧的贴身小背心,如此宽松的条件,基本等同于对周放热烈欢迎,大开方便之门。

阻止早已来不及。周放极紧的控制莫铭的身体,右手覆上她的前,揉捏着弹的柔软。莫铭毕生哪经历过这桥段?霎时间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忽然又浅泪打转,连忙喊“周放!周放,你别这样!”又怕车外有人听到,赶紧噤声,用力扭着身体,双手推着周放的肩膀想要摆脱。

只听周放压到低哑的不能再低哑的说“莫莫,别再动了。”

莫铭闻言一惊,忽然感觉周放的身体——自己跨坐的位置有了剧烈的变化,莫铭全身汗毛倒立,尽管不是十分确切了解,但是也已清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于是只好虚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再压着周放坚硬如铁的位置。

周放轻轻托起莫铭的腰,鼻息沉重,一个深呼吸之后,幽幽的盯着莫铭问“莫莫,你现在想不想回去?”

莫铭看着周放在幽暗车厢里俊美的容颜带着说不清的情愫,直觉无比危险,于是极惶恐赶紧小**啄米的点着头,周放也点点头说“好,那——赶紧走吧,不送你了。”

莫铭赶紧抬腿迈开,快速跳下车,刚走两步又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周放,周放在车里轻笑了一下说“后悔了?”

莫铭脸色骤红,犹如滴血。心想,简直不能对这厮有三分悦色,忿忿转身的时候听到周放说,“明天我来接你吃晚饭。”莫铭稍一停顿,然后捂着衣领远远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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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双思

周放看着莫铭消失在校园内才别过眼神,在车厢伸展四肢放松开来,只是一直摆脱不掉莫铭娇羞不已、凝翠欲滴的眼神,想了不知多久,猛的发现自己状态还没消退,无力的仰头暗叹“等的足够漫长了,只希望这丫头别打算毕业考了研又考博,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莫铭回到宿舍楼赶紧整了整睡衣,等情绪正常了才推门进去,宿舍女孩子正热闹的叽叽喳喳,看着莫铭进来,站在门口极洋气的高个沈阳女孩刘迪兴奋的对着莫铭说“莫铭!你刚从外面回来?”

莫铭点点头,对方问“你,有没有看见刚才,就东院门口有一个特帅特有型的男人???”

莫铭没反应过来,摇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刘迪和另外一个女孩啧啧感叹,宿舍其他人也跟着十分向往的眼神,七嘴八舌的说“下次谁看见记得拍照留底!”众人哈哈大笑。

刘迪又十分激动对着莫铭讲述第三遍她的‘惊鸿一瞥’:“刚才我和毕淑扬从西院回来的时候看见校门口一个气质超——脱群、神采超——飞扬、形象超——倜傥的……男人,靠着一辆路虎第三代揽胜!!”看莫铭毫无反应,刘迪焦躁“啊,啊,你不知道今年新出的第三代揽胜?国内没有啊,都是直接海外订购,一辆二三百万啊!”

莫铭看她惊炸的表情对她形容的‘三超’豪不来电,木讷的说“不知道。”

也难怪,别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几个对车感兴趣的,即使年龄再大的女能对车有准认识的也不多。如果不是刘迪说,整个宿舍都不知道路虎是哪个动物园的新种群,更何况揽胜,还要区分第几代。而刘迪的父亲是沈阳大众汽车的总代理,刘迪从小耳濡目染,倒是个地道的车迷。

解释到此,刘迪苦恼的说“唉,总之就是那个男人简直太招人了,男男女女的好多人进了门口都还在回头张望!他肯定是在等人,而且是等女生。”

众人发问“你怎么知道?”

刘迪挠头“你看那神情,那眼神,除了等情人,这么优质的男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大晚上总不是来谈公事!”

众人又点头附和,嘈嘈杂杂“你们说咱们学校还真是藏龙卧虎的哈?这女生得什么身份?”“啊,我要是他等的人该多好?”“噗!你怎么把人家心声给说出来了,不像话!”整个宿舍都是咯咯咯的笑声。

刘迪莫铭的脑袋说,“这孩子一看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就算看不见这么大瓦数的帅哥,至少那个锃光的墨绿色揽胜也得瞅上一眼啊,唉……”莫铭干笑了一下,笑容还没收,想起刚才周放的车就是墨绿色的,又想想周放静待的神态,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

颇有些大智若愚的莫铭,终于知道原来他们说的人是周放,也知道了那个人人艳羡的女生居然是自己,仿佛车侧那一通热情洋溢的吻已经被众人发现,顿时觉得周放抚过的每处皮肤又如火烧,急忙趴回自己的铺位拿被子将自己隔离起来。

这一夜,莫铭反复无眠,最初想着经久未见的周放心中自是莫名又难言的满足。再想着他轻松的说让人给自己高考提档和刘迪说的几百万的车价,她觉得似乎很久前尚璟所担忧的问题,现在终于要面对了。

失眠的人不止莫铭,还有周放。

周放,此刻在深夜中宽幅落地窗前静置无语。

窗外已入初秋的荷塘月色耀的波光点点,闪在周放的脸上犹如月华仙子散落的清辉,谁又能想到外人看来万事无惧、情清冷的天之骄子,此刻眉间微蹙正为爱而难。

这种感觉就像已深深的把莫铭拥在怀中却又不得不每次看着她挣脱,离着莫铭全身心接受自己,中间隔着银河迢迢,有太多问题都需要开始面对和正视,这种种困难——周放实在任重而道远。

望着此情此景,真可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第四十二章 表白惊}变(1)

气势宏大的新生入学典礼后,莫铭伴随着新朋友们的脚步走出会议厅,站在楼外的高高台阶上,身边经过的都是一张张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的脸孔,抬手遮着眼帘看着高远的天空,呼吸着九月温和的空气,肺腑中都是愉悦和新生般的活力,原来踏上一段新旅程的人生是如此美好。

北外一如既往的小班授课,班里二十四人,看了看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基本上都是阅读、写作、听力等英语基础课和两门公共课,学时也不算太多。第一天没有正课,和班里的人简单熟悉了一下,莫铭又沿着东院溜达了一圈才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一个女孩正在往隔壁搬东西,莫铭问什么情况,段奕秋说本来宿舍就是五人间的,只不过那个女孩铺位有问题临时加位到这屋。莫铭点点头,刚要过去帮忙搬东西,段奕秋又说“莫铭,你别管了,刚才又有电话来找你?”

莫铭问“又是男的?”

段奕秋笑着说“是,问了咱宿舍楼号后就说一会来找你。”

莫铭尴尬一下,还是略惊讶,本校没有认识的师兄师姐,本届就自己一人,大下午难道又是周放突然袭击?除了周放也确实没想到还有谁。于是下楼,在宿舍楼区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人,刚要上楼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莫铭!”

莫铭转头,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吃惊又无比雀跃,大叫“啊!是你们!”

然后飞奔过去紧紧抱着其中一个笑的开心的女孩,宋思聪。旁边站着更让人惊讶的魁梧身影——孙麟,以及康慨和宋媛三人。

莫铭紧紧抱了好久,惹得格大条的宋思聪也情意姗姗,孙麟咧嘴笑着说“你个丫头怎么吃完散伙饭就没了踪影,真是太没情意!”

莫铭委屈反驳的说“哪有!你们拿完通知书就都走了,我上哪找你们。”

接着又兴奋又疑惑的问孙麟“你们都在哪?为什么今天这时候跑北外来了?”

康慨笑,指着孙麟说,“这家伙本来报的天大,但是听说你报的都是北京的学校又把前两个志愿都变成北京的了!够痴情的吧!”

康慨说完,孙麟恼羞成怒劈头给康慨一掌,康慨跳着跑到宋媛身边去了,莫铭本来听康慨这么说就想起毕业宴上孙麟醉醺醺大喊“莫铭我喜欢你”很是不好意思,可看到俩人笑闹顿时觉得又回到曾经在一中的时候,心中满是朋友的温情也不再想其它。

宋思聪说,“莫铭,以后可以常见了啊,咱们学校在附近的可是不少,孙麟现在北交大,宋媛在传媒,我在地质大学,康慨离你最近,在北京理工!”

莫铭高兴的笑靥如花又抱着她问道“真的吗?”

宋思聪乐着说“真的吗?一中哪届重点班是出过孬种?!还有好多都在北京呢!”

莫铭忽然问“你们知道尚璟在哪吗,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再也没联系上她。”

孙麟忽然低了一下头,然后眼神怪异,转脸看别处。

宋媛倒是说“尚璟本来分数够人大,她也最想去人大,结果不知道怎么自己去了广东的中山大学,这下可离我们千远万远了。”说罢一脸心疼。

莫铭顿觉心中一堵,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找过多人打听她的消息,又怎么想到尚璟独自一人跑到天南,自己却和朋友共处海北。那个丫头最念旧又容易动情,虽然在新环境也会认识新朋友,但是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怎么度过最初的时光?想到此,险些垂泪。

吸了吸鼻子,苦笑自己几时会变得这么敏感多情,昨天见到周放热泪涌动,今天看到朋友也泪意盈盈,想到远处的尚璟更是难过……成长大概就是这样,越是长大反而情感越是脆弱。

康慨先反应过来气氛有点不对,于是转了转眼睛对莫铭说“莫铭,你们学校这是哪年的口号?怎么还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呢?!”

第四十三章 表白惊}变(2)

莫铭翻了个白眼回答说“那是我们的校训好不?”

康慨嘲笑,“看来你真是跟这校训有缘啊,一中就是这八个字,上大学还是这八个字,果然把你调#教的紧张、严肃。”

宋思聪和宋媛嗤嗤的笑,康慨又突发奇想倡议“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再联系上其他学校的那老几位!?庆祝我们在北京四年的再团聚啊!?”

他人登时纷纷说好,只有莫铭想起周放,于是十分歉疚的对众人说“同志们,真是抱歉,我晚上有事,能不能换个日子?”

孙麟一瞪眼说“刚开学你有什么事?这也是我早想安排的,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

莫铭又不能说周放的约会,只好想了所有能想的借口,磨尽了嘴皮,终于还是没能抵过众人要求,只好建议聚会时间提早点,心想总不至于和周放错开太久。康慨和孙麟当即联系其他人,莫铭也回宿舍和舍友打了一声招呼才离开。

一众人在魏公村路的酒吧一条街,找了一家酒吧餐厅一体的消费场所作为聚会的地点。

又再次看到熟悉的脸庞,群神兴奋难抑,这次聚会比起毕业宴完全是两种情绪,来往间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挂着踏进大学校门的得意和只属于这一段年轻岁月的飞扬激情,整个暑假前后的重要经历让每个人在此时都有点情绪爆发,几个男生甚至在表演台上高歌,其中一个居然还对着暗恋了三年的宋媛大表情爱,弄得群情激奋,喝彩欢呼。

这帮人,只要是踏出高中校门的那一天,所有的爱恋都立马不再叫做早恋,尤其是考入交口称赞的大学,更是拿了一张恋爱无禁忌的通行证,于是隐忍多年的偷偷情意都成了台面戏文,依依呀呀表达了出来。

宋媛满面酡红,看样子大概也互相倾情。

听着众人要么大侃特侃一中往事,要么耍猴撒泼笑闹他人,莫铭和宋思聪也被逗得俯身不起,早投身其中忘记了今夕几何。一场极度欢愉的聚会让夜晚变得多姿多彩。

从傍晚持续到入夜,如果不是怕有几个学校宿管太严进不去,估计就直接把酒言欢到天明了。

众人分作两片,一部分乘车离开,剩下的十几个人夜色中一路笑谈步行,直到北外门口,莫铭在桥下看着众人刚要道别,孙麟忽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只听男生们欢呼一声,莫铭不知所以,看着孙麟。

孙麟离着莫铭一米的距离,脸色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好像下了一定的决心。

只听他声音略颤,说道“莫铭,我喜欢你,两年来,一直想说但是条件限制太多,今天我想跟你提出交往,希望你能考虑并接受。”

男生已经欢呼到了沸腾,掌声大作,连宋思聪、宋媛也都跟着呼喊,来往的人行车辆都远远看一眼这群沸腾的人。

莫铭本就喝了点洋酒,听到这突如惊雷的话,一阵发懵,头晕目眩不知这是什么情形。如果说高中时候对孙麟的暗暗爱慕并不知晓,但是从毕业宴孙麟的狂喊到今天的众人前表白莫铭可算是头顶滚雷,一阵接一阵。

莫铭心里没什么变化,但是却神紧张的要死,她怎么知道孙麟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真是置人于死地。

就在众人给孙麟加油鼓劲欢声不断的时候,听到“吱”的一声极刺耳的刹车声,众人一愣,顿时消声。却看着气场惊人的路虎揽胜停在众人跟前,驾驶位侧门一开,长腿迈了下来,再往上一瞧,竟然是气势如虹犹如神祗的——周放。

周放毫不理会他人眼光,只是凝眉,目光深锁莫铭,两步走到她跟前,盯了三秒,忽然一手揽住莫铭的柔颈,对着莫铭色泽潋滟的唇霸道的吻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失身”同眠(1)

众人已经完全处于崩溃中,看着周放深吻着莫铭,莫铭也一动不动,孙麟此刻真想横刀自刎,已经无语表达自己出离愤怒的心情。

一分钟有余,周放松开莫铭,扫了眼前的一干人等,冷冷地说了句“抱歉,我先带莫铭离开,失陪了。”然后搂着莫铭直接把她塞上副驾驶,自己回到驾驶位,车子瞬间离场,如同它的到来。

看着车没了影子,大家才回神,异口同声的喊了句“是周放!”

孙麟已经疯了,他用尽人生最大的勇气选在这个时机表白,哪知道自己情路如此不顺,屡次遭创不算,居然这重要关头被人狠狠的羞辱了一通。再说李察德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周放是莫铭的表哥吗?这他M的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不过看着一场如此刺激的狂吻,还真是让所有人既兴奋又震惊,这哪还是那个神秘冷型的周放?此时也顾不得安慰孙麟千疮百孔的心了。

莫铭此时在副驾驶位子上不动,脑神经却已经周转了八百个轮回,眼睛偷偷瞄了一下车中控盘上的时间,已然快十点了,不知……周放等了多久。

周放一边开车一边冷着眉眼,什么话也没说,但却全身松懈下来,满是冷汗。

他下午六点半到莫铭学校附近便打电话联系莫铭,宿舍人说有北京理工大学的朋友找她,莫铭出去了。周放只好在车里等,近一个半小时的时候还是没见莫铭回学校,正好此时有朋友电话,周放只好先去朋友那赴约,十几分钟快速谈完事情又急转到北外门口,再次打电话过去,宿舍里人还是说她没回来。

昨晚明明已经告诉莫铭今天之约,快八点了,不应该这么久没人影,周放虽然有些微怒,最主要还是担心。于是开车在附近稍稍慢巡了一圈,可巧走到理工大学附近的时候,前面围着一圈人,旁边停着一辆车。

周放皱了皱眉,靠边停车,走下来问周围的人得到消息说这辆车拐弯正好撞到一个女学生,被撞的人昏迷,周围人也正报警。周放心里一紧,快步走到人群前,好容易推开人群看到地上一个长头发的女孩,上半身靠在一个路人怀里,头发遮着脸,周放当即被惊恐意识冲撞的几乎站不住,刚要伸手的时候,看到女孩发间露出的耳朵上七八个耳洞,周放才后退一步离开人群赫然开始呼吸。

这就是关己则乱,平时碰到此事周放又怎会如此慌张,单看女孩的身形也能知道。可是周放看到一头长发的人影,心里已惊到天外,恨不得转过她的脸看看是不是那个眉间疏朗的脸庞,哪还有理智分析判断。

正惊恐消退的时候,看着越发晚的夜色,周放更添担忧,再次打了两个电话确认莫铭依然不在,周放再次回到北外门口,进出的人已经渐少,周放刚要熄火却听到旁边不远有人欢呼,转头一看居然有几个是L市一中的熟悉面孔,他们围着的不是莫铭又是谁?!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一向低调行事的周放本没想有什么动作,可是若刚才车祸女孩真的是莫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下车看到完好的她,再难克制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一般,就毫无顾忌的吻了上去。

莫铭看着周放的表情只以为自己放了周放的鸽子,而且放的严重,所以周放终于发怒了。可是也不怪自己啊,谁知道今天碰到这场合,如果是他,他能躲开么?于是也心情不爽的紧抿着嘴。想着想着,却又头晕脑胀,想想没吃什么晚饭,却破天荒灌了不少威士忌,不上头才怪。

当周放在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莫铭还不知身处何处,跳下车只是眼前陌生,便瞅了瞅周放,居然能冷静的问了对方一句“这是哪?我进不去宿舍楼,你去宿管敲门?”

周放咬咬牙,没理她,直接进了车库的电梯,然后在里面冷冷地等着莫铭,莫铭一看,只好硬着头皮也进了电梯。

莫铭低头感觉着周放在身旁的强大气焰,心里有点发憷,如此诡异的安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熬了半天,电梯在十八层的时候停了,周放走到走廊左侧的门前输入电子码打开门,转身看着莫铭在身后挺远的地方不动,五官也是一片清冷,周放火气渐升,一把拽进她,“啪”的一声,灯亮,关门落锁。

莫铭吓了一跳,也面带怒气的回头看着周放,周放瞧着她的表情反倒突然笑了笑,然后往旁边厅里走去。

莫铭身体不适也懒得看房子的细节,总之觉得色系清冷,陈设致,干净异常,又是一阵头晕,脚步轻浮的走到黑色沙发跟前靠着坐下,这时周放过来,打开一个小蓝色玻璃瓶,送到莫铭嘴边,莫铭看看他又看看眼前,到也顺从的接过来喝了。

周放就坐在旁边,优雅的翘起二郎腿,长臂舒展在沙发靠背上,只是依然不说话,斜眼看着莫铭。莫铭心里开始没底,不知道今天这是哪一出。可是看着周放从来没出现过的冷淡表情又忽然觉得委委屈屈,不知道是醉意渐浓,还是情绪低落,总之低垂着眼帘忽然要哭了出来。

周放原本要硬撑着这个冷眼旁观的政策,等着莫铭举手投降乖乖交代去向解释问题的时候,却半晌没听到小丫头说话,冷峻形象瞬间破功,连忙抬起莫铭下颌,看到她眼圈微红,显然是刻意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周放顿觉颓败,心中暗道“周放啊周放,你几时这么卑微无形过?这一世英名就等着栽在莫铭手里吧。”连忙拥着她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的柔声问“有人欺负你了?我等了你四个小时都没哭,你哭什么?”

第四十五章 “失身”同眠(2)

莫铭皱着小脸,一听周放软下身段这么低声细语,反而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一样,眼泪啪嗒啪嗒垂落下来,一边无声抽泣一边说“你对我发脾气还凶我。”周放心想“我哪有?不过就一路没说话就被扣这么大的罪名。”可是又不敢解释,只好心疼的说“啊,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再也不发脾气了。”

如此这般哄了好久才见收,可怜的周放,能对着所有人都冷情冷意、说一不二巅峰般的人物,就刚才的冷战态度竟然坚持不到五分钟——这第一战没打响,自此就开始了他终生二十四孝的爱情,永世不得翻身。

周放又赶紧抱起莫铭到卫生间,然后试好水温,对莫铭说“莫莫,你先冲个热水澡,心情会好点。”莫铭晕乎乎的摇头,把着他不放,周放当即坏笑“乖,不然我陪你洗?”莫铭赶紧松手,噘着小嘴儿一脸不情愿,咣当一声把周放关在门外。

周放听了听她能正常开关水龙头,才转身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自己还没吃东西,就去厨房简单垫了点速食食品。

周放正坐在客厅想一会怎么办的时候,莫铭冲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头发已擦的半干,脸色润红,周放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什么来什么。”不过还没来得及多想多看,发现莫铭还在抽泣。周放忙把她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问道“莫莫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准备了点吃的,先吃点再哭?”

莫铭不知怎么的越发抽噎的厉害,周放这下可真慌了,连忙抬起莫铭的头,直追问“莫莫,到底发生什么事?宝贝儿,别哭,到底怎么了?这不是让我担心吗?你舍得?”

莫铭“呜”的一声哭出了声音,本来不想再吱一声干脆冷给他看,谁知道听到周放好不柔情的说“你舍得”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改变了态度,于是抽抽嗒嗒的说“孙,孙麟,孙麟突然说他喜欢我,人家正心烦,你就过来欺负我。现在明明很累你还让我冲澡。”

看来她是酒劲头正浓,助兴耍小脾气,顺便无理取闹。周放这才放心,似乎对于孙麟告白与否毫不在意,反倒极挑逗的一笑说“啊?是吗?我去的不是时候啊?孙麟告白呢?”

莫铭抬眼直勾勾的看着周放,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又一时想不出什么犀利的话来顶对周放。

周放看莫铭忽然不再回答,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虽然视线严肃,可是眉间放松,真如同大写一字的眉毛放的笔直,酒后的眼神确实无法炯炯有神,到十分迷离,挺翘的鼻尖上有一些浴后的薄汗,秀气小巧的唇形要说话却又没说,此刻似张微张简直媚到了骨子里,周放想了想昨晚的情形,赶紧转了头视线不敢再停留。

哪知道,此刻莫铭忽然身子远离周放的身体,半靠着周放的手臂,又将头和肩膀软软的靠在沙发上,整个身体散散而倚,好像被洋酒的后劲叨扰的困乏无力。

良心作证,周放真不是故意想看,只没想到莫铭神志不清的沐浴后直接套上了外面的长袖T恤,早将内衣习惯放在沐浴架上忘到脑后。她外衫本来就是浅色,衣服两侧半透着顺展的腰肢曲线,此刻前领处开的较低,又贴着她的皮肤在温情壁灯橘色点光下映着若隐若现的两颗红晕。

周放岂是柳下惠?昨晚车厢里的激情一吻都能崩出无穷火花,现在这个情形,看着等了多年的心爱女人犹如送上的献祭羔羊,他若能放手不管还去喝冰水那可真不是周放的原则了。

口干舌燥早已不能形容此刻的周少,周放果断的贴身过去,双手直接从衣内而进,抚触着她滑腻的皮肤,左手在莫铭腰后撑着所有力量,左手毫不犹豫的顺流袭上,从轻揉到稍用力包容在掌心。

莫铭就算再困乏此刻也蓦然惊动,可是又惊的不够彻底,双眼更添迷离的看着周放,一边直斥让他放手,又觉得自己身体如同与心背离般的对着周放的疯狂沉沦,她看着周放脸色又忽的低暗,坚实的臂膀紧圈住自己的身体,稍停了一秒而已,周放已经从内侧拽着莫铭的衣领把衣服彻底撕裂开,前光景一览无遗。

莫铭大叫一声,可惜此声在周放听来有如低唱,更是气势霸道张扬起来,抱起莫铭直接走进卧室,把她往床上一放就欺身而上,莫铭挣扎无用,呼喊无果,周放已经全然不听,莫铭只好想尽办法要在周放身下蹭走,周放稍抬了一下身体,莫铭刚要惊喜,却听到周放咔哒一声解开了皮带,随着那个极致的皮带扣凉凉的贴在莫铭身侧的时候,莫铭心里也跟着咔哒一凉,彻底的醒了酒。

周放上衣不复存在,而自己的上衣也早已被周放脱在沙发之上,更不知何时身体上只剩下一件小内,周放的身体如同热烈的火焰,烫的莫铭拼命躲闪,只是始终躲不开,周放一声不吭,只一味霸道的攻城略地,眼神已经卷起层层漩涡,深不可测。

莫铭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放,心里简直后悔不迭,只一味想着,天啊,哪里想到失约的后果居然如此严重,这次可在劫难逃了。绝望的时候,莫铭在周放的耳畔低声极轻的说了一句“周放,我才20岁。”

周放本激情四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顿时深深的皱着眉,身体却依然紧紧的抵着莫铭蓄势待发,莫铭闭眼深呼吸等着未知的发生,安静中周放忽然一口吻在莫铭的口,莫铭以为会传来至少是疼痛,可是他只是流连不去的吻了良久,最后用力在正中嘬了一个红印,然后起身,在莫铭面前脱掉衣服——从原木衣橱里拿出系带睡衣换上,再次躺下,只是紧紧的抱着莫铭盖上了被子。

莫铭心中又恐惧又激动,此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虽然不知道周放忍的有多辛苦,但是还是觉得周放是真真的深深在乎着自己,尽管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依然没有让场面不可收拾。于是想到周放整个晚上等了四个小时,又如此耐心的哄着刁钻顽劣的自己,觉得无比愧疚,待安静了一会,她在周放怀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周放坚实的膛点了点,说“周放,今天……很抱歉。”这句话本来是要对下午的失约而道歉,可是听起来又似乎带有双重寓意。

周放岂会不知她现在的心情以及她要说的话,只是自己已经忍的毫无人道可言,这小妮子却还毫不知情的用柔柔的手指戳着自己,真是……!

莫铭感觉周放又紧紧的收了收臂膀,声音在头顶响起“莫莫,你想不想明年当妈妈?”

莫铭最初没反应过来,心想这人怎么问不相干的?忽地四肢‘嗖’的一冷,窝在周放怀里赶紧伸出一手指在头顶摆了摆表示否定。

又听周放说冷言冷语的说“嗯,那就老实睡觉。”

周放如此“含蓄”的示意,还真是,一针见血。莫铭也折腾累了,此刻真正安下心来,毕竟还是没喝过酒,没多一会就沉沉的睡过去。

周放低头看了看臂弯中的莫铭,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入睡良久,光滑的后背犹如丝绸在被下呈在自己前,周放又是一阵血翻涌,忍到极限、忍无可忍了怎么办?————————继续忍。

周放知道总有一天,所以既然总有一天,又何必在莫铭如此恐惧如此芥蒂的状态下进行——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因为爱。

是夜,玉桂轻移,透过半掩的纱窗,似乎正看着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眉眼弯弯笑的如此满意。

第四十六章 醒来反响

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窗纱洒下斑驳亮影,莫铭头疼,闭了闭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肩膀滑落到腰腹,空气中的身体一凉,低头一看身无寸缕,嗖的一下拉高被子,惊慌的四处观望。

一间色调浅灰,光线明亮的卧室套间,房间正南有很大的三面凸出的飘窗,远处的高几上放有一个市场少见的轻薄笔记本电脑,收回视线整张大床上只有自己躺在中间,床头有几处散落的长发发丝,莫铭双手抚额回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低头的一瞬,轰的一下,觉得耳红的发烫,她看到自己双之上均有淡红的吻痕,口正中更是殷殷紫色的一处。

周放!

莫铭能想起来的具体细节不多,但是只记得周放在众人面前公开大秀吻技,又对自己霸王硬上,莫铭恨到极点的心里暗骂了一通周放的嚣张又对自己的迷迷糊糊无边悔恨。

自己怎么就允许周放在自身身上胡作非为了?更是对当时的激情感觉毫无印象。诋毁周放的时候,独独不记得自己洗完澡就那么魅惑众生的趴到周放跟前。虽无心献媚,但豺狼早起色心,昨天能就此打住算莫铭命好,或说——还是周放疼爱她太多太多。

整个卧室没有周放的身影,不代表别的房间没有。莫铭穿上牛仔裤,又把被子在身上严严实实的裹了三圈,才敢圆滚滚的蹭下床。然后极小心的打开一点卧室的门,单只眼向外瞄了很久,发现也是安静的出奇,于是才大胆走到客厅。

明媚的光线下,整套公寓都显得清新爽朗,大气的色调搭配,出彩的装修方案,线条简单却价值不菲的高设计水准家居摆设让居住空间看起来到和周放本人的气质极为融合。莫铭走到昨夜罪孽的发源地——致的黑色麂皮绒整体沙发旁,看着自己的单件外衫被周放一撕之下犹如抹布搭在沙发靠背上,登时想起周放当时手心的温度和撩拨人心的暧昧揉捏不禁又是头痛又是长叹。

可是现在衣服被毁,怎么离开?越想越气,莫铭忽然大喊“周放!”

但是无人应答,莫铭一手拎着被子,把所有房间全部打开,依然没有周放的身影,莫铭皱眉,心想,难道已料到自己发怒所以提前跑了?——再次可怜的周放,居然被怒气冲头的莫铭想象成一个□熏心又没胆儿的宵小。

莫铭找不到发泄对象,过了一会心头也没气儿了,安安静静早晨,淡淡的空气中又出现了以前周放身上的味道,而且这次更加清透的彻底,也较前几次浓郁很多。莫铭随着味道一路走进刚才的主卧卫生间,好奇的四处搜寻。最后在物品架上发现了一个罐装产品——又是无休止的法文,莫铭皱眉,但是看罐体的图示很容易辨认这是剃须水,挤出一些放在手心,果然是周放周围特有的清新味道。

不知怎么的,闻到熟悉的味道,似乎这一刻周放就在身边,莫铭蓦然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房间里还是自己,心里竟思念起了周放的声音、周放的身影、周放的脸庞……莫铭转过身,看到自己的上身内衣在沐浴架上沉睡,又看看周放的剃须水就在衣的不远处,忽然没有觉得羞涩反而一阵甜蜜,就像看到了很久就存在的画面一样,心里升腾的是道不明的温馨。

就在她的衣下面叠放着色块鲜明的布料,莫铭好奇的拎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件巧剪裁的女装,不同质地不同颜色的几何造型拼接在前,衣领后的标志自然是燕莎专柜的头等品牌,大小尺码正是莫铭自己的,不用想也知道出自周放手笔。

莫铭无奈,只好换好衣服,前的几处设计真是点睛之笔,既落落大方又活泼明丽,最主要的是——如果围的尺寸稍有差池,买错尺码,穿起来不是紧绷就是松垮,那独特设计的亮点也就凸显不出来。想到周放罪恶的手和准的度量,莫铭咯咯咯的咬牙。

收拾好卧室,莫铭猛的一看床头的电子显示“10:47”!

莫铭快要发疯了,今天上午第一节公共课就被自己这样非成心的逃课了。连忙带上门就乘坐电梯跑下楼,谁知道刚出公寓正门,就看到公寓外的欧风广场前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对方步履稳重的走到距离莫铭身前一米半的位置颔首微笑,莫铭也赶紧点头,这是在L市见过的周放身边的杭先生。

杭先生说“莫小姐,周放今天早上回法国处理公司的事情去了,他吩咐我等你出来后送你到学校。”

莫铭惊讶“周放在法国有公司?他不是上学么?”

杭先生一笑不做解释,然后打开车门。

莫铭没办法推辞,道谢后上车。

第四十七章 漫步前行

莫铭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下课回来都在,看莫名进门,大家连忙问“莫铭你去哪了?昨天从下午到晚上有五六个电话,都是同一个人打的。你怎么一夜没回?”

莫铭心知电话是周放打的,于是讪讪的笑笑说“嗯,谢谢各位啊,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忽然毕淑扬诡秘一笑说“是不是找男朋友去了?”

刘迪也起哄“啊!就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啊,咱们宿舍基本上每人都接了一次。声音真动听啊,温柔又彬彬有礼的,让人听得心痒痒!”

其他人呵呵大笑。

刘迪质问“说!这男人是谁?你昨晚跑哪去了”

莫铭到对舍友们的两天时间的自来熟感到很温暖,可是被刘迪一问登时卡壳,来不及思考就用上了曾经李察德的说辞,解释道“啊!打电话的是我表哥!嗯,额,我昨晚去表哥家做客。”

又玩笑了几句,众人才散开去吃午饭。莫铭抚着口想,完了,最近两天洗澡也要注意了,绝不能被人看到,此时更是快对周放仇恨不共戴天。

一个月内到也没有人再来找莫铭。

首先那天被震惊的一中众人肯定是不敢找莫铭问个所以然,只好等着有机会从别人那道听途说点什么。

其次孙麟几度被气血冲到晕倒,深夜中难以成眠,一想到莫铭以归人所有又伤心落泪,大有还未恋先失恋的意境。此时更是对莫铭又爱又恨,自然也不会在短期内来找她。

最后就是周放,尽管因为商业需要,平时在商户面前扮演中层角色。但其实在法国的金融公司里周放既有资金股又有技术股,总算起来是最大股东,所以很多转捩点或决策的问题还是需要周放把握关键,正赶上今年七月中国申奥成功,亚洲地区的金融、货运、商业等各方面即将成为风生水起的中心,所以周放以及公司的其它高层也考虑抓准时机同步国内。

原本是打算和莫铭吃完晚餐第二天飞回法国处理事务,谁知道昨晚的变故。起床的时候看着莫铭熟睡的样子,心里真是极度不舍,恨不得把她装进衣服口袋,永远带在身边。尽管晚上没到达目的有些痛苦,不过这难得的相拥而眠,来到如此恰到好处,在一定程度拉近了莫铭的心,也让自己的渴望得到极大满足。当时只好轻手轻脚对她吻了又吻,再三下了狠心才离开去了机场。

这三种情况下,莫铭也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开始了大学生活。

除了规律正常的大学课程,学校里的众多社团也在四处宣传,莫铭被宿舍的人拉去各种社团采风。有一次在言心文学社莫铭正无聊的等着朋友们咨询入社须知之类的,忽然有人走到莫铭跟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铭抬头一看,张嘴“啊”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对方大方的一笑说“陈冲,我叫陈冲,忘啦?”

莫铭赶忙不好意思的道歉,聊天得知陈冲师兄是文学社社长,俗话说,这朝里有人好做官,朋友们一看社长居然和莫铭认识,于是纷纷过来呱啦呱啦……最后同来的三个人全部入社。

莫铭被扯着进来,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陈冲对她格外照顾,如同开学时候送她找宿舍楼一样,无论在社团还是在日常碰到。往往极热情的给莫铭讲各种事情,哪个导师的课好,哪个语言系别潜力十足,以后选修要选什么课程,学生会到底什么情况,等等等等,想到哪说到哪,莫铭每次都是微笑倾听,不做热烈回应。

越是如此,陈冲到越是一如既往,似乎觉得莫铭的安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互动和回应。

因为格平和又安静,平素班里同学对莫铭也是印象很好。莫铭也热情的扎在自己喜欢的专业里,投入忘我的汲取着营养,也就很少想周放。如此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学生生活,显得时光过得优哉游哉。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莫铭傍晚在宿舍躺着看书,耳朵塞着耳机听听力,电话响,段奕秋接电话,十几秒后,段奕秋举起电话对着莫铭呵呵一笑大声说道“莫铭!又是你表哥!”

第四十八章 爱之初转捩

想起周放狂占便宜之后一走了之,一个月居然连个电话也不打,莫铭眼睛一垂,牙齿之间摩擦起声。

接过电话没好气儿的“喂”了一声。

自从那晚共眠之后,周放在法国的一个月都有点魂不守舍的,也不敢给莫铭打电话,怕解不了相思更添情痛。不过还是兢兢业业的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才买票飞回北京。回来一路上还想一个问题,早晚得准备私人飞机,不然这样简直是非人折磨。

回来之后只休息了一会就驾车到北外门口,本是想莫铭想得难以抑制,谁知道接通后听到莫铭舍友居然大喊“又是你表哥”,周放顿时又气又笑,听到莫铭接过来说话爱答不理的,周放声音也压了情绪,俩人比着冷飕飕的说“我是周放。”

莫铭一听周放情绪也不对,心里又觉得有点怕,可又不想示弱,只好正过语气说“周先生你好。”

周放一听,愣了一下,想了想,又无比冷的说了一句“莫莫,给你五分钟,赶紧出来——你知道我能直接找到你宿舍里去。”

周放算是点住了莫铭的死,莫铭听到这种威胁,心提高了半截,咔哒赶紧挂了电话,急忙换好衣服,简单高挽起头发就跑出去。

莫铭冲到校外的时候,发现周放在为公桥下靠着那辆路虎,眯着双眼没表情的看着自己,当即走到跟前,抬头望着周放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放看着莫铭不到自己鼻底的头顶,抬着小脸,想怒又不敢怒的表情,真是爱到骨子里,小别相思浓,马上抱住莫铭狂啃。

莫铭一看周放绷了不到五秒钟的严肃,忽然笑的眉眼弯弯,双目含情,桃花纷纷的,不等自己反应上来就亲,就知道又被骗了。躲又躲不开,只好先随他发泄相思。

莫铭也是随着他吻的动情,刚要回应的时候,发觉周放的两只手早不知何时又放到不该放的位置,一只在她腰侧徘徊来去,另一只却顺着莫铭的低腰仔裤后伸下去罩上了自己的臀部,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揉握。

周放正偷香窃玉心里暗自得意的时候,忽然表情怪异一僵,手停留在位置上,老老实实的不再动,只见莫铭脸色绯红却表情生冷,两个手指死死掐着周放腰上表层的薄薄细皮儿几乎要拧出一个圆。

莫铭问“还有别的事没?”

周放嘿嘿一笑,硬是扛着快掉眼泪的生疼说“这不是想你了嘛,嗯——刚下飞机没多久,接你来吃饭。”

莫铭没好气儿的说“吃饭就好好说,先把手拿出来!”

周放不情愿的抽出手来,还是死不悔改的在莫铭唇上嘬了一下,才打开车门让莫铭上车。

莫铭瞪了他一眼摆脱了周放要抱过来的手,自己上了车。

周放笑的开心,也跳上车,踩离合,带着美人儿扬长而去。

一路贫嘴逗莫铭说话,让周放十个小时的飞机疲劳一扫而光,开了多半个小时,莫铭下车的时候看到眼前致的楼侧招牌写着いさり火の歌,虽然早就准备以后要选修的二外是日语,可看着这几个平假名目前还是不认识,于是看看周放,周放马上理会,解释说“我也不懂日语,不过餐厅叫渔舟晚唱,他这儿日式料理还算地道”。

莫铭一听餐厅名字,情景韵味架构十足,也很是好奇,周放看着她脸上表情上扬,心情大好,揽着她一同进了餐厅。

周放似乎早订好了房间,两人对坐在榻榻米上,莫铭四处打量着传统典型的日式装修还有静谧雅致用餐环境,忽然对着包间的一个暗窗好奇起来,爬过去掀起来一看,外面是一条长长的人工水池环绕着整个餐厅的高位包厢,水里还有穿来穿去游得飞快的鱼,莫铭觉得好玩,顿时轻轻“啊”了一声。

周放看莫铭可爱的孩子越发觉得简直爱她爱的没边了,又想坐到对面上下其手,幸好点餐服务人员进来打断了他的贼想。

周放让莫铭点餐,莫铭看看跪坐在旁边身着和服的点餐小姐,又看看制工细的帛面卷轴上各色日餐的中、英、日文名字有点无从下手,于是十分坦然的对着周放说,“不知道,你来吧,我没接触过日餐。”周放看着平静单纯、毫不做作的莫铭本按捺不住,果然杀到对面,搂着莫铭在她脸上“叭”的亲了一口,又对着点餐小姐详细的交代了半天,对方才微笑着退出。

莫铭大恼,“周放!你没完了是不是!这有人在呢你也乱来!”

周放说“亲老婆都不行?”

莫铭脑中‘叮’的一声,恼恨的说“老婆?周放你能不能别蹬着鼻子上脸?”

周放看着莫铭的羞窘乐不可支,“嗯,嗯,别恼,一起睡都睡过了……啊!别掐了!没睡,没睡,预订的,预订的。”

在此种事情上莫铭永远也比不过周放的脸皮,所以干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莫铭问“周放,你到底在法国上学还是工作?怎么杭先生说你有公司。”

周放简单说了说自己在法国读研的专业,还有几个朋友一起计划创办公司的□况,以及公司目前的运行情况和打算在国内开分公司的想法,莫铭到点点头,挺佩服周放的如此年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和行为魄力。

莫铭想了一会又问“周放你的家庭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独自一人去法国上学,不可能短期内有充足条件准备资金和各种后台资本。”看了看周放又说“当然,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以后有机会再聊。”

周放心里一落,想,总算问到了,该来的早晚得来。好容易这丫头问及这些,不能回避。

于是放平心态,从容的回答“嗯,是比一般家庭稍复杂些。”

莫铭挑眉疑问。

周放接着说“外公这边是两代从商,周家这边是三代从政,算是典型政商联姻。父辈是兄弟两个都在总参工作,母亲也在总政工作。我叔叔家有一个堂兄,算是子承父业,我不喜欢政治,既然第三代人里有人走仕途,我就没必要也踩进去了。外公家族里也比较看重我,额,‘建议’我学经济管理,所以20岁的时候,我手里有了乔氏百分之十一的股权,当然,这是从外公百分之六十四中分出来的,不过也算是我在巴黎创业的资本之一。”

莫铭不太清楚总参和总政的具体含义也不知道乔氏实业是怎样的商业质,待她追问了一句之后,周放想了想,回答了父母的工作范围,顺便也交代了外公家族的实业规模。

莫铭彻底——呆掉了。虽然在尚璟提醒的时候就有过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周放的真实家庭背景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一直对自己温情蜜意、爱意深浓又时不时色心不改的真实身边人周放,居然是属于那么遥远的几乎不真实的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群,而自己这一瞬间被抻到了遥远的地平线表面远远的望着高处的身影再难企及。

莫铭视线低了一下,又转问道“那李察德也和你情况差不多了?”

周放十分清楚的捕捉到了莫铭视线的那一瞬间的低垂,心中一紧,可周放十分清楚此事关键,想想,早晚都要面对,现在说清楚远比以后出现问题时候再解释强太多。于是回答说“李察德父亲是师级参谋长,他母亲也就是我小姨是接手部分家族生意从商的,不过她常年在国外。”

莫铭安静,周放看着不再说话的莫铭,顿时心疼不已,明知道这么说会刺激到刚刚建立的亲密关系,但是又不得不面对。周放知道这些需要给莫铭时间让她慢慢消化接受,现在逼问的太紧得不到答案。

正想着,菜系依次上了来,有一道特殊的料理居然是从窗外的水系通过一个微型运输工具叫“飨宴渔舟”的小船送过来的。莫铭此刻心里沉沉,再也无心孩子的好奇。

听着房间外隐隐传来的传统日式歌曲,看着眼前致的菜肴,莫铭觉得心里有一阵悲哀。

每发现一次周放的特殊,莫铭都会产生或不解或惊叹的反应,直到在揭秘周放的学历的时候,莫铭即便那么震惊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单纯的以为学识的差距可以通过自己努力考上理想高等学府而有所调整,这样至少比肩之下自己不会距离太远。周放毕竟比自己大4岁呢,她还有的是可以上升的空间。而现在,她才真实的感觉自己和真正的周放已经隔了不止一个太阳系了。

周放拧着眉头,腮上的肌群紧紧绷了很久,心中对自己的一切既痛苦又无奈,看着莫铭忽然的情绪低落更是内疚自责,索紧紧拥着她,夹起经典天皇鱼生沙律放到莫铭唇边,柔声哄道,“莫莫,我们来是开心吃晚饭,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我纠结,只是负责的给你一个真实的回答。即使今天我不说,早晚你也会从别人那知道,别以为听了这些就离我十万八千,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有权让你清楚的知道我的所有,让你爱真实的我。你只要永远记得一件事,有一个叫周放的人深深的爱着你。所以,停止你的脑袋里的所有想法——张嘴。”

莫铭的整个晚餐都在周放一口口的喂养中完成的,她脑海里交替回荡的除了周放的身份背景就是“你只要永远记得一件事,有一个叫周放的人深深的爱着你”这句话,最后头疼不已,却难以不去想。

周放把莫铭放到北外的门口,紧紧抱着她不敢放开,似乎生怕她回去之后就再也消失不见。莫铭想回应一下周放的温暖怀抱,可是胳膊有些无力,这是她听周放说,“莫莫,别想太多,没有什么值得你头疼,回去放松心情,记得一切有我,我这几天要有不少事情,过两天再来找你。”

周放吻了吻莫铭的额头,莫铭却紧紧抿了抿嘴巴,深深看了周放一眼,转身往学校里走去。

走在校园的幽径上,听着树叶在微微夜风中哗哗作响,莫铭想到原来在一中时经常走的那条林荫路,不经意回想起和周放的初见就是在这个季节,周放在L市的出现从头至尾都是因为自己,两年来一直到今天,他那貌似忽如其来的深情丝毫未变。她反复想着今晚周放说的每一句话,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的一切紧紧包围,都说爱是温柔的细水长流,莫铭却觉得周放的爱一如既往的汹涌,在温柔的外衣里霸道,在桃花的表象下深情。如此这般的一个男人,怎么让自己不心仪,又怎么能不动容。可是想想周放曾经刻意低调隐藏着身份的问题,顿时又想起影视剧中的权贵之家,心中距离又是甚远。只觉得这一夜之间,自己的心仿佛因为感情而彻底成熟了。

第四十九章 情之暗表

三几天之内周放果然没有来找她,周放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他几次回国都没有通知家里,这次是在机场被看到了,所以除了着手计划国内公司的事,就是赶着在两边家庭中报道,以及一些朋友的热邀聚会。凡是能推的都推了,但总有一些是不能躲的,于是心里惦记着莫铭又不得不应付必要的场合。

国际酒店的VIP套房包间里,十来个衣着金贵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三两分开围坐在套房的休息厅里聊天。

周放坐在上手,眼睛微闭靠着后面放松,听着这帮人聊天也不嘴。

众人热热闹闹聊完生意场又侃国家政策、国际形势,最后都说了个遍,发现周放还是没说话。

坐在周放旁边的某集团军首长公子程鲲鹏探过身来对周放说“周放你怎么了,你这冷子也冷过头了吧,还是身体不舒服?”

周放抬眼看看他,拿起手边茶几上的上品白茶轻抿了点,说“没有,就是有点累,懒得说话。”

坐在远处的略小点的年轻人说“不是吧,昨晚上干嘛了?累成这样?”说完脸上完全是逗弄的坏笑,带的旁边两个人也跟着笑了两声。

周放视线一抬,平平的瞅了他们三个一眼又垂下去看着杯子,对方立马噤声,表情无比严肃,登时发现玩笑开的有点跨级别。

程鲲鹏又说:“听说你在法国跟刘旭他们成立了一个公司?”

周放点点头还是不深说。

程鲲鹏郁闷“不对啊,周放,你这去法国这么多年,怎么回来弄了一身英伦风,气场串秧儿了啊!我们以为即使不洋溢奔放怎么着也应该活泼热情,你这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发展规律啊!”

周放听到这倒是情不自禁笑了笑,“就你丫的贫嘴,上学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爱哲学。”

旁边几个和周放相交较深的朋友看周放终于赏脸有了笑模样才敢逗趣“鲲鹏说的对啊,你这格不搞政治还真是浪费,太沉得住了。你说你怎么就跑去学经济金融了呢。”

吴泊宇的父亲是北京著名某军区医院院长,他是周放几个发小中的一个,儿时和周放在一个大院里成长起来,彼此也是相对他人更熟悉、亲近一些,这时听吴泊宇轻笑了一声说“可不是沉得住!?别说搞政治,我看做特工也不为过。你们不知道这小子两年前曾经在L市某高中当过卧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程鲲鹏连忙问“泊宇你说梦话呢还是我做梦呢?”

吴泊宇眼神递给周放说“你问他。”

周放瞥了吴泊宇一眼反问“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众人一看,呦!这还是真事儿!

吴泊宇慢条斯理的押了口茶说“你以为李察德这么听话,你把他踢到L市上学,他反抗不过还不允许找人发泄发泄?”

周放更慢条斯理的喝了茶说“嗯,果然没有岩茶好喝。”

其他人听着俩人打哑谜,赶忙问吴泊宇到底什么情况,吴泊宇一乐,也不逗闷子了,说自己也不清楚,李察德没说别的,所以现在问问周放当时干嘛去了。

周放看着众人带着渴求的八卦眼神,自己顿时成了答记者问的新闻发言人,到也不扭捏,张口就是“也没干嘛,等媳妇儿去了。”

程鲲鹏‘噗’的一口把水喷出来,咳嗽了三分钟尚未停止。其他人也实在憋不住,笑的没辙,又不敢太放肆,真是苦煞一干人。

程鲲鹏缓了缓气,才说“行,你小子真可以,这话都能说出来,看来法国国情还是有两把刷子,楞能把周放感染的说出这么煽情的话。”

大家笑归笑,可完全没把周放的回答放心里,只认为周放从小就背景深厚,成长的情沉稳、言语谨慎,今天这么说无非是博众人一乐,即使真有去L市也是另有它故。

周放心里却低叹一口气,心想“众人只当玩笑,哪知道句句是真。”

中间的年轻人看氛围欢乐就问周放“周少,好像有三两年没见你身边有女伴了啊!?什么情况,大好年华,你这是为谁守身如玉呢?”

吴泊宇也搭腔问“以前追着你的红粉莺歌,我们求都求不来,现在怎么一个不见了?”

周放眼皮都没抬,闭着眼就是一句“嗯,怕媳妇儿吃醋。”

众人险些笑蒙了,只有吴泊宇和程鲲鹏发现问题不对,于是低声问“周放,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们的。真有人了?不能够啊?”

周放美目一挑,别有风情的对着他们俩反问“我说什么你们俩信什么?”

俩人这才哭笑不得,指着周放骂也不是,说也不是。

大家又从此话题受启发,侃侃陈年往事的那些花花绿绿,美女佳人,周放避而不听和吴泊宇、程鲲鹏三人谈了谈目前打算分公司立项的问题。过了一会,主宴上呈,众人才开始就餐。

吃了没两分钟,包间门一开,一个帅气小伙站门口,不过表情有点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揶揄众人“行啊,吴泊宇,跟我套完话你们就跑来吃私食儿!”,周放抬头一看,小半年没见的李察德!

众人拉扯着他,给他腾了座位,他在周放旁边,中间隔着吴泊宇,一番寒暄之后李察德忽然对着周放冒了一句“我以为你跟莫铭一起呢,还跑你崇文门的公寓等半天!”

吴泊宇抓着话把追着疑问道“莫铭是谁?”

第五十章 约法三章(1)

周放猛的对李察德冷眼直视,李察德一看,既不敢泄露可也带着几分报复挑衅的小心眼,马上对吴泊宇说“你不认识,一个追着周放的红粉佳人而已。”

众人听完都咯咯的友善笑了一阵,吴泊宇和程鲲鹏顿时神情了然,均想,刚才还纳闷这小子怎么这两年这么消停,原来还是绯闻缠身。

周放咔咔咔差点把牙咬碎,李察德见好就收,嘻嘻哈哈对着他们说“没事没事,小事一桩,周放已经解决了,来来,好几年没见了,鲲鹏我跟你喝一杯。”

吃晚饭出来,等众人均驾车离开,周放拎住李察德,嘴角测测的一挑,喜怒不明的说“李察德?”

李察德本比周放矮不了五六公分,此刻却弯腰低头矬下去半身,连忙作揖讨饶,“哥,亲哥,求你,你下手太黑,半年没复习现在适应不了,我知道莫铭是你的心尖儿,藏的深,这不是没跟这帮人说什么吗?”

周放真是动怒了,他把莫铭保护的如此之深,除了李察德,基本别人毫不知晓,无非是觉得现在时机未到,莫铭又是如此敏感纤细,所以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打扰莫铭的正常生活,甚至包括他自己,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到宁愿莫铭一辈子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李察德这次老虎嘴上拔须,真是不死也得重伤。

李察德看着周放脸色暗到了家,心中早已警铃大作,周放猛拳还未落下,李察德已经窜到一边去了,连忙边跑向车位边对周放喊道“哥,下次,下次再打,今晚真不行,我约女朋友了。”说完就开车跑了,周放也没真想把他打成什么样,看他跑了也就没搭理,自己反身踱着步子也去开车了。

周放到北外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他犹豫了良久,才拨通莫铭宿舍电话。

二十分钟后,莫铭才从校门里步伐轻慢的走出来。

周放赶紧下车,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说,“今天怎么这么有情调?徜徉小步就溜达出来了?”

莫铭看着他说“你酒过三巡跑来就为了我这徜徉小步吃醋来了?”

周放一听,正常的伶牙俐齿,高兴起来,转身从车前拿下一个半透明反着镭光的小袋子递给莫铭。

莫铭接过来,捻开密封链,倒出来一瞧,是一个致低调的手机。她抬头鼓了鼓嘴巴,瞅着周放没说话。

周放一看这表情,有点皱眉,生怕她说出太贵重之类的拒绝,紧忙说“莫莫,你别跟我来言情剧里那一套,你要是敢找借口说不要……”

莫铭眯起眼睛看着周放说“你还看言情剧呢?法国也是这么演的?”

周放一窒,顿觉耳朵冒烟。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莫铭懒懒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智商不高,没有说明书不会作,你以为我要干嘛?”

莫铭上大学的时候,莫爸爸坚持要给莫铭买手机,莫铭也坚决不要,只是觉得动辄上千的东西,目前用处不大,何况宿舍有固定电话,反正可以随时买话卡。莫妈妈也是劝了半天,看莫铭一再坚持也就没买。

莫铭也不是矫情的人,她知道周放上次等她等地担心,平时联系确实有点麻烦,所以从倒出手机的时候,情如此直白简单的她就压没想过什么要不要的问题。

周放一听,敢情是自己多虑了,心情大好,立马打蛇随上,抱紧了莫铭就是满脸满脖颈的又是吻又是咬。老规矩,莫铭任他胡闹了一通,在周放行为渐深的时候立马指尖一掐,拧上阻止,周放突然受袭吃痛闪身半米。

莫铭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看着周放的眼睛,思考了几个停顿,然后认真的对着周放说“周放,我想和你正常的谈恋爱。”

周放一时没懂,问“嗯?”

莫铭低了低头有些腼腆又有些愠怒的说“你能不能别一见我就犯色,在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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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约法三章(2)

这一瞬间,周放忽然觉得天空犹如连续大雨之后的豁然晴朗,眼前一片明媚通达,他的膛几乎挤满了幸福的空气,激动的无处宣泄。

就还在深深担忧上次晚饭之后莫铭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时候,却听到莫铭竟然一派风轻云淡的说“我想和你正常谈恋爱。”本以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得到的答案,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周放的眼前,周放能不欣喜?能不澎湃?这就是他爱着的人啊,一个如此从容、直白、大气的莫铭,一个能永远摆正自己心中所想的莫铭。

莫铭还在等周放回答,只见刚躲出去半米的周放沉吟不到几秒就忽然将自己紧紧困在怀里,情绪明显高扬的异常,马上又被他挤到路虎后门里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纠缠着来到车身宽阔的后座上,周放手劲异常大的穿过莫铭的衣服蹂躏着双,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莫铭的脑袋固定在自己对面,反复的吸允,双舌缠绵。

莫铭气的火冒三丈,之前舍不得下狠手,这次实在没办法,重重的连拧再掐,终于周放使劲皱着眉离开莫铭的唇,忽而表情一变,眼神柔弱,可怜巴巴的对着莫铭说“莫莫,你想让我每天清心祷告最后□焚身而死么?”

果然近墨者黑,莫铭心不跳气不喘,声调平稳的扔出一句“那也比纵欲无度,尽人亡的强!”

周放严重被雷劈了一下——这可真是天大的进步,莫莫不仅反唇相讥还能如此‘一语中的’。

周放觉得自己彻底、彻底、彻底完了,他恨不得每分每秒的疼着她捧着她,他无时不刻的想亲她、抱她,咬她,甚至想像揉搓一个面团一样揉搓莫铭,这到底是怎么了,很多年以后,当莫铭离开的那一瞬,他才明白,这是极度的幸福,是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珍惜,一种无法化解的爱与依恋。

莫铭拍了拍周放带着深远的表情的脸,说“周放!”

周放这才回神,说“你说什么?”

莫铭已经懒得跟他生气了,不然早就该镶牙去了。于是只好又重复一遍“你如果想跟我在一起,我要约法三章!”

周放“啊!”的一声,连忙收回所有动作,迷离着雾气茵茵的眼睛看着莫铭。

“装,继续装!我走了!”莫铭头疼,真跳下车去。

周放赶紧下来抱过她,一脸正经的说“好,好,宝贝说约法就约法,别说三章,就是国际法则一百条也成,我保证倒背如流。”

莫铭叹气,然后抬头看着周放说“第一,以后不许随便暧昧的动手动脚。”说完等周放认可,周放十分、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等着下面两条。

莫铭又说“第二,不能在我学校过分出现,我现在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周放想了想,同意,于是也点点头。顺口问到“第三呢?”

莫铭停了停,说“第三还没想好,先执行这两条。”

周放开心的哈哈大笑,莫铭可爱的约法三章果然天下无双。刚开心完就忘了第一章,又是腻腻歪歪的连吻带的莫铭呲牙咧嘴。

莫铭大吼一声“周放!你到底听不听话!”

周放一愣,看着莫铭说,“我哪有不听?”

莫铭指着他的手说“那你现在在干嘛??”

周放一脸惊讶的表情说“这也算吗?这是暧昧的动手动脚吗?这是寻常爱抚。”

莫铭看着他无理搅三分,心想,怎么早就没看出这厮的虚伪形象!沉稳?绅士?谨慎?去死吧。

周放看莫铭终于被自己狡辩的无话可说,乐不可支,不过也不再放肆,只轻轻拥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莫铭听完,伸手在他前两点狠狠一拧,转身就跑了。

刚才只听周放低声在说“莫莫,以前抱你的时候觉得你个子挺高,却挺单薄的——一直以为你有点小巧。真是没想到……嗯,居然饱满又弹,手感真好,莫莫总是给我意外。”

直到莫铭回到宿舍,周放还在车旁疼的吸气,没办法——这就叫活该。

第五十二章 ‘花’美男的对招

两个月来,周放除了回过法国一次,就都在北京忙自己的事,基本上一两天来接一次莫铭出去吃晚饭,或者等她周末休息时候白天一起出去走走,晚上再把她送回来。经过莫铭的约法三章之后,周放对莫铭内心想法的担忧和纠结基本都消失了,正爱的不亦乐乎。只是每次见面都被莫铭控制的点到为止,不止也不行,周放全身上下的皮肤被莫铭‘点缀’的跟金钱豹一样。即便如此,还是劣难改,莫铭也是发愁,掐的自己指甲都断过,实在是没更好地招数。

周放虽然皮受痛,身心却无比愉悦——犹如生活在蜂房里,虽然蛰得慌,但是甜啊,搞不好突然袭击一次还能捞着蜂王浆,如此相处,乐此不疲。

只不过现在莫铭死活不让他在门口等,总是提前联系好,恨不得把周放支到□去,然后她在自己坐车过去。周放对此最是无奈,心想,总要想辙,现在亲热受限就算了,居然见面都要跟地下党接头一样,不能任由这小妮子这么强横。

斗争的主题是永恒的,方式是无穷的。

有一天因为周放昨天又行为违约,莫铭没搭理周放的电话,晚餐时间和舍友在北外东院食堂吃饭,一边吃大家一边闲聊,说着说着就提起最近稍有解禁的流星花园来了,一说起这个话题,附近一群女生有点激动,也难怪,上半年突然平地冒出一部与众不同的偶像剧,算是开了内地的先河,因为被禁播后,只能去网吧或者自己下载来看,很多人十分不满的表达着愤慨。

莫铭只听过他们常常讨论什么“菜”什么什么F4,自己对剧本身不太来电。段奕秋和汪淼最为欢腾,恨不得自己变成女主角一脚□F4里搅和搅和。

莫铭挑了几鱼香丝送到嘴里,问“为什么叫F4?什么说法?”

段奕秋被打了冰毒一样,嘴里鼓鼓的塞着小笼包就抓住莫铭的手说“啊!你还没看吗?推荐你多少回了!”

莫铭纵着小鼻子说“秋!秋,快闭嘴,包子掉下来了。”

段奕秋赶紧嚼了几口说“F4的意思就是FLOWER FOUR啊,额,就是四个花美男。”众人齐点头,称是。

刘迪忽然发表意见说“花美男?不就是说帅吗?这都什么词儿,好好的老祖宗的话不正经说,弄了一堆台湾腔。”

段奕秋反驳“什么腔无所谓,难道不帅吗?”

刘迪当时媚眼发光,对着毕淑扬说“你觉得如果跟那天晚上的路虎男人比,F4还能活么?”

毕淑扬连犹豫都没犹豫,“没法比,本不是一个级别!”

众人哗然,似乎被刘迪她们俩一提又想起这个话题了,因为只有刘迪她俩见过路虎男,别人正戚戚然的不太同意这个意见的时候,正在旁边桌子吃饭的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转过头有点兴奋的说“哎,刘迪你们说的路虎男,是不是一个身高185左右,气质特清冷但是特金的一个男人?路虎是墨绿色的?”

刘迪跟找到知音似的,扔下筷子就趴在她桌子上说,“是啊,是啊,你也见过?”

女孩带着极憧憬的一笑说“啊,当然了,见过两三次,都是在咱东门左侧,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觉得有点不真实,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男人么?太勾人了。”

刘迪十分首肯的,但是想想路虎男等的人怎么不是自己,于是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点点头,然后又对旁人说“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大家一时间对这个路虎男极度期待,居然能把花美男比下去,到底何方神圣。只有莫铭垮着一张脸,想着周放昨晚的闹心劲真是没对策了,这哪是谈恋爱,这不是比武过招么!

过了会儿,后来听她们说周放远超过花美男、花美男的,莫铭不知怎么就幻想出周放俊美绝伦的脸上开出一朵大花,而且还是粉红粉红的芍药花,因为她只记得爷爷种的芍药。人本如此,惹不起的时候就非要自我意一下,就这么一想,顿时大笑起来,呛得自己直咳嗽。

大家被莫铭吓了一跳,连忙递给她水,问她这是怎么了。

莫铭一边笑一边摆手暗暗想着满脸芍药花的周放,开心的说“没事,没事,哈哈哈。笑死我了。”

刘迪吓着了,说“别不是这孩子学傻了吧?老四,你别那么刻苦啊,咱毕业能找到工作!”

莫铭更笑起来没完,等众人吃完饭,莫铭才正常点。

宿舍人看着神叨叨的莫铭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一群年轻的女孩儿们前后拥着向宿舍楼走去,走到不太远的地方,就看见呼啦呼啦一队队的大二大三女生都往这边经过,几个人不解,心想难道她们搬宿舍楼了?再走近一点,居然有反相过来的女生一边走一边低声呐喊“啊……太激动了,这是谁啊!?“

毕淑扬纳闷“什么情况?闹瘟疫了?这来来往往的?”

莫铭忽然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果然,拐过来,走到楼前,只听刘迪她们‘啊’的一嗓子,远处一个巨大的瘟疫传染源——她们心心念念的路虎男,周放,正眉目轻扬,情之切切的看着这边。

第五十三章 桃之夭夭的周放

刘迪和毕淑扬已经激动的快热泪盈眶,对着众人又是极度欣喜又怕被周放听到的低声说“就是他,就是他!”

众人的反应和刘迪如出一辙,一时间被搅得神情迷乱,觉得很是虚幻。

没办法,周放的基因太好,走到哪都像一颗打磨的十六面熠熠生辉的钻石,招人——这是莫铭再抱怨也抱怨不了的。

更何况今天——稍短的咖啡色冬装外套里微露锁骨的一字领的灰白色休闲长袖,下面一条颜色深旧的牛仔裤,却有点豪放风格的棕色牛皮低筒靴,出彩的外饰更添气度。

莫铭戳在原地木然的仿佛学校园区中栽培的高植。唯一感觉到是众舍友的越发紧张的情绪和急促的呼吸——因为那个飞眉入鬓,青眼深沉的周放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几个大学女生的眼前。

刘迪不愧是从商家庭出来的孩子,八面玲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落落大方的对着近在咫尺的周放点头微笑说“嗨,帅哥你好,我们,嗯,我们几个都在校门外见过你两次,印象颇为深刻。”然后又有些激动的说“额,嗯,很高兴认识你。”说罢伸出手,其它女生均有些羞涩的含笑点点头。

周放很自然的表达着进退得宜的风度,颔首,微笑,眼睛直视着几个女孩子,极儒雅的回答了一句“很荣幸,谢谢。”然后伸手与刘迪的手指位置轻握了一下松开,既不失礼节又保持着平和清淡的距离感。

刘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微颤,然后眼睛明亮闪烁的望了望毕淑扬和段奕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段奕秋也有些激动,咳嗽了一声,礼貌的问“请问你不是北外的学生吧?过来找人呢?”

周放脸上继续着杀伤力堪比核武器的桃之夭夭的微笑,点头,说“嗯,等人。”

毕淑扬忽然觉得不对“啊?我听过你的声音……”回忆了不到两秒迅速说道“是电话里!”

宿舍女生全反应过来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迅速视线投向莫铭,有些参差不齐,但是绝对震惊的问“莫铭!这是你表哥???!!”

莫铭现在已经满腔愤怒又满脸尴尬,恨不得马上变成穿山甲能夺路而逃。

周放是从什么环境出来的人物?看着莫铭,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出别的答案,那下半辈子恐怕都别想再碰到莫铭的一指间,于是仿佛完全不知的柔声问道“哦?诸位知道我?”

莫铭看着女生们桃花压顶的一表情痴,此刻真想有魔法,直接把周放变成芍药花。

刘迪看着表情苦大仇深的莫铭,又看看妖孽的一塌糊涂的周放,觉得这场合可以上国际新闻联播。看莫铭不说话,刘迪只好冒昧的问周放“额,那你每次都是来等莫铭?”

莫铭一步上前想赶在周放说话前捂住他的嘴,可是,晚了一点。于是在众人癫狂的眼神中,周放风情流转的双眼眨了一下表示肯定回答。继而说“抱歉,今天有事,有机会再跟各位聊天。”拉着莫铭的手臂向校外走去。

过了宿舍区,甚至还能听到舍友不知是惨烈还是震惊还是痴狂的“啊”的一片。

好在是从林荫路穿行瞩目观众不算太多,一路走出校门直到车停靠的内侧,周放刚停步,莫铭脸色铁青大力的甩开周放的手,转身要走,周放立马变脸,刚才的所有优雅、沉静全都瞬间撕裂,单手在莫铭身后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紧按着她的腰身贴向自己,说“莫铭,别说你打算爆发”。

不到一分钟,周放突然跳开指着莫铭说“莫莫!你想让你老公断子绝孙?!”

莫铭扫了扫衣服,似乎在清理灰尘。

气的周放五官狰狞,要不是这么多年的击剑练习和网球功底使反神经极为灵敏,现在恐怕已经卧地呻吟了。

莫铭不理会周放的质问,对着周放说“周放,你今天做的很透彻,很过瘾,好,我由你。”说完就往回走。

周放一看,不好!没想到莫铭的反应有点出离自己的控制,事情严重。

第五十四章 初次隔阂

周放着急一把拽回莫铭,力道有点猛,莫铭跌撞在周放前,瞬间又十分愤怒的推在他的膛上,周放往后错了一步,皱着眉,只是手没有松开。

周放有些愠怒的说“莫莫,有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你不能一生气就这样甩开就走。”

莫铭问“我能需要什么解决?你一意孤行做你喜欢的事吧,既然尊重我与否都不重要,那我什么问题也没有。”

周放听她反讽顿时有气,声音难免高了一些,急说道“莫莫,你不希望我出现在你生活的公众视野里,我很清楚,尽管我很想、很想,但还是依然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今天我一直打电话一直接不通,既担心又着急,去学校里面固然违反了和你的约定,可是你不能因为一时兴起耍小脾气就把我晾在一边,甚至连我不尊重你这种气话也说出口。”

莫铭被周放的话刺的一痛,心想我怎么在周放眼里如此浅显?扬起头,眼角有些倒立“原来是我在耍小脾气么?我只想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的谈一场恋爱,而不想每天毫无原则的围绕在你的身边,一旦我对你的热情疏远有所反应就成了你眼中的耍女孩小儿吗?”

周放情绪顿觉压抑,又怕言语过激伤害到莫铭,深深拧着眉毛,放慢语速说“莫莫——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无时不刻的拥有你,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可是在你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时,我只能隐藏你也隐藏我自己。”说到这似乎十分心痛的叹了口气,唇边挂着几许无力,顿了顿又说“我从未对自己身份如此无奈过,从知道你能尝试和我一起的时候,我有多欣喜,有多感激,可是此后每次你和我见面总是恨不得远离世间人烟,我心里很是纠结,我到宁愿什么也没告诉过你——莫莫,难道是觉得和我一起世俗难容吗?还是我有这么可怕?我的爱让你恐惧么?”

莫铭摇摇头,压了压情绪说“周放,不是的……”

似乎又不知从哪说起,停了很久,看周放在等着她说话,于是从额前向后拂了拂头发,诚实的说“你始终生活在高瞻远瞩的地方,对你来说没什么是困难的,因为天下都在你的掌握中。可我不能,我是想站在一个和你同样的平台上面对彼此,却发现是如此之难。我确实尝试和你一起,可不代表我真的放下心里的负荷,你对我所有的好容易让我迷失,甚至让我觉得如同压在崇山峻岭之上,险不可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完脸色有些疲惫,想了想,道出一句内心徘徊良久的话“我总觉得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我全身心的回应所以才如此执着。如果只是两年前屏风后的一见生情,那这种感情是你内心真实所求?是爱?还是因为一时兴起,天之骄子的习惯觉得一切都要掌控在你手中所以才不得到不罢休的?

一想到这些,我面对你的时候心里就有说不清的各种情绪和烦乱,因为我们所处的人生位置有巨大差异让我心慌,所以不想让这些成为公开,而你的热情每次打破界限的时候,我也都觉得难以承受。”

听到这,周放脸上表情隐着深深的伤怀,只听他声音低沉的说“莫铭,现在已经是12月了,新的一年开始,我25岁——你是对我的感情没信心还是本就觉得25岁的我依然分不清爱与一时兴起的区别?”

莫铭抬头望着周放,听他这句有些伤痛的话心里一酸,她本不想质疑周放对她的感情,所以两个月前想了很多之后还是决定勇敢的接受,可是每次在与周放见面时她从心底恐慌着与周放的距离,周放在感情上基本上是跳跃着前进,而自己却懦懦的迈了三几步远,她不敢让周放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视野中,只是怕万一有一天一切忽然变了样,那她就再也回不到今天,再也不能面对自己的生活。

说白了,莫铭还没有深思到‘周放的身份、背景与未来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本身,只是纯粹纠结于自己和周放的不对等,苦恼于自己和周放一起时,会让人以为那是自己柔弱的情感攀附。

看着莫名忽闪忽闪的眼睛在夜幕刚垂的光线中露出复杂的情思,周放低头用拇指顶了顶眉间,叹气,说“莫莫,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奥林匹克竞赛,不是非要分出谁高谁低,我爱不爱你或你爱不爱我,也不是据个人成绩来决定……看来,是我把你的接受想的太过容易。”

周放看着莫铭渐渐垂下的肩膀好像情绪有些松懈,于是轻轻的揽过她的后背让她靠在前,双臂环着她的身体。

莫铭此刻安静,似乎说这些话既耗神又透支了体力,也老老实实的靠在周放怀中不发一语。

周放本来有些挫败,可是仔细想想,毕竟她没有谈过恋爱,大概除了父母,再没有爱上过什么人。虽然对自己的感情是不同的,但是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她用对待竞争对手的劲头来对待两个人的关系,所以这些反应都是可以原谅的。莫铭说的也算对,周放已经情深难拔恨不得一手把握所有,而莫铭情感谨慎裹足不前,两人对待感情的高度确实有点错位。

周放需要好好想想,也没再继续说这个问题,只问她“你已经吃过晚饭了?”

莫铭点头,周放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没有其它动作,说“莫莫先回去吧,外面冷,时间久了感冒。”说完,拉了拉她的衣领又抱了抱她,松开手。

莫铭看看周放,说了句再见,转身走了。

第五十五章 又见桃花

莫铭回宿舍,看着眼前三个宿舍女生集中营似的聚会,知道这又是周放残留的余孽。众人一看重点人物终于登场,于是赶紧搭台唱戏,哄的、捧的、问的,嘈嘈杂杂乱七八糟,好在莫铭在一中已经被周放招惹的是非锻炼出强大的抗磨神,四两拨千斤,问浅了就回答,问深了就不知道。

第二天是周五,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周放发生不愉快,莫铭不知怎么处理,也不敢面对再次见面,想了一夜决定回家,又怕周放像上次一样找不到她着急,最后只给周放发了六个字的短信“通知:我回家了”。

周放看到这类似领导下发决议的短信哭笑不得,毫无争取的余地,因为收到短信的时候莫铭已经到家了。

父母的惊喜和疼爱让莫铭放松,可妈妈的唠唠叨叨也让她更头疼,尽管是莫妈妈极小心的提问,比如“有没有开始谈恋爱?”“有没有人追你?”。

莫铭心情很是低落,此时越是想念久失联系的尚璟,又再次拨打她在省会的家庭电话,还是没人接听。莫铭觉得伤感,对尚璟的思念一阵更是一阵的强烈。

在家呆了两天越发无聊,直到第三天中午莫铭还是烦闷,心想反正傍晚也有回北京的公车,实在不行还有每小时一趟的火车呢,到也不着急。于是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沿街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去一中的路上,心想‘原来习惯这么可怕,竟然又走回来了。’

刚走到步行街的中段,眼前站着几个人,莫铭往后退了一步,心惊胆战的叫了一声“孙麟!?”

孙麟和康慨还有曾经的几个高中朋友,拿着篮球站在莫铭跟前,原来是刚打球回来,谁知道L市就是这么小,时间就是这么巧。孙麟本来刚打赢比赛神情飞扬,突然见到莫铭一下变得晦暗,康慨赶紧打了个圆场“啊!莫铭,怎么这么巧?你也是周末回家?”

莫铭尴尬的点点头说“是,你们也是啊?”

康慨点头“是。”

然后又怪异的安静。

孙麟把球扔给康慨,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回去再找你”又拉住莫铭的手臂往街边的上岛走去。

莫铭挣了挣手,孙麟看看她,松开了,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厅。

孙麟先是沉着脸给莫铭点了一杯蓝山,自己要了一杯冰拿铁,拿到咖啡后一口气喝下去半杯,身上的汗消了一半,不过这冰似乎也凉透了心。

莫铭看着他不说话,哪知道刚才表情还恶狠狠的孙麟转瞬间眼眶一红,哽咽的难以吱声。莫铭慌了,两手连忙覆上孙麟的手臂摇了摇,轻声的说“孙麟,孙麟,你别这样,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了。”

孙麟忽然声音惨落的张口“你以为我知道吗?”

莫铭难以接口,只好又轻轻晃了晃他,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解释。

孙麟吸了吸气,对莫铭说“莫铭,这事我心里过不去,现在我也没法说什么,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李察德不是说周放是你表哥吗?难道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你也要瞒着我?你们什么时候好的我都不知道,却还傻傻的在北外门口对你表白!呵,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说完极力忍着眼泪,让人听着心疼的苦笑了几声。

莫铭看着孙麟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又是难过又是委屈,不由得想起昨天和周放也产生摩擦,眼前晃着周放当时又心急又无奈的样子,忽然觉得感情真不是什么好事,怎么让人如此受折磨,滴答一下,眼泪垂直的落在了手中的杯里,看着丝丝升腾的热气中眼泪溅起的咖啡在表面漾开了浅浅的波纹。

孙麟抬眼一瞅莫铭居然掉了眼泪,心马上软的成了水,拿着纸巾要给她揩去,莫铭下意识的一躲,自己拿手背抹了抹。

孙麟手中一僵,把纸巾扔到了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就火又冒了起来“好,我连给你擦个眼泪你都要躲开,那天周放众目睽睽之下上来就亲你,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就这么招你恨吗?”

莫铭听他这么说更是委屈,可还是赶紧解释“孙麟,我没躲,我也没有故意瞒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你突然表白,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

孙麟截住她的话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高二那年你甚至在纸条上都清清楚楚的反问过,现在说不知道,莫铭!至于吗?你不就是想把自己开脱出去吗?”

莫铭越听越发伤心,孙麟怎么就一点不理解自己的话的意思,还要胡乱责备自己。当即红着眼眶看着窗外什么也不说。

孙麟一看莫铭这熟悉的倔强表情又出来了,就知道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自己这包容心哪有这么大,心坎还没过,更是懒得安慰莫铭,气冲冲的‘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五十块钱,扭头就走了。

莫铭气的眼泪涌出,看着孙麟狂风一样旋出了咖啡厅,莫铭想拉住他辩驳都来不及。

莫铭口堵的难以呼吸,又不肯在咖啡厅里独自掉眼泪给别人看,也站起来结了帐离开。

她沿着路一直走,本来心情就不好,跟孙麟不愉快的见面真是雪上加霜,心里打算想点什么开心的可又想不到什么开心事。冬日的天色黑的早,莫铭停住脚步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看不清路对面的景色,但是还是能十分熟悉的认出那是一中的巨大石匾。

想了想,转过身来看,自己居然站在‘古城小吃’的门口,浅浅的夜色中,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还能看到当时自己和宋思聪靠着的那扇屏风,抬眼往上看去,那一串手工雕琢的木桃花,依然安静的盛开在门廊上,高高的挂着,似乎两年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莫铭忽的心里酸到极点,想着周放此时一定在北京忙他自己的事情,如果看见现在自己伤心的模样一定心疼的拥在怀里,即使自己发了脾气,他又怎么会像孙麟那样不理解自己还要大声责备?这个周末真是伤心到‘家’了。

看着越见深得夜色,莫铭终于绕回了工商小区外的路上,她低头溜达着,耳边幻觉似的传来周放呼唤她的声音,莫铭皱了皱眉,继续走。刚迈没两步,这次真真切切的传来一声低沉温柔的“莫莫”,莫铭猛的转头,路边停着的器宇轩昂的路虎,驾驶位车门开着,而周放站在车外,一脸柔情的望着她。

莫铭眨了眨眼,愣了几秒,然后转身奔去如飞起的鸟,扑在周放的怀里,周放没站住,连带着莫铭两人猛靠在了驾驶位的座椅上。

周放来接莫铭等了一个多小时,刚看见她从另一侧的路口转过来,还在想怎么开场哄她回去,没想小丫头自己扑了过来,心中‘唰’的一暖,柔情到五脏六腑。他反过身,把莫铭压靠在座位上,紧紧按着她的身后手指在她柔软的发间,两人唇齿相依,缠绵的吻的地老天荒。

第五十六章 情意茅塞顿开

这是第一次在两个人无比亲热的时候周放先松开,他低头犹如琥珀荧光的眼睛热切的看着莫铭问“莫莫,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有点受宠若惊。”

莫铭想了想孙麟的事,有点眼泪汪汪的对视着周放说“想你。”

周放满意,想,看来这回心也不用担了,小丫头自己想通了点问题。

周放使劲揉了揉莫铭的面颊,把她五官挨个亲了一遍,才说“嗯,宝贝儿,现在回家拿东西咱们回北京吧?!”

莫铭点点头说,又想到说“那一会我爸送我下来怎么办,你快躲远点?!”

周放恨的脑门疼,心想‘臭丫头,我堂堂周放这要私奔怎么着?还躲远点?除了她谁敢给自己这待遇?’想想也是‘今天时机不对,而且莫铭还是小,现在也确实不到面对莫铭父母的时候,过两年再说。唉,等吧,等了一茬又一茬。’于是指指小区后的外环路说,“我在那,总行了吧?”

莫铭笑笑答应,赶紧回小区上了楼。一边走一边拼命想着借口,这真不是莫铭擅长的,进门正心里嘀咕,忽然先喊了一声“姥姥,你怎么来了!?”

姥姥高兴的过去抱了抱莫铭说“你这孩子,离这么近,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怎么也不去看姥姥,姥姥想也想死了。”

莫铭这会儿刚见完周放心情大好,见到姥姥更是高兴,跟姥姥腻歪了几分钟说,“姥姥,我下次回来就去您那啊,现在我该回北京了,你回去跟姥爷说我很想很想他。”然后在姥姥脸上亲了几下。

姥姥舍不得“啊,这都天黑了你还走啊?跟同学约好啦??明儿一早让你爸送你去不行吗啊?”

父母也跟着发表相同意见。

莫铭心想,姥姥真好,这么好的理由上哪找去?赶紧说“嗯,今天没事,晚上碰见几个在北京上学的同学约好了一起坐列车走,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别担心。”

家人只得同意,莫铭在房间里一边收拾东西,莫爸一边跟莫妈聊天,莫铭走出客厅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问题了,只听莫爸说“你没瞅见现在这年轻人,刚才我接咱妈回来的时候,就在小区外的海琴路边,有俩情侣——哎呦,那叫一个热烈。”

莫妈咯咯笑说“你看人家干吗!?安的什么心”

莫爸着急“哪儿啊,你问咱妈,是我看吗,就在路边,我们从那过,不看也得看啊。”

姥姥对此也有些看不惯的发表了意见,不过最后加了一句“但是那小伙子可够神的,瞅背影都高高大大的,身形漂亮。”

莫铭眼睛睁的无比圆,表情无比僵硬,全家回头一看莫铭脸色蒸腾愣在客厅看着他们,莫妈以为他们说的话让莫铭不好意思了,赶紧说,“走,别听你爸胡说,妈妈送你出去。”

莫铭回神连忙摆手,对着全家说“不行!——额,不是,别送了,同伴等着呢,我们打车去车站!”说完哐当一声关上大门,拼命跑下楼去。

直跑到外环路上,莫铭上了路虎,急喘着气儿对着周放一顿敲打。周放一边笑一边抓着她的手说“怎么了,怎么了,你老公来接你还接错了?”

“周放,你个坏蛋!有你这样的吗?刚才在路边上来就亲,都被我爸他们看见了!!”

周放也愣了一下,说“是吗?那走,咱回家,我去拜见岳父岳母。”

莫铭皮肤绯红,双臂又是一阵乱舞。

周放连忙抱住她的脸使劲亲了亲说“莫莫,你这智商怎么考上一中的?你家人要是看见你,还能这么放你出来?”

莫铭一想,也是啊!周放完全挡在自己身外,难怪姥姥只说周放背影。还是自己做贼心虚,哪敢多想,就疯子似的跑出来了。

又想姥姥看了一眼背影就夸周放,这家伙也真是老少通吃走哪亮哪,不过听到姥姥对周放有好感还是心里一甜,转头一看周放盯着她笑,忙踢他一脚“开车!”

路上俩人聊天,莫铭问周放“周放你现在法国的学业完成了嘛?大多数时间在这边,那边毕不了业怎么办?”

周放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说“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再有两个月就答辩了,其它学分早就修完了,不然哪有时间回来折腾公司的事。”

莫铭一脸敬佩“啊?是吗。你哪来那么多充沛力当着研究生还要忙公司啊?“然后又孩子气的吻了一句”周放,你钱不够花么?”

周放笑了笑到也正经的回答:“心里有期盼,所以有动力。”

开车盯着前面忽然又说“莫莫,你不知道我其实不是非要热衷于金融和经济专业。”

莫铭疑惑“是吗?”

周放转头看了看莫铭再没别的反应,情绪忽然有点沉,想了想说“我喜欢与建筑相关的东西,而且从小就喜欢,只是环境所迫没有机会,这次法国那边学业彻底结束,倒是可以考虑要不要转战建筑学。”

莫铭又被震倒了“周放?!……”却没说别的,只是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放。然后又‘唉!’的长叹了一声。

周放连忙把车停在路边,扯过莫铭看着她说“得!莫莫,我真怕了你,你是不是又把宇宙距离扩大到银河系了?”

莫铭眉尾一耷,低着头也不看周放说“是,你怎么知道。”

周放这个叹气,赶紧百般耐心的抬起她的头,问“莫莫,你怎么又自个儿闹腾起来没完了?”

莫铭毫不认错还点点头。

周放一点办法没有,说“莫莫,我毕竟比你大四岁,等你四年之后一定比我更优秀,但是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比赛,何况如果和你的存在比起来,我要不要继续拿别的学历或要不要读研都本不重要,只不过这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为你而已。”

莫铭不解“比如说?”

周放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比如说,如果没有你,我就不用着急回国建立分公司——我是说,自己对钱的热衷没那么强烈,何况即使没有巴黎的那个板块儿,乔氏的股份已经够我忙的了。”

莫铭一脸无辜不知道什么意思,看着周放的表情变得情意沉沉,又听他解释“虽然这么说,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我完全掌控的事业,要给你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这样才能让你更好的、安全无虞的、自由的呆在我身边而不受其它任何人、任何条件的约束。所以你如果总是拿竞争对手的态度来暗自衡量彼此,那不仅不是你的爱,更抹杀了我的爱,那我的所有心血都白费了,你懂吗?”

莫铭听着周放一字一顿的说到“更好的、安全无虞的、自由的呆在我身边”时,虽然此时不能彻底理解他的深意,但想到周放自始至终对自己滴水不漏的保护犹如忽然被点醒了一般——而她这两个多月的心态,相比周放深远的考虑和波澜不惊却深如海洋的情意,竟是无比的狭隘。

莫铭看着周放在眼前垂着的发丝,高挺的鼻梁两侧有些发青的眼圈,定然是白天忙完又赶到L市来接她,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可自己那时候还在路上慢慢悠悠的看小木桃花呢,登时觉得心里终于彻彻底底的全是周放,塞的满满的不再留一丝缝隙。对他更是有些说不清的小愧疚,拿手揉着眼睛,拼命的想“不能哭,不能哭,从认识周放,眼泪掉得比前十八年加一起还多。”

周放看她上来就揉眼睛连忙哄着说“丫头,你除了折磨我还能干什么?你瞧!我不解释,你心里总是过不去的胡乱想,实在没辙吧,解释完了又怕你这个模样。”

莫铭咬咬嘴唇,汪汪的眼圈瞪着周放,似乎盘横着什么心事,周放怕她又想到不相干的问题,于是贫嘴“嘿?没完啦?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没对自己的行为检讨就算了,还瞪我?”

莫铭看了他一眼,撇着嘴,突然声音不小的说了一句“凶什么!大不了取消约法三章!”

第五十七章 情@欲@极致

周放忽然身上一展,目光如炬,照的莫铭心头一慌,赶紧说“周放,这是高速上,别闹啊”。周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吻了吻她的唇角,不过没有意料中的饿虎扑食。

莫铭正奇怪的时候,看他反而拉起手刹,直接踩油门又上了高速的正道。后半截路上莫铭东拉西扯些别的,周放也不太搭理。直到进了京城莫铭发现周放走的方向不对,之前也去过周放的住处两次,所以看着眼熟,莫铭赶紧说“周放,北外搬家了??这前边不是花市大街吗?”

周放暧昧的一笑,说“嗯,莫莫眼力真好,咱们回崇文门。”

莫铭心里咔嚓一下赶忙摇着周放的胳膊“周放!你别胡闹,我晚上回宿舍还有事呢。”

周放意外的被她一晃差点没握住方向盘,气的瞪眼看着莫铭“莫莫你想闹点车祸!?开车呢,你也瞎晃。”

莫铭气结,撅嘴眼角余光狠狠翻了他一眼,周放心里这个恼恨,瞅这丫头的表情即便带回去也没好,于是到路口一转方向盘又奔着西三环方向去。

终于到了北外门口,莫铭手把着门刚要下车,看着周放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脸看自己,就问“怎么了?”

周放有点像黑道打手似的左右晃了晃下颌骨,说“莫莫,就这么走了?你好意思?”然后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边上,瞅这架势得瑟的要强抢良家妇名女似的。

莫铭假惺惺呵呵笑了一下,身体却更往门口凑了凑说“周放,我累了,回去还得整理很多东西,明天我们不是还见呢么。”

周放啪的一下,松手一推方向盘,身体靠在驾驶位的真皮靠椅上,指着自己的腿,冷着脸对莫铭说“过来。”

莫铭一看他忽然变脸,也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躲,大不了吻别一下,怎么就想不开,这下可好,惹毛了。

于是狠了狠心,蹭了蹭,迈过去又对着周放的脸坐在他腿上,双手无处可放只好环着周放的肩颈。周放也不说话,修长的手特别自然的伸进莫铭的毛衣里,手指一挑推开她的衣,贴着她的肋骨向上托起¬)房,然后又一寸寸的挪动,捏了放开然后又捏。

莫铭觉得周放的手碰过的每一处如同冰火两重天,暧昧到极致的撩拨,心痒到极致的反应,反复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忽觉周放另一只手也滑到身后围着腰下手指在自己皮肤上轻画着横线。莫铭已经说出取消约法三章了,此刻不能再提,只好绷着脸部肌却略带恳求的问周放“周放,周放,你冷静点……”

周放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莫铭的表现不是正确答案,只是继续,忽然一手划开莫铭的裤子拉链,周放沿着她的腰一路下滑,莫铭潺潺柔软的小腹带着微烫的体温,他这一手感触如同奥林匹斯山上的阳光的顺着自己的臂膀、膛、小腹一直传递了下去本控制不住的渴望如同圣火一瞬间点燃。

莫铭此刻发现大事不好,可身后又顶着方向盘,本躲不开,身上忽的起了一层热汗,周放眯起眼看着莫铭,双手紧紧的控住莫铭的腰胯往自己身体摁过去。莫铭紧张又刺激的低喘,看着周放又起了漩涡的眼神,十分清楚的感觉着周放挺起的部位抵着自己的身下,而且越来越深,他的手劲也越来越大,自己丝毫动弹不得,莫铭一急之下双手捧住周放的脸就深吻了下去,希望能将功补过让他饶了自己。

周放终于松了手,只是依然不让她起身,任她吻着,一手把着她的身体贴着自己,一手解开她高挽起的头发,倏的一散,洗发的淡淡香味随着她的发丝扬在自己脸上,顿时更是心神荡漾,转念欲望暴起,手指穿在她的头发里,化被动为主动舌尖轻搅着莫铭的牙齿,然后又极为辗转的吻着。莫铭被动着却也有点情绪激动,既不反抗也不拒绝,倒是紧紧的揽着周放的脖子好像怕一松手就掉了下去。N久N久,周放终于不行了,重重的呼吸着,哑着嗓子暧昧不明的说“莫莫,难道你的第一次想在车里做吗?”

莫铭头发散乱,眼神闪烁不定,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周放的话语,脸色一白,赶紧松开周放的脖子,两手乱按想站起来,哪知道忙中出错,一下按在了不该按的位置,莫铭只觉得手心一硬,然后周放忽然低头闷声,鼻腔传来不知是痛苦还是舒适的‘嗯’的一声。这一声极短促,可在这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极漫长。

莫铭赶紧抬起周放的头慌乱的眼神着急的说“周放,周放,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碰你哪了?是不是伤着你了?”说完已泫然欲涕。

莫铭为了站起来确实是用了支撑身体的力量按下去,可也不算受伤,反正周放滋味不好受,但是谁知道误打误撞的莫铭的手就碰到那儿,周放虽痛苦可又觉得极大的爽了一下。

周放缓了缓,看莫铭已全然是又急又疼的神色,顿觉心中满足,有此佳人胜于当世。于是放手扶她起来坐在旁边,哄着她说“没事儿没事儿,别紧张。”然后又自己叹了口气,心想‘天大的事儿,谁见过自己这长吁短叹的德行,碰见莫铭真是没活路’,最后明明自己吃亏吃的要死,还只得把莫铭哄得不揪心了,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才算完。

‘爱’这个字在字典里有着许多释义,由某种事物给予人满足,至为了爱某些东西而愿意死。‘爱’,大,可用于国家民族,小,可用于社会个体。

周放的爱,可以给予莫铭和自己极大的满足,更可以为了爱她而做到任何牺牲与退步。大,可让天下为之变色,小,可让自己消失在宇宙洪荒。两个人的相遇既像带着前世未完的宿命,又像牵着来世的情缘。情,大概就是就这样越缠越紧、越走越深才让人天南地北有时尽,此意绵绵无绝期。

第五十八章 公诸前夕(1)

没过几天,圣诞前夜到了,高中的时候是不讲究过圣诞节的,到了大学不知怎么就抽起一阵小疯,离着圣诞一个星期的时候就都开始嚷嚷这派对、那聚会的。而周放在北京的事情越来越繁琐占用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莫铭从上次日餐回来已经开始自学日语了,她本就喜欢清静所以当女生们节日里忙着奔波于交际,享受玩乐的时候莫铭还在宿舍练习日语基础词汇,周放想到大学新生对于节日的热衷,怕莫铭孤独,于是白天打电话不放心的问她想过圣诞节么?莫铭一派冷清的反问“他能让我日语过二级吗?”周放果然放心忙别的去了。

正当莫铭刚看到ぃつしょに句尾加ませんか动词连用形的新句法时,楼下有人遥遥喊她,莫铭凑到窗前往下看,居然是陈冲!莫铭问“嗨,陈冲,有事吗?”

陈冲说“莫铭,你下来,有事。”

莫铭说好,然后赶紧翻书,查到此句法表示‘邀请或劝诱某人做某事’,赶紧合上书,下楼,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邀请或劝诱,邀请或劝诱……’,等她站到陈冲跟前,看这个一脸笑意的南方大男生问“什么事?”

陈冲先是邀请说“请你参加系里自己组织的party”。

莫铭摆摆手说,“师兄,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热闹。”

陈冲又是劝诱说“所以他们才派我出山啊,莫铭好歹给我面子,你们宿舍请不动,系里也请不动,言新社也不能一起栽进去吧?”

莫铭被堵得没话说,头一低嘀咕了一句“去摆摊算卦得了,怎么就这么乌鸦嘴呢!?”

派对比较热闹,主要以新生为主,大四的压不在,大三的走过场,大二是主持。其中还有一些留学生和其他系别或其他学校的学生也过来一起娱乐,莫铭坐在较为清净的边上,看着群魔乱舞顿觉好笑。明明放的是乡村抒情的英文歌,却远远的就能看到刘迪顶着巨大的爆炸头,站在人群中间疯狂扭着腰肢,本搭不上节奏,只是自己疯玩。

陈冲拉着莫铭说一起喝杯酒,莫铭想起上次和一中众人喝酒的结果赶紧摇头直说酒过敏,陈冲大方的笑笑说,“得,能请你过来就够不容易了,不喝就不喝。”

刚说完这句话,旁边过来一个声音说“这么漂亮的美女哪有不会喝酒的?”

莫铭一皱眉,看到一个比陈冲高一些,一米八左右的一个年轻男人,留着层次感挺强的短发,五官还算帅气,只是有点言语高傲,自命不凡。

莫铭没打算回应,刚要离开吧台,对方抻了莫铭的衣袖,莫铭猛的一甩,横眉顿立,沉声喝道“少动手!你有事吗?”

对方吓一跳,大概从没见过能对着他说翻脸就翻脸的年轻女孩,于是轻笑了一下,说“我以前是人大的,叫王泉,去年毕业了,今天也是凑巧跟北外的朋友过来玩会儿,你别跟见着人贩子似的。”说完以为莫铭会买账的坐下。哪知道莫铭似乎跟没听见一样,还是转身离开。

王泉一把揽过莫铭的肩膀,说“唉,你别跑,我没别的意思,一起聊聊天。”

莫铭抬手就是一肘戳在王泉的口中央,疼的他不能吭声,赶紧俯身。莫铭说“对不起,我不想认识你。”说完心情极度不爽,跟陈冲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大厅。

陈冲连忙追出来,大概也看见刚才的情况觉得挺愤慨只是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挺安静的莫铭动手这么猛。

陈冲说“莫铭,别跟他生气,他是外校的,家里有点背景,平时就是个公子哥儿,又是本地的,所以行为轻佻习惯了。”

莫铭看看陈冲说“没事,陈冲,你回去吧。”

陈冲看看莫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那你别多想啊,那个,那个,希望有机会能约美女出去吃饭。”

莫铭笑笑说“好。”

晚上刘迪她们疯回来,莫铭已经又多学了两章了。汪淼佩服的五体投地“莫铭啊,你真是太强悍了,是该说你有主心骨呢还是该说你顽固不化呢?”

莫铭呵呵一笑没说话,又听汪淼说“你不知道,今天刘迪算找着主儿了!”然后全宿舍都起哄。

莫铭惊讶,抬头看着刘迪说“真的?有人追你?跟你表白了?”

刘迪有点得意也有点羞涩,不过毕竟是北方女孩,说话爽快“哪呀!刚party上认识的,一帅哥,非要搭讪,聊着聊着觉得还行,所以就答应明天约会了。”

莫铭更是惊讶“是吗?那可恭喜了。希望你爱情发展顺利啊。”

刘迪大笑“嗯,嗯,追不上你表哥,我也没辙,现在有备选的就试试看!”然后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段奕秋转向莫铭说“老四,咱们系里可好多人都盯着你呢啊!只是看你平时格有点冷,没人敢冲到第一线,你就没看谁顺眼吗?哎?你是不是初吻都没有呢?”

大家咯咯笑着起哄说“秋,你别吓着老四,人家那么单纯的孩子,搞不好小手都没拉过。”

莫铭想起周放,身上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要是让这帮人知道实情早晚得把自己五马分尸。此刻真是深刻的体会了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的‘数学’问题,现在不仅是几千只鸭子满处跑,她感觉但凡下脚的地方都是鸭蛋。

第五十九章 公诸前夕(2)

莫铭放寒假的时候,周放已经回法国准备答辩的事情了。最近时间他确实忙的脚不沾地,莫铭每天清心寡欲的学习到没觉得怎样,周放可不行,他时常感叹,为什么其它事情可以先到者先得,怎么爱情不行呢,谁先谁倒霉,‘得’?看莫铭防贼似的防着他的样子就知道,‘得’还是‘不得’了。

大学的寒假比高中的要长多了,莫铭从回来之后的前一个星期都在不停的拜访长辈亲人,才忙完这一圈又接到高中同学的众多邀请,大一寒假相聚似乎是刚分开的高中生的传统。

莫铭想去,又不想去,一是去了也许能看到尚璟,二又怕碰见孙麟和那天知情的一中众人。

最后还是康慨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电话里说“莫铭,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心结,事情早晚会过去,也许今晚是关键呢。”

莫铭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盘起了头发,挑了件半长身的羽绒服,穿着一双白色的小靴子就出了门。

这次聚会是在三潭会馆,一个出名的杭州菜私家店。此次来的人也多,聚会之前众人已经通过互联网都知道了那天孙麟表白的重大宇宙新闻。那时候OICQ刚改成QQ没多久,大家在QQ里最多的聊天记录就是孙麟、莫铭、周放。

莫铭踏进聚会厅的时候,先是一眼望去寻找尚璟的影子,不过失望的收回了眼神,只见康慨和其他男生站在主席位旁边聊天,一看莫铭到了,就过来,亲热的揽着莫铭的肩膀说,“美女,赏脸陪哥哥喝点?”

莫铭拍掉康慨的手,却心情好了很多,于是反问“姐姐我谱儿可大。”

康慨哈哈大笑,说“莫铭,从上次聚会就发现你比高中时开朗很多。”

莫铭也一起笑了笑,忽然想起孙麟,又问他“……孙麟,没来吗?”

康慨说,“那家伙没想通呢,他脑仁儿小于松子儿,心眼儿小于芝麻。”

莫铭本来挺担忧孙麟的情况,也不禁被康慨逗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俩人对着笑半天忽然觉得背地里这么笑孙麟,真是有点不地道,俩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同时对视一眼不禁又笑了起来。

正笑声阵阵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嘻嘻一笑嘴“俩人奸笑什么呢?!”

莫铭回头满脸惊喜,居然是快一年没见的李察德。康慨也很是惊喜,大叫“我还以为你去白泡妞儿回不来了!”说着紧紧抱了抱李察德。

李察德咧嘴笑“嗯,我倒是想呢,小布什门儿看的太严我进不去。”莫铭惊讶的问“李察德,你这一年在哪?没在国内上学吗?”

李察德笑,“没,我妈把我扔美国去了。”

三个人说着说着周围已经围过来不少人,都在跟莫铭和李察德打招呼,李察德一如既往的人来疯,莫铭到有点尴尬,康慨拍了拍莫铭的后背说,“没必要,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儿。”

莫铭感激的看看康慨。

过了一会全员到齐,二十多人围在一个巨大的餐桌旁,共同举杯庆祝新年,也祝贺彼此都在大学有更高成就。

莫铭挨着李察德和慷慨,热热闹闹酒过三巡之后,李察德喝的有点高,不小心筷子掉地上了,他迷迷糊糊低头捡,这时候忽然指着莫铭的靴子问“莫铭!这靴子是周放给你买的?”

莫铭小惊讶,点点头“嗯,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众人一听冒出‘周放’的字眼,都竖着耳朵,目不转睛。

李察德差点磨刀霍霍向猪羊,说“我就知道!”

莫铭不解“这鞋招你惹你了?”

李察德气的浑身冒火说“我回国前去法国玩,和朋友逛街看上一双特漂亮的靴子,我想给女朋友买,但是没带那么多钱,结果那两天周放正好在,我就把他拉过来让他垫付!谁知道他看见靴子说了两个字‘漂亮!’然后选了一双交了钱就走了!!”然后指着莫铭的小腿恶狠狠的又一字一顿的强调“就——是——你——这——双!”

看着李察德如此火冒三丈居然是为了一双鞋,又听到周放的绝人绝事不禁把身边人逗的前仰后合,只有康慨笑出眼泪说“李察德,你也太不济了,你去法国玩怎么不带着钱,给女朋友买双鞋都要受制于人?”

李察德脱口而出“你知道什么!这双鞋够我在法国呆一个星期了!当然是没办法才找周放的!”

莫铭被吓了一跳,想起周放又是一阵磨牙。

周放当时回法国四五天,赶早晨班机回来后和莫铭吃完饭回了崇文门,莫铭正坐沙发上踢踏踢踏晃着腿的看电视,周放过来抬起她的腿放在膝盖上,然后就给她套上这么一双靴子,在中午的阳光下,白色的靴子反着明丽的光彩,莫铭也觉得很是漂亮,于是问周放“你买的?”

周放说“人送的。”

莫铭瞪眼“谁会送这么合适的号?”

周放说“啊!还真是,忘打草稿了。”说完一阵笑,揉着莫铭又是一通乱亲。

莫铭止住周放冷冷的问“多少钱?”

周放说“没多少。”看着莫铭冷飕飕的眼神,马上改口“嗯,还行,一两千。”

莫铭正色说到“周放,手机我接受,这次我也接受,但是以后不能总买一些外饰给我,我在学校里没必要太招摇,也做不来。”

周放忙敷衍的点头,莫铭就知道他压没打算认真听——看着他早伸进自己衣服的手,觉得自己彻底没招儿了。

哪知道这靴子有这么大门道,现在看着李察德颠倒的五官,又气又笑。

众人实在是对周放其人好奇的要死了,逮住这个机会问,恨不得掐着李察德逼问答案。李察德正恨周放呢,当即对众人交代“他其实真正的是‘我’表哥,已经在法国研究生都快毕业了。”

众人下巴均落“!!那他当年来一中干嘛?”

莫铭心里一惊,刚要扯李察德,李察德已经说出来了“爱上莫铭同学了,就陪绑来了!”

掉了一地的鼻子、眼、耳朵。

第六十章 公之于众(1)

年来的有些晚,三十儿那天就是二月中旬。而再次见到周放贼兮兮的笑脸的时候,已经四月芳菲。

年前聚会李察德一语惊众,莫铭已经认命了,用宋媛的话说“凡夫转境不转心,圣人转心不转境,我觉得你有当圣人的底子。”

反正不是一早就是一晚,结果相同,知道就知道吧,莫铭盘腿打坐练习‘转心’倒也不别扭了。

这期间,莫铭曾在校园里碰到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有天下午从红楼出来,刚走没几步听见前面唧唧咯咯的笑,莫铭抬头看着前面两个人腻腻歪歪的靠在一起在路上走,仔细一瞧女孩背影是刘迪,那旁边那个肯定是她新交往的男朋友了。

莫铭在他们身后很想闪开,可是前面就一条路,不到拐弯就没路口,于是硬着头皮跟着。没想到刘迪忽然回头,看见莫铭喊“老四!?你上自习去了?”莫铭嘿嘿一乐,跟撞破什么□似的,笑的很是不正常。

刘迪身边的男人听她喊人也跟着转头,结果愣在当场。

莫铭一看,王泉。

后来彼此也没说什么,莫铭跟刘迪扯了两句闲话就赶紧闪了。

这事让莫铭烦恼了两天,她对王泉印象很不好,就觉得压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告诉刘迪让她小心,可看她每天甜蜜幸福胜于往常,又说不出打击她的话来。后来一想,自己几时这么爱管闲事,罢了,就当不知道。

直到周放回来,周放非要拉着她去吃烧烤,为了走回去方便就进去了苏州街。周放要定单间,莫铭死活不让,说就两个人去什么包间,周放拗不过她,只能对坐坐在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莫铭又看见王泉从吧台走过去,莫铭觉得闹心刚要换位置,却看着王泉搂着一个小个子女孩调笑着出门,莫铭心里‘腾’的起火,听人说‘花心男人’的时候觉得跟自己无关也没觉得多气愤,可今天眼见一次真是怒不可遏。

周放正烤上羊上脑没一会,忽然听见‘叮当’一声,抬头一看小丫头满面怒容把餐叉扔一边,周放还没见过莫铭无缘无故发脾气,纳闷“莫莫,怎么了?”

莫铭也没看周放,嘟嘟囔囔的说“不高兴。”

周放也没问为什么,“嗯,那怎么办。”

莫铭说“饿了,要吃东西。”

周放不由得笑,然后赶紧夹起七分熟的羊放在她餐盘里。

莫铭刚要吃,一看是羊,又夹回去了,周放扬头“不是饿了?”

莫铭撇着嘴角“我不吃羊。”

周放简直头疼,莫铭挑食有点严重,已经知道了至少十种以上不吃的东西,一边把所有羊推一边,并在蔬菜串烧里把所有她不爱吃的全挑出去,一边教训她说“丫头你怎么这么挑食,谁惯得你?”

莫铭翻了他一眼,说“我愿意。”典型的恃宠而骄。

周放左手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想了想说“莫莫,你以后还考研么?”

这话果然成功转移莫铭的心思,莫铭低头拿两个叉子扒拉着餐盘的菜,说“嗯,能考就考,考到哪算哪。”

周放咬牙恨不得一掌自毙‘问什么不好,明知道一提学习她就野心勃勃。这要是等她考完博士自己还不成了望妻崖’?!没辙,此时又只能硬接口,“嗯,你打算报哪?”

莫铭说“你不是说北大偏研究么,那就考北大外语学院好了。”

周放说“啊?我也要考。”

莫铭终于抬头看看他“你考什么?再考我还活不活。”

“考建筑专业啊,跟你齐头并进。”

莫铭知道他贫嘴,白了他一眼。

周放表现的很迷惑,自顾自的问“你打算报北大么?你看我是去天大的建筑系好还是清华建筑学院?北大为什么没有建筑系?”

莫铭说“北大高瞻远瞩,怕你败坏门风。”

周放惊讶“哪儿败坏了?”

莫铭陈列罪状“油头粉面、油腔滑调、白日宣”。

周放挑眉“我谁了?”

莫铭想也没想顺着就说“我。”

周放忽然爆笑,隔着桌子抬起莫铭的下颌亲了一下她的油嘴,然后接着笑。莫铭拿起叉子就在周放的餐盘里使劲乱戳,发泄着气愤。

周放终于把研究生的所有问题都解决完了,本来心情就挺不错,看着莫铭跟他这儿斗嘴又斗不过挥着手在餐盘里造反,咯咯咯的笑的开心,择好了所有烤熟的食物放在莫铭跟前,继续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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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公之于众(2)周放大爱

莫铭在学校里曾好几次想跟刘迪谈谈关于王泉的事儿,可是又无从下手,难道一上来就说王泉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么?照自己这脾气,也难以婉转娓娓道来,估计刘迪还没气,她自己先爆炸了。百思之后,又把这事搁下了。

六月初,莫铭觉得日语开头容易深入难,生怕自己基础没打好以后落残,于是就问陈冲推荐几个好的日语培训,陈冲听完兴冲冲陪着她去报了名。暑假前,培训班课程着实安排的紧,莫铭只好给家里打电话说先不回去了。

而周放已经完全深陷新公司的起步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来陪莫铭,甚至抽不出时间来想她。巴黎的金融公司发展稳定让他不用来回奔波,刘旭他们在国外的有力把持也是周放相对放心的前提。

正因为这样他才有充足的时间忙于国内的各项繁杂事务。公司立足不久,即使有足够的后台资本运作也毕竟基础薄弱又属分业经营,从企业融资到证券分析以及IPO项目计划,几个月来,周放事无巨细都要亲历亲为,刚忙完一级市场承销、兼并中的风投又要转向二级市场的经济业务证券波动,公司里的高管和各项目里的策略分析师、分析师及助手也每天不分昼夜的活在软件、图标、数据中。而最终的这些结果又统统放到周放的眼前,按每天24小时计算,周放大概要撑足20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稍作补眠、进餐,就又投入到第二天的市场洪流中。

如果说做这个行业的重点就是能力、积极、竞争、热忱、兴趣,那么周放肯定满分的占有前四个,最后一个确实不合格。周放在苏黎世参加过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分析会,信贷经理曾说过,想做此行除了重要的学历就是要Make yourself interesting(使自己乐于其中),周放的兴趣确不在此,但是他有最扎实的源动力,一是建立独属的王国,摆脱一直以来环境的控制,二,——就是莫铭,甚至在某种层面上讲,第一也是为第二服务的。

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上流’,没有坐享其成的‘金’,想超于凡人的站在金字塔尖稳足,也要付出超于凡人的巨大代价。

莫铭只在端午节前后见过两次周放,看着周放青黑的眼眶和倦怠的神色却强打着神对她嘘寒问暖或逗趣闲聊,莫铭忍不住心疼的有些眼酸落泪,又怕周放担心只是硬撑着装作无事,直说‘不在朝朝暮暮’。周放工作的压力让他不能每天顾及到莫铭,好容易见面撒撒娇又被她教导主任一样谆谆教诲,周放撇嘴委屈。

而莫铭,总是等到看着周放的车子远无影像才敢露出真实的表情,低声叹息。

半年多的努力,终于在八月底的时候,周放才有了正常的作息,得以稍作休闲。

莫铭前两个月也是每天奔忙于培训班和大学课程之间,放暑假的时候,宿舍依然开放,而宿舍里只有她自己留下,这天下午停电,屋里十分炎热,莫铭充分发挥‘心静自然凉’的定力,正躺在段奕秋的铺位上看刚在图书馆借的原文小说,聚会神的时候也没注意门开了。

莫铭忽然觉得有视线停留,猛的把书错开,居然是周放站在床位旁边,表情小色,肢体伸展的靠着上下铺的梯子。

莫铭‘啊’的一叫!刚跪起在床上,周放就已经扑过来跟她抱成一团。

周放毫无节制的肆意的吻、穿过莫铭夏日薄衫的狂妄抚,让两个人三分钟不到就满头大汗,周放的欲望被蒸煮的高温打击的仅剩一点残留。最后不得不气的狂骂“开源节流、优化教育,就是把电掐了热死一窝儿没前途的学生吗?!”

莫铭忍着笑,“你自己非要在这儿,谁求着你了。”忽然眉眼一横说“谁没前途了?!”

周放宁做烤熟的山芋,紧紧的贴着莫铭,双手又揉又捏,一边可怜兮兮的说“我没前途,这不就赶着被热死来了……莫莫,想死你了。”

莫铭问“你老实交代,怎么进来的?!”就算暑假没什么人,可也有人负责管理,一个大男人独闯女生楼叫怎么回事。

周放眯起桃花眼魅惑的一笑“嗯,你老公我在外跪求,大妈看不了神情凄惨,就放我进来了。”

莫铭信了才有鬼,懒得理他。

周放说“收拾一下,出去,这忒热!我们去吃烛光晚餐。”说着拉起她就要把她汗湿的衣服脱了让她换,莫铭本不是对手,楞让周放扯着一通放肆胡闹,才穿好衣服,结果跟没换一样,还是湿的。

莫铭走到校区外,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周放,车呢?别说这么热你打算腿儿着去?”

周放指了指五十米开外,一辆白色的低底盘的轿车。

莫铭问“板儿砖先生呢?”总是看路虎又大,方方正正的,这是她对路虎揽胜的专用称呼。

周放说“板儿砖先生今天休息。”然后带着莫铭走到跟前儿,开门上车。

莫铭说“干嘛换这么骄奢逸的座驾?钱多了?”

周放十分不满说“嘿,瞧你说的,你老公我做的出那么低级趣味的事儿吗?”

莫铭想起那双白靴子,乐“你做的低级趣味还少?”

周放知她意有所指,马上回了句“比如?白日宣?”

咔咔咔,周放痛并快乐着,带着金钱豹上路了。

第六十二章 公之于众(3)周放大爱

从三环杀进二环并绕着转了一圈后天色已然泛黑,莫铭终于忍不住了“周放,咱们那‘烛光晚餐’是不是得点上蜡烛才能看见?”

周放尴尬的一笑“嗯,理论上是,别着急,这不是没找着卖蜡的吗?”

莫铭嘲笑“没安排好就别提前放话,错了还狡辩!”

周放说“今天确实忘了提前订位置,谁让你在我面前换衣服?害我出来的时候都没想到。”歪着身子“吧唧”在莫铭脸色亲了一口,莫铭掐着他的脸皮说“长安街上这么多车,你要疯啊!”

周放忽然说“得,捡不如撞,就前面吧!”说完在建国门桥盘了一圈直奔长富。

周放停好车,拉着莫铭直接进了大堂要去二楼日餐厅,刚走到电梯处,莫铭一转脸又看见王泉!

他正在大厅和几个人交谈,莫铭气不打一出来,心想“真是见了鬼了。”

周放拉着莫铭的手,马上察觉莫铭不对劲,于是看了看大厅,又看看莫铭问“宝贝儿怎么了,等电梯等烦了?就是啊,这怎么没火箭呢?”

莫铭也笑不起来说“周放,是不是满京城都是纨绔子弟?”

周放一听正过脸色说“谁惹你了?说吧,别让我着急。”

莫铭抬抬下巴,意指了指大厅里的王泉,说他是刘迪男朋友,又道出上次在烤餐厅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周放说“天底下什么人都有,没必要看着生气。再说‘纨绔子弟’也不一定处处都不好,按你的划分,我不也算纨绔子弟?”

莫铭一听周放还为他开脱更生气,干脆直接说年前圣诞party的事儿,刚说完只觉得手心一紧,抬头一看周放脸色忽然黑了下来,眼睛的幽暗深不可见。莫铭觉得有点不对,不应该这时候说这件事,赶紧攥了攥他的手说“周放,你别动怒,我不是自己处理了么。你这样,我害怕。”

周放低头看看莫铭,微微笑了笑,似乎刚才没有过什么异常。然后揽着她继续等电梯,这时候过来两个年轻人,忽然对着周放说“周放?!这么巧?你怎么也在?”

周放表情严肃,点点头说“嗯,刚过来,吃晚饭。”

那两个人说“别介,别上楼了,走,走,去‘牡丹苑’,一起!”。周放皱眉“你们去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

其中一个赶紧说“周少你这说什么话呢,今儿居然碰见你这尊真神,太难得,求您赏脸。”

另外一个也说“吴泊宇他们也在呢,待会回去要知道我们没把你请过来,他们几个也不放过我们啊!”

周放一听,想了想,看着莫铭眼神似乎在征求意见。

莫铭听着他们说完,看周放这眼神,一定是有周放关系好的朋友在,自己不想去也没办法,总不能折了周放的面子,于是看看他大方的说“去吧,再推脱不合适。”

周放一脸疼爱的翘起嘴角说“嗯,那就去坐坐。”

那两个年轻人受宠若惊的在前面引路,周放继续牵着莫铭的手在后面慢慢走。直到一楼‘牡丹苑’中餐厅的包房里。

包房门一开,莫铭躲在周放身后,一看满屋子的人,二十来个!赶紧松开两人牵着的手。

周放出现在包间门口的一瞬,整个屋里一片哗然又一片欢腾。

“周放!”

“啊!周哥,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的?!”

“哎呦喂!周放,谁把你请来的,我们找你都找不着!?”

“周少赶紧,上座。”

……

周放态度冷清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众人知道他的子,也不介意,也不敢介意。

看吴泊宇和程鲲鹏都在,于是走到他们俩旁边,席位本来已经坐满,致的座椅都是宽大的中式软椅,旁边的人赶紧使劲往外挤,硬腾出两个椅子的空位。周放先把莫铭安顿坐好,自己才落座。

莫铭心里一阵紧张,有些心慌。周放在桌子下和她五指交叉,柔柔的握了握。莫铭顿觉安宁。放眼看过去,包间里的二十多人里算上自己只有三个女,其他都是衣冠楚楚气质明显与常人不同的年轻人,莫铭用四个字总结——非富即贵。

莫铭再一看,居然隔着三个人的地方,正坐着对周放谄笑的王泉。

王泉也忽然发现莫铭,更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钓半天没上钩的小丫头居然跟着周放来了。但毕竟是有家庭背景成长环境不同,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于是装作不认识就继续和别人说话。

莫铭深呼吸了一下,保持冷静,垂着眼睛不去看他,也装作不认识。

周放和吴泊宇以及鲲鹏淡淡的说着话,周围人也跟着附和,听吴泊宇问“你公司怎么样?”

周放说“嗯,上正轨了。”

吴泊宇“那就好,费心是肯定的,不过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的事业。”

周放点头,鲲鹏说“现在国内做投行前途光明啊,不成我也转行吧?!有什么入行条件。”

周放瞥了他一眼说“你老老实实在公安部呆着吧!”

程鲲鹏不服气“你瞧,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说吧,有什么刀山火海去不了的。”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周放抿了一口白葡萄酒,也不看他们,过了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数学要好,最好有随机演算、微分方程学专业四到七年的高学历,选修财务分析、股票评估几门深课程修满学分,有成功的海外公司做后台挂钩,早上一睁眼就是《福布斯》、《华尔街日报》早餐前浏览完彭博、路透、CNBC,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成年累月的通宵达旦——就这些,倒也没别的了。”

众人愕然停顿几秒就是疯狂的高捧周放,说自己这辈子也干不了这行,不过这也是实话。

程鲲鹏眨了眨眼,说“嗯,这哪是刀山火海,这是无间地狱。”

莫铭抬头深深的看了看周放,尽管她知道无论在学业还是事业上,周放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努力、自律等优秀品质,但是她没想到他每天做的事情居然会是如此繁复、艰涩,他人只看到周放的风光形象,又怎么知道他一路来的重重艰辛,顿时更是心疼。

有人说“周放,虽然辛苦,收益应该还是不错吧,至少比我们这死守国家岗位的要强的多吧。”

又另外一个年轻人嘴说“就是,周放,外面那个捷豹是你的吧,我停车的时候看着你出来的,之前宁川儿想订一辆,结果没订着。”

周放微笑了一下说“是。”

吴泊宇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始开这种油头粉面的车?”

周放靠在椅子上说“你以为我愿意,没办法,很多场合不得不,开一路虎去就有人就当你是办事员。”

吴泊宇笑骂“这他M什么逻辑,二百多万的路虎是办事员,同样价格的捷豹就是总裁了?”

周放说“事实如此。车也是人的衣冠形象,没办法。”

第六十三章 公之于众(4)周放大爱

程鲲鹏说“得,聊半天别的,我们也没到这多久,今天吴泊宇请客,咱们赶紧点餐。”说完就拿起致的厚厚餐单稀里哗啦的翻,众人乐。

周放看吴泊宇“你什么事儿?”

吴泊宇往后仰了仰,斜着眼看周放“就你丫的不知道,我们找了多少人去找你,不是不接电话就是关机,公司没预约又不让见,你真可以。”

周放终于开心点的笑“是吗,我真不知道。”知道才见鬼,一片惨忙之后心里只有莫铭一个,哪有闲心回那么多的未接来电。

吴泊宇十分不屑的哼哼了两声,说“正式加入肿瘤外科,现在是主治医师其中之一。”

周放惊讶但是忠心的赞叹“是吗?真不容易,你爸那医院这个年龄的主治医师你是第一个吧?”

吴泊宇得意“嗯,老爷子比我还骄傲。”

程鲲鹏不满“有完没,一点成绩就骄傲,党怎么教育你的?”

吴泊宇啪拍了鲲鹏脑袋一下,“你再贫就自己端着外边吃去!”众人又呵呵笑了起来。

刚才问周放新车的那个年轻人忽然说“鲲鹏,一共就仨女士,你好意思自己先点?”

程鲲鹏一愣,“呦!可不,这,我给忘了,对不起啊,诸位美女,坏了规矩了,sorry,sorry,快,你们先来。”赶紧把点餐册子递给跟他最近的一个女孩儿。

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带来的女孩只能算是女伴,无非就是人前献宝,你情我愿的玩两天就散。偶尔碰见难缠的只好个别情况个别对待,但也无非就是那一套:给钱、躲、逃,实在不行就威胁。天真的女人们总是想自己是终结浪子的最后一个,但往往她们只是这些男人漫长情史中的沧海一粟,甚至有的连记入‘史籍‘的资格都没有,闹的再厉害,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别说什么社会败坏,别提什么世风日下,从古至今、从东到西,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就从来没有简单过,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于是当莫铭随着周放身后出现的时候,谁也没有给予她过多的关注。当菜品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包间一片呼喝,只是一如既往的吃喝笑闹。

这个中餐区的燕、鲍做的还算地道,不过其中一个女孩可能跟这些人稍微熟悉一些,就开玩笑的说“总吃也吃不出新鲜了,有没有新鲜的菜品。”带她来的年轻男人说“成,今儿你说吃什么咱点什么,反正吴泊宇请客。”众人又笑,女孩只是看了看菜单点了一例中式牛排。

不一会菜上来后,男士们均一众邀请女士先品尝,于是转到莫铭跟前的时候,她也只好夹起一片,斯文的放进嘴里,刚要咀嚼,忽然一阵剧烈的恶心——居然是羊!如此五星级酒店百年难遇的乌龙就这么让莫铭赶上了。

众目睽睽之下,莫铭既不能吞又不能吐,尴尬痛苦到了极点。

周放看莫铭迟迟没抬头,忽然觉得不对,马上夹起一片轻嗅了一下当即明白,于是抬起莫铭的头,看着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几乎是同时俯头吻在她嘴上,撬开她的唇齿,把莫铭嘴里含着的‘乌龙牛排’带了过来,然后又深深吻了她一下,抬起头说,“嗯,味道还成……莫莫,你怎么这么挑食?”

一众人,静谧,诡异,继续静……

莫铭睁着圆目,看着周放旁若无人的面带柔情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桌上叮当两声响,居然有人把持不住,让餐具掉在桌面。

震惊、震的魂飞魄散、惊心动魄。众人心里已被这一幕掀起了滔天骇浪,不知道眼前到底是真是假。

周放行事作风出了名的冷淡,即使以前曾带女伴出来的时候,别说表现亲热,就是温情脉脉的眼神也没有一个。

天之骄子的年轻人又怎能没有桃花辉煌的一刻,尤其是周放刚满20岁时,外公直接给了他整个乔氏实业百分之十一的股权,这强烈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器重放在一个刚满20的年轻人身上,即使再老成持重也难免心有轻浮,于是周放确实荒唐过,只是不动一手一足就桃花满身、横扫情场,让人无言以对。

而周放却又对谁都不动情,对每一位分手时的绝情也如同他满身的桃花一样杀人眼目,有一个女孩看不开,觉得心里太委屈可又没法报复,就在一次周放不在场的内部人饭局里,借酒狠狠奚落了他一次。虽然没得好儿,但是周放的传奇故事就在内部圈儿里不胫而走——

周放无论跟哪个女孩一起,一,从来不吻任何人、任何部位。二,如有‘活动需要’,至少——两层套儿。凡是跟周放有过一段的女孩儿都知道这个规矩,想尽办法、百般引诱也实在没辙,只能解释为洁癖的一种。

不过近身的朋友也确实知道周放有点轻微洁癖,比如从床品到衣物、餐具、书或其他贴身物品绝对不允许外人触碰或使用;无论在哪住的房间轻易不让人进等。

在此前提下,在座各位早已对周放至高无上的冷面情男形象深刻牢记,哪成想刚才这‘世纪之吻’的突然闯入视野,果然杀的众人片甲不留。

周放也不理会他人的表情,只是盯着莫铭,看她还是皱着小脸,肯定口腔还有残余味道,皱了皱眉干脆把她那被两边挤着的椅子推一边,直接拥在自己身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共坐一张椅子,还好餐椅宽大,不觉得拥挤。

周放往后靠着椅背,双臂圈着莫铭,夹起跟前的基围虾,手指轻动,几下剥出虾,送到莫铭嘴边,莫铭此刻只顾得被羊味道腻的恶心,于是顺从的皱着眉张口吃了下去,周放问她“还吃不吃?”

莫铭继续觑着小眉毛点头。

周放又剥了一个,莫铭吃的时候有些烹饪的汁残留在唇边,周放用无名指蹭了过来,放到自己嘴里轻允了一下。然后挑挑眉毛拿起第三个,莫铭摇摇头。周放就又扔了回去。

静,静的似乎能听到长富大厦外,蚂蚁在地里爬。

终于,吴泊宇一下反应过来了,于是站起来极为正式的伸出手,对着莫铭说“莫莫是吧?真抱歉,刚才忘了介绍,我是吴泊宇,跟周放一起长大的发小儿,比他大一岁。”

莫铭忽然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回握了握手,说“啊,没关系,很高兴认识你。”

吴泊宇点头微笑刚要请莫铭坐下,程鲲鹏又站起来伸手说“莫莫你好,我是程鲲鹏,既是周放发小儿又是同学。”

莫铭赶紧又握手,心想这是怎么了,吃个虾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正当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该行动还是观望的时候,周放突然沉声吼了一句“没完了!行了,其他人别再跟着凑热闹!”然后又把莫铭摁回到怀里,继续旁若无人低声唧唧咯咯的跟她说了两句话。

莫铭似乎被逗得要笑又觉得不礼貌没好笑出来,于是暗暗掐了周放一下,周放笑,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声音正常的说“你昨天不是想吃馄饨?”

莫铭嘲笑回答“啊?昨天想吃,今天再执行?”

周放说“那有什么不行,走了。”

说完拥着她,起身,走到包间门口,周放说“莫莫,你先在门外等一下,我跟他们说一声。”莫铭点头,站在外面的宴厅等着。

众人刚要问他哪儿去,周放忽然在包间里把门关上,咔哒,落锁。

然后脸上突然冷下来,对着桌边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众人赶紧躲开位置不知道他要干嘛,周放对着王泉说“王泉,你站起来。”

王泉在看到周放对莫铭几乎惊倒众人的溺爱表现后就知道,坏了,那丫头是周放的心尖儿!可是为时已晚,王泉硬着头皮站起来刚要解释,众人只见周放极突然的转身侧踢,本来狭小的空间,周放却充分利用转身的惯力把这一记侧踢发挥的狠、直、劲、漂亮。

只听剧烈的哗啦一片响,华贵的软椅散成了几块,王泉整个侧脸顿时青紫,唇边,下颌全是血,疼的难以抬头。

包间里的所有人都傻了,这时候周放声音轻缓却很郑重的说“王泉,我们都是奔三张的人了,看在你是圈里的朋友,我不在背后下黑手收拾你,今天我即使动手也不能用狠招,毕竟这是泊宇的饭局,给你留着情面,你好自为之。”

然后看了看愣着的吴泊宇说“心里不痛快,下次我做东。”

转身开门,看着门外一脸迷惑不知情的莫铭马上变脸,笑嘻嘻的说“有你这样的吗?偷听也不分时候。”说完就抱着她往大厅外走去。

吴泊宇连忙喊,“周放,你嘛去?”

周放头也不回,伸手摆了摆,说“找地儿陪媳妇儿吃馄饨。”

只剩下被极度震惊,难以回神的众人在包间里错愕不已。

第六十四章 乱‘伦’天机泄露

当这两个人沿着厅外经过服务台的时候,周放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服务台,十分颐指气使的冷着言语对着大堂领班说,“谁负责受理投诉?!”

莫铭一听赶紧拽着他说“你都出来了,还投什么诉,又不是你请客。”

周放不干,拉着莫铭的手依然目不斜视的盯着领班的女士,对方赶紧十分甜美的微笑了一下说“周先生?请问是不是我们服务有什么失礼之处?”

周放一听愣了一下,当即表情也不绷着了,反倒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姓周?”

对方说“您以前过来几次,尤其今年五月和许书记他们不是有一个为期一周的会议用餐都在这儿接待的吗?”

莫铭心想“就这张脸,恐怕来过一次想忘也不好忘。”

周放想起五月份共青团及青联有一个活动非扯着他参加,因为父辈关系不好拒绝就来了几次,脸色微微露出一点柔和,说“哦,想起来了。”

莫铭一看周放这情形,美女温文尔雅的说了几句话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刚才还要气势汹汹的投诉,顿时又气又笑,把周放轻轻挽着的手掌一扔,周放赶紧一回头看着莫铭讥笑的表情,于是立马转过头又换脸严肃的对着领班说“那个,刚才点餐明明点的是中式牛排,怎么呈上来的是羊排,你们不应该出这种纰漏吧!”

领班美女赶紧查,并问了相关负责人,发现确实是点餐环节出了问题,不知道怎么到后厨的时候就是羊排了,于是给周放和莫铭鞠躬道歉,一再表示歉意,并说免费再烹饪一份中式牛排餐,周放也没为难,刚才就是看莫铭吃个饭都不痛快,心疼的他比当事人还火大。现在自己既然都离开餐桌了,也就摆摆手说了几句离开了。

俩人离开长富,上了车,周放真的找了一家致的馄饨馆,又点了几例去腥腻的爽口小菜,生怕莫铭还没从乌龙羊排的味道里出来。

吃完后,上车,周放照惯例的又磨了半天要带莫铭回去,莫铭也照惯例的见招拆招,抵死不从。周放——习惯了,一直又开车到北外门口。

周放刚要抱过她‘吻别’,莫铭斜着身子靠在一侧车门上,表情似笑非笑瞧着周放,周放不解,问“干嘛?”

莫铭冷不丁问了一句“周放,我有点不明白,刚才你在长富餐桌上那么做虽然有点狂,可也不至于太惊世骇俗,如果是按照男人的逻辑应该是起哄的反应,他们怎么都寂静无声,吓到像世界末日似的?”

周放脸上肌一僵,干笑了两声“他们哪敢起哄?”

天天跟跟这厮斗法,莫铭太了解周放表情的变化了,就知道有问题,讽刺道“你最好别说我是你的初吻。”

打死周放也没想到莫铭有此一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这小妮子越来越奸诈,简直有青出于蓝的兆头,编借口敷衍本过不去,真是百般头疼。

于是接着干笑,“莫莫,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

莫铭歪着嘴角,显是轻蔑,说“你是英雄?那我就该往你嘴里泼点硫酸!”

(当年二月份一个新闻,清华某大学生往动物园狗熊嘴里波硫酸。)

周放卡壳两秒,应付不过,马上一脸坏笑就要扑过去,莫铭早已把车门打开,身体外倾,威胁说“你要是不正经回答,又想用老招数糊弄,我现在就回宿舍,年底之前没空搭理你!”

周放动作一顿,又悻悻的坐好,脸上垮着极大的不情愿,眯着眼睛看莫铭,想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一句“待会儿说了,你要是敢笑或者以后没完没了的提,我今天就把你就地正法。”

莫铭丝毫不在意的笑说“成。”

周放吸了口气,心想反正早已在莫铭这儿栽的抬不起头,多栽一次,顶多算虱子多了不咬。

周放十七岁的时候身边已经莺莺燕燕的一群少女佳人,有一天和一个女孩在后海约会,女孩让周放亲自己,周放本就眼界相当高,对这些送上门的女生看不上眼,又有点洁癖,如果不来电,打死也不从,坚决不亲。

女孩央求半天无果,一怒之下,揽过周放的脸就亲上去,因为太冲动没掌控好,动作又不娴熟,连亲带舔沾了周放一脸的口水,周放险些恶心的直接跳了后海。就这样,从此后,周放有了心理影,打死也不再亲任何女孩。

果然,莫铭听完,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周放满脸口水的郁结致死的表情,毫不留情的纵声爆笑出来,太经典了,谁知道周放有这么窘的时候。直到笑的快没气儿的时候才直起身子,眼圈全是眼泪,笑的一塌糊涂。忽然觉得周放安静的不对,抬头一看,周放磨着牙,极致妖孽的脸上明显带着两个字“不爽”,莫铭转身就要开车门,可是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放早把门锁了。

接下来……过了N久,俩人严重衣冠不整,莫铭被周放收拾的神情娇媚,却气的冒烟,周放这次强硬的要带莫铭回崇文门,正在周放抱着莫铭使劲深吻、蹂躏的时候,车头正前方站着已经木化的三个人——莫铭的舍友,刘迪、段奕秋、汪淼。

第六十五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

周放见此情景到忽然放松的一笑,轻吻了吻莫铭的额头,说“走吧,早晚都得知道。有我在呢,别紧张。”

莫铭已经快要四肢抽搐了,后天才开学呢,她们三个怎么会来的这么早?啊!疯了!她怎么下车面对?即使周放无所不能,眼前这现场直播怎么解决?难道走到跟前第一句话就说“同志们,醒来吧,这是一场梦?”几个人就会乖乖回宿舍什么也不说了?

周放已经开门出去,莫铭还窝在副驾驶,双手捂着脸身体压得很低。周放走过去打开车门,莫铭还是继续躲着,就差藏座位底下了。周放干脆把莫铭拦腰抱出来,莫铭横在周放臂弯里吓到大惊失色,赶紧低喊“周放,快放下,你干嘛。”

周放在呆若木**的三个女孩面前放下莫铭,却依然拥在怀里,对着刘迪她们淡雅的说“女士们晚上好,又见面了。”

三个人仰视着此刻无比绅士形象的周放,明显和刚才车里的热血男判若两人,女孩儿们嘴巴始终半张着,神情痴傻。

莫铭这时不说话也不行了,于是生抬着眉头对诸位说“同志们好。”

刘迪最先变了表情,手轻轻指了指周放,受了惊吓似的,对着莫铭说“他,他不是你表哥么?你们,你们……”

莫铭此刻真想直接纵身跳上为公桥让车撞死算了,怎么跟着周放就没好呢,他要没有点刺激就不能活着,想起刚才要不是周放□熏心的胡闹,现在又怎么会被撞见!

看着三个人顶着天下第一雷的表情,轻扬笑意的周放开口道“不好意思,莫莫脸皮儿薄,开始没有故意欺瞒大家,后来又始终没合适的机会解释。各位还是海涵吧?”

刘迪一下明白了,赶紧问周放“那,莫铭不是你表妹,是……?”

周放微笑,极自然的脱口而出“爱人。”

莫铭以为周放会很按常理的说“女朋友。”万万没有意料到周放居然是这样的回答,当时也不知怎的,听到这个代称,自己每一条毛细血管都麻酥酥的,心里竟有一种感觉忽然膨胀起来,融融的,贴心的,似乎从毛孔中都在向外散发着温暖,又好似一瞬间刚才的尴尬消失于无形。莫铭想,周放果然有让自己不紧张的能量。

而对面的女孩们听到这话,顿时高分贝尖叫,似乎那个叫‘爱人’的称呼是指她们自己一样,几秒钟内从震□成兴奋到顶点。汪淼一下窜到莫铭跟前,点了点她的脑袋说“老四!他本不是你表哥啊?!你瞒的我们好苦啊!”

莫铭抿嘴甜甜的笑笑,也不说话。

刘迪佯怒,也点了点莫铭的头,大喝一声“臭丫头!回宿舍再收拾你!”。然后又笑盈盈的看着周放说“嗯,原来极品是我们家莫铭的老公,我就看着你们有猫腻儿!”

周放被刘迪‘老公’一词的定位十分肯定,顿时心情愉快飙高,难得居然在众人前没稳住绅士形象,扬了扬线条清晰的眉毛,很是得瑟的说了一句“美女说的好。”

莫铭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哭笑不得,手伸在周放身后的衣服里掐了过去。

周放继续撑笑脸,然后对几个女孩说“那就劳驾女士们陪莫铭一起回去吧,我不送了。”说罢低头在莫铭柔唇上很孟浪的吸了一口,一脸得意的坏笑。

女士们以刚才十倍的声音继续尖叫,莫铭赶紧堵着耳朵跑进了校区。

宿舍里,整整一夜没有睡——盘问、勒索、巧取豪夺的把莫铭的□问了个通透,莫铭受制于人求助无门,想再如上次一样避而不答、敷衍了事已经不行了,除了坦白从宽以求自保别无他法。坦白要求只有一个,勿要宣扬的天下皆知就好。

果然是‘听话’的女生,第三天不到的时候,确实没有天下皆知,只是区区北外的整个英语系而已。

莫铭想怪不得宋媛高中时候能杀出重围,脱颖而出竞选当班副,越发觉得她的话真是‘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面对着屡次被突然的公之于众,自己果然有当‘圣人’的底子。

这回终于松心了,L市一中众人、周放的圈子、北外的英语系,面面俱到。

热闹一阵之后,成了习惯也就归于平静,毕竟大学里不谈恋爱的叫神经出错,没有男女朋友的叫身体有恙。莫铭终于众望所归的成了神经正常、身体健康的孩子。

十一后,周放工作继续忙,有一天提前给莫铭打电话让她先自己乘车到王府井,他有事正忙实在没时间去接,随后就到,约在北京饭店门口见面。

莫铭问“有什么事?”

周放嘿嘿一笑说“有饭局。”

莫铭纳闷“你什么时候沦落到有饭局就蹭了?”表示不想去。

周放说“你还非去不可,因为今天人家请的就是你。”

莫铭到北京饭店门口的时候,周放已经在等,随后两人从A座进去,莫铭是第一次到北京饭店内,尽管曾听说很多关于北京饭店的谈论,还是被眼前的华贵高雅、气度非凡的格调微震慑了一下,周放牵着她的手,看着莫铭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很是新鲜,问她“有这么好奇么,又不是什么名胜景点。”

莫铭诚实的回答“嗯,好奇,没见过。”接着又问“什么人会请我?你又胡扯呢吧。”

周放笑说“真的,上次就问过一次,你当时正忙日语考试,让我给推了。”

那次长富回来后的突变,让莫铭在女孩们热情洋溢的八卦中很是神经错乱了一阵,严重干扰的考前准备也不充分,想起考试没过,她有点不开心,恨屋及乌的连长富也恨上了,于是撇嘴说“还是北京饭店名字好,大气、中肯,长富是什么破名儿。”

周放一看赶紧又转别的话题“莫莫,你知道长富为什么叫长富吗?”

莫铭白了他一眼,说“周放你转话题能不能转的有水平点?”

不过想了想又说“长,富……难道是期盼永远发财?”

周放忽然大笑起来,然后点头“嗯,是,莫莫才华横淌,哗啦哗啦的。”

莫铭小恼怒,“无知者无罪,你笑什么。”让周放解释,周放光是笑起来没完,最后到了套房包间门口才回答她说“长富是中日合建的,长是取万里长城,富是富士山,所以叫长富”。

莫铭一进门就看到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其中吴泊宇、程鲲鹏满脸欢迎的笑容赶紧过来打招呼,莫铭谦逊回礼,和周放被众人让到上座。

这次人到不是很多,不过都是和周放关系最近的人,从上次周放惊天地泣鬼神的在长富惊人‘一役’,圈子里一下传开了,几乎无人不晓‘莫铭’的极重要的存在,于是以吴泊宇为首,坚持要正式的宴请一次莫铭,最初要定在钓鱼台国宾馆,周放在那极容易碰到周、乔两边的人,还是怕太突然的偶遇让莫铭接受不了,所以直接拒绝了,才定在此地。

众人都生怕莫铭紧张,到时候看着周放的冷脸这帮人吃不了兜着走,先是开了一个轻松的氛围,聊起了天。

吴泊宇跟莫铭说“莫铭,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泊宇就可以,不用客气。”

莫铭微笑了一下,程鲲鹏嘴说“莫铭,你这名字真挺奇妙的啊。”

莫铭不解,鲲鹏乐“我们这都对周放长时间孤家寡人‘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就豪气干云天下一震的领一媳妇儿回来了,还不奇妙?”

莫铭脸红。

周放在一边瞪着他,“当小官当腻歪了吧!要不我让纪检委跟你聊聊?!”

吴泊宇赶紧严肃的说“不是,他最近新认识一伴侣长的挺好,就是名儿忒俗,叫刘花花儿,比不过莫铭,气的。”

众人抚掌大笑,莫铭也被逗乐,不过确实不怎么紧张了,于是对程鲲鹏回道“你的名字最大气,就是《逍遥游》里的鲲、鹏二字么?”

鲲鹏连忙点头称是,直说好才华,跟刘花花有云泥之别等等。一群贫到家的京城子弟,从小儿到大以此为乐,此刻众星捧月对着莫铭一个,什么话都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莫铭倒有点不好意思,对上次突然离场表示歉意,吴泊宇赶紧说“哪啊,可别,那天确实不合适,今天一起补过。”

吴泊宇又忽然对着周放坏笑了一下,看着莫铭说“莫铭,你是不是前几年的秋天,嗯,就跟现在月份一样的时候晕倒过一次?”

莫铭想了想,马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啊?是,可你怎么知道的?”

吴泊宇看着周放气的铁青的脸却不敢在莫铭面前发作,登时高兴的犹如打了胜仗,咯咯咯笑了起来。

看他们互相斗法,莫铭也不再追问,想起上次饭局周放他们的对话,忽然好奇的说“你是医生是么?”

吴泊宇点头说是,目前在某某军区医院。莫铭很是赞赏又诚恳的说“医生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职业,因为以前住过院所以对医生这个行业更是深有感触。”

吴泊宇看她说的很真挚,不禁也关心的问“怎么了,什么病,现在好了么?”

莫铭笑笑说“啊,呵呵,没什么,就是感冒引起的肺炎,着实折腾了一场。所以看到医生都觉得很是钦佩。”

吴泊宇忽然愣住了,不说话,看了莫铭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视线转向周放,嬉笑的表情不再,目光略有深意,对着他说“周放,我到今天才真正服了你。”

周放也不答话,只是瞅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说“你们是找莫铭来开座谈会来了?如果我媳妇儿待会饿着,你们就等着死吧。”

莫铭真被周放的混言狠语气的头晕,踢了他一脚说“你再乱喊媳妇儿,我……”周放咯咯一笑,对着莫铭脸亲了一下,这时候鲲鹏依然接受不了周放惊人的麻,赶紧喊了一声“得!开饭!”

整场饭局下来,气氛十分融洽,直到十点左右才散场分手。

周放把莫铭送回学校门口,莫铭下车的时候,面对着周放刚要说话,却看着周放的眼睛瞧着校门口愣了一下,莫铭随着他的视线转身回看,校门口站着一个清秀苗细的身影,风吹起耳后的头发浅浅的晃动,神情有些憔悴却泪光灼灼的看着她,莫铭一瞬间眼眶发紧,温热的泪顺颊而下,哽咽着的低喊了一声“……尚璟。”

第六十六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人一生中或许有很多朋友相识数十年却白头如新,但却还有那么极少的几个人藏在心底,无论相逢别离、天南海北情意犹胜臼杵之交。

莫铭和尚璟紧紧的抱着不知是悲是喜的痛快淋漓的哭着,像用彼此的眼泪化去对方一身的尘埃,和对彼此的担忧与思念。

周放也知道莫铭一年多以来一直寻找尚璟的下落却不曾得知,他在莫铭身后看着两个年轻女孩儿紧紧相拥的深情厚谊确实动容,想到时间已晚,于是温柔拍拍莫铭的后背,莫铭稍和尚璟分开,泪眼望着周放,周放明知道她是旧友重逢喜极而涕,却还是不禁心疼,当着尚璟又不好表现,只得说“莫莫,这么晚了,回宿舍也没办法安排,不如你和尚璟去崇文门吧。”

莫铭看了看尚璟,又感激的瞧着周放,红着眼圈问“行么?”

周放温柔的笑“有什么不行?又不是龙潭虎,你怕什么?”

莫铭心底柔软的说不出话,知道周放不喜欢别人去自己的住处,更本不让人接触卧室——不过巴不得挟持莫铭去只是一直尚未成功,现在的建议纯粹是爱屋及乌了。

把两个女孩儿送回自己的公寓,周放在门口吻了吻莫铭的额头,说“锁好门,注意安全,我走了。”

莫铭有点歉疚又有些担心的问“那你去哪?”

周放调笑说“嗯,莫莫,你老公还真寒酸,就这么一个处所,不然咱俩在书房挤挤?”

莫铭无情的道了一声“再见!”甩门上锁。

周放看着瞬间被莫铭无情关上的门,唇线上扬,心里却悠悠流淌着温暖,想了想,随后驾车回了荷塘别墅。

莫铭看着站在客厅的尚璟,两人对视,又是一阵感慨,互拥了良久才一起坐在沙发上。

莫铭藏了一肚子的话,忍了一路,现在难以压抑,连忙问“尚璟,你到底去了哪,我这一年……真的很想你。”

尚璟心情起伏跌宕,此刻又是眼圈一红,说“我,一直在广东,对不起,莫铭,一直没跟你联系,这不是也太想你,终于下决心来找你了。”

莫铭问“尚璟,你不是很想去人大么,怎么居然改了志愿?”

尚璟眼睛深沉,眉头愁苦,似有万千难言,直直的看了莫铭一会儿,幽幽的回答“躲开了,觉得人生凄苦,生活不下去。”

莫铭揪心“尚璟,别哭,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让我分担。”

尚璟看着莫铭挽起的手,似乎一年来冰冷的心里终于暖暖如春,缓缓的开了口。

尚璟高考完没几天,家庭巨变,父母早已不合,母亲留在省会工作,父亲一年内在L市又有了外遇,一直等到尚璟高考才正式撕破,尚璟躲在房间哭了三天不敢面对现实,一瞬间温暖的家如同沾满灰尘的破布,轻轻一扯破败不堪,扬散在空气中的都是让人咳嗽呛心的污浊。

尚璟心里极度难过,想找莫铭,可是又不知怎么跟她提自己的家事。思来想去,最无助的时候她约了孙麟一同出去走走。心里喜欢孙麟已久,可知道孙麟暗自爱慕莫铭,尤其是毕业宴上孙麟酒后真言的呐喊,自己迟迟难以开口。这次心灵十分脆弱无助的时刻,单单想从孙麟那得到只言片语的安慰,便觉足矣。于是两人散步走了好半天,西拉东扯说了些不相干的,孙麟有点纳闷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尚璟咬咬牙才说“孙麟,我,喜欢你,你能试着接受我么?”

孙麟一愣,压没想到尚璟居然对自己有情,这表白让他措手不及,何况当时他满心都是追随着莫铭,此刻下意识的反应,直接就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喜欢你。”

尚璟心碎到了极点,在父母婚姻突变的压力下,又让孙麟直斥拒绝,顿时了无声息,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于是赫然在报了三个南方的大学,干脆远远的走开不再回来。

就这样,一走一年,真的没有再和身边的任何人联系。直到现在,依然过得憔悴,到了十月更是想起以前和朋友们在一中的日子,伤怀之中断然买票登上列车一路北上到了北京。

莫铭忽然想起,那天在北外见到孙麟,问到尚璟的时候,他为什么脸色怪异,竟不知道尚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苦楚,觉得万般心疼,于是轻抚着尚璟抽泣的肩膀劝慰了很久。

最后两人情绪终于好了很多的时候,尚璟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别光说我,你这是怎么回事?真的和周放一起了?”

莫铭还是有些羞涩的缓缓点了点头,告诉尚璟她和周放的事情,最后尚璟又再次热泪盈眶,拉着莫铭的手说,“莫铭,周放能如此待你,我甚至觉得比你还高兴,最初我只担心背景身份,可现在看那有什么用,如果连爱都没有开始过,又何谈其它,看到你们两情相悦,本该欣喜,可隐隐的又是羡慕又觉得说不出的心酸。”

莫铭如何不知尚璟的感触,此刻也只是揽过她的肩膀,在这深夜的都市,处在温暖的房间互相慰藉,她眸光清亮,正透过窗外看到远远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与尚璟的重逢只维持了两天,周放识时务只是给莫铭送过两张酒店和购物的联合储值卡,让莫铭陪尚璟俩人单独消费,怕打扰女孩私语周放不作陪,莫铭本想拒绝后来想了想又接了。第三天尚璟离开,周放已提前给尚璟买好机票,二人一直将尚璟送到机场,远远的看着她检票登机而去。

有一天下午没课,莫铭在自习室自习,刘迪过来拉她出去,莫铭问干嘛,刘迪说出去逛街陪她去买冬装,莫铭奇怪说宿舍那么多闲着的,干嘛来找自己?刘迪白了她一眼说,“世界上最后一个白痴就是你了,你这智商怎么考上北外的?”

莫铭觉得这句话似乎耳熟,好像不少人用过类似的句法,当下也没细琢磨问“我怎么白痴了?”

刘迪哇啦哇啦的叫了一通才说“那个几个丫头早就罗敷有夫了,中午就不见了人影!”

莫铭出声笑,被刘迪拉着去了翠微。

俩人在女装区逛了一个小时,莫铭看着一件件的价格珍贵的堪比霓裳羽衣,干脆也懒得看,只在后面看着刘迪挑来跳去。

刘迪家庭条件颇为优渥,来翠微购物对她来说到也不是什么太奢侈的事情,但看着价签上几乎是不小心多写出来的零,还是气的咒骂“让不让人活了。”

莫铭说“那你还非要来?”

刘迪说,“王泉给我一张卡,反正无聊不花白不花,谁知道卡里的储值能买两件衬衣就不错了。你带多少钱,先借给我,回去我再给你。”

莫铭说“我就带了两百块钱,也没想买东西啊。”心想,“何况我也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想起自己身边也有周放的给的卡,但是只用了一张酒店餐饮的,另外的购物没动过,于是拿出来给刘迪说,你看这张卡在这能不能用,也许够。

刘迪亲了她一口,颠颠儿的跑去服务中心查询,两分钟跑回来,带着一脸的惊悚,问“莫铭,这是周放的?”

莫铭说“嗯,怎么了?能用?钱够?”

刘迪点头说“够买一排专柜了。”

莫铭也是吓了一跳,想了一下说“没事,你先刷,回去再说。”

刘迪兴冲冲的挑衣服,莫铭在旁边皱着眉来回踱步。

这时,从电动扶梯口转上来几个人,刚要走过去,又赶紧倒回来,走到莫铭跟前,莫铭抬头看着几个人,有点眼生。

几个人优雅的微笑,张口“嫂子好。”

莫铭靠着扶梯栏杆险些翻下去,赶紧接口“啊!?别乱叫!你们认识我?认错人了吧?!”仔细一看有两个是在长富见过的,一阵头疼,真是越怕越来。只好客气敷衍两句连忙躲开了。

刘迪闻声听见过来,看着莫铭满头虚汗不知何故,逗她“怎么了?刚才的人是谁?你交际圈够广的,在这也能碰见这么多认识的人?”

莫铭恼恨的翻了一眼刘迪说“买完了吗?买完了赶紧走。”

刘迪在莫铭的催促下买了东西哪也没逛,就跟她气冲冲杀回学校了,刚到学校门口,看到王泉和几个年轻人在等刘迪,刘迪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王泉他们几个对着莫铭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嫂子好。”

刘迪愣了几分钟,长叹一声“莫铭啊,敢问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六十七章 ‘男人’其人(1)纠结与放荡

刘迪在宿舍里看着周放给莫铭的卡,哀怨了一声说“王泉儿条件也不错,可太抠门点了,这人跟人怎么差这么多?”

汪淼和段奕秋看着一脸晦暗的莫铭和望洋兴叹的刘迪,凑过来嘴说“什么情况?”

刘迪说“今天拉着老四跟我去翠微,挑了衣服钱不够,丢人现眼去了。最后莫铭拿周放的卡给我找补回来点面子,可是心里不舒坦哪,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酸溜溜的说完,十分颓丧的躺在毕淑扬的铺位发愁。

汪淼说“虽然说周放是极品了点,可是全天下有几个极品独善其身的等着啊,这不是老四点太正吗?!再说王泉也挺百里挑一的了,要样貌有样貌,要‘财’华有‘财’华,不是挺疼你的吗?”

刘迪一提起就怒,说“疼个屁!,我也不是缺钱钓凯子,就是看他这行事作风真是……我说去买件衣服,王泉儿没反应,我又说你陪我逛街去,他烦了,扔给我一张卡,说你自己找人陪你吧,我有点事走不开。他这一阵好一阵坏的德行反正我也习惯了,去就去,谁知道让我栽这么大面子,里面的钱还没有我爸给我的零花钱多!你们说我是为了钱吗?啊?我是堵不过这口气!你们知道周放给莫铭的卡里有多少储值?!”

其她人同问“多少?”

刘迪大吼一声“三百八十多——万哪!同志们!”

啊!……掀翻了房顶。

莫铭‘啪’的一下手中的笔折了,抬头,盯着刘迪说“多少!?”

刘迪瘪了瘪嘴,说“白天不是跟你说能买一排专柜了嘛!”

莫铭顿时头大如斗,本就十分反感她们在宿舍讨论这些话题,让她觉得人生没有其它追求了,动不动扎堆说个没完,这世界到底浮躁成什么样儿啊?何况她今天被两群人马连着称呼为‘嫂子’已经不爽到了极点,此时又听到那张不起眼的卡里居然有上百万的数字静静的罗列着,简直让莫铭突然暴怒。

宿舍女孩儿看她脸色十分不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好聊些别的,剩莫铭一个人在桌边坐着,眼藏深意,难以捉。

莫铭的成长环境算非常良好,爷爷都是高干退休,父母工作优越稳定,因为生活富足,也从来没觉得钱多与少有什么区别。可她独立太强,对待事情往往想的很是严肃,花父母的钱到没什么,但是周放的角色不一样,她现在还是个学生,只是在跟周放谈恋爱,身份上说周放是男朋友,他没征求自己同意就突然拍过来一笔钱,而自己又没想到里面的巨款竟然接了过来,周放拿自己当什么了?寂寞难耐被包养的金丝雀?还是苦等王子的Cinderel灰姑娘?

怎么感觉怎么别扭,有钱就这么胡来么?强烈的不对等意识又登时窜了出来。想了一会儿,给周放打电话,响了两声,周放接起,又是腻腻歪歪的喊了声宝贝儿,问什么事。

莫铭语气不善问“你在哪?”

周放说“在机场,一会儿回法国有事,莫莫有事找我?”

莫铭听他在机场,说“没事,回来再说吧。”然后就挂了电话,周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发了个抚慰的短信登机去了。

新年之前,公司里的事情一大把,紧锣密鼓的安排工作事宜,周放好容易忙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刚要离开,因为很久没见,法国的朋友又强留下他,非拉着他过完元旦新年再回去,这次在法国一呆竟然四十多天。

因为时差和工作时间不固定,周放不敢随意给莫铭打电话,如果仅仅是为了思念,他实在不忍心半夜吵醒莫铭起来聊天,所以三五天能联系上一次,莫铭在电话里也没说过什么,只是稍显点冷淡,周放以为是自己没在身边,所以也没太在意。

莫铭确实一开始抱着耐等待的心态,心想回来总要和他好好谈谈,但是随着时间越推越长,她越发心烦起来,本来还想好好谈,现在就觉得周放好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仿佛故意再躲她!?谈的心情没有了,到似乎可以一点就爆。

圣诞节,陈冲曾来找过莫铭邀请她去滑雪,莫铭拒绝了,陈冲说那大过节的总要陪我吃顿饭吧,莫铭说没人陪你么?陈冲无奈的笑笑,说“不稀罕别人陪,何况你上个圣诞节还答应一起吃饭,已经一年了总要兑现承诺。”

莫铭想想也是,陈冲曾经几次三番的邀请她,但不是她和周放有约就是自己在学习,总是没能让陈冲如愿,陈冲对自己的热心帮助着实不少,在学校很多事情都有他帮忙,所以这次就爽快的应了。

莫铭和陈冲对坐在一个情调柔和的淮扬菜馆,陈冲似乎心情很好,点了很多菜,莫铭直说两个人吃不了,边吃边聊,大多数都是学校和系里的话题,餐过一半的时候,陈冲问了问莫铭以后的方向,莫铭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接着考研,大概会往驻外方向发展。陈冲对她的极强的自律和坚定的目标十分佩服,觉得现代社会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太少见了。

而后又忽然问到莫铭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一事,听闻很多传言,不知道真假。

莫铭刚想承认说是,又想起周放给钱的事情,登时不说话,也没回答。

陈冲说,看来不是什么太肯定的事情,否则也不会难以开口了,然后呵呵笑了笑没再深究。不过心里却有几分喜悦,似乎看到一线希望。

最后两人沿着餐厅出来一路散步到学校,直到把莫铭送回宿舍楼,陈冲忽然拿出一卷书样的东西,递给莫铭,说“莫铭,你现在大二是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我在大二的时候遇到过一些问题,这是我利用最近闲暇时间写的一些关于咱们专业学习的要点,你如果能用上最好。”笑了笑又说“嗯,大过节的,我确实买什么礼物,普通礼物送着没什么意思,好一些的主要是经济不足。”说完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发。

莫铭翻着陈冲详细的手卷,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扎排成页,不知费了多少时间,心里特别感动,于是对着陈冲说“陈冲,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可比什么礼物都珍贵,很多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比如你这份心意,真的太珍贵了,谢谢师兄。”说完鞠了个躬。

陈冲很腼腆的笑了笑,唇边挂着微笑,浅浅的露出两颗小虎牙,两人说了两句其它就道别离开了。

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又没有课,宿舍人早已外出。莫铭保持传统依然两耳清净的在宿舍潜修,正听着听力,忽然门咣当一下被推开,只见刘迪神色惨然,一脸苍白的回了宿舍,魂不守舍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莫铭摘下耳机,关了门,走到刘迪身边说“老大你怎么了?”

刘迪半晌无语,过了很久似乎才反应过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宿舍,又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莫铭,忽然眼泪落了下来。

莫铭愕然,赶紧坐下轻抚着刘迪的后背,轻声问“怎么了,刘迪,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刘迪一开始忍着啜泣,听到莫铭说话再也忍不住,转身抱着莫铭的肩膀放声哭出来。莫铭又惊又急,连问原因,怕她想不开,谁知道刘迪说了一句话,把莫铭彻底震的面目全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刘迪说,“老四……呜呜,我,我怀孕了。”

莫铭震了好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刘迪在耳边嘤嘤哭泣。莫铭拿起纸巾给刘迪抹去泪水,问“那你想怎么办?”

刘迪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怎么办,这两个月没来例假,今天上午觉得不对才去医院查了,听到结果已经傻了,跟本不知道怎么办啊。”

莫铭说“你没找王泉儿吗?他至少应该出面,想办法,你自己在这哭管什么?”

刘迪哭的更厉害,边哭边歇斯底里的喊骂“少提那个王八蛋!他M的,爽得时候心肝宝贝儿的叫,一听有事了,说话都变调,冷的跟不认识似的,我现在上学也没法要孩子,说让他陪我去医院打掉,他把钱包里的钱塞给我说有事开车就走了,到现在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

莫铭心里一阵凉过一阵,看着刘迪既觉得心痛又觉得心酸,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只好问道“那现在肯定要做掉是不是?”

刘迪点头,只掉眼泪。

莫铭叹了口气,冷静的想了想说“走吧,我陪你去,这不是什么好事越拖越出问题。”

刘迪又抱着莫铭哭,莫铭她烫的曲里拐弯的头发,揉在手心里竟有些沧桑感,缓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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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男人’其人(2)伤痛与震惊

两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先去医院,可刘迪走到门诊大厅门口的时,看到医院里进进出出的处处都是人,说什么也不想进去,哀求莫铭说换个别的地方,莫铭想,自己对这也不清楚,不知道还能换哪呢,既然已经惹了事,临阵逃脱就行了?想硬拉着她进去,可看看刘迪憔悴的样子又不忍心。莫铭硬着头皮在妇科走廊上问了两个孕妇哪有比较好的妇科诊所,对方说了某某著名专科诊所,莫铭红着脸道谢完飞快的逃离现场,带着刘迪又打车转到诊所。

诊所是中外合资的,环境很是温馨,服务态度十分热忱,只是收费较医院贵一倍还多。莫铭说钱不是主要的,能安全无虞的把问题处理好就行。刘迪点头同意,莫铭跑东跑西在诊所里陪着她做各种检查、化验,帮着楼上楼下取结果。检查最后主治医师说“时间不短了,已经快70天了,药物流产肯定是不行,只有手术。”

刘迪一哆嗦,点点头。

医生说“现在有普通手术,还有一种是刚引进的无痛手术,但是收费比普通的高很多。你选择哪个?”

莫铭看着刘迪哭的红肿的眼睛,对医生说“无痛的吧。”

刘迪忽然打断刘迪,抬头看着医生说“普通的。”

缴费的时候莫铭问刘迪“为什么非要痛苦的?”

刘迪幽幽的说了一句“没有痛就记不住教训,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但总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人。”

莫铭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莫铭陪刘迪在更衣室换好了手术服——只是脱光了穿上一件蓝绿色的套褂,这时医生进来给刘迪手术同意书等她签字,刘迪看着看着手发抖,莫铭也皱眉看着,越看越心惊,上面一项项的危险一款款的并发症,使两个女孩同时脸色惨白。医生安慰说,这是必须程序,不必想的太过恐慌,何况你已经做过术前检查,我们这些年做了上万例没有出过一次错误。

刘迪几乎拿不稳笔签好了字,进了手术室。

莫铭在走廊里心里忐忑不安,一阵阵的发空,心跳一会儿快一会慢,十几分钟犹如过了几个小时,这时手术门开了,医生叫莫铭进来,说患者无论如何不能配合,只能同意莫铭进来陪伴,莫铭攥着手心也换上了隔离服,走进手术室看刘迪像待宰羔羊一样被双腿固定在手术台上,满是眼泪的望着她,莫铭心都揪成一团,又何曾见过这场合,赶紧过去握住刘迪的手,轻抚着她的头,轻声安慰她。

手术的整个过程中,刘迪咬着牙,只在极度痛苦的时候轻哼出一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莫铭眼睛一直看着刘迪的,没有敢往任何方向瞧。刘迪痛苦的抓着她的手,在她手背抠出了三四个深深的伤口,莫铭强忍着,不小心瞥了一眼后面,看到顺着负压吸引器的细管里断断续续的红色顿时全身是冷汗,黏黏的湿透了羊毛衫,腿脚无力差点虚脱在手术台旁。

最终彻底把刘迪安排好休息在宿舍的时候,已快接近浅浅的黄昏。

跟宿舍的其他女孩只说是刘迪痛经的厉害,刚从医院回来,让她们别打扰。

莫铭整个下午如同在黑暗的地狱煎熬,此刻已经透不过气,看刘迪已经沉沉睡着,就自己下了楼。

走出楼外,整个校园一片安静,极少的人穿行在叶已枯黄的林间小路上,深冬的阳光显得如此冷寂而犀利,尽管一如从前的铺散在每个角落却是挡不住的清寒顺着皮肤穿透到身体内。

莫铭心情压抑到极点,脸色灰败异常,觉得呼吸中带有凝结的冷空气,如同沁入呼吸道的酸雾,一瞬间刺的想要咳嗽。望了望夕阳渐落的天空,云边裹着一层冬日霞光,颜色模糊,似乎翻滚着要坠落到天际。莫铭紧了紧衣领,一路低着头向外缓缓的走。

她的心绪不宁,脑海总是闪烁着刘迪痛苦的眼神,和隐忍疼痛的表情,抬起手背看到伤痕犹在,心事翻腾。

天色已然压得很低的时候,莫铭鼻尖冰凉,在外面已经走了很久。转身回返,还不到门口,就看见鲲鹏开着一辆特殊牌照的高档商务车,停在路侧,见莫铭过来迎上去说“莫铭,我来接你。”

莫铭问“为什么?”

鲲鹏说“我们给周放接风洗尘啊,周放现在刚下飞机还在路上,想找你但是刚才联系不上,就打电话让我来接。”

莫铭问“他经常来回折腾,不用特意接风吧?”

鲲鹏说“啊?你还不知道??”

莫铭皱眉,看着鲲鹏吃惊的表情,十分不解“知道什么?”

鲲鹏说“乔氏的事?”然后看看莫铭居然还是没什么反应。

鲲鹏拍了拍脑门说“莫铭,我可真服了啊,周放是怕你有压力还是想突然袭击想给你惊喜?”

莫铭更不知道他言之所谓“乔氏怎么了?”

鲲鹏说“你们在学校不关注新闻么?新年前后,周放的外公已经把他自己手里所有的乔氏股份全部转到周放名下,商场上群雄仰望的乔氏已经换天,周放现在是华山之巅、傲视天下了!”

莫铭彻底惊呆,大脑一片空白。

当莫铭已经站在东方君悦大酒店里,还不知身处何地,只是脑海一直云雾缭绕的盘旋着鲲鹏说的‘乔氏换天,周放已经傲视天下。’几个字眼。身边一众人包下整个君悦意大利餐厅Da Giorgio并在其中沸腾嚣闹的时候,莫铭终于发现有些消息的无比真实,而自己无力的靠在致描绘的壁画上不知该想些什么。

周放一进餐厅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中央兴奋交谈的圈里朋友们——和默默靠在墙侧,抱着双臂眼神遥远看着窗外的莫铭。

周放稳健的步伐走到莫铭身边,眼底深深的映着莫铭有些惊吓的抬起的脸庞,不等她开口,只是一把抱住她,深深的勒在自己怀里,头低埋在莫铭的颈窝,冰凉的鼻尖贴着她的温暖,悠长的呼吸喷洒在莫铭的耳畔。

莫铭本来正心事满腹,忽然被抱着,闻到周放的味道,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抿着嘴巴,什么也来不及想,闭上眼睛,突然间也只是觉得一样的想念。

周放这样沉默了良久,似乎终于得到了某种解脱,心中一片满足,缓缓抬起头,看着莫铭微闭的双眼,柔柔翘起的睫毛,顿时情思大动,一手摁在莫铭的脑后,缠绵悱恻的深吻。

众人正热闹的聊着这头等新闻开始没有发现周放安静的进来,等有人瞧见的时候就发现周放已经抱着莫铭吻的难解难分,顿时整个意大利餐厅欢呼暴起,犹如节日大庆,鼓掌的声音此起彼落。

又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莫铭分辨不出时间的长短,只看着周放终于抬头,浓郁俊秀的眉毛轻挑,丹凤美目流转五彩缤纷的光芒,瞳孔深邃,藏着塞的满满的思恋。正值金色年华,已然立足千万人之上,不经意间的王者之气淡淡薄薄的围绕,莫铭看着这样的周放,更是一时无语,心中却似有千钧。

周放看她欲语还休,轻轻用鼻尖碰了碰莫铭的,拇指温柔的刷过她的柔唇,声音却带着一丝疲惫说“莫莫,我想你。”

莫铭眼眶一润,闭了闭眼睛,表示回答。

直到吴泊宇调笑着大声说“周放!我到现在也难以接受你这行为啊!是你吗?你想缠绵到什么时候,现在洞房怎么着?!”

众人善意的笑,莫铭却忽然一顿,想起了刘迪,脸色倏的一白,又暗了下去。

周放轻蔑的一扫,什么也没说,拉着莫铭直接坐到了上位。

各位情绪都很是高昂,言语间除了比以往更崇拜的高捧周放,也是极度的羡慕。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周放的家庭背景和庞大的商业王国,偏偏周放还要自己独创天下,如果这不是天之骄子,那就再也没有称呼与之媲美了。

莫铭依然寂静无声,心头种种感觉互相冲撞,自然有对周放的赞叹,小别的思念,又有不少负面情绪的影响,比如周放‘砸’给她的上百万巨款,还有面对着眼前这些骄奢子弟的时候,难免想到刘迪的遭遇。周放观察着莫铭的情绪,没说什么,只一味的温柔关怀。

随着主菜、配菜、甜品、芝士等一道道程序的呈上致意餐,周放自然的优雅风度也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悉心照顾着莫铭的进餐,给她介绍主菜的名优之处,细的给她处理海鲜。面对着身份的更高转变,周放不骄不躁,从容平稳,在众人面前的周放已经是男人最高点得化身。

第六十九章 ‘男’人其人(3)深情与强横

莫铭在无声中度过了多半飨宴时间,虽说是飨宴,仍有些食之无味。恐怕说出去会让众人鄙夷,天底下有几个女孩子能坐在周放身旁,安然享受着周放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还要说食之无味!不过看周放一脸宠溺笑意或者已经可以称为‘侍奉’。是啊,就是这样的甘之如饴的‘侍奉’让莫铭第一次觉得有了压力,不知眼前的路为什么突然迷蒙了一瞬。

席间品的酿花枝、香草生腿煎牛仔片等众多意大利传统经典菜式让莫铭心里暗叹意菜果然是西餐之母,除了菜品的细讲究还有匹配的各种酒类,开餐前的香槟、与白配白葡萄酒、红配红葡萄酒。周放倒是对莫铭说大概厨师是来自意大利北部为主,莫铭奇怪“连厨师来自哪里都知道?吃西餐需要这么神通么?”周放笑笑说“菜的口味温润浓香,做工繁复,到有几分法菜的感觉,只有意大利北部靠近法国的餐系风格,意大利南部下料重、烹饪简单些,所以尝过之后能区分出来。”

莫铭再次审视了一下自己餐盘中被周放致处理又排的满满的美味,看着周放转去和他人交谈时倾侧的脸,低低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男人们聊天的时候,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说‘某某某现在哪呢?最近一直没瞧见他?’

旁边的人回答,‘嗯,问他干嘛,他什么时候离开过女人?刚换一个,温柔乡里泡着呢。’

其他人笑,说‘你怎么知道?’

那人哼了一声说‘上个月在密云看见他带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正风流。’

一人说道‘这丫的,挺大年纪还真敢玩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再他M混几年就快子孙满天下了。’众人一起哄笑。

‘咚’的一声,众人止笑,看向莫铭,只见她铁青的面色,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显然刚才无意识的撞了一下桌边,此刻有些心浮气躁,看看众人说了声抱歉就去了卫生间。

这些人也不是故意低格调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平时聊天习惯,此刻又酒催发,说话的时候没有想太多,也没发现这句话对席间唯一的女——莫铭的刺激有多大。

这句话本是苏轼调侃张先的,张先80岁娶了18的小姑娘,被苏轼写诗嘲讽‘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梨花指的是白发丈夫,海棠却是红颜美娇娘。

不想这些话听在莫铭耳朵里,只看到眼前全是从刘迪身体里流出的血,一阵胃痛又一阵恶心,一下午的压抑情绪忽然又全部上涌,实在难以忍受才跑出去透气。

周放发现莫铭离开的时候脸色青白,也放下餐巾,离席跟了出去。莫铭在洗手间靠墙轻轻拍着口,对着镜子,仿佛不太相识,似乎看到里面的自己,额头上只写了‘周放的女人’的标签,再无其它可以辨识。

周放走到莫铭身边,轻声问“怎么了?莫莫,不舒服?”

莫铭回神看看周放说“你出来多不好,都是为你接风来的。”

周放笑,“有什么不好,动不动就见面。”

莫铭低了头,不再说话。

周放也没再问,轻轻把她拥着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过了一会儿说“我们一会儿就离开,别不开心。”

忽然公共洗手间门口,程鲲鹏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些浅醉,呵呵呵的笑“周放!你想媳妇儿也不用俩人在这温情吧!回家再亲热,赶紧出来。”

周放对莫铭微微笑了笑,拉着她走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周放说最近忙的身体疲惫,散了饭局和莫铭回了崇文门。

周放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看到莫铭拿着一杯清水,坐在沙发上不语,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周放也觉得莫铭今天情绪不太对,于是坐在她身后手伸过去抱着她问“丫头,自己在想什么?”

莫铭低了低头,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卡,侧身放在茶几上,转头看着周放说“周放,你这样我有压力。”

周放皱了皱眉,松开手说“莫莫,你想多了。”

莫铭也有点不愉快,转过来对着他,“周放,我没有想多,你这样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难以接受。”

周放说“那怎样你才能接受,以后我每往你手里放一样东西,你都要这样扔回来么?”

莫铭忽然有点烦躁,直接说“周放,别抓着问题的边角不放,我是在说这卡的事。这里面有多少钱你很清楚,周放,我是在和你谈恋爱,而不是包养,你这样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摆不正了。”

周放本来没有真生气,只是想跟莫铭讲讲道理,可当听到‘包养’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噱然一变,脸色暗沉说“莫莫,你这是在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我?”

莫铭看他变脸火气忽然高了起来,看着他“我没有侮辱谁,我只是就事论事。”

周放说“没有吗?莫莫你能不能别把所有事都看的那么严肃?”

莫铭说“周放你能不能把事情看的严肃点?!”

周放叹气,轻摇了摇头忍着耐跟她说“莫莫,如果我是穷小子,我可以穷尽所有,用一个月的饭钱来给你买一捧玫瑰为博美人一笑,或者写上几首滥情的诗亦或做点儿能帮助你的小事儿,用来打动你的心,可我不行,我即使把全世界摆在你面前,你还会依然抱着一个界限,不肯迈过一步,我只是想爱你,快两年了,我依然不敢强迫你什么,不敢追得你太紧,生怕你一个惊吓转身就跑,即使给你这么点东西,你非要把这张卡的负面意义无限扩大吗?”

莫铭却听完几句话想起了陈冲写的手卷,和陈冲不好意思的说没钱买礼物一事,登时觉得周放怎么把‘穷小子’的情感看的如此低廉,剑走偏锋,别的没听直接就反驳“对,你是有给不完的资本,但是不代表我有没底线的接受,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已经高人一等!不,是九等!我的识别度就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叫‘嫂子’,我是周放的女人,再也没有别的身份,宿舍里的人甚至其他人看到的更是我被你用金钱来武装的面孔!”

周放状态不佳怒火丛生,自从接手乔氏后压力无比巨大。自己的国内外两个公司已经很是分神,没想到外公居然就在他刚到26岁这年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当时诸多情况限制不接又不行,于是就把所有都一并收了过来,神经紧张,身体疲惫,回国看到个月未见的莫铭才觉得身心松弛,所做的一切才有了更大动力支撑。晚宴回来的路上还盘算着怎么才能攻破最后防线彻底收服这小丫头,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莫铭走,没想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场。

周放对莫铭的理论十分气恼,第一次重声说道“莫铭!我爱你也不代表会无底线的纵容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论调!?”

莫铭也气顶着说“呵,是吗,我是让你纵容的太多,以后大可不必!”

周放脸色深沉到了极点,忽然起身,抱起莫铭就杀进卧室,莫铭一惊腿脚挣扎,周放本不予理会,把她扔到床上,膝盖压着她的腿,一只手卡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迅速的脱掉莫铭的裤子,紧接着掀起她的毛衣,动作强横。莫铭四肢被制完全扭转不得,忽然大声喊着“周放,你疯了!”

周放深深的看了她一样,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剥光她所有的衣服,愤怒的扔到身后的地毯上。

莫铭通体清凉,皮肤隐隐青白,手腕和双膝被周放压制的有些泛红。周放看着莫铭清亮的眼神犹如夜晚繁星,朱唇微抿胜似邀请,俯身就吻了上去。莫铭紧紧闭着嘴唇左右晃着头不肯就范,周放手挟持住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唇线,舌用力卷吸着她的,莫铭没想到周放能对她用强的,又气又恼可是不愿服软认输,强忍着泪光,周放刚要停止吻的时候,莫铭咬破他的下唇。

周放确实忍了太久,可是即使这种情况下也只是想小作惩罚,慢慢诱导而已,吻已经变得温柔了起来,哪成想莫铭反噬。周放刚平息的怒气滕然点着,周身冷气环绕。莫铭看他眼睛深了深,动作极为暧昧又深沉的用手背抹去唇边淡淡的血迹,看了她不到两秒,全面爆发。

左手固定着她,右手带着力道游走她的全身,深吻着她的锁骨,前,手顺着脐腹覆上桃花源,莫铭惊悚到了极点,感觉周放手指轻触,自己身体战栗一片,皮肤上毛孔犹如针扎,汗毛耸立,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周放!周放!!你混蛋!别让我恨你!”

周放闻言丝毫不为所动,把脸埋在她的双/之间,吻也逐渐下移,在她小腹徘徊良久,大有继续下行的趋势,莫铭用尽全身力气想蜷起身体或者弓起膝盖,可又完全争不过周放的力气,就不停的左右扭转着腰身,周放看着她美人鱼样的曲线,滑腻的皮肤触感早已火焰升腾,迅速甩掉睡衣,就这么——身无寸缕的彻底覆压在莫铭之上。

莫铭整个膛和肚腹全是周放滚烫的温度,紧紧的闭着双目眼泪盈盈欲出,周放叹了口气,温软的唇贴上她的眼睛把眼泪舔了去。可同时又分开她的双腿,身体挤在她双腿之间,莫铭已经被震的七零八落,虽然身下没什么感触,明显是周放悬而未决保持着点距离,但是估计已经箭在弦上收不住了。

莫铭猛的睁开双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周放,咬着牙说“周放,我今天陪刘迪去做了人流手术,现在刘迪的血依然晃满了我的双眼!如果这就是你们男人爱女人的方式,我认命,如果你想得到,我也成全。”说完,忽的全身力道一撤,散软的躺在他身下,眼睛盯着周放。

周放听到这眼神里顿时涌起了无比的恨意,鼻翼起伏,拧着眉头本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就是莫铭想的!把他的爱和王泉相提并论!?自己这几年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小妮子看到自己的心?顿觉心底无边黑暗,手忽然掐住莫铭的下巴,咬了咬牙,想吻又吻不下去,猛然翻身离开,穿上睡衣,走到门口说,“莫铭,你如此成功的打败了我,彻底的。”停了一下又说“你在这睡吧,我离开。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了,想回去就自己打车走吧!”

说完走出去换好衣服,甩上门离开了。

莫铭心神一片空荡,身体本被周放感染的温热现在也冰了起来。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莫铭缓缓穿好外套,走到门前,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啪的关上了灯,身处一片黑暗,愣了几秒终于关门离开了。

第七十章 爱意百出

男人,曾经懵懂无知的从一个正痛苦的女人身体里出来,多少年后却又得意的压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将上一个女人的痛苦原封不动的施注于身下的对象。这就是人类的历史,繁衍的过程。

莫铭想起米兰昆德拉说,‘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身体的重量。’又想起周放压在她身上的情景,脸色红白叫错,心想,除非是吃饱了撑的!这话说的似乎男女之间永远是渴望与被渴望的关系,倘若渴望只是成了欲望,男人,又和人类有什么干系,只是雄动物而已。尤其是回到宿舍看着刘迪憔悴的脸色,心中更是对男人的人恨了一层,问刘迪吃过东西没有,刘迪说宿舍人帮着买了,莫铭一看她剩的饭菜,叹气说明天开始我给你买饭,这时候不能凑合,刘迪感动的眼眶泛红,莫铭又抱着她安抚了一番。

那天晚上莫铭出了欧风广场,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而在广场外侧的路边,介于两个路灯之间的光线暗处,安静的停着一辆路虎。

周放在车里静静的坐着,心头烦闷,他又后悔刚才的冲动,对莫铭这种孩子只能磨,磨到了功夫自然就有效果,自己这境界还是修炼的不够,当时又被她的话气的不轻,现在想回去看看居然拉不下面子,觉得甚不省心。正乱乱的想着,竟然看到莫铭真的从公寓出来拦了出租车狠心的走了,周放顿时心头大苦,紧紧的咬着牙看到他下颌的肌紧的不能再紧,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松了,闭上眼睛,猛的一拍方向盘,路虎的笛声鸣穿整个大街。

即便如此,终归是担心她深夜独自打车,于是踩油门跟了上去,直到远远的看她下车走进校门,周放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而后调转车头奔着朝阳区而去。

工体附近的一个酒吧,三个男人窝在暗处的座位上,两个人眼对着眼,而后一起瞅瞅中间那位。

程鲲鹏“周放?你几年没到酒吧来了?今天这是抽什么疯?”

吴泊宇打了个呵欠“我就今儿睡得早,明天还有手术呢,你这作妖呢?大半夜的。”

周放吞了一口swing,皱着眉说“这什么鬼玩意儿?你们俩谁点的?”

程鲲鹏说“来这儿凑合吧你,到底怎么了,今儿不是刚见着莫铭吗,小别胜新婚啊,这点儿你宁愿不搂着媳妇睡觉过来跟我俩撒酒疯?”

吴泊宇也惊异“是啊,在君悦就差点把人吃了,你这晚上还能放过莫莫同学?”

周放也不看他们俩,低着头嘟囔了一句“吃?到现在都没碰过一指头。”

程鲲鹏吓到猛的往旁边一闪,‘咔嚓’一下撞在隔断上,哼唧了一声看着周放愣是没说话。

吴泊宇疯了,“周放?你,说胡话呢?”说完伸手周放额头。

周放‘啪’的一下驳开他的手,咬了咬牙,烦得要死。

吴泊宇忽然一哆嗦,眨了眨眼说“周放,是不是以前玩过了点,现在,不成了……?”

程鲲鹏刚喝口酒压惊,还没来得及提问就被吴泊宇的话呛出了眼泪。

周放转头狠狠的看着吴泊宇“你要是也想跟我一样,我现在成全你。”说完就要拿着酒瓶往吴泊宇下身砸过去。

吴泊宇连忙一躲,嘿嘿笑着“瞅你这德行,跟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开玩笑还恼了不成?”

程鲲鹏说“周放,你对莫铭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几年了?你还有超过一个月搞不定的丫头呢?”

吴泊宇倒是心知肚明,慢悠悠的抛出一句“他都快为那丫头自挂东南枝了,别撩拨他了。”

周放听到这话,想想还真是快了,又重重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程鲲鹏苦笑了一下说“啊呀,人算不如天算哪,你说你现在就差能让风云变色、世界大乱了,怎么在这儿却栽的这么惨?”

吴泊宇说“别太心急了,莫莫毕竟还小,有些事别太较真,她那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这么顺从的跟着你就证明心里是死心塌地的对你,只是没转过弯来。”

程鲲鹏也劝“行了,周放,人无完人,你不能事事得意,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你看现在女孩还有几个跟莫铭似的,确实难找,发挥你强悍威猛的□功底以及无所不能的桃花神,早晚拿下!”

周放啪的给了鲲鹏一巴掌,到也终于不再沉着脸,露出点一丝笑模样。

吴泊宇想了想说“我去卫生间。”然后站起来离开,剩下这两个喝着酒。

过了没五分钟,周放身旁一沉,侧脸一看一个妆容妩媚的泛着妖气的年轻女孩儿坐在旁边,手肘轻轻的搭载周放的肩上,隐隐带有风情的对着周放说“一起喝一杯?”

程鲲鹏一瞅,赶紧拿起杯子加了冰块,递给女士。

周放没动,也没反应。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手里晃了晃酒杯。

女孩儿一看,心想,捏范儿谁不会,无非是欲擒故纵。想到此手指轻轻捋了捋周放的下颏,又顺着膛往下,刚走到小腹的时候,周放忽然抓住她的手指,转头,一脸郁的笑,边说“再往下就少儿不宜了。”

对方看着周放转过来的脸,一阵心潮澎湃,又觉得他隐约透出的气场惊人耳目,由不得思考就顺话接了下去“在这儿不宜,那……出去走走?”心意已昭然若揭。

程鲲鹏只见周放跟女孩嘀咕了一句,女孩愣了半晌,忽然暴起,扔下杯子就离开了,临走前用形容不出的眼神深挖了一眼周放。

周放忽然开心,自己笑了几声,对迷惑不解的鲲鹏说“你付账,待会跟吴泊宇说一声,我先走了。”说完就心情大好的走出酒吧。

——周放刚才百媚丛生的翘起了一侧嘴角,伸手揽着女孩儿的肩膀,亲密的附在她耳边极低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无能。”

此后几天周放想不如别跟的太紧,让莫铭沉两天再说。只是偶尔给她打个电话,聊几句天。莫铭也不想正面回应,聊天也淡淡薄薄的,显然是情绪还没好。

可一转眼又放寒假了,莫铭放寒假临走前给周放打了个电话,周放说等我送你回去,莫铭拒绝,说和一中的同学一起回去就行,反正没多远。周放不予争辩。

莫铭拉着行李箱刚走出校门就看见程鲲鹏在路边笔挺的站着,手搭着车身,一脸阳光笑意。看见莫铭就赶紧走过来说“放假?”

莫铭微笑说“嗯,你来等人?”

鲲鹏笑“哪啊,正好路过,你不是回L市?”

莫铭心想,你怎么不说正好从为公桥上掉下来!闻言不屑的瞥了一眼说“是。”

鲲鹏拿过行李直接塞在后备箱,笑嘻嘻的对莫铭说“我也正要去L市办点公事,走,顺路!”

莫铭咬牙“程鲲鹏,蛇鼠一窝也不能用这么白痴的理由吧!”

鲲鹏只是滑稽的笑,贫嘴直把莫铭推上了车才算完。送到莫铭家小区外,鲲鹏说“莫铭,我先撤了,假期愉快啊,回北京见。”

莫铭哼了一声,说了声再见。这一路……起初觉得周放就够贫的了,没想到鲲鹏这才是大神,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男女老少没有他唾沫喷不到的地方。生怕莫铭路上无聊,闹的莫铭直暗暗堵耳朵。

年前两天,还是莫爸爸从邮箱取了定期的礼物拿给莫铭,俩人在莫铭房间直嘀咕,够开植物园了。话音未落,莫妈妈推门进来说“莫莫,有访客!”

莫铭出去一看——又是李察德!

李察德嘴甜的要命,把莫铭父母哄得欢颜满面,直拉着他说吃完午餐再走,李察德连连客气推辞说确实有事还要回北京,说完把门口的东西全部拿过来放在茶几旁边说“叔叔阿姨,我也是在国外上学好久没和朋友见面,这礼物就算是新年的一点心意。”

莫铭全家一看——两盒顶级鲍、翅,两盒品海参,还有一箱20年国宴茅台,以及一个致包装的礼盒不知道是什么。莫铭父母大惊连说“这怎么能收!?太过昂贵了。”

李察德谦逊又诚恳的回答“叔叔阿姨千万别见外,我家是做生意的,每年都有一些客户互送的礼物,确实是没特意心准备,再说高中时莫铭对我帮助不少,我感谢还来不及,您务必收下。”

莫铭父母又是一番推辞,莫铭却冷着眼看他心想,你怎么不说我高中时候挽救你与水火,拯救你的灵魂!?岂不是来的更深刻!

最后还是没推过,李察德礼貌的别过离开了。

莫铭父母打开那个致的礼盒一看,居然是一套致的围棋装备,单那一张整块雕细琢的榧木棋盘就价值不菲,父亲喜爱围棋,可是见到这礼物也太过吃惊,母亲唏嘘了半天,不知道李察德家庭什么来头,俩人一致让莫铭将东西退回。

莫铭走到阳台向外面看去,只见李察德已经走到小区门口,而路对面,周放靠在路虎上似乎知道莫铭一定会看他一样,正抬头带着似笑非笑的得意望着莫铭,莫铭咬了咬嘴唇,剜了一眼,恨恨的关上窗户,对着父母耸了耸肩膀说,‘收着吧,不要白不要!’

过完年,寒假结束,周放似乎准了莫铭的套路只是短信联系莫铭,也从未打电话。

莫铭再次拉着旅行箱走出小区的时候,吴泊宇站在眼前,又是嘿嘿一笑“莫莫,经我掐指一算,今天你返校,作为你的忠实仰慕者特来接驾。”

莫铭眯着眼睛,表情压就没变,行李箱往他手里一塞,说“那就走吧!”

第七十一章 深爱之惧

莫铭返校时二月中旬刚过元宵节不久,周放约她出去吃过一次午饭,这期间的唯一的一次共餐两个人也是吃的平平淡淡,周放送她回来,到校门口时忽然问她想出去走走么?莫铭说干什么去?周放说3月27号著名音乐剧《猫》在上海国内首演,问她感不感兴趣,莫铭低头看手机查了查那天正好周四,一来一回耽误很多课,就拒绝了。周放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只平静的说了声再见。什么动作也没有,甚至吻别也没表示。

之后就一直从三月忙到四月,期间又变成了空中飞人,在中国、法国和乔氏集团在英国的分公司之间来回奔波。

莫铭也不在意,大二下学期的课程相对紧了很多,学生都知道寒假一过就是暑假,所以这一个多月里也是不停的准备专四的考试还有一些大三课程的自学。偶尔接到周放电话也是领导报备似的说说最近的学习情况,并无其它,莫铭倒是有点奇怪周放的态度怎么忽然平稳的凉了下来,跟以前完全不同,想来是年前两人的不愉快导致的。虽然事情过去,莫铭没太纠结了,不过多少也因为刘迪的事情留下一些影,她肯定不会主动热情先挑明态度,就随着周放的冷淡也冷淡起来。

四月底,指环王第二部《双塔奇谋》在国内正式公映。之前莫铭曾和周放聊天提过指环王第一部,直惋惜当时没去成电影院。周放从此一直记着这事儿,就提前把海外工作都安排好,等着这四月底挤出点时间回来。周放让人提前买好首映场的最佳观影位置的票,当天一早就来找莫铭,打算陪她去周边走走散散心,两个人也把心情公开谈谈,晚上算是给她个惊喜。

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莫铭一听周放的建议,登时蹙了一下眉毛说“对不起周放,今天不行,我们宿舍昨晚才商量好的今天九点多一起去龙庆峡,这不是背包都收拾好了。”

周放说“那我送你去?晚上再接你回来?”

莫铭说“那怎么行?我们统一行动的,而且今晚要在那过一夜的。”

周放一听,气的火大,自己的费心安排全泡汤了!如果是因为学习时间错不开还情有可原,可偏偏是跟别的女孩儿出去游玩把自己甩一边,当即脸色也不好看,但也没表现出来,说“这天气你们去什么龙庆峡?那本来就比市里温度低,这两天还有雨,折腾病了怎么办?”

莫铭撇嘴不赞同的说“哪有那么脆弱啊,我们刚考完专四嘛,这不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傻子非要淋雨去!”

周放强压着火说“既然这样就算了,上次跟你提的音乐剧,五月份移师北京,到时候再陪你看吧。”

莫铭没什么情绪的“哦”了一声,又说“到时候再说吧。”

她这小态度把周放激的要疯,可想起两人两个多月都冷冷淡淡的,又舍不得发作,只好盯着她看,想辙。莫铭看他不理,嘟着嘴,眼睛瞅脚尖也不知道是着急要去集合还是想干嘛,周放一摆手,说“得,赶紧走吧,别耽误你们。”说完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给她说,“如果晚上没安排好就找这个酒店,别的不用管,天儿还凉,别玩夜游。”莫铭看他一眼也没接卡,连再见都没说就跑了。周放觉得头顶冒烟,心想,‘赶紧去煤山儿吧,早点步了崇祯后尘也好过在这受气。吴泊宇真他M的乌鸦嘴,这回非挂东南枝给他看看不行了。’

随后大晚上把吴泊宇揪出来,吴泊宇问干嘛,周放暧昧一笑说“约你看电影。”

吴泊宇一激灵,瞅他这情绪又不对,还有谁能惹周放,定是莫铭没跑儿!连忙要逃,周放一把揪住他奸笑说“别跑,看完电影你还得瞅着我自挂东南枝呢,免得没人见证!”

吴泊宇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被周放强拥在怀里,俩人抱着一桶外面印着卡通图案的爆米花,腻腻歪歪的坐在观影中间位置,周围人无不指指点点,周放浑不在意,倒是吴泊宇直哭着说“周放,我自己挂东南枝还不成?松手吧,啊?拉着手也行啊,别行不?”

龙庆峡,女孩们在山水间玩的不亦乐乎,乘船、散步、爬山,最后跑农家院吃烤鱼,晚上果然不听话的又夜游了一圈,龙庆峡本来空气湿度就比城市里大,晚上又有点靡靡雨丝,虽然衣衫不能尽湿,但头发和皮肤都是湿的,不过几个人心情爽还来不及,也没计较下不下雨。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乘车回到学校。大家去洗完澡回来,脸色都红扑扑的,不过莫铭似乎红的更严重,刘迪问有没有事,莫铭说没事,有点嗓子痒痒,待会吃点感冒药就好。

不成想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莫铭开始全身发热,有些意识模糊。刘迪睡到半夜的忽然听着莫铭呓语,起来走到莫铭床位旁边,踩着梯子轻轻摇晃了两下,莫铭却没醒,刘迪觉得不对,赶忙了莫铭的身体,赫然烫手,再打开灯一看她呼吸急促,已有些昏迷。吓的刘迪赶紧叫醒宿舍其他人,女孩们都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该想办法带她去医院还是叫救护车。

刘迪说先叫车,我给周放打电话。

周放白天刚忙了一天,回来后联系莫铭也没联系上,想她想的不行,又觉得可气,好不容易睡着,忽然手机在客厅响,周放本来懒得接,但是觉得不对,就出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只听电话里急匆匆的声音“周放,我是刘迪!你快到北外来,莫铭病得厉害,昏迷了。”

周放心里‘咔嚓’一声像被惊雷劈下,什么也来不及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着电话指挥说“你们别慌,等我过去来不及,先叫救护车!”

周放距离莫铭有十六七公里的车程,大晚上虽然不堵车,但是也不能瞬间即到,心里焦急不堪,又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眉头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看着路上的红绿灯左一个右一个的出现,气到极点,直接拿出特权配备的警示灯放在车顶,一路独闯,疾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刘迪打电话说已经在救护车上去了就近某区医院,周放又捡路直接奔着医院去。

到医院看到刘迪在门口等,随着刘迪又快步跑到急诊室,只见莫铭带着呼吸罩,闭眼皱着眉,极不舒服的闪动着睫毛,周放一步上前,轻拍着莫铭的脸说“莫莫,我是周放,能听见吗?”然后又焦急的看向护士,脸色苍白。

急诊护士说“她现在听不见,半昏睡状态,受凉引起感冒,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转成病毒的,有点肺炎的趋势。刚给她用了药,现在正在观察。”

周放一听,踉跄了一步,表情骤然一变,紧紧咬着牙,眼神瞬间散出杀气,扫了一眼医院的急诊室,直接打电话给吴泊宇,说,“莫莫急症,准备回医院,我立马就到。”

说完抱起莫铭,刘迪她们一起扶着就上了周放的车转向某军区医院。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折腾,总算安定下来,吴泊宇看着坐在走廊的周放双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用手扯着头发。

吴泊宇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放猛然抬头,迅速站起问“怎么样?!会严重肺炎?”

吴泊宇看着他脸色灰暗,眼神焦灼,摇摇头安慰道“没事,就是着凉感冒,但是估计回来又淋浴造成二次重感,炎症是有的,不至于肺炎,过了今晚明天中午就问题不大了。你别着急,我看着揪心。”

周放顿时呼出一口气,后退一步,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平静了许久。

吴泊宇说,“我已经让那几个女孩先回去了,这么多人也没什么必要,这里有护士,你也回去休息吧,整天事务缠身别盯着了,我在这呢。”

周放没睁眼,摇了摇头。过了几秒,看看吴泊宇说“谢谢。”

吴泊宇轻踢了他一脚说“废什么话呢!那你要不走就进去躺会,里面有位置。”

周放点点头,站起来拍了拍吴泊宇的肩膀,进了观察室病房。

白色的房间里,留着一处灯光,莫铭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闭眼睡着,表情放松,已经沉稳的呼吸,床头的检测仪器在一片静谧中,间或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这一切在周放看来,竟如同突然找回来的幸福,心中感激不已。他也不知道是感激什么,感激谁,只是一味的静静望着莫铭的脸庞,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触她的眉间、鼻梁,看着她微醺的面颊顿时柔情四散,想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却不能动,一只手与莫铭的垂放在身侧的柔夷交叉互握,指腹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一直定定的看了很久,忽然垂下眼睛,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吻了吻她的,轻喃道“别再这样了,莫莫,我真的承受不了。”

悄无声息的夜,缓缓划过,星河隐退,不知不觉的流淌的阳光撒进房间的时候,映着两个互相依偎的面容,绽放出可以包容整个世界的光芒。

第七十二章 爱的疑问(1)

莫铭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横在头顶了,刘迪和毕淑扬在身旁。

她睁开眼睛,似乎刚睡醒,有些迟钝,对自己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记得昨夜耳边慌乱的各种声音,和自己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体温。

刘迪和毕淑扬忙把她扶起来,关切的问“怎么样?”

莫铭轻摇摇头说“没怎么样?就是觉得神困体乏的,头有点疼,昨晚上你们把我送来的?”

刘迪撅着嘴说“你快把人吓死了,还好意思说头疼,大半夜的昏迷,有你这样的吗?要不是我发现,现在你在哪都说不好!”

莫铭惊讶“不是有点小感冒么?怎么这样了……”看看刘迪的青脸,又讪讪而笑说“嗯,亲爱的迪、痒痒、你们最好了……那你们在这陪了一宿吗??”

毕淑扬斜着眼看了看她说“我们看你没事就离开了,整晚都是周放在这儿。”

莫铭想了想,说“没印象啊,那他人呢?”

刘迪说“我们早上过来他就走了,说公司有事。”

莫铭点点头,刘迪又问“十一点多了,你一直没醒,我们也不敢叫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莫铭摇头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

毕淑扬和刘迪坚决不同意,刚要起身出去买,房间门开了,周放一身深灰色西装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清冽的眼神直直的对着哑口无言的莫铭。

他身后有两个年轻男,都是西装革履,其中有一个对周放说“周总,我们在外面等您。”

周放没回头,说,“没关系,进来吧。”

周放走到莫铭床位前,了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才放心。看着莫铭瞪着的眼睛,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忽然口气严肃的说“莫铭,你走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莫铭听他上来就口气不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为训小孩子呢!?抬头看看立在身旁的高挺的身形,说“你兴师问罪来了?”

周放面无表情,“你有没有点自制力?不让你去偏要去,告诫你别夜游,你非要淋雨,折腾所有人一个晚上,你现在过的舒坦了?”

周放身后的两个人心想“看这女孩恐怕是周总的妹妹,原来周总对谁都这样,咱们也别天天抱怨了,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面君王。”

莫铭觉得头疼的更厉害,身体也更是疲惫,主要是她确实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周放批判的论据和论点都是正确的,可是听着他这么严肃的呼喝简直让人自尊受挫,于是眼神冷淡的瞥了周放,迅速低垂,身体转到床左侧对刘迪说,“刘迪,走吧,我们回学校。”

刘迪看着俩人苗头不对刚要劝说,周放两手一扳,又把莫铭摁回位置,气的没辙,说“你非要折腾是不是?!”

莫铭甩不掉他的手,干脆不理他。

周放问刘迪“什么时候醒的?吃东西了?”

刘迪撇撇嘴说“刚醒一会儿,说什么也不想吃。”

周放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套威百味的粥屋套餐,坐在莫铭床边,挨着她的身体,打开一小盒海鲜粥,轻舀了一小勺,送到她嘴边,莫铭头一偏,表示不吃。

周放表情冷的要结冰,声音沉的不能再沉,半威胁的说“不许耍脾气!不吃饭还想不想好!?”

莫铭忽然抬头眼圈一红,强硬的看着周放说“就不吃!”

周放才看见莫铭眼睛泛红,呼吸急促,显然是动怒又委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天下无敌的冷酷招数被杀的没了影,比倔强,永远不是莫铭的对手,比套路,永远惧怕莫铭的第一武器,眼泪。

周放身体一松,语气忽然柔的如同棉絮,问“为什么不吃?”

莫铭不回答,眼泪却慢悠悠的顺着眼睑溢了出来。

周放赶紧把粥放一边,叹着气,抱起她,亲了亲她的嘴角说“莫莫,你看看我。”

莫铭看着他,周放的眼睛血丝殷殷,眼眶暗沉,脸色也有些泛黄,显然是熬夜的疲惫和担忧的憔悴,莫铭轻咬着嘴唇,不说话。

周放看她的样子笑了笑说“知道我担心,你还不吃东西?”

莫铭过了一会,才声音很低的嘀咕了一句“有木耳。”

周放仔细一听才明白,忽然笑出了声,捧过她的脸对着红艳艳的唇吻了吻,莫铭使劲躲,刘迪她们俩咯咯咯的笑,周放也不在意,然后转过来皱着眉对着秘书说“我不是给你列了一个单子,让他们熬粥的时候别放这些东西吗?”

那俩人看见刚才还威震八方冷若冰霜的周总忽然就变成‘百孝’老公,实在是接受不了此等刺激,其中一个回过神赶紧回答“是交给他们了,肯能是疏忽了。现在就安排让他们从新做一份。”

周放又对莫铭说“莫莫,待会让刘迪帮你去取,我还有两个董事会要开,实在是不能再陪你,你要听话,下午观察如果没问题,出院的时候吴泊宇会通知我。”

莫铭轻轻“嗯”了一声,周放对刘迪交代了几句,又恋恋不舍的吻了莫铭几下才离开。

周放一走,刘迪和毕淑扬同时叹了口气说“老四,你到底是哪辈子烧了高香?”

莫铭回去第二天就又奔波于教室和自习室之间,让宿舍人不得不佩服。

周放没敢找莫铭出去,怕她身体没好,也只是打电话联系,哪知道她已经在学校生龙活虎的更胜从前。过了几天来看望她,却得知尚璟五一假期过来和莫铭在一起度过,也就没打扰,又去了英国。

莫铭再次见到尚璟很兴奋,两个人又拥抱了半天,直说下次要南下去找她。

聊天的时候,莫铭发现尚璟心情格外好,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神气足了很多,似乎人也更有自信,更有光彩,好奇的问是什么缘故,尚璟微微一笑说“莫铭,我和孙麟谈恋爱了。”

莫铭大吃一惊,等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尚璟又蹦又跳,又连连问到底怎么回事,尚璟说,回去后给孙麟写信和电子邮件,两个人沟通了一段时间,孙麟在莫铭这受打击太大也状态不好,两个痛苦的人相互慰藉着就有点靠近,直到尚璟再次提出,孙麟不知怎么就同意了。

莫铭可算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下次见到孙麟终于不必再躲躲闪闪,也可以继续维护他们的友谊了。此刻也很是祝福尚璟,看到尚璟能得到她渴望的爱情,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尚璟走后,受著名音乐剧《猫》在中国的巡演,带动了一阵音乐剧的潮流,系里也组织了一次集体欣赏,选择在保利剧院,剧目是《贝隆夫人》。

去剧院前,宿舍女孩都在换衣服,汪淼一边照镜子一边嚷嚷“你们说,我怎么就不长个呢,我爸妈都挺高的啊!”

段奕秋说“没事,你以后去南方,跟我一样,就显不出个矮了。”

刘迪嘴说“高有什么好,买衣服都费劲。”

莫铭表示赞同。

其它女孩立刻群起而攻之指着刘迪和莫铭说“你们俩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不?俩人都一米七,跟我们这一米五、六的没共同语言!“一顿严词讨伐完,其它三个就雄赳赳的走了。

剩下刘迪和莫铭大眼瞪小眼的笑了半天。

刘迪套着半截衣服忽然对莫铭说“莫铭,平时穿衣服也不显,没想到你很大啊??!”

莫铭想起周放也说过,顿时脸红一片,笑骂“有句正经没有?”

刘迪咯咯咯笑,还一边说,“周放可真有福气啊!?‘手’福也好,‘口’福也好!”

莫铭对着刘迪扔过来一堆枕头。

刘迪一边格挡一边笑着说“别恼,别恼。”

刚停止,刘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莫铭,问你个问题。”

莫铭一边扣罩的扣子一边说“问吧。”

刘迪很郑重的走到她跟前,声音一低问“你和周放用什么方式避孕?”

莫铭听完猛的一抬头,看着刘迪,眼神闪烁半天,最后从牙缝挤出几个字“避你个头!!”

刘迪一怔,“啊!!不是吧?你太大意了,有宝宝怎么办?你想跟我学?”

莫铭照着刘迪脸上一通胡噜,最后忿恨的说“我跟他本就……没有!”

刘迪呆住了,大呼一声“不是吧!?你们一起多久了!谁信啊?”,看着莫铭不搭理她,似乎是真的,忽然眯起眼声调怪异的问了一句吴泊宇曾怀疑的问题“难道是周放不行?”

莫铭面色如血,也语调怪异的说“是吗?我到但愿是这个理由。”

刘迪惊讶“那是为什么?”

莫铭咬牙说“要不是我防的严,早就死他手里了。”

刘迪忽然笑了,看着莫铭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莫铭,你以为男人要想做那事儿,光靠你防能防的住?何况一天两天行,这几年都这么过来,周放就那么听话?!”

莫铭不解“那还能怎样!?”

刘迪变得语重心长,“我就是被王泉用强的,我也防来着,但是架不住日子久,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男人要是想得手,也是很容易的事儿……周放能这么做,真是……太出乎我意料,莫铭,你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周放真的,很爱你。”

莫铭听了看着刘迪半晌,心里有点茫然,她怎么从来没想过呢?每次周放范色的时候自己都恨的要死,周放难道是因为爱她才几次在关键时刻收手的吗?他如果招数百出自己也会掉进去吗?这……是……爱的一种?

第七十三章 爱的疑问(2)

刘迪看着莫铭沉默有点发愣,就知道她被自己说的刚明白点,心想这孩子怎么学习上智商那么高,在感情上跟二百五一样呢?又趁热打铁的问“莫铭,你会经常跟周放说‘我爱你’吗?”

莫铭又是茫然,想了想,似乎从来没说过,于是诚实的回答“我三年多之前曾说过‘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的话,然后再也没说过这些麻的。”

刘迪咔哒一下,低了头,被莫铭打败了,她抚着额头,无奈的告诉莫铭“莫铭,我现在已经彻底认为周放是极品中的极品,人尖中的人尖了。”

莫铭撅嘴,觑眉毛。

刘迪气的直跺脚,说“别这德行!你这是屁话!这怎么叫麻呢?你怎么会从来没说过呢?两个人相爱不是默默无声就能爱的地老天荒,每个人都需要从对方得到爱的回应,你天天除了严于律己的学习、看书、偶尔长跑,你还知道什么事情?有回应过周放什么?每次我们听你接人家电话都不冷不热的,你是想急死谁?莫铭,你到底爱不爱周放?!”

莫铭嘴里刚要说“爱!”,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又看着她哑口无言。

刘迪有些替周放伤感,她告诫莫铭“莫铭,你就是碰上周放了,要是再换一个能这样等你三四年的,你试试!”说罢,又叹了口气“你不能这样,你到底爱不爱他都不确定吗?如果爱,又怎么说不出口?周放只是不抱怨罢了,他心里会有多渴望?真不知道你的脑结构怎么长的。”

莫铭说“我只是想不起来说而已。”

刘迪走回去继续换衣服说“想不起来?哪天逼着你就说出来了。”

就这样,莫铭被刘迪耳提面命的叨咕了一路。

经典剧目波澜曲折的剧情,演员湛忘我的表演,剧中真情的流露让观众情感跟着跌宕起伏,尤其是莫铭更被贝隆夫人的卑微低寒的出身却带着同一类人想都不敢想的伟大抱负而深受震动。艾薇塔遇到贝隆,成了阿廷第一夫人,却被整个上流社会所排挤、嘲讽,她表面似乎为了追逐功利的形象随着几次高歌“阿廷,别为我哭泣”而豁然打破,把她壮志未酬的遗憾和悲壮刻画的淋漓尽致。

像身边大多数人一样,莫铭眼含热泪走出了剧院,依然觉得自己还在艾薇塔的生命里不能自拔,身后有人拍拍她肩膀说“行了,小丫头,你比演员还投入呢!”

莫铭回头一看,是陈冲,随即叫了声“师兄好。”

陈冲笑笑。

莫铭也笑了笑说“我就是被艾薇塔这个人物形象的气魄所打动,这样的女人世界又有几个?”

陈冲忽而带着玩笑的口吻却眼神极为真挚的说“你的气魄比她更打动人,这样的莫铭世界又有几个?”

莫铭一愣,瞧着陈冲面带微笑,也腼腆又尴尬的回了个笑容说“师兄对女孩儿花言巧语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陈冲不置可否,俩人聊着别的一起乘车回去。

过了两天,陈冲约莫铭吃饭,莫铭说“怎么又请我?”

陈冲说,“家乡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位置,所以需要提前实习,也算内部报道一下,以后大四这一年不好见到了。”

莫铭看他说的挺幽怨,就说“那我跟刘迪一起行吗?”

陈冲没有单独约莫铭的理由,只好同意。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倒是还算融洽,对未来也做了很多展望,过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无话有些沉默,陈冲想了想,抬头眼光柔和的望着莫铭说“莫铭,我离开有些不舍,希望以后能和你有更多联系和交集。”

刘迪奇怪看了他们俩一下,只听莫铭安慰的说“放心吧,师兄你别这么闺中怨妇似的,以后会见面的。”

三人前后走出餐厅进了校园,俩女孩儿坠在后面,刘迪跟莫铭咬耳朵说“陈冲喜欢你。”

莫铭白了她一眼,觉得刘迪真多心,无所谓回答“喜欢就喜欢。”

刘迪说“哇,莫铭跟贝隆夫人似的,对男人真看得开。你不怕周放吃醋?”

莫铭又白她一眼,说“我们这是友谊好不?”

刘迪说“友谊?那刚才他想拥抱一下,你都躲着,不然你过去表示一下,敢坦荡荡的跟哥们似的肢体接触?”

莫铭没搭理她,紧走两步到陈冲面前,轻轻拥了一下陈冲的双臂,马上又放开,说“陈冲,这两年很感谢你的照顾和无私帮助,我会记在心里,希望你前程似锦。”

这个清淡的环抱让陈冲喜出望外,心中一阵激动,于是很用力的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莫铭和刘迪回宿舍,刘迪斜着小眼看她说“还真行,算你狠。你就强吧,有你哭的时候。”

五月底周放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莫铭,可是因为上次的矛盾没有彻底解决,两个人还是没说多少话,每次想开诚布公的谈谈,莫铭就想起周放那天把她扒光了的情形,尤其莫铭似乎还是有点躲着,总是不肯好好说话,要么转话题要么不谈,周放虽然想她也不好这个节骨眼强抱强吻,只好在无边的心焦中慢慢等。

六月份受吴泊宇他们邀请,周放磨着莫铭要带她去海边聚众烧烤,莫铭被磨了48个小时终于答应了。

因为不是长假期,各位又都是大忙人,所以只好就近选择去北戴河,游玩加往返两天就足够。

一众人在高速上前后错落而行,到不像是开车自驾游,反像豪车展示会,随便拎出哪个车都值个百万以上,外形上只有宁川儿的车保守一点,却还是雷克萨斯的新系列车型。莫铭在车里感觉这帮人真是张扬的没边儿了,可是既然和周放一起就得适应。

鲲鹏已经提前租赁好了一处开放沙滩,众人有几个带着女伴儿的,女孩儿们凑一堆儿聊天,周放一刻也不放莫铭,把她紧搂在身边,生怕她听那些女孩聊天又受点什么刺激。众人一边烧烤一边调笑周放是妻奴。

周放丝毫不否认,反倒大大方方似有所指的说“老婆太强大,不奴不行。”引的众人直笑。虽然有人负责烧烤,但周放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烤完,照例把列为禁食的挑走,轻吹了吹才递给莫铭,莫铭拿着小钢签子吃的也算开心,周放看她情绪尚好也是一乐,亲了亲媳妇儿脸蛋儿跟得了多大便宜似的。他这行为又让众人一阵唏嘘,程鲲鹏起**皮疙瘩恨不得戳瞎眼睛算了,又不敢随便调侃惹周放。

烧烤结束后,众人来到一个特级疗养度假村,男男女女站在大厅订房间,反正不是旺季,房间倒是很多。基本上带女伴儿的全都是俩人一间,只有周放和莫铭,当服务人员问“一间还是两间”的时候,莫铭说“两间!”周放也在同时说了句“一间!”。

众人一愣,均看着他们俩,周放看看莫铭有些调侃的说,“不是一间么?”

莫铭想都没想就反问“干嘛一间?”

周放脸色有点不好看,皱着眉毛对服务员说“就一间。”

莫铭听完也皱着眉,后来看了看众人怪异的脸色想到了点什么就没再反驳。

进了客房后,莫铭躲在沙发上看电视,周放眼神深沉的靠在床边瞅她,莫铭视而不见。

周放起来“啪”的把电视关上,走到沙发旁边。

莫铭没吱声,把遥控扔在一边。

周放说“莫莫,是我可怕,还是你不爱我?”

莫铭一呆,看了看周放幽怨的脸色,低下头没回答。她不见得是不爱,只是被问愣了。

可周放却以为这是一个预感不好的信号,心中一紧,顿时语气惨淡的冷了下来“莫莫,我有真的强迫过你做什么?你至于要在众人面前这样?你见谁带女伴儿出来还分房睡的?你当我是豺狼虎豹一样防备么?”

莫铭心里很是委屈,觉得周放第一次误解了她的意思,又被周放宠坏了脾气,不屑于解释,更不屑于讨好,于是也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单独睡?那些女孩儿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做不到,可也无意折损你的面子,现在不依然跟你在同一个房间?”

周放呼吸越来越紧,给她卡,她敢说自己包养!渴望亲近她,她说自己为了得到!担心她,她嫌自己事多!每次要正视这个问题,她又躲闪!他心中闷火丛生,甚至想抓起身边的东西狠狠的摔下去,但是又强压着脾气,声音压抑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控诉“莫铭!我没有纠结于现在到底是不是一个房间!我是难过于你的态度,你的心在哪?你什么都没感觉的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看到我,我不怕等,可是你要原地踏步多久才能抬头看看前面?!”

莫铭觉得本来挺明了的事情怎么最近越来越乱,越想躲开越躲不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想这样面对,而周放最近似乎非要把这些放在太阳底下弄个明白!

莫铭站起来说“这就是一个房间的好处,两个人都不开心。”

周放攥了攥拳头,拿起车钥匙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莫铭看周放云密布的脸,她想柔声解释一下,却来不及了,周放已经拽着她出了房间。

周放一路寂静无声,只是咬着牙开车。路虎在京沈高速上夜行,急速的穿梭。两个多小时居然把莫铭送到了北外,周放依旧什么话也没说,莫铭下车还没站稳,周放就掉头走了,剩莫铭在路边站了很久。

第七十四章 爱的回答

周放心如秋树,叶子落了一地。

想爱,被折磨的不知如何是好,想恨,本恨不起来,想转移神,却满脑子都是莫铭的眼神,莫铭的一颦一笑,莫铭的欢喜与忧愁。

莫铭基本一夜无眠,心里反复想着周放开车的样子,觉得心疼想打电话给他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拿着电话摁了号码,可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两点,周放肯定休息了又把电话放下了。

谁知道此时的周放独自在酒吧泡了一个晚上,美人儿搭讪的运气都不好,因为周放气压极低的不是无视就是蔑视,或者一个字“滚。”

直到清晨,天刚放亮,周放打电话给秘书安排好事务决定今天不去公司了,索回崇文门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在酒和伤痛中睡着了。

莫铭这一天上课也挺没神,直到傍晚上晚课前,接到了一个电话,鲲鹏打来的。问莫铭知不知道周放去哪了,他们早上醒来就看这俩人不在,问了别人也不知道,给周放打电话又没人接。

莫铭说昨晚分开了,现在也不知道。鲲鹏又说他们打过公司也不在,打家里也没人呢。莫铭心里一冷,有些害怕起来,想周放昨晚那么快的车速,送自己回来又不知道去了哪,会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也赶忙给周放打电话,可是周放电话在衣服里震动,他此刻正睡的昏天暗地,又怎么听得见。

莫铭一阵阵的心焦,还能问谁?不然去崇文门?可是鲲鹏他们打电话也说没人。周放,到底在哪?正想着,看着老师进了教室,莫铭只好先去上课。课程也上的心神不宁,两个小时下来,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直到下课的时候,莫铭还在发愣,段奕秋连连捅她,莫铭才反应过来问什么事,段奕秋指了指教室后门说有人找你!

莫铭回头一看,是陈冲,于是收拾了东西让宿舍人带回去,她走到陈冲跟前说“师兄?还没走呢?有什么事情?”

陈冲呵呵一笑,带着点酒气,说“莫铭,我明天一早的机票,我心情不太好,陪我走走吧。”

莫铭不好拒绝,点点头,随着陈冲溜达在夜色的校园中。

走在校区的林荫路上,陈冲说“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刚来的时候,就喜欢这条路,只是总一个人走觉得孤单,想当年来的时候这里郁郁葱葱,现在离开的时候依然郁郁葱葱……以后再来,恐怕就是人面不知何处去,绿叶依旧笑春风了。”

莫铭被他说的也有些伤感,也说“万物总有一散,一聚,散时当放手,聚时更珍惜。”

陈冲鼻子一酸,看了看莫铭,微笑说“其实大四怎么也是要分离,只不过我比他人提前了一些而已,少了半年时间,无所谓了,结果都一样。”

莫铭心情也是有些沉重,心里还惦记着周放,更是觉得情绪低落。随着陈冲一直慢慢的走着,说着两年来学校的事情,还有未来的希望。

聊了很久,莫铭发现今天陈冲兴致格外好,而且话很多。

忽然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酒气有点不太喜欢,禁不住问“陈冲,你喝酒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冲笑的很开,看了看她说“莫铭,今天,我生日。”

莫铭恍然,原来在离开之前又赶上生日,怪不得情绪挤压的有些满。于是有点歉疚的说“陈冲,真是抱歉,你怎么不早说,至少让我送你个礼物,这让我多后悔。”

陈冲忽然眼神定着看着莫铭,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说“莫铭,我现在要个礼物来得及么?”

莫铭眉毛一弯说“啊!行,只要现在还能来得及准备,呵呵。”

陈冲眼神忽然带着深深的情感,轻声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莫铭激灵一下,完全被吓了一跳,马上躲了一小步说“师兄,你真是喝多了,乱开什么玩笑!”

陈冲皱眉“莫铭,我……不是喝多了,我很早就想这么做,可是不能,莫铭,从看见你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在你身后追着你的身影,一直到今天……今天我只想要一个吻,可以么?”

莫铭赫然摇头,严肃的说“陈冲,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能答应你。”

陈冲脸色惨然“我一直觉得那是谣传,虽然我也见过那个男人来接你,但是总觉得你有点不为所动,才抱着巨大的希望,那天你的拥抱让我有多温暖有多铭记于心你知道么?”

莫铭有些不舒服的说“陈冲,你别这样,我们之前不是挺好么?我一直拿你当做我的榜样,我的师兄,你现在怎么有点酒令智昏呢?”

陈冲忽然酒劲上来,怒气上冲说“莫铭,我没有酒令智昏,我对你的感情就这样被你一句话给否认了么?我明天就离开,难道吻你一下会这么难堪?”

莫铭也脸色铁青的说“陈冲,你再这样我走了,我不想觉得今天陪你出来是个错误决定!”

陈冲看着莫铭在远处隐隐的灯光下娇柔的面容,清淡的眼神一个按耐不住,抱过莫铭就吻了上来,嘴唇紧紧贴上她的,舌头也用力舔舐。

莫铭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猛烈的推陈冲,用尽所有力气的连踢带踹,陈冲虽然腿上很疼,但就是把控制莫铭的脸不放松,莫铭只觉无比恶心,几欲呕吐,伸手抓向陈冲的脸和手,同时张口用力的咬向陈冲的嘴唇,忽然之间陈冲躲开,整个下唇一道巨深的伤口外翻,血泉涌。

莫铭瞬间两行清泪顺颊而下,走上前“啪”的一声,重重的给了陈冲一个巴掌。此时陈冲剧痛之下又挨了一巴掌,顿时清醒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顾不得疼,赶紧拉住莫铭要道歉解释。

莫铭哪里等他过来,直接一推,陈冲没防备,一下栽倒在路边的树干上,等再晃晃悠悠转身起来,莫铭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莫铭心如碎玉,在这初夏的夜晚,惊吓、伤痛、侮辱、自责充斥着她的全身,过度的伤心让她膝盖无力,缓缓蹲在路边捂着脸让人动容的失声痛哭。这一刻,她整个心里只有周放,她想躲在周放的怀里一直哭,哭到感触着周放手指抹去眼泪的轻柔,哭到倾听着周放温言软语的暧昧,哭到感受着周放吻的深情肆意,可此刻竟不知周放身在何处,更添伤痛。

过了许久,莫铭站起来一步步的向前茫然的走,眼泪无止境的流,她反复擦着嘴唇,反复蹭着牙齿,觉得无比肮脏无比寒颤。这时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能接受那么一个人的吻,只能接受那一个人的抚,只能为那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奉上所有而还能甜蜜回忆他们的每一次触碰。

想起孙麟为她擦眼泪,她下意识的躲;想到康慨揽她肩膀,她无意识拍掉的手;想到陈冲最初想拥抱却被她逃避,可是她从未躲过周放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曾经认为暧昧的撩拨……从第一天到现在,这是为什么,为了……什么……

抬眼看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走出几公里,而这个方向,是去向崇文门最常走的那条路。莫铭抹了抹眼泪,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说了地址直接而去。

周放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没想到居然睡了这么久,起来的一瞬,头剧烈的疼,缓了半天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满心——还是莫铭。

走到厨房准备了点速食品,刚加热,电话响。他过去接,吴泊宇说终于找到你了,担心死了,问了问他出什么事,现在在哪。周放说没事,别担心,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翻开通话记录发现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往下划着看,竟然看到莫铭的六个未接,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别的,马上拨打过去,可是无人接听,又打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再看时间已晚,估计已经睡觉,只好失望的把手机扔回茶几上,心情颓废的半靠着沙发。

客厅只开了一盏柔光,周放不知道静静坐了多久,正觉得前路坎坷的时候,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后来实在克制不住就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打开门,门口没有人,刚要关的时候,眼睛一瞥看到门口右侧的墙壁上,靠着他日夜思慕的女孩儿,女孩儿轻轻转头,不知已经在门外站了多久,脸色全是半干未干的泪痕,双眼朦胧,眉毛放松,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周放一把把她搂过来,狠狠的挤在前,感慨,叹喟,什么都不如这真实的感触来的幸福。两个人均激动的紧紧拥着跌跌撞撞的摔在沙发上,唇齿纠缠像是要把彼此彻底吸到身体里,用尽所有力气的啃噬、缠绵。

过了一个白垩纪,周放终于略抬起点头,看着莫铭又是泪又是柔情的眼睛,手指轻轻一抹,有些不真实的问了句“莫莫,是你吗?”

莫铭抽泣,点头,忽然抱着周放的头吻,继续吻。周放被吓到了,过了几秒,脸色有些焦急和担忧,连忙抬起她的头说“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莫铭又点点头,只是止不住的眼泪泉涌,周放急了,“什么事?严重吗?你受伤了?”

莫铭摇头,周放看她哭急到无措,神情紧张到极点“莫莫,你想让我死吗?”

莫铭深深的看着周放,吸了口气,克制不住的哽咽的说“周放,我爱你……很爱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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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看着雕塑般的周放,莫铭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竟似石入深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她心颤,泪依然盈于眶,指腹轻触周放的唇边,向下滑过他的下颌,似乎不敢打破这沉静,却又要唤回周放的神智。

周放呼吸短促,眼神深远。眼前如万花齐放,耳畔如崇崇流水,一时明艳又一时安宁。眼睛忽然闭了一下,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微微晶莹,伸手捏住莫铭的手指,瞳孔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嗓音居然嘶哑,颤着声音命令“再说一遍。”

莫铭看着周放泛红的双眸,一脸柔情,“周放,我爱你。”

‘爱’字的那一瞬间,周放吞掉了莫铭的声音,几乎要揉碎她一样,不知道该塞进自己的心房还是腔,似乎就这么勒着、抱着,这么几近蹂躏的爱抚就能让两个人骨血相融,周放想把这一瞬间变成永恒,想这么吻着、吸取着到时间的尽头。

莫铭也是第一次这么彻底毫无杂念的接受着周放表达的爱,甚至贪婪——她已经呼吸困难却仍不肯放开,紧紧抱着周放的脖颈,双手穿在周放的发间也认真而专情的吻着他,轻咬着周放的舌尖,周放感觉着她的柔软在自己唇齿间游荡,这一瞬间的热情早恢弘壮丽如喷发的火山。

任他将自己的上衣掀起,而内衣早已退落,他爱意纵横手掌燃起四处硝烟,莫铭的手也不知何时已经在衣内抚上周放的膛,第一次这么清晰真实的让他前的紧实的肌,平滑的皮肤熨烫着自己的细长的指尖。周放双手在她腰侧辗转,俯下身咬住莫铭的前,无休止的吸允,听着莫铭抑制不住的轻呓出声,再也忍受不住,抬起头,浓情氤氲的眼神连接着莫铭,气喘吁吁的低声说“别再拒绝我。”

莫铭明眸娇柔,脸色晕红,刚想保持沉默却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一声。

周放本在情/欲巅峰,看她眼波流转明明是情意大动,可又忽然笑了,被她这一笑弄得有点发蒙,于是深看了她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说“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话犯坏!?”

只见她抿着嘴,笑意盎然,可是眼睛里一直柔情阵阵,明显又不像以往的拒绝。周放心想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爱笑什么笑什么,自己别做煞风景的事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开莫铭的裤子拉链,手刚从她的臀后伸进去不到半掌——瞬间停顿,戛然而止。

眼看他眼睛眯起来不知道是要发作还是要爆冷,过了几秒钟,周放神经跳线的问了一句“什么牌子?”

莫铭从善如流“护舒宝。”

周放从此这辈子都恨透了这三个字。

刹又刹不住,可是总不能浴血奋战,周放渴望最大化的吻,只能发泄在唇齿和手上,可是越吻越渴,越揉越贪恋。

莫铭正心里暗笑,享受着他的肆意妄为,忽然听到熟悉的一声响,“咔嗒”,周放的皮带。

抬眉毛望着眼前这个欲求不满的极品妖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周放嘴角浮上一丝笑意,眼神却媚之入骨,正勾引的她阵阵发愣的时候,周放拿起她的手——毫无间隙的按放在自己的敏感的炙热上。

莫铭彻底石化,手心的触感仿佛不是自己的,滚烫、坚/挺、蠢蠢欲动。莫铭忽然低呼一声,忙要缩回,周放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一分。

已经娇羞窘困到了极点,小丫头连忙趴在沙发靠背,使劲闭着眼睛伏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周放在她耳畔呼吸,轻舔,赤/裸的挑逗,继而轻声的说“莫莫,帮我。”

莫铭哪敢抬头,更不敢接话,手在周放的把控下也不能缩回,被动的在他的手掌中握着缓缓进行,越演越烈。莫铭触感无比怪异,又一阵慌乱羞涩。

周放不满足于她埋首躲藏,硬是扳过来她的头,欺压着吻她,手下却丝毫不予停止。周放从未如此冲动,如此忘形,只觉得今天把他二十多年的激情全攒在一起爆发。可是因为太渴望,太期待,当莫铭真的接触上自己的时候就险些控制不住,情思激荡,于是似乎没有多久,或许两、三分钟——莫铭忽然感觉一些温热、湿滑的体溅落在自己的小臂、手背之上——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莫铭“啊”一声低声惊叫,连忙又把头转过去,脸色如蒸腾的晚霞。

周放同时轻叹一声,显然是强烈克制,几不可闻。重重的呼吸了一会儿,有些恼火,拜莫铭所赐,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能’过,两三分钟?简直可以成为耻辱。可转头看着鸵鸟一样扎在沙发靠背上的小丫头,心里实在是不可抑制的兴奋,于是先用茶几上的湿纸巾擦干净莫铭的手,刚一松开,莫铭‘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周放笑笑,整理完自己,伸手把莫铭抱了过来,莫铭死都不从,一直蜷缩着捂着脸,周放威胁“你再不抬头,我就再来一次。”

莫铭赶紧起来,十分怯懦的小眼神对望着周放,惹的周放又是一阵狂亲。两个人互相拥着良久,周放终于平静点了,却也觉得饿了,才想起自己睡了一天还什么都没吃,厨房的速食也白加热了。于是问莫铭说“宝贝儿,你晚上吃饭了没?”

莫铭脸依然通红,低声回答“几点了还不吃晚饭。”

周放说“我就没吃呢,一天都没有。”

莫铭一听,心疼起来,拧着眉毛问“你怎么不吃饭呢,闹脾气也没这个闹法。”然后又想刚才进门两人拥抱的时候就闻着酒味浓郁,更是担心“你空腹喝酒了?”

周放亲了亲她说“没有,昨晚上喝得,白天睡了一天,所以没吃。”

莫铭叹了口气,心里却想,同样带着酒味,却丝毫没有觉得讨厌,这就是爱一个人么,爱到他无论怎样都是原则之外的那个?想了想说“你买吃的了?”

周放说“没有,就是那些速食的东西,不然莫莫陪我去找餐厅吃饭吧,我现在心情极好,从来没有这么好。”

莫铭闻言,腼腆的笑了笑,亲昵的吻了吻他的鼻尖说“十二点了,别折腾了——不然,去二十四小时零售店买点食材,回来给你做些吃?”

周放仿佛听到十年来最大的新闻,一下坐直了身体,表情惊讶,问“莫莫?你还会做饭??”

莫铭不高兴“干嘛不会?我有那么养尊处优吗?”

周放摇头,大喜过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又不太相信,说道“你真的能做?可你在我这一次也没进过厨房啊?本也没提过呢?”

莫铭眯起眼说“你又没问过,再说你每次都去品餐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只吃那些,有必要自讨没趣么?”

周放气的掐她的腰,“那是因为我自己不会做!”

在超市远远的瞧着莫铭东挑西捡的买蔬菜,然后又跑到调味品区抱了一堆瓶瓶罐罐,周放迷惑不解,说“莫莫,你要开杂货店么?”

莫铭白了他一眼,反问“你厨房除了那套名品橱柜,还有别的么?调味品?刀具?餐具?”

周放厚脸皮的无视,装作不知。

其实还是觉得不太敢信任,生怕莫铭一时兴起结果呈上黑乎乎的作品,到时候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于是一直抱观望态度,直到回来,周放才知道原来今天的惊喜就像砸在头上的巨奖,躲都躲不掉。

周放怕她受凉,把食材都清洗干净放在作台上,后退三步。

莫铭举着新买的刀具,诧异“干嘛?”

周放表情一凉,说“君子远庖厨。”

莫铭耻笑一声不予理睬。

周放看莫铭熟练的动作和细的准备,终于彻底信服了。想动手动脚,刚伸手过去,莫铭浅笑说“你还想不想吃饭了?”失节事小,饿死事大,放开她,周放热切期待。

三十分钟不到,周放在餐桌旁眉毛扬的很高,已经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

只听莫铭说,“吃点清淡的吧,空腹喝酒没什么好。”

表面轻点着细葱碎的扇贝丝汤,一碗米饭,一碟荷塘小炒,另外一小碟里内容丰富,仔细一瞧是荷包蛋煮熟侧切成条和品培一起煎,黑胡椒和混合迷迭香调味。简单致的两菜一汤,让周放震惊无语。

莫铭表情如常,递给他筷子问“不吃?”

周放迟缓的摇头,说了句“舍不得”,却在说完后的十分钟内一扫而光。

直到莫铭在厨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周放先是在餐厅看着她,慢慢的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又往前走了几步,斜斜的倚在推拉门上,近距离的看着莫铭专注的深情,低垂的侧脸柔美更胜从前,修长的颈骨,莹润的肤色,还有她耳边轮廓上,在灯光映照下的融融细毛,心里暖的犹如放了几个太阳,一瞬间沉醉。

还觉得今晚如同梦幻。他看到每一处都是与众不同的美,灯光如此旖旎,房间如此温馨,尝到嘴里的每一种味道都是如此鲜润,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呢?不禁想起一句话,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诗经·国风·邶风中的一句,形容几茅草当做礼物也觉得美到极点,因为是佳人所赠。)

莫铭刚处理完所有东西,觉得有呼吸落在肩膀,转头过来,周放正深情的看她。莫铭眼角微挑说“不是远庖厨么?”

周放忽然搂住她的侧身,在她脸颊、耳畔、颈肩细细的吻了一遍,抬起头,对着莫铭情深意长的说“莫莫,我此生从未有过像这一刻的幸福。”

第七十六章 爱而不见 搔首踟蹰(1)

由于莫铭第二天早上有专业课,实在不能闹腾她,周放委委屈屈的看着靠在卧室门口噙着笑的莫铭,那绝对是得意的神情。只见她摆摆手说“晚安”,随手把门一关——上锁。

周放怒火燃起“莫莫,你锁什么门!?拿我当狼防着?!”

里面传来一句“夜深人静,爱卿早点休息。”

整个晚上,周放都窝在书房几次想拿备用钥匙打开卧室,又怕打扰她休息。恨的牙痒痒,自我折磨了良久,才浅眠了一阵。

早上七点刚过,莫铭简单洗漱完赶紧跑出卧室,正要悄悄离开的时候看到周放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喝咖啡。莫铭惊讶“这么早?还是没睡?”

周放偏过头看她,“欲/火焚身的怎么睡?”

莫铭浅笑瞥他一眼不予理睬,说“我走了,一会儿迟到了。”

刚要开门,周放已经冲过来,抱着她一通狂亲。莫铭满嘴咖啡浓香,衣服散乱,周放看看时间,不得已才抱着她从电梯直接进了车库。

到目的地,刚拉着她下车,感觉莫铭手紧握了他一下。周放转眼瞧着校门外站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拖着拉杆旅行箱,只是脸色憔悴,嘴唇外侧明显一道深创的新伤,血色初凝。

周放挑眉瞧了瞧他盯着莫铭的表情,又看了看莫铭的愤怒异常的眼神明白了点什么,倒也没别的反应。莫铭凝视着周放,显然是猜到了原因,陈冲毕竟对自己没有恶意,昨晚也是酒后冲突,如果周放动怒,陈冲的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莫铭脸色变得紧张。周放却只是温柔的抱着她深吻了吻她,松开手说“上课去吧,别乱想。”

陈冲看着周放和莫铭甜蜜契合旁若无人的吻,眼中酸楚,疼痛扎心,本想等着莫铭跟她好好道歉,这时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于是扭头打车离开了。

最近不管多繁忙的公司事务,周放都是好心情,莫铭对他态度的巨大转变让他觉得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光明璀璨。金融公司的几个高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周放忽然面带春风又是惊恐又是担忧,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幺蛾子折磨众人。最后从秘书嘴里得知,‘哦,原来周总郁闷了几年,终于抱得美人归。’这才松口气,顿时也碎了一地的女职员的芳心。

刘迪就发现这几天的莫铭明显容光焕发,行为气质也和往日不同,几次问莫铭有什么‘大事’发生,莫铭都温柔一笑回答“没有。”刘迪才不相信。

暑假前两天,期末刚考完两科,汪淼和毕淑扬进宿舍就兴奋的嚷嚷“同志们,莫铭的极品老公居然在咱们学校网球馆和校方领导等众人打网球!”

莫铭意外的问“是吗?”

姑娘们桃花朵朵的点头,通讯兵似的传递现场“太帅了啊,迷的这北外男男女女……啧啧……没法形容。”

莫铭心想周放没提过今天要来学校?怎么跟还能跟校方一起呢?也是心存好奇,直接下楼去了网球馆。

等到了场馆的时候,热闹早已结束,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莫铭看了看周围,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俯身在看台上取东西。莫铭轻喊了一声“周放?!”

对方停顿了一下,直起,转身看向莫铭,莫铭突然低声“啊!”了一下,连忙轻捂着嘴,道歉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对方缓缓走过来,微笑着说“没关系,你认识周放?”

莫铭看着他不禁满心诧异,这人怎么跟周放有四五分像?身高差不多,也许略矮一些,但是那眉眼和脸型确实很像,只是气质和周放迥然不同,虽然两人都内敛沉稳但眼前的人却温文儒雅、敦厚和蔼,不似周放的犀利清冷。似乎年龄也稍大。莫铭点点头说“额,是,真不好意思。”

对方嘴角弯起,这表情跟周放更像了几分,刚要说话,就听在莫铭身后周放调侃的声音“莫莫,你连老公都能认错!?”

莫铭羞愤的回头,看着妖孽走到身前,毫不避讳的轻咬着自己的唇角,莫铭转头一躲,赶紧拧着他的腰侧说“这么多人,胡闹什么!”

对面的人虽然表情温和的微笑,心里也是着实惊讶了一番。

周放幸福的小疼着呲牙,宠爱的指着莫铭对眼前的人说“哥,这是莫铭。”

又侧脸对着莫铭说“莫莫,这是我哥,周驰。”

莫铭表情顿悟,登时想起周放曾说过关于家族里第三代走仕途的人选,叔叔家的堂兄,这才明白,难怪跟周放相像,连忙伸手与周驰交握说“啊,周驰哥哥好。”

周驰被莫铭甜甜的叫了一声周驰哥哥,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喊过,心里漾起一丝微波。眼神温润的看着莫铭说“别客气,你在北外上学?”

莫铭点头回答,形状乖巧。周放无时不刻的动手动脚,此时看着莫铭文静温婉的样子忍不住又啄了一口,莫铭气的白了他一眼,外加了一句“哥哥的名字比周放好听,名如其人。”明显表示周驰让人心情松弛,周放行为放荡——周放表情郁结,一时无语。

看着周放的样子周驰不禁笑出声,说“是,莫铭心思灵巧。收放自如,张弛有度,是祖父终身从政的座右铭,也是周家家训。”

周驰十分清楚周放的桃花情史,但从未见他居然会如此粘腻着一个女孩,并大大方方的正式介绍给自己,当下也知道这回恐怕是来真的了,于是眼睛轻挑看着周放,意思再明显不过“想瞒到什么时候?伯父他们知道么?”

周放脸色一僵“还不到时候,怕吓着莫铭。”

周驰点点头,说“一起吃晚饭吧?”

周放摇摇头说“你去忙吧,知道你有饭局,改天再说。”

周驰微笑了一下,和莫铭握手告别提前离场。

俩人在网球馆坐着聊天,莫铭奇怪周放怎么会和周驰一起在北外打网球,周放说周驰多年前也是北外毕业的,现在在外交部工作。赶上北外有重大会议活动,于是请周驰和周放参加,会议后大家一时兴起就过来一起打了会儿网球。

莫铭更是奇怪,问道“周驰是外交部官员,受邀是正常的,怎么连你也一块儿请来?”

周放喝了口水,白她一眼说,“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跟周驰在北外打网球,再说家庭情况在明面儿上摆着,他们知道周驰自然也知道我——不过,莫铭你这口气怎么这么轻浮呢?我不如周驰怎么的?你几时能正视一下你老公的身份?”

莫铭看他满身醋酸,连这话也挑理,‘扑哧’一声,笑的眉眼弯弯,上前对着周放的脸颊亲了亲。

得寸进尺永远是周放的行为准则,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恐怕俩人早就凌乱不堪了,周放全身躁动,想起上次唯一的一次亲密,极压抑的低调吻着她说,“莫莫,从今晚上开始别回来住了,嗯?”莫莫虽然不像以往那样恐惧,但还是心有芥蒂,马上跳起来,装作没听见,咯咯笑着说“宿舍有事,我走啦!”

周放连忙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她说“你有什么事!一提这个就跑!”

莫铭偏过头不接话。

周放心里不爽“莫莫,你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我!?”

莫铭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嘟着嘴说“周放,不是……你别老这么质问我!我……只是害怕。”

周放十分奇怪“怕什么?”

莫铭拧着眉毛看了他半天,气恼的说“怕疼不行吗?!”说完脸上红云一闪,扭头就跑了。

周放愣愣的站了几秒,刚低落的心情忽然大好。

放暑假第一天周放本想送莫铭回家,到了北外碰见刘迪,说莫铭昨天早上就走了,气的周放当即拨通电话质问“莫莫!你皮痒是不是,我不是提前告诉你让你等着我吗?你跑什么!?”

莫铭嘿嘿笑了下说,“周放,我在上班,在天津的一个进出口公司。”周放听到地址险些没从车上掉下来,正想这个暑假俩人欧洲甜蜜游,现在倒好,凡是想弄点惊喜的时候,总要栽的灰头土脸。天高皇帝远,莫铭也不怕周放着火,细声慢语的回应着“嗯,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锻炼一下,学以致用是吧?也没想故意瞒着你,谁知道投了实习简历就收到消息了,周放,你肯定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周放这才想起前些日子,这小妮子动不动就提社会实践锻炼的问题,敢情早有预谋,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威胁她了,只好无奈的叮嘱了几句,任她为所欲为。

莫铭整个暑假除了往返回家几次,都在天津,白天实习工作,晚上继续学习大学专业课程,周放曾在最初说去找她,莫铭威胁说“你想让我的锻炼半途而废是不是?”

周放惹不起,又气的没办法。每天都要欲求不满又可怜巴巴的给莫铭打电话,总是莫铭安慰良久才算。她勤恳的工作表现和虚心的态度让对方很是赞赏,直说现在能这样认真对待实习工作的大学生真是很少见,并且给莫铭写了很高地赞誉鉴定。实习结束,莫铭神百倍的返校开始紧张的大三生涯。

而周放也在四月份去英国负责乔氏的那段时间里,居然真的报考了一个英国知名大学的建筑学专业研究生,在类别选择上也是犹豫了一阵。受自身时间限制,又考虑以后的诸多问题,决定暂时还是选择一年制的授课式研究生。至于要不要考博或转业从事建筑行业,目前没办法定论,毕竟身上担着的乔氏实业整个集团,之前曾和外公商讨过等李察德完成学业让他来分担,别外公一口回绝,每想到这也是倍感压力丛生。

莫铭从暑假到开学后几十天都没见到周放,第一次觉得这么原来心里这么想念,每次电话里周放都是说在忙公司的事情,可是在忙怎么也应该过来看看自己吧,难免不开心。

第七十七章 爱而不见 搔首踟蹰(2)

直到国庆节后的第十天,莫铭下午正从西院出来回东院的时候,经过桥下,觉得刚才身旁的车眼熟,又退回几步一瞅是周放那辆‘油头粉面’张扬无比的捷豹。

莫铭看车里没有人,眼睛望向东院门口也没人,正纳闷,身体一紧有人从背后抱住,莫铭刚要低喊出声,已被塞到车后门里,俩人重重的冲在后座上——周放狂热的索吻发泄相思。

直到车里空气温热,两人呼吸都已沉重,周放肌紧绷,双臂困着莫铭,懊恼的叹气“莫莫,下次能别在车里亲热吗?”

莫铭轻给了他脸上一巴掌,目光愠怒,说“你问谁呢?还不是你!”

说完看着周放的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不禁又笑“周放你真应该考电影学院,太屈才了。”

周放换脸贼笑,一边亲一边四处乱挑拨。

莫铭把他推起来说,“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

周放幼稚的眨眼睛,说“上学去了!”

莫铭垂头丧气,低叹着说“周放,把我看的智商高点,别总说这种借口。”

周放又扑过来亲,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真的,莫莫这么聪颖绝伦,我哪敢说谎。”说完生怕她不信,又顺手扯过真皮座椅后储物袋里的几张卡纸和学生证。

莫铭接过来一看上面的英文,石化了。

周放赶紧拍拍她的脸蛋儿委屈的说“你看,我说你不信,说了你又吓我。”

莫铭忽然抱着周放的脖子,对着他头发一通乱揉,然后极不满的抱怨“啊,坏蛋,我没脸见人了,你还嫌自己能力谋生不足、挣钱不够花是不是!”

周放这一路上都担心莫铭会不会又跟之前似的暗自较劲赌气,看来真是多虑了,看到她的反应,对自己的感情终于变的真实,无比开心满足,任她在自己头上作乱。

过了一会略感歉疚的说“莫莫,我这是一年制的课程,但是也不能全天上课,毕竟还有太多工作,也是尽量挤时间而已,所以到现在才回来,之后还是要忙,只是真的……很想你,也很抱歉。”

莫铭撇嘴看看他说“我是只顾儿女情长的人么?去忙你的吧,别把我想的那么狭隘。”

周放咯咯笑着说“无情的丫头,你见过带着相思病去读研的么?”

莫铭反问“不然呢?”

周放考虑了一下说“莫莫,出国学习吧,只要你同意,我来安排……我只想你在我身边不再分开。”

莫铭听到这句‘不再分开’心中动容,目光柔和的看着周放,过了一会才说“周放,虽然我也很想你……我努力考上北外是完成自己的一个理想,就让我把学业完成,出国的事情等我毕业再考量行不行?”。

周放知道如果她随了自己愿才怪,所以也只是提前敲打一下,能得到她这么柔情的安抚,也算知足。

不过总是不甘心,问道“莫莫,我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担心?”

莫铭愣了一下,心想担心什么?回答道“干嘛?你花心去了?”说完眼睛一蓝,横眉立目的扯着周放的脸颊说“周放,你要敢做到处留情我就让你变太监!”

周放顺势压倒,暧昧流转的说“莫莫,你再折磨我,真的要变太监了。”说罢身体磨蹭着莫铭的小腹。莫铭到也不担心,想他肯定不屑于在车里胡来。周放刚要折腾的时候电话响了,极不情愿的拿起来看了看接通。

交谈了几句挂断,看着正在窃笑的莫铭恨恨的说“大爷心情好,今天饶了你。”

莫铭不跟他掰扯,听周放说“走吧,去看演出。”

莫铭疑问“什么演出?”

周放说“爱尔兰歌舞剧”。

到了人民大会堂,得知今天是著名爱尔兰踢踏舞《大河之舞》在北京首演,一票难求,这次是周驰邀请他们俩过来的。

莫铭坐在特邀嘉宾位的时候才意识到,周放和周驰的身份背景已经远远超出她原来的设想空间。前面一排都是外交部和各使馆的头脸人物,甚至还有几位是新闻发言人,周放固然见惯了丝毫不在意,莫铭却是内心不平。

虽然表演确实彩纷呈,但莫铭总是心不在焉,越来越紧张,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合适,于是拉拉周放的手。周放看她神色不好,就低声对前排的周驰说先离场,周驰嘱咐他别走远,散场后一起吃饭。

走到广场上,莫铭才放松下来,手心里却是潮湿的。

莫铭歉疚的问“周放,这样是不是太不好?不然你回去,我自己在外面走走就好。”

周放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有什么不好,在我周放这儿,天下你最大,太后不喜欢看还忍着?用不着给面子。”

看莫铭被逗笑,周放暗暗低声叹息,虽然也心疼但总要让她一点点的由浅入深的接触,毕竟以后类似的情况还会很多,而且也许说不定哪天就会涉及到家庭、家族,无论周、乔哪边都不是现在的莫铭能坦然面对的。想到此觉得情路漫漫,真是异常费心。

周放轻拥着她,两个人沿着广场散步,夜色初上,国庆后的城市装扮还没有完全消失,广场上缤纷斑斓,人影交织。莫铭低头看着路面两个人紧紧依偎的身影,想起和周放初见正是这个季节,第一次在外面散步是在省会教育厅招待所的广场上,也是这个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4年。

刘迪的话浮现在脑海,“你就是碰上周放了……再换一个试试!……莫铭,你的确应该好好珍惜,周放真的,很爱你……”,抬头看着身旁的人,周放几年来这么执着坚定的等着自己,处处包容呵护,完全无底线的纵容宠溺,而自己的感情却刚刚才清醒,比起周放给予她的又是多么的无力单薄,除了能和他一起这样慢慢陪着他走下去,竟没有别的可做,凡是能想到的,周放早都已经先做到了。

莫铭停下脚步,周放也停下,看着莫铭问“怎么了,累了?”

莫铭温情的望着他,说“周放,我还是爱你。”

周放嘴角轻扬,说“废话,不爱我爱谁?”,心里却深深明白莫铭要表达的涵义,越发觉得情深似海。不禁紧紧的抱着,两个人身体贴着彼此,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和对方的遥相呼应,嘭,嘭,嘭……像是在把对方的节奏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这么静静的抱了好久,周放觉得莫铭的皮肤有些凉,生怕她再次感冒,说“别冻着,先进大厅里等周驰,快散场了。”

莫铭在他怀里摇头说“我不冷,你抱着我暖和。”

周放忽然奸笑“莫莫,晚上回崇文门吧,两个人脱光了抱着更暖和。”

莫铭也蔑笑,心想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当即柔情全无,说道“走!回大厅!”

周驰出来的时候看着这小两口在门外低声交谈你侬我侬,笑着过去说“走吧,去吃饭。”

到了贵宾楼包厢,周驰对莫铭说“莫莫,我就随周放叫你莫莫行吗?”

莫铭点头微笑说“当然可以。”

周驰又说“上次见面很仓促,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宴请你和周放。”

莫铭礼貌道谢,十分推让。

周放说“哥,我们三个人用订这么大包厢?”

周驰说“本来就咱们三个,但是今天碰巧了,不得不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周放脸色一沉说“你不会安排别人了吧,我不希望现在莫铭面对不相干的人。”

周驰笑笑说“臭小子!你哥会做无聊的事么?疼媳妇也没这么个疼法,放心吧,来的人不仅你熟悉,恐怕跟莫莫也有点联系,不会是你想象的。”

周放满脸疑云和莫铭对视不知道来者会是谁。

正想着,门开了,外面站了几个人,后面的吴泊宇和程鲲鹏、宁川儿自然是不用说了,但站在前面的三个身影,莫铭却一个不认识。

只见周放忽然起身,最前面的年轻男人激动的大喊一声“周放!”然后就扑过来,周放也极度惊喜的看着对方说了声“周培蕴!?”

第七十八章 爱而不见 搔首踟蹰(3)

两个男人热切的互拥了半分钟,莫铭在旁边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又想不起来,仔细端详着他英挺的眉目觉得甚为养眼,不过和周放面对外界时的内敛深沉不太一样,乍看之下,到有些锋芒毕露。

周放声音轻快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

周培蕴笑嘻嘻的说“毕业了,都处理完之后就九月底了,也是刚回北京没几天,四处问你,都找不到。”

周放朗声笑起来“真够寸的,我那时候正好在英国,还特意去牛津找过你,谁知道你就回来了。”

周培蕴也极为高兴,“至少四年没见了,周放你怎么越来越帅的出格儿呢?”

周放笑骂他贫嘴,这时从周培蕴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孩儿,似笑非笑的说“周少,怎么只记得周培蕴吗?”

周放一愣,有些意外,莫铭没有错过周放眼里的一抹尴尬,当下看了看女孩,没有莫铭高,但也算身材欣长,刚过下颌的沙宣短发前长后短,极具个,鼻梁很高,单眼皮,细长的眼睛带着自然的风流韵味,唇形稍厚却有强烈的超自信特质。眉宇间倒是和周培蕴很是相像,甚至锋芒出鞘的感觉都如出一辙,只是此时看着周放眼里却带着一抹柔和与温情。

周放迅速反应过来,面带笑意,巧妙的回答说“怎么会,从小到大有培蕴的地方就有你,想忘也忘也忘不了。”

周驰起来说,“行了,你们三个,都坐下再聊,后面还有人呢。”

程鲲鹏嚷嚷,“就是,有你们这么没礼貌的吗?小时候大院儿里天天五讲四美三热爱你们都学哪去了!?”

一众人笑说“鲲鹏你最近被刘花花儿小姐迷晕了怎么的,说笑话这么白痴呢?!”

都落座之后,周放旁边是周培蕴然后是吴泊宇和鲲鹏,那个女孩被远远的挤到桌子对面挨着宁川,不过却正好对着周放。她扫了一眼莫铭,只觉得是一个文静清秀的女孩子在周驰旁边坐着,也没在意,只是调转眼神继续不明含义的盯着周放。

周驰看着几个热闹的人,唯独莫铭安静的坐在餐椅上,双手交叠,神态淡雅不发一语,于是开口说道“嗯,今天确实很巧,如果不是演出前看到培蕴他们,恐怕你们也见不着。”

众人直说“谢谢哥哥成全。”又是一阵哄笑。

周驰极有大哥风范的单手压了压,说“培蕴,你们的接风宴改天再说,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们,我是来宴请莫铭的。”说完微笑着指了指莫铭。

周驰对莫铭说“这个是周培蕴,也跟周放他们儿时在同一个大院一起长大的,那个是培蕴的同胞妹妹周培锦,他们是龙凤胎。”

莫铭友好的对兄妹俩颔首示意,对方也微笑回礼。

周驰又对着周培蕴他们说“这是莫铭。”却不再介绍其它。

周培蕴很是惊奇,接口问道“这是谁?驰哥女朋友吗?是不是未来嫂夫人?”莫铭闻言手背抬起轻碰了碰鼻尖,有些想笑,心想这孩子说话真够莽撞,周放肯定要变天。

除了周培蕴和周培锦,众人皆是一愣,看周放忽然皱眉,吴泊宇赶紧眉眼一横,‘啪’的给了他一下“少胡说!”

周培蕴也不是鲁莽,因为深知周放的脾气,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女朋友,有的只是数不完的女伴儿们,还得定期更换,所以才有此一问,哪知道正触了某人的霉头。

周放直起身体,手亲昵的放在莫铭的腰间,在她侧颊吻了吻以示安抚,这一动作明显宣示着主权。

其他人自然是习惯了,可周培蕴却如吴泊宇他们最初的反应一样,惊讶的合不拢嘴,莫铭看着对面女孩脸色巨变,神情一片死寂的惨绝,呼吸沉重,只盯着周放和她不吭声。

周放清了清嗓子对周培蕴说“是你嫂夫人没错,只是别把哥哥弄错了就行。”

周培蕴不知其中关键,只觉得太惊讶了,不知道周放什么时候变了心,成了五好男人了。

周放又对着莫铭说“你是不是觉得他名字耳熟?”

莫铭点点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尚璟说的那个高中毕业收到牛津录取通知的牛人,脱口而出“啊!你是一中著名的‘二周’之一!”

周培蕴一愣,问“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一中的?”

莫铭笑着点头“嗯,算起来你是我师兄了。”

周培蕴激动的很,赶紧跟莫铭紧紧的握了握手说“是那个周培蕴,不过著名却不敢当,都是高中时候瞎排的。真想不到,居然能这样碰到小师妹。”说完很是高兴的笑。

莫铭从来都很钦佩这种能人,此刻更是觉得有些亲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受。微笑着说“有什么不敢当,确实很让后辈钦佩艳羡,毕竟十年不遇。”

周培蕴连连摆手,周驰忽然问说“什么‘二周’?”

莫铭解释说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极优秀的,叫周正,两人在一中驰名已久。

周培蕴听到周正的名字,一瞬间神情恍惚,眼神幽暗,几秒钟后只轻轻偏了偏头,低叹了一声。

周放看莫铭一脸崇拜,不乐意了“认亲大会完了没?”

大家看着周放的冷脸,却忍不住笑了,赶紧转移话题热闹的互聊了起来。

进餐的时候,从大家谈话得知周培锦也一直在国外读书,金融专业,最近毕业后跟周培蕴一起回来,他们兄妹俩的父亲是有名的国内某银行总行行长——又是权贵之家。

莫铭看着这几个人,随便站出哪个不是塔尖上的人物?军区医院主治医师?公安部的年轻骨干?北京十大杰出青年?牛津生物学高材生?还是金融业巨头之女?更不要说周放、周驰……这些人少年英才学业有成又青年得志,相形之下确实让自己再怎么强大的自信自尊也难免低落下来。

周放如同和莫铭心意相通般,隐隐感觉她有些低沉,于是和她哝哝私语转移她的思想,莫铭如何不知,看看细腻体贴的周放,感动不已,觉得此刻更深爱他几分。

不想两人的情意绵绵让某小姐心情剧烈起伏,最后实在按耐不住,却挂着一副自信的笑脸对着周放悦耳铃声般的笑着说“周放,你几时成了这温柔型男了!”然后极自然的看着莫铭说“你可小心着这家伙点,太没谱!”貌似友情调侃外加殷殷嘱咐实则醋意萌生又挑拨离间。

周放脸色不太自然似乎不想直接反驳,可是眉头紧锁,直视着周培锦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莫铭看周放这表情,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有什么故事,但是此刻却在桌下轻拍拍周放的手,转脸对着周培锦慢条斯理的说“我更是一个没谱儿的人,俩没谱儿的人凑一块,还能没谱儿到哪去!?”说完,又似自我调侃的嘴角翘起。

周放一听,差点笑出来,顿时郁闷消散。

周培锦脸色不好,还是很优雅的高姿态说了一句“嗯,那到也真是合适。”

这时候宁川说“培锦!你看程鲲鹏盯着你多半天了?你这一出国,鲲鹏同志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四年来相思磨人,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生生胖了十斤!”众人一阵热闹的笑。

周培锦似浑不在意,竟能跟着众人一起笑,鲲鹏却面露尴尬又像被揭露什么隐私似的,几乎说不出话。莫铭想着周培蕴刚才听到周正名字时的怪异;周培锦从进门就对着周放的情意暗涌;心想,‘爱而不见’的恐怕不止一个人吧!见此难得主动接话说“鲲鹏,你不是有刘花花儿小姐吗?就算她跟我有云泥之别,也不能相思别人,这可不对啊!”

程鲲鹏一脸感激,赶紧说“就是啊!你们还是不是哥们!除了恶意中伤会别的吗?还是莫铭灵巧贴心,怪不得周放迷的难以自拔。”话题又成功抛到周放这,周放宠爱的看着莫铭但笑不语。

众人又哄哄笑了起来,独留周培锦一人表情冷淡心事沉沉的不知道想什么。

晚宴快十一点才结束,众人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周驰和莫铭在前面聊着天,谈着北外的风俗传统、学习风气之类的话题,周培锦却扯住周放走在最后。

周放看了她一眼问“有事?”

周培锦看着云淡风轻的周放心中一疼,说“没事不能说话吗?”

周放笑笑,眼睛却看着莫铭的背影不回答。

周培锦幽怨的说“周放,这四年没见,你都没惦记过我?亏还算一起长大。”

周放挑挑眉,周培锦眼光一亮,沉迷在周放的神态中觉得虚幻,不想却听周放说“培锦,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怎么跟四年前没变化呢?”

周培锦眼睛一红“周放!你跟她来真的吗?”

周放轻笑“你说谁?我爱人吗?为什么不?你见过找媳妇儿还要找假的吗?”

眼看着周培锦脸色铁青,咬咬牙转身从侧面出去,径直开车走了。

周放看着觉得有些头疼,心想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呢?不是嚷嚷留在国外吗?

把莫铭送回到学校门口,莫铭下车走向校门,周放忽然拉着她的手,说“莫莫……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莫铭摇头,“问什么?”

周放说“随你想问什么。”

莫铭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真没有。”

说罢亲了亲周放的脸,微笑着说‘我进去了,你开车小心。’

第七十九章 无法逆转的悲情

一连几日,周放都心有不安,他不知道聪敏如此的莫铭到底会对周培锦的出现有什么想法,毕竟培锦的表现很容易让人生疑。但莫铭似乎从未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不对,久而久之周放也不再担忧。

从上次莫铭一展厨艺那晚的幸福之夜,周放在工作和学业奔波之余,曾多次‘作怪’想方设法把莫铭拐了去,用遍了招数,威胁、恐吓、色/诱、哄骗……无一成功。无奈,托周放的‘福’,莫铭奸猾的程度到是有着长足的进步,每次都能识破奸计不予妥协。

周放逼急了问为什么,莫铭大大方方回答‘做饭怕累,做/爱怕疼’,周放被莫铭的豪言壮语雷的哭笑不得,心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么磨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地痞无赖一样,问莫铭要个时间限制,比如,什么时候才不怕疼?莫铭毕竟女孩子家家,抵不住周放厚颜无耻的张扬提问,干脆回答了句“什么时候我不怕死了,就不怕疼。”

周放无语,最后才发现自己是那只被六字箴言帖压着呲牙咧嘴五百年的猴儿,莫铭就是那个笑里藏刀发帖的‘如来’。

万圣节当天周放又去英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一是研究生的课程有些紧,二是这个季节是企业年终最为繁忙的阶段。巴黎的金融公司已经全权委托给刘旭,国内公司也由各部门分担,周放定期汇总,现在只忙一个乔氏实业已□乏术。

毕竟之前都是在做投资公司,周放已经习惯于直接货币投资货币、或投资金融产品及其衍生品,两者直接交互。而实业公司多了一个中间环节,就是要通过商品的生产及流通转换成货币,这无疑是生意上的新课程,周放要学习、适应、索、融合。

所幸毕竟乔氏是实业巨头,集团高层是一个庞大的人力网络,实力不容忽视,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分担了周放的压力,只是刚从乔氏的适应期走过来又挂起跨专业的研究生课程,在周围人的眼里,周放的孜孜不倦、勤奋青年的形象已经成了神话的象征,只有他自己知道光彩背后的辛苦几何。

每想到此,莫铭除了心疼周放也总是暗暗倍感自责,她所学所用没有一样跟周放的事业相关,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让周放分心,也没什么其它再可以分担。

十二月初参加日语二级考试,去年没有通过让莫铭视为耻辱,发誓这次再不过就不考了,算是背水一战。

考完出场的时候莫铭面带自信的微笑,显然,胜利在握。

和刘迪去理工大学附近找了餐厅吃庆功宴,不小心碰到康慨,两人寒暄一番,康慨问她有没有和孙麟联系,说自己最近几次都找不到他。

莫铭一顿,才想起从大一那次不欢而散到现在两年了,再也没有见过。独自想了很久,决定主动联系一下孙麟。先试探的发了短信,莫铭等了两天,果然跟康慨说的一样,石沉大海。咬咬牙决定打电话,直到响了七八声,莫铭快要放弃的时候,传来一声慵懒的问候“莫铭,你还记得我?”

夜色深处的人影,带着淡淡的疏离,眼里却擦不去的一抹渴望。

莫铭走到跟前,看着久而未见的孙麟,一时间陌生,略不自然说“早就到了?不是约的八点?”

孙麟外起一侧嘴角,说“一直都是我在等你,习惯了。”

明显话外有音,莫铭有些局促,调整了呼吸说“孙麟,我们走走吧。”

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均沉默着没有声音。

孙麟看着街边的门店,忽然说“怎么这也冒出这么多情侣保健?到比四年前的市场可张扬多了。”

一句话,时光倒流。

总算拉近了距离,莫铭看着孙麟说“孙麟……你和尚璟还好么?”

孙麟淡淡的回答说“怎么算好?”

莫铭说“心里有她,爱她。”

孙麟笑笑,“尽量吧。”

这句话让莫铭不悦“什么叫尽量?你这是恋爱么?”

孙麟说“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感情?”

莫铭皱眉“孙麟,尚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如此爱着你,你如果不能全身心的回应就不要伤害她的感情,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建立在你对她的感情上的。”

孙麟停住脚步,眼光冷冷的看着莫铭说“你想当救世主吗?莫铭,我曾经的喜怒哀乐也都建立在你的基础上,你又给了我什么?”

莫铭被孙麟的质问噎的恼怒“孙麟,正因为我知道给不了你,所以我才不能同意!虽然你原谅不了我,那只是你无法摆脱当时的尴尬,我却不能用同情或者其它作为安抚与被安抚的筹码!”

孙麟眼里晃过一丝不屑,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两口,才缓缓的说“我现在没那么多真爱给谁,只是互相取暖罢了。”

莫铭看着眼前陌生的孙麟,不知道曾经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儿哪去了,带着怒气,呼吸发沉,看着孙麟说“孙麟,如果你不爱他,就离开她,尚璟经不起感情的游戏,她充当不了谁的影子。”

孙麟摇摇头说“你难道不知道尚璟很清楚她是你的替代品吗?我想这点她永远比我更明了。”

莫铭大喊一声“孙麟!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是在让谁心痛?”

孙麟‘啪’的把烟一扔,眼神凌厉的说“莫铭,谁心痛也不用你心痛!人总是要长大,我只是在过程中,你接受不了大可以转身离开,我没求着你。”

莫铭眼眶已然泛红,只觉得无奈、酸涩、恼怒全部挤在了脑海中,深深的看了孙麟两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一直到寒假开学前,莫铭脑海中一直翻腾这孙麟的每句回答,决定无论如何要见尚璟一面,给尚璟打电话,得知尚璟竟然没有回来,在大学里度过了寒假。想到她的家庭,莫铭一阵心酸。于是跟家人打了一声招呼,登上南下的列车到了广州中山大学。

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在尚璟宿舍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莫铭只好往外走,一路欣赏这珠江水畔南海之滨的校园,北方数九寒冬这里却树木葱笼、绿草如茵,到是赏心悦目,直到图书馆前看到挂着的校训,觉得眼熟,半天才想起是出自《中庸》。

独自转了良久,正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前面两个暧昧拥着的身影十分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尚璟和孙麟!

莫铭脸色有些发白,她此次来是想跟尚璟好好谈谈她对孙麟的态度,怕她受伤太深,哪成想居然看到这样一幕。莫铭盯了一会儿,直到他们旁若无人的吻了半天,才不由得喊了一声“尚璟。”

尚璟蓦然回首,看到莫铭,脸色既惊又喜,转而又带着三分羞涩,连忙扑向莫铭。莫铭无奈的拥抱着兴高采烈的尚璟,脸色却没有一丝愉悦,只是定定的打量着对面正冷冷看着自己的孙麟。

尚璟高兴的说了好几句话,莫铭似乎都没太听清,孙麟过来貌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说“那你们俩待会,晚上一起吃饭。”然后笑了笑,去了别处。

莫铭随着尚璟说了半天闲话,才转过话题说“尚璟,孙麟怎么会在这?”

尚璟忽然脸色一红,说“他也是过来没几天,说在这陪我,开学又没时间了。”

莫铭依然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问“尚璟,孙麟对你好吗?”

尚璟微笑“嗯。”

莫铭点点头,说“他能真心待你就好,不过你也自己有所保留,不要……太深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受伤。”

尚璟笑笑说“知道,世界上只有莫铭能真心的挂念我。不过,感情一来就是汹涌的,怎么保留。”

莫铭无奈的看看她,心想,自己和周放又何尝不是,自然明白这种汹涌是不可阻拦,但是又不能顺着她说,有些苦恼。

尚璟看她苦着脸似乎有些纠结,想了想说“莫铭,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保留了……我……”

莫铭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神有些迷惑。

尚璟轻咬了咬嘴唇,毅然决然的说“我已经跟孙麟发生关系了,我心甘情愿的。”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定的莫铭呼吸停滞。她犹不相信的看着尚璟,忐忑的问“什么时候!?”

尚璟说“圣诞节前。”

莫铭觉得欲哭无泪,也就是说自己听到孙麟说那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由得心中又急又苦,再也遮掩不住的说“尚璟!你在这三年来,天天看着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校训,就是要让你慎思之、明辨之而后笃行!你怎么如此大意草率!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孙麟他,他心里……!”

尚璟忽然抬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眼神柔软却绵远的看着莫铭,拍了拍她的手说“莫铭,不用说,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

莫铭呆滞,这才想起孙麟说的是对的,而后问“你这样是要等孙麟自己明白吗?要给他一个机会?”

又听尚璟幽幽的说“莫铭,我始终相信,爱可以感化的,也是可以重新树立的,我做的一切自己心如明镜,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想未来后悔,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而不是给孙麟。”

莫铭被尚璟的话击的无力,一时不能完全明白,也来不及明白,只是心里无限愁苦隐隐担忧。

傍晚饭后,尚璟问莫铭什么时候离开,莫铭说明天早上,尚璟说“你先跟孙麟聊会儿,那我去安排宿舍,你和我住在一起,真的好想你……”说完拥抱了一下她就跑向宿舍楼。

等尚璟走远,莫铭一脸凉薄,看着孙麟说“孙麟,我没想到你和尚璟……既然这样你必须要好好对她,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永远不能再提。”

孙麟听她这教训的口吻情绪更是不爽,斜着眼看了看她,似乎非要对着干的说“这世界天天有发生关系的男女,都一辈子不分开了?”

莫铭闻言,怒目圆睁,满脸疾色,竟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到底是谁!听着这轻浮到极点的话,伸手就重重的裹了孙麟一个巴掌!

孙麟没提放,挨了个结实,猛的撇过头,眼睛全是火焰,掐着莫铭的手腕说“莫铭,这巴掌我会记着,并在一起恨你。”

莫铭彻底崩盘,甩开他,径直走出校门,打车到了白云机场,坐最后一班夜航回了北京。

第八十章 美丽的爱情

莫铭回来后曾问刘迪,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明明算不上爱,怎么还能和她发生关系,有了关系怎么还能继续冷淡薄情?

刘迪看着莫铭,白了她一眼扔给她一句话“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周放。”

其实刘迪不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莫铭’,刘迪眼中的完美情人——周放也曾这么残忍的对待他耀眼情史的每一个女伴儿。

莫铭听了刘迪的话,顿时无比想念周放,打电话“周放!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放正在办公室签署文件,接到电话心花怒放,笑的不可遏制,直说“这就回来!这就回来!”似乎上万公里的路程如同去邻居家串门儿打了一圈麻将。

刚进门的秘书一脸惊悚的看着刚挂断电话春情荡漾、腻腻歪歪的周放,不知道自己是快死前的幻觉还是周放穿越了,痴呆中,突兀的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周总吗?”,得到扣除双月薪的答案时终于确定是自己快死了。

第二天周放下飞机直接来到机场的停车场,刚走到车位跟前,就看到路虎旁边站着他的亲亲‘媳妇儿’莫铭,顿时把公务包一扔,扑上去就‘摧残’。周放身体硬挺的抵着莫铭小腹,就差把她剥皮拆骨,正热情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感觉莫铭的手放在自己腰带上,低头一看,她已经把腰带扣弹开!

周放木然,莫铭挑着眉梢说“直接脱了吧,这幕天席地的,气氛多爽?”

周放眨了眨眼说,一脸正义的说“不行,容易让人张针眼儿。”

莫铭手指滑过自己早被解开的裤扣儿,云淡风轻的说“你就不怕别人看我长针眼儿?”

周放才发现刚才热情过了点,习惯行为。连忙一脸讨好的说“莫莫,我这不是发乎情么,幸亏媳妇儿英明,还算止于礼。”

莫铭懒得斗嘴,冷飕飕的说“甭废话,自己想个罪名吧,想好了饶了你。”

周放深知交代问题的重要,一针见血的说“行为不检。”

莫铭点头,孺子可教。周放刚要高兴的时候,看莫铭从包里拿出纸笔说“写上,贴脸上在这儿站二十分钟,小施惩处,以此为戒。”

周放石化……既不想执行又不敢逃脱,长叹一声,万恶的欲/望啊!

终归姜是老的辣,人似的周放想了想,说“莫莫,刚正不阿的包拯还能办出打龙袍的事儿呢,看在你老公如此诚恳反省的态度上,稍作变通一下。”

莫铭心想,你还能把衣服脱了扔地上贴纸条不成?皱着眉说“行,我看你变通。”

周放咯咯一笑,亲了亲莫铭,哗哗豪笔一挥……

莫铭站在路边瞪眼瞧着对面的路虎和来往人员怪异的眼神时,彻底后悔了,就知道这厮花招百出仍不提防。

只见车前脸儿牌照上贴着一张纸,上写“此车主行为不检”。周放早躲在五十米外得意的笑。

温暖的餐厅里,灯光柔美,抒情英文歌散播在空气中,如此情调温馨的地方,周放衣服下满身青紫,还不敢公然喊疼。莫铭看他仍一脸委曲求全的看着自己,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放立马随而上,嘻嘻笑着亲了满脸。俩人闹了半晌,周放抱着她问“莫莫,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

莫铭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放笑了,说“一般你表现怪异的时候,都是情绪波动。”

莫铭不以为然,不过还是为周放的细心小甜美了一下。想了想说“是有不太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儿?”周放神情略有些着急。

莫铭把尚璟和孙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语气仍是止不住的对尚璟的伤感和对孙麟行为的气愤与憋闷,显然这么多天都一直郁结在此事里。

周放听完,看着怀里声声低叹的莫铭,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沉吟了一下,说“莫莫,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从正义的视角出发就能判定道德标准,谁也没有资格成为道德的化身。更不必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的爱情……你看到孙麟的轻浮未必不是他刚开始深情,也许在你眼里的悲哀正是尚璟珍贵的幸福,知道吗?”

莫铭忽然想起尚璟说的‘爱可以重新树立,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才真正明白了,原来虽然有伤痛,但这是尚璟渴望的爱情。周放这番轻声的话,像在莫铭的心底放上了一团柔软的云,迅速化解着她的焦躁与烦忧。只见莫铭眼光越来越柔和,静静看着周放良久,忽然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抱着他有些哽咽的说“……周放,我到底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周放紧贴在她前,笑了笑,柔声的说“有,你说你很爱很爱我。”

一句爱情,让周放陪着莫铭把一生的傻话都说尽了。

三八妇女节,刘迪她们回宿舍就讨论着跟外国留学生联谊云云,莫铭问干什么,是不是瞄上外国男人了,汪淼说,双赢!至少可以练习口语和听力。莫铭想,这也真是个办法,不过自己这格不太好主动出击,得想辙。

过了会儿,刘迪说“送你节日礼物”然后扔到上铺一个小袋子。莫铭收到了刘迪的‘礼物’,打开一瞧,一片儿护舒宝,登时想起周放的倒霉遭遇,顿时笑翻在床。

刘迪心想,这孩子真容易知足,惊讶的问“老四,你这么缺卫生巾?”

晚上周放给莫铭打电话,莫铭东拉西扯一会,忽然问他‘有没有想念护舒宝?’,周放远在大洋彼岸差点没挠烂手机听筒,倒霉的秘书在英国时间的早上刚上班,进门又看到焦躁的总裁,第二次惊悚,连忙关门躲闪。一个小时候后被冠以玩忽职守再次扣除月薪。

过了几天周末,周放回国,莫铭非拉着他去逛玉渊潭,惹得周放哀叹一路,上周还被宁川提议这周带媳妇去普吉岛,如果让人知道他居然陪老婆过来逛两块钱门票的玉渊潭,这辈子都别抬头了。

莫铭兴致大好,完全不理头疼不已的周放。

周放遮遮掩掩,走了没多远就说,“莫莫,你要是想看水,咱们就进去金鼎湖也成啊。”

莫铭摇头,不,我可不是为了游玩。

周放奇怪“那是来干嘛?”

莫铭说“听段奕秋她们说,最近玉渊潭外国人很多,我过来练口语和听力。”

周放恨的咬牙“那你就拉我一起找外国人磨牙?让人知道乔氏总裁居然跑玉渊潭来跟老外贫嘴,我还活不活?明天就可以看焦点访谈了。”

莫铭一耸肩说“好吧,那我自己找。”

周放赶紧拉住她说“你练什么口语听力?这有一个这么高段位的男人,你怎么看不见呢?”

莫铭撇嘴“我要找的是感觉,不是会说外语的中国人。”

周放就差吐血,说“这样,咱们回去,我给你找外教?成吗?”

莫铭眼神一亮 “真的?”

周放忽然有种进圈套的感觉,也只得硬撑着说“真的。”

再次带着莫铭一起到北外的时候,直接进了留学生楼的酒吧,周放对莫铭介绍着对方,说是以前的朋友,英国人,vincent,现在北外留学。

莫铭看着对方水蓝的眼睛,金黄卷翘的睫毛,面容致,身姿挺拔,顿时两眼放光,恭维的问候说“人如其名,果然是艺术品般的男人”。惹得vincent开心的笑,回敬说莫铭也是美丽大方又聪颖的女孩子。

周放当即觉得不对,对莫铭用中文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是皮条客呢?还是给自己媳妇儿拉皮条?”

莫铭咯咯的笑,笑骂他胡说八道。

聊天中,vincent对周放说,很喜欢周放的那套房子,情调优雅,圆景别致。尤其是上次看到的荷花正盛,一直记忆犹新。

莫铭不解“周放,欧风广场还有荷花呢?”

周放笑着说,是另外一处房子,两年前招待朋友vincent去过。

莫铭一脸狐疑,并未继续追问。

最后周放还是很负责的嘱托vincent多帮助莫铭,不胜感谢云云。

出了留学生楼,周放看着奸计得逞的莫铭,心想,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正要想讨回点便宜,看莫铭忽然变脸眯着眼的表情,就明白,这代表坦白从宽。

周放解释说一直没时间带她去而已,莫铭说“狡兔三窟,你这只老狐狸到底有几窟?”听莫铭不依不饶的闹腾,周放很是乐,说“得,现在去,好吧?”

莫铭眯眯笑。

车子开到四环边,停在一处广阔的草坪前。莫铭下车,表情有点凝滞,望着远处无垠的绿地,和仿古石墙内相隔遥远的独栋房子,仿佛到了世外之地。周放笑了笑说“走进去还是开车?”

莫铭被景色吸引前行,说“走进去。”

园区内处处是设计的髓,景观的范本。

蜿蜒的溪边小径,一眼望不到头的笔直的法国泡桐林荫路,远处影影绰绰的高尔夫球场与园区绿地练成一体,巨大的人工湖,微风泛起清波,水中央放养的珍禽。

相对舒散的住宅,各户不同的格局与外表风格,每家独特的院前风光让莫铭彻底震慑在其中不能回神。

安静的空间,清爽的空气,周放拉着莫铭的手,慢慢的散步,远远的看去竟像一幅流动的油画,如此臻美,细腻。

来到一处西欧风格的独栋房子前周放停住脚步,莫铭看着眼前高耸枝丫伸展到天际的高大乔木,侧院盈盈绿波的荷塘,白色岩石的路直通正门,房子外表巧做工的石块装饰,满庭至美静谧的风景让她迷惑。

过了好久,莫铭才收回眼神,不太相信的看着周放说“这儿……还是那个闹哄哄的北京么?”

周放充满爱意的笑“不是,这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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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画中情生

莫铭抬头望着周放明亮的眼睛,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开锁,输入秘控码,对扇的褐色深木大门开启,室内的风格一如外面,巨大的玻璃窗和尖拱仍是西欧的哥特风,又融合打破传统经典的后现代设计风格,站在大气的厅中又处处渗透着自由与个。

周放挑着眉毛看莫铭,不知道她皱起秀眉是什么反应……不喜欢?

莫铭不解的问“周放,这是你的房子?”

周放点头,又加了一句“也是你的。”

莫铭撇嘴“少打岔……”又看了看四周,呼了一口气。

周放有些不安“怎么了,莫莫,是不是不太喜欢?”

莫铭摇头“喜欢……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迷惘了。”

周放一听大为欢欣,像是幼儿园得到老师认可的小孩子一样,表情可爱,抱起莫铭放在嵌着致象牙雕花的餐桌上,亲昵的吻她,不知怎么才好。

莫铭呼吸困难,换气的空当,推着周放说“停,人家问你正经的呢。”

周放哼着,继续啃着她的脖子,莫铭痒的想笑,说“严肃点,周放,你到底有几处房产,别总是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有点接受不了。?”

周放抬头,“多少处都是老婆的,不用担心。”

莫铭捏着他的脸说,“好好回答!”

周放撇嘴,又不敢不交代,“嗯……望京还有一套复式。”

莫铭眯着眼,手指规律敲打着腿,不回答。

周放一冷,赶忙说“上海有一个度假别墅,算上L市教师公寓那个,就算是五处而已。”

莫铭五官狰狞“而已!??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买不起房,你一个人要五处房产每天轮着换吗?”忽然想了想又问“国外还有?!”

看着周放又装可怜的表情,就知道,果然有。

莫铭被打败了,灰头土脸的问“这个园区的房价寸土寸金?”

周放嘿嘿一笑,轻巧的说“还行,不是没让你老公破产么?”

莫铭跳下桌子,作势要走,说“不行,我怎么觉得自己找了个暴发户呢?”

周放咯咯笑着,追过去一把抱起,两个人仰倒在客厅沙发前的柔软地毯上,翻滚着嬉闹。良久,周放眼光忽然变得脉脉含情,柔软温润,侧在莫铭身旁,腿压着她的,手指温柔的抚过莫铭的眼睛一直到下颌,轻轻的说“莫莫,这个世界上只要属于我的东西,连带我自己——都属于你。”

下午的阳光,穿过前窗尖拱上无规则的彩色玻璃,色彩斑斓,投在周放修长的身体上,莫铭第一次发现自己语言贫瘠到形容不出眼前人的卓绝风姿,他俯着身,眉目情长,爱意拳拳的一眼望到自己的心底。

莫铭于物欲丝毫无求,她只动心于周放说‘连带我自己,都属于你’。双手攀着周放的肩膀,拉低,动情的吻。双唇相抵,双舌相依,周放喉结上下滑动,吻的极是专致,急促的呼吸中,抬起头,在她耳边轻说了一句,莫铭咬着下唇,不置可否,眼睛却不敢直视。

看着眼神绵软,面色娇润的莫铭,周放抱起她一边继续吸允着一边进了卧室,柔软舒适的床,两个纠缠的人。眼看莫铭衣衫将褪的时候,门铃大作。

最初两人都太投入,均不想在意。可过了两分钟还在响个不停,周放怒气冲天,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每次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总功败垂成,当即使劲吻了吻莫铭,说“等我回来。”看着莫铭红着面颊,心情略好,抽身起来,出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周放愣住了,惊讶的问“培锦?你们怎么过来了?”

周培锦眼神轻佻带着逗弄,后面的周培蕴等人咯咯笑着说“就知道你得愣神!我们正好去宁川儿他们家,从这儿过,都开过去了培锦说看见你路虎停外面,知道你在,都嚷嚷过来看看,除了吴泊宇我们可都没来过你这儿呢!”

周放心里暗骂一声,只好面带微笑请他们进来。

众人换好鞋,散坐在客厅周围,程鲲鹏刚要踩地毯,瞧周放冷眼看着他,心里一哆嗦说“周放,你这洁癖还没改呢?得,我保证不碰。”说完绕着一大圈又回到沙发上,众人笑。

宁川说“周放,你这儿太奢华了吧!听说从法国请的室内设计大师?”

周放回答,“嗯,但算不上奢华,自己喜欢就好了。”看了看大家又问“喝点什么?”

吴泊宇对众人说“周放这可有私人酒窖,要不要榨干他?!”

众人大乐,周放也不在意,笑着要去拿红酒。程鲲鹏说“周放别拿了,我们中午刚喝完,不然咖啡好了。”

周放点头,从作台拿出几种巴西咖啡豆扔给他们,一个年轻人赶紧接住去咖啡机处作。

周培锦笑涔涔的看着周放说“周放,听说你这没来过女人呢,我算是第一个吧?”

周放抬抬眉毛不回答,其他人却忽然同时喊了一声“啊!”

回头一看,周放发现莫铭表情温婉,静静的站在客厅走廊尽头。

周培锦的脸色已经暗到不能再暗,只是一味靠冷静和仅存的教养秉持着。

大家赶紧说“原来佳人在此,难怪周少开门的时候一脸仇恨!”众人连忙请莫铭过来坐下,都呵呵的笑着。

周放揽过她一起坐在单独的沙发上,亲昵的拥着她,听他们聊天。

伴着咖啡浓香,朋友们放松的聊天,下午时光倒也过得温馨。临走前只有周培锦一言不发,又是自己先出去的。周培蕴笑笑让周放别介意,周放微笑,送走了众人,再看莫铭已经没在客厅,周放奇怪,就进了卧室,看到她站在阳台前包裹在阳光下,身影周边如同镶了一圈金边,带着光芒的柔美惊人。

周放走到她跟前,从身后紧紧的抱着她,吻了吻头发,觉得她侧过脸,眼神清冷的看着卧室窗前的白色家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放问“怎么了?自己跑来研究什么?”

莫铭,脸色平静,伸手指了指台面的小框架,说“那个……是……谁画的?”

只见,欧洲风格的圆角斗橱上摆着一个致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钢笔速写,画中的人是妙龄少女,像站在大厦高处的阳台扭着头看着远方,身后靠着致的栏杆,姿态放松,双臂略展抚在栏杆上支撑。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遥远的天空挂着半圆的月。

速写是从对象身后半侧的角度描绘的,只能看到一点脸颊,其它都是背影。线条简单明朗,了了几笔,勾勒出动人的神态。

周放心里稍作停顿,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又面如暖春,笑着说“我。”

莫铭回头“你还会画画?”

周放说“不会,只是跟着一个朋友学过几年钢笔速写,觉得这种表现很适合,简单,清晰,却能表达情感。嗯,这个速写是默写的,画完之后觉得特别有感觉,所以就保留下来了。”

人物基本上不用猜测,虽然没有看到五官,但是从身姿看应该是十四五岁,至少是那时就和周放相识,最主要的是发型,明显的特征,前长后短,一头沙宣发,迄今为止从未更改,毫无疑问。

莫铭抬了抬眉毛,说“还有别的吗?”

周放打开抽屉,从第一层又拿出一个,上面依然还是同一个女孩,只是纯背影,单肩背着包,身影有些远,头发略长,不过发型没变。

莫铭努了努嘴,不予评论,过了几秒说“画上的人,是……周培锦吧?”

周放难得看到莫铭吃醋的表情,想到自己刚主动给她找致美男当外教,本来正不平衡,这下心里极为满足得意,忍不住调侃“不记得了呢?”

莫铭不开心,白了他一眼,退了两步坐在阳台上,很是平静的说“周放,她是你的旧爱不成?”

周放撇撇嘴,“那莫莫绝对算是新欢,她都退位了你还嫉妒?”

莫铭扔过阳台上的毯子,周放接着,马上笑着扑过去,说“别坐在大理石上,凉。”说完又把毛毯放好,把她抱过去。

莫铭第一次小女儿情态的伤感着,想起周培锦这两回的眼神就难受,自己怎么就喜欢周放这么个桃花太郎呢,这还是刚发现一个,以后指不定还怎么让其他女人仇视呢。

周放对着她亲了又亲,莫铭就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赏脸。周放没辙,佯怒说“你老公在跟前都不在意,跟一速写过不去,没完了!”

莫铭忽然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你这么宝贝着,肯定是喜欢才画的!鬼才能高兴!”

周放觉得这媳妇儿这醋真是让他贴心,登时笑出来。莫铭捶打,周放连说“别哭,瞧你,有没有点出息。”说完拉着她去了书房,莫铭进了偌大的书房,看到又是四壁书香,到惊讶了一下,L市还有一间屋子呢,不知道周放怎么有这么多书。

周放拖着她到书桌前,指着一个摆在案头的更大些的框架说“你看这是谁?”

莫铭一瞧,画中的人,高扎起的马尾,也是半侧的背影,半垂着头,修长的脖颈垂着几缕发丝,手挽着包,但是那蝙蝠袖、腰部收口的上衣和马裤样式的牛仔——显然这是高中的自己!是参加演讲预赛那天下午刚到学校门口的样子。

莫铭转头看着周放,眼神全是惊讶。

周放脸色平静,嘴角浅笑,对她刚才的埋怨不以为杵。

莫铭问“这,你当时在我身后?”

周放点点头,说“在车里,刚好看到。”

莫铭想笑又觉得没面子,狡辩的说“谁知道你有这爱好,没事画女孩儿背影!”

周放瞎扯“我又没有龙阳之好,当然喜欢画女孩儿了,难道卧室书房到处摆着吴泊宇、程鲲鹏才高兴?”

莫铭忍不住笑出声。周放忽然想着如果房间真是吴泊宇和程鲲鹏,顿时身上恶寒。两个人又笑闹了很久,周放言之有物的让莫铭晚上留下,莫铭说‘今晚外教第一节课,你自己答应的。’,周放的JQ计划泡汤,无限凄苦,看天色已晚不得已,只好离开。

第八十二章 樱花照眼明

以周放的身份地位和实力,其个人资产在国内外买十几处房子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众人都知道他行事向来低调,一般稍有成分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拿车装点门面,越野、跑车、商务,几百万甚至一掷千万的也大有人在,可谓‘三妻四妾’车库如后,而周放除了必行的路虎揽胜和形象工程的捷豹再无其它。

程鲲鹏曾问过这个问题,周放很是淡然的说“需要随时可以购置,如果为了张扬,我想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大可不必。”

此话一出,鲲鹏点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不得不钦佩,果然,够资本的人,骨子里的气场早深深的潜行到掌握了天下,又怎会在意身外浮华。

越是这样,吴泊宇也更是不解,不知道从十几岁就懂得收敛气息、韬光养晦的人物,这两年怎么忽然热衷于在各大城市暴富小开似的添置房产。

周放对此的回答是,“莫莫的心很远,她的眼里是世界,即然不一定能天天陪着她,我只想让她无论走到哪都有归属。”

吴泊宇说“照你这痴情程度,至少有一半房产是莫铭的名下?”

周放微笑“不,全部。”

胜似千言万语,其用心,不在耳鬓厮磨,不在朝暮相守,他只是永远暗暗将世界的路铺的够远够久,任莫铭无论何时、何地踏上都可以肆意横行跳不出他的保护。

四月底樱花满树烂漫,如霞似锦,莫铭和刘迪她们慕名来到玉渊潭公园,顿觉四处芬芳,看着满目花雪的景观,也不禁赞叹。只是来的稍晚,有些樱花已经开了许久,徐风吹过,飘落一地。

身处花海之中,看着飘零的花瓣竟让人怜惜。莫铭想起去年曾和周放一起看美日合拍的电影鸿篇《最后的武士》,对里面点墨般渲染的樱花场景记忆甚是深刻。当时周放有感而发的说“日本国民神的写照就是樱花,日本人最欣赏的,正是樱花这种‘轰轰烈烈而生,从从容容而去’的生命态度。”此时话音犹在耳畔,往事过去一年。发现到今天又是一别月余,顿时站在原地思念起周放。

越克制越是想念,莫铭看了看玩的快乐的舍友们,独自走到一树花下,拿出手机接通了周放的电话。

此时周放正将醒未醒,九个多小时的时差,他那里还是凌晨。听到电话震动,闭眼索放到耳畔,低声的问“喂?”

莫铭心中一动,从不知道情意弥坚原来可以让时空顿成斐济,此声滑过耳边,双眼水汽朦胧,也只好轻轻的‘喂’的一声。

周放听是莫铭,睁开眼,看了看手机没错,连忙清醒的说“莫莫,是不是有什么事?”

几秒钟电话无声,周放刚要再问,只听里面传来“我身旁都是樱花,扶桑樱花照眼明,琉璃一曲唤故情,周放……有没有怀念故里?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周放眼中一酸,差点落泪,如果没有特殊事情,莫铭从未这样柔情的直白,若不是触景生情的思念,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电话一段,周放对着茫茫夜色微微点头,尽管她看不见。

周放动情的说“莫莫,等我,忙完这段这半个月就回去,咱们去北海道看真正的樱花。”

莫铭微笑,嗯了一声,道别。再看自己,已然花瓣落了满肩。

两天后,莫铭上完一大早‘语言入门’课程,还没出教学楼就看到段奕秋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慌张,问“老四,你怎么不开手机?!”

莫铭说“上课关机,很正常啊。怎么了?有人找我?”

段奕秋自己心慌气短,却还说“你听了别着急啊,好像你家里出了点事儿,你父亲在医院呢……”

还没听完,莫铭心脏骤停,巨大的惶恐如排山倒海迎面而来,眼睛直直的看着段奕秋其它的什么也没听见,过了几秒钟才明白,迅速跑回宿舍,简单拿了东西就出了校门,直接打车,一路从北京到L市。

回到家,房门没锁,莫铭气喘的跑进屋,看见姥姥也姥爷还有小舅和小姨在,家人见莫铭突然跑回来,赶紧迎过去说“别着急,孩子,你看你喘的!”

莫铭已带哭腔,拽着姥姥的衣角说“姥姥,我爸呢?我爸怎么了?!啊?”

姥姥只是心疼莫铭现在的样子,眼圈也跟着一红,莫铭看姥姥的表情吓的快昏倒,她已经想到最惊惧的后果,小舅赶紧扶着她说,“你看你,自己吓唬自己,慌什么!”

姥姥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莫莫,你爸爸就是单位出了点事,急火攻心,脑血管形成临时血栓,当时昏迷就送医院去了。现在醒了,没那么严重啊,别害怕。”

姥爷心疼的直骂“这谁打电话的,到把话说清楚啊,瞅把孩子吓得,准是莫莫她叔叔他们!”

谁也不能怪,段奕秋还没说完,莫铭就听不进去的跑了。

莫铭在小舅小姨的陪同下来到医院,病房围了一众家人,莫妈妈看见莫铭就抱过来,一边落眼泪一边说“傻孩子,听你姥姥说了,你怎么吓成这样,没有太大的事儿啊,别害怕。”

莫铭嘤嘤无声抽泣,抱了抱妈妈,走到床位边看着刚睡着的莫爸爸,心中一阵疼痛,觉得自己在父母最需要的时候竟然丝毫不知道,还好,没什么后果,不然这一辈子怎么原谅自己?想着想着,伏在父亲手臂上哭出了声音。

莫爸爸睁开眼,鼻腔还有输氧管,抬头甚不方便,可看到宝贝女儿忽然在眼前,伤心的哭,本忍不住的无比心疼,费力的伸出一只手轻抚着莫铭的头说“乖莫莫啊,别哭,爸爸什么事也没有,就是突然着了点急,现在肢体不协调,等血块散了就好了,什么问题也没有。”

莫铭抬头,泪眼滂沱的看着爸爸,点点头,似乎又为没有严重后果感到幸运,忍不住又欣慰的笑。叔叔和其他家人都在一旁善意的笑话“莫莫,你又哭又笑的,看病房不热闹是不?”

顿时,房间里的气氛好了很多,莫莫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会让父亲这么严重的急火攻心呢?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跟她说还是不说。互相看了半天,莫妈妈皱眉说“莫莫,没事,你还小,问了也解决不了,这事儿让你叔叔舅舅他们想办法。”

莫铭大急“怎么这当口还不告诉我?我还小?再不让我知道,我更要自责死了,告诉我行不行?”

叔叔一看过来拍了拍莫铭说“嗯,告诉你,咱们出去说。让你爸先休息。”

众人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坐下,听着叔叔他们仔细的跟莫铭讲了一遍,才知道事情原委。

莫爸一直负责工商银行业务科的放贷工作,最早只负责各大学助学贷款项目,随着城市发展,针对房地产的放贷也越来越多了起来,莫爸爸有一个战友,复员后就下海经商,情况发展不错投身房地产行业,前两年规模小还够运转,之后逐渐扩大有些费力,可是向银行申请贷款又条件不足,想到莫铭父亲,就跟他商量贷款事宜。

莫振庭在银行工作一辈子,行为做事本来是十分谨慎,也从不轻易涉足担保立户等各种通过关系拉贷款的事情。这次因为交情非浅,却不好推脱,反复斟酌良久最后帮忙办理,并且万分无奈的做了担保人。另外还有国家审查的其中一项就是企业还款来源,而这恰恰没有足够的证据上呈,本身就冒着风险。

还贷时间快到的时候,跟对方联系,对方说马上准备,但是稍微拖延一下,刚开盘正在售楼,资金不能快速回笼,希望莫振庭再安排一下。

就这样莫振庭帮忙一拖再拖,虽然不算太夸张,但是也在多方面违反了银行规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以为还款就遮掩过去了,谁知道偏偏这当口金率升高、信贷紧缩,银行内调的时候被人在省行揭发,不仅牵连莫振庭工作,还上升到贪图私人回利,以公谋私、中饱私囊等罪名,莫振庭接到停职通知的时候才知道事情被发现了,可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当即血压升高,情绪剧烈波动,本身就有血脂高的底子,不知怎么形成了两处临时的血栓,昏迷过去。

莫铭听完,问叔叔他们怎么办?叔叔回答说,一方面,现在正在找省行的关系,希望从省里能压下来,另一方面贷款方的钱尽快还银行,对方也是资金链断裂,目前还差银行一千二百多万,大家也在想办法凑。第三就是还没到检察院立检,必须要掐住不能让事情发展。

听到此,莫铭彻底眼神漠然,表情凉薄。

这事,她确实——无能为力。可越是这样越是痛心,焦躁,越发悔恨自己怎么就是上学的学生呢?为什么眼看着事情发生却什么也不能改变,这让她平生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社会结构、权利、人脉以及金钱的重要。

大家一直在医院呆了一天,直到晚上。

莫妈妈说都十一点了,你们先带着莫铭回我家吧,我在这陪床,你们自己准备吃的,没准老太太已经做了,有什么事回去再慢慢讨论。

回到家,莫铭无心进食,心里一阵阵堵的发慌。凌晨两点,家人还都坐在客厅。众人商讨良久,都在纷纷想办法,甚至连祖父辈的很多重要关系都重新整理,唯恐漏下什么重要的人。

过了很久,才定了几个可以帮忙的线索。

叔叔说“莫莫,你去睡觉吧,今天情绪波动这么大,别跟着熬夜了,再说你还是孩子,没什么能做的。”

莫铭摇摇头,独自坐在沙发的一角沉默。

这时,楼道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莫铭忽然心里一顿,紧接着,清晰的叩门“当,当,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会半夜过来。婶婶和小姨同时起来刚要开门,莫铭已经跳过去,飞奔到门前,膛起伏,手着把手,似犹豫了三秒,忽然打开。

周放风尘仆仆的一步跨进来把莫铭揽在怀里,呼吸紧促,皮肤泛凉。身后站着曾见过的乔氏国内公司的总裁秘书和另外两个一身正装的人,均脸色疲惫,显然也是长途跋涉而来。

在全体家人极度惊呆的时候,这一瞬间似乎成了永恒,莫铭在周放怀里,泪水无声滚落,周放不停的吻着她的额头,又紧紧的抱着,有力的心跳震慑着莫铭的灵魂。

第八十三章 震人耳目

周放此刻心急如焚无暇顾及其它,当看到安然无恙的莫铭,才略松口气,轻拭去她面颊上的眼泪,柔声说“莫莫,看着我。”

莫铭抬头望着他,身上还未散去一路尘烟,眼神却深如夜空,光华胜过繁星。这一刻竟然觉得整个世界又重新都回来了,眼睛一眨,又一颗眼泪掉下来。

周放心里一紧“莫莫……别哭,有我在。”说罢看着委屈无助的莫铭,心疼不已,克制不住还是在她唇上吻了下去,然后又把她拥在前紧紧用力抱了良久。等两个人稍有平复的时候,莫铭猛的想起身后还有满客厅的家人,顿时僵直不敢回头。

僵直的又岂是她自己,全家人早在看到周放旁若无人的吻莫莫的时候就石化成上古遗迹了。莫铭的叔叔和小舅先反应过来,明显,这个气场惊人的年轻人和莫莫渊源很深,于是两人赶紧起身。

周放从进门一直面对客厅,看到这情况,也稍松开莫铭,但是依然揽着她一起走到客厅,莫铭实在没勇气抬头,只听舅舅说“莫莫,介绍下,这是?”

周放看着紧张的莫铭笑笑,落落大方的伸手对着莫铭舅舅握过去,舅舅赶紧接过,感觉周放修长的手指,温雅的手力,只听周放同时出声到“您好,我是周放,很抱歉,很冒昧的深夜打扰。”

舅舅赶忙说“不会,不会,言过了。”看他身后还有三个年轻人,样貌气度也绝非常人,于是又问到“周放是吧?你这是从哪来?”

周放赶忙回答说“刚得到消息,从英国赶回来的。”

全家继续震惊,这时候最高长辈,姥姥站起来,端详了周放半天,忽然笑了,说“小伙子,我好想看见过你。”

周放想起曾经一次路边拥吻被莫铭家人看见的事,当即暖暖的笑了,点头说“是”。这温柔一笑,当时魅惑四溢,流光溢彩。晃花了一众人的眼。莫铭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姥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你这丫头!跑什么!怎么从来没跟家里提过?想瞒姥姥到什么时候!?”虽言语指责,不过语气却满是宠爱与满意。

从小儿就在人场里混出来的周放,当即眉眼弯弯的说“姥姥好!您别生气,莫莫也是不想太早跟家里说,我这不是刚通过她考核么。”亲人们被周放的话逗得瞬间笑了起来,到一下冲淡了房间里一整天的憋闷压抑的气息。

莫铭这时候也不能再埋首不理了,只好站出来,沉了沉气息,对周放介绍家人,从小舅、叔叔、到小姨、舅妈等,周放十分乖巧的顺着喊了一遍,莫铭差点笑出来,感觉跟认亲似的。

周放赶紧伸手在她身后掐了掐,这时姥爷和蔼的笑着让周放和莫铭坐下说话,两人坐在侧位的沙发上,周放淡然处之,先浅浅微笑,又看着众人说“各位长辈好,这次事出有因,确实唐突,甚至事先也来不及通知莫莫,不能正式见面,还请见谅。”家人对周放第一印象极好,听他这么说直表示太客气了。莫铭看着众人眼神,心想恐怕从小到大还没有对他印象不好的人出现。

周放接着又说“伯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想再问一下具体情况?”

家里长辈一愣,他们以为周放只是担心莫铭过来看她,不成想话题转的这么正式。莫铭的叔叔看了看众人,转头对周放再次简要重复了一下事情始末,周放边听边思考,等叔叔说完,周放极有涵养的微笑着对他说“您先别太着急,我这边有一些关系,说不定能帮忙,我下飞机后已经知会过,明天上午应该能有回答。”

众人一听,顿时全部陷入安静,显然他们不知道周放到底什么来头,如果只是作为晚辈的关切,这话未免说有点大,可如果是真的,他的口气又有点太过云淡风轻,他们更不敢相信。

叔叔们还没来得及问,莫铭忽然眼睛闪着光芒看着周放,浑然忘我的两手夹着周放的脸庞说“周放?是真的吗?你确定能?”

周放宠溺的点点头,拿下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放心,我只要你好好的,其它有我在。”

小舅、和叔叔十分不解的问“周放?你指的是那方面?省行?还是检察机关?”

周放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都有,所以您们别多虑。”

在家人满腹疑问和茫然中,姥姥说,太晚了,都先各自回去休息。全家都问周放怎么安排,周放说他们已经提前订好酒店了,说完单独安抚了一下莫铭,四个人离开。

家人纵有百种疑问,也不好问,夜太深了,心想明天再说。

第二天中午刚过,家人又在莫铭家里见面,经过一夜反复思考,均想虽然昨晚听到周放的建议,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总觉得毕竟是个年轻人,即使有能帮忙的地方也不一定起关键作用,还是要多准备几手方案。

而莫铭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放早上致电,说上午有事,他下午再过来。

他的到来无疑让莫铭有了稳稳的依靠,但是她不知道这件事会费多大的力气,会不会太过周折?而周放这个时间明明应该正在英国忙的昏天暗地,这样突然跑来会有多少影响,担心他手边的工作又希望事情有所解决,真是两边为难。

想来想去脑中一团乱,什么答案都没有,自己只能等。正想着,听到叔叔接电话,似乎是之前拜托的朋友回的消息,说了几句便挂断了。莫铭看叔叔一脸震惊,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家人忙问怎么了,叔叔却看了看莫铭,眼神定了定对众人说“我哥没事儿了。”

所有人哗然!这,怎么可能?就这么一句话?

小舅赶忙问“到底什么情况?省行找的人起作用了?”

叔叔说“不是。”

小舅着急“那你赶紧说,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事呢?”

叔叔也是十分迷惘的说“压就跳过省行,从央行直接把事情压下来了。”

小舅忽然没站稳,一下坐在沙发上。

小姨惊的合不拢嘴“那?姐夫这件事的案底?”

叔叔顺从的回答“省行的人说没有案底,直接压了,没发生过。上报文件也没有,所以也不用考虑检察院的问题了。”

这下全家人呆了,都缓缓坐在沙发上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只有莫铭目光灼灼,鼻息明显,腔一起一伏,似乎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舅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拉过莫铭问“莫莫!?这难道真是周放做的???”

莫铭沉着的说“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不是你们,那必定是他。”

叔叔眼光深沉的看着莫铭问“莫莫,你怎么和周放认识的?知道他什么背景吗?如果真是周放所为,说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了,他是什么人物我们已经无法想象。”

莫铭张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家人,周放为了追她在一中当卧底?自己被他一吻之下就认识了一直到今天?简直没法开口,索说“叔叔,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他这个人是谁。”一语双关。

众人正戚戚然的时候,姥姥打开门,周放已经优雅微笑着进来,依旧带着无形的气场,让众人难以移目。莫铭站起来,人已来到她身边。

周放对莫铭安抚的示意了一下,莫铭心里了然。周放转而对着旁边的人说“叔叔、小舅,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不必忧心了。”

众人这下确认了,的确是周放处理的,此时更是心有余震,不知该说些什么,论辈分他们都是长者,即使感谢也不能太过,可是谁知道周放昨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翻天覆地,不得不惊啊。

一震未平,又来一震,只见周放转身,秘书递给他一个信笺,周放拿出一张支票,莫铭看着支票抬头是周放在国内的金融公司的全称,下面有公章和周放的私章,明显是一张对公支票。

叔叔和小舅这边又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周放就说“叔叔,我没来得及安排银行转账,这是一千三百万的支票,不能提取现金,您直接安排贷款方的还款欠额就行,我不急用,什么时候贷款方凑齐了钱再给我,事情既然处理就一并处理清楚,别留后患,更主要别让伯父和您们为难。”

一番话说的得体又不可推辞,对面的众人已经完全无语,莫铭的叔叔心里有无数的感觉在冲撞,可又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除了神秘就是震撼。

莫铭到没什么反应,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站在周放背后看着他。周放听到声音,转过头轻轻抚触了一下莫铭的脸,说“伯父在这医院成吗?不然转院吧,去北京,恢复也许更快些。”

莫铭摇摇头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五天就可以出院回家疗养了,不用再折腾。”周放闻言点点头,继而转身对众人说“姥姥、姥爷我今天不陪您了,确实有些急事还要赶回英国,下次我再来拜访,您保重身体。”

众人连忙挽留,周放十分谦逊的道歉说已经买好机票,这就离开。

莫铭一直送他出去,到小区外,看着很多小区居民远远的看着这几个人,还有眼前的一排车——四辆,莫铭只认识前面的是一辆奥斯汀马顿,刘迪曾在大街指给她看过,其它的除了一律黑色,都不认识。

车里的人见周放走过来,均从车内迈出,笔直的站在车外侧,莫铭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从没见周放这么张扬过。

周放看莫铭微变的眼神说“别紧张,今天上午有特殊场合,不得不。莫莫,我现在去机场,你先在家里陪着父母,过几天我再过来接你。”

莫铭连忙说“别,接什么?我自己能回去。”

周放一脸傲气的笑“你说呢?你不觉得我应该正式拜访一下你父母么?”

莫铭紧张的蹙起眉说“周放……用这么早嘛?”

周放吻了吻她说“我要是不来,你会被家人拆的骨头不剩,自己考虑吧。”说完转身欲走,莫铭心里一惊,忙拽着他西装袖子说“啊!别,那,那来好了。”周放忽然奸笑,与这身衣服的气质完全不搭,直吻的莫铭乱七八糟才放开进了车。

莫铭看他们前后尾随离开,才吐出一口气,缓缓回到楼上,刚推开门,就看到家人直直的站在厅里抱着双臂等着她自投罗网。莫铭觉得这下心如乱麻,头大如斗。

第八十四章 见此良人

莫铭的家庭终归还是知识分子,他们社会意识深刻,遇事理智明辨,虽然周放的出现将整件事情的局面完全扭转,但众人的一时欣慰只限于对莫振庭事件得到解决的现状,而每个人心里都带着穷尽智慧也解不出的谜团,更有着如同深海泛起波澜一般的隐忧。

高院法庭终审的气势也不过如此。

莫铭坐在沙发的中央,深深的靠着后面,虽然有些头疼,但眼神无波,昨天整个晚上,她已经想象过这个场面,只比预想的来的早些。

大家都在想怎样谈起,一时间沉默了一阵,小姨看气氛有些冷,笑盈盈的对莫铭说“莫莫,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莫莫微微笑了笑说“小姨,别形容的这么麻好么?周放的到来,不在我意料之内。”

小舅毕竟更年轻,压不住脾气,直接说“莫莫,把周放的来历跟我们说一下吧,这件事毕竟牵扯太多,我们实在无法作壁上观。”

莫铭低头想了想,觉得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从头细述原委,听小舅言辞紧迫,有些着急的说“小舅,你不妨考虑周放只是有一些合适的人脉,也许他是恰逢其时,或干脆费尽周折才做到,我们能不能别把周放的身份妖魔化或神化,某种程度上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在这件事上处理上高调了点儿。”

叔叔目光明朗看向莫铭,开口说“观千剑而后识器,莫莫,我一生也见过不少人,但是周放这样的气场和年龄太不对等,我确是第一次见。本来这是年轻人的感情一事,我们不应该太过询问,但是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放太深,你太浅。无论我们说什么也无非归结于一句,那就是担心,并无他意。”

莫铭闻言看着叔叔,这番话的深意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也发现自己刚才的回答有些不够斟酌,定了定神说“叔叔,我心里都知道,只是现在确实不是细谈的好时机,我只希望爸爸的事情能安然解决,能健康的回家,其它的问题,再一点点的让大家接受,行吗?”

舅妈皱着眉,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莫莫,侯门深似海,周放的身份即使你不说,我们也能猜测一二,作为母亲的角色,我更担心的是这个,叔叔也好,舅舅也好,最终表达的都是怕你受伤,周放此举无异于大恩,越是这样,越怕以后你面对起来有心理负累。”

叔叔点点头,这时候姥姥站起来,很严肃的说“你们别在这挤兑莫莫,话题开的太深了,没有必要。莫莫从小儿就不是没原则的孩子,她的心你们也更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你们还是放平心态吧,振庭的事情解决了,这是目前最首要的问题,其它多说无益。振庭他们两口子已经压力很大了,目前还不知道,这事让莫莫自己处理,你们别多口舌。”

众人也只好点头,不再深究。莫莫感激的看了看姥姥,姥姥使了个眼色让莫莫跟她一起回了卧室。

祖孙两个在床边坐下来,姥姥温柔的整理了一下莫铭的头发,脸色温润慈祥的说“姥姥在行政机关呆了一辈子,阅人无数,遇事无数。莫莫,姥姥是肯定周放的,其它问题你也不必自我纠结。我不担心你舅妈所谓侯门‘负累’,反而我担心你的格,你要记住做事在心,有些问题虽然是要保留原则,但不是所有事情都执着于一点,周放是个好孩子,姥姥喜欢,你是大姑娘了,世界越走越宽,明白吗?”

莫铭感激无语,姥姥的话说到了她心里,点到了她正刚要开始的自我纠结,这几句话无异于定神针,她紧紧搂住姥姥的脖子,不知道说什么。

姥姥笑着拍拍她的后背,亲昵的说“别撒娇了,你妈那,等她知道了,我会单独跟她谈的,放心吧。”

莫铭一夜好梦。

此后的几日,果然众人在姥姥的严词叮嘱下三缄其口,只对莫铭父母说问题已经托姥爷的关系解决了。莫爸爸的情况也很稳定,出院前,经过核磁共振检查小血栓已经少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威胁不大,继续用药和疗养锻炼就会逐渐消失的。

家人情绪都很是欣喜,大有柳暗花明之感,出院当天,叔叔把莫铭拉到一边很疑惑的问“莫莫,除了周放知道这事,你还拜托别的朋友了吗?”

莫铭也很诧异不知怎么有此一问,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叔叔更是不解,只好说“银行的朋友说前天有天津地委的的高层过来关注这事儿,似乎是要帮忙解决,听说已经解决完了,就低调的离开了。”

莫铭皱眉,实在不知道谁会过来,肯定是长辈的朋友关系,也没太多想。

终于,在父母都情绪稳定之后,姥姥出面把周放的出现轻描淡写的带了一下,只说对莫莫很是关心,知道事情后过来看望,帮了一些小忙,现在众人都见过了,更不能瞒着当事人父母。

毕竟莫铭不是小孩子,马上该大四了,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禁忌的事,只是有点突然,父母听完先是惊讶了好半天,然后才明白过来。

莫妈妈对莫铭一阵嗔道“你这丫头,之前每次回来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都闭口不答,这嘴严的劲儿随谁呢!?”话一出逗得姥姥和小姨一阵笑说“还不是随你!当年跟振庭谈对象都一年了还跟我们说是你同学!”

莫铭没法嘴,只好装傻充愣的笑,一转脸看见莫爸爸表情高深莫测的也看着自己,莫铭紧抿着嘴等着挨批,谁知道爸爸突然哀叹一声“哎呀,姑娘心里没我喽!”

登时全家彻底大笑起来。

让莫铭心情紧张的一天终于到了,整整一夜未眠,因为周放打电话说第二天回国,会过来正式拜访。他太了解莫铭了,直安慰让她别紧张,莫铭一边说不紧张一边哆嗦着手拿着玻璃杯喝水,喝完直接当纸杯扔进了垃圾桶。最后觉得实在是没底,提前告诉姥姥和小姨,让他们明天务必过来坐镇。

一大早莫妈妈就把房间收拾的通体明亮整洁,惊讶的莫爸直说“张席!当年我第一次去你家,你都没把房间收拾成这样吧??!”妈妈笑骂了半天,仍继续准备着各种致茶点,连父母结婚时候的一套珍贵的银器餐具都拿出来,毕竟初次见面,父母虽然是长辈审鉴的态度,可也是略紧张,生怕有什么纰漏。

周放打电话说已经到小区外了,莫铭心提到嗓子眼,在小姨身后捏着她的手指,满手是汗。小姨咯咯笑,低声说“周放来的那晚你们俩公然亲密怎么不紧张!?”莫铭更是窘的要死,直狡辩说‘此一时,彼一时’。

敲门声起,还是姥姥开门,周放看见姥姥又是眉眼弯弯的讨好“姥姥好,总劳烦您。”

姥姥笑的甜出了蜜,拉着周放往里走两步到莫铭父母跟前。

作为女角度,慧眼如神的姥姥都被收买的完全倒戈,可见周放的秒杀力。莫妈妈这两天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周放的样子,虽然觉得莫铭的眼光肯定不会差,但是没有想到会严重超出预料,于是和蔼的对周放说“周放,欢迎你,我是莫铭的妈妈。”周放赶紧面带浅笑对着莫铭父母浅鞠,颔首,“叔叔阿姨好,真抱歉,来的有些晚,应该早点儿来拜访的。”

莫爸爸也是一脸亲和的笑意,伸手跟周放握手后,众人坐在客厅。

周放带了三份礼物,一份是给莫铭父亲的,多伦多大学医学院内部研制的溶解血栓的药剂,造价昂贵并未在市场批量生产。

周放并未多说,只是关切的说国内同类药品都是以扩张血管和分降血脂为主,对人体本身有弊无利,他已经咨询过权威专家可以用这个药剂替代。

给莫妈妈的礼物是周培蕴在牛津大学生物研究室和导师课余研究的纯生物护肤品,周培蕴送给他两套,周放算借花献佛,哄得莫妈妈很是愉悦。

提前仔细问过莫铭得知姥姥姥爷毕生都喜欢书法墨宝,送给老两口的礼物最为贵重——米芾的小幅书法。

姥姥一眼认出居然是宋四家之一的米芾的作品,而且是他功力最深厚的行书,当即表示太贵重,周放连谦逊的说幅面太小,又是朋友所赠,自己不是此道中人,送给姥姥姥爷才是物有所值。

莫铭看着八面玲珑的周放干脆也忘记紧张了,眯着眼看他,心想“朋友送!?朋友送的还用提前打听?果然是老奸巨猾。”

在周放收放自如的气氛掌控中,反倒是让他带动的全家人没了一丝紧张情绪,莫铭看着他们其乐融融聊天交流,自己到像捡来的孩子被扔到一边无人问津。

周放对莫爸爸说起央行的一些金融政策还有当前金融市场现状,很是低调谦卑的建议莫父身体康复后工作的时候不必担忧房产类的放贷,市场前景走向指高,只要符合审批就没问题,无需杯弓蛇影。另外可以增加三产比如餐饮、文化、储运公司的申贷。当时莫父只是心里暗叹周放对经济前景分析的条理,并未太过深信。第二年当他看着L市房地产业骤起和很多三产行业的轰烈发展时,顿时给了周放一句评语“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周放并没有选择在外宴请莫铭家人,反而很是贴心的说常年在外外,极为奢求家的味道,一脸崇拜的对莫妈妈说自己简直对厨艺一窍不通,莫妈很是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周放的推崇的座右铭“君子远庖厨。”

莫爸爸闻言委屈“那你还动不动让我打下手?”

莫妈转头,抬着眉毛说“君子寡欲,你太馋,食欲太重,算不上君子。”

全家轰然大笑,莫铭看着周放偷偷对她贼笑,无语问青天。周放如果是君子,天底下再没有寡欲的人了。

所有的时间里,周放进退得体,说话深浅适宜,于分寸、火候、眼色、神态拿捏的恰到好处,‘完美’佳婿的形象无可挑剔。直到最后和莫铭离开的时候,众人对周放的不舍到胜于莫铭。这让莫铭觉得自己曾经辉煌的人生从认识周放开始就挫败,现在都挫败到家了。

第八十五章 明明如月 何时可掇

婉拒了家人的远送,周放和莫铭两人走出小区。莫铭抬眼一瞧,周放的路虎稳稳当当、老成持重的停在路边,顿时眼弯如钩月立刻扑过去抱着路虎的观后镜语气伤感的说,“啊!板砖儿先生,真是好怀念你!是不是他新欢越来越多就把你抛弃了!”

听到莫铭这么幼稚可爱的话,周放忍不住朗声大笑,走上前使劲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动情的说“莫莫,我怎么这么爱你?”

莫铭立起眉毛说“周放!你下次要是再敢开着那个奥斯汀马顿搞得跟仪仗队似的,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周放赶紧严肃点头,频频称是,说着打开车门把她塞上副驾驶,紧接着他也一步迈上,俩人挤在位置上亲昵了好半天,直到莫铭云鬓蓬松,满面娇红,使劲推开他说“别闹!这是小区外面,一会家人没准出来又看见!”

周放肆无忌惮“岳父岳母都见了,现在我身份正大光明。”一边说着,手一边在莫铭衣服里乱揉。莫铭气的掐着他的面皮说“周放!你得寸进尺是不是,怎么一进车里就跟吃了春/药儿似的!!我妈的眼怎么这么没神儿!居然对着你这个败类说君子寡欲!!”

周放本来情意正浓,听到这话忽然爆笑出来,半分钟未断,一点儿犯色的心都没了,只是搂着莫铭吻了半天,又满脸奸邪的笑,最后说“莫莫,我觉得你不怕死的那天快到了。”莫铭一听登时想起什么,又是一阵脸红,对他胡乱踢打了一阵两人才亲密的驱车返回北京。

莫铭到学校第一件事就赶紧去找导师把事假消了,又仔细询问了其他同学关于最近课程的内容,发现并未超出自己自学的部分才放心。

推开宿舍门的一瞬间,宿舍的女孩一声欢呼,哗啦撒了满屋的纸片儿,莫铭吓的不轻,满头碎屑,眯着眼睛问“姑娘们寂寞的要疯?”

刘迪呜呦一下抱住莫铭咯咯笑着说“这下板上钉钉了吧?”

莫铭不明白,段奕秋更是调笑,一口江南话都跑出来了,说“侬阿爹勿曾说周放极赞个?”

姑娘们看段奕秋水蛇一样盘在莫铭身上甜腻腻的发问,一阵大笑,莫铭这才明白,连忙疑惑的说“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谁说的?”

刘迪说“你那天还没等秋说完就急匆匆跑了,刚走没多久周放打电话找你说你手机关机,秋就把事情跟他说了,周放听完就挂了电话——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直接找你去了。”

莫铭真是对这帮舍友的八卦神无奈了,只好垮着脸笑说“嗯,是。”

女孩儿们又关切的问了问她家里事情处理好没有,以及她父亲的身体等,莫铭也很是感动,一一回答说没事,几个女孩子才又唧唧咯咯讨论起情深无敌的周放来。

莫铭在睡前接到周放的电话,躺在枕边听着周放的轻言叮嘱心中温软一片,一直到入眠前一秒,还在脑海回放着周放突然出现在家门的那一刻,好似开了漫山遍野的春日雏菊,亭亭清奇,自蕴情致,对周放的爱也越发深的扎在心底。

周放的爱不动则已,动辄如同恢弘的海上阳光,映的莫铭心中波光粼粼美不胜收——互映成辉,这才是两情相悦的最佳释义。

天气开始淡淡的热了起来,一天中午周放从公司来找莫铭,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心烦的说,“什么破天儿,六月也流火吗!”说着,十分委屈的说不想出去吃饭,非要磨着莫铭给他做,莫铭被周放磨的没办法,陪他回崇文门。

周放高兴的推着采购车跟上次完全相反,见到什么就拿什么,但凡超市有的蔬菜他无一漏掉,他一边放,莫铭一边往外扔,被他弄的手忙脚乱说“周放!你打算吃满汉全席怎么的?有你这么买菜的吗?”

周放瘪着嘴一边多一倍的往回拿,一边不高兴的说“可以放冰箱里啊,下次就不用买了。”

莫铭狠狠的白了一眼,气的没办法——周放的耍赖天下无人出其右。

看着莫铭在厨房忙碌,周放就觉得这是他未来人生的全部,只需如此夫复何求?又是忍不住过来毛手毛脚,一边腻歪一边说莫铭厨艺天下无双,莫铭翻他一眼说‘你跟我妈也这么说的’,周放眨眨眼说‘你是师承阿姨,青出于蓝。’甜言蜜语都让他说满了,本来一个小时能准备好的饭菜硬是折腾了两个小时。

午后两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周放懒懒的靠着莫铭的前,长腿一伸占了大半个沙发,手依然不闲着在莫铭身上胡闹,自顾自的感叹“这才是人生啊。”周放想着办法的勾引她,莫铭靠着沙发扶手,目不斜视单手托腮只看电视,对周放的无耻言行早已视而不见,周放心里暗叹,佳人儿明明如月,何时可掇?(莫铭像眼前的月亮明晃晃的,什么时候能得手。)

换着台,又看到某台重播古天乐和李若彤版本的神雕侠侣,周放贫嘴逗莫铭说话,一会儿指摘古天乐个子太矮,一会儿叨咕李若彤面相太老,忽然听莫铭说“从杨过、小龙女到jack和rose(泰坦尼克号),爱情这俩字,古今中外总是在跳和不跳之间徘徊”。

周放听着莫铭这么高深的话一愣,赶紧直起身,十分好奇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莫铭瞅他一眼淡淡的说,“明明两个相恋至深的人,非要傻傻的等着,既然小龙女跳崖了,如果杨过没受众人劝阻就此跳下去俩人也都得相守,小龙女一样能在寒潭疗伤,哪怕五年后杨过跳下去也行啊,总好过十六年未卜的生离死别。”

周放笑,揉着莫铭的头发说“如果崖底没水,俩人都摔死,那就是笨蛋死殉不是神雕侠侣了。”

莫铭忽然很是伤情的反驳“死在一起也不见得是坏,爱之颠沛流离,历史上又有多少相爱的人能华发白首依然耳鬓厮磨?又有多少能生则同衾,死得同所?”说完垂着眼睛,脸上有些多愁善感的忧伤。

周放一愣,想到‘长恨歌’的李隆基与杨玉环,‘钗头凤’的陆游与唐婉,马克思与燕妮,李清照与赵明诚,希特勒与爱娃布劳恩……果然,古今中外皆如此,相爱未必相守,相守未必相依,相依未必终老。顿时也是有些无语反驳,只是温柔的看着莫铭,抚她的头发。

想了一会想到一个论据说“莫莫,你看,rose如果当年上了救生艇没有从二层甲板跳回去的话,jack一个人逃生的机率会有多大?聪明如他一定能找到那块门板,也一定能发现旁边人挂着的哨子,那么两个人未来相守也许有无限可能。所以说,如果能保重好自己那才是对真爱最大的忠贞与维护,杨过苦等16年未必不是这么想。”

莫铭听完沉默了一会,慢慢转身看着周放,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说“周放,似乎你对事情的理解总是比我的更开阔,尚璟的事情也是,每件事都如此……”周放以为她情绪低落刚要在说话,莫铭已经扑过来捂住他的眼睛揉搓着他说了一句同样的话“我怎么这么爱你!”

六月底,莫铭上完中午课出来,刚到教学楼外,顿时收住脚步,眼睛盯着对面的人,情绪不明。

对方走过来,一脸深刻歉疚,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莫铭喘息了一下,想了想开口道“陈冲,你现在不是毕业了,怎么回来了。”

陈冲眉眼低顺,只是沉声说话“莫铭,我如果道歉……你能接受吗?”

莫铭本也不是记仇的孩子,想想事情过去已久,如果不是当时陈冲的刺激也许到现在还没有正视自己对周放的感情,于是微微笑了下说“陈冲,都过去了,算了吧,别道歉了。”

陈冲一愣,略感伤怀的说“这么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是吗?”

莫铭摇摇头“不能原谅就该让你道歉了。”

陈冲忽然心如春水,一下化解了一年来每想起此事的悔恨与自责。

世事以往,两人心无芥蒂也不再提,又顺着林荫路走着,聊了会别的,莫铭忽然问“陈冲你刚才到楼外来找我的?有事吗?”

陈冲点点头说“莫铭,有件事情,我很不好开口,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能帮忙。”

莫铭抬眼疑惑,“说说看,什么事?”

陈冲说“我已经来过学校两次领毕业证,第一次是还没发,这次来别人都领了,可却说我的已经被人领走了。”

莫铭很诧异“谁会领你毕业证?”想了想又说“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帮你?”

陈冲想了想,咬着嘴唇对莫铭说“你能不能问问你的男朋友……就是……周放?”

莫铭回到宿舍的时候都在想这件事,周放的确那天见到陈冲,人似的,他看到那样子必定猜到什么,但是他拿陈冲毕业证干嘛?会是吗?刚想到底要不要打电话问,刘迪回来了。

莫铭把事情跟刘迪说了,刘迪惊讶的说“如果周放知道陈冲强吻过你,就扣他的毕业证,太——不正常了吧,至少要狠的多吧!”

莫铭皱眉“你怎么这么想周放呢?他又不是黑社会。”

刘迪白了她一眼,说“老四,说你二百五吧,于心不忍,可你确实是。”

莫铭将着鼻子恶狠狠的看刘迪,刘迪说“这是在说周放对你的占有欲,你不知道王泉的事儿吗?”

莫铭瞥着她说“王泉什么事?”

刘迪把那年周放在餐桌上对王泉施惩的事说了一遍,莫铭震惊的半晌无语,当时她被锁在门外,对里面一无所知,竟不知道周放如此举动。过了几秒,赶紧拿着手机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给周放打电话约他回崇文门,生怕他做出什么严重的事儿。

周放坐在沙发上看着满脸紧张的莫铭,盘问半天才明白原来是这事儿。当即笑涔涔的说“嗯,不用着急,陈冲的毕业证确实被我扣了。”

莫铭抹了抹额头,皱着眉说“周放,陈冲不是什么坏人,他也是喝多了,你千万别做什么事儿啊,我害怕,再说你扣他毕业证干吗?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你还给他吧?”

周放宠溺的吻着莫铭说“莫莫,你把我看的这么不堪?我是流氓地痞吗?王泉和陈冲的质是不一样的,对王泉动手还是留了情面,而陈冲我只是想惩罚一下他,你让他去找我公司找我吧,我跟他谈谈。”

莫铭还是紧张的看着周放,周放笑的柔情,“别这么看我,你老公几时办过没谱的事情?”

莫铭想了想觉得周放做事极有分寸,这倒的确不用担心,只是怕他一碰到自己的事情就容易跳线,再三询问“确定没事儿?”

周放忽然眼睛一转,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更确定没事儿。”

莫铭忽然发现自己正在被威胁,但是没办法只好红着脸说“只要不动不动就……我就答应。”

周放咯咯笑,亲了亲她说,“嗯”。

说话算话,陈冲去找完周放拿完毕业证,果然什么事也没有。

陈冲约莫铭来到校门口跟她告别,莫铭看陈冲脸色特别的平静,神态也变得更自然,心里一松,说“师兄,路上小心,希望以后我们能再见。”

陈冲微笑点点头,伸手握住莫铭的,温柔的说“希望再见……回去吧,不用送了。”说罢非要看着莫铭先走,莫铭争不过,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陈冲站在校门外看着四年来生活的校园,还有莫铭逐渐远去的背影,明明克制,可心中隐隐又泛酸。此时又想起周放跟他说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莫铭如天上皎月,而自己终究是水中观景,此生不可再掇。

放暑假第一天,早上,莫铭看着宿舍人都收拾好准备回家,她懒洋洋的磨蹭着穿衣服,刘迪笑骂“有了老公,你回家都不着急,你爸妈可养了个白眼狼!”

莫铭呲牙反驳“胡扯!我离这么近,一个小时后你们刚上火车,我都到家了!真是……”

刘迪咯咯的笑说,“行啦,赶紧下楼吧,你们家极品早在宿舍楼下面等着呢,今天离校这么人多,你还想闹围观怎么着?”

莫铭一听,赶紧穿好跑下楼,周放正带着墨镜,一身气质洒脱的休闲,得意洋洋的笑着看她,莫铭狐疑的走到他身旁问“你这招摇的德行是要送我回家?”

周放忽然搂着她冲着脑门就亲了一口,说“嗯”。

上了车,放假心情好,莫铭跟周放斗嘴,斗了半天,发现方向不对,赶紧转头看周放质问“周放?!你要拐卖人口!?”

周放咯咯的笑着,也不答话。

直到国际机场,看着周放拿出的旅行箱,走到她跟前,晃着两张去法国的机票,莫铭才恍然大悟。

第八十六章 巴黎的第一手指

莫铭重重的抚上额头,听着耳畔机场轰隆的声音,被周放突然的举动弄得一点准备都没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没告诉家里……”周放一侧嘴角翘起,得意的说“我已经说了”。

莫铭又说“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周放挑眉“你要准备什么?”

莫铭说“衣服、笔记本、日常用品等,太多了”

周放不以为然,指指旅行箱说“都在里面,衣服在燕莎提前买好了。”

莫铭彻底哑然,看着大获全胜一脸得瑟的周放觉得自己永远不是对手,难怪前些日子非闹着要给她办护照,言之凿凿的说要准备以后她留学用。司马昭之心,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刘迪说的太对了,二的人果然是自己。

从换登机牌开始,莫铭十分不满这么轻易的被他拐带了,脚步碎小,就是不肯好好走,一直到坐在法航宽敞舒适的头等舱里才安静的靠在座位上,依然不搭理周放,紧紧闭着小眼睛,却偷偷转头看向窗外,瞧着远处起起落落的飞机,不由得新奇起来。

周放看着莫铭嘀嘀咕咕的小动作,心中欢喜,亲昵揽着她在她耳边说“一会起飞路上会枯燥,不然我拿笔记本给你,起飞后可以玩游戏看电影?”

莫铭不看他,还没顺过气来说“不要,我看天就行了”。

一开始看着万里高空的蔚蓝,还有层层云浪,确实新鲜了一会,可起飞三个小时,莫铭看云看到头晕,委屈的瞧着周放。周放开始只看杂志装作不知,莫铭实在忍不住了摇摇周放的手臂,“我要玩游戏。”

周放撇嘴,往旁边一靠,斜眼看着她说“你不是看天么?”

莫铭委屈着变成八字的眉毛,眼睛亮汪汪的盯着周放,一脸小心又讨好的说“周放~~,事先不知道看云也这么无聊,求求你了嘛~”。

听着莫铭娇柔的声音,周放全身酸软,这几年也没见过莫铭如此撒娇的模样,当即定力全无——捧过脸亲,亲够了才拿下笔记本,一脸色咪咪的得意。

十二个小时候后,直到降落到戴高乐机场的一瞬,莫铭才发觉昏睡中自己居然跨了半个地球,天亮的时候还在北京,深夜居然到了巴黎。

从下了飞机就脚步轻快,掩饰不住的兴奋,登机前的别扭早抛到九霄云外,呼吸着异国深夜中清凉的空气,看着机场往来的形形□肤色种族的人群,莫铭小孩儿的心展现无遗,周放心情更是无比愉快,这场计划中的旅行已经推迟了两年,今天终于实现,小人得志,笑的更是奸邪。

出机场后,早有四五个人在等,最前面一个气神很高的年轻人,瓜子脸,五官还算漂亮,带着很浓的商人气息,周放给莫铭介绍说这是刘旭,莫铭顿悟的问候,刘旭赶紧跟莫铭握手,几个人连称呼为嫂夫人,莫铭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夜太深,两人又刚下飞机身体疲倦,周放推辞了晚宴说在飞机上吃过东西了,先安排休息就好。周放并未带莫铭回法国的住宅,一行人开车回到巴黎市中心,提前预定了希尔顿酒店的房间,莫铭一看居然是两套房间,暗暗一笑,心想八成还是上次北戴河的影没散,记挺好。

周放把莫铭安顿好,跟她很绅士的吻别,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弄的莫铭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不过莫铭心情却是极好,虽然有些困倦,但是毕竟第一次走出国门,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眼里处处都是明晃晃的新鲜。浏览了一圈奢华的客房,又去大理石铺设的浴室洗浴出来,站在静谧安逸的房间里,透过高层的窗前看着外面,远处稳健巨人般直耸矗立的埃菲尔铁塔夜景霓虹、周身流光,放眼周围一片灯火辉煌。

夜晚的巴黎是亢奋的,莫铭第一次踏上法国的国土,就赶上了艳色的夜巴黎,以前谈起中国几大城市的夜景,周放很不以为然的说,法国人跟巴黎叫‘ Ville lumière’,也就是‘光之城’,看到夜巴黎别的地方就不能叫夜景。当驱车来的路上还没有留意,此刻才觉得一阵梦幻……巴黎正伸出它的第一手指轻轻与莫铭触碰,小小的火花溅起,引着她走向即将漫空绚烂的烟火。

终究还是太疲惫,没时间多欣赏就蜷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莫铭迷蒙着眼睛醒来才发现算上昨天飞机的旅程一共睡了24个小时,这是自己调时差呢吗?想着又不由得饥肠辘辘的起来。

打开周放给她准备的旅行箱,满目的致衣服和日用品让人眼花缭乱,莫铭只想到尾数上到底有几个零,无奈,挑了一件最低调的一字领黑色收腰衫,下身配了一条斜摆的浅碧色刚及膝盖紧身裙,暗暗流彩的颜色,到细致的剪裁,包裹着姣好的曲线,她将头发软软的盘起,略松的挽了一个扣,顿时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一个带着三分慵懒却风情致的年轻俏女郎。

刚穿戴整齐听见敲门,打开门一看是神飒爽的周放,笑嘻嘻的靠在门口看着她,忽然表情一变,满眼惊艳,一分钟没说话,似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她扑到。最后看了看时间,如果扑到了还得重新装扮,忍痛嬉笑着说“爱妃睡醒了?走,随朕出!”

落座到奢华致的餐厅,莫铭头上悬着致的八角四层水晶灯,整个餐厅挂着浓郁的巴洛克风格,致、复杂、华丽、鎏金。

周围有刘旭等人的作陪,必然是补过昨晚的接风宴。一众人客气问候,行为端庄优雅的坐下浅聊,言语温和有礼,氛围宁静淡雅,和在北京与吴泊宇他们聚餐时的调侃欢闹完全不同,只是这种清宁让人感觉有些疏离,莫铭有些紧张。

点餐后,菜品一道道的呈现,饱满的挪威海鳌虾,披覆着一层厚厚的伊朗鱼子酱,完美的像是食品模型,让人不忍下手,新鲜细腻的鹅肝片与香茅草的酱汁混味相容散发着高贵的润泽诱惑。

周放细心的把虾挑出,又将鹅肝片放到莫铭嘴里,递给她自己杯中冰镇的威廉酒,依然是惊着身边自以为了解他的人们,自己却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周放指着手切beef tartar说这是匈牙利和德国的传统菜,后来经过法式改良,亲自切成丁块放到莫铭的餐盘,等她慢品吃下口有余香的时候又递过来早已释味的红酒,嗯~,什么是美味的梦幻的迷惑,这就是。

在周放的体贴照顾下,莫铭最初的拘谨已经完全消失,餐桌旁落地窗外的巴黎街景伴随着餐厅郁郁的美食浓香,耳畔听着周放轻声慢语的讲着法国人的生活以及对美食的追求,莫铭对巴黎的印象指数已经飚到最高处。

多年后,当莫铭再次来到巴黎吃着红酒山**和黑胡椒焗牛排的时候,也感觉无比的美味,只是少了这一份从容和细腻,那时想来才知道是少了爱情的滋味。

一顿致的美餐过后,几人驾车到沿着戴高乐广场一直向东,走了一段停下来,刘旭十分客气的对莫铭说‘今天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回公司,让周放陪你散散心,巴黎是浪漫之都,总要有浪漫才算来过。’

莫铭微笑着答谢,目送他们离开。

忽然放眼看向远处,转身展开双肩,舒缓放松,感受着她身边的巴黎,街道两边的19世纪建筑,仿古式街灯,充满新艺术感的书报亭都为这条大道平添一种巴黎特有的浪漫气息,大道中央车水马龙的繁华和大道两旁被浓密法国梧桐树遮盖下的悠闲,体会着巴黎人的生活和浪漫。

周放轻声的问“莫莫,你在干嘛?”

莫铭闭着眼回答“我在和巴黎对话。”

周放温柔的笑,继续问“你们在说什么?”

莫铭继而一个转身,满目明华,看着眼神专注于她的周放,眼底漾满了笑意,感觉是如此的绽放,只听她感喟了一声“周放,巴黎说让我更爱你,你呢?”

周放一直矜贵清冷的形象,顿时裂,忽然一个极致妖孽美男彻底出笼,在香埔丽舍大道的正中央一把搂过莫铭,火热的吻从卢浮一直穿透了凯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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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情怀共通

兴奋、冲动、新鲜的喜悦冲荡在繁华、惬意的街头,莫铭在周放的吻里眩晕,过了好久,周放离开莫铭的脸颊,清澈光芒的眼睛,顾盼生辉,对着莫铭语调高扬的说“从不知道巴黎这么可爱,走,带你去拥抱它!”

莫铭笑的青春/色彩洋溢,周放正在选择哪个方向,她似乎早有选择,指着凯旋门说,“刚才路过了,就近返回去先拥抱凯旋门吧。”

来到凯旋门正下方,眼前50米高的巨大石门让近身的人心中一耸,两侧门墩上四组体现气势恢宏战争场面的美大型浮雕,门内刻着跟随拿破仑远征将军的名字以及96场胜利战役。周放说面向香榭丽舍大街一面右下侧的那幅浮雕,描绘的是1792年义勇军出征,也就是有名的《马赛曲》。

说完又指着凯旋门的正下方的平墓说,“这是一个战争纪念墓。”

莫铭问周放那上面红色的墓志写的是什么,周放说“意思是‘在此安息的是为国捐躯的法**人’,旁边这个长明灯每天晚上都会燃起,从无一日停息。”

望着眼前那些代表着历史功勋的文字,手触这超过5米的大型人物浮雕,莫铭心中一阵感叹,周放看着莫铭的眼神只以为她是新奇,脸带微笑说“上去?”

莫铭点头,两人走进凯旋门内,周放说“电梯和楼梯,哪个?”

莫铭毫不犹豫的回答,“楼梯。”

周放指着数十米高盘旋而上的273阶楼梯,问“你确定?”

表情正经的挑着眼睛“当然!不然怎么能触历史?”

周放咯咯的笑,说“好,走楼梯,莫莫是如此尊重历史痕迹的人,真让人仰慕。”

莫铭兴冲冲的踏阶而上,周放怕她不小心踏空,紧跟在身后。一开始莫铭还能着墙壁的巨大石块唧唧咯咯的跟周放聊天,不想上了170多阶的时候,觉得脚酸,到200以后就不说话了,闷着头一边上一边轻喘,惹得周放好一阵笑,说“莫莫,历史太长,你触的太慢了。”

莫铭转身居高临下瞪着他,说“谁让你中午喂我吃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负重增加了吗?”忽然想了想说“也是,还是你触合适——来吧,背我。”

周放笑出声,又不敢嘲笑,转过身说“成。”莫铭看他真的转身,忽然脸红,抱都抱过无数次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被周放背着就一阵羞涩,也不动。

周放轻笑一声,干脆往她身前一贴,抬起她的腿直接背起来,转身往上走。

莫铭一声惊呼,连忙抱着周放的颈肩,面颊紧紧贴着周放侧颈。过了一小会才适应,可也不敢说话,紧抿着嘴,直到感觉他宽实的后背紧密的贴着自己的前,心窝忽然一阵甜美。伏在周放的肩上,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平静的表情,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

周放感受着莫铭温热的呼吸柔顺的贴着自己的颈动脉缓缓流淌,心中不能自持,正分心的时候又发现莫铭的手指轮转在自己的面颊,实在痛苦难当,厉声呵斥“莫莫,你是不是想让咱俩一路滚回起点?”

莫铭手指一顿赶紧乖乖趴好,脸上却带着笑意,看着周放稳稳的一步步的上行,在这灯光略显昏黄的凯旋门内,望着古老石墙岁月斑驳的痕迹,刹那间觉得此生再也不能有谁可以让她如此彻底的依靠。

上去之后,是一个小型展馆,主要是相关凯旋门历史和一些法国战争勋章类的展示。周放以为莫铭不感兴趣,没想到她津津有味的自顾自看着,让周放很是意外。面积不大,看完之后两人往上走到了凯旋门顶部的平台,这被众游客认为是凯旋门的亮点,可以鸟瞰巴黎名胜。

巴黎12条大街都以凯旋门为中心,向四周直线放星形扩展,气势磅礴大气,站在平台之上,宛若巴黎之王俯瞰城市大地,这也的确为欧洲大城市的设计典范。

往老市区望去,都是巴黎古典建筑与房屋,高度均等,透露着浓浓的19世纪的街道风情。再往反方向看就是巴黎的新城区,高楼大厦此起彼落,远近层叠相置。

莫铭很是惊讶的问周放“新旧城区的时代感真鲜明,一边可以梦着巴尔扎克和雨果,一边可以享受现代国际都市生活。”周放也很是肯定,说十分值得借鉴,北京的新城建设就存在问题,新旧杂,相形之下确有差距。

莫铭指着东南方向最远处既罗马又拜占庭风格的高大建筑问周放“那儿是传说中的圣心圣殿吗?”

周放忽然讶异惊喜,眼波流动,一表柔情的说“是。”说完亲昵的亲了亲莫铭说,“从来大多数人叫它圣心大教堂,我喜欢圣心圣殿的名字,我们过两天就去。”

两人依偎着靠在栏杆上,周放紧紧的圈着她在怀里,午后的巴黎,阳光洒落,温情像脚下的街道一样四散蔓延。

过了一会儿周放征询意见问下午想先去哪,莫铭又是十分果断的回答“荣军院!”

如果说刚才莫铭选择看凯旋门以及流连在展馆看着勋章和枯燥的建造历史的英文翻译的时候,周放都没觉得奇怪,这下周放可真是惊讶了,很是好奇的问莫铭“莫莫,一般女孩子到巴黎,肯定第一时间都是去游塞纳河、卢浮、圣母院之类,你怎么会这么选择?”

莫铭扬起眉毛,从容的回答“你看,现在的巴黎是在十八、九世纪的历史格局中沉淀下来的,没有那个时代的军事戈就没有现在的历史文化的繁荣,换句话说我觉得没有拿破仑就没有今天的法国和巴黎,了解一个城市,先了解它的悲壮的转折,从为它开始的血泪战争看起,难道不是更具有意义和感触?”

一个青春娇美的女孩子此刻站在凯旋门的高点,对着整个诸多巴黎名胜和就在眼前的世界最美的香榭丽舍大道不为所动,竟然说出这样的回答,这回答——和周放第一次到巴黎的选择一模一样,当众人问他想先去哪看看,他也是毫不犹豫的直接指向荣军院。

周放目光平静的直视她,心中却翻涌着波澜壮阔,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别人已幸运太多,而遇到莫铭更是三生难求,这样的她世上岂还有第二个?自己此生也再难放手,紧紧的拥抱了她良久两人才出了凯旋门。

连接香榭丽舍大街和荣军院广场的就是塞纳河上有名的亚历山大三世桥,周放揽着莫铭走在桥上,看着桥外金色的栏杆上华美的花形雕饰,花环丛中的美仕女若隐若现,铜色雕塑的灯架上安置着桥灯,两旁有蜡台相拥,莫铭说这哪是桥,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的艺术珍品啊!

周放指着桥头上展翅腾空的镀金飞马雕塑笑着调侃说,“那个是俄国皇帝亚历山大送给法国的礼品,二百年前这两个国家打的热火朝天,宿世死敌一样,一百年后一笑泯恩仇,法国乐颠颠的接着人家的礼物握手言和,还有比法国人更没谱的么?”

惹的莫铭一阵欢笑,直讨伐周放说“你在人家这好歹度过六七个春秋,你好意思这么信口雌黄?”

周放不以为然,“好好的塞纳河,北岸叫右岸,南岸叫左岸,街道也是标注的乱七八糟,你见过这么没方向感的法国同胞吗?你没看到刚才各色海报和橱窗里超级不严谨的观光路线图,有那么画的吗?哪个国家的游客能看明白?法国人生活态度就是这样,我实事求是,客观对待,总不能到处大喊我爱法国!?”

正刚说完,身边往来的人群中忽然有游客不知道是不是被美景触动,情绪爆发,用英语大声喊着“I love france!I love french!”(我爱法国!我爱法国人!)

哈哈哈……看着被吓得不轻的周放,莫铭跑到桥前方笑的眼泪四溢,只觉的塞纳河上的阳光无比明媚,巴黎如此美好。周放看着远处的笑的灿烂的莫铭,拿起相机交给旁边的游客嘱咐了一下就跑过去一把抱起她,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吻了个永恒。

站在外侧远眺荣军院广场上平整宽阔的马路,分割清晰的殷殷草坪,还有黑色铁杆路灯,正中间就是鎏金穹顶的荣军院建筑。

周放执意让莫铭站在广场中央拍照,莫铭说“你都拍了一路了!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今天下午拍的多!”

周放说“巴黎有了你才是完整的,让我拍完!”情人甜蜜的话永远是不嫌多。

在荣军院逛了很久,一路走过军备武器的展示,著名的历史文件展览以及对战争时期的历史人物油画和雕像纪念碑。最后两个人走到拿破仑·波拿马的棺椁前停留了最久,脸色均是严肃庄重。各自想着棺椁中曾经影响整个欧洲乃至世界的——已经沉睡了180多年的风云人物。

一般女孩儿最多是把荣军院当做文化景点来参观,而莫铭不同,她从小受爷爷影响颇深,对于国家历史和民族情感十分在意,周放更是生活在时刻跟政治和国家挂钩的家庭中,两人能有同样的情怀也确属巧合。看了好久,莫铭说,“逝者无知,世事犹在,武则天说的好,千秋功过留与后人评说。”两人对视一眼,浅笑了笑。

第八十八章 此生常愿伴妆台

离开荣军院的时候,天色还不到傍晚。

一下午的走路体力消耗不小,莫铭说饿了,周放说那就提前吃晚餐!

晚宴是在一个面积不大,但是很具法国特色的餐馆完成的。

比起隆盛的午宴,情调优雅的情侣晚餐让莫铭很放松,她指着桌子上繁复的刀、叉、勺,问周放“这都怎么用?”

周放耐心的教她具体的分类和摆放以及不同的使用情况。

莫铭听完挑挑眉毛说“原来法国人的浪漫和高贵都是没事找事折腾出来的。”

她对法国大蜗牛的热情不是很高涨,反而特别喜欢各式芝士,烟熏、蓝莓来者不拒,以及所有用芝士做的菜肴,看到周放一愣说“莫莫,看来我们得准备买个农场了。”

莫铭眼神疑问,周放说“养牛,做酪。”惹得俩人又一阵斗嘴。

致的海鲜主菜以及浇着浓汁的松露配菜的**蛋宽面让莫铭难得积极主动,本不用周放动手帮忙,刚才非让人家教刀叉用法,此刻却只拿着一只叉子独自挥舞,看的周放开心的笑。

莫铭说跟家人外出用餐吃过一次黑松露,但是比这个味道差远了。的确是术有专攻,周放说最好的是产自意大利阿尔巴,挖出之后久置也会失去鲜美,所以去意大利餐厅品尝才最好,当即说过几天一定要带莫铭去。

莫铭只是附和的点头,并不知道顶级白松露被称为白钻石,一公斤叫价上万美元,话说周放从来也没少做为博美人一笑而豪掷千金的事儿。

过了一会,莫铭忽然好奇的问“既然你这么有研究,怎么不吃?”

周放一脸神秘又带着坏笑的说“你不知道传说白松露壮阳么?还是你觉得我需要壮?”话音刚落,莫铭就差没把桌边刀叉都飞到周放脸上。

饭后,两人沿着大街一直缓缓走到埃菲尔铁塔,莫铭远远的看见铁塔横空而立,巨大的钢结构建筑带着拔地而起的骄傲,如同世人传颂的一样雄奇。铁塔已经霓虹初起,但还不是很多。

塔的周围又是宽广的草坪,绿地是法国重要的休闲场所,这一路走来莫铭已经看到太多人在各处草坪上或散步、约会或读书、下棋,周放说,在这里可以看出法国人最悠闲的生活状态。

莫铭抬头望着塔顶,目测着高度。

周放问“要不要上塔看看?”

莫铭摇头“不用,没看那么多排队上塔的?就这样看着它挺好,更感觉它的真实。”

近处的人群惬意的散落在草坪,远处广场的喷泉水注崇崇作响,此刻天空泛着蓝紫的色彩,夕阳下落,柔软的云朵染着霞光的绯红,埃菲尔铁塔沉静的守在塞纳河畔,塔侧依偎着地平线上夕阳的脸。

这么多年在法国,周放埋首于学业的拼搏,投身于事业的奔波,没时间正经的看过巴黎的景色,这时直感叹从未发现埃菲尔铁塔这样的美轮美奂、色彩炫目。

瑰丽景色中,看着远近各处深情拥吻的恋人,这份世界独有的巴黎浪漫把莫铭心潮推的一阵涌动,她转头翘着嘴角,神态略有顽皮的看着周放。

周放不解其意,“怎么?”

莫铭说,“周放?此情此景你不想说点什么?”

周放一愣,“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明白,莫铭就圈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上周放的嘴唇,一阵清凉柔软,忍不住含着他的下唇轻吮了一下,放开,一如星辰的眸子望着他,低声缓缓的说“你怎么不说‘我永远爱你’的誓言?”

周放此刻拥着怀中的人,听着耳畔魂牵梦绕的声音,像曾经独自一人在塔下瞭望天空时做的梦一般,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不为人知的一切压抑和艰辛都是无比值得的。

他瞬间收起臂膀紧把她按在前,吻的热烈痴谜仿佛要融化埃菲尔铁塔般的滚烫浓情,逐渐又转向轻柔缓慢,良久才长长的呼吸着附在莫铭耳畔轻吻了吻她的脖颈,一声低语——“此生长愿伴妆台。”

埃菲尔铁塔大概见证了世界上无数的爱情,但是能在此把柔情表达到如此温软深意而极致的,恐怕天下只有周放一人。

从餐厅回到希尔顿酒店,周放又在房间门口吻了吻她就告别了。

莫铭回到房间看了会儿电视,大多数都是法文也不懂,干脆关掉,想着周放这两个晚上怎么这么君子起来?难道妈妈的‘君子寡欲’起作用了?好奇心大起,出去敲周放的房门,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抬头一看,打开一半的门内,周放只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带子松松的挽着,整个衣襟似开非开,露出小半个膛,和修长的双腿。紧实的肌宽阔的肩膀,刚洗完的头发半湿着额前滴着水滴,此刻这妖正迷离着双眼微抬着眉毛看着自己。

莫铭一阵心跳,忽然有些干渴,连忙别过眼睛说“你还没睡?”

周放一听,笑了,说“我要睡了不也被你敲醒?莫莫敲门就为了问我这个?”

莫铭无言以对,本来也是没话说,不知道怎么头脑一热就跑过来想看看他为什么这两天不正常,没想到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当即咳嗽了一下说,狡辩说“不行吗?”

周放一脸魅惑的笑“行,怎么不行,我还以为你怕我没吃松露而担心。”

话音未落,莫铭啪就把门给他关上了,红着脸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两个人都在巴黎散心。

终于该去的地方都开始去了,巴黎圣母院、先贤祠、凡尔赛、卢浮等等,只要莫铭能知道的基本都走了一遍。开始周放怕每天四处走让她累着,后来看她兴致不减情绪大好,也就不再拦着,有的地方去过多次,也依然新鲜、耐心的陪着她逛。

虽然说奢华经典的凡尔赛和供奉众神及法国历史名人的先贤祠都让莫铭十分震撼,但是最有特点的两处,一是去雨果笔下传世文明的巴黎圣母院。这被誉为“由巨大石头组成的交响诗”结构严谨气势恢宏,莫铭刚走到她身旁就自然的变得肃穆神秘。

当天不是做弥撒的时间,依然有大量的游客和信徒,虔诚的在额前点着圣水,前划着十字,在祭坛前点燃蜡烛。莫铭看着他们静坐进入宗教氛围,直对周放说怎么这么多教徒,看着他们忽然有了敬畏之心。

周放微笑着说巴黎圣母院除了卡西莫多和艾丝美拉达(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和美丽热情的吉普赛女郎),就是虔诚的教徒了。

二是,之后周放又拉着她先去了卢浮,从此莫铭的业余爱好多了一项——研究起了艺术。

莫铭最初不太感兴趣说‘不就是收藏着三个重要女人吗?’周放一愣,才明白她说的是蒙娜丽莎、断臂维纳斯和胜利女神,顿时哭笑不得,说非要好好培养一下你的艺术情。

等莫铭看着卢浮上的美雕像时,震动的艺术细胞爆裂时直感叹说自己对艺术的鉴赏语言太贫瘠,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间艺术?又看着广场上透明的金字塔,想起去年看的丹布朗的全球热销小说《达芬奇密码》,不禁问周放“你说这最底下真的摆放着抹大拉玛利亚的真身棺椁么?”

周放严肃回答“等你老公有钱到能把卢浮买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挖!”

几处风光胜地逛虽然都为惊世之作,但是总在建筑里晃来晃去难免有点憋闷,第四天晚上,两个人正走在夜色辉煌的香榭舍利大街的时候,莫铭忽然说“周放,巴黎虽美,可我忽然想看海。”

周放眉飞色舞,目光盈亮,莫铭奇怪的问“你怎么这表情?”

周放乐“我早就想带你去,还以为你喜欢先在巴黎逛!”

莫铭赶紧兴奋的问“那去哪看?”

周放自信而平静的说“尼斯。”

莫铭忽然想个孩子一样激动的抱着周放大喊“啊!周放我爱死你了。”

从巴黎机场check in开始算到尼斯下了飞机,一共不到两个小时。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周放已经订好了尼斯著名的观海酒店,可莫铭很是兴奋,耍赖不去酒店,说“周放,人家好容易来一次法国,这几天都在希尔顿,很是没情调。”

周放扬着眉毛惊讶的很“啊?希尔顿没情调?莫莫第一次这么高调啊?”

莫莫说“不是,那个,额——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游记说在尼斯住青年旅馆的经历,我也想去!”

周放忽然眉眼一冷,说“你的意思是放弃观海酒店,让我带着媳妇去挤青年旅馆?”

莫莫一看不行,赶紧使出飞机上发现的杀手锏——撒娇,磨。

此招一出,秒杀!半小时后,周放站在尼斯周边较远的一家青年旅馆门前攥了半天拳头,这辈子哪住过青年旅馆,还当自己背包客的热血青年呢!看着兴奋的要死的莫铭,更是一阵头疼,只好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青年旅馆都是提前订好房间,如果超过半夜来,基本上没有合适位置,莫铭看着周放跟对方交涉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兴冲冲的问,周放说只有六人混寝了。莫铭一听顿时来了神,说还没住过混寝呢,必须去!

周放恨的咬牙,心想,住吧,就你这小心,进去看见两个脱光的男人就知道好处了。

结果周放严重失算了,六人混寝已经住进去三个,虽然全是男人,但是莫铭看着一个个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的男人不但没逃跑,反而眼睛弯弯挂起,居然转身对着周放小声说“啊!他们体毛好重!不过很感。”周放险些气血攻心而亡。

安排好铺位,周放正和同寝的年轻人聊天的时候,又进来一个旅客,女人。棕色波浪长发,妩媚的让人发疯。莫铭皱眉,不过还是没在意。

过了一会其他人都各自睡去,莫铭正在眯着眼得意欣赏众男露在外面壮的后背和臂膀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长发美女居然也脱的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周放的斜下铺,看那姿势显然已经安然入眠。莫铭抓狂了,着实看了看美女漏在被单外的两点,急促的呼吸了三分钟,过去抓着周放的胳膊就说“走,去酒店!”

第八十九章 蔚蓝定终身

直到次日早上莫铭起床的时候,周放还在隔壁房间给她打电话——笑个没完。

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无比舒畅,本来严重失自尊的局面忽然因为一个裸/睡女郎彻底扭转,太解气了。

当时莫铭拽着他要走,周放不解其意,刚下到地面,莫铭就一把拿起自己的手边的衣服堵在周放脸上,严词厉色的禁止他拿掉。不过周放终究是在临出门的时候,疑神疑鬼的稍回了下头,赫然发现答案,出了青年旅馆就大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吻的肆意,实在没想到脱光的男人没吓跑莫铭,倒是女人起了作用。

两人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周放就看着莫铭拿着小叉子随便杵杵,吃东西本心不在焉,一直用眼睛瞄着自己什么时候吃完,明显,雀跃的心情已经呼之欲出。周放眼里堆满了爱到极点的笑意,温柔的拿纸巾轻拭她的嘴唇,说“就这么急?”

莫铭使劲点头,一脸孩子气的说“经典的蔚蓝海岸,让人向往的尼斯啊,我在房间里就感叹的快控制不住要跳出去……我最爱海,无论哪片海,希望未来哪里有海我就走过哪儿。”

周放圈过她温柔的吻,点头微笑,“嗯,我永远陪着莫莫,走,我们去看尼斯的海。”

两人出了酒店,一路前行。

看着尼斯街边,老城保持着17世纪的建筑格调,街道弯曲狭窄,植物藤蔓匍匐在墙侧连成一体,典型欧洲风情的房屋丛丛簇簇,不是白就是米黄,偶尔点缀着明黄和橘红的陪衬。间或露出或大或小石块的墙体,色彩斑杂自成一系,鲜艳明丽的花儿装饰着街头巷尾,莫铭站在街边望着这多彩多姿的风景映衬着高远纯净的天空,蓦然回头笑艶融融,周放记录下这一瞬间的明艳,看着相机里的风景觉得莫莫仿佛天生属于这里,如此娇媚纯真与城市融为一体,这本身就是自然与人工结合的最佳艺术作品。

新城除了保持尼斯固有风格外还有着大都市的热闹、商业、繁华,来自全世界的游客衣着鲜明、往来穿行。走到海岸线盎格鲁大街上,路边也是布满鲜花盆景,高大的棕榈树叶片散茂,处处可见的喷泉像是洒落在海岸的簇簇水晶花束。

海风拂面,柔爽的让人忘却所有的思绪,只想迎着明媚的阳光放松长叹,莫铭说难怪都说尼斯是欢快和艺术的天堂,实在不能再用别的形容,确实是天堂啊!

周放笑着指向远处山上群落的迎海别墅说,“哪儿有比尔盖茨的一栋。”

莫铭表示惊叹,说“虽然天堂,却应该说是富人的天堂。”

周放点头,笑盈盈的问“莫莫想不想经常过来度假?不然我们也买?”

莫莫赶紧摇头,“周放,你可别,我不想做被喂养的金丝鸟。”想了想,上次说这话惹得周放不高兴,觉得此刻这么说有点硬,又加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想。”

周放淡淡的笑,看了她一会儿说“爱你的人又怎么会将你禁锢在金丝笼,莫莫是云雀,虽然身小,但心宽广,能直入云霄的高歌。”

莫铭被意外震动,看着周放,一瞬间感动无言。

周放亲昵的搂着她,沿街斜穿过去,逐渐走到海滩上,莫铭看着眼前觉得每神经都在传导着一个关于美的最高感触——震撼的发麻。

尼斯三面是山,一面环海,漫长的海岸线像镶嵌在尼斯前身的神佑的腰带。它的海岸是称为永恒之美蔚蓝海岸的心脏,它不似南太平洋清亮碧透的绿,不似北欧海域深邃低沉的灰,更不像南亚风情浅湾的透明的蓝,它是正宗的神奇的颜色,是地中海上的明珠。

莫铭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天海相接,这是纯粹的湛蓝啊!是世界上最凝练、最单纯、最自由的蓝,让人蓝的迷失又蓝的欢乐。想起曾在书上看过马蒂斯、夏卡尔、米罗等艺术大家都曾对这片海青眼有加,画笔记录着海水的丰富的颜色层次变化,对周放感叹到,“也只有画笔才能表现这样的美了,彻底发现我语文白学了。”

周放亲着她的额角,温柔的说“莫莫,能让你这么喜欢,我觉得无比满足。

莫铭回抱着周放的腰身头顶依偎着他的脸,在南法海岸的阳光下,望着这片美丽而优雅的土地,真觉得这份浪漫像神话的天堂。

两个人走在满是卵石的海滩上,莫铭惊讶的说“怎么这里没有一丝沙?真是跟别处的海不一样。”

周放说“海边带不出细沙,海浪涌上和退下的时候,没有一丝杂质,这才让海更纯净,大自然的安排,注定让它美成这样。”

莫铭忽然笑起来,说“周放,没想到你除了贫嘴耍赖还能说出这么美丽的句子。”

周放瞪着眼睛批评“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呢’的语气还没出来,忽然停住,眉毛一挑,看着莫铭身后不远的地方。

莫铭随着转头,再也笑不出来。

两个上身无寸缕,前半球隆起,骄傲着摇摆的欧洲女人自然悠闲的漫步而来,忽然看见夺人眼目的周放,两人对着他勾起一丝微笑就这样无视莫铭的从她身旁走过去了。

再放眼一看,刚才只顾着大爱海的美景,却没注意满海滩晒日光的游人。

远远望去,像是在炭烧石子上做烧烤,黑色、棕色、黄色、白色人种如同烤的不同火候的条……晒就晒吧,到没什么,关键是有好多女郎上身脱掉比基尼躺在海滩上,再仔细分辨,啊,下身也没穿——这是真正的全/裸出镜啊。

莫铭崩溃了,她以为青年旅馆堵住周放的眼睛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却忘了这是蔚蓝海岸啊,传说中裸岸的天堂。

周放看着莫铭颓败的不能再颓败的表情正无辜的双眼望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会这样。”登时大笑了出来,笑声远远传递,愉悦到每个人的耳朵。

半个小时后莫铭才勉强接受,装作无视的继续走在海边,却半低着头,眉毛倒立,紧咬牙关,一只手紧紧扣着周放的手腕,低声放着狠话说“周放,你要是敢没完没了的浏览,我就把你眼睛抠出来。”周放憋着爆笑的表情,只转头看着远方的海,这么别扭的情侣大概也是蔚蓝海岸的第一对儿。

周放要带莫铭去米其林星级餐厅,莫铭说领略地方特色,坚持去地道小餐馆,两个人进了餐馆刚落座,莫铭再次崩溃——身边处处都是挂着极少布料比基尼美女,男人们也正在美色与美食同享。

一顿惨烈的午餐……

再次回到海边,周放揽着她笑的嘴角发酸,仍不怕死的问“莫莫,你这是什么心态?吃醋?嫉妒?”

莫铭眯起眼看看周放,忽然妩媚的笑了笑,极其撩拨的用手指蹭了蹭周放的下颏,眉眼一挑,风情万种的说“周放,我想下海。”

周放抵不住这么惹火的挑逗,双手齐上,爱抚的浑身冒火,吻的窒息,才说“嗯,下。”

提前没准备泳衣,临时去商店购买,买的时候,周放一直盯着莫铭,莫铭偏偏不让他看,快速的拿了一件就自己跑去交钱了。

周放心想,了解她的格,小妮子肯定不会太离谱。

周放再次失算,等莫铭换好泳衣直接从更衣室走出到蔚蓝海岸的海滩上,先听到的是周围两声口哨,然后是无数男人的眼。

一件大胆又出彩的密蓝色比基尼,前只有两块极小的三角布料撑的饱满,中间用一个银色的大金属环连接,后面隐约的峰回沟线,绕过玉颈的细带挽着简单的扣,似乎轻轻一拽就会春/色满园。莫铭本就身材细致欣长,皮肤在阳光下细腻柔白,线完美的双腿在海水的映下泛着轻浅的光。

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就轮到周放崩溃了,经过这件事,他深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哲学真是太他M牛了,绝对不能以表象看本质!

莫铭到十分大方,轻轻挽起的头发,在海风下滑落发丝贴着脸颊,这么气质清丽又迷惑的东方佳人儿走到周放面前,看着他铁青的脸,云淡风轻的说“周放,你这是什么心态?吃醋?嫉妒?”

报应,总是来的不疾不徐。

后来在周放百般要求、威胁、哄骗之下,莫铭终于趾高气昂的换了一件普通的□泳衣回来,周放这才情绪大好心脏落地。

莫铭不会游泳,刚才说下海,也只是限于站在海边玩会水,让她往深处走,死活不去,周放看着直笑,说“你刚才穿比基尼的胆儿呢?”

莫铭眉毛一横说“你再废话我还换回来!”

周放赶紧对此噤声,说“别怕,你老公在这儿呢,过来。”

莫铭还是摇头,说“虽然喜欢海,可是不会游泳,真进去又害怕。”周放也怕突然袭击淹着她,可觉得她这么玩水也没意思,忽然想了个办法。

俩人一起租了一套初级潜水装备,莫铭到十分好奇,跃跃欲试,周放仔细的教了半天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两人就在离着海岸不远的浅海区尝试小潜。

最初几次,莫铭还是不行,反复练习了一阵,终于放松的在海中玩耍,透过水镜看着澄澈的海水,一阵惊讶,睁大眼睛露出感叹的表情。呼吸器很小和水镜是一体,每次呼吸都会有一片气泡涌在眼前,这也让她玩的很是欢乐。

周放看着莫铭在水中扬起的长发,仿佛海生植物般柔软轻顺在海水中摇摆,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海面直到她的皮肤上,在水波中盈盈流光。莫铭的眼睛在水镜后弯弯的对着他笑,笑的无比纯净无比灿烂,此刻眼前的女孩儿像蔚蓝海岸的灵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周放忽然摘掉水镜,在水中拽过她,一手稳住她的身体,一手摘掉莫铭的呼吸器,紧紧的吻上了她。

莫铭前一秒的骤然慌乱,后一秒的忽然放松,也不知怎么了,没有呼吸,也不恐惧,闭着眼睛,在温柔的蔚蓝的海水中任周放辗转的吻。两个相拥的人像海面下的爱情雕塑,融合,静止。

当莫铭稍感憋闷的时候,周放带着她豁然出水,深呼吸了几口,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慢慢的,笑着笑着,看着周放清俊的脸庞,发间流下的水滴闪耀着钻石的光芒,莫铭收住笑容,忽然贴过去吮吸这周放的唇,吻了好久,抬起头,抿了抿嘴唇。周放眼神深邃却挡不住的爱意缠绵,最后只轻声的说了句“莫莫,我等着你。”

尼斯小城的晚间活动比白天更具特色,无论是海边派对还是街道广场上的欢乐玩耍亦或是风情各异的酒吧,都可以让游人尽情享受,欢乐度假。周放却因为莫铭下午在码头看到渡轮十分向往,居然真的带她上了渡轮,目的地就是闻名的城邦之国——摩纳哥。

难以想象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有这样豪华致的四层渡轮,虽然体积不大,但是无论餐厅、酒吧、舞会、休息间,一应俱全。

周放和莫铭这一天都在尼斯玩的不停,有些疲惫,就在船舱二层的休息间聊天放松。莫铭说到一上船就开始紧张,要是被扔到海中央怎么办,周放笑骂她胡说。过了一会儿,忽然船体一晃,听见‘嘭’的一声响,同时走廊上忽然有人用英语大声咋呼“沉船啦!”还有人喊“撞船啦!”然后就是乒乒乓乓的有人乱跑。

虽然船体晃动的幅度不大,周放也被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拽起莫铭搂在身前,眼睛迅速看了一下四周,虽然走廊有人喊叫,但是休息厅里的乘客只是惊呼了一下,并没别的过激行为。

再看莫铭已经满眼恐惧到极点,手紧紧抓着周放的上臂,又强忍着不说话。周放说“莫莫,别怕,别怕,别吓唬自己,没那么多沉船的事儿。”

莫铭更是紧张,只是依偎着周放紧看着他的眼睛,周放一看赶紧安抚“待会如果有什么情况,听从指挥,别自己乱想,说不定就是进码头被什么碰了一下。”

莫铭一听周放说有什么情况听指挥,果然吓唬自己,顿时响起泰坦尼克号来了,登时眼泪晃了出来,周放更着急了说“没看都没人喊了吗?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别哭!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直接跳海里淹死算了!”

莫铭生忍着眼泪,心里恐惧紧张到极点。被周放拥着到甲板一看——周放说对了,就是靠码头的时候被一个夜游的摩托艇横着撞了一下。

一场虚惊之后,靠岸下船,众游客有的理论投诉,有的发泄不满,大多数也都离开了。

周放却心情糟糕到极点,什么都懒得理。此时已经深夜,心想投诉的话明天再说,揽着莫铭上了出租车直接去了预订的酒店。

把莫铭放在房间,先让她洗了热水澡,陪在她身旁安抚了好一阵,直到看她在臂弯里终于安静睡着了,周放才离开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套房。

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莫铭忽然在夜色中惊醒,房间一片黑暗,莫铭一头冷汗,恐惧的紧促呼吸。

过了半天,才打开台灯,刚才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觉自己沉到海里,又似乎看到周放也在海里,吻她。吻着吻着周放消失了,自己却站在岸边,仿佛忽然失去了他,大声呼喊周放,没人应答,猛的一吓,就醒了过来。

这一刻,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这声音却显得如此漫长而孤寂,仿佛此刻世界上只有自己。夜凉如水,窗外虽有灯火却不知身在何处,猛的又想到梦中失去周放的一瞬间,心头一阵剧痛袭来几欲昏倒,眼泪已盈满于眶。

明知道是梦境,明知道没发生,可为什么疼痛会如此真实?怎么会像撕裂心脏一样的无法承受?周放,周放,周放……想都没想,忽然下床,直接跑出去,到周放的门前——用力敲门。

周放也是心事沉沉,刚睡着没多久,听到房门声响,简单系上睡衣走过去开门,打开的一瞬间,莫铭站在门外起伏着膛剧烈的呼吸,还没等周放反应,她走进来靠在门上,脸颊犹有泪痕,却目光坚定的望着周放,幽幽的说“……周放,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第九十章 绣帏垂,浓情是夜几多回

瞬间的静,刹那间的窒息。

周放刚从浅眠中回神,心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忽然双眸清冽的盯着莫铭,心脏仿佛骤然停止,过了半晌,又剧烈跳动,血倒流。一把扯过她抵在墙上,两个人靠的那么的近,周放却没有拥抱,只是双手撑着墙壁,深深的看着她,痴情的目光让人心折,两人深陷在彼此的光芒里,仿若此生再也不能自拔。

周放轻轻扯下莫铭的睡衣衣领,露出光滑的肩膀,灼热轻柔的吻贴在莫铭的皮肤上,一点、两点、三点……慢慢的靠近她的耳边,轻吐着温热的呼吸让她颤栗,周放缓慢落下的手,如同渐行渐止的陈旧机器,凝在莫铭的脸庞,手指的气息染红了她的耳廓。

橘色的灯光从卧室隐隐透出,狭窄的走廊一片静谧,此时的气氛如梦幻中的安然,就在莫铭以为时间静止的时候——周放的吻忽如暴风疾雨般的骤起,强力的吮吸、反复的啃噬,舌侵占了她的口腔不留缝隙,耗尽身体所有的氧气,吻的如同世界末日的狂烈,甚至磕到她的牙齿有些疼,就是这样的狂热,席卷着她所有的感官。

莫铭想回应,却来不及回应,也无法回应,周放不给任何机会早已把她压上酒店宽大的床,猛烈的拽下她的束缚,和里面唯一的,小巧致的内衣。而他在动作中不知何时早已滑落了睡衣,健修长的身体完全的契合在莫铭的柔软的身躯之上。

周放的吻像点燃烟火的引线,接二连三的经过莫铭的身体,沿着她的下颌、喉咙、锁骨延伸到双,蓓蕾上的浓情的吮吸让莫铭轻‘哼’了一声,无意识的膛微微挺起,顿时更亲密的贴在周放的脸颊。周放心神激荡,顿觉血全部冲上头脑,更是弓起身体执着狂热的吻遍了她的全身。

青涩的女孩儿感觉周放的吻已如一簇簇的烟火,从自己的脸颊经过小腹直到脚踝一路延伸,从最初的轻燃到最后的腾空绽放,顿时烟雾缭绕,光华四起。刚过去的吻的回味与下一刻的吻的刺激,袅袅缠绕相互交叠,像升起的极光,眼前一片纯白的明亮又是一阵神迹般的璀璨。

周放也早已无法控制,血管紧涨如同爆裂,手指更是无一刻停息,在她前反复爱恋的揉握,继而缓缓向下贴到了谷底。

莫铭终究还是一惊,双腿紧紧闭合。周放从浓烈的吻中抬头,妖孽的眼神带着蛊惑世间一切的情感,一边紧紧环抱着她一边低喘着对莫铭说“莫莫——放松——放松……”

莫铭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紧促起来,双手紧张的抓着周放的肩膀,眨着眼睛说“……放松不了……”。

只听他一声轻笑,另一只手爱恋的抚过她的脸颊,说“你都不怕死了还怕什么?”

莫铭一瞬间羞赧,脸色娇红。

周放见此更是深情,不知道莫铭从何时开始这样深的爱着自己,冷静如她,有一天竟能说出以死相许,顿时想起莫铭理解的杨过和小龙女一事,更是对这样情意深藏而执着的莫莫感动的不能自已,两意情浓。

周放温柔的说“早晚都会……乖,放松。”

莫铭说,“周放……我的脸有些麻?”

周放挑挑眉,回答,“缺氧。”

莫铭“啊?”了一声,周放笑着说“喘的。”

莫铭只面色绯红不已,不敢说话。

虽然腿没放开,但是已经不算抵抗。

周放手指轻抚,浅浅徘徊,在桃花源两侧揉按了良久,唇舌依然挑点着火焰,高超的技巧让莫铭的羞涩粉碎成晶体正濯濯升空。莫铭已经到了感官的制高点,被周放的动作刺激的毛孔全部张开,竟似带着焦灼的渴望,也形容不出到底是冲击还是震惊。周放已经尽着此生最大的忍耐力,指腹温软滑腻,等手感潮湿的时候,喉结不停的滑动,眼神越来越深,最后完全的暗下去,猛的起身,身体挤在她双腿间。

莫铭忽然感觉周放灼热硬挺紧紧贴着自己,吓的紧闭着眼睛,使劲抿着嘴唇,如同赴死。周放吻了吻她的眼睛,说“莫莫,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亲近,别怕。”箭在弦上,痛苦万分,还要体贴细腻的照顾着莫铭的情绪。

听到这句话,莫铭微微抬眼,看了周放一会,极轻的点了下头。周放还在微笑,一派祥和,一手却放在她的臀下,说“不然,先停会儿?一会儿再说?”

莫铭闻言忽然身体一松,眼神柔和,紧张顿时减轻,刚要说话看到周放微笑不见,目光深邃,一口吻上自己,唇舌纠缠,紧接着周放按着自己臀部的手劲一紧,身下,猛然穿刺的痛——他已经毫不留情的进入。

莫铭一声痛呼消失在周放的吻里,他能忍到此刻已经是奇迹,进入的这一瞬间,周放的刺激不比莫铭少,过了几秒,抬起头,看着莫铭浅泪的眼睛,盈盈润润,如泣如诉,又带着三分柔情。周放吻着她的眼睛和脸颊,呼吸渐紧的说“乖,宝贝儿别哭——一会儿就不疼……马上就好。”说完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腰侧,想温柔的动作却本无从克制,没两下就凶猛了起来。

眼前的台灯光线更显迷漫,感觉着周放的身体肌的张力,又感觉着他深埋在自己体内纵贯的狂热,莫铭咬着唇,强忍着,双手在周放的后背紧紧抠着,一下紧抓一下放松,转移疼痛。忍了没几秒就哽咽的说,“周放——还要多久……才完。”

周放低喘,不予理睬,在她侧颈温柔辗转的吻,又啃咬着她的肩胛,只是身下一刻也不停止的纵情汹涌。

莫铭痛苦中想起上次周放两分钟就结束了,此刻也只好期待两分钟赶快到来,可是再也没有短暂的期待,火热一直升腾,爆满。

不知是麻木还是习惯,一会儿似乎疼痛却有减少,莫铭慢慢有一丝的感觉,周放额头的汗顺着低落在她的锁骨,这滚滚的一滴清凉没有浇熄谁的火焰,反而让它更加热烈。逐渐的,莫铭听到两人的血在身体不停翻涌的声音,最后冲到心脏激起拍岸的波涛。

每一次律动都让周放带着极大的渴求又极大的满足,似乎发泄着这么多年的克制和隐忍,此刻如同火山爆发,激情如同喷发的岩浆散在空气中,落在莫铭的身上,点烫,化成灰。周放的皮肤泛着瓷器般的细腻诱惑的光泽,细密的汗贴在他的身侧,两人亲密结合,浑然忘我。

又过了不知多久,周放手在莫铭的后颈,抬着她紧紧贴服的吻。莫铭只觉他一次次强烈的冲刺着,而自己也早已融化、迷失,又无力的闭上眼,不知卷在哪个时空的漩涡。

最后听到他嗓音低沉沙哑的说“莫莫——看着我的眼睛!”莫铭氤氲无力的看着周放乌沉沉的眼睛,两人的灵魂在瞳孔中呼应着交缠相溶,瞬间,周放轻微一颤,激情释放……身体绷紧的肌又忽然放松,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静止无声。

空间又开始安宁,徒留一阵长过一阵的喘息,交互不止。而狂野激情后的味道,就这样一直弥漫、遣散。

两人身下一片濡湿,周放将床单扯到一边,用被子紧紧的将两人裹在一起,莫铭乖巧的在自己怀里,两人身体温热相贴,周放心如得到了整个世界,满足的再无一丝遗憾,只在莫铭的耳畔轻声呢喃“莫莫……”。

莫铭无力的转头看着周放,眉眼间带着从未有过的自然媚态却不自知,只是半气半恼的说“周放,我讨厌你。”说完疲惫的闭着眼。

周放看着她的表情,更是情绪灿烂,用力的吻着她激情后潋滟的双唇,手在被子下面不停的抚——不到一分钟,欲望再起。等莫铭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被动的压在身下,而周放又再次冲进自己的身体。莫铭痛喊“出去!你这个坏蛋!”周放只笑不语,这么多年终于得手了,现在还能听?该干嘛干嘛。

房间温度蒸腾的如同桑拿,激情再次退却的时候,莫铭已经如水柔软,神情迷乱懈怠。眼看她随时都要睡着,周放赶紧吻着她说“莫莫,先别睡,去泡热水澡,不然明天身体太疼。”

莫铭忽然恶狠狠的睁开眼,厉色相对“你还知道我会疼!?”

周放坏笑着,去卫生间放好热水,打横抱着她起来,莫铭一瞥两人都是赤/身/裸/体,猛的脸红,掐着周放让她下来。周放哪听啊,又是孟浪的亲,抬头说“乖,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莫铭羞愤欲死。

本来周放给她放热水确实是贴心,当时也没多想,可把她放到浴缸里泡了不到三分钟,看着清澈的水下,她姣好的身姿,柔媚的表情,哪还克制的住——浴缸里也是激情。

好在酒店双人浴缸也够折腾,周放把莫铭放在自己身上,莫铭打死不肯,羞的抬不起头,一味要逃。可已经力气尽失,几下又被周放按回来,终于让他得逞。不过温柔的水确实感觉是不同的,在周放的掌控下两人结合,莫铭的疼痛感基本消失,只是完全被周放带的激情四难以自持,周放忽然看到一大片浴室镜正反着两个人的火热悸动,更是格外刺激,澎湃不已。

直到浴室布满蒸汽,镜中人隐约已如花雾,周放才重重的呼吸着,身体不肯退出,跪起在浴缸紧紧抱着动情的莫铭,膛贴着她柔软的/房,皮肤一阵激颤,暗哑的说“莫莫,你永远都是我的。”

累到无极的两个人,终于紧抱着、缠绵着的身体相契相融,在黎明时分沉沉的睡去。

即使仓央嘉措的道歌与情诗也无法唱出人间‘情’字的真知。

是啊,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又有多少次前世的纠缠才能换来今生共枕眠。不管怎样,前生的疑问,终于在今生得到答案。

看着这一双人,让人静静无言。深爱的滋味,像流淌的音符,滑动着或优美或壮阔的乐章,直至渗入我们的心田。无论何时,我们又怎能忘记那些与深爱的人曾度过的痛并快乐、激情澎湃又温情至死的缠绵夜晚……如果,爱,就好好爱吧,爱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从黎明到黄昏,从清晨到夜半。

第九十一章 红日已高三丈透,遍地浓情落花红

日已正午,摩纳哥的阳光依旧带着地中海的优雅和浪漫,浓情的洒满房间。

莫铭并未自然醒来,只是在困怏怏的时候,感觉身后火热,继而是前的肆意揉捏、耳畔轻浅的呼吸……似醒非醒的时候,听见周放在耳边低声呼唤“莫莫。”

意识犹未清醒,身体却如同长跑三万米后又在四肢百骸灌注了沉铅——果然,跟传说中的差不多。莫铭困难的吞咽了一下,迷蒙着睁开眼睛。啊,阳光真明媚,这是地中海的七月,是最美妙的季节。

接下来的一瞬,美妙全都不见,周放紧紧拥着她,手忙个不停,细腻的吻落的颈肩满处。还没等莫铭彻底清醒的时候,感觉周放在身后轻抬起她的腿,居然这么暧昧的姿势再次进入,起初温柔轻缓,不到五秒,再次驰骋无度,轰轰烈烈。

对周放来说——哦,这美妙的摩纳哥……唔~人间天堂。

运动不止,激情无休。再次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一身清汗,如同沐浴归来。莫铭举起手臂,用尽所剩的力气狠狠拧上周放的腰侧,以为应该是大声的斥责出口后无力的变成娇嗔“周放!!刚醒就……又两次!……你要疯吗?”

周放被掐的疼而无语——其实他也这么觉得。

大概是太爱了吧,或许是太渴望,周放就想这么揉捏着她肆意激情着没完没了直到世间千百年,疯了,是吧,除了这两个字还能怎么解释才能表达他的痴狂。

周放得意的得瑟着实可恨,莫铭已经把这辈子的仇恨都投在眼里,想狠狠的剜他一眼,不成想又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斜睨。看的周放心痒难耐,在前又一阵狂吸。莫铭想躲开这个妖孽,转身都觉得无比费力。刚转过去,周放又贴过来紧紧抱着她,咯咯的笑,连说“莫莫,别跑,放心,放心……再来我也不成了。”

莫铭想五年前就曾下过‘这厮皮相虽优,行为堪称无耻’的定义,怎地今天还能任他为所欲为毫无反击之力?美色害人,遗祸千年啊!原来这句话男女通吃。

周放见莫铭忽然安静闭着眼不说话,赶紧抱着她说“莫莫,别睡,这样身体吃不消,先去起来吃午餐。”

莫铭缓缓转身,对着周放的眼睛,一片柔情,忽而十分伤怀,幽幽的说了一句“周放,你……果然不是处男。”

一击即中,周放毫无防备,溃不成军。

处,还是不处?这是千古难题。

周放被定海神针彻底定住,动作僵直,过了半天才讪讪而笑“莫莫,这是多么没有意义的话题!?”

莫铭挑挑眉毛,“哦?你不觉得这样对我不太公平?”

周放继续讪笑,五官倒置,表情怪异的说“这个,我,其实,额……处……处……”

“你处什么?……畜牲不成?”

周放眼看着莫铭说完就转过身去,肩膀抽动,显然在哭泣,心中一急,连忙把她扳过来,却看到莫铭笑的眼泪飘洒,转过来的一瞬暴笑出声。

欢乐的摩纳哥,欢乐的情人,明媚的夏日,火热的心。

两人在床上扭作一团,嬉闹够了,周放爱怜的抱着她用力吻了吻她的额头,这真实的感觉涨满了他的心,一时间幸福的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体向地面看去。然后拎起昨夜激情的证据,那个白色的巨大床单。莫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瞧着他到处乱翻。

只见周放展开床单——左侧中间,几点或殷如朱砂或淡如腊梅。再看周放又一脸坏笑,莫铭脸色骤红,裹起被子就要下床。周放笑着一把抱住她,着实亲了亲说“莫莫,你要害羞到什么时候?”莫铭绯红的脸颊,扭过头,不说话。

周放忽然从床头柜拿出酒店的树脂拆信刀,对着床单开始划。莫铭低声一呼,羞窘到了极点,赶紧拽着他的手臂呵斥“周放!你孟浪够了没!?”

周放眉眼弯弯笑的可人,说“这么珍贵的礼物,这个必须带走。”说完不管不顾继续。

莫铭又气又笑,说“你这不是损毁酒店设施吗?退房的时候怎么解释?!”

周放手指轻轻一挑她的下颌,滥情又厚颜的说“别担心,你老公有钱赔!”

眼看着床单被裁掉一个正方形,莫铭无奈的捂着额头叹气,心想丢不起这人,退房的时候一定自己先走。

周放穿好衣服去隔壁房间把莫铭的衣物全部拿过来,执意要给她穿罩。莫铭拼死抵抗,周放想了想,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手臂伸出窗外无耻的说“你不让我穿,我就从这把它扔下去。”莫铭想了想酒店外的最大的观光街道,咬着牙败下阵来。

一个小时后,终于两人气虚喘喘的完成了穿内衣的步骤。周放也发现这么下去不行,总算是放了她,自己到酒店走廊去静心,直到两个人用完午餐,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两点了。

摩纳哥是建在山坡上的公国,处于法国境内,单成一体,国土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但却是地中海的一颗璀璨明星。

它一样拥有美丽的蔚蓝海岸,一样拥有地中海味道的城市风情。每年世界闻名的F1赛车摩纳哥和蒙特卡洛站,吸引了无数车迷与游客。而以博彩业作为国家主要产业更是驰名海外,蒙特卡洛大赌场最富盛名。

大量的游艇在海边聚集,无数的名车豪驾在摩纳哥路上停泊。这是富人逍遥的乐土,是欧洲贵子的天堂。

莫铭不喜欢购物也不喜欢喧闹,何况身体还没恢复,仍是酸痛疲惫。所以周放既没选择去购物中心也没去赌场。只是陪着她,两个人在摩纳哥街头漫步。莫铭说欧洲城市有很大的特点就是让人感觉很是健康,除了整洁的街道就是不停看到各种运动休闲的人们,慢跑、骑车、滑板或者在草坪休闲,而且都很是和善,即使不相识也微笑示意。

周放说国民经济决定着国民素质,国民素质又影响着城市面貌,莫铭对此表示赞同。刚说完,一个正慢跑的金发男人,笑盈盈的迎面过来,对着莫铭和周放微笑,却对着莫铭抛了个媚眼,冒出一句“hi,beauty(嗨,美人儿)。”然后就继续跑过去,莫铭咯咯笑着转回头再看周放,只见周放磨牙犯狠的说“欧洲城市也他M偶尔不健康!”

俩人笑着又过了半天,莫铭指着街道两旁说“怎么跟到了北非似的,仙人掌这么多呢?还是尼斯的棕榈树好看。”

周放问“想回尼斯?”莫铭点点头,又担心的问“还要坐渡轮?”

周放笑,说“出来前已经给公司打电话了,待会他们送车过来。”

沿着海岸走了良久,莫铭远眺着海面,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一片美景。海面上有几只远近相错的帆船,也有徘徊巡游的摩托艇,一片风光无限。同是蓝天、白云、海滩,这一刻的心情与在尼斯又是不同,似乎把这一生最重要的记号刻在了摩纳哥,无论走到世界哪个角落,都会想起这里。

周放轻揽着她,看着莫铭专注的眼神,吻了吻她的额角说“莫莫,即使以后不再来,恐怕我一生都会记得摩纳哥的样子。”

莫铭抬头看了看周放,轻轻靠在他怀里无言。

准备返回酒店收拾东西,从蒙特卡洛大赌场经过。周放笑嘻嘻的问莫铭“莫莫要不要试试,赢得算你,输的算老公的。”

莫铭撇嘴,“不是怕你输光家产,我是怕自己丢人。”

周放正咯咯笑着,搂着莫铭一通狂亲的时候,忽然背后不太远的地方有人叫他,俩人同时回头,看见一个仿佛才三四十岁,保养良好、衣着随意却很有品位的女,正挑着眉毛看他们俩。

再瞧周放表情一僵,意外的喊了声“小姨?”

第九十二章 世间情为何物

随着周放这一声称呼,莫铭心里陡然一紧,眼睛看了看周放,又瞧了瞧对方。周放迅速沉着下来,领着莫铭信步走过去,一脸微笑的说“小姨?怎么会这么巧,您怎么在这?”

小姨扬起嘴角,很是不屑的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姨!?你多久没见过我了?上次李察德说你来美国,我整整等你一个星期你都不去看看!?”

周放一脸讨好的说“当时不是因为处理乔氏的和纽约玛斯的合作嘛,确实是没时间,小姨这么风云豪杰的人物什么时候成了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了?”

小姨又恨又笑‘啪’的一声,给了周放肩膀一巴掌,眼中却是浓浓的疼爱。忽然眼睛在莫铭和周放之间打了一个来回,眨了眨眼问周放“你不打算跟小姨交代交代?”

周放赶紧揽过莫铭的肩膀说“莫莫,这是小姨,乔安娜女士,李察德的母亲。”又对小姨一脸坏笑的说“……小姨,这是……莫莫,您外甥媳妇儿。”

莫铭听周放这么一说,满脸尴尬,只好对着乔安娜微笑,并没有顺着周放喊小姨,只是十分恭谨的说了声“阿姨好。”

乔安娜倒是很热情的主动拥抱了一下莫铭,热情的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莫莫,你可是周放第一次介绍给我的女孩子。”说完又眯眼诡笑的看周放说“你把这么乖巧的女孩儿拐到摩纳哥干什么来了?”

莫铭一听这话顿时联系到从昨晚到今天俩人火辣辣的‘表演’,腾的一下,脸如火烧云,浑身不自在。周放赶紧把莫铭拽到怀里说“小姨,您怎么越来越没谱呢,什么叫‘拐’啊?当然带媳妇儿度假来,这丫头本来就脸皮儿薄的要命,您怎么还吓唬?”

乔安娜弯着腰咯咯的笑着说“瞧你这德行!打小儿哪见过你这样护着谁?”更是深深的打量着莫铭,说罢又问周放“……乔仪婞(xìng)知道吗?”周放皱了皱眉说“理论上不知道,反正我还没提,等莫莫大学毕业再说。”乔安娜叹了口气说“嗯,提前安排好,别吓着这丫头。”

周放不愿多谈,只点了点头。又问“小姨,您这是?”

乔安娜指了指远处的几个外国友人说“我的客户,陪他们过来散散心,昨天开始尼斯那不是有几个盛名艺术展么,一时兴起就过来了。再说现在乔氏有你我也没那么忙,自己公司就够折腾了。”

说起乔氏周放就头疼,陪莫铭这几天,尽管已经提前安排好,仍旧每天晚上都要耗尽半个通宵的远程处理乔氏的事情。此时更是无奈的说“小姨,我对实业没有那么大的渴望,毕竟您在乔氏二十年,您要不要考虑分一部分股权过去?”

乔安娜狠狠瞪着他说“那我回国跟你姥爷说?你不怕死就跟他商量分给我吧?”

周放想了想老爷子的脾气,眨眨眼,连忙狗腿的回答“啊!小姨还是别说了,姥爷身体不好,以后再谈。”

乔安娜被周放的鬼表情逗的一笑,诚挚的对莫铭说“莫莫,今天有客户在,待会还有飞机行程,实在是不方便招待你们,等你们什么时候去美国,小姨亲自下厨宴请你怎么样?”

莫铭连连道谢,周放也是跟乔安娜拥抱了一下,道别,看着她和客户乘车离开。

看着车影消失不见,莫铭赶紧松了一口气。周放知道她紧张,此刻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肩膀,两人返回酒店。

退房的时候,莫铭从电梯出来就跑,周放一把没拦住,眼看着她在酒店外对他做鬼脸,惹的周放一阵笑。

公司早有人在酒店停车场等候,远远看到周放赶紧迎过来,把钥匙交给周放,道别离开。

莫铭问“他们怎么离开?”

周放说“坐飞机。”

“你报销?”

周放笑着点头说“怎么,媳妇儿心疼钱了?不然让他们自理好了?”

莫铭掐着周放的脸,嘟囔“我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呢,真是……”想想周放的体贴安排,终究还是心里甜蜜,又亲了他一下。周放高兴,搂着她在敞篷车里着实热吻了好一阵。

起身抬头的时候,竟看到两个外国男人,一脸赞誉,对着周放竖起大拇指,莫铭捋捋头发,一脸淡定,近墨者黑,习惯就好。

从车开出酒店到大街上,莫铭发现一路都有人对周放的车多看两眼,偏过头对周放说“摩纳哥到处都是名车,为什么还有人看你,这车新鲜吗?”

周放从容的一笑说“莫莫觉得这车好看吗?”

莫铭诚实的说“车形确实挺漂亮,但是太得瑟了。”

周放听完前半句刚要自得又被后半句给憋回去了,委委屈屈的说“莫莫,这车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莫铭纳闷“给我?为什么?”

周放嘻嘻一笑说“莫莫出来度假,既不游海又不去赌场,只是可怜兮兮的去散步,你能行,你男人可过不去。”

莫铭不解的问“你有什么过不去的,跟这车有什么关系?”

周放一边开一边说布加迪是第一届摩纳哥赛车大奖赛冠军,之后的赛车成就一直很高,在摩纳哥开布加迪也算是适得其所。紧接着又讨好的说“莫莫也不需要度假别墅,买游艇你也不喜欢,你不知道名车配佳人吗?”

听此一说猜也能才出来车子的价位,莫铭看着这个男人一脸得意又柔情,也不知道是该拍他还是该亲他。

对着一路海景俩人闲聊了一会儿,莫铭忽然问“周放……乔仪婞是谁?”

周放神色平静的回答“我妈。”

莫铭奇怪的说“那刚才小姨为什么没称呼姐姐,她们习惯直呼其名吗?何况她们姐妹的名字一点都没联系呢?”

周放想了想,叹了口气,回答说“她们两个关系不好——小姨跟我妈是同父异母。”

莫铭惊讶了一下,看着周放的侧脸表情无奈,安静的没再问话。

周放转头看了看她,从来莫铭都是这么安静,无论对于多么好奇的话题也只问一句,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么沉的心。当即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家族秘密,莫莫不用保持缄默。”

莫铭摇摇头说“总归是让人不开心的事情,没人愿意反复去提起。”

周放被莫铭如此细心又体贴的话温暖,禁不住又凑过去吻了吻她,回转身,沉默了一会儿对莫铭讲述起来。

“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和外婆在英国一见钟情,情意很深。外公能力超于众人,当时那个时代大学生都珍稀的很,他已经独自去英国留学了,也在那时认识的外婆。学成归来后,本又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就一心忙着乔氏的创业发展,结婚后难免对家庭有所疏忽,直到我妈出生,外婆和外公关系就越来越紧张,两个人又比着倔强,好好的一段感情就破裂了。

外公又在这时认识了小姨的母亲,两人在事业上的一致追求,感情上互相的理解体贴导致外公最终跟外婆离婚。离婚后外婆生活在国外,不到四十岁就去世了。

小姨出生对我妈是最大的刺激,她就在上学期间彻底离开乔家单独生活。说来她是对外公是有太多的恨,因为外婆的离开和外公的再娶,以及再娶前小姨就出世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从小她就一并恨着小姨和她母亲,姐妹也不可能合。

本来我母亲的名字是乔仪行,小姨叫乔仪平,但是我妈离开乔家后就强硬的把“行”改成“婞”,外公非常的疼爱我妈,却也因为外婆的事父女两一直有隔阂,拗不过她,就随她去了。直到我妈结婚,有了我,外公喜欢我胜过任何一个孩子,所以我妈才态度略有好转,不过依然没解开心头的锁。”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周放放眼看了看茫茫的海平面,深深叹了口气。

莫铭听完情绪也同样沉了下来,想着周放母亲的经历的确有些伤感,而她的格也跟她自己的名字一样。(婞,表示刚强、倔强,古言里有表示怨怒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问周放说“那小姨的名字怎么叫乔安娜?为什么不是乔仪平?”

周放看着莫铭,浅浅露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句“莫莫,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爱之颠沛流离,历史上又有多少相爱的人能华发白首依然耳鬓厮磨?’这句话吗?”

莫铭一脸柔情的看着周放,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顿时温柔的点点头。

周放说“小姨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

莫铭疑惑,周放又说“小姨从小在外公身边虽然有父母的爱,但是也总是觉得复杂的家庭气息太过压抑,高中毕业就央求外公给她送到美国上大学,到国外就改名叫乔安娜了。出去之后认识了她这辈子最爱的一个男人,两人相爱至深,大学毕业三年后准备结婚,但是外公知道后强烈反对。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一是觉得他已经失去我妈这个女儿不能再让小姨留在外面,对方又是地道的美国人。二是我妈已经在政界工作,乔氏必须有人来承接,就这样外公一手杵碎了小姨的爱情,强硬的把小姨带回来,和李家安排联姻。听说小姨断了几次生念,最后认命了。和李参谋长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孩子出生后,小姨坚持要给孩子起名叫李察德——大概李参谋长是很爱小姨的,任由她了。

直到我20岁,外公开始分乔氏股份给我的时候,小姨毅然决定独自去美国开公司,临走时对外公说‘我已经陪葬了我的一生,够了。’时间过去那么久,人心已老,谁也不再争执,就这样小姨从那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了。”

莫铭轻说“那……小姨的那个美国爱人叫……”

周放点点头,说“Richard。”(音译:理查德)

听完这样的故事,莫铭陷入深思不能回神,甚至眼眶有些发酸,心中动荡久久难平。这世界有多少人在爱的羁绊里往返来去,有多少人能得到最终的幸福。竟是爱在姹紫嫣红,花开的一瞬,却要用终身去祭奠那一时的情痛。不经意的,心中低声喃喃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周放看着莫铭忽然低落,瞬间心疼不已,一转方向把车停在路边,抱起莫铭,两人紧紧的拥着,安静了良久。

莫铭伸手缓缓抚上周放的脸庞,想到了一句话‘让我遇见你,在这最美的时刻。’像看不够似的紧紧望着周放的眼睛,在海面夕阳映照下明亮闪烁,莫铭不自主的柔柔的说,“周放,你要,永远爱我,无论什么时候,不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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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回到尼斯的时候,夕阳快要下沉,紧紧贴在海面的边缘,余光万丈,投的蔚蓝海岸一片玫红。莫铭站在天使湾的一个尖角的岸边眺望了很久,忽然想到一个词——碎金,蓝紫色的天空衬着同样颜色的海水光斑闪烁,恰如碎金洒落海面,鳞光闪闪。落日的恢弘中带着几分婀娜,美的让人一阵迷幻,游人均在海岸瞭望广袤的景色,流连忘返。

踩在小石子沙滩上,轻薄的鞋底能感触到卵石密密麻麻的顶着,脚边的碎浪反复亲吻着莫铭的脚踝,她轻盈浅笑的回头,指着细小的海浪对身后的周放说“周放,他们比你吻的还要温柔。”

一句话撩拨的心如明火,通体透亮又灼热。

远处的某个游人,忽然撇头看到远处天使湾海岸拐角处的两个浓情相偎的身影,夕阳包裹着他们,散发着金红的光晕,幕天席地的在海岸忘我亲吻。远远望去犹如两个绝美的人间天使,向世间传达着至高纯美的爱情,心中一动,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直到夜幕完全上升,蔚蓝海岸颜色深了,海的另一边变得深远静谧。这时的周放和莫铭早已在尼斯市中心逛了半天。在旧市区到处可闻食物浓香,吃过南方风味的尼斯名产‘socca’烤薄饼,莫铭喝着当地人古酿的饮品,挑着眼角看周放,脸上满是美味的享受。周放从来不喝这些东西,看她表现诱人抢过来微抿了一口——oh,my god!味道很是酸,只带丁点甜,口感还青涩,这正是周放讨厌的味道。周放盛怒,转身向逃跑的始作俑者抓去,对方早已银铃般笑着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正式的晚餐是巨大的三层海鲜大拼,看着姿态各异、诱人垂涎的螃蟹、龙虾、牡蛎、贝类……莫铭说“地中海的龙王一定住养老院了。”

周放好奇,莫铭看了看他回答“徒子徒孙都变成这样了,谁侍奉他?”。说完两人同时开怀的笑,最终仍是好不留情的享用尽了海鲜美餐。

见证了白日的繁华,夜间的尼斯更让人沉迷。长长的弧线海岸把这座闲适自由、繁荣富足的南法小城拥揽在怀中。霓虹初起,穿过人气旺盛数千米的步行街,感受完热闹的商业繁华又绕过巴洛克艺术瑰宝的魅力小广场,最后在夜间的滨海大道上,听着耳畔传来的沉沉涛声,恍然间难解今夕何夕。

路的一边是上百家密密麻麻比肩着的酒吧,空气中都混有淡淡的酒香。

周放带着莫铭进入酒吧享乐。

刚进门就感觉一片欢腾,似乎刚发生过什么情节。周放询问身边的客人,对方是尼斯本土人士,带着浓浓的奥克语口音,听的周放直皱眉,最后明白了,刚才有一个欧洲游客在尼斯的酒吧结束了8年的爱情长跑,在蔚蓝海岸的见证下求婚成功,所以一片沸腾。

人们在酒吧互相邀请热舞,让人心情高涨的音乐,热烈的气氛。每个人都被爱情的味道感染了一样,情绪high到高点。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走过来,眼睛圆圆,蓝色晶体光芒闪现,浓烈的络腮胡茬,但是不妨碍他的个帅气,并未注意到周放,只是十分恭敬的对莫铭用英语说“May I have the honor to ask such a beauty for a dance?”(我能有这个荣幸邀佳人共舞吗?)

莫铭落落大方的微笑,抿着嘴看了周放一眼刚要同意说谢谢,周放笑着对年轻男人说“hey!man,I‘m begging for a long time。”(兄弟,我已经求了半天了。)

年轻人十分热情豪放,登时坐在周放对面,笑了两声,说“Ok,Let‘s drink!three minutes,who win who dance 。”(那我们拼酒吧,三分钟,谁胜出,谁共舞。)

周放挑眉,笑着欣然同意。周围的客人热闹的起哄,一场小小的夺美战争登时引来众多围观,还有人负责往桌子旁边搬运啤酒,年轻帅气的酒保也下场在旁边当裁判。看着两个人各自打开十瓶摆在桌上,莫铭简直哭笑不得。

开始口令之后,两人飞速的换着啤酒,莫铭看着周放优雅的挺直身体,几乎是迅速的灌下去,眼神却丝毫不予对方退让。对手也不示弱,双手拿瓶,速度惊人,莫铭像得胜者的奖品一样被供在人群中央。周围呼喝声狂起,有人负责继续开酒,有人负责点数,有人敲桌子呐喊助威,一片哄乱好不热闹。

一声‘停止’,两人眼睛略红,放下手中的啤酒。酒保迅速查数,抬头微笑,忽然举起周放的手臂,高声说到“winner!”(赢家)。掌声如雷,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欢呼四起,对面年轻人一脸佩服,友善的说了句“she‘s yours。”(她是你的。)

不知谁带头喊“kiss!kiss!”(亲吻),众人一并呼应。周放依然优雅坐在酒桌旁,眼神温润望着莫铭,莫铭笑意盎然,看着这个胜利斗士般的男人,却也面色甜蜜红润。

周放猛然起身,拥过莫铭,双臂圈紧,俯头深吻。酒吧欢乐热烈的声音穿透地中海,扬到大洋彼岸。

热闹的酒吧之夜过去,两人回到酒店,周放自然是不放过莫铭,撕扯着非要亲热,莫铭坚决抵抗,大有烈女贞德宁可火刑也抵死不从的架势。周放又挂着惹人恨的委屈表情问为什么,莫铭只好羞愤的说身体太疼,折磨了一夜,扬言今天必须掐断周放的兽/欲。

周放也确实心疼,百般耍赖之下无果,只好同意。正闹着,莫铭忽然想起,最近实在玩的疯了心,一个星期没跟家人联系,看了看时间,家里正是中午。连忙把醉意渐浓的周放推到卫生间让他洗澡,自己来到走廊用手机拨打了一串长长的号码接通。

妈妈一听是莫铭,又气又笑“臭丫头,一个星期没动静,知不知道家里给你打了三两次电话,怎么接不通呢!?”

莫铭心想接通了才有鬼,赶忙说“呃,对不起啊,妈,替我跟爸爸道歉嘛,我确实忘记了,这边信号不好。”

妈妈笑了笑说“知道周放跟你一起,我还放心点,不过你们去苏州七八天了还不回来?周放不是要工作么?”

莫铭一愣,“苏州?”

妈妈听她反问,也奇怪的说“是啊,周放不是说在苏州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吗,就趁暑假让你和同学一起去了?”

莫铭一阵慌乱,想了想赶紧回答说“嗯,是,是苏州,我现在又在扬州,一时没反应过来。”

妈妈顿悟的‘哦’了一声,又说“莫莫,我让周放告诉你给你卡里汇款,你去查了没?”

莫铭问“汇什么款?”

莫妈严肃的回答“当然是你出去的费用了,我给你汇了六千,谁知道你们这么久,不过也该回来了。一切花销难道用周放的不成?恋爱归恋爱,经济不能混为一谈……莫莫,妈妈有句话需要提点,如果想长远的走下去,周放条件越好,你越要保持独立,不能在感情上加了金钱的砝码,明白吗?”

莫铭沉了沉说“嗯,知道了,妈不用担心。”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叮嘱归叮嘱,莫妈很了解莫铭的情,也确实不太担心。

莫铭推门进来的时候,周放正半/裸着身体,披着睡衣,感的擦头发。莫铭抱着双臂靠在旁边,暧昧的睨着他。周放回转身一看,情/欲四起,搂过她腻歪的调笑说“莫莫,是不是后悔了?没关系,后悔来得及,老公随时奉陪。”

莫铭浅浅一笑,反问了一句“周放,什么时候法国改名叫苏州了?”

周放表情一呆,瞬即又咯咯的笑,连忙说“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说罢又要动手动脚,莫铭狠拍下他的手,怒喝到“原来你早有预谋!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带我来法国就想着要……狼子野心不算,刚承诺完的就抛在耳后!再不治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悲催的周放,奸计败露,在莫铭强大的震慑下委委屈屈又开了一间房,周放在她套房门口苦苦撒娇哀求,莫铭铁石心肠,狠狠剜了他一眼,‘哐啷’一声拍上了门。

周放又总结出一个经验,‘再用奸计的时候,一定不能告诉丈母娘。’

之后的两天,两人白天相安无事,只一到晚上莫铭肯定保持绝对隔离,周放恼恨到极点,又敢怒不敢言,只好暗自腹诽‘哪天等她过了这劲头不拆解了这丫头难消心头之恨。’

周放打算两人在尼斯周边游完直接去意大利,被莫铭阻止了,莫铭很婉转的说出来够久了,马上大四,事情越来越多,暑假还有那么多自学的课程要安排,何况周放的所有公司事务也不能再拖延。

周放想想也是,对莫铭说那等大学毕业后再去意大利。

尼斯除了美丽的海岸风光和南法风情的城市,还有众多博物馆和艺术画廊,莫铭也是从卢浮一震之下,对艺术作品的兴趣渐浓了起来,扯着周放挨个的逛画廊,虽然不太懂欣赏,但还是抱着认真学习积极吸取的神闷着头看。惹得周放又一阵嘲笑问她这是欣赏艺术呢还是闷头儿背书呢,得到莫铭的一记‘多加一晚’的白眼,顿时暗骂自己嘴欠。

七月正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尽管周放多次提议去普罗旺斯,莫铭也很是向往,但是想了想说“等以后有机会吧,不能一次把所有都收进,有所保留的好,不然还有什么念想。”于是连带着香水之城的格拉斯,还有梅康图尔国家公园都被划入未来‘念想’之中。

周放永远争不过,顺着她的意思,在逛完了旁边国际大都市世界影城戛纳之后结束了尼斯的旅程,在第四天再次回到巴黎。

第九十四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周放先把莫铭安顿到酒店,第二天天一早,自己回公司整理事务。

忙了多半天,下午才得出空闲。

莫铭问什么时候回国,周放说,明天的机票,莫铭点头同意。

过了会她忽然提议说“周放,去看看塞纳河吧,我一直保留着想离开前再看。”周放恍然明白,难怪之前要陪她去,一直被拒绝。

两人轻轻的拉着手,沿着河边的林荫大道悠闲的前行。

莫铭一路听着周放讲述着塞纳河的过往,一边感受着道路两侧的碧草茵茵,鸟语鸣翠,到处出现的艺术雕塑和喷泉提点着这是赛纳河才独有的风光。

而巴黎圣母院附近的塞纳河边的堤岸上,画家们更是摆上了地摊,花上二三百法郎,即可拥有一副自己的肖像。莫铭心念一动推着周放非要让他做模特,请画师画像。

莫铭站在画师身后目不转睛的看,周放靠在堤岸的栏杆上,远望着莫铭。一个小时后,靠着塞纳河岸边的年轻英气的身影跃然于纸上。莫铭十分珍惜的卷好,周放说你这是干嘛?莫铭回答“你能画我的样子,但是我不会。”

周放笑着说“我天天在你身边,你有必要抱着画像不放么?”

莫铭眼光一柔,说“也许……总会有不在的时候,我是说偶尔……还不能睹像思人么?”

周放亲密的吻了吻她,没回答。

是啊,为什么在这最甜蜜的时刻,却想到了分离?以后的某一天,当莫铭再次打开画卷的时候,转过来想,大概这是所有深爱中的人都曾会有过的一种无法控制的对珍爱失去的隐忧,无法预测,无法感知。

用完晚餐后,八点半过后,周放陪着莫铭登上了塞纳河当天最后一班游船。

塞纳河从东部而来,直入英吉利海峡。经过巴黎的这一段,紧密环绕着城市,犹如血脉相连,它蜿蜒曲折、如歌似画。

莫铭看着几天前刚游历过的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卢浮、奥赛博物馆、荣军院……一直从眼前滑过,仿佛又倒回了时间,感叹的说是塞纳河壮阔了巴黎的历史,繁荣了巴黎的艺术、生活,可谓是巴黎的源头。

周放听到莫铭的感慨,眼光一亮,万分欣赏的说“莫莫有着浓烈的人文情怀,没有学文学、艺术真的可惜了。”

莫铭回了一句说“怕什么!我不会选个艺术门类的研究生科目吗?”

周放怀疑“放弃英语的研?”

莫铭反驳“当然不是!上完本专业的研后再报一个艺术的!”

周放顿时心中悲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恨不得跳河寻死,跟这丫头就不能讨论学业和理想,为什么总是不长记。赶忙扯着她说“莫莫,学习可以活到老学到老,但是老了就没法生儿子了,乖,毕业先结婚再考研,我们要安排好次序,免得人生太混乱。”

莫铭恨恨瞪他一眼说“结婚?你见过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吗?从认识你我就开始混乱到今天,以后还能混乱到哪去?至于生儿子……你自己去生吧!”

周放苦恼的说“莫莫,你要真读两个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都三十好几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五年才得手,要是十年都骗不成婚,我还混不混?”

莫铭讥讽的一笑,慢悠悠的回答“怕什么,你们不是善于‘一树梨花压海棠’么,别着急。”

得,一句话,砸的周放满头包。

两人乐此不疲斗嘴的时候,游船缓慢前行,一座又一座塞纳河上的名桥,从头顶掠过,雕细琢的艺术雕刻和桥身的历史韵味让游客相机频频闪烁。华灯初上,塞纳河从白天的灵动中转变成夜晚的肃穆,莫铭在船舷一侧望着古老的桥身在月色下静卧,使得河面倒映交错的灯影霓虹中一段浓重的灰色,恍然间连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影像,竟如梦如幻。

莫铭略有感慨的问“周放……这桥经过了多少的岁月?是不是见证了无数的生生死死、分分合合?”

周放沉吟了几秒,脸色严肃的回答说“莫莫,我们九十七岁的时候再回到塞纳河,你就知道他们见证了多少分分合合。”

“为什么九十七岁?”

“你没听过‘藤缠树’吗?”

莫铭低头思索了半天,忽然想起‘藤缠树’其中有句歌词“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猛然抬头,眼睛湿润,刚转身想对周放说话,却看到周放凭栏而立,身材高挑而英挺,轻扬着头看着塞纳河的远畔。

夜色中如玉的脸庞,带着清冷傲视的神情,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中折下深深的光影在脸颊,晚风吹过他的头发,又柔柔的起伏,这一瞬间竟像极了五年前他独自站在参赛巴士前的样子。

为什么会如此清晰的记得,哪怕他的一个神情,一个扬起手的动作,五年后的今天都如在眼前,难道是那时……就已经爱了?所以才能长久的刻在心头吗,所以才能每当再次见到都会召唤起记忆,让爱这样汹涌的绽放?

船上响起了一首经典的法语情歌《玫瑰色的人生》,莫铭听着同时静静的望着周放,伸出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抹,周放转头爱意微笑,“怎么了?”

莫铭轻声反问“不记得了吗?还是要在奈何桥上等三年才能想起?”

周放心中一顿,想起五年前在巴士上的第一次触碰,情思瞬间抻的遥远,再看着眼前的夜色下温情脉脉的女孩儿,才真正如梦如幻。瞬即莫铭沉在他让人溺毙的温柔吻中。

委婉动人的旋律弥漫在空灵的夜色里,捕捉着每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心弦。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他的双唇吻我的眼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嘴边掠过他的笑影

Voi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当他拥我入怀

Je vois vie en rose 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他对我说爱的言语

Des mots de tous les jours 天天有说不完的情话

Et ca me fait quelque chose 这对我来说可不一般

ll est entre dans mon coeur 一股幸福的暖流

Une part de bonheur 流进我心扉

Dont je connais cause 我清楚它来自何方

C’est lui pour moi 这就是你为了我

Moi pour lui 我为了你

Dans vie 在生命长河里

ll me l’a dit,l’a jure 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

Pour vie 以他的生命

Des que je l’apercois 当我一想到这些

Alors je me sens en moi 我便感觉到体内

Mon coeur qui bat 心在跳跃

Des nuits d’amour plus finir 爱的夜永不终结

Un grand bonheur qui prend sa pce 幸福悠长代替黑夜

Les ennuis,les chagrins trepassent 烦恼忧伤全部消失

Heureux,heureux a en mourir 幸福,幸福一生直到死

一直到酒店,周放依旧吻的难舍难分,也不知道在谁的房门前,两人同时跌进,缠绵的没有一秒分开。

周放重的呼吸着,一边不停的深吻,一边解开两人所有的羁绊,抱起她抵在墙上,将她的腿抬起,两人肌肤相亲,裸/裎相对。莫铭心跳如鼓,身体悬起,只好将双臂和纤长的腿都紧紧攀附着他。

周放眸色再次见深,轻吮着莫铭的双唇,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一手深情爱抚,晕染着蜜意的气氛。差不多的时候,逐渐的,一点点将自己推进莫铭的身体,莫铭身体忽然被撑的涨开,瞬间激流刺激,在他臂膀中低声轻呓。周放感受着莫铭寸寸的紧密包裹,激情四起又不好冲动,赶紧反复深吻着她稍作转移。

过了几秒才浅浅徘徊,温柔如水。与前几次的凶猛完全不同,似乎在循循善诱的引着莫铭放松,莫铭这次终于没再感觉疼痛,只是形容不出的感受,她想低吟却羞红了脸,只好俯在周放的肩膀轻咬着他的侧颈堵着自己的声音。

周放只觉得皮肤一阵绵软酥麻,轻轻的感叹了一声,说“莫莫,你……放松,这是天底下……最自然的事,要试着享受。”

莫铭不回答,脸越发的烫,连带染红了周放的肩胛。周放再难轻慢的动作,渐渐加深,直到深入湖底,沉醉其中,如此往复着世界最美好的感受。随着他的反复探究,莫铭逐渐有些忘情,只是不停的紧促呼吸,咬着下唇,刚要张口重重的呼吸,却感觉周放忽然加重力量,再也控制不住的‘啊’了一声,然后就是无法间断的字眼。

周放耳畔听着莫铭的娇声浅唱,犹如天籁之声,更是情意汹涌,两人彻底沉迷放纵。

禁欲的几天只是积攒了热情和力量,什么也没有减少,从墙壁转战到床,一夜的迷乱柔情、热烈纠缠,直到凌晨。

周放觉得彻底迷失了自我,在莫铭的身上,再也没有了自己原来的样子,渴望、无度、沉沦,原来爱情中的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照出自己的本心,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对莫铭渴望而沉沦的男人。

窗外月华渐弱,星光已少,最后一次结束后,周放依然不退出,紧紧贴在她身后,拥抱着她俯身睡去。

第二天不得不在手机闹铃中醒来,当周放又要有所企图的时候,才想起登机回国一事,只好恋恋不舍的作罢,狠狠的亲吻了一番才起床。

莫铭走出酒店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些浅浅霾,路面渐渐润湿,原来下起了毛毛雨丝。莫铭笑着说“来到这么多天都是阳光明媚,今天这是怎么了?巴黎是舍不得我吗?”

周放笑着吻她说“是,不过它还会见到你。”

莫铭幽幽的一叹说“谁知道什么时候呢,离别总是忧伤。”一语成谶。

两人收拾好行装开车来到戴高乐机场,对公司的人交代好事情,揽着莫铭转身登机。

依然是法航的头等舱,位置也和来到时候相同,莫铭问“是你刻意安排的?”

周放摇头“不是,纯属巧合。”

莫铭微笑,飞机起飞。

从微微颤动到平稳飞行,莫铭又再次来到万米的高空,云层下的细雨霏霏,云层上却是阳光明媚,这一云之别犹如隔开的世界。看着窗外的云海,莫铭觉得这次法国之行,美丽的如同梦境,像是人生一次奢华的晚宴,现在仍然口有余香。

感触到此,海明威在半个世纪前的吟咏不禁浮上心头:“如果你够幸运,在年轻的时候呆过巴黎,那么巴黎将永远跟着你,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筵席。”

巴黎已经住进莫铭和周放的心中,无论何地,这至美的感受也永远跟随,无论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谢谢你们一直支持到今天,写到这一段也终于呼了一口气,周放和莫铭这段甜美对我来说是最痛苦的章节,涉及到的境外内容太多,从人群到街道到发生的故事,不过也终于庆幸完成了。随着文章的点击量越来越多,我也很是欣喜,除了诚挚的感谢新朋友的加入,更是感谢第一个给我留言的eastsh朋友和紧接着的第二位飘雪,以及初期给我鼓励加油的csjyx@21cn,不要误会,我感谢每一个朋友,只是在最初此文发了快十万字都没有留言的时候,她们是最先出现的。另外也有些问题要交代一下,一就是很多亲说现在越甜蜜以后越伤痛云云,在此正式说明,此文终归是温暖的感情文,不会有众亲想象的那么夸张的虐情,感情总要有分开的寂寞才显得重逢的喜悦,总要伤痛的揪心才能有最终圆满的甜蜜。二是,此文肯定不会虎头蛇尾,基本上大概40万字以内,具体不能透露。ps,我从没去过巴黎,只是在艺术之旅经过尼斯去意大利佛罗伦萨。所以现在众亲看到的所有有关巴黎的、尼斯的、摩纳哥的都是我反复看朋友旅游回来记录的视频,反复研究校正,熬夜写的。也许对于众亲这几万字很快就看完了,但是却着实让我费力。再次感谢各位亲的支持,希望真心喜欢的朋友,能劳驾收藏,看在我很用心写文的情分上。

第九十五章 情到浓时犹恨少

飞机落地的时候,又是深夜,同刚到法国那天时间一样。所不同的是一方熟悉的天空,还有耳边的声声母语。

周放一手拉着旅行箱一手粘腻的搂着莫铭走向停车场。

到车跟前,周放把行李放好,转头一看,莫铭一路没怎么休息,旅程疲乏,低着头,有些闹情绪。

抬起她的头,周放笑眯眯的瞅着她说“宝贝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困了闹觉儿呢?”

媳妇儿瞪他一眼“几岁了还闹觉儿!?”

“那是?……”

莫铭磨了磨牙,忽然抬腿踢了周放的膝盖一脚。

周放反应迅敏,及时一躲,偏偏装蒜‘哎呦’一声,赶忙说“什么情况……媳妇儿哪受气了,家庭暴力都上了,这还得了?”说完抱着她的脸就啃了一口。

莫铭看他一躲更是生气,使劲用指甲掐起来没完,周放哭的‘梨花带雨’,实在承受不住,又不敢躲,只好忍痛大唱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全世界受苦的人!’

唱了两句,莫铭被这疯子吓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周放顺手一带把她卷到怀里,笑嘻嘻的说“声东击西,莫莫你段位还是低。”腰侧又是一疼,赶紧问“媳妇儿到底是怎么了,让老公死也死的痛快。”

莫铭倒立着眉毛,气愤的说“出去一圈儿,回来就再也不是……!哪有你这么坏的!还我清白!你这个骗子!骗子!”说完双手一阵暴怒乱舞。

周放闻言美的开花,乐不可支,狠亲了两口,一阵哄着说“是,是,周放是骗子,咱不理他,走,宝贝儿累了,老公带你回家睡觉。”

一路上周放逗她说话,她也不太吭声。等周放把车停在公寓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转头一看莫铭已经沉沉的睡着,呼吸轻声而均匀,显然是累了。

周放的秘书刚入睡没多久接到总裁电话,满腹疑问,还是不敢迟疑二十分钟赶到崇文门,到这儿一听吩咐差点没吐血,不能反抗只能腹诽。

周放从车外轻轻抱起莫铭,走到电梯前,秘书按电梯,三人进去,出了电梯,周放轻声的说电子锁密码,秘书按完,门开,周放一刻没放下莫铭说“行了,你回去吧。”

直到进了卧室,放她在床上,轻手轻脚给她脱衣服,莫铭半醒来,迷茫着睁了睁眼,看周放在旁边拿着自己的上衣,干脆又极安稳的接着睡了。

周放轻笑,调好了空调的温度,盖好被子,支着胳膊侧在旁边深深的看着她,安静的清透面容,挺秀的鼻梁,已进入深度睡眠,睫毛一动不动,微微含着粉润的下唇,面色柔美。

周放沉迷,一时间脑海空白一片,什么也不想,只是深深的看着,甚至想这么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过了很久才去淋浴,回来后躺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她满足而幸福的睡去。

上午十点半,窗帘依然合拢,房间幽暗,莫铭终于从尼斯海岸的梦中醒来,一转身看身后没人,轻喊了两声周放,也没人应答。看到床头柜上的便签,硬朗的字体写着“莫莫,起床后记得去客厅吃早餐,我去公司,等我傍晚回来,周放。”

莫铭拿着纸条趴在床上甜甜笑了笑,又吻了吻纸条,起床。

对周放来说,如果莫铭是听话的孩子,天底下就没有不听话的了。

中午打电话的时候,小丫头还满嘴敷衍‘嗯’、‘嗯’的答应,傍晚回来一看,也是一张便签,平躺在自己的便签怀里,写着“周放,回来后记得到餐厅吃晚餐,我回家了,不用等我回来,莫铭。”

第二天,莫铭在家中沙发上看电视,一边敷衍着妈妈的问话“莫莫,苏州还行吗?我十年前去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成,成……”

“去拙政园和寒山寺了吗?”

“去了,去了。”

正说着话,手机响起,莫铭拿过来一看,连忙接起,热切的说“尚璟!你在哪,暑假回来了?好想你!”

两个女孩在人民公园亲密的挽着胳膊,闲闲的溜达。谈了会儿大学和考研的事情,莫铭低声说“尚璟,上次……真是对不起,我就那么走了。”

尚璟摇头微笑说“没事,我知道孙麟肯定没说什么好听的,一定是把你气走了。”

莫铭心想孙麟没说原委,自己也不想再提。

尚璟关切的问“你和周放还好吗?周放这么体贴,他是不是很疼你?”

莫铭白了她一眼说“他就是一个宇宙无敌超级骗子……外加厚颜无耻。”

尚璟眨了眨眼,神秘的问“啊?!……是不是你被他骗到手了?”

莫铭忽然面红耳赤,咬着牙不说话,过了几秒,觉得尚璟最亲密,就极低的恨恨的“嗯”了一声。

尚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说“莫铭,好好珍惜,周放是世界难寻的好男人。”

莫铭微笑着看着尚璟点了点头,又随口问“你和孙麟怎么样了?”

尚璟又想起什么说“……莫铭,我五一的时候出了点小事儿。”

莫铭疑惑“什么事儿?”

尚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不小心怀孕了。”

莫铭心里一惊,忽然身体范寒,想起刘迪的事情,连忙焦急的上下打量着尚璟说“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尚璟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做掉了。”

莫铭眉头一冷,有些严厉的说“孙麟呢!他怎么说!?”

“孙麟……也慌了一下,最后他说,不然就结婚吧……但是我不想为难他,这个年华,怎么能用婚姻束缚住彼此呢,等毕业后感情成熟了再说吧。”说完,尚璟眉头一松,似乎放下了很多沉重。

听到回答,莫铭心里也算一松,毕竟孙麟的回答是负责的,没有如他之前的话那么让人心寒。

莫铭安抚了尚璟半天,尚璟直说没关系,早过去了,又聊了良久,最后分开前叮嘱莫铭一定记得做好措施,说完,莫铭又是脸红,也不再答话。

回去当晚接到周放电话,昨晚刚批判完她,周放还是不解气继续严肃批评,其实就是想啊,莫铭一离开仿佛抽掉他一缕魂儿,尤其是两人如此亲密之后更是忍受不了。

莫铭听着他放狠话,靠在床边嗤嗤的笑,完全不搭理他,过了没几秒,周放声音一转“乖……明天老公去接你,回来吧……家里也无聊不是?”

莫铭咯咯一笑,口气嘲讽的说“我现在用着护舒宝呢,你确定要来接我?”

周放一呆,瞬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又说“那……莫莫在家休息,安心将养身体。”

莫铭一顿讥讽,最后还是被周放腻腻歪歪的情话哄得挂了电话。

第二天傍晚,刚吃过晚饭,莫铭和莫爸在客厅下围棋,莫爸一直不肯让她,自己连赢多局,气的莫铭耍赖,最后一局眼看又要输掉把棋一胡噜,说“不行,爸你耍赖!”

莫爸哭笑不得对着莫妈说“张席,你瞧,你瞧你这闺女,有这么赖的吗?”

莫妈在旁边笑着说“就是,跟谁学的呢?”

莫铭心想,还不是有一个更无赖的,自己学不了好儿。果然——想曹,曹也到。

敲门声,莫妈过去开门,刚打开,眉目一暖,面带惊喜笑容“周放?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吃饭了吗?”

周放甜甜笑着,“阿姨好,吃过了,在公司忙完就过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转头又看向莫爸说“叔叔好,最近一直没空过来,您身体好点了吗?”

莫爸温和的笑着说好多了,连忙招呼周放过来坐。

周放得意的瞥了一眼莫铭,只喊了声“莫莫。”就坐在莫爸的侧面,随着他恭敬又自然的聊天。

莫妈对周放嗔道“周放!你这孩子,下次来别拿东西了。”周放连连称是,只说这次是顺便。

莫铭瞥了周放给莫爸继续买的药剂旁边有一个巧的触控电脑是给莫爸休病假时候解闷用的,还有两瓶极装的红酒,心里暗道‘上次就听小姨无意提起妈妈小时候偷喝姥爷红酒的事儿,人就记住了。到底长了多少心眼儿啊,不够他活泛的!反正吴泊宇不是说他有酒窖,搬空了才好!’顿时眼睛一挑,说“周放,你来跟我爸下围棋,他跟我耍赖。”

莫爸满脸笑意说“得,把牢底坐穿也洗不清了,来来,周放,会玩吗?咱俩杀一盘,这丫头太能赖。”

周放温和的笑说“叔叔手下留情,我能杀完一盘就行,棋艺太差。”

莫爸连拉着他俩人对弈。

漫长的棋局两人均态度审慎,周放的棋风很是稳重,可越来越明显不敌莫爸,最后竟然貌似额头一层冷汗,终于败北。连说自己还没输这么惨过,把莫爸哄的很是欢心。

莫铭段位本来就低,也看不出什么,可是她清楚的记得上次程鲲鹏送她回来路上夸周放无所不能,高中时候还拿过北京青年围棋大赛的亚军呢。此时眯着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周放,磨了磨牙说“周放,你输了就输了,出什么汗?心虚不成?”

周放眉毛一挑,态度诚恳、字字珠玑的反驳“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你说我能不紧张吗?一看你就不专业啊。”

莫铭皱眉“咬文嚼字的……谁说的?”

周放回答“东汉经学家马融在《围棋赋》里说的。”

莫爸赞赏的附和,“嗯,说的好,确实是,曹和陆逊不都是棋局和战场的佼佼者吗?”

莫铭恨的牙疼,心想天下之大奸大恶也不过如此了,周放的手段天下无人出其右。竟然能装出冷汗,果然……人不无耻枉年少。

正恨着,莫妈说“周放,过来吃点东西,看这时间就知道你没吃,说什么谎呢。”

周放一脸嬉笑的走到客厅,直谄媚的说,“果然瞒不过阿姨,又让您费心了。”

莫铭跟过去一瞧,皮蛋瘦粥,外加两份荤素搭配的致小炒!更是对周放恨的咬牙切齿。

整个夜晚都很欢乐——除了一直冒烟的莫铭。最后十点半的时候,周放起身告辞,家人不同意,说大晚上的开车回北京怎么放心呢,周放说公司一早还有事情,婉言推辞。最后也没办法,只好看着莫铭去送他。

出了小区门,刚到路虎里侧,周放一把拽过莫铭,气势汹汹的吻的昏天暗地,最后气喘的说不出话,莫铭贴着他的前能感觉到他心脏剧烈的跳个不停。

周放长叹一声“莫莫……我一分钟也离不开你,怎么办?”

莫铭甜蜜的撇嘴说“你不是让我将养身体?!”

周放咬了她脖颈一口,恨恨的说“你把你老公看成什么人?!就天天盯着跟你上床?!”

莫铭抿嘴一笑,说“不然呢?”

周放说“那我今天还来干吗?!……莫莫,我真的很想你,想的发疯……”说半截儿到处又吻又啃了几下才接着说“本来今天早上就计划傍晚来接你,可是想想你和家人在一起时间越来越少,不忍心……好好在家享受暑假吧,陪陪叔叔阿姨,开学再回去。”

莫铭仰头用力吻了他一下说“嗯,路上小心,到北京给我电话。”

周放哪受得了,跟扯心拉肺似的,硬是扛着亲了亲她,赶紧开车走了。

第九十六章 避孕一事

莫铭回去后,爸妈在客厅看电视,叫她过来一起聊天。

莫妈说“莫莫,周放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下次别让他再买东西了,他拿来的哪样东西能下万?虽然自己开公司也不能这么折腾,告诉周放说我和你爸很领情就是了。”

莫铭点头答应,心里却想就你姑娘我这心机能斗得过他我就不叫莫铭了。

莫爸随口问到“莫莫,听你姥姥说周放家庭是高干?你见过他家人了?”

莫铭赶紧说“哪儿啊,我干嘛见?没呢,没呢!”

莫妈好奇的问“知道他父母具体做什么工作的吗?”

莫铭想了想说“父亲是在军委工作的,具体什么军委不清楚。母亲也差不多吧,不过……算高干。”又加了一句说“跟我爷爷当年工作质应该差不多,爷爷以前不是在济南军区当过副政委么?”

莫爸点头,又问“他自己开的金融公司吗?家人没人从商吗?跟他聊天时候,他说是个小公司,偶尔参与点投行的事情。”

莫铭又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要是小公司就好了,本主要就是投行,什么叫偶尔参与!还是别提周放外公和乔氏那边了,容易麻烦,也解释不清。’于是顺口随着莫爸说了几句。

父母微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讨论,知道对方是正经家庭就行,觉得莫莫大学也没毕业,谈婚论嫁或其它具体细节,还没到那么深远的份上。

暑假一晃而过,周放百爪挠心的过了这一个月,中间又去看望过莫铭一次,仍停留不超过三个小时,这三十天犹如半生。好容易等莫铭开学前偏偏英国又有几个重要的商业合作,只好跟莫铭电话里简单说了下就动身去英国了。

开学后,莫铭拒绝了周放让公司人去接自己的安排,乘车回到学校,一进宿舍看到各位姐妹倍感亲切,女孩儿们抱作一团,笑笑闹闹的过了多半天。

新学期开学,课程也越来越吃紧,莫铭的理想是往外交方向发展,所以在以前选专业方向时就选择的‘对象国方向’的课程。满目都是英国、意大利以及美国社会与文化、通史等课程已经很是繁冗,莫铭又求一专多能自学翻译方向翻译史和高级口译。整个罗列下来,十分累心。不过对于她的理想来说,这种努力的奋斗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在选修课上,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和自己未来方向更贴近的课程,而莫铭除了《国际关系概论》却意外的选择了《工商管理概论》、《世界经济概论》,不言而喻,她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离着周放更近。

第一个周末下午,莫铭又陪刘迪逛街,俩人感叹时光荏苒,一晃居然成了英语系的大师姐了,人生何等匆匆!莫铭问刘迪毕业什么打算,刘迪说考研看看,考不上就先在北京找工作,如果不适应就回沈阳了,反正家里不缺她挣钱。莫铭一想也是,家里就刘迪自己,家大业大也算天之骄女,在外漂着也没什么意思。

刘迪眼睛一转问“你呢,什么安排?”

莫铭耸耸肩“当然还是尽量考研,而且必须考,外交官也不是好当的,还不知道从哪锻炼起,最起码我不能在门槛被刷掉。”

刘迪竖起大拇指“牛,老四就是一学习的疯子,事业和理想的强人。我不行,我被我爸惯坏了。”

莫铭笑着拍开她的手,真诚的说“比不了你,我不热衷于安分享受,理想在我心底太久了,眼看离着越来越近,我更想自己创造一个世界,而不是依附。”

刘迪一脸佩服,说“周放怎么就找到你这么个宝儿呢,你们俩都是极品,真是难寻。”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莫铭,你……不会还让周放耗着呢吧?”

莫铭一听就明白了,气的直戳她“你这丫头,怎么三句话就没正形!?”

刘迪一边互博一边笑的东北话都冒出来,“哎呀,哎呀,这可咋整,恼羞成怒了。”

莫铭当真面儿薄,刚经人事没多久,还是撑不住脸又红了,刘迪一看,哎呀!真有问题!连忙说“别闹,别闹,莫铭……是不是来真的了?!?”

莫铭攥着手,鼓着嘴巴,瞪刘迪说“是!你这个乌鸦嘴!”

刘迪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朝着西边作揖,一边念念有词的说“阿弥陀佛,周放可算拿下了!”。

一阵纠缠嬉闹,过了半天,两人坐在王府井大街两侧的休息凳上直喘气,刘迪又咯咯笑了一阵,还是很体贴的说“莫莫,记得防护措施。千万别步我后尘。”

莫铭一愣,两个人都嘱咐了,尚璟也是如此。可是她对此毫无经验,当时也没想起问尚璟,此刻对着刘迪很是郁闷,可又不得不请教。

只好闭着气低声道,“说来听听。”

刘迪惊讶的说“你不知道!?”

莫铭掐她一把“你小点声会死?!……我知道,但是没经验。”

刘迪说“也是,我那次也是疏忽。”

“有措施还怀孕?”莫铭惊讶。

“世界上哪有保险的事情……大概安全期没算好,或是避孕套漏了……谁知道,不提那事!”刘迪提起王泉就烦心,自己怎么就走了眼跟这么一混蛋。

两个女孩悻悻的不再提,也是——坐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王府井大街上,两姐妹讨论起/事,果然不爽。

逛街到傍晚,两人乘车到学校,还没走近,就看见个月未见的周放一身品西装、风度惊人的靠着那辆奥斯汀马顿瞧着她们俩。

刘迪‘啊’的一嗓子,就把东西扔给莫铭,扑了过去——看车去了。

莫铭捂着额头哀叹,周放被刘迪逗笑,一步步走到莫铭跟前,背着手附在耳边说“媳妇儿,回家啦!”

莫铭踢他一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去!”

周放咯咯笑着,又把东西扔给刘迪,跟刘迪说了一声,抱着莫铭就给她塞上车,惹得刘迪又一阵暧昧不已的大笑。

先是顺路去餐厅吃晚饭。

一家致的淮扬菜连锁饭店,莫铭坐在餐椅上,吃了几口就饱了,说“嗯,味道更正宗。”

周放问“比什么正宗?莫莫以前来过?”

莫铭摇头说“之前陈冲请我和刘迪吃过一次淮扬菜。”

周放眨眨眼说“陈冲是谁?”

莫铭白他一眼,“装吧,我回宿舍了。”

周放赶紧赔笑说“你老公我对情敌这么大度,过去就忘,你怎么不念好呢?”

莫铭瞅他一眼,指了指外面的车,拧着眉毛说,“尔等不记得上次的训诫了?!”

周放想了想,说“岂敢!”说完,喜滋滋的一笑,说“莫莫,今天下飞机就有特殊场合,没看衣服都来不及换。”

莫铭拿筷子轻轻点了点桌子,冒出一句“嗯……这样到比较正经……周放,我喜欢你穿西装,很漂亮。”。

周放立马不正经,抱起莫铭亲了两口就离开餐厅,驱车回公寓。

进门不到一秒,周放把莫铭推到在沙发上,单膝跪在她身侧,狂野的吻着她,同时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撕扯着领带。

莫铭看到周放这个野的动作竟然觉得无比撩动人心,不知怎么就觉得一阵干渴,不自主的吻着吻着手就伸进周放的衬衣里。周放猛的感觉到莫铭纤柔的指尖,顿时疯狂不已,扔掉西装,领带半悬挂着就扑到莫铭身上,一个多月啊,想……

两个人都动情不已的时候,周放刚要扒掉莫铭的衣服,莫铭忽然阻止。周放抬头,一愣,问“怎么了?”

莫铭稍羞赧的抿了抿唇说“……周放……我们不能没措施的做,怀孕了怎么办?”

周放一听,心想巴不得一击即中能让你怀上,省得以后看你考研闹心。当即媚情一笑的说“怀孕就结婚,这么好的事儿还能耽误?”说完就动手。

莫铭死命护着衣服,很是坚决的说“不行!周放你虫上脑了?怎么做事一点不负责,我还没毕业呢!结什么婚!?”

周放被逗的直笑,夸奖她说“莫莫居然用这么……犀利的言语,真是难得,再说我这求着你结婚,怎么还不负责?”

小丫头怒目而视,呵斥道,“给你个选择,第一去买避孕套,第二买避孕药,第三我回去——甭打歪主意,不信就试试。”说罢挑起眉毛,拿起茶几上折叠着的水果刀对着周放的下半身比划了一下。

周放哭也哭死了,还好只脱了一件西装外套,怎么扔出去的又怎么捡回来,心有万分不甘的扯着正得意的莫铭说,“走,你跟我一块儿去买!”

俩人到公寓外的购物中心底层超市,站在货架前,周放盯着莫铭气的要死,好容易挨到跟媳妇儿亲热了,居然还用刀比着被迫用措施,可是舍不得莫铭用药,伤身体,哪有别的选择?最终还是惹不起老婆,看着躲在一边冷笑的莫铭,只好直接拿手一扫,噼里啪啦掉到购物车里八、九盒。

付款的时候,周放一脸铁青,莫铭躲在后面笑的抑制不住。偏偏结款员一个个的扫描,周放沉声说“都是一个牌子,扫一下不行?”

对方抬头,无辜的看了一眼帅的恍眼的男人,说,“您选的这类型不同啊,当然得分着扫。”

周放一挥手,极其无奈,回头看莫铭的眼神就差喷火了。

再次回到公寓,俩人谁也不理谁,莫铭更是松心,洗完澡就穿着睡衣就上网查高级翻译文法去了。

周放看着她抱着笔记本在床边认真的模样简直就是挑衅!越想越气,一把夺过电脑,扔到桌前,三下扒光了她欺身而上。

听着莫铭咯咯的笑着就知道她得意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么想又这么爱她?热烈的亲吻着,身体狂热的摩擦,火花四起。莫铭微喘,却又在关键时刻阻止,眉眼一冷说“想蒙混过关?买的道具你用上了?”

周放强忍着从旁边拿起一盒扯开,极快的戴好,莫铭偏过头羞涩的不敢看,但还是阻止,周放大怒“莫莫,你这是故意的!?”

莫铭摇头,又从盒里拿出一个,说“俩——保险。”

这就是周放多年前放荡形骸的时候一直要求别的女孩儿做的事儿,因果循环。

周放被打败了,一言不发,咬着牙又穿上一层。

莫铭只笑不语,还没等反应,周放强势的冲进来,狂野的做,报复、愤怒、惩罚,只是没多久,又融在绕指柔中,辗转的吻她,吻的心都融化。莫铭沦陷,控制不住的出声已经变得越来越自然,周放每一处都在滋润又同时无比干渴,两相惹火,难分难舍,只是最后周放仍犯坏的把套全摘了下来,两人再次亲密无阻,就这么……沉沦……再沉沦。

第九十七章 摩擦(1)

甜蜜总是甜蜜,但甜蜜过后,过于自信的周放终于知道他给自己埋伏了一处败笔。他觉得自己很了解莫铭,外刚而内荏是她的典型特征,自持以此,才老神在在。压儿没想到莫铭骨子里的脾气这么的强硬。

当晚发现周放的鬼招数,莫铭情绪沉的很,深夜拉着他出去找药店,以死威胁的让周放去买事后避孕药。周放更是宁死不买这让人绝后的药,连哄带骗怎么都不成,当即也有点恼怒,俩人僵持着,莫铭忽然越过他,毅然进药店,周放没料到她主意这么正,连忙跟进去——总不能在店员面前争执,看着莫铭闷的通红的脸,周放只好豁出去的买了。

回来之后,莫铭看都不看他就直接吃了药,侧身躺在沙发上,大有分居的表现。周放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做的有点急,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逼得太紧就不行。心思活软,连忙放□段,凑过去软语细哄的道歉,莫铭看他态度尚算诚恳,这事儿才算完。

生活一如往常,莫铭被周放拐带的基本上住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莫铭要回学校留宿的时候,周放总是有各种办法和理由带她回去。

刘迪直呼说孤单,假装风魔的祷告‘主啊,原谅我吧,是我对老四万恶的启蒙啊!现在这孩子沉沦了,求主宽恕,阿门。’莫铭每看到她这作妖的样子就一阵好打。

除了作妖的刘迪,还有更作妖的周放。

一次午饭不太对胃口,莫铭在卫生间干呕了一阵,周放两眼狂眨,抚着她的小腹激动了,只问“莫莫,有没有身体疲乏,经常发冷,或者嗜睡的症状?”

莫铭白他一眼说“我又没感冒!”。

小人得志必猖狂,周放以为靠他的百般手段能让莫铭温顺,没成想自从他私自‘解禁’的行为后,莫铭再也不相信他。即便俩人回去,十次掳骗她上床到有八次抵死不从。周放悔不当初又没后悔药可吃,这下好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真办了搬石头砸脚的事儿了。

宿舍里的用电和宽带都有时间限制,其实莫铭能听话的到周放这来最大的好处是上网查资料写论文,周放奸计非但成功不了,卧室到变成莫铭的书房。

眼看着这丫头从大三那阵就雷打不动每天学习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到现在越来越严谨,无论周放怎么撩拨都先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再说。

周放几次想跟她谈谈,莫铭四两拨千斤,不愿深说,周放又不能总故意打断她学习,他只想稍转变莫铭过于强盛的学习态度,即使了解她的格,知道她的理想,可此刻看着她一日胜过一日的忙碌,这有点让他不安,似乎莫铭不是全身心的信任自己,也高兴不了。这结果往往使周放独自靠在床头一阵皱眉,一时间实无良策。

一天中午在自习室看书,刘迪问她借论文观摩一下,莫铭说在包里。刘迪翻了半天说没有,莫铭说昨晚明明放在包里了,自己翻找,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下午专业课上需要讲评,导师提前都交代好了岂能马虎!难道丢了不成?想来想去,只能是早上匆忙忘带,赶紧打车到崇文门。

在门前输入密码总是不对,此刻焦急,只好给周放打电话,偏偏打了十多遍始终都是‘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火烧眉毛,莫铭在走廊走了三圈,只能去公司找他。

莫铭从来没到周放的公司来过,一是不准他的工作脉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乔氏,什么时候回易盛,二是她压就不想到这儿来。

今天这是万不得已,也只能赌运气。她不知道乔氏的总部在哪,倒是周放曾在路上给她指过一次投资银行‘易盛’的位置。

站在二环路边的‘品’字形大厦前,望着楼体右侧两个巨大的E`S字母,全钢化玻璃的一楼大厅门楣上有Easement的英文标志,莫铭皱眉良久,终于还是深呼吸了一下,挺直身姿走了进去。

三座大厦底端相通,使得大厅颇为宽阔,中间是开放式的办公环境,属于对外综合服务区,负责接待客户咨询和基本业务。莫铭在导视台前研究了一会儿,实在是太过繁复,专业部门多的不胜枚数,只好走到厅正前方接待台,莫铭淡淡的微笑,询问“请问,易盛的高层总部是在哪座?”

接待台的工作人员穿着媲美空姐制服的工作装,前别有易盛的致标牌,面容娇好,气质温婉大方,对着莫铭微微颔首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提前有预约吗?”

莫铭就知道会是这个提问——预约……是啊,在这儿的周放完全不再是那个对她蜜里调油、耳鬓厮磨的男人了——自己还是个稚嫩的大四学生,而他却在商业世界的上层运筹帷幄决战千里,这种感觉……切,还真是隔着两个世界。

莫铭叹了口气,表情忽然冷清的说“我找周放,没有预约,请问怎么能联系?”

千篇一律的回答“抱歉,没有预约是不行的,总裁事务繁忙恐怕无法接待。”

莫铭看了看时间,揉着太阳说“那能不能帮我联系总裁秘书?”

“抱歉,也是不行的,您如果有商务事宜,可以先找客户接待室,如果是非工作事宜,我现在帮你登记预约,请留下电话号码?”

莫铭没有说话,紧紧的皱眉看着风格简约庄重的大厅,心情极度不好,说不清的怒火不打一处来。

这时,从身后走过一个身影,刚过去几步,又倒退回来,略带疑惑的喊了一声“莫铭?”

莫铭闻声回头,惊讶的无以复加,“周密?!?”赶紧又说“你怎么在这?”

眼前的人完全褪去了高中时那个翩翩少年的影子,脸型清减,线条也比以前硬朗,眼睛灿若明石,鼻梁直挺如垂线,唇形柔和饱满甚于女孩儿的红润诱人,身姿越发挺拔,气质清隽。还是一如从前的漂亮到极点,与周放的风情完全不同,气质却不遑多让。

莫铭一时忘了别的事儿,只暗自感叹,怎么造化的这两个姓周的男人?

周密眉毛一弯,笑的纯情之极,问“你来找周放?”

莫铭恍然想起,点点头,一脸懊恼。

周密说“走吧,我带你去。”说完对着前台的女士温柔浅笑说“不用登记了,是我朋友。”

对方被周密的微笑迷的有点晕,连忙颔首点头,“好的,周工慢走。”也是,谁能禁得住周密这灿若夏花的笑容?

进了电梯,莫铭一脸惊愕,“你什么时候叫周公了?现在专职解梦不成?”

周密变回曾经在一中熟悉的表情,一脸不屑“你什么时候智商能高点?”说完又笑着解释“我是被周放扯来工作的,你可别得罪我,小心我辞职。”

莫铭更是惊讶,“啊?你不是还在清华上学吗?咱俩一届啊?!”

周密,撇撇嘴,“我去年就修够学分毕业了,现在读一年级的研。”

莫铭挫败的要哭,从参加演讲比赛开始,周密就是对她刺激最大的那个。

“那,你什么专业啊,跟金融有关?”

“……软件工程专业,现在负责易盛的电子金融系统工程。”

莫铭抽了抽嘴角儿,只能无语——她是听周放说过易盛招聘的标杆儿的,此时更是让周密打压的凄苦。

把莫铭带到高层办公室走廊,周密刚要走,莫铭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周正还好吗?现在工作了?”

周密脸色骤然晦暗,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变得张狂而郁,最后深深的看了看莫铭极冷的说了句“不知道。”一身冷气的转身离开。

莫铭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想了几秒更是气愤,今天这心情真是,砸到底儿了。

挨个看着办公室的门牌儿,到总裁办公室门前,忽然火苗四起,重手敲门,三五声之后,没人应答,莫铭推门而进——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办公套间。外间办公桌后站起两个身材高挑的女职员,一脸惊讶的问“小姐,请问您找谁?”

莫铭再没耐心端着假笑,冷声回答,“周放在吗?”

对方被莫铭态度微震了一下,打量了两眼,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总裁助理的职业素养还是非常高,其中一个虽然眼神有些凉薄,依然微笑客气的回答“周总不在,您有事吗?”

莫铭的眉头快拧在一起了,焉能不知对方轻视。干脆径直走到内侧门前,推开一看,还真是没在。助理赶忙从办公桌后出来,微微阻拦,对莫铭的无礼面带不快的说“有事儿您可以吩咐,我帮您转达。”

正僵持着,周放在易盛的贴身秘书进来,他那天半夜去给总裁开的家门,自然见过莫铭,更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快步走到跟前,微笑说“总裁在开会,您稍等,我去转告。”

助理愣了一下,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秘书示意让她别管。

高层会议室里在开证券分析会,周放正听着市场一科的报告,眉毛微蹙,半眯着眼,神情严肃,周围人也是看的紧张,生怕周放再不通过,今晚还得通宵重做分析汇总,不禁冷汗涔涔。

这时秘书进来,在周放耳畔轻声说了两句,周放眉毛一挑,目光亮了起来,对众人说“先暂停休息,一会儿继续。”说完就走出去,秘书紧跟着回到总裁办公室。

周放一推门,就看见小丫头脸色不善,坐在外间沙发上冷眼看他。周放轻吸一口气,脸色如常,走到套间门前说“请进。”

莫铭狠狠瞪着他,进了房间。

老习惯,关门,落锁。周放总裁形象全无——变身桃太郎,搂过来就吻,只差现场扑到。

莫铭狠推了半天才推开一点缝隙,头发乱七八糟的,干脆扯开披散下来。

周放看到更是迷的要死,忍着被拧的剧痛,放浪的亲了两口才松开。

莫铭一脸铁青,“门的密码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放无辜的撇嘴,“我昨天想跟你说,可是你一直学习,我就提前睡着了,你忘了?”

莫铭顿时呼吸重,就知道是这个败类捣鬼,气的低吼,“你把我招这儿来就是为了看我着急?你不知道我下午有课?”

周放的无耻发挥到极限,“啊?是吗?莫莫不是想我才来的?”他算是捏准了莫铭,知道她万事不惧,只怕学习上有纰漏,尤其是重要的专业课,要不是实在没辙也不会出此损招,只是想借此半哄半威胁,晚上跟她谈谈。

可万万没想到开会前手机被秘书习惯调至静音,乌龙摆大了,本来还想着接到电话就下楼去接她,哪知道莫铭从进易盛就窝火到现在。

莫铭冷冷的看着他,说“把论文给我。”

周放不知道她怎么上来的,大概猜到三分,可又心有不甘,只僵持着,过了会也冷静的说“莫莫,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你这两天太忙,晚上又没法打断你。”

莫铭反驳,“那你就用这办法?你不知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周放忽然十分不高兴,声音一低说“莫莫,我不是重要的?”

莫铭被这话激的头疼,这本不是一回事,感情是感情,学业是学业,怎么能互相比较权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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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摩擦(2)

莫铭看了看表,也没时间多说,周放工作正忙,此刻恐怕脾气也不好,只好稍沉了沉气息说“周放,我没有说你不重要,你知道我心中把你看的比我自己更重,为什么要这么说?”

周放刚才也是心急冲动,听她语气平静的问顿时卡了两秒,表情略有缓和,还是皱眉的说“莫莫,我是从这个时期走过来的,独自一个人在法国的时候每天都是这样过,但正因为深深知道这样的辛苦,才更不想看你这么紧张疲累的要求自己,希望你能偶尔感觉到我的存在是你的一份依靠,尽管不敢奢求是全部依靠。”

莫铭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回答说,“这是我愿意为之付出并努力去做的事情,不是有什么依靠就能放手的,周放,如果我没有理想和追求,就没了灵魂,你会一直爱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吗?何况……在感情上你就是我的全部依靠,学业也好,事业也好,跟感情是分开的,没有可比。”

周放看了看窗外荣盛的城市,一眼望到了繁华的边缘,沉默良久,倾吐,“莫莫,我说过你是云雀,不能禁锢也无法禁锢。我欣赏你的执着与气魄,但是不代表我只站在身后欣赏着而无动于衷……很多时候,人因为理想而冷漠……情感和理想,从来就不是分开并存的,它在人心中总有一个先后。”

心底默默的沉重,没有说出的一句话,“我愿为你放弃理想去创造一个辽阔的世界,云雀却总是向往世界外的天空。”

莫铭没有说话,虽然不赞同他的意见,却觉出周放言语的深沉。

周放眼神遥远,深深的呼吸,转而浅浅的温柔一笑,抚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过莫铭的论文,递给她说,“我先送你回学校,别想太多,晚上回家再谈。”

莫铭接过论文,说,“你不是开会呢吗,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周放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莫铭没再逗留,打开门走出去,留下周放独自靠巨大的办公桌前,抱着双臂,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不可测。

莫铭上完下午课,心事重重。恰好碰到一个研究生导师出来,随便聊了两句后,导师问“莫铭,今年的研报名了?”

莫铭点头,“嗯,前天报了,但是把握不足。”

导师说,“你的成绩已经被免考直推,为什么放弃?是另有其他选择?”

“嗯……报了北大,北大的一个国际研究生交换比较适合我,哦,当然不是说北外的交换不好……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多方面的学习不同的东西,视野才能宽阔。”

导师微微笑了笑,和蔼的说,“嗯,理解,年轻人总是志向高远的好。不过也别太有压力,今年可以当做底,即使结果不如意明年也会更有把握。如果有什么学习需要可以来找我。”

莫铭很感激的对导师鞠躬,直说谢谢。

回到宿舍后,正看见段奕秋在床边嘤嘤哭泣,毕淑扬和汪淼正在旁边安慰劝说,莫铭蹙眉说“怎么了?秋?”

汪淼看着莫铭,无奈的说,“唉,没大事,和男朋友拌嘴了,俩人谁都不理谁,秋正生气委屈呢。”

莫铭善意的笑了笑,忽然一想,自己不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感情初来的甜蜜总是伴随着小争吵,现在再想,仿佛自己已经比她们成熟了太多,而和周放的感情也早已稳定,此刻看着段奕秋的样子到似个孩子。

莫铭没有随着她们安慰,只是临走前说,“你们别劝了,现在越说她越委屈,过去就好,俩人该甜蜜还甜蜜。”

段奕秋直呲着牙,控诉莫铭的无情,却不成想果然情绪好了很多。

在超市逛了半天,莫铭挑选好了食材回了公寓。

周放开车回来,还在停车场犹豫,生怕上楼房间空空荡荡,只怕今天这个情形又要伤几天脑筋。步伐有些迟疑,开门的一瞬,扑面的是温暖的灯光,还有排骨浓汤的香气,以及厨房传来细碎的声响——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温暖的漩涡,让周放一瞬间沉入。

走进房间,车钥匙往门厅一扔,周放信步走到厨房,目光柔润盯着女孩儿松挽着的头发。莫铭侧过身,脸色一如平常,淡淡的说,“回来了?以为你没这么早。”

周放在身后紧紧抱着她,下颌放在她的颈窝,浅浅的吻着她的脸颊,像孩子一样的亲昵。

莫铭也不回头,继续忙着整理枸杞和茯苓,随口说着,“我报的北大的研,试试看,不一定成。”

周放轻轻点点头,柔声的说,“嗯,尽力而为,机会还有很多。”说完仍是细碎的吻她的温软的颈部皮肤。

莫铭浅笑,转身拍了拍他的脸颊说,“出去吧,君子,你在这我没法做饭。”

温馨的晚餐,周放不肯拿筷子,只趴在餐桌上瞧着美食——干等。

莫铭撇嘴,拿好餐具又盛好米饭,周放正弯着眼睛笑,发现莫铭给自己盛米饭的是从伊朗带回来的致的波斯风格描金小碟,立马皱眉,“莫莫,这是……?”

莫铭斜他一眼,“君子寡欲,吃的少。”

对于周放来说,爱和温暖的感觉胜于一切,用什么无所谓,干脆把电饭煲放在餐桌上……一碟又一碟,看的莫铭无奈之极,无赖从来都是周放的行为准则之一。

温软的夜降临,明天周末稍有放松,莫铭在沙发上看电影光碟,周放躺在她腿上陪看。

六月份的热映片《蜘蛛侠2》,看完,莫铭发表感慨,“还是延续第一部的意义,能力越大,责任越重……”说完问周放,“你知道这是什么类型?”

周放不解,“什么类型?”

莫铭感叹的说,“郭靖!”

周放更是奇怪,“从哪就看出皮特是郭靖了?”

莫铭不屑的瞅他一眼,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是郭靖的风范?话说回来——周放,你除了迷倒女人,对社会有什么贡献?”

周放委屈的指摘,“你老公在每年GDP(国内生产总值)增加的数值还少?解决了多少劳动力问题,增加了多少就业率?我也是侠之大者,同类型,领域不同。”

莫铭白他一眼,把他推旁边,起身换了一个片子《初恋五十次》,周放又蹭过来,懒懒的靠着她的前,依然津津有味的陪看。(影片提要:花花公子的男主人公爱上一个得了短暂失忆症的女孩,每天醒来就忘记前一天的事情,男主为了追她费劲脑筋。)

过了一会儿,莫铭指着男主人公说,“你跟这个也一个类型。”

周放眼睛一亮,抬眼看着莫铭说,“什么类型?执着痴情?”

莫铭讽刺的轻哼一声,说,“西门庆!”

周放爆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蹂躏着她,两个人在沙发上一片柔情,周放俯在她身上,吻了良久,缓缓抬头,浓情的双眸有些沉静,冒出一句,“……莫莫,你不记得自己也有些失忆?”

莫铭不解的看着周放,周放眼波流转期待,又化为平静,轻轻一笑,说,“你总是记不起我有多爱你。”

莫铭心中柔软,此刻双手慢慢揉进周放的发间,轻轻的抚弄,想了想说,“周放,我想做一个有灵魂的云雀,不想辜负人生能高歌的年华……让我做我自己。”周放目光沉着,心中叹气,一时是扭转不了她的执着的,以后再慢慢来吧,爱她,就先在条件上放弃,没更好的选择。想到此,没有回答,却缠绵的吻着她,逐渐衣衫半褪。

周放主动做措施,莫铭也没坚持非要两层。周末的温馨旖旎终究还是化解了摩擦。

十月底的时候,天气渐寒,莫铭上完课就接到周放的电话说晚上有活动,莫铭问什么活动,周放神叨叨的说去看秀。

等周放接她时,在车里才详细的说是中法联合,在北京发布的一个国际时装发布会及主秀,莫铭好奇的很,说,“你什么时候关注过时装行业?”

周放神秘的一笑说,“去了再跟你说。”

发布会在北京饭店举行,莫铭在进入大厅就看到巨幅的广告垂了两层楼高,展示主题是‘易象’系列之一‘洁静’。

莫铭问周放,“这‘易象’是出自易经?”

周放惊讶,“你怎么知道?”

莫铭说,“爷爷在世的时候跟我提过,日月为‘易’,‘象’为万物变化之则,不过这个主题起的很大啊,设计师是什么来头?”

周放笑着说,“我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一直学艺术的,现在也是在中国和法国两边发展,呃,我的钢笔速写就是跟她学的。现在在国际时装设计方面崭露头角,很有潜质,所以今天务必来捧场。”

莫铭惊叹了一下,说,那可要好好见见。

两人在奢华打造的秀场最前排嘉宾位落座。主题秀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莫铭回头看秀场里有国内外的知名媒体和众多时装设计界的风云人物以及各大商业集团的赞助,正中间赫然有乔氏和易盛的大名。

再转过头看台上,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美艳的女子缓缓走出,被众名模挽着谢台,大概就是此场主题的设计师了。

然后是官方新闻发布,最后在宴会厅举行的庆功会,莫铭看着自己座位两旁,一边是英文的“Fang Chow”另一边是“Chow Fang”,很是好奇的问周放,“怎么两边都是你的名字,只不过颠倒了。”

周放笑而不答,坐在“Fang Chow”的位置,莫铭正要问,转眼却看到设计师身着略保守的致简约中长鱼尾晚礼服走过来,一脸欢愉的笑意走到他们跟前拥抱了一下周放说,“真没想到你亲自来,不胜感激。”

周放放松的笑着说,“怎么可能不来,经过这么多坎坷,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不容易,方舟,我由衷的为你高兴。”说完,方舟眼眶湿润,似乎百感交集,两人又拥抱了一下。

莫铭恍然大悟,原来另一个座位就是设计师——方舟的。

方舟笑盈盈的看着莫铭,对周放说,“这是你爱人?”

周放十分欣然的回答,“是,这是莫铭,莫铭,这是此场国际秀的设计师——方舟。”

莫铭很是钦佩的和方舟握手,方舟直善意的笑着说莫铭美丽大方,周放太有眼光。

周放忽然对莫铭说,“莫莫,你虽然第一次见到方舟,但是……你曾经穿过方舟多年以前设计的衣服。”

莫铭一愣,赶紧想着周放买过的衣服里有哪些特殊的,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很是疑惑的看着周放和方舟说,“那太抱歉了,我确实想不起来,能提点一下吗?”

周放莞尔一笑,说,“一中的校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引出的人物方舟,一是为了对前文交代的一中校服的一个交代,二,最重要的是,方舟是化某第二本小说的主人公,本来想先发布周正和周密的故事,但是因为和旧爱算姐妹篇,里面人物互相穿,所以就等第三本再说,到时候众亲也可以重新看到久违的人物,比如周放和莫铭等。谢谢支持,今晚还有一更,但是——老毛病,时间不确定,十二点或一点。众亲早点休息,明天看也可。

第九十九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回答极大的震动了莫铭,眼睛圆睁,有些愕然的看着方舟,手指轻指着她说,“啊!?你,你是一中的那个美术老师?”

“你是L市一中的??”方舟更惊讶。

莫铭点头,“嗯,所以,我果然穿过你设计的衣服。”

方舟稍一停顿,继而微笑,“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么吃惊吗?”

莫铭忽然想起曾听说‘设计校服的美术老师因为感情作风问题转走’的话,此时也是更觉方舟的神秘,只是收敛表情,十分真诚又得体的说,“不是吃惊,是既感且佩,你的设计是一中难以磨灭的经典,我想除了我还会有更多从一中出来的人都会永远记得。”

方舟一脸平静的微笑,却在心中划过难以察觉的伤痛,仿佛真的是上辈子的事儿了,遂即说,“莫铭,谢谢你的……评价,我想这是对曾在荆棘中生长的人最好的告慰。”

周放瞧着她们俩,顿时一笑,嬉皮笑脸的对方舟说,“我也记得你,得过您真传。”

方舟开心的娇笑着拍了他一下,对莫铭说,“莫铭!瞧好了这家伙,他高中时候想追我,我哪看得上他?被我及时发现一脚踢开!如此花心太郎,你能降住,高!”

周放横眉立目,呵斥,“方舟你作妖儿呢!我什么时候想追你了?”

莫铭被逗的开心笑了出来,同样意思的话,与上次周培锦说出来的味道大相径庭,方舟的大方、真诚和友善无一不表达着和周放的深厚友谊,莫铭一瞬间,喜欢上了方舟,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女人,才能、智慧、美丽而豁达。

三人正说着,从方舟身后走来一个男人——一个……让人见一面足以深刻在脑海的男人,因为他的冷。

欧洲人,深咖色的头发,修剪的英气而严谨,前额处一直倾斜的盖到眼睛上方,五官完美到极致无可挑剔,身形比周放还要高一、两公分,只是——气场太过强势而冷。

看到方舟和周放亲密站在一起的背影,气势骤起。

周放也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身回头,稍诧异了一下,很快又微笑说,“Derek!(戴瑞克)很意外,没想到你也在。”

Derek看到转过来的周放,显然也意外了,气势迅减,嘴角稍上扬,伸手互握,说,“抱歉,我也没想到你在,人生何处不相逢?”流利的中文。

两个男人对视而笑。

莫铭一愣,看着这两个友好微笑却气场如同王者对决似的男人,周放自然不输于Derek,可如果说周放给人的印象是如同黎明时分的清冷,Derek绝对算是深夜骤伏的寒,大有天凝地闭之势。尤其是他那双夺魄的灰蓝色眼睛,藏着多少城府无法计算,更是扫过莫铭时滴水寒冰。

莫铭感觉自己皮肤颤寒,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偏过头不再直视他。

方舟却十分从容的斜睨着他说,“忙完了?”Derek点头。

方舟对周放说,“他是法方代表……呃,现在也是我的幕后老板,今天肯定得在场。”

周放微笑说,“Derek中文功底越来越扎实。”

Derek轻扯了扯嘴角,“拜她所赐。”眼睛瞥了瞥方舟。说完手搭在方舟腰间,忽然低头暧昧的在方舟太阳上吻了一下才抬头对周放说,“周放,今天不陪你,还有官方需要交涉,先带方舟离开,你回法国咱们再见。”

两个男人握手,告别。

直到回到崇文门,莫铭坐在沙发上才深呼一口气,表情太过纠结,满腹的疑问,“周放?Derek是什么人物?”

周放抿了口清水说,“嗯……说来话长。”

莫铭更是好奇,“不妨说来听听。”

周放想了想,简单的总结,“他父亲家族近几十年来算是法国商界巨鳄,但是Derek是庶出,欧亚混血——母亲是新加坡华人,Derek十几岁之前都跟着母亲,后来父亲才知道他的存在。Derek这个人手段狠辣,做事决绝,扳倒了家族嫡出的法律继承人,一力接过家族的事业,却一转手用极低的价格就卖了百年企业,气死两个家族里的长辈,却谁也惹不起他。谁知道后来他在法国艺术圈折腾的风生水起,又手时装界,就这样。”

莫铭听的瞠目结舌,过了几分钟才问,“那你怎么认识他?”

周放说,“最初我也是在商业圈听说了他卖掉集团的事儿,始终没见过其人,后来因为一次商演合作,才正式认识——不过,我觉得这个人绝不会只是在艺术和时尚圈混这么简单,因为在这两个圈里都没有太夸张的规模,这不足以支撑他,很多人也曾暗查过,水太深,没什么线索。对我来说,作为商业伙伴,很好,如果是对手,的确是出世不遇的劲敌,所以也就君子之交了。”

听的莫铭一阵唏嘘,不知道方舟怎么扛得住这人的寒劲儿。随后两人浅浅聊了几句就没再提。

考研在即,莫铭的学习也越来越紧,住在公寓的时间更多,因为考研前自习室都是满的,周放这里方便又安静。

一入冬,天气寒冷的厉害,寒流一阵赛过一阵的折腾。

某天晚上,莫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哀叹,“周放,你说法国人现在是不是都靠着壁炉美美的放松,享受冬季的悠闲时光呢。”

周放被逗得笑着说,“法国人不过日子了?只是民族风气相对其他而言步调没那么紧张。不过哪有那么多悠闲!每个国家的人都一样,总是大部分都在辛苦忙碌,或者学业、或者事业。”

这是实话,周放工作也十分忙碌,一到年底就这样,国内外来回奔波煞是辛苦。

而莫铭的压力之大也可以想象,对于初次考研的新手,又是跨国际关系专业,面对着‘一夫当关’的北大,实在有些没底。

每当他回来看到莫铭艰苦备战,更是心疼又无可奈何。他是很想手,哪怕莫铭依赖他一点点,周放都能心花怒放,偏偏莫铭犹如信仰**一定会实现般的坚定信仰自己的追求,周放只得暂时独善其身、隔岸观望。

一天下午,没课,莫铭躲在公寓里独自看书。

窗外天色一连几日的沉,而现在更是一片压抑的灰色,似乎在酝酿入冬来的第一场雪。莫铭不知怎么被影响的心烦,看不下去。

周放忽然从公司回来,带着一身凉气,进门就说,“莫莫,走,穿好衣服出去。”

莫铭从卧室出来,奇怪的问,“去哪?”

周放得意的一笑,说“你学的烦不烦?”

莫铭倒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周放说“那咱们享受悠闲时光去。”说完就给她穿外套,莫铭要拿书,周放瞪他一眼说,“那你还是在这看书吧。”

莫铭想了想狠心把书扔床上,周放一乐,俩人出门。

眼看着驱车回到了四环的别墅,莫铭惊讶的问“这就是悠闲时光?”

周放挑挑眉,点头。

依然是熟悉的白色理石路面,庭院的乔木已经掉光了叶子,很是冷傲的孤立着,荷塘枯萎的秆也参差不齐徒留在结冰的水面上呆呆的杵着。

莫铭随周放进了屋子,还在疑惑‘悠闲时光’在哪。周放让她在书房先等会,不允许她出来,却独自出去不知倒腾些什么。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放回来拉着她走出书房,一直走到旁厅,松手——莫铭眼前一亮,忽然极兴奋的“啊!”的一声高呼,只见别墅旁厅里满满的风情——致的欧式壁炉燃起了温暖的火焰,壁炉前一张巨大的毛毯软软的映衬着一张乡村风格的双人摇椅。旁边的小案几上有刚泡好的印度阿萨姆红茶,袅袅升腾的热气润了莫铭的眼睛,一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放既没得意也没逗趣儿,只是陪她坐在舒适的摇椅上,神情平静的说,“平时也没时间,好容易赶到今天得空准备,所以才没让你带书过来。”

莫铭忽然抱了抱周放,表情动容又满足,忽然抬头,又是一声惊呼。

原来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六出纷飞、飘飘洒洒,或成小团轻轻翻滚着下落,再看向窗外的乔木枝杈上覆着圣洁的光华,而荷塘里的枯枝竟然晶莹簇簇,灵动的仿佛再次有了生命,跟刚才郁的天色比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周放宠溺的笑,递给莫铭一杯红茶,轻抿了一口,混着麦芽和玫瑰的香气四散在口齿之间。莫铭软软的眼神看向周放,轻叹一声不可闻,说了一句,“周放……我很温暖,也很悠闲……谢谢。”

周放也温柔的看着她,绅士的回答,“很荣幸。”

莫铭闻言浅浅笑了出来,跟着冒出一句,“这个气氛,是不是还得抱着Scrap(老相片和日记等的岁月剪贴册)才够经典?”

逗得周放笑出声,赶紧说,“有,还真有,等着啊。”说完就去书房取来厚厚一本。

看的莫铭一愣,没想到是真的——古朴简单的封皮,泛黄的纸页上有几处淡淡的褐色水印儿,整本册子都沉淀着岁月和时光的痕迹。

“外公和外婆的,外公说看着伤神就让我先拿走给他保存。”周放指了指说。

想起周放在摩纳哥提过的他外公和外婆的事情,莫铭心中一叹,有些纠葛。转念一想,世上值得一叹的悲情还少吗,总是要过去,历史就是历史,就像这本册子一样已经尘封,自己又何必多愁善感。

想着就打开剪贴册,零零散散的手记,大部分都是娟秀的英文书写体,还有一些笔锋苍劲的汉字,大多摘自两人曾经的日记,有爱有恨,交织互往。相片都是两个年轻的身影,英俊帅气的小伙,美丽而优雅的女人——莫铭忽然惊讶的问,“周放!?你外婆是外国人吗??”

周放笑了笑说,“不完全是,只是中国和英国的混血,外婆父亲是英国人。”

莫铭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结结巴巴的问,“那,那,那你,岂不是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周放撇嘴,点头,说“理论上是。”

莫铭放下剪贴簿,赶紧贴到周放前,抬着他的头问,“你外婆眼睛什么颜色?”

周放不解,“听说是蓝色,我不知道,我还没出生她就去世了。”

莫铭使劲儿观察周放的眼睛,最后不解的问,“怎么你一点都没遗传呢?”

周放气的皱眉,“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肤色深的种族基因是显的吗?何况我只有八分之一,除了外婆别人都是中国人,我上哪那么凑巧遗传眼睛?”

莫铭无奈的点点头,不过还是悻悻的发表了一句感慨,说,“难怪第一次看你的时候,觉得你的鼻梁和眼窝有点外域的感觉,虽然不是很明显。”

周放白了她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成了外貌协会研究员了。

莫铭正兴奋的发现新大陆似的,忽然想起Derek,表情变得神往的说 “还是Derek的混血厉害,虽然他是够让人胆儿寒的,不过……确实……很……‘漂亮’——请原谅我没语言形容。”说完挑着眉,一脸春光灿烂的看着周放。

周放纠结,使劲儿皱眉看她,研究了两秒,说,“莫莫,我怎么发现你对外国男人这么感兴趣?第一次见vincent你也这表情,你什么时候这么花痴了?我在你眼里也忒不出彩了?”

莫铭看着周放一脸醋酸,忍着笑,故意挤兑说,“嫉妒这种可怕的宝贝儿,原是破灭的希望、流产的天才、失败的事业、受挫的雄心的结果——周放,你除了没有失败的事业这一条,其它的都有吧!?”

周放怒火冲天,“这谁说的鬼话!?”

莫铭眨眨眼,回答,“巴尔扎克。”

周放一愣,莫铭又接口,“在《幻灭》里说的。”

周放看着她的俏脸,气的无语,扑上去就咬,莫铭连连笑着抵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周放——你,恼羞成怒了,这不对啊。”

周放咬牙切齿的说,“莫莫,你一文科的跟一工科的掉书袋不觉得有失身份?”

莫铭咯咯笑着顶对,“周放,别妄自菲薄,你文科也不错呢,不是还知道宋玉和东家之女,还能说出长愿伴妆台么?”

话音一落,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嬉闹声消失,两人静对无言。思绪同时飘回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对璧人初次拥吻的那天。

良久,周放缓缓抬手,轻抚上莫铭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双唇,眼神执着蕴含深意,淡淡的出声,“……莫莫,时间真是复杂……我恨它过得太慢又恨它太快……多年前我从未敢奢望着快点儿走到今天,现在坐在这儿却又幸福的不敢相信这种真实……”

莫铭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神掠过他的指尖、臂膀、脸庞、停留在他的眸间,定定的望着,一路看过,贯穿了这时空上的五年。

窗外的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世界一片银装。天色虽晚却被雪夜映的闪着静谧的柔光。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温暖的火焰闪烁,恍的周放清俊的脸一阵阵明亮,两人依然安静的对视着,只有硬质圆木在壁炉中燃烧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又过了不知多久,莫铭忽然垂下眼,伸手——缓慢的解着周放的衬衣扣子,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年又一年……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不羡西天无穷乐,只羡鸳鸯不羡仙。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听过《藤缠树》的亲,有时间可以搜一下,齐豫和齐秦唱的这个版本。原曲是刘三姐中的唱爱情的民谣,但是在改编后,尤其是齐豫空灵的声音演绎,确实……形容不出,亲有兴趣,自己体会吧。

第一百章 君心谁似惟梅花

清晨第一缕阳光本透过尖拱的高窗偷偷窥探,不想却被床上缠绵的人影儿羞红了脸,一瞬间红日初升,金红的光彩洒遍人间。

“唔……嗯……周,周放……你能不能有点节制!会死人的……”。

重的呼吸,“让我死吧……”。

——过了一会——

“……啊!!!……周放!你往哪儿亲?!……”。

“乖,别乱扭!哪儿都能亲,你这害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十点半,裹着被子远远躲在阳台上,莫铭仇恨的盯着刚穿好西装的周放,眼神似乎要在他身上挖一个对穿。

周放得意的坏笑,一边儿拿着莫铭的衣颠着痞子的脚步走到跟前儿,吧唧在莫铭感的锁骨亲了一口说,“老婆大人不更衣?是不是等奴才伺候?”

莫铭抬起膝盖就报复,周放闪身赶忙摁住她的大腿,此刻到好像架在他身侧,姿势暧昧的很,周放挤兑,“想必莫莫做的不爽?……不然……再来?”

被一脚踢出门外的周放堵着耳朵听房间里尖声怒吼,“滚!你这个败类!”

过了半天,穿着半截衣服,莫铭忽然想起来,打开门,冷冷的说,“买药!”

周放一愣,瞬即明白,赶忙说,“莫莫……那个药对身体太不好,上次看说明写着容易内分泌失调、经期紊乱……总之,吃过一次就别吃了,再说哪有那么巧就中奖?!”

莫铭丢给他一句,“要死要活,你自己衡量。”关上门,继续穿。

周放正想对策,过了几分钟卧室门又开了,莫铭一脸别扭,说,“不用买了。”

周放美的就差手舞足蹈,还没过三秒,又听莫铭说,“我来事了。”

糖豆儿还没吃到嘴,就给了一巴掌,这就是周放此时的状态。

“怎么提前了五、六天?”周放细的计算。

“还不是你折腾的!”其实无关,这个月学习太累,神高度紧张。

无奈又可怜的周放,只好委委屈屈的体贴着,“啊?那这边也没卫生巾怎么办?”

“先应付一下,回崇文门吧。”

周放撇嘴,“那怎么行,你别乱动,等我一会儿。”

十分钟后,周放回来,超市的购物袋里,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周放……你……这么多,开店吗?”

“我对这个也没研究,只好每种都拿。我去冲点咖啡,等你,别着急。”说完走出卧室。

房间里,轻散着周放剃须水的清淡味道,还有他出去沾染的空气中的一身凉寒。闻着这熟悉又钟爱的味道,某人心中温暖如春。

从车库把车提到别墅外的路边,两人看着远处辽阔的人工湖表面有些冰凌,雪已经融化在水中,笔直的主路两侧泡桐树树冠覆盖银白,仍然密布的深棕色叶片在雪后闪耀,整个园区一片白皑皑的清明。

莫铭深深的呼吸着净爽的空气,觉得腔瞬间清凉被净化了一般,脸上露出享受的微笑。周放心情也很好,轻揽着她,抬起下颌,俯头轻柔的吻。

这一副冬季恋人的浓情画作,惹得不远处车中某人脸色青灰,又怒又妒,绷着脸部肌,开车过来,刹车,停到跟前。

周放听到声响,转头一看,意外的问,“培锦?你怎么在这儿?”

莫铭看着从车里刚下来,表情抑郁的周培锦眼神不善的扫了自己一眼转向周放,说,“我家前几个月买的房子,正装修,过来看看。”

“啊?是吗?没听说。”周放心想,除了你要求,不然满北京这么多独栋园区,谁没事这么巧非要买这的。

周培锦压了压情绪,脸色如常,说,“你们这大上午的是过来喝茶?”

周放翘着嘴角,轻笑着说,“谁没事一早跑来喝茶?昨晚上过来的。”

显然,这一晚上怎么过的,不用猜也知道。周培锦用力抿了抿嘴唇,挂了一个微笑对着他们俩说,“嗯,够浪漫。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改天再聊。”

看着她车子扬尘而且,莫铭瞧瞧周放,说,“瞧,旧爱追到家门儿了。”

周放咯咯咯的笑,“哪儿啊,小时就在一个大院,她天天堵我家门,习惯了。”

莫铭撇撇嘴,知道他贫嘴,也不在意,只白了他一眼。

周放本想尽量陪着莫铭度过考研的时间,但是却不得不处理工作的繁忙事务。十二月底的某天,周放在书房对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和表格皱眉,莫铭走进来看他这样子,不禁问,“怎么了?”

周放回答,“还得去法国,刘旭那边没处理好。”

莫铭点头,“嗯,那就去。”

周放看着莫铭,内疚的说,“那你考试我就不能陪你了,实在是不想错开。”

莫铭笑,“什么大不了的,回来再陪不一样,你有责任,比我重的多,我等周总回来再跟您报告战绩。”

一句话,说的周放心软软的,只好用吻表示感慨。

考研的日子终于到了,莫铭虽然能轻巧的安抚周放,却无法真的做到淡然,毕竟整个冬天,莫铭的心智和理想都在接受铁砧上的磨砺与锻炼,此时心情犹如战前号角响起时的激烈翻涌,做了个深呼吸,走进考场,接受最后的审判。

漫长的考试过程犹如煎熬,随着科目的推进,莫铭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这半年来,除了紧张的本专业大四课程还要兼顾跨专业的诸多陌生课程。尽管莫铭的坚定意志和刻苦拼搏让其他人难以企及,可确实是难度颇大,她已经感觉到对试题力不从心,最后一场走出来,站在冬日阳光下,觉得身体一阵松垮而虚凉。

结果基本可以预测,莫铭连惆怅的心绪都提不起来,只是觉得无力。

周放还没回来,在电话里听着莫铭说话的声音也感觉到事情不太顺利,更是不去提,只是委婉的让她放松休息。莫铭在考完的两天也确实听话的在宿舍萎靡着,多亏刘迪百般科打诨的逗趣,莫铭虽然依旧没神,心情到略好了一些。

第三天傍晚,莫铭正在宿舍看电视,电话响,拿起一看是康慨。

刚接通,康慨心急火燎的声音传过来,“莫铭!你在哪?”

“在宿舍?怎么了?”

“啊!太好了,你,你赶快去西城派出所,孙麟打架斗殴被拘了!”

莫铭吓得一震,心中慌乱,赶忙说,“怎么会?!好,我这就去。”

康慨说,“我正好有事在门头沟,一时半会赶不回去,孙麟那个臭脾气,你想办法周旋一下。”

莫铭穿好衣服就赶紧打车去了交大附近的派出所。

询问了半天才找到孙麟,正和其他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受训。

其实没什么大事儿,不然早就进审讯室了。

孙麟也是考研不顺,心情不好和同学喝了点酒,出来因为一点路边刮蹭跟对方动手,本来双方人马都没什么伤,只是孙麟难以遏制的怒火一直叫嚣非要到派出所,结果来了之后,被教育半天,不服的态度气的警官严词批判非要拘留他两天教育思想。

莫铭赶忙走过去,站在孙麟旁边对着警官连连温婉解释道歉。

孙麟没想到莫铭过来,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警官皱眉问,“你是谁?”

莫铭心想,这时候说是同学、朋友也没什么用,再让警官给扫地出门更麻烦,看了看一脸苦闷又愤恨表情的孙麟,暗掐了他胳膊一下,态度谦逊柔和的对警官说,“警官,我是孙麟的女朋友。”

这话一说,警官表情略放松,孙麟却傻了眼。

又听莫铭接着说,“那个,您别生气,孙麟态度确实太不对,请您多原谅包涵啊,我们刚参加完研究生考试,结果不理想,所以状态不好。孙麟从来不是惹是生非的人,相信您也调查了,所以请您看在他是个学生份上,又是无心之失,能让他认错就宽恕一下吗?”

莫铭的温和言语、态度诚挚,警官也吃软不吃硬,毕竟没什么原则错误,当下轻笑了笑,说,“你看他这样像是要认错吗?”

莫铭赶紧拉扯孙麟,孙麟一直呆着,此时看了看莫铭,顿时心中的火气全消,瘪了瘪嘴,过来半天才声音低的听不见的说了几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刚才态度不好之类的。

直到从派出所出来走到交大门口,孙麟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莫铭看了看时间,说,“唉!可算放心了,孙麟,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瞧你这一身酒气。”

孙麟抬眼,眼神平静隐着几分温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最后嗯了一声就转身回了学校。

康慨回到市里就赶紧给莫铭打电话,听莫铭说完才松了一口气,约莫铭出来一起坐会儿。

点了两杯昔,在麦当劳二楼对坐着,还没开口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忽然俩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登时又想起大一寒假时候在L市聚会时,两个人也是不约而同的想起孙麟的事就笑出来了。

顿时心情也好了很多,康慨问了问具体经过,莫铭如实的复述了一下。康慨直数落孙麟的倔强和怪脾气,莫铭也无奈的点头,说,“太了解他了,如果他能直接跟警官认错,恐怕就不是孙麟了。”

康慨看了莫铭良久,语气诚挚的说,“莫铭,我和孙麟是最好的哥们,却没来得及帮忙,没想到你这么做,我谢谢你,更替孙麟谢谢你。”

莫铭轻杵了一下康慨的脑袋,说,“我们是陌生人吗?你跟谁说这见外的话呢?!”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只是担心孙麟出事,什么也没想——康慨,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也只是一时想不开的别扭,但是这世界上没什么能阻挡岁月赐予我们的友谊。”

康慨眼眶立刻红了,赶紧偏头看着窗外的夜景,沉了一分钟才转回头对着莫铭说,“莫铭,这辈子有你这句话,我值了,孙麟有你这样的知己也值了。”

莫铭柔柔的笑,几句笑骂,说康慨几时学会煽情。

康慨想了想说,“莫铭,不是我煽情——你不知道,我之前还不太理解孙麟,虽然知道你们发生的事儿,可也觉得孙麟做事讳莫如深,难以理解,现在才真的敞亮了。”

听完这句话,莫铭到不明白了,微皱眉的问,“孙麟做什么了?让你觉得讳莫如深的不理解??”

康慨一愣,“你不知道吗?”

莫铭更是纳闷,“知道什么?”

康慨缓缓靠在椅子上,却浅笑着‘唉‘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莫铭,你父亲单位那件事,解决了吧?叔叔身体还好吗?”

莫铭一顿,“啊?你怎么知道?我没和谁提起啊。”

康慨看着莫铭回答,“孙麟知道——从你家出事那天他就知道了。”

莫铭彻底愣住,又听康慨说,“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听说之后他就返回天津了。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他肯定为了你的事情费尽了心,毕竟还是一学生,只能拜托他姥爷那边的关系出面,最后天津那边确实来人帮忙,后来又告诉孙麟说事情早被解决了,孙麟才放心,不过也因为这个被家里狠批了一通。”

莫铭这时才想起,父亲出院前,叔叔单独问过她是否有找过别人帮忙,原来暗中过来的天津地委的人却是——那个时候正跟她赌气的孙麟……找来的。

莫铭被震动的安静无语。

康慨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别这样,事情过去了,现在没事儿就好……其实后来我知道后也特别不解,我质问过他,我说‘你是不是还对莫铭不死心,你这样到底和尚璟打算怎么着’,没想到孙麟的回答……真是,震的我说不出话。”

莫铭抬眼望着他等待,康慨笑了笑接口,“他说‘我不是为了对谁不死心才这么做,我知道莫铭有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我想如果易地而处,今天是我有事儿,莫铭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康慨,爱情,也许我得不到,但是能留在我心底更深的是友谊。”

一瞬间,莫铭泪落如雨。

康慨也动容,眼眶发酸。又说了一句曾经说过的话,“莫铭,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心结,孙麟和你一样的倔强,但是又一样的珍重彼此,他一直没再跟你谈,恐怕也是‘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莫铭点头,抽泣的不能控制,不是悲伤,不是激动,是从心灵最深处的释怀。

考研结束后没几天就寒假了,周放还在法国和英国之间跳跃,莫铭安慰他别着急,不用担心自己,并让他保重自己。周放心疼又思念,只得在电话里柔声诉说着相思。

年前就接到高中伙伴们的电话,定在腊月二十八再度聚会。

依然是在‘三潭会馆’,再次踏进,又是三年。

莫铭站在会馆小会厅门口一眼望去,这次来的高中朋友比上次多了一半,晚宴还没开始,众人四处小坐。四年来,天南海北上大学的年轻人经久未见,都是热烈的交谈和拥抱,莫铭看到这个场面心中一阵阵的热流。

离她最近的是老同桌张硕的背影,莫铭微笑,正收回眼神要走过去,眼神退到一半的时候,孙麟一身西装,笔挺的身材,略长一些的头发乌黑蓬松带着无尽的朝气,正靠着厅侧的红木高几和康慨他们聊天,看见莫铭秀气的脸庞有些发白站在厅门口正和自己眼神对视,动作稍有停顿。

过了几秒,孙麟的手松了松,还是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着莫铭走过来,莫铭有些心慌,孙麟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面容温暖,仿佛六年前在高中时代的样子,问了一句“冷吗?怎么脸色这么白?”

莫铭当即眼眶一红,鼻腔有些堵。强忍着憋回去眼泪,轻轻‘嗯’了一声,说,“没事儿,屋里暖和。”

孙麟看着她,看着看着,放松的笑了……叹了口气,盯了莫铭的眼睛,缓缓的说,“莫铭,我终究还是没法恨你。可能还是爱的不够深吧”。

随着这句话音刚落,莫铭的眼泪如散落的珠子,簌簌而下。

如果不爱,又怎能说出这番话,孙麟长大了,成熟了,这样的情意让人再难忘却。

是啊,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孙麟连忙去席位上取了纸巾,刚要给她擦,手一停顿,问了句“行吗?”

莫铭抬头,满脸清泪,哭里带着极满足的笑点点头。

孙麟轻轻的给莫铭抹去眼泪,手指不敢碰她的皮肤,然后也笑了起来。

莫铭知道康慨说的对,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朋友们逐渐过来,莫铭一阵又一阵的惊喜,一直远在美国的李察德、刚见过的康慨、三年未见的老同桌张硕,在北京的班副宋媛、浙江的学习委崔桥、617的饭友宋思聪、612班的体委小施瓦星格……

“人生难得心相识,况君与我心相得。君心谁似惟梅花,雪霜不改馨香德。”

莫铭越发觉得元代杂学大师金履祥此句之要,人这一生又有谁能像自己这么幸运的拥有如此之多。在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格大概会终生友情淡如水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一转身的刹那,满目纷纷,君心遍地,这个寒冷的冬季梅花处处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再干扰大家视线一下。到这章为止,关于友情就基本上交代差不多,以后不会有大篇幅描写了,开始为分手做准备了,……呃。亲别太夸张……往后推着看吧。再有就是最近写两个文有点慢,我尽量恢复速度,日更是肯定,不敢保证日双更,但是隔日双更应该差不多。

第百零一章 第一次……潮涌

一场温暖的盛宴,带着众人重温了雏菊乍开的时光,每个人脸上都是欣喜又兴奋的笑,朋友们游窜在各个位置之间推杯换盏,一时整个会厅的五个宴席都涨满了欢声笑语。

席间莫铭问孙麟尚璟怎么又没来?孙麟说恰逢广东省电视台有一个不错的实习招聘机会,导师推荐的她,她考研也不太理想,明年重考,目前状况不太好就先去实习工作。

莫铭替尚璟高兴,又为和孙麟化解了这两年的隔阂而激动,当即拨通了尚璟的电话,两个互相思念着的女孩聊了好久。

晚宴结束后,众人在会馆外的广场上又是一番感慨,宋媛有些微啜泣的靠在万鹏的怀里说,明年毕业了,有的去国外读研,有的天南海北的工作,可就再难这样聚会了。

分离的年轻人闻此都很是敏感,情绪又带着伤怀。

直到孙麟指着万鹏说,“你们俩最夸张了啊,听说万鹏刚过22生日你们就领结婚证了!?!”众人被震的一愣一愣的,又是惊喜又是赞叹,嚷嚷着喜酒一定要吃!到时候不就又聚在一起了!惹得所有人一时间又情绪高涨,直说是大一刚开学那次酒吧聚会时候万鹏高歌一曲就把芳心收了来。

莫铭站在人群中,一瞬间想起了那晚,也是这样一众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孙麟壮胆儿对自己的表白之夜,却被周放的吻击了个七零八碎。

……周放,每一处都是周放,每一天都是周放。

夜晚,莫铭一直无法入睡,身后一片空荡,无论怎样盖着被子都觉得隐隐的冷。已经习惯了周放身体的温度,永远紧紧的肌肤相贴,自己窝在他的怀里,后背感觉着他的心跳,两颗心在同一个水平座标上彼此串联。

拿出手机,打开台灯,按了半天,又删除,如此反复了良久,还是一个字也没写,只是幽幽的望着屏幕心思长远。忽然几分钟后,一条短信发过来,打开,“媳妇儿,睡了没?你是不是在想我?我这开会心不在焉的,怎么觉得耳边总有声音在呼唤我?”

柔柔的笑,慢慢爬上莫铭的嘴角,回复,“已睡,贫嘴!”,关上台灯,身后一阵温暖。

开学前的晚上,莫铭头靠着莫爸的膝盖,腿却伸在莫妈的腿上,一家三口悠哉的聊天。

莫铭戳着爸爸的膝盖骨说,“爸,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医生让你休息,你为什么那么早就上班去?!”

莫妈白了莫爸一眼,对莫铭说,“你爸说了,为了闺女奋斗终身!”

莫爸一边笑一边抚了抚莫铭的额头说,“莫莫,别恢心,这次考研失利,明年再考,爸爸永远支持你。爸爸身体也没事,天天在家呆着实在不行,不上班就只有死工资了没有奖金和其它福利啊。”

躺沙发上的莫铭,皱眉瞧着莫爸说,“咱家又不是揭不开锅,您着什么急?”

“傻丫头——姑娘的心气儿爸爸能不知道?莫莫以后肯定是打算留学的,你是爸爸的骄傲,爸爸一百个支持,但是留学需要强有力的经济后盾,这是我的责任,当然不容推卸。”

莫妈说起这个就生气,“那也不用你这么折腾啊,好歹咱有八十多万存款,莫莫即使出去五年也基本上没问题,振庭,还有一处血栓存在,虽然小,也危险啊,医生说的你当耳旁风,有你这样的吗?真是让人着急。”

莫爸眼神转向莫妈,温柔的说,“张席,这么多年……当年为了保我的工作,你那么坚决放弃稳定工作去了商业公司,如果没有你在公司的收入,光靠我怎么能有这个积蓄?何况除了莫莫的学业,我们也需要养老不是?我身体也没事儿了,还没退休就养闲人,实在不行。”

转而又对着莫铭说,“莫莫,爸爸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和妈妈,养家是男人的责任,但是你妈妈的付出却远比我多,因为爱你们,所以我更要让你无后顾之忧,完成自己的梦想。”

他话音一落,莫妈眼眶一红,别过脸去,莫铭坐起身,怔怔的看着爸爸,泪浮在眼睑,忍着哽咽说,“爸,我……您怎么说这些,我心里有多难过,只求您身体健康和妈妈长命百岁,我宁可不去考研或留学,本科毕业一样工作啊。”

莫妈手指抹了下眼眶,转头对莫铭说,“莫莫,做你自己坚持要做的事情,你的理想就是爸妈的理想,其它的别想,你爸今天忘吃药了,神叨叨的,别搭理他!”

莫爸爸哈哈的笑了起来,高声道,“还是媳妇儿了解寡人!”搂过莫妈在腮上印了一吻,又在莫铭的脑门也亲了一口,在妈妈声声“老不正经。”的叨咕中,莫铭夹在父母中间,已然觉得这就是她此生追求的最大幸福。

开学快一周了,周放还没回来。

这天下午接到周放电话,周放上来就兴奋的说,“莫莫,有没有想老公!?”

莫铭翻白眼,“想,每秒都想。”一边说,一边指挥段奕秋,“秋,把那本西方文学史递给我……对,就刚才我翻译开篇的那个……”

周放气的磨牙,愤慨的指责,“臭丫头,你怎么说瞎话越来越没谱!你这叫每秒都想?想到西方文学史里去了?!”

莫铭不以为然的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啊,周放,你比颜如玉还如玉,当然是看书为了思念你。”

周放颓败,只好转话题,说,“莫铭,我昨天去了荷兰德伦特省,真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在马斯河给你置个小农场怎么样……”

“我又不当农场主!?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喜欢吃酪?自己在农场养牛不是随时可以做酪?”

“周放,你二吧?你公司怎么开起来的?你会做酪?你懂畜牧学!”

“你瞧,干嘛这么严谨,我这不是为了美好未来构想一下嘛……”

莫铭被无赖逗得笑了出来,“少贫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就是思念,周放心花怒放,“三天!”

三天后,莫铭一早就回到公寓,收拾好房间。想想觉得周放年前后两个月了,一直在辛苦工作,就选购了细的食材回来煲汤。

温暖的家的味道是远远牵着周放的一线,他从上飞机就开始渴望、焦急,恨不得眨眼就出现到莫铭的眼前,熬过了痛苦的十二个小时,终于打开了公寓的门。

客厅里放着柔情的英文歌,炉灶上正慢火熬煮着浓香的药膳,厨房里微微蒸汽氤氲,隔着半开的玻璃推拉门看到莫铭穿了一件连身的及膝盖春季裙,头发散散的挽了扣坠在颈后,正斜斜靠着整体厨房的台面似乎正在安静的享受,连周放走到她身后都不知道。

忽然身体一凉,耳畔传来的是周放的呼吸。如此亲密的贴近,莫铭吓了一跳,猛的转头,却正巧蹭着周放的脸,两人吻在了一起。周放先是被巧合的动作弄的一顿,一秒钟后就唇舌深入,双手紧紧勒住她,两个月的渴望在呼啸。

一个在厨房伫立的温热,一个刚进门的清凉,两人相互传递着、晕染着。莫铭的手被周放的拥抱紧紧挤在前,只好一边被吻着一边轻推,这无意义的动作被周放认为是欲拒还迎,折磨的五体痛楚,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把她压倒在厨房作台。

两人紧贴着橱柜,周放顺势把她抱到台面,早已被撩起的裙底风光赫然。莫铭咯咯的笑,趁呼吸的空当赶紧说,“……你干嘛……别胡闹。“

周放不理,只是一味的吮吸,手劲时软时硬的在她前流连,舌尖轻舔莫铭的耳廓,又咬着她侧颈的动脉——周放深知莫铭的最敏感动情的地方,如此惹火的挑逗让她难以抵持,皮肤战栗,无意中被迷惑,悠悠的软舌滑进周放的齿间。

对方早已无法控制,扯下她裙里的内衣,自己也早已解开腰带,手紧紧按住她的身体,勃发的力量挤进了她的身体,只听莫铭嘤咛一声不受控的声音,两人已经无间的结合。

莫铭被刺激的身体一紧,断断续续的声音,“啊……还在……做饭……停,停……”周放激情汹涌的控制不住,怎么停?莫铭只好说,“周放!……嗯……换……换个地方”。

“啊……”莫铭终于没了思维,任他予取予求,不再无力争执。

莫铭被带的激情荡漾,紧紧揪着周放的衬衣,手指缠着他的领带,哦,这么难解难分。脖颈间依然是周放略刺激的啃咬,仿佛吸血鬼在吸血前的撩拨,莫铭能感觉到自己颈动脉在皮肤下剧烈的跳动,甚至渴望他的齿间摩擦。

周放似乎感觉到她不比寻常的动情,动作慢了几拍,浅浅的游荡,莫铭眼睛灼灼的看着他,忍了良久,忽然拉低他的肩膀,羞窘的低声要求,“吻我,周放,吻我……”,周放激动却依然忍着,附在她耳畔问,“还有呢?”

女孩儿全身皮肤都已泛红,咬着下唇不肯在说话,周放浅笑,孟浪的问“要不要再深一点儿?”……除了客厅传来的柔情音乐,还是没声音,周放刚要放弃追问,只觉得怀中的人儿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这大概是莫铭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也不知道是药膳味道的魔力还是厨房环境的怪异,总之,周放疯了……

不远处炉火上致砂锅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徐徐散发的药膳香气,房间里热气的浅浅蒸腾,散开,再蒸腾,再散开……对两个人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莫铭已经晕眩,忘我,而周放沉浸,热情而猛烈。

又过了好久,正火热到极点的时候,莫铭突然在周放怀中像被雷击般,身体一僵,口型微张,手紧紧的抓着周放的肩膀……耳畔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是反复嗡嗡作响,似乎血要喷涌而出。小腹深处猛然传来阵阵激流,风驰电掣的向四肢百骸传去——说不出的刺激却酣畅,通体舒适到漂浮,每神经都在跳跃每个细胞都在喧闹,瞬间又安静无声的战栗,就这样一直战栗到指尖。

过程中,周放还在继续,莫铭忽然喊了一声,“停,不要……不要动了……”

周放一顿,感觉自己被莫铭包裹着紧紧的收缩,吸附……一下明了,忽然急促的呼吸起来,惊愕、狂喜、激动的忘形,一把抬起莫铭的下颌,吻的几乎要把她一口吞下,实在等待不了,放纵的汹涌一直到两个人都静止。

不过瘾,周放干脆把燃气灭掉,紧抱着莫铭,一场期待了两个月的热情,两人从厨房辗转到餐桌、客厅、阳台、沙发……直到卧室的床上,衣衫早已落了一路,无休无止。

第百零二章 雾样迷源

莫铭如漂浮在棉絮上,一阵阵的轻软,如梦似幻,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想起身却血压升高似的头脑一阵胀痛发晕,用尽力气,手指略动了几下,证明这还是现实的世界。

紧紧拥着她躺在床上,周放喘息了良久,才吞咽了一下,满足到极点的说,“亲亲媳妇儿,还想不想再来?”

抬腿无力的踢着他的,莫铭窘到拿枕头堵着自己的耳朵不再听他混言混语。

周放咯咯的笑,没完的逗她说,“莫莫,你不知道有的女人在/生活上几年甚至一生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莫铭把枕头放下,转过身,看着他说,“你是要自夸你能力高超?”

周放被问住,转而又嬉皮笑脸,“你要非这么说也行,不过还是莫莫自己厉害。”说完又上下其手的乱闹,莫铭连连阻挡。

周放本来就一路没休息,此时又折腾了许久,总归是神疲力乏,最后有些没神的眯着眼问,“……莫莫,你想过什么时候嫁给我?”

莫铭把头一歪,“研究生毕业再说。”

周放叹气,“莫莫,研究生是可以先结婚再读的,你怎么这么固执?”

“我连考都没考上!还读?”莫铭情绪不好,手里撕扯着被子。

看她这个自责又懊悔的样子,周放心疼,只好拢过她的手说,“还有机会,别不开心,今年再考一次,毕竟这次是跨专业,准备不充分。”

莫铭想了想对周放说,“周放,你帮我吧。”

周放眼睛一亮,立马神起来,说,“太激动了,媳妇儿还知道老公能做点什么?说吧!无所不应。”

莫铭垂了垂眼睛,说,“我下半年就实习,也要毕业了,你帮我找个能实践的工作吗,我想考研期间不依靠家里,自己独立生活。”

周放不解,“你考研呢独什么立?”

“周放,国外的孩子上大学学费都可以自己挣了,而我还在当米虫儿,毕了业却还要白吃白喝的学习考研,自己独立没什么不好。何况尚璟也工作了,所以我也想去。”莫铭低声反驳。

周放脸色紧跟着就变了,气恼的说,“你老公养不起你?你就不能安生两天别想馊主意!?!”

“周放!这怎么叫馊主意呢?我问你是怕到时候我自己找了没告诉你,你又发脾气,再说,我干嘛用你养!?你爱帮不帮,我又不是没自己找过。”说完裹着被子起身。

周放就差砸床了,连忙一把扯过她,俩人跌坐在一起,周放问她,“那你工作还怎么学习?”

莫铭嘟囔的回答,“你不觉得我如果毕业后一年都压在考研的状态里,连学校都没有了,会正常吗?这一冬天猫在这儿你还没看够?今年这个教训就是明摆着的,我自己做事有把握,只是想调剂开生活,更增加工作经验。”

周放听完没说话,想想也确实是,思忖了半天,给了个答案,“我想想吧。”

莫铭弯着眼睛一笑,知道这话就是同意了,在他鼻尖亲了一下。周放总是被这丫头压榨的毫无反抗能力,气的把被子扯开就要扑到,莫铭赶紧躲开,恨恨的给了他一脚,大声斥责,“周放!你怎么纵/欲无度!”

周放斜在床上,四肢修长,露着大半个身体,身形懒散,美目一挑,魅惑之极,只听他吊儿郎当的回答,“莫莫……我上瘾……”

莫铭被这无赖气的,竖起眉毛,指着他问,“那我们没做的那几年你跟谁过的?!”

周放挑着眉毛,伸出右手晃了晃。

莫铭没明白,“五?”,妖孽一边晃着手,一边无耻的轻吐一句,“跟他过的。”

稀里哗啦砸了周放一身枕头和被子,莫铭一路捡着衣服出去穿好,直到厨房看着煲了一半的药膳汤都已经冷掉,只好再次开火,同时准备其他的。

准备好饭菜,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喊了两声也不见周放出来。莫铭想了想,先盛了一小碗浓汤,端进卧室,刚一开门,却看到周放已经侧身趴在众枕头上沉沉的睡着了。

莫铭无奈的叹气,走过去把汤放到一边,想叫醒他,却看着他平静入睡的面容不忍心。缓缓而绵长的呼吸,完美的侧脸,正午阳光照下,睫毛在下眼睑投了浅浅的影子,密密的一排,偶尔忽闪。此时的周放更像一个大孩子,哪里还有白天在商场上风云天下的样子。

这两个月又过着怎样的忙碌生活,想也能想到,终究心疼,又隐隐无奈,只好安慰自己,赶快考研吧,只有自己能强大起来才能尽可能的帮着周放。

春天来的早,时光更是匆匆,转眼到了又一年的清明节。

每年莫铭必定去看望爷爷,祭日、清明、寒衣,这是雷打不动的习惯,只是周放不清楚。因为

莫铭提前几天就一直心里惦记着,周放看在眼里问她怎么了。

莫铭看了看周放,说,“清明,去看望爷爷。”

周放一愣,他只接触过莫铭的姥姥、姥爷,仅知道她爷爷已经去世,此刻听说,赶忙告诉她,“为什么以前没告诉过我?早就该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莫铭想了想,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周放出门开车正要往L市方向去,莫铭连忙叫停,问“你去哪?”

周放惊讶,“爷爷墓地不在L市?”

莫铭斜着眼睛看他,“自以为是的家伙,去石景山区。”

周放更惊讶,“八宝山??莫莫?!爷爷是革命烈士?军人?”

莫铭想了想,淡淡的说,“嗯,按军人说吧,世事无常,很多事难以定论,走吧。”

两人来到八宝山公墓,一直从山下走到公墓二区,莫铭正遥遥的指着前方公墓中的位置,周放刚要说话,俩人瞧见莫铭指着的地方站着一队庄严肃穆的黑衣人马。

周围有岗哨负责人,并临时拉起小距离戒严范围,莫铭皱眉,不知道什么情况,爷爷的墓刚好在戒严范围内。周放安抚她别着急,说完就拉着她的手缓缓走到跟前儿。

周放仔细瞧着瞧着忽然皱起眉毛,圈里的二十多人,有人回头刚好看到周放,于是赶忙转身快步走过来,惊讶的对着周放说,“周放,你怎么在?被爷爷叫过来的?”

周放摇头,蹙着眉毛说,“赶巧了,齐哥你们不是陪着在广州军区疗养院吗?现在老爷子在干嘛?祭奠谁呢?不记得这区有他什么故交?”

年轻人赶忙说,“嗯,我们提前也不知道,不过早从广州回来了,前天安排的说今天来这儿,我们到这儿有半天了,老爷子很肃穆,我们就跟身后等着……”

莫铭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周放,不知道前面身份特殊的人跟周放什么关系。

周放正和年轻人说着,只见一队人马已经转身,正中间一个身材硬挺、眉目英威的老人目光正好对上周放,眯了眯眼睛,表情严肃,已经缓步走过来。

周放脸上立马挂起微笑,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爷爷,您怎么来了?”

老人目光深沉的扫了孙子一眼,紧接着又打量了一下莫铭,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让他们把戒严撤了,周围人也暂时离开。等身后只剩下两个年轻人的时候,老人忽然立起眉眼,对周放说,“你个臭小子!上个月你爸说你在法国,月底回来,我月底之前就从广州回来等你,你呢!干什么去了!?”

话音一落,莫铭被震的一哆嗦,老爷子太有底气了,气场也过于威严。

周放到浑不在意的,科打诨的说,“哪儿啊,我昨天才从法国回来,想直接回去看您,怕您休息,这不掐指一算您今天在这儿祭奠故人,我这不巴巴的过来等着?!”

老爷子抬起手中一直拎着的拐杖,不到两秒又放下,虽然一脸严厉,仍旧感觉的出,满满的疼爱,似笑非笑的说,“除了贫嘴你还会不会正经!”说完又看着周放和莫铭拉着的手,再定睛看了看他身边这眉目清秀的女孩儿,眼中到丝毫没有怯意,落落大方,默不作声。

周放顿悟,赶紧把莫铭推到自己身前,对爷爷说,“莫莫,这是爷爷。”又对爷爷说,“爷爷,这是莫铭。”说完,看老爷子目光有些询问,赶忙又接了一句“您孙媳妇!”

莫铭可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周放对着这个威严的老人这么嬉皮笑脸的不算,还如此亲昵的介绍,当下有些心慌。

老人先是眯着眼对周放呵斥,“终于正经了?!再知道你胡闹就敲折你腿!从小惯得你无法无天的。”

周放连忙委屈的叹气,直说,“爷爷您当着孙媳妇儿给我留点情面不成?”周放的爷爷倒是转而对莫铭和蔼的微笑了一下,看样是对她第一印象不错,听他问,“嗯,丫头很是大方,在哪儿工作?”

莫铭也回以微笑,喊了一声,“爷爷好,我还没毕业,在北外上学。”

爷爷一挑眉有些小讶异,对着周放说,“跟你哥一个学校?”

周放点头。

老爷子笑的更和蔼了些,对周放说,“老大不小了,总算安生点,什么时候带莫莫回家?该认识了。”

周放转了转眼睛赶紧说,“等莫莫毕业再说,爷爷您先保密一阵吧,暂时先别跟我妈他们提,我自己安排。”

老爷子轻声哼了一下,也没说别的,转而问,“你们怎么也一早到这来了?”显然对周放掐指一算的说辞当胡扯,不过本来也是胡扯。

莫铭诚恳的回答,“嗯,周放陪我过来给家人扫墓。”

周爷爷点点头,说,“嗯,应该的……不过在这儿吗?什么人?”

莫铭点头,说,“是,在这儿,我爷爷。”

老人有些惊讶,问,“指指看?”

前面人已经撤走,视野明了,莫铭指着前面第三排中间,就是刚才众人驻足的位置,说,“就是那个墓碑——莫忠然”

话音刚落,周放迅速反应,一个脚步上前托住身体险些倒下的爷爷,再看老人满目惊愕,手指微颤,一句话也不说,紧紧的盯着莫铭。

103-107

第百零三章 高手过招

老人身后的两个年轻守卫赶紧过来一起托扶,老人缓缓摆了摆手,让他们先离开。

周放眼神一深,略扬起头,看着爷爷不说话。

老人看着莫铭,目光深刻,时而遥远时而亲近,心中似有千百事。沉吟良久,转了几个轮回才定了定神,问莫铭,“莫莫……你父亲现在还在部队吗?”

莫铭本来也十分意外老人的反应,这时听他问起自己的父亲,更是惊讶,却处于礼貌和尊重不好发问,只顺从的回答说,“哦,我父亲在部队没待多久,早就转业了,现在在地方银行工作。”

老人的拐杖本来只是辅助的工具加玩物,此刻却成了真正的支撑,手掌拄在把手上,忽然五指轻轻张开,颤抖了一下又无奈的闭合,只是紧紧抓着。过了几秒又有些不甘心的问,“……是地方人事安排的吗?”

周放捕捉到莫铭轻微的皱了下眉,又看了看爷爷,仍是没办法说话。

只听莫铭回答说,“地方怎么会安排……是我外公和外婆帮助解决的,好像有很多难解的问题,我也不清楚……没人跟我细提起过,抱歉,爷爷。”

老人的手缓缓的滑了一下,又是一阵无力的放松,叹了口气,十分缓慢的说,“振庭是个细心谨慎又内秀多才的孩子,做事滴水不漏……如果留在部队,唉……张谦信……也果然是忠义之人……”说完,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莫铭惊愕,“爷爷?难道您连我外公也认识?”

老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眼神越来越苍茫,淡淡的说了句,“老了,很多事记不起了……世事无常,谁又知道……”说了半截,腮上的肌绷了一下,转而看了看周放,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深意,仿佛这几句话耗尽了心智。

忽然又变得严肃和平静,仿佛刚才只是一时失神。他说,“周放,你和莫莫去祭奠莫爷爷吧,我先离开了。”又对莫铭弯了弯嘴角,说,“莫莫,好好完成学业,给忠然争光……希望以后能在周家看到你。”

莫铭赶紧含点点头,跟老人道再见。

周放慢慢揽过莫铭,微蹙着眉,眼神更深远的看着贴身守卫和其它一众较年轻的跟随官员簇拥着背影巍然的老人远远的离开。

莫铭纵容有无数的好奇和疑问也没答案,周放何尝不是如此。

空气中一阵清凉和湿润,慢慢渗下极细小的雨丝,风一刮,倏尔又不见。周放缓缓搂过莫铭,紧紧抱着,在她额头吻了吻,尽管爷爷说了最后那句话,可是不知怎么心里竟然隐隐潜伏着一丝难察觉的不安。

两人来到莫忠然墓前,石碑前早已摆满了束束白菊。莫铭把手中的黄色花枝放在白菊上,在哀思悠悠中显得几分温暖。爷爷的谆谆教诲犹言在耳,老人的音容笑貌浮荡眼前,莫铭长叹,却未落泪。

周放紧紧抿了抿嘴唇,把手中的白菊放在莫铭的黄菊旁边,紧紧依偎。过了良久,对着墓碑恭敬的鞠了个躬,一脸虔诚真挚的说,“爷爷,我是周放,竟然来的这么晚,请原谅,以后我会经常和莫莫过来看望您。”

莫铭侧过脸看着周放,嘴角微微上扬。每次过来都是自己一人,此刻忽然觉得有了依靠,温暖不再孤单。

周放看看莫铭,轻声问,“爷爷是不是对你人生影响很深?”

莫铭微微点头,像是在对周放又似在对自己,轻抚着墓碑,喃喃言语,“老人半生兵戎,也曾金戈铁马,意气风发……为国之大义,一生坚毅坎坷……爷爷给予我太多,只是逝者长已矣……存者永怀悲。”

话语听在周放的耳中,也卷起了幽幽往事,心绪沉沉。也想起老爷子的一生甚至那前后两代人为守护国家和民族发展的壮怀激烈,没有他们又怎么会这个时代以及生活在今天的自己?

山孤烟雾薄,墓园中此时人影稀稀,周放和莫铭在墓前伫立良久才悄然离去。

清明一过,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轻快,紧紧赶过了暖阳春日。学校里除了继续考研的基本上都实习去了,宿舍中也只剩下毕淑扬和段奕秋在学习,两人直接考的本校的研究生,成绩尚可,接着上学就是了。

而刘迪虽然报名了却压儿就没进考场,莫铭问她干吗去了,她说看房子去了!

原来她跟家里说毕业暂时先在北京呆两年,玩够了再回沈阳,刘迪爸爸心疼女儿,不愿意看她四处找工作还租房,干脆一甩手给她买了个110多平的房子!惹的莫铭一阵翻白眼,说,“你爸到底是让你读书来了还是过美日子来了?”

刘迪哈哈大笑,说,“我无大志,我爸也知道,我要有你三分之一的折腾劲儿我爸得把我当菩萨供起来,就这我考上北外他就宴请了百十多桌,搞得人家以为我高中毕业就结婚了似的。”

逗得莫铭也一阵笑,想起自己父母,也越发觉得有父母的疼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刘迪忽然很正经的跟莫铭说,“老四,在大学真的很难交到真心朋友,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一个,莫铭,我真的很感激你,也爱你。”说完有些淡淡哽咽使劲儿抱着莫铭。

莫铭让她说的也鼻子一酸,说,“刘迪你怎么从来这么神经,好端端的煽什么情?!”

刘迪吧唧一口亲在莫铭脸颊,刚才还感动的快哭了转眼又笑嘻嘻的说,“以后你要是没地方混了,一定到沈阳去找我,我爸总说我交狐朋狗友,知道我有你这么个姐妹儿肯定高兴死,搞不好把你收干女儿了!”

说完,两个姑娘同时开心的咯咯咯笑了起来。

从考研失利后,这段日子,莫铭总结了一下考场失误的原因,从新调整了一下学习策略和方法,重新投入到有步骤的学习中。刘迪问她再考预计怎么样,她坦然的说,只要如此学到年末,考场发挥正常,北大应该没问题了。

听的刘迪一愣一愣的,她知道莫铭不是轻浮虚夸的女孩儿,说的话都很斟酌有分量,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把握十足了,十分替她高兴。

而莫铭也在网络和电视新闻里发现了几次尚璟做记者采编的新闻稿以及电视台工作人员字幕中她的大名,连忙给尚璟打电话,着实羡慕的恭喜了一番。问起和孙麟怎么样,尚璟说还行,两人平淡如水,无波无澜的,这个回答也让莫铭放心。尚璟问她怎么安排的,莫铭说考研,有合适实习工作就去参与。

说完才想起周放这个骗子除了看她学习偶尔强迫带她出去玩一天散心,压儿就没再提起帮忙给她找实习工作的事儿!

某天问周放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周放纯洁的迷茫啊,最后摇头,一脸无辜。莫铭咬了咬牙,没搭理他。

过了几天傍晚,莫铭给周放打电话。

“晚饭想吃什么?”

惊喜中……“莫莫,别做了,太辛苦,我们出去吃……”

“周放,你段位倒退了,别拿乔了,说吧。”

“……老婆教训的是……想吃番茄牛腩!老婆做的太好吃了,天天惦记。”

“成,路上小心。”

温暖,周放越来越恋家的味道,这感觉……像是期待了多年的陈酿,一旦打开就沉浸在浓郁的芬芳中,再也忘不掉。

周放进门,饭菜已经摆好,美得他开花儿,乐颠儿颠儿的赶忙扑到餐桌上。

莫铭挑着眉毛看他,周放笑嘻嘻的夹起牛腩……

忍着痛苦吞咽,酸!咸!眼睛瞟了瞟莫铭,酸的眼泪出来了,愣是没敢说话,只好夹一口米饭冲淡……再忍着,咯吱咯吱的嚼。为什么“咯吱”?因为本没熟。

周放抽了抽鼻子,委实可怜的看着莫铭,胆儿怯的问,“媳妇儿……今天什么日子?这晚餐……真可口。”

莫铭拿筷子敲了敲桌子,问,“味道不好?”

周放不敢点头。

莫铭又问,“从下午到现在是不是期待值很高?”

周放还不敢点头。

莫铭‘啪’的一声把筷子拍桌子上,“说话!”

周放挠了挠眉毛,皱着脸,耗子似的,说了声,“是!”

莫铭往后一靠,抱着双臂,斜眼看他,慢悠悠的说,“你才期待一下午就知道期待落空的感受了,真是便宜……周放,现在你想起忘了什么事儿没?”

周放猴的能不知道?一看躲不过去了,立马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想起来了!”

赶忙起来凑到莫铭旁边,又是亲吻安抚又是腻腻歪歪的解释,说已经问过,正在等消息云云。其实本没安排,心里想明天赶紧问,要不然早晚得跟武大郎似的被喂了砒霜。

莫铭这才消气儿,周放涎着脸,说,“莫莫,看在我对你一片赤胆忠心、赴汤蹈火、尽人亡也在所不惜的份儿上,咱们把这珍贵的菜保留到过年?现在出去吃?”

听到前两个词儿莫铭还满意,再听着就骂都骂不出来了,只好使劲儿扯着他的脸质问到底有多厚。

最后仍是被吻的乱七八糟,莫铭瞪了他一眼,把菜收走,又从厨房端过来真正的饭菜——果然为了治他煞费苦心啊。

周放兴高采烈的得意着,吃的满心欢喜。

吃了这么大的亏,周放心有不甘又惹不起,只好在床上折腾她,一直闹了整晚上看着她再无一丝力气,才算心理平衡,到睡前仍惦记着把事情安排完了非要扳回一局。

又过了两天,周放回来,往沙发上大爷似的一坐,双腿往茶几上一伸,笑嘻嘻的跟莫铭说,“媳妇儿,过来?”

莫铭不屑的走过来,“干嘛?学习正忙呢。”

周放趾高气扬的说,“那你学习吧,实习就免了。”

莫名一听,立即眉眼弯弯的坐下,赶忙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说,“~周放~你最好了。”

周放骨头一软,差点歪倒,暗骂自己被这丫头掐的死死的,经不起丁点诱惑呢!连忙扶着沙发正了正身姿。板着脸说,“我想好了,你去我公司实习吧,反正有专门的外务。”

莫铭一听,马上变脸,眼角快吊到天上去了,“你想死是不是!这叫你费心帮我?”就那一次经验,打死她也不去易盛!

周放等的就是这句话,眼睛一转,笑涔涔的说,“那莫莫期待什么工作?”

莫铭撅着嘴,盯了他半天才说,“至少跟我想做的有点关联,当然如果能在职能部门更好。”

周放咯咯一笑,说,“英国驻中国北京使馆怎么样?”

莫铭乌拉一声欢呼,激动的目光闪闪,抱着他问,“是真的吗?我有资格?”

周放浅笑,“嗯,我问的周驰,正好他刚跟使馆交涉事情打完交道,对方也正在招外务人员,不排除实习。只是一个小工作,商务参赞的随员,实习秘书都算不上。”

莫铭没想到能到使馆实习,哪怕是打扫卫生也行啊,这孩子为理想期待太久了。赶忙说“行,行,什么工作都可以……”说完又亲昵的说,“周放,谢谢你。”

周放宠溺的一笑,亲了亲她说,“我没什么功劳,你的成绩好,对方负责人直接就同意了。”

莫铭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周放却眼睛一转,表情又怪异起来,问,“莫莫,虽然我没太大功劳,不过是不是得表示一下感谢?”

莫铭十分肯定的点头,“说吧。”

哪知道周放忽然在她耳边,嘀咕嘀咕说了一句,莫铭的脸‘腾’的红了,咬牙切齿的呵斥,“不行!”

周放斜着身子,眯着眼,说,“莫莫,我也不是邀功,不过你还记得陈冲毕业证没?”

莫铭纳闷,“陈冲毕业证怎么了,八百年前了,你提什么?”

周放轻哼一声,得瑟的拍了拍腿,好整以暇的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瞧着他这样儿,莫铭想了想,猛然想起,当时周放让她答应她一件事儿,虽然没说什么事儿,莫铭着急陈冲的毕业证就一口答应了。

莫铭反驳,“我有条件的,说了别动不动范色!我才答应。你这彻底违反,不算!”

周放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下——放了一段录音,“只要不动不动就……我就答应。——嗯。”

周放把录音一关,说,“你那句话说范色两个字了?”

此刻莫铭真是想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谁知道这厮心眼儿这么多,无时不刻的盘算着犯坏,哭啊,苍天无眼,怎么生就这么个孽障,自己上辈子做错什么了。

暧昧的夜,周放换着法儿的做,以前从来都被莫铭拒绝的各种方式,全都翻旧账似的倒腾出来,而且只要她一反抗周放就放录音,夜,过得真是‘漫长’。

果然,相爱的情人之间也需要纵横捭阖的底气,犹如高手过招,重要的不是招,而是心。

不过,谁又说——这样的心,不是深浓的爱的一种?

第百零四章 渗透

周放是整个家族里最宠的孩子,尤其是爷爷。尽管老爷子威不可犯,但对于儿孙的态度,比如相对于周驰来说,对周放简直偏心的厉害。因此全家都对老爷子毕恭毕敬,只有周放能嬉皮笑脸贫嘴个没完——偏偏爷爷买账,没办法。

清明节之后,周放尽量抽空去看望过爷爷三几次,一是家庭习惯,百善孝为先。二就是他想侧面了解一下爷爷和莫铭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可每当周放话音稍带此意的时候,爷爷就不再提。周放这么乖自然知道不能再问,不能拜托别人,于是自己私底下想办法查了查,可惜,除了知道爷爷和莫铭的爷爷很多年前曾在一个军区待过,其它一无所知。

而周、莫两边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心烦之余也懒得再问,虽然总是犯嘀咕,但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既然不提就是暂时没必要告诉自己了。

有一天莫铭也跟周放提起这个问题,周放说,可能就是老战友吧,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莫铭也只好点点头,又问周放说为什么老爷子气场那么大,看样子离休之前职位不低。

周放看了看莫铭,简单的回答说,就是参加过革命,立过战功的国家的老干部。闻此,莫铭觉得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所以也没再细追究。

第一天去实习工作,周放要去送莫铭,莫铭坚持不让,只拿着周驰的介绍信和校方推荐等自己坐公车过去。好在距离也不远,从崇文门出来到建国门外穿过秀水大街就是了。

工作到没有太繁复,主要是以学习和打杂为主。

除了端茶倒水、接待来客以及辅助撰写文稿等日常办公事务外,还有在一些场合担任志愿服务人员和参加一些社区服务项目等。

虽然简单,却让莫铭十分兴奋而满足,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大使馆工作的方方面面,这也是参与外事、面向社会、开拓视野的一个窗口。她很认真、积极的适应并提高。

对于时间的调剂果然把控的好,工作时间并没有占去太多,下班后回来照旧严于律己的学习。

这些看在周放眼里直摇头,心想,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莫铭和别的女孩儿太不一样,不然自己怎么这么着迷?

但换句话说,她只要真正工作了恐怕就是典型的工作狂,事业心太强、太执着,凭自己在她眼里这点吸引力本圈不住!可暂时又没有办法,只能老谋深算的盘算着从她考研到研究生期间,用什么办法能绊住她尽早完婚才是,到时候有家庭甚至孩子的限制她再野也野不到哪去了。

两人白天各自忙碌自己的,只要周放不出国,无论多忙,每天都尽量回去陪莫铭吃晚饭,夜晚也依旧浪漫甜美。逐渐的,两人都已经十分习惯及沉浸在‘家’的感受里。

好几次两人去社区超市买东西,会有年龄稍大的阿姨极喜欢这对儿璧人,往往善意的问俩人结婚多久啦,有没有孩子之类的。搞得莫铭面红耳赤,倒是周放十分称意,大大方方的回答说还没孩子。说完,就忽然十分渴望真的能拥有婚姻和家庭。不过虽然目前稍有遗憾,但是未来可追,心里也是幸福满满的。

幸福里,总是有些小曲,不然就不够热闹。

一天,莫铭工作休息,下午学习完有点无聊,看了看时间,周放在公司快忙完了,忽然突发奇想的去易盛等周放。虽然上次经历不甚愉快,但是想给他来点惊喜,想了想,收拾好就打车去了易盛。

在易盛大厦外停车场等了半天也没见周放出来,可他的车还在,证明没走。莫铭努了努嘴,顺着路进了易盛的大厅。

看样子都在加班,莫铭没再搭理前台,只是独自在大厅右侧的大理石厅柱旁边站着看易盛的中、英、法文字简介,看着丝毫不懂的法文正小心眼儿的想早晚给他翻译个日语的出来。

这时大厅的主电梯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队人马,最中间当然是器宇轩昂的周放,旁边是一众某集团的商务代表。与周放并肩的是一个气质十分成熟、相貌艳丽的都市职业女。

大概众人一致邀请周放共赴晚宴,周放婉言推辞。

这时旁边的女人眉毛一挑,仿佛故作顽皮的挽上周放的胳膊,一只手在他耳边笼起,轻声嘀咕了一句。周放忽然笑了起来,两人一阵欢声交谈,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邀请。

周放想把胳膊撤出来却被她抓着西装外套,无奈,只好换了个动作,拿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吻了一下以示告别。

莫铭就在大厅对面抱着胳膊,一直瞧着他们呢,足足有七八分钟!

平时都是俩人在一起,没经过这场合,即便知道周放以前也花太郎过,可是心里是信任他的。但此时也看的七窍冒火,这么招人的妖孽,走到哪能让人放心?这女人也是,不懂得进退之礼?怎么没脸没皮的往上贴?

登时火大,心想这就是自己真是活该!这不是找罪受吗,上次来还是没长记!莫铭眯了眯眼,转身就走,无意和旁边正下班的一个女职员互相刮蹭了一下。

莫铭心情正不好,不知道谁先碰的谁,也懒得道歉,径直往前走。女职员加班加的正心烦,皱着眉高声说,“这人怎么这样啊!有点礼貌没有!?”

声音不小,大厅回荡。周放正告别,一转头,就看见莫铭拧着眉毛已经走到大厅门口,忽然一下反应过来,心想,坏了!

周放赶忙扔下手边一众人,指着莫铭的背影,对大厅门口的保安喊,“快拦住她。”满大厅的人目光瞬间转移到莫铭身上。

保安一看总裁发话这么突然,以为此人有什么问题,赶忙伸臂挡在莫铭身前,一脸严肃的说,“女士抱歉,请留步。”

莫铭眉目生冷的看着疾步过来的周放,又转向保安,冰到极点的问,“凭什么留步?”

保安也不知道,只好别扭的拦着,这时周放已经走到跟前儿,连忙抓着她的手,本来着急的脸色忽然看向莫铭春风一笑,问,“莫莫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是来等我吗?”保安哪见过冷面君王似的总裁这副谄笑讨好的嘴脸?平时别人都这么对他还差不多,吓得赶忙躲开。

莫铭冷冷看了周放一眼,毫不留情的甩开他,就要出门。

周放一看事情严重啊!必须解决!

连忙往回一拽,笑嘻嘻的对着她脸上一亲,谁也不再理会,打横抱起她就往电梯走。莫铭被他行为吓了一跳,刚要挣扎,忽然看着整个大厅都是石化的雕像,顿时尴尬到极点,只好强忍着攀着周放的肩膀,埋首当做不知。

等电梯门关上,易盛大厅先是继续石化,继而碎裂,最后核弹爆炸了。

商团代表都是一脸惊诧,被吻手的女人一阵尴尬。

前台的接待女职员这才想起莫铭上次到访过——可她也不自报家门啊,哪知道这身份?自己还尽职尽责的拦着呢,可好了,老板娘被自己黑了。

男员工们见到总裁这举动又惊又佩,对周放一时膜拜啊!

其它女职员有的听过传言说总裁早抱得佳人归,可没人证实的话总是让人带有期待和幻想的。众人强度颇大的工作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天天上下班看着极品的周放,集体意/。直到此刻才彻底被打击的五脏六腑都疼的扭了个儿。

在电梯里,莫铭使劲挣扎,周放抱着就吻,一边吻一边说,“电梯里两个摄像头。”

莫铭登时老实,周放得瑟的一直把她抱到办公室,‘啪’的踹上门,让走廊众人和门外两个助理目瞪口呆。

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招数能制服莫铭——也只有周放的死缠烂打了。

周放又是亲又是哄,恨不得从这笔生意开始解释起。莫铭本不是没完没了的人,就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周放在自己面前亲别的女人,真是受不了,且回不了神呢,何况又被他这么招摇的抱进来,更是怒,就是摆明了要耍脾气给他看,死活不买账。

周放是谁?无敌无耻加色心昭昭。

看着莫铭闹脾气的小脸儿他都能被迷的火热悸动,心眼儿一转,忽然觉得办公室激情还从来没有过,天赐良机不可失。把显示器和众文件等杂物往旁边一推,直接把她摁倒在巨大的办公桌上。

夏天就是好啊,衣服穿的少,用不了三两下就把她撕扯的露的差不多了。莫铭哪敌得过周放的手劲儿?乒乒乓乓的乱抵抗,周放忽然眼一沉,说,“外边可有的是人愿意听,你尽管闹。”

莫铭一惊,立马不动。还没等她回神周放就杀了进来——做吧。

莫铭又惊又怒又羞,偏偏不敢张扬,只好一边忍着激情的刺激一边控诉,“周放,你个混蛋!……啊……回去……不行吗?”

周放心想,回去?回去能沾到你衣服才怪!嘴上却一边喘息一边说,“唔~回去……再说回去的。”

“没有措施!”

“你安全期!”

…… ……

天色彻底黑的时候,窗外的半个京城都已霓虹亮起,总裁办公室才算安静。莫铭在周放怀里头发柔柔的散开,面如春水,眼神温润又带着提不起来的一丝怒气,周放身心俱爽,嚣张的得意。使劲儿亲了亲她,整理好两人的衣服,怎么把她抱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看着总裁一脸春风得意的离开,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敢乱猜!虽都佯装正经,手心里却都激动出了汗。

周放也没得好,回到家,莫铭给他锁卫生间半宿。任他甜言蜜语、哀求、认错、祷告……一律不理,直到早上打开的时候,周放可怜兮兮的在浴缸里裹着浴巾眯着了,莫铭这才消气儿。

连着三四天莫铭除了上班就是学习,一次厨房没进过,也没正经搭理周放。周放鬼的也怕再被锁浴缸里过夜,不敢抱怨更不敢轻举妄动。

一天上午,莫铭正在使馆接待区忙碌,商务部的秘书过来跟她交谈,问一些工作的情况。莫铭的语言和专业功底相当强悍,工作完成很出色,交代的十分严谨完满。直到秘书满意的离开,会客区一个身着正装,头发银白却神矍铄的老人瞧着莫铭,脸色颇为赞赏。

莫铭看了看没别的事情,会客区有客人,就端着沏好的英国红茶走到跟前,礼貌的屈膝浅弯腰背把茶放到老人面前茶几上,标准的微笑。

老人回以微笑,说,“谢谢。”

莫铭回答,“不客气。”

“小姑娘是在这工作的?”

“呃,是实习工作。”莫铭笑笑。

“哦?哪个大学的?本?研?”

莫铭如实回答。

老人抿了口红茶,点头,简的说,“不错,难得。”

莫铭友好的问,“老先生是在等人吗?已经快下班了,需要我帮你转告吗?”

老人呵呵一笑,问了句,“我很老吗?”

莫铭一愣,脸忽然红了,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歉。

老人被逗得哈哈笑了一阵,才摆手示意,说,“不用不用,我等会就好,对方知道。”

莫铭才不好意思的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放在耳后。刚要转身走开,却看到使馆大门进来一个人径直走过来,莫铭十分惊讶,赶紧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乔安娜一看,“呦!莫莫?你怎么在这?”

莫铭赶紧说正实习工作呢,乔安娜咯咯一笑,说那可正好,我也刚回国没两天,还要给你们打电话呢。

莫铭甜甜一笑还没说话,乔安娜却拉着莫铭的手,脸转向此刻也正惊讶的老人说,“爸!等多半天了?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第百零五章 闪躲

老人十分惊讶,先是回答说“没出来呢。”又在沙发上扬起头指着莫铭,好奇的问乔安娜,“仪平?你认识这丫头?”

乔安娜一愣,“啊?我寻思您这爷俩认识了呢!合着还不知道呢?”

乔老更奇怪了,说,“不认识啊,这孩子给我沏茶,刚说两句话。谁啊?”

乔安娜咯咯一笑,把莫铭往身前一带,拢着她的胳膊说,“您外孙媳妇!”

乔老一愣,忽然明白了,笑的洋溢着问,“李察德的?!这臭小子,没听说啊!?”

乔安娜白了老头一眼,说,“就他?没给我领那红头发绿眼睛的洋妞回来我就颠儿颠儿的了!能找莫莫这水平的?周放的!藏的这叫一个深!”说完又热情的笑着,轻拽着惊呆的莫铭说,“莫莫,这是姥爷。”

莫铭冷汗直流,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啊,本来跟乔安娜就见过一次,现在又加上一个姥爷!一时没办法,赶紧先随着乔安娜的介绍,应变的喊了一声,“……姥爷好。”

乔老登时眼睛一亮,答应了一声,更诧异到极点,让乔安娜带着莫铭坐在对面沙发上。一脸欣赏的瞧着莫铭,因为事先的发现,此刻对莫铭印象更是好的不得了。

莫铭却坐如针毡的,觉得汗毛都往里长,刺的浑身疼。回答了几句乔老的基本交流就赶紧说先回办公室说一声再回来,俩人均让她赶快去忙。

哪是回办公室啊,就是慌忙远遁!莫铭刚拐到楼道赶紧给周放打电话。

周放正在乔氏忙,一看——媳妇儿电话,乐不可支,心想终于要结束对自己冷战了。上来就腻的发慌的问,“~莫莫~是不是想我了?”

“别废话,十分钟内快到使馆来!”莫铭声音明显紧张的说。

周放一愣,赶紧正色问,“怎么了?”

“你姥爷、小姨……在围攻我……”

莫铭不知道周放怎么过来的,果然没超过十分钟。她在拐角偷偷看着周放从旋转门进来,微蹙着眉正往里走,一眼瞥到接待厅里的外公和小姨。

周放眉毛一扬赶紧走过去。装作无事的乖巧的问候,“姥爷?小姨?您们怎么在这?”

乔老和乔安娜也被周放突然出现很意外,不过没两秒就明白了,俩人笑了起来,直说,“这丫头!怕什么呢!我说怎么突然躲了,搬救兵来了。”

周放也翘起嘴角带起极小巧的嘴窝,眼睛一扫看到走廊内侧眯着眼看自己的莫铭,笑的喜洋洋的,三两步走过去,亲昵的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把她拥过来。

乔老带着笑模样的问,“这俩孩子!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一直瞒着?”

“呃,还成,没多长时间。”周放打马虎眼。

乔老歪着头看他目光如电,周放马上立正,乖乖回答,“六年。”

小姨‘噗’的一口把茶呛了出来。跟第一次认识周放似的,完全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也知道自己外甥的极品,更清楚他原来那些花边故事。这个回答却是太意外了。

意外到姥爷眼睛一眯,“行,周放,商场上混出人来了,居然瞒的这么死!?六年?”

小姨眨了眨眼,表情迷茫了几秒,忽然双眼神采飞扬,指着周放说,“啊!你个臭小子!我终于知道……”

周放赶紧拧着眉毛一脸祈求的表情,莫铭没看到,小姨可看了个清楚,当下住嘴,笑的奸佞。莫铭一瞅,果然是一家子,连着测测的笑模样都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周放小姨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乔安娜稳稳的喝了口茶,对乔老说,“爸,周放说——想把乔氏分了,给我一半股份……”

姥爷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周放连忙坐在沙发扶手上,紧紧揽着小姨肩膀,一脸小人的献媚,说,“没有!!姥爷,没有的事儿!我一定把乔氏发扬光大,一家独尊,宁死不拆!”

小姨得逞的笑。周放皱着脸哭。

乔老闻言也知道他一肚子心眼,一开始就不愿意接手,指不定盘算多久了。

可乔氏是他用一生开创的事业,而周放从小儿又不负重望出落的十分优秀。他太看重、信任他,把他当做自己的骄傲,所以才在周放那么年轻的时候托以重任,希望他扛着责任成长的更坚实,也一并把乔氏继续稳如磐石的经营下去。

此时也知道周放辛苦,可站在高点的人又有几个清闲?

乔老依然很严肃的说,“周放,乔氏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无论未来有没有选择,你都不能丢掉,它不再是我的希望,而是我对你的希望。”

这句沉沉的话音一落,周放眉头轻聚,眼神满含深沉,不知心里想什么,过了几秒对乔老点了点头。乔老转过眼神,两人也不再提一句。

周放换了个神态,轻松的问,“您们在这儿有事儿?有英国商团接洽?”

乔安娜说,“嗯,是,我和你姥爷刚到,所以在外面等——还有你妈也在,正在里面。”

姥爷也接了一句说,“行了,反正今天我也见到了,该正式见见家人了。等处理完商团,晚上家宴吧?”说完挑眉对着周放征询意见。

周放一听,脸色变冷,赶紧转头看莫铭,她站在沙发外侧更是拧着眉毛,两手扭着互握,紧张的不知所措,直看着周放,眼神明显求救。

周放忽然站起来把莫铭揽到怀里,拉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竟然一层薄汗。周放对着姥爷和小姨说,“姥爷,现在时间不合适,等莫铭考研完了再说,这时候我不想给她增加心理压力,还是等等吧,您看成吗?”

姥爷和小姨对视一眼,想了想也是,毕竟这个家庭与普通家庭不同,今天太突然了,还是别给小姑娘施加压力,也只好同意。

周放又连忙说,“那我们就不多呆了,免得一会儿碰见不好解释,姥爷、小姨,我带莫莫先走。”

说完跟长辈道别后,两人迅速离开使馆区。

一路上,莫铭心情都很低落和怪异,总感觉跟躲瘟疫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非要面对这么多的事情,世界上只有两个相爱的人该多好,想到此更觉得头疼。

周放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她,想起刚才她一直站在旁边的拘束无措,甚至眼里的惶恐不安,如何不知她的心思。虽然自己也想永远护着、藏着,但是毕竟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何况——家里很多具体的情况都本没敢跟她提起,生怕惊着她,又多想。只盼着她这次考完,把这事儿提上日程好好跟她谈谈。

想完,轻皱眉叹气,什么也没再说。

回去后莫铭不说话,情绪依然不太好,周放笑嘻嘻的哄了半天,闲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后也把郁闷的气氛化解干净,生活又恢复如初。

这突然的曲,倒是把莫铭闹小脾气的冷战结束了,也算有附加价值。

流火的七月刚过,气候虽不再是桑拿天,也依然热的人心烦。

莫铭休息,偏偏社区在电力整修,停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这么憋闷哪学的下去?于是坐在沙发上拿书扇着头发,身上也是一层薄汗。

正闹心,周放打过来电话。

接起来就听周放说,“莫莫,现在在家吗?”

“嗯,在。”

“那我一会儿回去接你。”

“什么事儿?”

“晚上……参加婚礼……”

“啊?你朋友的?……我能不去吗?”莫铭有点皱眉。

周放无奈的笑了笑,说,“我几时强迫你参加这种场合了?今天你应该去。”

“原因?”

“今天结婚的人是周密……”。

啊?!?莫铭惊呆了,反映了半天才连忙说,“哦!那我等你。”

等莫铭到了豪华婚宴现场都还回不过神,实在难以把这个场面和那个漂亮的大男孩儿联系起来。何况他不是还在读研吗?怎么突然结婚了呢?

随着宾朋到齐,婚礼也正式开始。莫铭还在席位上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放轻揽了下她的肩膀,抬头一看,随着婚礼进行乐从厅外缓步走进来一个英姿风流、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一身白色西装,小翻领衬衣上严谨的扣着灰色领结,身量高挑,姿态挺拔,五官漂亮的简直炫人耳目。

还能是谁——就是今天的新郎周密,可是这么喜悦的晚上他却一脸云密布,冷冷的走到会场婚宴台前,眼睛撇过莫铭的瞬间,莫铭仿佛看到他眼神中一抹强烈的痛楚。

正对此愕然的时候,新娘挽着父亲的臂膀,缓缓从厅外走进,伴随着花童撒下的纷纷花瓣,此刻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抬起头,甜甜的笑着接纳着众人的掌声和祝福,继而一脸温柔多情的走向那个即将接受她一生陪伴的男人。

莫铭挑着眉毛瞧了半天,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实在忍不住,转过头低声问周放,“周正怎么没来参加婚礼?这新娘是谁?什么来头?婚宴太豪华了?!”

第百零六章 相逢

周放没回答,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浅浅抚了抚她的肩膀,很无奈的对莫铭笑了笑。

婚礼的流程和设计都很完美——唯一致命的缺憾就是周密的从始至终的神情,那几乎溢出来的伤痛和悲哀让人无法视而不见,更无法不心酸。但没有人知道原因,尽管新娘一直在笑,但这只更突显婚礼的怪诞没有增加丝毫的喜庆与温馨。

周放的心情也不太好,看着同样不舒服的莫铭,他暗暗的对周密做了个手势,周密又何尝不明白?黯然的垂下眼睛很理解的表示同意,周放和莫铭两人在仪式中场悄悄退出。

出了酒店,才发现夜幕下的天气已然沉,远远传来闷雷的声音,如同婚礼现场般的压抑。

莫铭无意的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被这个晚上影响的心中憋闷。周放没说话,轻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往马路对面停车场走去。

夜色深处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是远远的躲着所有的光明,像周密眼中藏匿的伤悲。莫铭停住脚步,缓缓走过去,轻喊了一声,“……周正……?”

对方无力的扭转一点角度,脸上早就布满泪痕,让人心碎的眼神仿佛遗弃了整个世界,嗓子堵的说不出话,只是忍着无声的啜泣,对莫铭点了点头。

莫铭停在她身前,伸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挽到她耳后,想问怎么了,又无法张口。只是皱着眉,在她的悲哀中沉了进去,静静的望着。

又一声闷雷……雨点落下来,周正摇了摇头,拍了拍莫铭的胳膊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莫铭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周正的背影,尽管什么也不清楚,却一身沉重。

周放走到身后紧紧抱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侧颊,此时的雨如同是谁开始的哭泣,从空中坠下划过周放的额头又落到莫铭的脸颊,仿佛贯穿了整个夜的伤悲。

回到公寓的时候,外面的雨已如同瓢泼,哗啦啦的灌洒在玻璃窗上,窗外的世界也已一片水色迷离,马路上没有几辆车穿行,偶尔冒出的行人在大雨中狼狈前行。

望了许久,莫铭回转身,周放就在她身后幽幽的望着她。

莫铭扯了一个笑容,问了晚上的第一句话,“你知道些什么吗?”

周放摇头,平静的说,“不知道。”

说完抱起她细细的吻……两人躺在床上,静静的拥着,依然是窝在周放怀里,背心贴着他的膛,安静的……直到睡着。

一个奇怪的夜晚,由周密的婚礼开始,似乎像漫长的引线一样,已经开始点燃了伤悲。

夏季吃了散伙饭,大学的同学也要各奔东西,却没有太多伤感色彩,主要是跟莫铭关系最好的几个姐妹都依然还在身边,或者读研或者在北京工作,与上学时的见面频率倒也没太大区别。

而高中时的同伴们,除了宋媛和万鹏工作并结婚,其他的基本都在考研或读研。

莫铭的生活保持着正常的稳定,周放也依然忙碌,只是出国的情况稍多了一些。

八月开始,国家的政治大事占据了大幅报道,也成了百姓关心的首选话题。比如八月下旬,马英九接任中国国民党主席;再比如9月3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大会在北京召开,曾经参加抗日的老战士和将领以及众爱国人士被授予勋章以表彰和纪念他们为民族解放战争而建立的卓越功绩。

而9月3日还是另外一个小小的日子,就是莫铭的生日。想起第一次见周放的时候也是刚过完生日没多久,十八岁的最初遇到了这个妖孽,至此已经满六周年了,想到此,暗叹时间飞逝。而周放已经去法国一个星期,事务缠身每天在商海里鏖战,直到前一天还打电话伤感的抱歉,莫铭只一笑了之,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每年都能过。周放闻言呵呵一笑,也没再说其它。

3号下午,莫铭接到刘迪电话,对方说晚上必须一起吃饭,问原因,刘迪说想她了,莫铭笑笑,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随即答应。

刘迪新买的车,得意洋洋跟莫铭献宝了半天,莫铭夸赞说真不错,谁知道刘迪忽然苦着脸说没有周放的车好,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两人斗嘴的功夫,刘迪已经把车停到了饭店门口。

专门的服务生负责泊车,并将车身罩起,无一丝外露。莫铭望着奢华的酒店大为惊讶,问,“干嘛?我们俩人至于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个小小的晚餐?”

刘迪大大咧咧一笑,拐着她的胳膊就进了大厅。过了两个走廊,来到半开放的隔断餐区,只见对面满满一桌人正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姑娘。

莫铭被吓了一跳,眼前全是周放那边熟识的朋友——以吴泊宇、程鲲鹏、宁川儿、周培蕴他们为首,至少十三四个,而且还有段奕秋和汪淼两个宿舍的姑娘。

众人看到莫铭就热闹的欢呼着,程鲲鹏连忙拉着她们俩入座,并且是首位。莫铭完全意外的不知什么情况,赶忙问刘迪,刘迪撇嘴,故作酸涩的说,“笨蛋!今天不是你生日?除了你们家极品谁还会想出这种办法化解你的孤单!?”

周放安排的很是细致,这些人都是莫铭熟悉又不排斥的,而且没有任何女伴出现。为了避免莫铭的尴尬,更提前跟刘迪约好,所以才有了这看似简单不出奇却实则体贴入微的场面。

众人的七嘴八舌又善意的哄笑让这个夜晚显得如此热闹,也赶走了莫铭心中隐隐的孤单,她抿抿嘴,从心底散发着温暖。

年轻人凑在一起,又有四个大学女生——都人似的男士们发挥着极致的手段哄的女孩子们再没有过的开心,加上刘迪爽朗又人来疯的劲头儿,众人越来越融洽,这晚宴,生机勃勃,笑闹异常。

席间,众人说起某男士说通塔罗牌占卜,女孩儿们对此最好奇,一致让他显显‘大师’风范。

男士推辞不过,只好去车里取来塔罗牌,女孩儿们先小试牛刀,被占卜的美美的,最后压轴的是莫铭。

翻完牌,‘大师’说,“从生日看,9月3日出生的人拥有像是钢铁般的胃甲,可抵御一切谄媚与压榨。就外表而言,他们也许会显得很温和,甚至柔顺的样子,但是却很坚持要受到应有的尊严与公平的待遇,对于别人的逼迫也会产生强烈的抗拒。所以,莫铭你是一个十分有原则而且坚持自己理想的女孩儿。”

话音刚落,刘迪和女孩儿们一起鼓掌,直说太准了!莫铭就是这样!众人连连夸赞,紧接着又让莫铭翻一张牌,是一张高塔的图样。

对方稍沉吟了一下,歪头想了想,回答说,“呃……可以理解为……可能有些变化无法让你适应,但这却是在教导你成长,尝试着接受它——务实的面对它,用理的方式解决,对你来说是巨大的进步。”

这个说法没什么特殊,只是一个方向指导,莫铭也没太在意。

但对方沉吟的那几秒就知道,这张牌还有更直接的意思,代表着‘纷扰、巨变、信念崩溃、分离的预感——以及破灭的爱情……’而这些——显然是不能在生日宴上说出来的。

热闹过后,酒又三巡,服务生推过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众人点燃蜡烛,又拥簇着莫铭陪她一口气吹灭,同时高呼‘生日快乐’!气氛热烈到极点。

程鲲鹏拿着蛋糕,眼睛一转,蹭了一块油趁其不备忽然就抹在莫铭的额头,众人爆笑出来,莫铭一愣,立马回击了一块儿,刘迪跟着报复……没几秒,宴会桌变成了动手动脚爆笑又大闹的阵地。

正当众人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的时候,鞋跟优雅而有节奏踩过来的清脆声音逐渐传来,而这声音刚好路过到此的时候停止。

众人同时安静的转头看去,几个男士目瞪口呆,有些愕然。而吴泊宇为首的几个周放的发小儿更是站起来,向着对方浅浅含点头,老实又严肃的喊了一声,“乔姨!”

当时莫铭刚被碰的歪倒在程鲲鹏怀侧,尴尬的连忙起身坐在位置上整理着头发上的油碎屑,听到他们这声称呼,迟钝了两秒,忽然抬眼望去,脸色瞬间苍白,紧紧咬着牙关。

只见走廊上站着两个人,前面的自然就是‘乔姨’,虽然大概50开外,但因为保养相当好,所以无法猜测具体年龄。她高鼻深目,唇形薄而小巧。肤色凝白,脸上几乎没有细纹——可以想象,现在仍是如此,年轻时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

只是她的气场太过严肃,眼神冰凉,看不出什么长辈的和蔼,反而对着这一众刚乱闹过的年轻人没有丝毫宽容。听吴泊宇喊自己,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眼睛紧紧扫过每个人,当然坐在正中的莫铭更是没错开。

沉了几秒,听她开口声音低沉严肃的说,“泊宇、培蕴?你们在这男男女女的胡闹什么?”

吴泊宇微皱眉一阵暗恼又不敢过多解释,只好说,“呃,给朋友过生日。”

程鲲鹏赶紧打圆场笑着说,“乔姨,我们也很难聚一起,今天家里长辈您们不都有特殊场合吗,我们左右无事就一起出来扎堆儿散散心。”

‘乔姨’也皱起眉毛回了一句,“你们都是大人了,还没轻重的混?从小儿看着你们,闹的事儿还少吗?做事严谨些,别给家里丢人。”众人连忙点头嗯嗯啊啊的听从教诲。

周培蕴却低声问了一句,“培锦?你怎么跟乔姨在一起?”

‘乔姨’旁边的周培锦,扬了扬眉毛,说,“今天没事儿跟咱爸出来吃饭,事先也不知道乔姨在啊。”说完对乔姨眨了眨眼睛,对方带起极微弱的笑容,有些宠溺的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乔姨’转头问吴泊宇,“周放没回来?”

吴泊宇赶忙说,“嗯,没,所以就我们几个。”

对方没说什么,最后又扫了一眼几个餐桌内侧的女孩儿,冷着脸走了。

两人一走,众人哗啦一下坐下,似乎刚疲力竭的对战一场般的松了一口气。

莫铭已经觉得四肢冰凉,脸色晦暗,垂着眼睛一句话不说。

刘迪不知道这是什么角色,只是皱着眉思考,过了几秒忽然问吴泊宇说,“吴哥!刚才这阿姨……我在电视上好像看过呢?”还没等吴泊宇回答,她突然冒出一句,“啊!她不是某部副部长吗?!”

第百零七章 僵局(1)

反正在坐的也没谁不知道,吴泊宇平静的回答,“嗯,是。”

刘迪和另外两个姑娘均张口结舌,难以措辞。是啊,哪想到今晚吃个饭居然能看到这种人物?当下想着对方的风华气度,和她在为国家工作上的突出业绩,暗自崇拜,只顾着惊讶不已。

而莫铭听完两人的问答,更是猛然抬头看着吴泊宇,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吓,过了半晌用极严肃的口吻说,“吴泊宇你陪我出来一下成吗?”问完有些不稳的站起来,拉着刘迪一起离开餐桌。

吴泊宇让众人不必等,随意安抚了两句,就赶忙和程鲲鹏两人起身随莫铭来到走廊外侧的静僻处。

莫铭转身,手紧紧抓着刘迪的,对着吴泊宇问,“她不是在总政工作吗?”

吴泊宇被问的一愣,回答说,“很早以前了,十多年前是在总政工作过,然后就在某部了。”

听到答案莫铭的太阳一阵发紧,接着又问,“那周放的父亲呢?是什么工作职位?!”

刘迪表情怪异瞅着她,“问什么呢,这跟周放有什么关系了?”

莫铭没心情理刘迪,看着眼前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问题没那么简单,只是继续紧紧盯着吴泊宇等回答。

吴泊宇惊讶的和程鲲鹏对视一眼,莫铭这么问可把他们给难住了。

难道周放没有跟她说过?也许周放的隐瞒别有用意可此时却让他们很尴尬——遮掩不了,吴泊宇痛苦的微呻吟了一声,只好扯了个笑容出来,说,“呃,那个周放是不是没时间跟你细说?”

有什么事儿是六年来都没时间细说的?莫铭不语。

程鲲鹏一看,咳嗽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也没什么,估计周放没把这些事看的太重——所以忘了说了……”收到莫铭冷的结冰的目光,只好正经的回答,“呃……周叔是军内工作,某部的一把手。”

一时气氛凝滞。

刘迪呆呆的望着两个男人,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明白原来刚才的女士是周放的母亲,而现在说的是周放的父亲,正想着,忽然惊喊了一声,又赶忙捂住嘴,十分惊悚的低声反问,“那……那……不就是……军里的……”

吴泊宇无奈的抬了抬眉毛。

刘迪身上一阵阵的巨流刷过,不停冲击,她只知道周放从商,家庭条件较好,哪知道背后的文章这么深,一时惊的难以消化。赶忙转过头看着莫铭,却见她一脸平静,平静的再也找不出一丝表情。

程鲲鹏微蹙着眉,有些担心的问莫铭,“莫铭……那个,怎么了?别多想啊,周放肯定是没来的及说。?”

莫铭仅轻低了一下头,随即又抬起,手缓缓的放到头发上,不经意的轻捏着蛋糕的碎屑,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容,说,“没事儿,我只是好奇,了解一下……再说,他确实太‘忙’了,没来的及……我也拜托你们一下,暂时别跟周放提起今天的事情吧!”

两个男人想了想,也点点头,尊重莫铭的意见。

莫铭微笑表示感谢,却也同时说,“我现在这形象有点狼狈,呵呵……先不回饭桌了,真对不住各位,代我道歉吧,先走一步。”说完不容他们阻拦,也拒绝刘迪去送,独自决然的离开了餐厅。

打开公寓的门,迈了进去,忽然再也撑不住的靠在墙上,没有开灯,眼前一片黑暗无光。城市的夜继续喧闹,而一窗之隔的房间里却沉寂无声。

巨大的慌乱和沉重终于在此时洪流般的拍了过来。

她眼前不停的晃过乔仪婞不屑的眼神——那是什么含义?是从心底的轻视,是本能的排斥,是身份上的遥远差距。

再想想周放的外公、爷爷、父亲、小姨甚至周驰……周放,原来是在这样的家庭成长的……他们相差的又哪里还是太阳系?早已隔着整个宇宙。

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周放圆的美满而平静的童话中。

为了这份平静甚至不惜用谎言来维护着自己脆弱的自尊。

四年前他那么诚恳的自报家门的时候用的却还是十年前的理由……他早就知道,这无关于自己努力不努力,无关于自己拼搏不拼搏,两人之间的差距,是本无法通过努力就能跨过的鸿沟,只是想办法减少自己的压力而已。所以才总是想伸手帮着自己,希望自己去依靠,也是,在他眼中自己除了为这这小小的理想而奋斗,其它的再也无能为力了。

她是从内心深处爱着周放的,可此时越是如此,越让她的心沉的更深,从未想过两人的未来忽然变得道阻且长。何况长这么大,从没有收到过今晚这样的蔑视,而这个蔑视还是来自于她最深爱的人的母亲,这对她是人格上的侮辱,是无声的诋毁。

莫铭情绪翻涌了一阵又一阵,独自在黑夜中静坐了良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机响起。莫铭从静思中回神,看了看,是家里的来电。

“喂?”

“莫莫。”

“妈,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没休息?”

“呵呵,嗯,今天你生日,也没见你回来,你爸念叨你怕你学习太辛苦。”

“哪有,放心吧……妈,我也很想你们,过几天我回家。”

“嗯,莫莫安心学习,别想太多,厚积而薄发,爸妈相信你,这次不会再失利了。另外,生日快乐啊宝贝儿!”

“……嗯。”

……

周放夜航返回北京,清早,一进门,房间里浅浅的阳光,走到沙发前就看到莫铭偎在沙发侧面睡着,静静的呼吸,只是有些不安,睡的时候一直蹙眉不解。

周放想抱起她回卧室,手刚碰到她肩膀,莫铭睁开眼,一瞬间看着眼前的人竟不知怎么的有些陌生,似乎从这一夜扯开了距离似的,不再像以往的亲密,过了好一会儿才定神说,“回来了?”

周放笑笑,甜蜜的吻了吻她,抬头说,“嗯,怎么在沙发上睡了?昨晚过的还好吗?”

莫铭扯了扯嘴角,着头发上的凌乱,回答,“好,谢谢。”说完就起身去卫生间淋浴。周放被她突然闪开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一顿,眯了下眼睛,不知道她怎么了。

几分钟后给吴泊宇打电话,对方说一切安好,没事儿。周放虽然感觉不对,却没什么理由,也就不再追问。

莫铭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放早已在客卫冲完澡换上了睡衣,站在她面前,懒洋洋又暧昧的看着她。

莫铭没说话,侧身想过去,周放一把拦住,扯开她的浴衣贴上去,渴望的亲热着。

吻了不到几秒发现莫铭身体僵直,面无表情,周放忽然没了心情,把她拉进卧室,揽在怀里,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莫铭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的人,整个夜晚都是心事千钧的,现在不可能若无其事的接受周放的热情。也有些心烦自己怎么这么不善于隐藏,又不想多说,只淡淡的回答说没事儿,背单词背的心烦。

周放微歪着头,没接茬,看她这样也没想法了,随口聊了两句,最后说,“莫莫,我先睡会儿,下午去公司,晚上周驰约咱们吃饭,我回来接你。”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再接触周放的家人,莫铭心里一乱,忽然说,“总是没完的赴约,什么时候能停?”

周放眉毛拧在一起,声音有些不悦,“莫莫,你这么说公平吗?晚上只有周驰和一个姐姐,而且对方是邀请你,因为觉得你对周驰不陌生我才答应的,再说我几时强迫你要赴约?”

莫铭低头紧紧闭了下眼睛,闷声‘嗯’了一下,说,“你先睡吧,我去刘迪那拿资料,晚上我回来等你。”

周放脸色不好的看着莫铭竟然多一句话都不说,拿了衣服走出卧室,没多久听到大门的声音,她已经离开。

晚上两人一直到饭店门口都没说几句话,到有点赌气似的。

原因是莫铭问周驰带的姐姐是什么人,周放说是周驰以前爱恋的女孩儿,周驰父母本来想安排政治联姻,所以对此不同意,女孩儿就跟周驰分手去国外上学一直到工作也没回来。

莫铭听着心里就开始别扭,问,现在怎么回来了?

周放说周驰年龄大了,父母一看联姻不成,他也不找女朋友,耗了这么多年,干脆就不再限制了,这次是那个女孩回国探亲,周驰听说了就想办法留着她,也是想借着你的面子一起吃晚餐。

莫铭情绪忽然不好,气冲冲的顶了一句,“当对方是什么?看不上的时候当人家尘埃,现在不阻拦了对方就一定要留下?这是哪门子道理?!人的尊严在哪?权贵了不起?”

周放一直对周驰这件事颇有微词,如果这事儿放他身上,只要是自己爱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搞出这种结果,所以此时只是当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讲来听,哪知道被莫铭的反应吓了一跳。

尤其是最后那句‘权贵了不起’明显是话外有音,就是不知道她哪出了问题,明显情绪不对劲,偏偏问不出什么,莫铭是本不想再说话。俩人就一直僵着到了饭店。

见到周驰,旁边还有一个面容秀丽端庄大方的女人。

周放对莫铭介绍说这是崔怡颖,莫铭喊“怡颖姐姐好,周驰哥哥好。”

崔怡颖刚甜甜一笑的答应,听到她喊周驰的时候忽然愣住了,转而望着周驰,两人对视了几秒,似乎勾起了很久的回忆,没多久又不约而同的牵强的酸涩的笑了笑,招呼周放他们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闲聊了几句之后,房间又进来俩个人,莫铭回头一看——周培蕴、周培锦兄妹俩!想起昨晚周培锦在周放母亲身旁,顿时一阵头疼,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周放也没想到,只好装作意外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周培锦显然也没料到会看到周放和莫铭,前者自然是她乐见的,后者当然是厌烦的,也想到昨晚莫铭和那帮人在一起乱闹的形象,当时也没回好话,“我们怎么不能来?受邀的!又不是寂寞的没地方混!”

崔怡颖赶紧说,“是我叫的,毕竟这么多年跟他们俩最熟了。心想人多点热闹。”其实她是怕自己一个人面对周氏兄弟的尴尬。没想到凑了这么一桌子心情都怪里怪气的人。

周培锦的刺儿话只有莫铭明白,情绪糟糕到极点,当时手在桌下攥了攥,咬着牙没吱声。

周驰把握着哥哥的身份,虽然也觉得有点气氛不舒服,但还是尽量找些聊得来的话题,消散着不良情绪。

聊天中,周培蕴问周放说,“周放,昨天老爷子是不是也去现场了,毕竟是功勋将领,荣誉受封是肯定的吧?!”

周放点头,笑了笑说,“是,但是我昨天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没在家等着庆贺,真挺遗憾。另外昨天也是莫莫生日,这下好了,全得罪。”

周驰也笑着说,“莫莫昨天生日?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莫铭实在笑不出来,咧了下嘴角。

周驰又对周放说,“我也没在,所以到现在没敢回去问候,咱俩算是等着挨批吧。”说完几个人笑了起来。

莫铭微看向周放,轻声问,“什么事情?跟抗日胜利60周年那个大会有关?”

周放看她终于不在沉,温柔的说,“嗯,如果爷爷在的话,恐怕也是授勋的一员吧?”

莫铭抿了抿嘴,没说话,低头叹了口气。

周培锦阳怪气儿的冒出一句,“呦!莫莫这么爱国呢?一提就伤感了?昨天过生日应该情绪还挺high呢吧?”

乍一听像是熟人调侃,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周放虽然觉得玩笑开得不好听,但是也习惯了周培锦说话的方式,没太在意。

可莫铭眼看着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猛的抬头,眼眶已经泛红,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冲着周培锦沉声低喝了一句,“周培锦!你最好说话知道分寸!”

众人印象中的莫铭可是十分沉着文静的,此刻全都傻了,周放更是惊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培锦慢条斯理的顶了一句,“你瞧,怎么恼羞成怒了?谁没分寸?”

周培蕴赶紧扯着周培锦,使劲儿瞪了她一眼,说,“你有完没有!莫铭心情不好呢!开玩笑不分时候……”

话还没说完,莫铭已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暴怒,拿起包转身就出了包厢。

周放忽然皱眉连忙追出去,紧跑了几步才拽住莫铭的胳膊,看她这一天都阳怪气儿的,只能理解为学习学累了,当下有些低声的斥责,“莫莫,你怎么了?!怎么当着周驰他们这么发脾气?以后怎么相处?”

莫铭鼻息更是沉重,眼睛努力睁了睁,憋着眼泪厉声回斥,“用不着相处!我走我的路,与你们周家谁相关!?”

108-111

入V公告

关于入V一事公告。

各位亲,本文从明天也就是11月10日开始入V,从90章开始倒V,如果有看过的朋友,注意别买错。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有没有读者买,我也不知道,只是按照编辑的嘱咐,这样把公告发了出来。

作者是最不想入V的,这个在很早之前就说过。

可《旧爱》此文很快就要从月榜下去,积分少的很,不入V就申请不了首页和其他榜单,再也上不去别的榜单,眼看文就开始沉了。

看霸王文的越来越多,众亲可以看看点击量和收藏以及打分评论本不成正比。有帖子说点击和收藏应该是五比一或六比一合适,旧爱,连十比一也没有……我一直没有特别抱怨,就觉得有人支持就行,但是现在涉及到无榜,我实在不能看着无声的霸王读者们继续这么‘支持’,这文即将销声匿迹,只好入V。

最后,如果有亲抱怨,我确实十分抱歉,我入V更不是为了那点收入,整篇文的收益我可以想象,最好了能有多少?吓死人了一两千?三五千?那就是幻想了,即便那样不够我在工装工程里垫付的工程款的几十分之一,所以亲别把化某的动机想成图利,其它就随各位了。

看到有亲难过,我十分抱歉,能说的都说了,实在解释不了。我一直说尽量不入v,编辑也多次提醒该入,我一直没入。

只想每章平均1200点击的人,能少几个霸王,可是不行,本文现在快扑街了,我的作品,我确实不忍心。请海涵吧。如果开始想入v何必等到27万字才入?我已经实属无奈。

另外,感谢众位收藏文章、收藏作者、留评鼓励支持我的亲们,为了表示感谢,今天双更,明天入v最少双更,或者三更。

第百零八章 僵局(2)

“……莫莫!”周放眼神一凉,被她猛然出口的话突然的刺激,心里被重重杵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周放措辞的空当,莫铭眼泪欲滴,连忙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

一个没注意她已经出了酒店大厅,周放赶忙回餐厅里,对着周驰他们急匆匆的告别。周驰有些担心的嘱咐他别着急,回去慢慢哄哄,可能是心情不好。周放更是为莫铭的态度有点尴尬,觉得对周驰的邀请有些歉疚。只好说了声抱歉,赶紧追出去。

周放来到楼外,四处看了半天,没有莫铭的人影,又快步来到车位附近,依然没人。周放焦急,赶忙拨打莫铭手机,耐着子听——没人接!生气又担心,四处搜寻一圈无果,只好回去看看。

回公寓——依然没人!想了想,又给刘迪打电话,刘迪说莫铭没联系她。周放道了声谢,挂了电话,再给莫铭打,还是没人接!

可这大晚上的,她会去哪?状态那么糟糕,北京路况这么乱,人又多!万一有什么事……哪还敢想?顿时心里火急,突然大怒,一脚踹开茶几,上面的致玻璃器皿摔了一地。

玻璃的散碎声刚停止的一刻,公寓的门开了。

周放猛的回头,对上刚进门的莫铭,她眼里明显的难过和抑郁,周放只看得心疼,也忘记发火,三两步冲过来一把把她扯进怀里,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回神。

“你去哪了!有问题可以说,闹脾气可以跟我闹,大晚上的你乱跑什么!?不知道我会急死?!!”周放一只手轻掐着她的下巴,忿忿的批评。

莫铭没说话,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客厅满地的玻璃,眼睛一垂,挣了挣周放的怀抱,没挣开,只是不说话。

周放看她一点儿解释的样子都没有,还想着挣开,越想她一声不吭的跑掉就来气,火苗渐升。

“莫莫!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这没完没了的是要干什么?!”

“我没要干什么,心情太糟糕而已。”莫铭冷淡的回了一句。

“……你把你老公当摆设?为什么不跟我说?到底因为什么?何况在饭桌上突然暴起,这像你做的事儿?周培锦说话不招人待见可是也没说别的?”周放生怕自己压不住俩人再吵起来,尽可能柔着语调耐心的问。

莫铭听到周培锦三个字,忽然眼睛彻底冷下来,盯着周放问,“周放,周培锦没错儿,是我错了,是吗?”

周放头疼,不经意的皱眉,“你怎么较真儿呢,这不是谁错谁对,谁也没什么错,我就是想知道你今天这是为什么?……莫莫……你怎么忽然变得不容人了?”

莫铭冷哼一声,“我不容人?周放,是你没看清我,还是我太虚伪了?我几时容过?周培锦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开玩笑也轮不到她!”

“……莫莫!别恃宠而骄!说什么胡话?!周培锦怎么惹你了?有完没有!?”周放气的勒紧,简直想摁住她拍几巴掌,怎么这么倔强呢?哪来的这坏脾气?不能好好回答?

莫铭却从周放的话中听到的全是严厉的苛责,眼泪再也忍不住,前后翻涌着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周放就怕这个,一慌,连忙抱起她回卧室想安抚。

莫铭使劲儿扭打,大声怒喊,“你给我——放开!放开我!”死活不让他碰,周放急了,手劲儿全上,按着她的胳膊,气势汹汹的吻。

一开始只是为了堵住她胡乱的呼喝,吻着吻着忽然动了情,心中暗暗纳闷,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感觉,吵架也能吵出欲望?

此时不多想,周放忽然开始脱她的衣服,莫铭本折腾不过他,眼看着被脱光,周放继续一只手扣着她的双腕,唇却在她的耳后温热的舔咬。莫铭满脸是未干的眼泪,心里又气又急,可是这身体早已和周放相契相融,此刻完全不听使唤,热流一阵阵来袭,不由得更是气自己,还是掉眼泪。

周放倒是没一点怒火了,反而别的火烧了起来。

在她前微用力的轻咬,含着蓓蕾舌卷着暧昧吮吸。眼看着小丫头细腻柔润的皮肤上一层**皮疙瘩,周放更放荡的用手轻捻着谷底的柔软,眼睛□弥漫的看了她几秒,再也忍不住,几个动作就解开腰带和西裤,狂野的托起她摁在自己身上,深深的埋在她体内,竟一瞬间克制不住的舒服和极爽,头放松的靠在床头重重喘了几口气。

莫铭也是一时刺激的迷情,没了动作。

周放满足的发疯,微喘着得瑟的说,“莫莫,是你来……还是我来?”

莫铭忽然抬头看着他,气的几欲寻死,眼泪一边掉一边扭着身子挣脱着大骂,“混蛋!周放你***王八蛋!”

周放看着媳妇儿清洁溜溜的身体媚惑的扭,再难忍受,挑挑眉,“嗯,说得好,莫莫越来越有烈女气节!”

莫铭还没来得及顶嘴,就被他翻身压在床上。

从出国到回来又有多日未曾亲近,现在的周放早已不是原来的他,已经彻底沉沦再难自拔。离开的每天都是无休止的思念,此时更是热烈的索求,一边动情的吻着她的眼泪一边激烈的交战。

终于,莫铭抵不过天的感受,这样半强迫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high了。周放从来都是捏着好儿就不放手的主儿,直到最后一次高/潮,全身汗湿,周放还是扣着她的双手,眼看着她一点点儿不再反抗,最后竟然睡着。

周放满意又宠溺的叹了口气,还想着甜蜜手段过后能借机发问,可现在也没法问了。给她盖好,自己却睡不着,一直盯着她看了很久……

早上,周放被窗外城市的噪音吵醒,极度不愉快,眯着眼看了看窗户,猛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胳膊一动,发现莫铭早已不在旁边,登时一身冷汗,吓的要死,连忙跳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马路,才无力的呼了口气。

转过身,往地上一看,自己才差点没跳楼。

满地狼藉——周放昨天穿的那身西装,已经化为了幅宽不超过5公分的布条。

周放‘唉’的一声长叹,定制两三个月,到手不超过半个月的衣服,三万多法郎就这么被灭了,还不如打水漂能听个响——哭笑不得不算,这么个败家媳妇儿偏偏放在心尖儿上都怕硌着她,也只有周放能宠到这地步。

搜了一遍公寓,没人!周放打电话,又是不接。周放顿感头疼,有些颓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点主意没有。心里却也隐隐的不安,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这次怎么尤其的难缠。

白天,周放还不是很担心,昨晚上她不也是自己回来了么,估计就是脾气还没散,出去走走。想了想,周放稍宽心,收拾妥当去了公司。

可直到晚上从公司回来,房间一片冷清,而暮色早已下垂,周放终于发现问题不对,打了一天电话也没人接,中午去使馆找她,对方负责人说莫铭请了两天假!周放此时深拧着眉毛,昨天压下的怒火和担忧又成倍的冒出。

拿出手机,也不再打电话,只写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莫莫,你要是再这么任,我也不能总包容你!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周放坐沙发上静等,房间安静的听到钟表的滴答声,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只不过十分钟,收到回信,周放愣了几秒,拿着电话的手背越来越紧绷,最终忽然暴起恨恨的把手机往地上摔去!只剩下他重的呼吸和晕着怒气与云的眼神。

短信回着,“不用你包容,周放,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们分手吧,我现在已回家。”

莫铭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被周放缠着自己的身体气的不轻,想起昨晚上从应邀到上床,整个过程,越想越怒,如果叫醒周放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干脆拿衣服泄恨,之后就回了L市。

莫妈很惊喜,直问她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怎么提前了。莫铭说这两天没事儿,想家了而已。

妈妈高兴的轻轻拥抱了一下她,看着莫铭的脸色不太好,面容也有些憔悴,很是心疼,说,“莫莫,别有太重的思想压力,放松的对待学习,你自己不是也有十足把握吗?为什么还这么郁郁不欢的?”

莫铭一愣,像是被说中了委屈,眼泪差点透出来,用力眨眼往回塞。连连回答说,“没有,妈,我没什么不高兴,学习也没问题,只是很想您和我爸。”

莫妈疼爱的笑,拍了拍她,说,“丫头,想吃什么?我去做?”

莫铭摇头,“什么都行,妈,我来吧,您别折腾了。”

莫妈笑,“我是老太太?哪至于的。”说完就去厨房,莫铭跟在她身后看着妈妈忙碌。

一开始莫铭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忽然看着妈妈的背影有些弯,可那原来不是很挺拔的身姿吗?顺着她的脊背一路望过去,竟才忽然发现,原来莫妈已经染了头发,而发早已斑白……

刹那间,厨房只有妈妈叮当切菜的声响,莫铭愣愣的看着,安静无语。慢慢的走到妈妈身后,伸手触头发上的斑白……倏忽,眼睛看不清楚,溢满了眼泪。

仿佛昨天妈妈还在厨房给她做夜宵,等着她晚自习归来;早上耳畔还传来莫妈呼唤她出来试衣服的声音;甚至就在刚刚,眼前还划过她站在阳台远远看着自己去上大学的那天——可就这么一瞬……一瞬间,岁月苍老了谁的脸?

这二十多年竟从没有想过原来父母不是神仙,她们会忽然变老,忽然对自己依恋,忽然弯着背……气度不复从前——又怎么是忽然呢,这漫长的‘忽然’之中又有多少时光都是付给了自己,忍着忙碌、疲惫、辛苦,却尽最大的集两个人一生的爱倾注于那个叫莫莫的女孩儿身边?

莫铭猛的从身后抱住妈妈的腰,泪水潸然而下,憋着啜泣,“……妈……妈……你会不会嫌弃我?蔑视我?我怎么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要考什么研?我有什么资格无休止的再让你们劳?”

莫妈猛的一震,转身,眼圈早已闷的发红,看着泪眼婆娑的莫铭,赶忙说,“莫莫,你说什么胡话呢?眼看就到考试的时候了,怎么给自己灭威风?天底下还有比父母更在乎你的吗?妈妈不是说你的理想就是爸妈的理想吗?为什么蔑视?何况莫莫这么优秀!谁敢蔑视?……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说完捧着莫铭的脸给她抹泪水,心里却为女儿的心疼幸福到觉得死也值了,抹去她的一滴,自己却掉下一串。

等傍晚都过了六点,莫爸还没回来,打电话说依然在忙,银行的收尾工作是极其严谨而繁复的,半点不能马虎,莫铭一边心疼一边等。

七点多,莫爸回来,上楼来的时候还一脸笑模样,只是进屋没两秒忽然发暗,莫妈赶紧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还一阵晕眩。这情况把莫铭吓的厉害,连忙要拨打救护车,莫爸阻止了,说没事儿,就是血压不稳,血栓还在,虽然没有影响肢体动作,但是很多时候稍有情绪变化或者剧烈动作也这样。

莫妈一阵数落,坚决阻止他继续工作,让他赶紧申请内退,反正现在单位也是鼓励内退。莫爸笑嘻嘻的说再看看,再看看,莫莫考研在即,等她考完绝对不晚。

莫铭看着父母说完,表情严肃到极点,忽然深深的看着莫爸,说,“爸,这次考试是我最后一次考研,无论通过与否,都是我自己支配的命运,过了,我就继续读,尽量不再拖累您,如果没过,我也绝不会再考。”

莫爸赶紧也严肃起来,心疼又不满的说,“你这孩子!怎么搞的跟孤注一掷似的!不行就明年再考!人一生有多少青春能用来追求梦想?!爸爸失去了追求的资格与机会,但是不代表也让我女儿失去!不许这么说听见没?”

莫铭摇摇头,“爸,不是我不追求,而是我觉得有这一次就够了,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我才这么说,但是不排除也许有没通过的意外,虽然几率不高,但是我只是假设,假设没过,那我为此尽力的努力拼搏过了,所以没有遗憾,我会工作,我也该为自己负责了。”

听她说完,父母互相看了看,有些无奈,但又欣慰,只好笑了笑,微点了点头。

第百零九章 痛殇

刚入夜,晚饭后,父母出去散步。

莫铭站在阳台想了很多,最后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像忽然坚定了什么,眼神执着了起来。

过了半天才想起这一天都没接周放的电话,他肯定也气的够呛,拿过手机想给他拨过去,告诉他一声自己已经回家,哪知道沉吟的这么会儿功夫就收到了周放的那个短信。

看完后,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任吗?不能包容?

她没觉得自己任,要知道9月3日,除了是自己的生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日子——也是爷爷的祭日,人生……就是这么的巧,巧到每次需要欢乐的时候都要带着一生抹不去的伤怀。

想起周培锦用爱国来嘲讽……没错,莫铭是爱国,是对国家民族有着深沉的情感,而这一切都来自于爷爷的教诲,但是爷爷……爷爷如果活着,9月3日该是多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他该是多么激动的接受国家的授勋,那是他一生的荣耀啊,但是他终究是没等到。

而周培锦在那句话出口的时候就注定了自己会暴起,仅仅讽刺自己前晚的生日宴她可以听而不闻,但是不允许她用这种口气侮辱自己的情感。

可是自己需要这么矫情的跟周放解释吗?解释又能带来什么?能改变乔仪婞眼中的那一抹不屑?能改变双方巨大的落差?相对于不可知的未来,这种任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莫铭轻笑了一下,回了那条让周放砸了手机的短信。

一直等父母都睡了,莫铭还独自一人在客厅静坐。

夜总是静,回到L市,远离的京城的喧闹,这种静更纯更深。

过了不知多久,莫铭略有困意的时候已经凌晨,刚要起身,手机震动。

不认识的号码,接听——“莫莫!开门!”

哦,周放——开门的意思?!

莫铭快步走到门厅,房间没开灯,隐约透过门下边缘看到走廊的灯已经亮起,有人影站在门前,转瞬灯又灭。

莫铭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眼神无波,淡淡的看着门外的人。

周放咬着牙,一路开车都是带着怒气,此时想发作,可毕竟夜深,莫铭父母又已休息,只好攥了攥拳头,迈进房间,关上门。

莫铭挑挑眉,白天情绪激动,现在嗓音有些暗哑的问,“你来干嘛?”

气场强大的男人转身,两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盯了她良久,脸色晦暗,压低声音测测的说,“我来跟你分手!”说罢紧紧搂过她,狠狠的吻,拆解的力量,硌的她牙齿生疼。周放用尽一切力量席卷着她口腔的空气,吸吮着所有津。

莫铭知道他带着气,可他越来越狠,忽然疼的忍不住,微用力咬了一下他。周放这才微松开,重重的喘着气,目光鸷,停顿了几秒就抱起她闯进了莫铭的卧室。

幸好整个房间面积大,和父母卧室隔着一个书房和走廊。莫铭连连低声说,“你疯了!我爸妈在睡觉!”

周放不理她,把门锁上,顺手脱下西服,挂在门把手上,蛮横的扯着领带。眼睛却一点不错开的紧紧盯着她,忽然欺身而上,把她压在墙边,咬着她,一口口的叼起,放下,再叼起,恨不得咀嚼,愤恨的发泄。

“周放!一天不见你就变成属狗的了?!”莫铭疼的连连推搡。

周放咬着咬着,越来越轻,动作迟缓了起来,终于松了嘴。双手从她腰侧也转到后背,紧紧的抱着,头已埋进她的颈窝……好久不说话。

莫铭忽然感觉这一瞬像抱着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头挨着头,耳朵贴着耳朵。

莫铭微微左右晃了一下头,耳廓柔柔的擦过他的……周放轻轻的颤抖,转过头吻了吻她的耳朵,贴在她发鬓之下,深深的呼吸,仿佛快要忘记般的,闻着她的所有味道。

莫铭感受着周放的温热呼吸吞吐在鬓边、耳畔,也不知道两个人是在吵架还是调情,气氛一时怪异的难以形容。

黑夜之中,清冷的月光静静的落在阳台,两个交颈的恋人彼此谁也看不到,却无比亲昵的贴着彼此的心。又过了好久,安静中传来周放低声的呢喃,“莫莫,我接受你所有的胡闹、发脾气……什么都可以,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再敢说‘分手’这俩字儿,我会让你跟我一块儿死。”

声音之轻,轻的让人听不清,情感之重,重的让心刺的痛。

莫铭没说话,闭着眼睛,长长的呼吸,又是安静,无声。

周放抱着她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忽然心不再慌,双臂紧紧的圈着莫铭不放开,自己却疲惫的睡去。

清晨,莫铭父母到客厅就看到周放买了丰富的早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父母一阵惊讶,赶忙问什么时候过来的,周放说清早刚到,过来接莫铭回去。

莫铭父母知道她实习工作的事情,也赞同的点头。又问莫铭呢?

周放说‘她……恋家……惦记您和叔叔不愿意回去,还在生气不想动。’

莫妈妈笑着去莫铭卧室……几分钟后,莫铭被无辜的批了一通,出来的时候看着周放的眼神堪比杀人狂,真不知道这妖孽怎么妖法高深的说什么父母信什么?!

回到公寓,第一件事——扑到。

莫铭呵斥,“你不用工作的吗?!不是接我回来上班?”

周放霸王硬上,莫铭怒骂,“周放你这是强/暴!”

“那也是婚内的,夫妻生活不和谐而已。”

“谁跟你婚了!?”

“那就当同居奸/情!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告我……记得留证据。”

…… ……

冲突就这么散了,但是散的不舒服,周放心里想不通,但是找不到答案。在公司里反复想着从L市回来的路上两个人的对话。

“周放,也许我是有些事情上任,但不代表我没分寸,有些事儿解释不解释也没什么意义,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

“……莫莫,我不是真的怪你……”

“嗯,不用说,我懂。我现在只想把年末的考试完成,这是我放手一搏的唯一的一次机会。”

“干嘛说这么严重?”

“不是说的严重,是事实,我不是小女孩儿了,容不得一再尝试。如果你爱我,就让我尽全力做完这一件——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不关乎我的理想,不关乎未来。”

“……嗯,随你,尊重你的想法……不过,莫莫,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开始好好考虑吗?”

“说吧。”

“考虑结婚的事儿吧,我不想一直拖着了。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无论你考研结果顺利与否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考完再说吧。”

整个过程,莫铭的语调都是坚持、冷静,既像坚定了最终的目标,又像紧紧的抓着什么最后的机会仿佛毅然的奔赴最后的战场一般。这让他不解,又难以质问。

周放从心里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尽管‘分手’两个字只是在手机里一闪而过,但却深深刺着他,永远不能让这个字眼再出现,需要想办法。

过来很久,心里反复衡量着,最后拿定了个主意。虽然兵行险招,但是总胜于看着事情脱控,只好一声叹息,似乎都在等着这个冬天最后的答案。

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莫铭在使馆内暂时请辞,准备全力为考试做准备。

对方对莫铭几个月来的工作态度和个人能力很是赞赏。

莫铭询问,如果是本科学历能不能参与正式工作?

对方想了想说,虽然有,但是不一定行,因为相对很少。最后特意说明,如果想成为正式使馆工作的人员并往外交方面发展,还是需要研究生学历,所以鼓励她好好考试。非常通融的按请假算,允许她考完可以继续回来实习工作。莫铭真诚的感谢后就彻底埋头在最后的冲刺中。

周放每天回来看着莫铭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缓不去的压力和严肃,多数都是皱眉无奈,在十一月中旬之前还能用手段赖着温存,从十一月底后就彻底不再搭理他。

心里对于莫铭的考研结果也是摇摆不定,既希望她考好,看到她实现自己的追求,离着理想更进一步,周放自然替她高兴,但是又隐隐的害怕她没完的继续追求,那还不如考不上。

最后想想她说的背水一战、放手一搏,周放觉得多想无益,只有静静的陪着,但是坚持不让她过力,而且十分严格的监督,并且准备了一堆致的补品,逼着她吃,莫铭一开始不在意,后来看他板着脸不达目的不罢休,就顺从的依了,只是不知道他今年怎么这么严谨。

对此周放的解释是,“去年都学到月经紊乱,你今年不想活了?”

莫铭挑挑眉,心想,“难道今年没紊乱怎么着?!”也不再搭理。

整整两个月的雪藏,终于要迎来考试。

莫铭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建筑覆盖着厚厚的雪,使劲儿伸展了一下双臂,感叹说,终于要破茧了,这当蚕蛹的感受真不是人熬的。说完,一脸轻盈又自信的笑,转头望着周放。

周放对视,看的一愣,阳光下,映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莫铭的笑带着无比夺目的光华,忽然这一瞬间觉得只有这样的莫铭才是真正的她——带着骄傲的灵魂,云雀一样的耸入云霄的气魄,眼睛里都是执着的希冀……莫铭说的对,没有灵魂的人又怎么还值得谁爱?自己还私心的想着她通不过也好,此时想来真是好笑,当下走过去紧紧抱着她,柔柔的吻。

不过今年学习似乎很是耗神。前一个月还好,可尤其这一个月来,莫铭越发感觉身体的疲惫,虽然在周放强制的作息安排下,睡眠也足够,但总是觉得乏力。

眼看还有一天考试,周放说这时候不需要在学了,出去散散心!?

莫铭欣然同意,问,“去哪?看雪景去?”

周放想了想说,“前天吴泊宇还问咱们要不要去滑雪,不然明天上午咱们去密云?愿意滑雪就滑,不愿意老公陪你看雪景?……人不多,就是泊宇他们几个。”

莫铭想了想,觉得挺好,赞同。

次日大家集合,没想到的是,周培蕴过来的时候,周培锦也跟了过来,周放赶紧看了看莫铭,发现她一脸清淡的看着路边,似乎不在意,这才放心。众人收拾好,开车一起去了密云。

车程很短,不到一个小时,已经站在滑雪场上了。

莫铭在屋里窝了一个多月,此刻心情很是爽朗,被周放裹了两层羽绒服,圆滚滚的,走起路来自己直笑。周放心情也格外好,拥着她在边上站着。

吴泊宇笑着问,“你们这两口子过来滑雪场散步了?”

莫铭呵呵一笑,说,“我不会滑雪啊,看着你们玩也蛮好!”

吴泊宇连忙说,“早说啊,我负责教美女!”

周放挑眉看着吴泊宇说,“吃饱了撑的你?!”

程鲲鹏捏着鼻子,做了一个酸腐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周放狠狠白了他一眼,放了句狠话,依然搂着莫铭慢慢溜达。

众人受不了,赶紧各自去玩儿。

周培锦从雪场高处看着站着半山腰的俩人,心里别扭的要死,但又不能说什么,谁让自己非要跟着来,明摆着不甘心又没辙!

重重的喘了口气,拉下雪镜,冲着周放他们往下滑。

周培锦滑雪技术相当好,本来想到跟前儿,刹住,摆个帅,然后跟周放逗几句贫,可是没想到命运的齿轮总是在无声的转起,而且无法提前预知它即将正转还是倒转……

不知道周放在莫铭耳畔说什么笑话,莫铭一阵咯咯咯的笑,一边笑一边躲周放,周放连说别跑,小心人滑雪呢!

周培锦下滑的速度控制的很慢,但是再慢也毕竟是带着惯,她刚准备侧身停在周放他们旁边的时候,不成想,莫铭侧了一步出来——周培锦一瞬间惊呆,再也控制不了,直接冲到莫铭身上,重重的压着她,两个人叠着趴在五六米外的雪地上。

周放都没来得及反应,莫铭已经被带了出去,周放一个箭步冲过去,拎起周培锦,又跪倒在莫铭旁边,赶紧要扶着她起来。

莫铭却起了一半身子就垂着头,再一动也不动,周放大惊失色,连忙颤声问,“莫莫……莫莫,怎么了?是不是伤着骨头了?别动,别动,慢慢活动看看是哪??”话语间依然控制不住的恐惧。

莫铭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却忽然抓住周放的手,深深的抠着,几乎用尽力量,慢慢抬头,脸色惨白,咬着牙说不出话,周放动都不敢动,刚要说话,莫铭强忍着,轻声呻吟,说,“周放,我,小腹……疼。”

周放眼神一凛,只见莫铭大腿外侧的雪地上竟然隐隐泛红……再定定的望过去,已经从她身下荫出一片血迹,顿时目眦欲裂,转头对着远处疯狂的大喊,“吴泊宇!”

第百一零章 发狂

周放的一声狂喊,惊心动魄,绝惧而凄厉,震响了整个雪场。

吴伯宇飞奔过来的时候,莫铭身下的血已经扩出来一小圈儿。刺目的红在这白色的雪地上,像殷出的一团鲜红的玫瑰。

周放紧紧的抱着莫铭的身体,唇无血色,眼神慌乱到极点,一点都不敢动,只盯着地上的血,瞬间大脑一片空荡,一时甚至想到莫铭会死,更是不受控的加着手劲,似乎这样紧困着她就不会失去,翻来覆去心里只留着一个字——痛。

众人已经急匆匆的都赶过来,程鲲鹏和滑雪场负责方交涉完,已经把车开到雪场侧面。吴伯宇安抚着莫铭,莫铭只是微弱的点头,继而再也无声,脸色一阵赛一阵的白,小腹如同刀搅又铅坠般,压的整个盆腔都疼的发木。

吴伯宇对周放说,“赶快,上车!”

周放抱起莫铭疾步而行,坐到后座。程鲲鹏开车快速调转车头上了高速,吴伯宇在副驾驶一直回转身子尽可能的处理、安抚。周放把她拥在怀里,手极不稳的颤抖着,拂去她额头的冷汗,仿佛自己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呼吸都在惊恐中停滞。

莫铭闭着眼,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越疼越觉得意识涣散,又累又乏。周放一只手在她身侧怀抱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感觉莫铭的指尖冰凉,连忙轻声喊她,“莫莫……别……别晕过去啊,马上到医院。”

说完又看向吴伯宇,吴伯宇知道他担心,可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回答说,“你先别慌,不会出大事儿的,别担心,你这样我更揪心。”

情况太急,也来不及回市中心,只好就进去了县医院。

进了急诊,吴伯宇跟医生说明情况,做了两个重要的检查,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周放站在走廊,身体僵直,身体从头到脚的寒凉。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一直攥着的拳,收紧,放松,再收紧……过了几分钟,转头,脸色青白的问吴伯宇,“这医院能行吗?”

吴伯宇在他身后说,“别自己吓唬自己,怎么也是二甲医院,不至于的。鲲鹏已经回市里安排转院的车,待会儿手术出来就走。”

周放想再说话,嘴唇微张又闭合,再也说不出来。只暗暗祈求着,莫莫你一定要好好儿的出来,一定要好好儿的出来……

过了好久,周放已经将自己互抱着的手臂掐的青紫一片浑然不知,掌心全是指甲紧扣的深痕。

手术室灯灭。

医生出来,莫铭被护士推到临时的单间病房,已经麻醉的昏睡着了。

周放紧紧盯着女医生,紧紧咬着牙,脸上的线条犀利而凛冽。

医生看着他和吴伯宇,说,“没事儿了,处理的及时。转院后好好休养调理,问题不大。”

周放心稍微放松,尽管已经猜到,可是还是问,“是……什么情况?”

医生眨了眨眼看他,说,“你是她对象?怀孕两个多月了都不知道?这么大冲击力量,肯定是流产啊。”

周放心里猛的一震,像扎进了一层碎玻璃,疼的难以呼吸,一下刺到心房血流成河……闭了眼睛,垂下了头,睫毛边缘渗出水晕。

女医生看他这心碎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忍,赶忙安抚,“没事儿,姑娘身体没事儿才是最主要的,另外要注意她的右手,稍微轻微的骨裂,并不是骨折,但已经打了夹板。”

吴伯宇赶忙道谢,再转身看着周放竟然心酸的差点掉泪,谁见过周放这个样子?那个从小就冷傲出群的孩子,万事不惧,天大的事儿都能安安稳稳的处理,此刻竟然脆弱到不可再碰。

周放一直在走廊静立,吴伯宇倒是进病房看了一下又出来。

正要说话,程鲲鹏已经到了,连带市里三甲医院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

安排完转院的事后,已经晚上七八点,吴伯宇陪着周放去处理住院事宜。别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每个人都一脸紧张和担忧,听程鲲鹏说已经手术完才略放心,只是都不走,在走廊坐着等周放,唯独周培锦,说不上她那是什么表情,总之非但没有悔恨的样子,反而撇着嘴不知道想什么。

周放和吴伯宇忙完,往回走。

吴伯宇问,“你怎么一直不进去看看莫莫?”

周放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迈,说,“进不去了。”

这么心酸的话,吴伯宇也听出点问题,问“怎么了?”

“……明天是考研的日子……她为此准备了一年。”

听得吴伯宇一愣,赶忙问,“那……那你怎么还让她怀孕了?这即使考上了也不行啊?”

“如果不出这个意外,我既然这么安排就能控制未来,谁知道……大概是老天太恨我了吧。”

“唉,也别太丧气,等莫莫醒了好好安慰一下,明年再考……”

周放转头看着吴伯宇,打断了他,说“没有机会了,去年没过,今年她带着必胜的把握只考这一次,现在她的一切都毁在我手里了。”

“……周放……”

“不用安慰我”说完,轻笑了一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说,“她太要强了,我这儿还什么都没敢说,她就已经戒备着,似乎我从来都是对手,而不是爱人,何况她最近这两三个月情绪尤其不好,又什么都不肯说,我都发愁以后的路怎么走。”

“……周放,你,你别打断,听我说……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合适。”

周放一听,停住脚步,正过身体对着他,等待。

吴伯宇,抿了抿嘴,想了良久,把莫铭生日宴那天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周放越听越惊心,没等他说完,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深拧着眉毛,脸上满是懊恼和悔恨。

吴伯宇又说,“周驰请你们吃饭,莫莫发火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也别怪她,莫莫生日好像也是她爷爷的祭日,那天生日宴她跟我聊天时候无意中提了下,所以……她也没法高兴。再说培锦从小儿说话就那德行,无法无天的,周围又都是一帮男孩儿,没人跟她较真,惯的她……这两次确实伤了莫铭。”

周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了半天,才记起清明节去看莫铭爷爷的时候,墓碑上刻的日期是农历,怪不得自己没印象。

此时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的痛苦、惆怅,当时自己本没觉得周培锦说话的怪异,哪知道藏着这么多猫腻,明朝暗讽的莫铭怎么接得住?今天又……顿时咬牙切齿,可想来想去,又能恨谁?

明知道她这么纤细敏感,却愣被她瞒着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这些日子的不安,疏离,甚至总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气势,全是因为生日宴的意外。

顿时越想越心疼,快步往回走,只想赶紧回病房。

刚走到走廊拐弯处,俩人就听到病房门口的争执。

周培蕴怕影响病房,压低声音厉声的呵斥,“培锦!你怎么一点都没反省的样子!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宁川赶紧圆场说,“哎呦!培蕴,别,别,别批她了,从小儿到大,她几时认错过?”

程坤鹏也赶紧打岔。

周培锦不干了,不管不顾的大声斥责回去,“谁他妈说胡话了!周放看上她哪了?你们也都跟着这么护着?!她有什么可甩脸子的?不禁逗就别在这圈里呆着!指不定谁巴着谁不放!”

鲲鹏赶紧说,“姑!这是周放的大忌!你能不能别满口胡嗪!?那天周放他妈突然出现就够莫铭吓一跳的了,什么圈子环境也需要她适应。”

周培锦不依不饶,脸上表情一,说,“这要让乔姨知道女孩子家家的未婚先孕,你觉得会怎么着?”

宁川急了,“周培锦,你要再废话,我们可都保不了你!今天不是你,能有这事儿?没出人命就不错了,你还要怎么的!?”

周培锦刚要再顶嘴,众人忽然脸色一凉,顿时一身湿哒哒的冷汗。周放已经天神般的站在他们身后,脸色暗到了极点,紧紧的绷着腮部的肌,眼神鸷到让人泛寒。

周培锦一哆嗦,往旁边轻挪了一下。

走廊一片安静——周放鼻息煽动,盯着周培锦,没有声调,“你再说一遍。”

周培锦撇过头,不支声,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着墙边。

周培蕴赶紧走到周放跟前,低声的劝慰,“周,周放……你,你别搭理她,听她胡说八道干嘛?今天这事儿,我先替她向你道歉,一切费用及所需由我负责……”

“滚!有他妈你什么事儿!”周放一声怒吼,把周培蕴推一边。其中某年轻人赶忙扶住周培蕴。

周培锦眼睛一眯,火了,“周放,你犯什么狠?是,我是撞了她,那她要不乱跑呢!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天天流产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终身不孕!!再说能不能进周家还两说着,你……”

只听‘啪’的重重一掌,众人惊呆,周培锦已经三米开外,半匍匐在地上,猛的抬头,嘴角流着血,脸颊瞬间肿起,眼睛里又是惊恐又是暴怒。

周放满脸肃杀,眼里没有任何色彩,本不为所动,抬腿就对着周培锦要踹过去,程鲲鹏迅即冲到周放身前一个牵扯,挨了半下,就这已经疼的倒吸凉气,不能再动。

众人吓得赶忙惊叫,“周放!别!”

周放已然疯狂,赫然暴起,伸脚对着走廊木地板上固定的长椅踹去,‘咔嚓’一声巨响,长椅和地板脱离,上面已经散架。

周放动作又迅又狠,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抽出一座椅上的长木板,直接冲向周培锦,眼看这一板之下,周培锦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吴伯宇忽然大喊,“莫铭!”

周放心里猛的一顿,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忽然回头看向病房门口——没人,依旧关着,安安静静。

吴伯宇赶紧趁机拉住周放的臂膀,忍着心疼和着急,沉声说,“周放,就算为了莫铭……别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培锦已经收到教训了,现在重要的是莫莫的身体……她麻药劲儿已经过了,这么大动静,随时会醒。”

一瞬间,周放忽然卸去了所有的气场,手缓缓的落下,垂到腿侧,极轻的扔掉了木板——吴伯宇才发现,木板上全是呲起的木茬,周放的手早已鲜血淋淋,一缕缕的顺着指缝下滑……

吴伯宇赶忙要拉着他去包扎,周放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什么也没说,忽然觉得这血怎么流的这么无力,为什么不喷涌?也好让他知道疼痛?

而他的心也更是无力。众人眼看着周放从周培锦身上迈过,眼睛盯着走廊外,一直走出去,转身隐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众亲,今天有事耽搁,下午回来的晚,刚写完一章,正在写第二章,请先看,稍等,大概十点半左右传第二章。

第百一一章 惊惧

走廊一片狼藉,所有人深深叹了口气,周培锦泪流满面,咬着牙承受着她毕生最大的‘屈辱’。

吴伯宇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散了吧,莫铭也没事了,我和鲲鹏在这,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宁川儿皱着眉,“我也留下吧,周放这样儿,我也不放心。”

鲲鹏拍了拍宁川儿的肩膀,点了点头。

众人从医院正门离开,吴伯宇望着走廊侧门,良久不见周放回来,也追了出去。

站在夜色中望了半天,除了庭院里偶尔来往的医护不见他人。顺着绿化带走了一段,发现天井的侧面黑暗中,有一点红色的花火,隐隐约约,时亮时灭。

吴伯宇到跟前儿一看,周放在抽烟。

一个忧郁的极品男人,指尖捏着一烟,眼神渺渺,黑夜中不可分辨。冬季的冷空气,让他的呼吸变成阵阵雾气,膨胀……消散,看起来像是一片虚幻的影像,不可触。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周放抽烟,吴伯宇叹气,皱着眉问,“周放,你怎么还有烟?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周放半天没说话,似乎没听见,过了好久,才幽幽的说,“……法国上学的时候太寂寞,抽过一阵……”

“别这样,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没有一个人不会往前冲,你要想着你身后有哥们儿们在……只是这事儿,确实我们帮不上,可看着你……你是担心家里吗?也别太担心,周驰那事不明摆着吗?最后谁犟得过谁?”

周放一声轻笑,微舔了舔嘴唇,看着吴伯宇说,“你觉得呢?我会是做事没准备的人吗?……这个世界上,除了莫莫——再没人能让我为难。”

“……”这样一句气度雍容的话,却让周放说的如此心酸。

“泊宇,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好,为什么总是让她没有安全感?甚至发生这样的事儿宁可自己在房间坐一个晚上也不跟我说?……是我以前玩的太过了吗?是报应?是教训?那为什么不找我?”

“周放,你一直是最好的,还有谁敢说不?何苦……如此卑微?”

——“因为我爱她。”

是啊,莫铭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人都唯恐自己不够好,一个想要与之比肩不依靠着谁成为负累,一个患得患失,内心不安。

因为爱才卑微——暗中卑微的是自己,却把爱情推到了光明。

吴伯宇心中动容,轻抚着他的肩膀,说,“会好的,莫莫只是失了点血,现在没事儿了,事情过去了,就慢慢儿来吧。”

周放轻轻摇了摇头,把已经燃到尽头的烟扔掉,呼吸里都带着痛入骨髓的悔恨,沉了良久,轻问,“……你知道莫莫的血流到哪儿了?”

吴伯宇一愣,没回答。

周放抬起头,眼睛一片湿润,指着自己的心脏,暗哑的说,“这儿,全在这儿。”

夜已深,当整个城市都已深眠,医院里的走廊依然站着高挑的身影,或者徘徊,或者默然。最终,像是无奈到极点的鼓了鼓勇气,站到病房门前,咔哒,扭开了锁。

又是这样的夜晚,只是没了监控的仪器,更显得静谧无声。

周放缓缓走到窗前,看着那张安静的脸庞,长发柔柔的团在一起,散开在脸颊的两侧,映的皮肤格外的苍白。

周放心里一疼,犹如针刺。轻轻的呼吸,唯恐吵醒她。

却忍不住用手背贴上她的脸颊——有些清凉。手指反复摩挲着她的唇边,想轻吻又不敢。

目光缓缓下移,看着她的身体,一只手打着夹板,另一只却轻抚在小腹上——周放鼻腔一酸,扭过头看地面。

床上的人一片迷茫的梦中,清晨,独自走在野外,阳光似有非有,站在一棵高耸的树下,枝叶繁茂郁郁葱葱,莫铭感叹,“好大的树。”

耳畔传来一句轻轻的回答,“不,我是一颗种子。”

“可是你已经长成树啦?!”

“因为我在你心里已经成了树。”

莫铭再想说什么,感觉手背微凉,像是有一滴露珠从蓊郁的叶中坠落,心里一震——却睁开了眼。

哦,原来是夜,清晨还很遥远。

慢慢转过眼神,轻喊了一声,“……周放……”

背影一僵,瞬即转身,眼睛闪亮,对视上的时候又瞬间暗了下去。稍紧促的呼吸了一下,周放附过身,低声的回应,“莫……莫莫……吵醒你了?”

莫铭微摇了摇头,看着周放憔悴之极的脸色,心里一疼,问,“我睡了两天?”

“没有,只是一下午。”周放拿起她的左手,放在唇边轻吻了吻。

两个人对视着,莫铭微笑了笑,周放却无比心酸。

莫铭忽然发现自己右手打着夹板,心里一惊,“这?”

周放说不出话,该来的总是要来。咽了口空气,低垂着眼说,“……有点骨裂,医生怕你乱动就打了夹板。”

“……如果没记错,明天考试是吗?”

“……莫莫……”

莫铭眼睛缓缓的眨着,过了很久,无风无浪的问了一句,“……周放,我流产了对不对?”

“……”周放紧紧咬着牙,手攥着她的,一阵冰凉,无法回答。

“怎么会怀孕?措施……不是……一直都没事吗?”莫铭眼中迷惑,可看着周放哀伤的眼神,想了想这两三个月来周放的行为,忽然明白了。

她浅浅笑了笑,平静的面容让人心悸,笑的如此不真实,继而没再说话。

周放颓然的闭上眼,什么都不能再说,又吻了吻她的手背,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口的瞬间,莫铭淡淡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周放,让你失望了。”

一阵疾风烈雨的肆虐,周放心里百孔千疮。实在忍不住,夺门而逃。

第二天一早,吴伯宇到病房来查看,莫铭状态良好,除了面色有些憔悴,血气不足,其它的问题都没有。

吴伯宇关怀的问,“莫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莫铭笑,“没有,就是夹着这么个东西,觉得跟要发配似的。”说完举了举右胳膊。

吴伯宇看着她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放心,逗趣的说,“莫莫,要发配也不是你,另有其人。”说完指了指门外。

莫铭又微笑,说,“劝劝他吧,别苦着脸,好像我欠他似的。”

吴伯宇一愣,转而心底顿时软的化不开,几乎是不自主的上了莫铭的头发,轻轻拂了一下,说,“莫莫,周放值得你爱,你……更值得每个人爱。”

莫铭不置可否,只是依然浅笑,脸上都是平静与从容。

吴伯宇出去,看着周放,十分感喟的说,“进去吧,没有豺狼虎豹,……周放,别心急,伤了心的需要心药医。”

等周放再次进入病房的时候,莫铭正半靠着枕头,在看正午快问播报。瞧见周放站在门口,眼神依然平淡,说,“杵在那干嘛?”

周放走到她旁边,眉毛淡淡的拧着,脸色依然憔悴。

莫铭看着他,看了良久,说,“我什么时候出院?”

“嗯,四五天。”

“……嗯。”

莫铭微歪了歪头,指着电视上说,“刚才新闻说了,今年考研的人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你说我多会赶?不用挤破头去守北大了,倒也乐得清闲。”

周放心里似有千军万马踏过,动了动嘴唇,接不了话。又过了一会儿,狠了狠心,说,“莫莫,你别这样……我宁愿让你恨我。”

莫铭皱了皱眉,半晌没说话,忽然抬头说,“……周放,你是小孩子吗?我恨你之后呢?”

周放被问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清莫铭现在的心里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只好摇了摇头,黯然的说,“不知道。”

莫铭极轻的哼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不明含义的说,“恨你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放不太明白,却不能再问,幽幽的望着她,想找答案。

莫铭也幽幽的望着他,不再解释,却左手勾住他的脖子,拉到自己眼前,闭着眼——就这么吻着他,周放一时惊呆,被动的回应着,不敢用力不敢激动。

最后,莫铭松开他,浅浅一笑,说,“我饿了!”

周放这五天,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至少莫铭的态度比预想的好太多不是吗?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感觉深度的不安,想抓什么又抓不着,只能耐着,慢慢观察。

一直到出了院,周放一路把她抱到车上,又从车上抱回到公寓,电梯、开门等事宜都是程鲲鹏代劳。

安顿好了之后,程鲲鹏离开,却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周放的小姨,乔安娜。

莫铭连忙要起身,乔安娜赶紧按着她在床头,不让她乱跑。

莫铭惊讶的问她怎么来了,乔安娜说,家里没人做饭,周放唯恐照顾不好你。

莫铭咬了咬下唇,看来自己流产的事儿她也知道了。无奈,也值得感激的谢谢小姨。乔安娜到反而一脸心疼的直说让她别胡思乱想,这个月好好调理身体。

莫铭点头。

这一个月,周放都早出晚归,仿佛又多了一倍的工作量似的,忙得焦头烂额。

晚上回来必定先过来陪莫铭坐一会儿,偶尔说几句不相关的话,但只说几句,两人就没了交流。一旦冷场,周放赶紧说处理工作,起身回书房。

从医院回来,他也再没有住过卧室,都是乔安娜陪着莫铭。

一个月来,乔安娜尽心尽力,像亲生母亲一样的照顾着莫铭的饮食起居,对她行为限制很严格,多亏了她的这样细心体贴,莫铭脸色也渐渐如常,只是情绪没有过任何变化,从回来就一直保持平静,甚至偶尔很开心。

仿佛这件事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当她一再表示彻底恢复,实在不用再劳烦乔安娜了,对方才放心,跟周放单独交代了一下回了美国。

没有了乔安娜的存在,房间里忽然变得冷清而寂凉。

周放巴不得每天能消失,又心里极度渴望陪在她身边,这样矛盾的状态简直生不如死,可每次想开口提起想跟她好好谈谈,都被莫铭的笑容击退,没有丝毫勇气。

隔了几天,本来提起打电话告诉莫铭,晚上有会议,需要拖延几个小时了。莫铭电话里答应,嘱咐他开车注意安全,一切口气、情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没想到,业务科数据没提交,会议也没开起来,周放提前回家。

开门的一刹那,闻到房间有糊味,赶紧顺着寻找,走到卫生间一看,洗脸池里烧的都是莫铭考研的书和资料,已经化为灰烬,有些书脊没烧开,还半残着停在边上。

周放心里一紧,赶忙找莫铭,往卧室迈进的一瞬,差点魂飞魄散——莫铭坐在窗棂上,双腿晃在十八层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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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二章 过‘关’

新年早已过,春天却没来。

这依然属于冬季的夜,干冷的风穿透莫铭的身体灌进了房间。

视线最远的地方偶尔冒出一两朵烟花,仍是节后的余温。

几点烟花,瞬间腾空——而后散去,这让莫铭身体一颤……烟花义无反顾的做了最后的璀璨,而有些人还来不及点燃就像刚刚被烧的书一样,心如一地冰冷死灰。

她怔怔的望着城市的远处,灯火阑珊。而紧紧包围着自己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夜——犹如蛰伏的野兽,她与之对视,于无望中寻找逃离的路却迷了方向。原本坐上窗口,只想沉淀伤痛,但此一瞬,心中一片灰色凄迷。呜咽风声,夹杂着十八层楼下的渺渺尘嚣呼啸过耳畔,寒流逆袭——这滋味,真是高处不胜寒。

耸了耸肩才发现身体早已凉透,正欲转身,听到周放进到卧室的脚步声,回头,凝望,周放的眼神碎如瓦砾。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莫铭轻转身,刚要下来,周放已经奔到眼前一把抱住她拉了回来。用力一猛,两人跌倒在地,莫铭压在周放的身上一瞬间迟疑。

周放猛的闭上眼,心已经碎成粉末,夜风一吹,扬到窗外,消失无踪。顿时腔里一片空荡荡的,没了心的血不再流,凝滞着,死一般的寂静。

莫铭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又一丝悲哀,缓缓起身,坐在旁边,叹了口气,淡淡笑着说,“周放,我没有要寻死,你大可不必这么惊恐……”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周放睁眼,眼神哀伤遍野,幽幽的问,“莫莫……你想让我死吗?如果是……我心甘情愿。”

“周放……即使你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徒增了伤悲,别再说这么无意义的话。”莫铭起身,往外走去。

周放一把拉住她,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恨不得一寸寸的捏碎彼此,狠狠的揉在一起。一句话不说,过了良久,断断续续的呢喃,“莫莫……莫莫,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莫铭没什么反应,心里也是一片空荡,下意识的回答着,“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已经顾及不到你了。”

周放心凉,手一松,莫铭脱离怀抱,无情的走开。

周放曾以为他的爱弥无边际,任何时刻都能挽救局面于水火而无所不能,他一直宁愿莫铭恨自己也别独自憋着悲伤——可是现在他忽然感觉到她的恨了,就在她的安静中隐藏着,竟然是如此可怕。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早已脆弱的不成形,自责、伤痛把他打击的丢了最后一缕勇气,不敢面对,不能承担。

直到莫铭窝在沙发睡着后,周放才坐在她身旁。

深深的看着这个爱到骨血里的人却不敢触碰,他想吻,吻得无休止,想撕裂她的衣服两个人缠绕在一起。手迟迟的伸到她上方,却忽然想起那雪地团团簇簇的红,周放猛的捂着心口缓缓弯下了身体,一瞬间心痛如斯,顿时于无边的黑夜中睫毛一片晶莹。

黎明的光剑穿透夜的浓妆,莫铭醒来,身上盖着轻软的被子,没有周放的身影。转眼看到茶几上一张白纸,上有留言。

“莫莫,乔氏公事繁忙,我先回英国。也许十天……也许月余,不能看着你说出口,只好在你醒来之前离开。如果……还能爱我,请,照顾好自己。”

莫铭眼睛须臾一润,不敢再读。

压抑的房间,垂泪的人,再这样下去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莫铭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南下的车。

第二次来到广东,再见中山大学。

因为实力之强,专业功底扎实,尚璟早已在电视台谋了正式的工作岗位,原本打算继续考研,可是当面对工作的时候发现考研未必是自己想要的,也就安心的走了下来。

知道莫铭过来,提前到学校门口等,见到莫铭的一瞬,心疼的纷纷落泪。

莫铭回抱着尚璟,心中顿时撤去了所有的戒防,情绪终于有所依托。只是反而安慰着尚璟,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尚璟让莫铭跟她一起回自己租住的公寓,莫铭说等你休息时候再说吧。

一连三五天,莫铭都是住在酒店,整天独自守在房间,从清晨到夜幕。周放每天都会打电话,莫铭每次都拒接,沉一会儿发两个字的短信,“收到。”周放就不再继续。除了尚璟每天下班过来两人一起吃饭,陪她出去走,谁都没提起过任何伤怀的话题。

尚璟每次刚要开口,看到莫铭的眼神就难过的舍不得再说。尚璟心想,自己这个身外之人看到她都已经这样,更何况周放,顿时为两人感到无比心疼。

这样的时间一直到尚璟周末休息,在她强烈要求之下,莫铭终于从冷寂的酒店客房搬出来,在尚璟租住的公寓安顿好,两人一起出去散步。

尚璟问,“上次来,就那么急匆匆的气跑了,这次可得陪你好好走走,想去哪看看?”

莫铭想起往事,微微笑了起来,问,“你和孙麟一切都好?”

尚璟点头,“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平静无波。”

莫铭轻嗯了一声,淡淡的说,“反而更好,总胜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尚璟不愿再惹她伤心事,笑眯眯的说,“你打什么岔!快说,去哪!”

莫铭似乎早已想好,说,“看海。”

“好!”

两人乘车辗转来到海边的时候,已接近中午。虽然没有北方的冬季严寒,但是因为刚下过雨,温度略有些冷。

在海边散步,走了很久,沙滩上留下两串脚印,却没有声音。

漫长的海岸线似乎没有尽头,又过了一阵,莫铭停住脚步,放眼茫茫的看向海天相接的地方,视线遥遥的凝望。

尚璟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良久,尚璟转头看着莫铭有些痴迷的脸,知道她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此刻面对海洋的时候,这种狭隘与宽广,肯定正在心里冲撞着。于是轻声的问,“亲爱的……心情……好些吗?”

莫铭没点头,黯然的垂着眼睛看着海浪一层层的冲到岸边泛起白色的泡沫,走过去用脚蹚了蹚,海水冰凉。

“我在想……自己一直以来往前走的动力是什么……我一直尽量冷静,不让自己崩溃,就是试图找回自己。可看着从深夜到天明,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的心里却越来越灰色,最终迷失。”莫铭眼神迷惘,淡淡的说。

“什么叫迷失?”

“迷失就是……期待的希望一旦破灭,我也跟着消失。我到底是谁,又在做着什么?”

“……不能试着再考?如果你理想坚定的话。”

“……尚璟,如果我不能从这件事成长,还一味固执于的追寻,那这伤就白痛心了。几十天以来,我常常自问,如果这理想是坚实的,那为什么当被意外打破,我却跟着一起覆灭?忽然想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理想本身,还是一直以来深陷在自己的执着里?”

尚璟瞬间动容,脸色一下放松,“……莫铭,我一直以为你在这件事中承受不了失去,所以才在痛苦中难以自拔。却没想到你心里早已是这样的通透……这样的你又怎么会让人放手——周放……他每天都会给我电话问你的一切,担心又不敢面对你,显然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不让周放知道你的心?”

“我还没有想清楚……其实我也面对不了他。有时候确实想恨他——但哪怕不看到他的脸,不看他的眼神,只要一想到他的名字就……恨都恨不起来。”

这样的两个人……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爱情?唉……尚璟长叹,说,“……莫莫,既然你已经想到此,不妨想想自己真正期待的到底是什么……是理想吗,还是人生?”

莫铭点头,感叹的说,“我也在找这两者的不同,理想不是人生?人生不是为了理想?”

尚璟轻抚着她的头发,“理想属于人生,而整个人生却不止理想。”

莫铭转头看着尚璟,似乎正在仔细的追寻话的意味。

尚璟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说,“理想在你的人生中是什么?”

“……阳光……”

“周放呢?”

“……”莫铭想不出答案,沉默了几秒回答,“我不知道,好像具象不了……可是尚璟,不要说周放,就连阳光……我现在都离它越来越远,感觉寒冷。”

“那你觉得现在阳光怎样?”

莫铭看了看正午的太阳,在海的上空俯视着自己,回答,“很好。”

“你冷吗?”

“有点。”

“闭上眼。”

“嗯?”

“闭上……”

莫铭照做,安静的闭上眼。

尚璟说,“什么也别想,抬起脚跟,舒展身体。安静的感受。”

莫铭闭眼,脚尖踩着沙滩,昂起头对着阳光,舒展着双臂,只听到海浪的声音,瞬间心中一片空明。刚才还有些微凉的空气,此刻却隐约感觉到身体被阳光照耀的温暖。

这时尚璟轻轻的在她耳边问,“……有没有觉得明亮而温暖?”

莫铭闭着眼,深呼吸,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头。

“莫铭,只要你愿意……踮起脚尖——就更靠近阳光。”

身体忽然一震,血滞停——紧接着犹如被暖阳温化的冰水,越来越快速的流动,最后四肢百骸都开始温暖,每个毛孔都如雨露滋润乍开的花朵,莫铭睁眼目光明亮的看着尚璟,不发一语。

尚璟拂过她的眉间,柔柔的笑,“还有,周放在你的人生里本没有具象,因为,他,就是你踮起脚尖的力量。”

第百一三章 ‘死’恋

这句话,像迟到的春天,暖暖的包容着某人心中那些还在挣扎的、迟迟不肯化去的冰凌。

莫铭望着海,想起了周放,想起了尼斯的海还有摩纳哥的阳光,这海连着英国的吗,周放是否站在北海的另一边也想起了从前。

尚璟不再说话,微微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她的面容,只见她眼眸闪烁,一阵阵的情感交错,脸色时而怅然时而平静。过了良久,她轻轻的转过头,望着尚璟,轻声的说,“谢谢你,尚璟……你永远都是……这么好的女孩儿。”说完,脸上已经是彻底的放松,尚璟知道,莫铭终于过了心底的那一关。

两个人相互望着,浅浅的笑,阳光终于驱走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清寒。

晚上,尚璟陪着莫铭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大概也是两个月以来,莫铭最有状态的一次进餐,心情也逐渐轻盈,终于不复往日的压抑与沉重。

此时的周放,正是清晨,站在伦敦街头,还没进到乔氏大厦。想了很久,还是拨通了莫铭的电话。

响了三四声后,周放心里一凉,已经有些习惯,刚要离开脸颊的瞬间,电话里传来莫铭的声音,“周放。”

周放险些没站稳,一时反应慢了半拍,赶忙接了一句,“莫莫!”

“嗯。”

“……”

“有事儿?”

“丫头……你还好吗。”

“周放,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什么时候回去?”

“……随你。”

周放眼神儿一暗,却又听到一句,“不过还是尽早的好。”一瞬间,阳光刺眼,伦敦的天空终于放晴。

莫铭第二天从广州回到北京。

又是夜航,到北京已经深夜,出了机场,空气又变得寒冷,南北之差竟变化的如此明显,想起离开前的状态,难免心里有一阵低落。

莫铭拉紧了衣服,坐出租车回到崇文门。

打开房门,依然是一片黑暗,已经几天没有人气,房间里冷冷清清,空气凉薄。

莫铭也没想开灯,站在门口看着客厅的窗前,像离开时一样的夜色,到处透着孤单。轻轻把包放在门厅,缓缓挪着步子走到沙发前,坐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心里沉沉的。

兀自坐了不知多久,叹了口气,起身往卧室走去。

刚迈了几步,莫铭一抬头,‘啊’的一声尖叫——卧室的门一直打开,倚着门框,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站在这里的周放,在夜色中,闪亮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莫铭。

他脱了外套,只剩衬衣和西裤,衬衣的领子放松的开着,袖口上挽,抱着双臂无声的伫立良久——从莫铭进门到现在。

莫铭认出是周放,这才放心,但是一瞬间又忽然想起什么,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只是越发的紧张。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似的,感到一种奇特的陌生。这种感觉来自于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理变化,似乎都在恐惧着之前的状态,却又期盼着新的改变。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依然是夜晚的安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和相对的注视再无其它。

莫铭看着周放的眼睛里依然有躲不开的沉痛与酸涩,心中疼了一下。低了低头,再抬起来,目光明亮而清晰,声音稳定的说,“周放,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混蛋?怎么能对我用暗招儿?”

他咬了咬牙,不置可否,但却垂下眼睛,不再对视。

“周放,你知道我恨你吗?”

周放依然没回答,微微闭了闭眼睛,睫毛闪动,点点头。

莫铭看他这仿佛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不禁一声轻笑。

周放皱眉,抬头看着她,不知道笑从何来。

莫铭衡量了半天,轻声说,“……恨你的一瞬不及爱你的十万分之一。”

对面的人忽然静止,愕然,似乎本没听懂,又好像听懂了在反复思考话的意义。

莫铭的手放到他脸颊上,不动,轻轻感触,低声的问,“不真实么?”

恨你的刹那无常,抵不过爱你的百万须臾……周放,你明白……不明白?

周放的腔一念间,涨的疼痛——是幸福。

剧烈的喘息,用尽一切力量的紧抱,这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珍贵与再得。周放此时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宁静与充实,单纯的再无一丝杂念。

莫铭被他抱着,也仅仅环绕着他,靠在肩膀上的头抬起,近距离的望着,舔了舔嘴唇,终于吻了过去。

周放心里一震,僵直着身体,不敢接应,只是任莫铭在唇边柔柔的蹭。

莫铭吻了一会儿,看他这个反应,有些尴尬和暗暗的恼火。周放从来没有过的矜持,真不是时候。

抿了抿唇,眯眼看了看他,对方也看着她,脸色不明,仍是没声音。莫铭深呼吸,伸手解周放的衬衣,已经散开的领口,只解了一个扣子,就触到了他温热的膛,指尖无意的划过,周放心跳停止,忽然抓住她继续的手,终于开了口,“……莫莫,别这样……”

莫铭更是有些恼火,自己折磨了这么久好容易过了心坎,一再表示缓和,怎么对方一筋呢?

听他说完,也不管他,硬是抽出自己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手却继续,解了三颗,到了小腹。莫铭仅迟疑了一秒,毅然划开他的腰带。

周放深吸一口气,昂起头,一时各种情感冲击着,难以裁决。直到莫铭手轻轻拂过他的衣内,幽幽的问,“周放,你打算一辈子不再碰我?如果是,我同意。”

话音落的一瞬,周放隐忍的痛苦和伤怀终于化作了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热烈,抱着她狂热的吻,手里紧紧的揉捏不肯放开。

刚才还僵持着,时间过的无比缓慢,下一秒已经来不及回卧室,就在客厅爆发着激情。

莫铭宽大的高领毛衣,已经成了垂领,羊绒短裙早被扯坏了拉链。

疯狂的撕扯中,薄薄的紧身裤已经散裂多处口子,露出她白皙的腿,弹的皮肤跳跃在黑色布料外,紧紧的挤着,此时无比香艳。

莫铭靠着沙发,头向后仰,被周放双臂拦着腰野蛮的吻,锁骨和肩胛一片红。

忽然周放紧紧的靠在她前,贴着她,俯在耳畔沉重的呼吸,身体却不再动。他终究还是做不下去,情绪高昂的时候,脑海里又是莫铭倒在雪地的样子,他已经被摧毁的心折,不敢再犯。

对方的每一个表现,又如何能逃过爱人的眼。莫铭知道,这个意外不仅是自己的伤,更也是周放最痛苦的折磨,甚至当自己已经不太在意了,他却还活在那个片段的恐惧中。

莫铭任他这样安静的抱着,想了想,做了一件从来没勇气做的事情——她轻轻的把手蹭到他身前,顺着已经解开的腰带……就这么滑了下去。

周放呼吸顿止,石化。

此时千百倍敏感的感受着莫铭微凉而柔软的手握住自己缓缓的滑动。这曾经他用尽无数办法都没促成的动作,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到来,毫无预兆,刺激的让人血脉喷张。

莫铭不知道他定力原来这么强悍,尽管忍着无尽的羞愤,还是维持,又故意在他耳边清浅的呼吸,吹气。

仅仅过了几秒,男人终于爆发了,两个纠缠的人影,在幽黑静谧的夜色中,火热,悸动,澎湃。随着周放的每一次发力,都会有汗滴落在莫铭的口,与自己的融合,一直向下翻滚,直到两人亲昵的交合处,消失。

痛曾经来的太深,隐忍和纠结曾经太苦闷,所以——迸发的激情也继续漫长,漫长到整个时间和空间。沙发翻滚了无数次,又在淋浴的时候激情到了卫生间,最后还是扎在床上持续了一个世纪的梦幻。

床尾,周放修长的身体横在莫铭脚下,腰间裹着乱的无章法的海蓝色被单,□的坚实臂膀和膛让人脸红心跳。他神色安然,只是疲惫,一只手抓着莫铭的脚踝不放开,满脸幸福又惫赖的表情,眯着眼看着眼前正不断踢打要逃走的女孩儿。

一把将她拽过来,将她翻了个身,在她臀上一吻,继而不过瘾又咬了几口。最后还是觉得表达不出了……爱到深入地下三千尺而难以自拔,甚至疯狂到恨不得这样揉碎彼此,互相融化,一起死去。

莫铭反过身,无力的扬起胳膊,捏着周放的下巴,无奈的说,“飞机上休息了?”

周放摇头不语。

“那这一天一夜不睡,你还……故事里听过一夜N次郎,你真打算/尽人亡吗?”

周放不笑,也不接口,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瞧着她细腻的皮肤在午夜的台灯下泛着暖暖的光,柔和的如同云雾,软的心口泛酸。缓缓拿起她捏着自己下巴上的手,放到唇边,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轻沾,然后停留在他嘴边再也不动。安静了好久,只听他缓缓的沉声说,“莫莫,嫁给我。结婚吧,我不想再等了。”

沉静的房间,莫铭愣着,过了一会儿才浅笑着回答,“周放,你这是在求婚?”

周放摇头,“不,是要求,是我的决定。”

莫铭这才认真的看着他的表情,停了一分钟才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周放表情严肃,不答反问,“你不想吗?”

莫铭舔了舔嘴唇,“周放……我们先这样不挺好吗?”

“那就要一直等下去?莫莫,这不是我想要的。”

周放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却忽然紧紧的抱过她,扯开两人之间的障碍,分开她的双腿再次进入,却没有任何动作,从膛到小腹都紧紧贴着,两人鬓发相接,呼吸相闻,周身无一处不相连。

周放埋首在她的颈窝,说,“莫莫,你感觉的到吗?我一分一秒也不想跟你分开,尽管之前用了错误的方式……现在我只能用臂膀圈住你,可是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婚姻,想要你有孩子,想要一生一世。如果你想逃,我宁愿一起死。”

这场激情彻底打碎了他的所有冷静,忽然发现自己早被等待的焦渴击打的失了心智,只是一直浅浅的埋着爆发的焦灼,撑着已经破碎不堪的自持,像堕入了魔障再难轮回。

莫铭静静的在他怀里不说话,心里冲撞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已经是周放第二次用‘死亡’来表达。

在她眼里,周放是她的感情的唯一,将来携手走一生的也不可能是他人,但是婚姻离着她好遥远,还有那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她还在人生刚转折的路途中起步,他要的家庭、甚至……孩子本就是想也没想过的问题。可是此时周放又是如此的严肃,从未如此,她有些无助又无奈,只是一时不好反驳。

周放没听到任何回答,鼻息沉重,猛的挺身冲撞了她一下,莫铭正沉思却被体内深入的冲击打断,‘啊’的一声,刚要说话,周放咬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想留下血迹却终于不舍又松了口,在她耳畔霸道的呢喃,“没有商量,从此以后也别再想我用避孕措施。”

第百一四章 新路

莫铭轻声叹了口气,不解的问,“周放,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甚至……这么早要用孩子和家庭来捆绑你的大好年华?”

周放闷声的回答,“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嗯?”

“莫莫,我知道你见过乔仪婞。”

“……”

周放双肘撑在床上,从她耳畔抬头看着她,盯了几秒,终于开口,“所以,我也不用发愁怎么跟你开口。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想等你考完试彻底卸去压力的时候再从长计议,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化。”

周放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又说,“莫莫,我的身份和家庭背景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面对你的时候,我甚至比任何人都痛恨这个事实。因为你的恐惧和不安,这是我最难以解决的,所以我总是想尽办法让你放松的面对,即使曾经对你解释的不尽实。

现在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让你独自忧虑甚至造成了各种伤害我比谁都痛心,但是从今天起,你要试着完全的信任我,依赖我,我没有多少耐心继续等着你慢慢靠近,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避之如蛇蝎的对手。”

莫铭脸色平静,却抬起手轻捋着他浓郁的眉毛,不说话。

被她温柔的动作打动,周放心里软软的,低头吻在她朱红的唇上,互相吸吮了良久,放开。

周放轻喘了几下,显然克制着再起的欲望,像早已有所准备的继续说,“莫莫,三件事,你必须要听从。”

莫铭挑挑眉,轻声说,“说说看。”

周放严肃的回答,“第一,关于考研和工作,这是你的事情,我不参与,你也不希望我参与,但是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都没什么可多虑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在你身后。

第二,不需要考虑任何人,包括我家里的人——记住,这个世界除了你的态度,没什么是我左右不了的。如果你再独自缩在角落胡乱想着有的没的,只能说明你还是本不信任你老公的存在,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第三,打死我也不会避孕,我不逼你结婚,顺其自然,但是只要知道怀孕你就不能再反抗,必须准备婚礼。

如果以后你再和这三个问题纠结下去,我直接拉着你跳海——至少我比你水好,能看着你先死——”

话没说完,莫铭给他一巴掌,倒立着眉毛,似有万般不忿。

周放笑笑,心里却又是爱又是疼,接着补充,“也好过再看你为各种自我折磨的事情而痛苦……莫莫,我从没有在感情上这么酸腐过,最近经常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我?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你……爱的快要疯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这么缠绵。甚至每过一天,我都会觉得这一生和你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一天,心里会疼痛,会不安……等的太久,接受不了一次失去,所以,你必须原谅我的独断。”

说完把脸颊埋在她的颈窝,时轻时重的吻,良久,最后又带着无比霸道的口吻加了一句,“给我一个孩子。”

莫铭安静。

一分钟后,转头,望着眼前这个正与自己亲密缠绵的妖孽,莫铭心里一颤。

周放说话从未这般强横过,永远对她都是等待、温暖、包容。所有的事情,即使万般不愿,最后也总是随了自己的意愿。

而这一次,大概不会了。

她知道,这些日子周放一直活在痛苦里,除了深深的自责,他既恐惧又渴望两人的未来,如此惶惶度日直到今天,这样的情绪终于把他压垮了。

男人的霸道来的毫无道理,让她有些伤神。

可——就在周放轻声说完这样张狂的话之后,莫铭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泛起了温柔和甜蜜……隐藏的很深很深,尽管她不可能马上对眼前的各种问题不再烦心,但是依然没有忽略这一刻的甜美。

莫铭沉吟了一阵,忽然问,

“周放……之前,你算准了我即使真的怀孕也不会狠心打掉他是不是?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暗做手脚?”

周放从她颈窝处抬头,目光温柔中带着坚定,从容的回答,“是。”

对犯坏动机的坦白——诚实到让人发指。

女孩儿无奈的揉着眉心,这样的周放,她从来不是对手。

过了几秒,周放皱着眉,还是没等到她对问题的回答,自己这么说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心又提了起来,脸色沉,想要说话。

这时听她说,“你这样不行……”

周放闭上眼,心里一凉,灵魂又被击打的飞散,痛苦再次提升。

忽然,莫铭把手臂缠上他的身体,闭上眼,膛缓缓起伏,深呼吸之后,睁开眼,明亮而灿烂的眼神,对着惆怅的周放温婉的说,“你这样不行,想要孩子还是继续吧,看看你到底是一夜几次郎。”

飞外的灵魂顿时塌落,潜在身体熨贴无比。

紧紧的拥着她,这一生的挚爱。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已经快十点,周放挂断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实在是睁不开眼,更怕吵醒了身边的人。

莫铭早已醒了,转过身,无力的嘲讽,“有你这样的吗?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周放一直都在幸福都快晕过去的情绪里,此时美美的笑,“你见过天天在公司里卖命的昏君吗?再说,就算是,那堂堂周放——风流死也值了。”说完搂着她咯咯咯的笑。

莫铭想了想,对周放说,“我今天该去使馆把工作彻底交代一下,辞职。还有……身体的事儿闹得过年都没回家,我该回去看看我爸妈。”

周放一愣,沉思了一下,知道她以目前的身份,肯定是不会接受使馆的实习工作的。点点头,亲了亲她,温柔的安慰说,“莫莫自己安排就好,只是别把自己逼得太辛苦。”

周放昨天已经得到了情感要求上的一大满足,此时也不能接二连三的提出其它要求,比如该让莫铭面对家人等问题,只好往后延迟。

周放把莫铭送到使馆,告别后,没有回公司,驾车回到父母的住处。

年前后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莫铭身边,又是好久没回来。

自从爷爷上次病好了之后,父母和爷爷一起都在这个独栋房子生活,地处市区边缘,庭院幽深。周放沿着周府的林荫路一直开到大门前,没人开门,摁了两声喇叭,门口的两个警卫员本来一脸严肃的站岗,仔细看了看驾驶员是周放,才反应过来,赶紧对控制室对讲,开门。

停车,进一楼门厅。

家人挺巧的都在,爷爷在看报纸,周父和叔叔正在说话,乔仪婞刚跟做饭的阿姨交代完,从厨房走出来一看是周放,顿时眼睛一瞪,呵斥,“还知道回来?!”

其他人马上抬头看过来,就这么一个独子,自然还是心疼又挂念的厉害,只是被周放最近的销声匿迹气的够呛。

周放赶忙嘻嘻一笑,揽过乔仪婞的肩膀斜着身子靠着她说,“这不是回来给老夫人请罪来了。”

周父眯起眼看着儿子,批判,“站好了!油腔滑调!”

乔仪婞又气又笑,对着周父,“他会站着吗?!”

周父皱了皱眉,说,“还不是你们反对的?早让他进了部队,也省得变成这德行!”

周放挑了挑眉毛,笑着不说话。

周驰的父亲,也就是周放的叔叔笑了起来,说,“得了,老爷子不舍得,何况乔叔更心疼。”

老爷子发话,“哼,现在也没比在部队好受,商场如战场,何况两头忙。”

周放赶紧凑过去卖乖,委委屈屈的对着老爷子说,“果然是隔辈亲啊,爷爷,您说我爸是不是您捡来的?怎么对我怎么狠呢?”

周父大怒,‘啪’的拍了桌子,全家却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平时房子里都是几个长辈,空空荡荡,即使过年全家凑齐,周驰虽年轻也是老成持重从不调笑贫嘴,而且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第四代人,节日也过得安静冷清。越是如此才越想周放,知道他年前后在国内,可是不知道他未归的原因,只打电话说重要事情缠身,家人也没办法。

此时,乔仪婞冷着脸问,“去哪胡混了?周放,我可警告你,都马上三十的人了,别没个正经,你要是再敢闹出以前的事儿,就别想再活着出门儿了。”

叔叔问,“什么事?”

乔仪婞一脸痛恨的说,“还不是以前跟他一块儿胡闹的女孩儿找上门来。”

周放皱着眉,反驳,“妈,你瞧你说的,我有那么不堪吗?”

乔仪婞也皱着眉回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不是跟女大学生一块儿混?”

周放佯装惊讶,“啊?妈,你累不累,调查我干嘛?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

乔仪婞恨恨的说,“我闲的没事调查你?!你周围那些人还有几个不知道的?无意听也听到了!”

爷爷瞥了一眼,冒出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周放赶紧笑,说,“呦!爷爷您真好,还没泄露呢?保守秘密的功夫都是革命时期练出来的吧?”

家人一愣,反问这爷俩,“什么事儿?”

周放想了想,正色说,“……妈,不是混啊,是正经的,您儿媳妇儿。”

周父和叔叔一听愣了,没想到他回答这么正式。

周父也不绷着脸了,疑惑的问,“真的?哪儿的姑娘?你爷爷怎么知道?”叔叔也跟着附和的问,连在家里服务多年的郑阿姨都从厨房出来,顿时全家人的目光都投向周放。

也难怪,整个周家就在周驰和周放身上了。

周驰因为和崔怡颖的事情,痴情不改的,大龄青年已久,而周放本早在十几年前就是众所周知的花心公子。周家上上下下没少为这俩个孙子终身大事闹心,介于周驰的教训,到也不再安排强制的联姻,周放算是得了便宜,何况他本就主意正,自己又有底,更是不惧怕家里的态度。

周放回答众人说,无意中碰到过爷爷,所以见了一面。

家人这才知道,老爷子一直护着没说,真是惹不起。

此刻赶紧问,“既然正式了就带回来看看吧,总要见家人。”不过乔仪婞加了一句,“如果是正经的姑娘。”

周放微皱眉,沉了几秒,说,“过些日子再说,姑娘太正经了,所以催不得。”

爷爷看了看儿子和儿媳妇一眼,眼神儿有些深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维护的回了一句,“孩子气度不错,别逼太紧,让周放自己处理。”

众人不好继续追问,周放在爷爷的袒护下,暗自得意,不过也是再盘算什么时候带莫铭回来才是正经。

在家里吃完中午饭,周放心情大好的离开。

路上还在想莫铭辞职后到底会怎么安排,既然已经过了这个坎儿,她心里一定有数,但是还是不忍心看着她难过,总想怎么帮她才好,又知道她那个独立的脾气,虽然昨晚答应了,但一上来就让她在这件事上完全依靠自己基本上还是天方夜谭,不能明着直接伸手,想想也有些头疼。

快到公司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周放一看号码,赶紧把车停到一边,连忙语气沉稳又谦逊的作答,聊了良久才挂断,忽然像受了什么启发,眼神儿一亮。

第百一五章 鬓从今日添新白

使馆的负责人对莫铭的辞职感到很惋惜,虽然只是实习工作,但一个认真又沉稳的女孩儿——专业功底之扎实,工作态度之认真,敏于事而慎于言,除了差在研究生的学历上,否则的话必将得到正式的受聘工作,而且她的格和作风确实是未来外交官方向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离开,想来让人很是难以释怀。

谈了良久,甚至对莫铭说想帮她申请一下,看看使馆方的意见,毕竟人才是难得的。但是却被莫铭客气的拒绝了,对方不解,记得她是十分在意这份工作的,考研之前还特意过来问,此时为什么拒绝呢?

莫铭的回答是,“如果这是我既得的,我却之不恭,很遗憾,目前还不是,所以谢谢您的爱护和照顾,我希望自己以后有机会真正的走进来。”

对方看了她良久,缓缓点头。

因为她是通过周驰介绍进来的,莫铭离开后,对方联系周驰,简单的说了一下莫铭的情况,表示遗憾。但对于这个女孩儿,告诉周驰这样一个评价,“雍容大雅,内行修絜。”

显然对方的身份,以及严肃和中肯使这个评价十分有分量。周驰心里一震,想了想把这话又转达给了周放。

周放当时正刚到公司开会,看到周驰的短信,眼神深邃,沉了很久没说话。

过了两天,安顿好其它事情,莫铭回家。

快三个月没见的父母,莫铭抱着他们亲昵的不放手。

看着莫铭下巴明显尖细很多的样子,莫妈一阵数落,爸爸更是一阵心疼,直问“这是去哪受苦了,脸色也不好!”

莫铭笑笑,说,“没事儿,自己修炼去了。”

爸爸赶紧抱了抱她,疼的心里慌,话音里带着微颤,“莫莫……过去就过去了,大不了从新再来……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爸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也不敢催你回来,就是担心,怕你想不开。”

莫铭撇撇嘴说,“爸,你姑娘我心宽旷着呢,有那么狭隘?!”说完,亲了亲爸爸的脸颊,心里是沉甸甸的幸福。

妈妈叹了口气,也心疼的问,“丫头,真的没事儿?今年再考一次吧,坚持你的想法。”

莫铭软软的白了一眼,说,“妈,当然没事儿,我上次回来不是说了,考得上我就继续上,考不上我就工作,我这段时间也想过,理想也未必是绝对的,我需要沉淀一下,不能再盲目的执着。您们放心吧,我真的——真的,没事!”

父母看着莫莫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是气神还是很好,终于放了心。

晚上聊天的时候,莫爸问莫铭打算先从哪方面工作入手,莫铭说,还正在计划中,等我确定下来再告诉您。

爸爸点头,想了想,跟莫妈对视了一眼,俩人忽然微微笑了笑,莫妈开口说,“莫莫!如果你现在决定走入工作,那是不是该考虑和周放的感情处理?”

莫铭一愣,“什么处理?”

莫妈撇嘴,“谈了几年了?总谈恋爱?是不是该考虑婚姻问题了?”

莫铭微微笑了笑,面色稍有尴尬。似乎父母忽然提出这么成人的话题有点不适应,感觉自己在父母面前还是个孩子呢,此时有些窘迫。

莫妈皱着眉说,“你瞧这孩子,这什么表情。这又什么可怪异的?”

莫爸接口说,“就是啊,莫莫,即使不说结婚,至少双方家长需要见见了,对咱们家来说,和周放已经彼此很熟悉了,但是你从来没细谈过周放的家庭情况,一直也说没见过,上次你妈侧面问周放,周放说不敢强要求,你一直躲着不肯去?”

莫铭心里有些顿,不知道怎么接口。

莫爸以为莫铭是尴尬紧张,赶忙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莫铭的后背,缓缓的说,“傻孩子,你都大姑娘了,虽然爸爸也不舍得你,但总是要面对问题的,以前爸妈也怕你对于学业的追求过于执着,毕竟嫁不出去的女博士还是挺多……”

“爸你说什么哪!?”莫铭听到这句忽然怪异的反问,爸妈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莫妈笑着却语重心长的说,“莫莫,爸妈不是催你,只是提醒你,既然暂时不继续考学问题了,那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对象,适当的机会,就该考虑了。周放那边自然不用说,现在就差你自己的态度了,如果你想好了,就跟周放一起回来,我们再商量双方家长是否需要见面的问题,好吧?”

莫铭忽然想起周放的话,心想,也许哪天就突然被一个新生命架着不得不进结婚礼堂了,到时候可更尴尬,于是看了看父母,嘴角微微弯起,点了点头。

一直在家呆了三天,周放每天都N个电话,思念情浓。

准备过两天就回北京,有一天早上,莫铭正在收拾房间,家里座机响起来。

莫铭接电话,对方问是不是莫振庭的家,莫铭说是,对方又说,你们来接一下振庭吧,他血压上来好像状态很不好,我们让他去医院他不去。

莫铭一听,吓坏了,连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打车去了父亲的单位。

见到脸色暗紫的父亲正半靠在办公室单间的床上,莫铭的心忽然揪了起来,想起上次住院的情景,一急之下,眼泪就要掉。

莫爸直说没事儿,最后被莫铭强烈要求下,众人帮忙安排着把莫振庭送进医院。

等莫妈赶到的时候,情况已经好转很多,系列检查结果,表明血压一直较高,另外遗传的心脏也不太好,血携氧量本身就少,血管壁厚,上次的血栓还有一处始终没消失,原来已经渐消,但现在又微扩了。

听到这个结果,莫铭和妈妈都惶恐担忧,忙问严重不严重,是否需要住院。

医生说,“别多想,没太严重,住院不必,先输一个星期缓解一下,主要是需要长期用药控制血压和血脂,回家调养即可。但是以后不能过度劳,尤其是他这个银行的工作,太耗神。另外情绪避免波动,这都是心脑血管病患的大忌。”

母女俩连忙答应,安排好莫振庭的治疗计划,开了长期的药物,三人才回家。

此后第一件事,莫铭就是强烈要求莫爸办理内退,不许工作。

莫爸狡辩说,“我闲着干嘛呢?没事儿,就是赶寸了。”

说完,莫铭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下来,心疼的指责,“爸你要是不听话,就是不想让我好过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忙什么也没意义了,不要活了!”

莫妈气的更是指着莫振庭的脑袋,哽咽的批评着。

莫爸惹不起老婆和女儿,第三天就递交了内退申请,莫铭亲自跟着去,看到递交了才放心。

这事儿虽然有点突然,但是不算太大,所以当时莫铭也没跟周放提起,怕他又一惊一乍的半夜赶来,后来看莫爸情况也稳定,就也不用再提。

直到又守了三五天,莫铭千叮咛万嘱咐的对父亲说了半天,才放心回北京。

夜色已经渐深,周放刚处理完所有工作,驱车回家。

进门发现莫铭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端着一支长长的马克杯正喝咖啡。

周放意外的高兴,抿着嘴笑,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她拥在怀里拿走她手中的咖啡,问,“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去接你?喝这么多咖啡你也不怕瞪着眼到天亮?”

莫铭嘟了嘟嘴说,“不用接,刚才好困,等你也不回来,就只好想办法提神了。”

周放恣意爱怜的吻着她说,“以后不能喝咖啡,要注意饮食。”

莫铭眨眼,哎呀,越来越霸道了,喝什么都管?!挑着眉毛发问,“why?some reasonable excuses?”(为什么,给我个合理的借口。)

周放磨牙,“preparing for a healthy pregnancy!”(准备健康受孕!)

莫铭一听,反应了两秒,明白过来又没理由耍赖,忽然孩子似的抱着他的脖子,弯弯的眯着眼睛笑,“……老公,你外语语感真好……为嘛儿学金融了呢?”

周放一愣,足足缓冲了十多秒,这一声‘老公’胜似听闻仙音,忽然喜悦爆炸在心尖,激动的发狂,捞起她的身体就压在沙发上狂吻。

莫铭被吻的到处皆痒,咯咯的笑着,想扯他起来,又扯不动,只好一边乱揉着他的头发一边喊停。

周放终于抬起头,眼神氤氲含情的看着她,吞咽了几次,才说出两个字,“莫莫……”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莫铭微笑着看着他,手指一缕缕的绕着他的头发,也不做声。

周放贴着她的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过了很久,说,“莫莫,你想不想我?”

莫铭笑着回答,“想,很想。”

周放忽然坏笑,低声一喊,“那还等什么!”一把抱起她就回房间,莫铭一路尖叫着,两个人热热闹闹、华丽丽的拉开了罗曼蒂克的序幕。

两三天里,莫铭一直在公寓里上网查着什么,周放问她,她也不回答,神叨叨的说“你不是不参与意见嘛,等安排好了再告诉你!”

自从莫铭意外的接受了关于孩子和婚姻的提议,周放心里满足的无以复加,所以对于她的小动作都是一笑了之,也不在意。

某天晚饭后,周放很神秘的也对莫铭说,“莫莫,明天有一个很特殊的饭局,你要不要去?”

莫铭一听,如果是寻常朋友聚会或者莫铭不喜欢的场合,周放这贼心眼满身的人肯定不会这么问,八成是有什么事儿要吊自己胃口,于是冷静的反问,“你觉得呢?我要不要去?”

周放装着十分诚恳的表情,“去,当然要去。”

“好,那就去。”

周放一愣,连为什么都不问?合着自己这编排了几天的理由都没用上,莫莫果然是越来越油条,只能又气又笑的咬了她几口。

第二天傍晚,周放提前从公司回来接她,两人均换上了低调的正装,从赴约服装上判断,对方的身份不低,至少是周放尊敬的。可莫铭一直撑着面子,好奇心再重也不问。周放也暗笑,更不主动解惑,这次安排只是想给她一点意外的建议,机会难得,能不能接受尊重她的想法。

地点还是在北京饭店,周放泊车后拉着莫铭来到预订的房间。

莫铭心里嘀咕着,等周放打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三位客人,对方站起来微笑着过来跟周放握手,“啊!周放过来了!真是好久不见!”

周放连忙回握,握手的方式和力度都表示着尊重与恳切的态度,回答说,“真是抱歉,让各位久等,没想到您们这么早就到了!”

莫铭站在周放身后,面带微笑,观察着这三个客人,两个中年男士均文质彬彬,风度儒雅,还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妙龄女郎,行为举止端庄优雅,仪态大方,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周放跟各位握完手,又轻揽过莫铭,对她一一介绍,这是某某老师,那位是某某教授,这是某某导师,最后那个女孩儿是某某女士。

最后对着众人介绍说“这是我爱人,莫铭。”

莫铭听周放介绍完大大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对方都是学术界的著名教授和导师,赶紧上前主动握手,一直到最后一个女孩儿,莫铭问候的时候,女孩十分有教养的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说‘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莫铭看着她的脸庞又听着她说话,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但是也没抓住什么。

众人落座后,莫铭还不太清楚周放带她一起的来意,只好静观其变。

不料他们才浅谈了几分钟,餐厅套间的门开了,又进来一位男士,年龄和眼前的几位相仿,气度雍容,周放起身走过去,没有握手,拥抱了一下,动容的说,“lewis教授!能回国看到您真是太难得了!多亏了您提前打电话告诉我,才没错过。”

对方情绪也很激动,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彼此彼此!回国再次见面和国外感觉完全不同啊,还是家乡的情意深浓啊。”

众人全笑了起来,lewis看到已经站起来的莫铭,有些惊讶的问周放,“这是?”

周放赶忙对莫铭介绍说,“莫莫,这是我在英国读研的时候,建筑设计专业的教授,lewis(刘易斯)”。

刚要介绍莫铭的时候,莫铭却微微眯着眼,神态异样,缓缓走上前一步,对着lewis说,“……请问,您的中国姓氏是……姓刘吗?”

Lewis一愣,周放笑着逗趣儿,“莫莫,英文名儿叫刘易斯,中文就要姓刘吗?”

莫铭没理,lewis也忽然异样了起来,连忙回答说,“是,我没怎么回国过,姑娘你怎么知道?”

莫铭忽然眼睛有些湿润,吸了口气,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儿,像是被什么深深震撼了似的,转过头对着lewis说,“叔叔……十三年前……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莫振庭的女儿……莫铭。”

第百一六章 家庭审核之前

刹那间,房间里仿佛时间静止。

Lewis看着莫铭忽然情绪波动的厉害,声音断续而微颤,“你……难道你是……小姑的孙女儿?”

莫铭淡淡的笑,心里却起伏不定,回答,“是,叔叔,是我。”

Lewis闻言,长长的感慨了一声,似乎再也说不出什么,只好用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轻揽过莫铭,给了一个温暖而绵长的拥抱。等莫铭略欠身的时候,发现lewis眼睛微湿润,目光闪烁,显然是意外又激动。

此时的周放大概是最目瞪口呆的一个,站在莫铭身后一直处于愕然和思维停滞状态,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研究生导师怎么一瞬间成了莫铭的叔叔,等缓过劲儿突然的高兴起来,心想这下自己可就少绕很多弯子了,想来是最近自己‘人品’好,不然‘人生怎一个巧字了得’?

Lewis还来不及想其它,只是一直缓缓的说着,“意外啊,真是太意外了……莫铭,我们曾在九年前又去过L市,但是姑姑和姑父搬家了,电话也早已换过,我们又联系不到振庭哥,只好悻悻而归……”。

莫铭意外的说,“啊,是吗?没想到啊,那……真是可惜。”

这时周放走上前一步,忽然礼貌的倾了倾身体,也不喊lewis教授了,脆生生的喊了句,“叔叔好!”

Lewis奇怪的点点头,忽然想起周放是和莫铭一起的,转脸,表情又惊讶了起来,“周放?你和莫铭?认识?”

周放抿着嘴笑,直接声音清朗的回答,“嗯,未婚妻。”

莫铭瞥了他一眼,这妖孽见缝针的本事天下第一。

Lewis愣了几秒,忽然欢乐的笑了出来,连拍着周放的肩膀说,“我发现自己的中文太贫乏了,实在形容不了这种感受!周放啊周放,咱们在英国两三年的认识,居然一次没提到过,果然无巧不成书!确定这不是在拍戏剧吗?”

莫铭笑容清浅的说,“叔叔,人生又何尝不是戏剧?”

Lewis一愣,瞬即又竖起拇指,赞同的一叹,“姑娘,说得好!”

众人均笑,lewis把女儿珍妮叫到身边,用英文对她说莫铭就是很多年前那次晚宴上的小姐姐,问她是否还记得。

莫铭眼看着珍妮表情变得惊叹,但仍是涵养十足的保持着态度,只是连忙握着她的手,说了一串,大概意思就是‘巧合’‘奇遇’之类的,又说莫铭对她影响很深,对莫铭小时候表现出来的气质尤为倾心,莫铭十分诚恳的回答说‘我又何尝不是?’

紧接着lewis对珍妮介绍周放,想了一下,笑着对珍妮用中文说,“你可以称呼他为姐夫。”

莫铭尴尬的一呆,看了看他,周放却眉毛一挑,心想莫铭也是独生子女,还没人用这么准确定位的称呼喊过他呢,猛然心情大好。

珍妮双眼清澈,眨了眨,显然没听懂,但还是礼貌的对着周放尊称了一声,“姐夫。”

周放轻笑着答应,莫铭却脸颊通红,在座的几个人更是笑了起来。

晚宴聊天的时候,周放和莫铭很清楚的听到珍妮好奇的低声问父亲,“姐夫是什么东西?”

莫铭忽然捂着嘴,‘噗嗤’一声,险些呛着。

周放一脸黑,喝了一口水,泄恨的嚼来嚼去。

由于莫铭和lewis的意外相认,使饭桌的气氛很是轻松而亲切。

Lewis此次回国是参加在北京的行业内国际学术会议,提前联系了周放,除了聚会联络情感,也要介绍几个圈内的建筑学方面的著名学者给他认识。

周放很感激,也想借此机会,通过lewis的留学经历劝说莫铭即使不参与国内考研可以选择出国去留学。考研那件事太不愉快,周放自己是不会对莫铭提起的,生怕触到她的痛点。

莫铭也大概猜到一点周放带她来的用意,只是不表露,整个晚宴过程都在陪着lewis和珍妮聊天。

Lewis关心的问莫铭爷爷***近况。

莫铭稍垂了垂眼睛,回答说,“嗯,还好,只是爷爷不在了。”

Lewis一惊,“怎么会?老人家身体不是蛮好吗?”

莫铭淡淡的说,“您们那次离开后一年左右,就……去世了。”

Lewis眼神带着伤感,微皱着眉,沉思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太想不到了……那现在姑夫老人家在八宝山吧?”

莫铭落寞的点点头。

周放一愣,又想起去年清明见到爷爷的事情。

听她们席间的对话,应该说lewis跟莫铭家庭并不是很熟悉,却能一语断定莫铭爷爷的墓在八宝山。毕竟八宝山革命公墓是按照生前政治级别而定的,不是所有军人或烈士的归属啊,何况老人墓地在二区,难道老人的身份和背景真的很特殊吗?那为什么生前这么多年又归到区域较小的地方了呢?

Lewis对莫铭说,“没想到上次一别竟然是最后一面……九天后是清明,姑娘,那天陪我一起去八宝山吧,我要去看看。”

莫铭问,“不会耽误您的事情吗?”

对方回答,“当然不,我半个月内都不离开,而且这是很重要的,让你舅爷知道了肯定是要赶过来的,这份祭奠来的太迟了,我又岂能装作不知?”

莫铭心里一暖,微笑点头答应。

当晚回去后,俩人谁也没提莫铭留学的事儿,反倒是周放想了想问莫铭说,“莫莫,爷爷生前曾在济南军区呆过是不是?”

“嗯,你查了?”

“也不是,就找人问了问,有点奇怪而已。”

“比如?”

“比如去年清明老爷子的态度啊。”

说完周放蹭到莫铭身边搂过她,疑惑的问,“媳妇儿你不觉得俩老人明明认识,可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很奇怪吗?”

“嗯。”莫铭窝在他前,指尖敲了敲手中的杯子。

周放低头看了看她,撇嘴说,“你这丫头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就没有别的女孩儿那些好奇心呢?”

“你喜欢一惊一乍的?”

“……你要来一次一惊一乍我保证喜欢。”

莫铭白了他一眼,说,“奇怪过,但是既然老人不愿意说,那奇怪也没办法。后来就不去想了。”

周放觉得也是,想想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爷爷谈谈,不然当时那一瞬直觉不太好,到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有点不安。

周放忽然想起来别的,就换了个话题说,“莫莫……你看,你什么时候有心理准备做丑媳妇?”

“?……”莫铭转身看着周放,眨了眨眼,明白了,随即转过身,低下头不说话。

周放慢慢低下头从侧面看了看她,表情也没什么,继而又问,“宝贝儿……这可不是我催你。”说完嘿嘿一笑,“当然,我奉子成婚是无所谓……你看咱俩意见统一不?”

莫铭眯着眼,想起他现在天天晚上勤劳‘耕耘’就来气,有几次他忙完工作回来都是凌晨了,先是把自己挑逗醒了,不管他自己多困多累都非要折腾,怎么劝阻都不听。后来想想觉得他这哪是为了要孩子啊,这不是发泄私/欲吗?

想到这,转头给了他一巴掌,不轻不重,疼到没有,就是声音清脆,‘啪’的拍在周放脸上——这辈子也就是莫铭敢这么踩在他头顶为虎作伥了……

周放顿时捂着脸委屈的要死,呲牙愤恨着,“还没娶进门儿就开始家庭暴力了吗?!而且被暴的是我,你让我周某人情何以堪?今天非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完就开始扒莫铭的衣服。

莫铭低喊着‘讨厌!’又一边防守,被他闹的实在扛不住了,忽然说,“周放!你再/荡无耻,我就不去你家了!”

周放刚要横眉立目的反驳,“谁/荡无……”,话还没说完,突然高兴的大声问,“啊?真的吗?”

莫铭笑着不说话,周放这才觉得自己果然是否极泰来了!谁知道经过了那么伤痛的事情后,莫铭忽然变得有求必应了,幸福!除了幸福还能是什么呢?

只不过莫铭见家长的事情该安排安排,周放该无耻还得无耻,不然他就不是周放了。

他也算为这事了不少心,见面的两天前回周府去‘通告’,惹得一阵波动,全家也算严阵以待,爷爷和周驰自然是心理有数,周放父母都是秉着严肃的态度,而叔叔婶婶就是瞧瞧这收服花花公子的‘女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回来后怕莫铭紧张,又怕她心思细腻多想,提前做了不少功课,把家庭成员具体情况交代了一番,又安抚了半天。后来莫铭看着他焦急又不安的样子,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你去我家时候那满身的功夫呢?”

周放忽然笑了,弹了她脑袋一下,说,“你这丫头!合着我这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呢?”

“不要担心我,没事儿。”

周放抿了抿嘴,紧紧抱着她说,“莫莫,我知道你跟乔仪婞初次见面的不愉快。我很心疼也很抱歉……所以倍感担心,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你……乔女士的格确实有点生冷,不过你也知道她和外公外婆从小的心结,造成她这个格难免。”

说完抬起她的脸,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但是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我是谁……任何事任何态度都不用太过在意,我不想让你心里觉得家庭聚会是一场对儿媳妇儿的痛苦审核。”

显然周放也知道乔仪婞肯定会有所反应,自己是不在乎,只怕莫铭太敏感。

莫铭轻轻的吻了吻他说,“周放,我不是小动物,一个不成就被吓死……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不够爱你,所以没勇气?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怕东怕西……放心吧。”

周放舒了一口气,心里无比熨帖。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各位,修改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称呼问题。不是伪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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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七章 初见与暗流

为了这次见面,莫铭慎重的选择衣服,不接受周放安排的独家设计定制,周放又不好自作聪明买给她,莫铭的个人主意很正,买了,她未必觉得合适,于是至少陪莫铭逛了三次商场。

如果不是为了女人,乔氏总裁亲自逛商场的几率基本为零。而当天又是周六,乔氏和易盛的员工太多,在购物中心撞见实属正常。

所以周放就被乔氏员工华丽丽的撞见了他半蹲在地上给莫铭换鞋子的情景,女士们走到附近才确认那个男人真的是她们的总裁——活脱脱的温柔王子啊!一行人险些萎顿昏倒,互相抓着胳膊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周放是什么情?年纪轻轻,做事果断、狠厉,整顿乔氏的时候手腕之硬被冠以罗刹之称,别说温柔,从进了乔氏就没见他笑过,大家心知肚明,再看向莫铭的时候,能让周放臣服,竟觉得此女孩儿地位堪比伊利莎白女王啊!

莫铭正跟周放讨论左脚的那只比较好看,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年轻女目瞪口呆的样子。捅了捅周放,说,“果然是缤纷4月呢,周总桃花处处开啊?”

周放抬头,看看莫铭又转身看看身后,虽然不知道具体名字,但在乔氏见过,一定是员工。

周放对女士们微微笑了笑,女士们被杀的丢盔弃甲不敢再盯着,周放却无所谓,要带媳妇儿回家心情好,对身旁的贴身导购交代说,请那几位女士每人选购礼物,结算在他的账户上即可。

说完站起身拿着选购好的鞋子和莫铭两人牵着手离开专柜。

女士们被导购温柔的通知,顿时无比激动的幸福着,一瞬间周放的形象从罗刹转为太阳神阿波罗,回到乔氏之后,此次巧遇更在众人之间传播,被描述的传神之极。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周放和莫铭离开市中心,已经来到周府外的林荫路上。

莫铭在车里看着幽长的林荫路两侧直立高耸的白杨树,想要感叹环境的优雅和安静,可再看路尽头低调严谨的黑色铁栅门以及门内外两旁站的笔挺的警卫员和园区的巡视人员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忙拉住周放喊停,周放停车,侧过脸看着莫铭,笑着问她,“怎么了冷静好多天了,唬得我一愣一愣的,现在终于紧张了?”

莫铭无奈的骤起眉毛,鼓着嘴巴,反驳不了。

周放看着她眉毛变成倒八字,小表情说不出的喜感,登时笑的前仰后合,被莫铭一阵打,搂过她亲昵的吻着。

莫铭赶忙推开他低喊,“再亲唇彩都蹭没了!”

周放感的微舔了舔嘴唇,温柔的说,“宝贝儿,你知道英国使馆的实习生负责人给过你什么评价?”

莫铭意外的睁大眼睛,“啊?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啊?”

周放浅笑,嘴角带出小小的笑涡,“对方告诉周放说你‘雍容大雅,内行修絜’……莫莫,这样的你,我骄傲之极,往深处想,甚至觉得自己很难匹配,莫莫,你只要记得,你是最好的,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莫铭沉了几秒,抿着嘴,回以微笑。

这次周放开的是路虎,警卫员对此车熟悉,远远看到就开了园区的门。

停车后,莫铭从车里出来,周放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转了一个弯,周放指着前面说,“到了。”

莫铭抬头看着眼前灰色砖石外观的三层住宅,想对周放说,感觉好古朴,话还没出口,忽然心里一顿,眉毛淡淡的拧着。

周放看着她赶忙问,“怎么了?”

莫铭摇摇头,说,“不知道……周放,我们以前认识吗?”

周放笑了起来,说,“上辈子就认识,我在奈何桥等你,你不记得了?”

看了看男人清俊的脸,莫铭也笑了,说,“少贫嘴,周放,虽然我第一次过来,但是为什么这个房子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梦里看到过似的?!”

周放惊讶了,没想到莫铭刚才的疑问是这个意思,顿时摇摇头说,“你确实是第一次来——我肯定,科学的解释,莫莫和我是注定的缘分,所以你才看着有熟悉的感觉。”

莫铭一阵嘲笑,两人斗着嘴一路来到门前。莫铭抿着嘴看了看周放,周放依然牵着她的手,打开了大门。

莫铭走到门厅,客厅里坐着的众人纷纷站起来,瞧着周放身前的女孩儿,高挑的身材,白色的直筒裤,黑色的鱼嘴鞋和短款收身的黑色小西装,颈间柔柔的系着淡紫色的丝巾。

周放领着她来到众人面前,周驰笑着说,“丫头可算过来了!”

莫铭对上老爷子和周驰亲切的笑容,情绪放松,先喊了一声‘爷爷好!周驰哥哥好!’。

爷爷很高兴,周放一乐,对莫铭介绍其他人,顺着爷爷的左侧是一对态度温和的中年夫妇,周驰的父母。

周驰右边是一个身形较高又挺拔魁梧的男人,虽然中年却五官英气,表情严肃,气度威严,明显是常年的军中环境造就的首领特有的气质,看着额头和脸形就知道是周放的父亲。

周放的五官像乔仪婞较多,但气质和身形更多像父亲,如此父母,周放想不妖孽都不成。

莫铭随着一一的喊过,对着周放父亲微颔首,称呼,“伯父好。”周父收起严肃,略清浅笑容,点头示意。

众人招呼莫铭坐下,莫铭客气的说谢谢,心里低呼一口气,纳闷怎么没看到周母呢?正想着,回头看到的是清清冷冷站在众人对面正从旁厅拿东西回来的乔仪婞。

莫铭心里一紧,赶紧起身,对着乔仪婞说,“伯母好。”

周放走过去接过乔仪婞手里的东西,看着乔仪婞眯着眼没表情的打量莫铭,周放笑嘻嘻的说,“妈,这就是莫铭。”

这母子俩什么心眼儿?谁也不提莫铭生日宴相遇的事情,乔仪婞低眼看了看周放,收回眼神,对着莫铭微翘了嘴角,语气平常,“欢迎你,莫铭。”

和周驰及周爷爷的提前相识起了不少作用,有周驰的介绍和周放的维护,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盘问,也让众人相处的自然起来。

尤其是问到莫铭的父母时,莫铭回答说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曾在部队任过营长,在升副团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没能留在部队,后来复原转业到了工商银行工作,虽然依然对部队很留恋,但终归是没太多缘分。

而周父更惊讶的问,“你父亲从营长升副团时多大?”

莫铭想了想说,“可能二十七、八岁吧,不过我还没出生,后来我长大他们谁也不提这些,所以……不是很清楚。”

周家父子四人几乎同时喟叹,十分惋惜的说,“太可惜了,那么年轻能有资格升副团,必定是能力相当的年轻人啊……”。继而像被打动了什么心弦,周放父亲有些真情流露的回答说,“凡当过军人的,最怕就是这种对部队情感深厚,却无奈离去的感受。但是这样的人从骨子里都带着军魂,他们对国家的忠诚和民族大义的理解更深刻,越是这样就越终身难忘。”

听父亲说完这句话,周放看到爷爷眼睛稍闭了一下,再没别的表情。

莫铭想想自己的爷爷和外公不也是如此,当时对周父这句话很是感激,不禁眼眶一红,微垂下头。

周放和周驰一看,知道这是莫铭的伤感,连忙带头转移话题。

倒是莫铭,无论什么话题,应对自如,沉着冷静。

莫铭格就是这样的,不需要刻意去维持什么形象,对长辈的询问回答有度,从容大气的态度给周父的印象颇为良好,毕竟最初他心里没对儿子带回来的人选抱高评价的态度。

聊着聊着,莫铭抬头看见客厅的高几上摆着一个很特殊的装饰——无尘玻璃罩下竖起置放着完整的枪托,仅保留一点枪杆,枪托上有明显的深色弹痕,子弹已经嵌了进去。

莫铭对这时代感强烈的物件十分惊诧,问道,“那个是M1式加兰德步枪?”

众人一愣,周驰惊讶的问,“莫莫怎么知道?你对枪支还有研究?”

莫铭浅笑了一下,说,“不是,只是听长辈们提起过很多战争时的武器,自己找资料看过而已。”

周放知道莫铭肯定好奇,主动说,“嗯,那个可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莫铭眨眼,等着他回答,结果周放看向爷爷。

爷爷没说话,忽然起身,带着莫铭走过去,竟然拿起掀起无尘罩。众人愕然,老爷子这么看重莫铭呢?因为意义深远,老爷子对此看的很重,谁都不碰这物件,今天这行为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爷爷指着上面的弹痕说,“如果不是这个枪托,子弹就是嵌在我口了。”

莫铭震惊,连忙问,“那这是您的枪?”

爷爷摇了摇头,表情肃穆,说,“一个老战友的,当时缴获的美式枪多是卡宾枪,他这把比较特殊,情况危急用枪托替我挡了一枪,身体又挡了一枪……”

“啊!那他?”

“死里逃生。”爷爷说完,眼神一深,不再解释。

莫铭恍悟的“哦”了一声,又问,“那是这事儿哪场战争的?”

爷爷看着她,沉了几秒说,“解放石家庄。”

莫铭再次惊讶的看着爷爷一脸崇敬的说,“啊!那爷爷真是太了不起了。”

周放和周驰这时候也走到他们身后,只听周放笑着说,“莫莫,你嘴太甜了吧,瞧你把爷爷奉承的!”

莫铭瞪了他一眼,对爷爷说,“我爷爷也参加了解放石家庄的整个战斗过程,那场战役在内战过程中很具有转折,多重要啊!”

周驰也感兴趣的反问,“比如?”

“它是当时战略反攻开始后解放的第一座城市啊!从包围转为攻占,运动战转为攻坚战,而且还是**设防的现代化城市,全国首例,这样还不够重要?昼夜行军几百里、活捉**军长,歼敌两万多,爷爷能在这么艰苦激烈的战争中拼杀,当然了不起,没有他们这场战争,京南门户的占据甚至会影响后来内战的格局啊。”莫铭诚挚的回答。

周放的父亲和叔叔闻言,不由得一震,心里暗赞不已,着实没想到莫铭说出这些话,而周放更是深深的看着莫铭无语。

爷爷眼神闪烁,灼灼的看着莫铭,沉着的点头,吐出两个字,“很好。”

纵观宅内的每个人,表情都是美好的——除了乔仪婞。

第百一八章 菊是去年依旧黄

乔仪婞第一眼看到莫铭的时候就和上次撞见的那个倒在程鲲鹏怀里满头蛋糕碎屑的女孩儿完全重合起来。毕竟莫铭面容姣好,漂亮的女孩儿总是容易让人记住,尤其是她的一字眉毛很是有特点。

但这种重合也意味着糟糕到极点的第一印象——在乔仪婞眼里,当晚看到的女孩子都是平素和这些公子哥胡混的,而她从来对此深恶痛绝。尽管自己的儿子曾经也没少和这类女孩儿纠缠,但一码是一码,她和周放的‘斗争’持续已久,毕竟这个家庭太特殊,乔仪婞不能允许出现这种有伤风化及影响门楣的事情。

而确认了周放第一次正式介绍给家里的女孩儿居然是她,心里已经堵着一块石头。只是涵养功夫深,并未表露任何不快。

此刻,看着莫铭因为一个枪托说了这么多貌似对历史深刻理解的话,不仅没让乔仪婞觉得有好感,反而心里生厌并马上低看了去。显然,周放做事的周全她很清楚,她认为周放一定为了维护莫铭提前做好了各种安排,大概每个细节都提到,此刻莫铭能有此反应也是备战已久以讨众人欢欣的背书而已。

当众人都称呼莫铭为莫莫的时候,只有乔仪婞不喜欢这种亲近,坚持叫她莫铭。

周放从吴泊宇嘴里知道生日宴遭遇的那一刻起就猜到日后见面母亲肯定不会平静的放任过去,只是没想到比预想中来的更突然。

这时乔仪婞,忽然温婉的笑了一下,淡淡的问,“莫铭对历史了解很多?”

莫铭微笑回答说,“不是,只是小时候听爷爷讲的更多,很多遗忘的地方都是后来自己又看书补充的。”

乔仪婞挑眉又问,“那怎么没报考历史专业,学了外语?”

莫铭抿了抿嘴说,“嗯……大概是由于儿时的理想,就一直坚持着做下来了。”

“哦?什么理想?”

“外交类。”

“嗯,但是听说你目前是本科,无论是驻外使馆还是进外交部这个学历恐怕……”

“……是,曾经想过,只是目前有些障碍暂时不考虑了。”

“没考研吗?理想这么不坚定?”乔仪婞浅笑,问的云淡风轻。

周放听到她如此问,心里咯噔一下,嘴调侃说,“妈您这是干嘛呢?比大学导师还严肃。”

乔仪婞摇摇头对着周父说,“你看,问问这孩子,还不是想多了解一下莫铭。”

周父点点头,也对莫铭说,“丫头能力不错怎么没继续读?你周驰哥哥可是硕博连读啊!”

莫铭想了想平静的回答,“嗯,考了两次,没过。”

乔仪婞沉吟了几秒问,“报考的学校不对路?按说一次不对第二次不应该再犯,还是……成绩不好?不然怎么两次都没过?”,问的语态关切,却字字如刀。

莫铭心中一窒,抬眼看着乔仪婞,瞬间明白了。

周放皱着眉刚要说话,莫铭轻拽他的后面的衣服,继而看着对方的眼睛从容的说,“是,成绩不太理想,以后沉淀沉淀再说。”

乔仪婞点点头,貌似语重心长却态度清冷的回了一句,“嗯,有斗志这点最好,很让人喜欢,以后继续努力吧。年轻人就怕心境浮躁、丧失独立,尤其是有的女孩子,被父母、亲人等身边人照顾着,有所依靠的时候难免没志气,生活态度也不甚严谨,什么都无所谓了才最不可取。”

这句话哪是为了表扬她的斗志,把所有不必要的敷衍过滤掉,就是一句直戳人心的话,“某人混迹于不严谨的生活又依靠着周放毫无志气和尊严。”

莫铭垂了垂眼睛,瞬间又抬起,微笑,没回答。

除了暗自咬牙的周放,这些话没人明白。

周放观形度势也反驳不得,因为其它人都同意乔仪婞的观点并点头附和,只不过他们是附和的是观点,而乔仪婞真正所指的是莫铭本身。

周放心里转了无数圈也没想到乔仪婞会这么突然的发难,此时更怕莫铭受伤,但看向莫铭的时候,她正看着自己温柔的笑,眼睛里清澈见底,没有一丝霾,周放感激的轻攥了攥她的手,不再说其他。

其它的时间里再也没什么情况,除了周放的爷爷偶尔会看着莫铭沉思。乔仪婞得体的表现着家长的一切风度,只是没什么笑容,依然带着她子里的严肃冷淡。

中间周驰的母亲曾问周放,“两人既然相识已久了,考虑过婚姻问题吗?”

周放微笑了笑说,“这不带莫莫回家就是准备申请嘛?”说完有些无赖的表情看着乔仪婞,对方不置可否。

最初莫铭以为周府大概没有夸张的种种规矩,但她只是被周放在这个家里的特殊存在而迷惑了,最后发现,原来想象中的一切还是存在的。

比如午餐本就不像普通家庭的家宴——大到席间的座位和落座顺序,小到餐具摆放、饮酒及碰杯的程度、席间对于交谈的倾听与回答,甚至举筷方向、咀嚼动作、品菜方式……处处都透着礼数和规矩,周驰和周放早已习惯。

莫铭却想起第一次和周放吃饭就觉得他无比优雅而严谨,即使莫铭在公寓亲自下厨,周放无论多放肆,用餐的形象也没有一丝走样,一直以为他有点太能控制了,现在知道了原因,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又怎么会有真正随意的子。

莫铭也是好教养的孩子,举止并未不妥。

饭后帮忙收拾餐桌,众人均说不用她动手,莫铭仍然笑笑说,刚才就坐等午餐,如此举手之劳,应该的。

礼貌的帮忙收拾后又在客厅陪着浅聊了一阵,这场见面会终于结束,莫铭和众位长辈道别,直到在车中出了大门远远离开了林荫路后才放松了神经。

两人回到公寓,周放停车后没有动,只是侧过脸看着莫铭不说话。

莫铭也看着他,俩人对视。

对视了一会儿,周放拿不住了,笑了出来,问“你看我干嘛?”

莫铭撇嘴,“谁先看谁的?”

周放收了笑容,伸手揽着莫铭的肩膀,说,“莫莫,我很抱歉,无法让你避免的去面对。”

莫铭叹了口气,说,“周放,早晚都要面对,反正事已至此了不是?”

周放点点头,问,“那……你又什么想法?”

莫铭歪头看看他,“……不是有你吗?何况你不是说我是最好的?——我也这么觉得。”

周放一颗心都融化,搂过她吻着,这样的莫铭怎能不爱?

转眼清明即到,莫铭和lewis有约,提前电话联系过,约在八宝山见面。

周放说清明陪同一起去,莫铭说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了,让他安心去忙工作,周放想了想,大概是亲人有很多话要说,也不再要求。

第二天,莫铭比约定时间提前不少,先来到八宝山公墓。

‘清明时节雨纷纷’说的太对,每个清明节都总会多少有些凉,这就是节气和历法的准确。而这个早晨的天气更是略寒,莫铭独自在山下路边缓慢徘徊等着lewis叔叔。

独自想着事情走了一阵,忽然前面的路上来了几辆车,到山下停住。

莫铭抬头看着车里下来的人一愣,居然是乔仪婞。

对方也没想到莫铭在这儿,在车身附近停了几秒,走过来。

莫铭礼貌的问候了一声,乔仪婞点头,问,“你怎么在这?”

“哦,我在等人,一起祭奠故人。”

“嗯,对方还没来?”

莫铭说是,乔仪婞想了想说,“现在方便谈几句话吗?”

莫铭点头,“嗯,您说。”说完微笑等待。

乔仪婞沉沉的看着莫铭,目光忽而有些冷,开口说,“莫铭,上次周放提到婚姻,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莫铭稳重的回答,“哦,婚姻问题上我跟周放态度一致,现在看家长意见。”

乔仪婞吸了口气,想了想说,“嗯,你们是成年人,对于婚姻有自己的看法,周放的格我很了解,所以周驰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想必你也知道周驰的事。”

莫铭点点头。

乔仪婞渐入正题,语气略冷的说,“那好,上次确实场合不合适,本来想单独找你谈谈,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今天不如就开诚布公的说一下吧,我要说的有三件事,第一,婚姻不是儿戏,我想最好还是对彼此都有一个‘正确的估量’再做决定,第二,你们之间怎么相处我无权干涉,但是最好别出现跨界的利益借用或者未婚先孕、奉子成婚这种不太自重的事情。毕竟周家的一些情况比较明面化,周放的婚姻不是小事,授人以柄或落人口实是最糟糕的,希望你明白。

莫铭听到这心中一凛,乔仪婞的话说的很明白,明白到不像她说的。

先是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乔仪婞,莫铭眼神平静的回答,“当然,我会正确估量和对待每个问题,这是做事的基本要求。”

乔仪婞微翘嘴角,说,“也好,这样看得出莫铭是有规矩知进退的女孩儿。”

莫铭虽然觉得有点扎耳,还是回答说,“这点小事儿实在不够高度,伯母过奖了。”

乔仪婞没再说其它,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身后有一些人跟随,去了公墓。

站在路边,情绪一阵阵发沉,这样的天气碰到这样的对话,任谁也舒服不了。

莫铭想起初见周驰、乔安娜、乔老的时候,都曾提到过关于莫铭是否见家长的问题,而对方毫无例外都嘱咐提前安排别吓着自己,当时不理解,到今天算明白了。

这个家庭的身份和背景本身就像一座山峰,高耸入云,而乔仪婞的做事态度又把这座山的唯一一条路径布满坎坷和险阻,如果不是对周放的爱,莫铭又岂会在这样的山脚下徘徊?

想着这些莫铭有些头疼,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lewisi已经到了,正下车走过来。

莫铭赶忙迎过去,lewis又给了莫铭一个温暖的拥抱。

两人边轻声交谈边往公墓二区走去。

可是刚走到一半,莫铭又看到爷爷墓前站着一些人,原来乔仪婞是代替周放爷爷过来祭奠的,看样子大概不知道周、莫两个老人相识,不然刚才见到莫铭也就会想到了。

莫铭拉着lewis站在远处等,直到乔仪婞她们离开,两人才往墓前走过去。

Lewis走到墓前看着姑父的墓碑表情肃穆沉重,缓缓鞠了三个90度的躬,又将手中的一束白菊花放在墓前。

莫铭轻触着墓碑,想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年,去年自己在这放置的几只黄菊似乎还明晃晃的在眼前闪烁,其实又何止这一年飞逝,转眼间爷爷已经去世了那么久……当年在爷爷葬礼上,想起与爷爷天人永隔就心痛欲死难以承受,不料随着时间慢慢滑过,而今竟然这样默默的伫立无声,原来时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可以让人承受一切原以为承受不了的痛苦与分离。

Lewis看到墓前一片菊花才发现刚才一众人祭奠的就是姑父的墓,不禁问莫铭知道不知道刚才来人是谁?

莫铭说,“是周放的爷爷派过来的。”

Lewis惊讶,连忙问原因,莫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简单提了一下,说周放的爷爷和自己的爷爷是旧识,刚才是替代他来祭奠的人。

Lewis对这样的家庭巧合也很诧异,说,“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有渊源,不仅跟我这边巧合的认识,原来祖辈就有过往吗?”

莫铭淡淡的笑了笑说,“也没那么夸张,好像只是曾在一个军区共事的战友关系。”

Lewis点点头又问莫铭周放的爷爷和父亲是什么背景,看刚才的样子大概身份不低。

莫铭也觉得对叔叔无甚需要隐藏,就照实说了。

显然这又让lewis再次惊诧,反应了几秒,lewis看着莫铭不自主的皱起眉,似乎对周放的身份很是无奈。Lewis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莫铭耸了耸肩,无奈的说,“不是顾虑,是不舒服而已,家里还不知道,很难想象他们知道后会不会仅仅是惊讶。有时候觉得两个人走到一起,需要的远比感情本身多了太多,勇气、担当、责任甚至风险……等等等等……”

Lewis微笑,轻揽着莫铭的肩,和蔼劝慰,“虽然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是三岁定终身,从你小时候表现的一切特质和今天对你的了解来看,莫莫,你是一个优秀、出色、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莫铭转头笑笑说,“叔叔又怎么了解我了?这么高的赞誉我受之有愧啊。”

Lewis说,“周放在那次晚宴后给我你的学习和成绩资料,他也提到了你考研失利的事情,他想让你有更宽的路去走,只是怕说多了适得其反,而我无论在哪方面都义不容辞的担任着说客的职责,所以在认真看过你的资料后,我才发现莫莫真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这怎么能是受之有愧呢?”

莫铭笑了笑,低着头不说话。

Lewis接着说,“莫莫,你和周放的问题上,我虽然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我到觉得不必以身份定高低,也不需纠结你父母知道后的反应,这些身份问题对哥哥嫂子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夸张的距离感吧?”

莫铭问,“那是为什么?”

Lewis犹豫的问,“你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他们没跟你提过?”

莫铭疑惑,“提什么?”

Lewis看她真不知道,也有些迷茫,只好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原来听你舅爷说过一些而已。”

“嗯,什么??”

“哦,你舅爷说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发生极意外的情况,姑父是不可能从军区退回到地方的,甚至连带你姥爷那边也是。”

莫铭更是迷惑,越听越糊涂,赶忙问,“这和刚才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Lewis想了想说,“这么说吧,如果姑父没有意外的话,现在的地位大概比周放的爷爷有过之无不及,而你的姥爷、父亲甚至叔叔的人生也会完全与现在不同,所以这些本是在他们人生预料中的,你父母自然不会对那些身份的名称有什么距离感。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让姑父回到地方,但是这件事明显影响了你的整个家庭——当然,虽然对你影响不大,但是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大概今天的周放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的你。”

第百一九章 协议

莫铭突然的皱起眉,恍惚的神情凝望着lewis。

周放的家庭是什么程度自己当然知道,如果说在那个假设的未来中,自己本可能是同一背景,那……这,这说的是自己么?父母?爷爷?姥爷?怎么从来没人提起过?爷爷不是自动从军区退回到地方的吗?父亲不是因为资历不够而没法儿在部队继续提干的吗?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心里既惊骇又完全的不解,似乎不能将这番话和自己的家庭联系到一起。

Lewis瞧她这反应也知道一定是惊吓到了,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想太多,可能都是陈年旧事,家人对你提起也无益,大概时间久了就没人再提了。”

莫铭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最后只好无奈的看了lewis一眼说,“也许是吧。”

两人又在墓前祭奠了一会儿才下山,分开之前,lewis很正式的问莫铭暂时有什么打算。

莫铭回答lewis说正在找工作。

Lewis问,“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深造了?”

莫铭看了看他说,“年龄不小了,让父母跟着纠结我实在不够成熟,再说也该为自己负责了,一味的执着总有些盲目,所以……想先沉淀吧。”

Lewis微点了点头,说,“还是找外交方向的工作吗?听周放说你的实习工作完成的很出色。”

莫铭弯了弯嘴角,打趣的回答,“哪里!……命里有时终须有,暂时条件不够,先不考虑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工作?”

“……其实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是为了逃避而选择工作,现在又觉得没什么选择,所以大概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吧!”

Lewis笑了笑说,“丫头别宿命论啊!据我所知很多国外的使馆工作不是以学历为第一要素的,外交工作的社会很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纽带联系,最主要靠的就是政治外交和经济外交,而社会科学的研究和公共关系的建立以及经济往来都是一等一的重要,也就是说如果你在这几方面工作经验和业绩成就凸出的话,反而是最能体现能力价值的,本科生做到大使级别的也大有人在,莫莫,你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

莫铭毕竟对社会工作的专业接触的少,一直以为门槛要求是硬的。对于学历上的遗憾她也只能想在工作一、两年后再试着重新取得学历。此刻听到lewis的分析,忽然眼前一亮,意外而惊喜的问,“是吗?可以这样?”

对方确认的点头,微笑着说,“一看你这丫头就是钻牛角尖了。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莫莫,失去和收获是对等的,你现在只是观念固守在一间房内,失去了选择,但是打开门必有更多的机会都在等着你,条条大路通罗马啊,是不是!?还记得十三年前那次晚宴聚会上我曾对你说,如果你出国留学一定要来找我?”

莫铭笑着点了点头,说,“当然,也是您们当年的一席话才开启了我对广阔未来的追求。”

Lewis高兴的说,“那就好,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会尽量帮助你,比如出国工作或工作中申请国外大学的研究生学历——按周放提供的成绩,莫莫,你的申请必定是十分顺利的,不过专业成绩只是敲门砖,国外的很多顶级大学更多的是看中综合能力和人的社会及人文意识,这些会通过多次面试以及相关推荐得到答案,所以,鉴于这些,莫莫,我支持你工作,另外,对深造的问题上不要恢心,也无须再为此纠结。”

年前考研的伤痛事件后,莫铭虽然已经从状态中扭转,但在考虑工作的问题上,始终不知道先从哪下手,有时候想想未来方向,总是一片迷雾没有头绪。Lewis的一番话,使她猛然从中跳出看到一方新天地,顿时心里一阵阵的明亮和宽敞。

赶忙对lewis说,“叔叔这番话是最重要的,我尽量自己争取更好的工作机会,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会找您帮忙,就这已经十分感激了。”

Lewis欣赏的笑着说,“莫莫,说起来咱俩要谢谢周放,如果不是他费心安排,恐怕我们也没有这样的谈话,大概我至今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的情况,更别说能不能帮到你。”

莫铭看了看对方,抿起嘴微笑,点点头。

周放回来后先抱着媳妇儿亲热了一阵,然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今天在公墓是否如常,和lewis都聊过什么。

莫铭把lewis关于自己工作的意见和想法转述了一下,周放到不在意lewis说的什么,只看到莫铭的神受到鼓舞,并最终能接受他的意见,对此很是欣慰,继而又问有没有再次碰到周爷爷,莫铭忽然想起乔仪婞今天早上的谈话,登时闷了一下。

其实对于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周放,莫铭也在回来的时候衡量了很久。

乔仪婞的话虽然难入耳但都是站在所谓客观立场上说的,也没明确表示任何实质的态度,这让莫铭很难张口。她本就不是喜欢告状卖乖的人,尤其对周放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问题,有这次还会有下次,每次都这样解决吗?更徒增周放担心而已,索不如以后尽量避免触她的霉头,对周放不提也省心。

想到这,莫铭平静的摇摇头表示谁也没看到。周放一愣,暗嘀咕着,难道和莫铭爷爷的关系没有我想想的深?可去可不去的?,如果没事那才好,但愿是这样。想罢,对莫铭笑了笑,没再继续问。

晚上睡觉前,莫铭又在电脑前忙着查资料。

周放一走近就被推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莫莫,你到底在忙什么?有什么这么神秘的。”

莫铭头也不回的抛出一句,“找工作!”

周放心想,这丫头神气儿一回暖,折腾劲儿又来了,不行,赶紧想办法结婚。

莫铭忙完,转身起来,发现周放在床上独自睡着了,轻轻走过去坐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是安宁,足足盯了两分钟,周放实在忍不住了,忽然睁眼一把抱过她,俩人滚在床中央,没三五下就拆掉全部设防。

笑闹着,被浪翻滚,卧室一片旖旎温存。

热闹停息之后,莫铭蒙在被子里任他再逗也不予理睬,而周放满足的重呼吸着,笑意盎然的,忽然紧紧贴着被子在莫铭耳朵的位置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莫铭猛然掀开被子,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反驳道,“我怎么知道!不说你耕种有问题!凭什么说田不好!”

周放忽然搂着她大声笑个没完,上气不接下气。

莫铭才发现又被耍了,一脸羞愤的拳打脚踢。打着打着,忽然慢慢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周放。

周放美目一挑,受不了她这目光,凑过去深吻。

热吻之后,周放迷离着双眼低声问,“怎么了姑娘,要说什么?”

莫铭着实想了想,开口道,“周放……如果,如果我刚工作没多久就有了孩子,怎么办?”

周放眯着眼,想了几秒,“不是说好了?有了就婚礼。”

莫铭看着他,不动声色,沉吟到最后,轻声的回应,“嗯。”

周放看她欲言又止,再听这声回应明显带着无奈,心里一疼,叹了口气,反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莫铭抿着嘴不说话。

周放起身,手臂撑着身体,俯视着看她,“莫莫,心里有话就讲,我试着听,但是我们之间不能再有隔阂。”

莫铭点点头,说,“周放,你看我找工作也需要一段时间,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如果在这时间内没有怀孕迹象的话,而工作落实,我可不可以先专心工作一年,一年后我保证准备怀孕。”

周放一听,先是脸色沉了下来,紧紧盯着她,不置可否。

过了半晌,忽然问,“那婚姻呢?”

莫铭回答说,“婚姻于你和我的家庭都不是小事儿,我们是不是征求家长的双方同意再安排?”

周放侧过眼看她,又沉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问,“莫莫,你是不是又自己攒了一肚子小心眼儿?”

莫铭皱着眉驳斥,“我说的都是正经的心里话,怎么当我是耍心机呢?!”

周放伸手抚着她的头发,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一个答案,“这样吧,莫莫,我也不想总是让你觉得我的要求强势,我们就定两个月吧,如果两个月内确实没怀孕,我就让你踏踏实实工作,一年两年都行!但是结婚不妨碍你工作吧?所以就要提上日程,家长的问题,我会开始安排,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照周放这么说,这个提议完全是看几率了,对双方都公平,对莫铭让步也不小,至少有了一半儿的可能,莫铭眉毛挑起,“你确定?”

周放轻笑,“嗯,确定。”

莫铭得到承认心里一松,看着周放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说,“好吧,那就看你这两个月耕种能力怎样了。”

周放测测的一笑,忽然一手搂住她的身体,一手关掉台灯——夜深。

第百二零章 暗流渐起

又是四月樱花飞舞的季节,处处流莺。

上次与姑娘们去玉渊潭看樱花,还是三年前,想起来稍有些伤感。

现在除了汪淼还在本校读研,其她人都已离开北京,或读书,或工作,或优哉游哉的当着‘公主’混日子,比如亲爱的刘迪。

自从毕业,刘迪换了十四个工作。每换一个工作都会如同打了**血样的兴奋,而每工作超过一个月都会抑郁焦躁的告诉莫铭说公司不适合她。前几次莫铭还安慰安慰,超过第五次的时候,莫铭总结出规律了,再也没跟她废话过,后来干脆告诫她不如回沈阳,她在北京活的太不安生,闹也闹死了。

刘迪摇头,指着自己的大平米房子说,“我爸给我买房子的时候就把我户口落在北京啦,我即使回沈阳也要衣锦还乡不是?!懂啥叫衣锦还乡不?就是穿着贼漂亮衣服大摇大摆的回去!哪能这样就撤?所以我要继续奋斗!”

而刘迪的奋斗大多是耗时在奢华的购物中心和夜店里,挣得工资不够她周末玩一天,要是没刘老爹的宠溺,刘迪早饿死街头。

莫铭无力的叹气,心想,死丫头还衣锦还乡!?你不把钱败光了穿着乞丐服回去就不错了——其实,莫铭从来都是可以摆摊算卦的水准。

当刘迪第十四个工作辞职后半个月,兴致勃勃的到崇文门来找莫铭。

激情洋溢的对莫铭说,“天生我才必有用!这是我发挥能力的时候了,我感觉到自己的气场与公司完美契合!”

莫铭惊愕,“你又找到工作了?”

刘迪笑嘻嘻的说,“那当然,本小姐气质、形象、学历无一不佳,有什么理由找不到?!”

莫铭问,“能坚持几天?”

刘迪昂首挺的回答说,“这次至少等到三个月转正没问题!”

一个半月后,莫铭来到机场给刘迪送行。

刘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莫铭皱着眉批评到,“让你还得瑟!早让你回沈阳,在这疯够了,非要闹出点事儿不甘心!”

刘迪抱着她哭的这叫委屈,一边哭一边嚷嚷,“谁知道***破公司这么讨厌,跟我气场犯冲!”

莫铭登时想起一句评语‘一把辛酸泪,满口荒唐言。’气的笑骂,“刘迪你快回家找个山里修炼两年再出来,早晚把人气死!你学了几年外语了?Switzernd(瑞士)和sweden(瑞典)搞不清楚??给不给北外丢人?一个商团的会议啊,你愣把十八张机票定错不算,还耽误了人家的行程!不开除你开除谁?只让你赔一半机票损失你还哭?”

不说不要紧,一说,刘迪登时‘哇唔’一声,哭的候机大厅纷纷侧目。

莫铭赶紧使劲掐着她,刘迪又委屈又疼,一边‘哎呦妈呀’的叫唤一边继续哭。哭差不多了,看着黑云压顶的莫铭,抽抽嗒嗒的说,“……老四,我回去就给你汇款过来,把我跟周放借的钱还给人家。”

莫铭赶紧用手撩了撩她,说,“快走吧你,他不差那点钱花,你慢慢从你爸那套出来再说吧,别哭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刘迪表情哭笑不分,紧紧抱着莫铭,脑袋放在她肩膀上极其依赖的说,“老四我会想你的,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你也要想着去找我啊,如果有什么事情别自己闷着,记得有我……周放他妈那忒不好混,大不了不搭理她,去沈阳我给你买房子咱俩一块儿过!”

莫铭咯咯笑着,拍着她的后背,心里却一阵阵的不舍,眼睛一酸,忍着情绪微闭了闭眼,推起她说,“赶紧走吧!广播半天了。”

刘迪三步一回头的小媳妇儿模样最终消失在了登机口的转弯处。

莫铭往回走的时候,让刘迪说还钱的事儿,想起了另外一笔周放的债务——三年前父亲工作放贷失误的那件事,周放替还的一千三百万支票。

第二年的时候贷款方就凑够了一千万还了莫铭的叔叔,而叔叔又把这支票通过莫铭给了周放。周放当时有些不想收,但是看看莫铭的脸色没敢说,只好正经的接过。而后来这两年却只还了一百四十多万,还有一百一十万始终没给。

大额都已经还了,莫铭叔叔也不好意思太过催促。周放当然是不着急,但是莫铭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毕竟这事儿是瞒着父母的,越早处理好越合适,如果让父亲知道整件事情都是周放帮着处理的,并且还有一百多万的负债额度,他那个脾气和秉,一定接受不了。

想到此特意打电话回去嘱咐给叔叔,叔叔也表示有些烦恼,提议说自己先支出五十万还周放,莫铭严词拒绝了,让叔叔千万别这么做,毕竟是周放的钱,不需要太大压力,等一年再看看,只要小心别透露给父母知道即可。

打完电话,莫铭看着天长叹了口气。

不管两个人的感情多好,‘钱’和‘帮助’这两样东西,对于弱势的一方永远是双刃剑,而莫铭只是不想最后落实到乔仪婞的那句话上,“最好别出现跨界的利益借用和未婚先孕的事情。”

其实两者早已犯戒,只是第一件事已经掩盖,而第二件事已经消失。

但往往还一句话,‘真相是掩盖不了的,消失的也不代表没发生。’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两个人的生活一如往常,莫铭忙碌申请的工作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始终躲着周放。周放知道她这脾气,自己肯定是不能主动给她介绍工作,尽管有很多适合她的优质资源,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她自己倒腾,没办法安排。而一问她怎样,她就说还好,周放问北京哪个公司的?什么行业?莫铭支支吾吾不答话。

过了几天周某人终于被惹毛了,趁着莫铭做美食的时候,掠过笔记本去书房反锁上门,打开一看,莫铭给每个信息的文件都加密了。

周放一阵砸桌子,想了想……给周密打电话。

周密正在日本,远程控,两个周姓的无耻男人就这么破解了莫铭的所有信息的账户和密码。

半个小时后,周放啪的一声把笔记本合上,脸色沉的不能再沉,气势凶猛的走到厨房,盯着莫铭看。

莫铭瞧他突然不带好脸色,扬起头无辜的问,“怎么了这是,饿极了?”

周放气的咬牙,可看着莫铭的俏脸又怒不起来,只好忽然把她挤到作台的旮旯里,伸手进衣服里一阵暴力揉捏。

莫铭又笑又疼,突然大喝一声,“周放你要死!?用不用提前立遗嘱!?”

周放眯着眼看着她,沉声问,“姓莫的!别给我得了便宜卖乖!!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到底找的哪的工作!?”

莫铭一愣,反应慢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气的大喊,“周放你无耻!你怎么偷看我东西!?”

周放气的使劲儿拍了她屁股一下,仍然冷着脸反问,“少给我扯别的,到底找的哪的工作!?”

“……天津……”

“你!莫莫!你是不是就等着气死我?好吧,如你所愿我写遗嘱去!”说完,周放大步往书房去。

莫铭赶紧从后面拽着他,拽不住,只好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周放坐在椅子,抱着胳膊,伸长两腿,眼睛看着书桌不搭理她。

“周放,瞒着你就是怕你这德行,你瞧,小心眼儿了吧?”

周放猛的一转头,两眼冒火,怒问,“我小心眼?!丫头,你跑天津去什么意思?躲着我?你打算好了一定不会怀孕是不是?到时候潇洒的甩手而去?”

莫铭被这话气的够呛,攥着拳头捶桌子,反驳道,“周放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我算好了不会怀孕!难道我还跟你似的卑鄙的做手脚不成?”

周放一顿,眼神低低的看着她,不说话,沉沉的呼吸着,似乎被指责的无力反驳。

莫铭也发现有些失口,忙说,“哎呀!我不是哪个意思,周放我目前找别的工作都不太顺利,不是对方不适合我,就是我不适合对方,那天无意中收到潘文国际贸易公司的电子邮件,说在招聘网看到我的资料,就邀请我去工作。我不是大二暑假在潘文实习过吗,所以就同意了……而且公司的规模和发展都很成熟,有一个高的起步不是很好吗?本来想这几天告诉你,谁知道你手这么快?”

周放拧着眉毛听完,问,“北京这么大?不够你找的?何况我这……算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以后天天两边跑?还是干脆住到天津?”

“我跟对方说了两个月以后定工作时间……”

“……”周放彻底没话说,莫铭没有做违反协议的事儿,只是这个工作让他太接受不了,恨恨的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莫铭瘪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又怕他突然气着。

过了一会儿,周放忽然抬起头说,“反正这两个月时间你先没安排,你这件事瞒着我就不对,所以你要接受我的一个建议。”

莫铭心想,什么建议,不就是心里不平衡找补偿来了!腹诽完又微笑着看他说,“嗯,什么建议?”

周放说,“我这儿有一个商业伙伴,国外独资的非实业类的高技术产业公司,他们在亚洲侧重点主要是中、日两国,也正在招聘专业的语言顾问,这对你不是更好的机会?我一直想跟你说又怕你跟我玩儿独立,现在你无论如何要去面试,如果你对公司不满意,坚持去天津,我也没办法!”

从实际出发,莫铭衷心的觉得周放的建议是不错的,于是很轻松的回答,“好,什么时候面试?”

周放一呆,不知道莫铭最近怎么练就的转换能力,实在有些跟不上。明白她这是同意了,才无奈的叹气说,“下周一。”

莫铭笑着说,“还有五六天呢,我一定去,成吧?哪有你这样的,撬我电脑是侵犯隐私!别生气了……好人,别想那么重,搞不好我真怀孕就哪都去不成了呢?”

周放懒得理她,只有最后一句是重要的,索抱起她直接回卧室‘讨论’。

周放在清明节后只去过一次英国,为了珍贵的两个月‘协议’就再也没有出境,如果有稍重要的事情就通过乔氏高层会议进行决策商讨,他负责决议,最后将执行力落实在贴身秘书和乔氏分公司的副总身上。

众人不知道一向兢兢业业的周总怎么突然休闲了起来,后来结合员工之间盛传的购物中心陪爱人逛街事件,又从总裁秘书那不小心套了一点口风,周总还在上个月去葡萄牙的奥比都斯和南亚的马尔代夫选过婚礼地点,众人八卦的结果就是周总好事将近。

周五,上午是集团月结高层例会。周放提前安排好总结内容和新开发计划等交给秘书,而自己不参与,周四就带莫铭去青岛度假了。美其名曰度假,其实是查阅了N多资料,比如——关于美好环境的改善能促进受孕几率等问题。

谁也没想到周五例会的之前,乔老一众人也到了公司,一是很久没来,二是有商业合并的事情找周放谈谈,料想他从不会耽误工作,所以就直接过来了,哪知道本没找到周放的影子,问秘书,秘书说‘也不是太清楚’,给他打电话又没人听。

乔老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到也不动怒,心想那就联系上周放再说吧。

从公司电梯出来,刚到一楼大厅,几个人住了脚步,原来是听到女员工在走廊休息区的低声八卦。无非是上次在购物中心周放为美人亲自换鞋的经典故事以及最近爱美人放置江山,特意跑去安排婚礼等无聊闲话——显然她们不知道拐弯处的有这么几个重要人物,也不知道自己谈论的话题是如此的勾引乔老的耳朵。

乔老听着先皱了皱眉,不过又轻笑了一声,这总是好的,只是乔老身边的人,脸色十分暗沉。

没错,这个人是乔仪婞。

第百二一章 加负(1)

在乔仪婞的眼里,周放无论怎么胡闹,从来都有不可逾越的原则和底线。

对他来说,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事业和人生的发展,对其它——即使再热闹,一时过后也会恢复成冷情冷的倨傲。

比如,尽管周放钟爱建筑学,18岁当年考上清华建筑学院的时候,多少人叹息的仰慕着,但乔仪婞却独断的掐死了这个方向,毅然让他去法国学习经济与金融。周放为此和全家闹的不可开交,可最后不还是因为家人轮番对他劝说,激起他对事业的追求才改变主意的吗?

她对这一点从未怀疑。

乔仪婞认为周放有着强烈的、同龄人难以仰视的自信、自傲和自律,固然不排除家庭给予他部分自信和自傲的资本,但是更有一半是天所为。这一点格和自己如出一辙,只要能正确引导,他的潜能无处不在。正因为如此,周放才会从小儿就被乔老看中,甚至在他如此年轻的时候,即降大任于斯。

所以当此刻听到乔氏员工八卦的内容时,乔仪婞眩晕了一下,几乎难以相信她们话语中在众人眼前公然为女人前倨后恭又本没问她意见就明着独自安排婚礼的居然是周放做出来的事儿。

乔仪婞微锁了一下眉头不得不说,连动作和表情,也和周放如出一辙。

可惜,母子同像不同心,这未免有些让人沮丧,乔仪婞觉得该和周放单独谈谈了。

周放和莫铭两人从青岛飞回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生活有什么改变。

周一早上,莫铭的面试在十点,周放因为公司会议不能送她,只好先走。莫铭准备好面试的各项证书及文件,独自来到海淀区的某公司。

人事部走廊上有很多等着面试的年轻人,莫铭甚至看到几个清华或北大的——对方拿着透明的文件夹,毕业证放在最外侧,一目了然……实在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且当是无意的吧,总之她们成功的让众人好好的侧目了一次。

莫铭挑挑眉毛,不觉有它。毕竟北外的语言优势是专业学院中交口称赞的。世界上凡是有五星红旗飘扬的地方,就有北京外国语大学校友的身影。她是“共和国外交官摇篮”里出来的,怕什么!

其实周放已经给莫铭一个单独的介绍函,按照莫铭的资格应聘是没问题的,所以不愿意让她多等,安排莫铭去找顶层的某总裁即可。莫铭自然是面上应承,实际还是按照规矩来,拿着登记的号牌,坐在椅子上安静的闭目养神。

周放又岂是被糊弄的主儿?早就知道她这格,怕她等待过程中又改了心思,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发了一个e-mail给对方,把莫铭的照片传了过去。

总裁秘书从办公室出来,到人事部走廊里一路走过,看着面试的人选,一直到最后才看到安静坐在椅子上看原文推理小说的莫铭。瞧着她毫不紧张、老神在在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走过去,问,“请问是莫铭莫小姐吗?”

莫铭抬头,看见对方以为是人事部负责招聘的,马上站起来,回答说,“是,请问有什么事儿?”

秘书微笑说,“请随我来一下。”

莫铭看着旁边众多等待的应聘者,纳闷的皱了皱眉头,跟着秘书进了电梯。

到总裁办公室,莫铭马上明白了,只好腹诽着磨牙,就知道周放心眼儿永远比她多一倍。可是这种方式还是让她觉得不自在,好像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投机取巧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力所能及也不愿这么走进来。

面对着周放的直接举荐,莫铭只好临场应变。

对方看着莫铭的所有应聘资历,十分诧异,虽然知道周放不会推荐应聘条件之外的人选,但真切看到她的各项资历证书尤其是看到大使馆工作的鉴定语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相当肯定。

在安排公司驻日代表和莫铭的交谈后,对方很欣赏的对莫铭说希望她能留下工作,并给予她很充分的工作条件和优渥的待遇。相对于天津的公司,自然留在北京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对她还是对周放。

正当莫铭考虑了一会儿,微笑着要答应的时候,总裁办公室有人敲门。

没等回应,门外的人拧开把手,走了进来。一边情绪高昂的说,“Daniel!我朋友已经到啦,你怎么让人家在走廊等着?”,又一边打量着屋里的人——在莫铭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后,两个人顿时面色铁青。

周培锦忽然眯起眼睛,呼吸沉重了起来。

莫铭挑了挑眉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拿着透明文件夹露着北大字样毕业证的女孩儿,收回视线,没露出任何表情。

公司总裁不清楚中间的问题,只是笑着对周培锦说,“Catherine!你怎么不敲门!?我正打算和这位小姐谈完工作就安排你同学的面试呢,你到等不及了,不是刚才电话里嘱咐你不用过来了?”

说完又对着莫铭浅笑了一下,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莫小姐,这是我大学的师妹,一起在国外多年,行为习惯,打断你的思考了。”

周培锦忽然笑了一声,表情怪异的说,“Daniel?这位小姐是不是易盛的总裁推荐的?”

对方显然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认识?朋友吗?”

周培锦皮笑不笑的回答,“哦,认识,说不上是朋友,不过Daniel,你这有点太没原则了吧,我朋友也是高材生还要经过人事部的筛选呢,怎么这位小姐直接被总裁面试了?这……到底是个人能力说话还是看推荐人实力说话啊?”

总裁皱了皱眉说,“Catherine!你先出去等我,我在工作。”

莫铭吸了口气,慢慢站起来,看着周培锦慢条斯理的说,“这位Catherine女士,您这几句话未免有点交浅言深吧,你是了解我还是了解推荐人?如果在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是保持缄默的好,毕竟祸从口出。”

周培锦脸色一变,难看的要死。从她看见莫铭的那一瞬,就想起周放给她的那一巴掌,这毕生的耻辱怎么受得了?此时脸色青白不定,刚要反驳,只听莫铭昂起头对着公司总裁说,“Daniel先生,我刚才考虑的结果就是想说我还是不太适合贵公司,今天这样叨扰真是抱歉,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为贵公司效劳。”

总裁表情先是一僵,想了想,以为是她确实不愿意,只好无奈的同莫铭握手告别。

出了大厦,莫铭用手遮挡着正午的太阳,虽然是五月的季节,却觉得光线无比刺眼,而周围都是已经凝滞的、闷的发慌的气流。

她徒步走了良久直到车站,选择坐公车回去。似乎这样能把路途拉的更遥远,时间分配的更长,才有空闲去想些问题。靠在车窗边的位置上,阳光再次灼着她,白花花的,莫铭轻抚着额头,身体随着车晃来晃去。

不知道摇晃了多久,换了两次车,莫铭回到公寓。

思考了一个下午后,直接给潘文国际发了确认邮件,两个月后去天津工作。

忙碌的周一结束,周放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进门看到莫铭正在看电视,莫铭回头如常的问了一句,“忙完了?”

周放笑着“嗯”了一声。

换了鞋和衣服,来到沙发,揽着她的肩膀问,“你今天面试怎么样?我下午太忙一直没顾得给你打电话。”

莫铭看着周放,淡声说,“唔~嗯,看了看对方的工作内容,我觉得不太适合,所以……”

周放刚才还在笑,忽然皱起眉毛,“所以……对方本来同意,你却拒绝了?”

莫铭耸耸肩,又点点头。

周放没表情的看着她,忽然低垂着头,也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好吧,想必还是不符合你的想法,随你。”说完,抬头对她微笑了一下,起身去了书房。

莫铭抿着嘴,看着周放背影,无声的叹息——她又能怎么说呢?难道说出今天的情况,再让周放生气一次,对周培锦打第二个巴掌才算完?还是自己硬着头皮去工作,等着周培锦时不时的骚扰?那自己就能光明正大了?事情已经够乱,能分出什么对与错?只怕惹来的麻烦会无穷的多……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过去后,谁也没再提,周放的闷情绪只表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恢复原样。

一个月间,两人测孕了无数次,当然,结果仍然是没有。

算起来,从流产事件后,无措施的行动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个月了,当时只是没在意,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两个月协议,但这结果确实让周放有些不解。难道是有压力导致排卵失常?可是莫铭是最没压力的,毕竟想热情要孩子的不是她。有压力的是自己才对啊!

周放也注意观察过莫铭好久,她确实一切如常,更没什么做手脚的嫌疑。周放觉得自己郁闷了,某天对莫铭说,“莫莫,我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莫铭一愣,“检查什么?”

周放指了指彼此的身体,莫铭明白了,不在意的回答道,“才刚过一个月,哪有那么巧,如果下个月不成再说。”

周放也只好同意。可越是这样就越有心事,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不舒服,这两个月协议实在是难以让人愉快,像背着沉重的包袱,实现任务一样的生活。

想起莫铭即将去天津工作的事情,周放更是闹心,也曾给Daniel打过电话,对方表示遗憾,只说莫铭确实是当时就否定了公司的选择。周放只得叹气,将所有想法都放在未来这一个月里。

第二个月刚开始,周放又碰到一件更烦心的事情。

乔仪婞的召见。

从本心来说,周放从来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很多年前,他就为各种可能的后果做了准备。不知道是该说他有远见远的过了头,还是说他太自信到了有些自负。总之乔仪婞这个召见的方法,着实是他没意料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刚能上传……=_=困……还有一更,没写完。今天找时间再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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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二章 加负(2)

周放接到乔仪婞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寓跟莫铭讨论婚礼的若干问题。

因为无论怀孕与否婚礼都是必然的,在此前提下,周放很严肃的提出该去莫铭家里和其父母协商关于双方家长见面和正式求婚等问题。

莫铭正闷头想上次在八宝山乔仪婞说的关于结婚问题的话,不知道这次双方家长见面会是个什么情景。

周放知道她有忧虑,把她揽到身旁,从容的说,“莫莫,这些问题是我来安排的,你只需要乖乖的等着就好,所以你干嘛一脸苦大仇深的?别说你正琢磨着逃婚?”

莫铭白了他一眼,心想也是,自己想也没用,让周放自己安排吧!于是轻哼一声,蔑视的眼神看着周放说,“周放……你跟谁求婚?跟我父母?我是木偶不成?你安排好了,我只需要参加婚礼就ok?”。

周放一愣,不知道这一连串的问题从何而来。

眨了眨眼看着她,只见莫铭抬起左手,拇指在无名指轻轻摩挲,眼神轻佻,马上明白过来,一边咯咯咯的笑着一边说,“等会儿,宝贝儿,等我。”

说完跑去卧室,过了十多分钟还没出来,莫铭正纳闷的回头看卧室门口,没想到周放竟然换了一身严谨而考究的浅灰色西装,正从房间里出来。

莫铭讶异的指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放缓步走到沙发前,把茶几推到一边,对着窝在沙发上的莫铭——明媚的微笑,样子帅的一塌糊涂。

莫铭眯眼想了几秒,突然猜到原因,刚要嬉笑却看到周放表情竟而变得十分认真而严肃。

他忽然优雅的右膝单腿跪地,左手按在左膝盖上,伸出右手隔空对着莫铭,声音平稳却无比真挚的缓缓开口,“莫铭……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衡量不出永远是多久……百年之约虽然短暂,但我会在每一世的死亡时于奈何桥上等你,等着你一起再到每一个来生。如果你也愿意这个永恒——请你……嫁给我。”

这句话仿佛说了太久,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比的勇气和执着,中间停顿数次,却一直清晰的砸落在莫铭的耳畔,话音落下的瞬间,莫铭的眼泪狠狠的从眼眶被推了出来,再无反抗的力量。

男人眼睛里全是温柔的光芒,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对面的女孩儿,这目光的力量强大到穿透一切的阻碍与壁垒,一直对映到莫铭的心底。

莫铭的眼泪滑过鼻翼,随着抽气又吸进了鼻腔,忽然轻咳了起来。

周放赶忙探身过去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浅笑着说,“莫莫有你这么回答的吗?你不知道我准备了多久,这么关键的时刻,就让你这一咳嗽给咳没了!”

莫铭抬头看着他,又哭又笑的说,“那也没你这样的,我以为你只是去拿戒指……再说凭什么你换正装,我就要穿睡衣接受求婚?不行,你要重新来!”

周放一呆,“啊?!”

莫铭连忙起身跑回卧室,周放还单膝跪在沙发前愣着,正发愁刚才说这话费死劲了,平时油嘴滑舌不是挺容易的吗,一到正点儿就犯怵呢?怎么再来一遍?

几分钟后,莫铭赶忙换了一件容易穿的简单小礼服,挽起头发,擦干泪痕径直走到客厅。

周放看着她笑,说,“莫莫,我换衣服是为了表示男人求婚的真诚,你折腾什么劲儿!”

莫铭抹着脸颊说,“当然不行,以后被孩子问起说你怎么求婚的,你肯定要拿这个笑话我!”

周放心里被温暖的碰撞,没想到她这么回答,顿时大声笑出来,连忙过来抱着她,浅浅的吻着她的脸庞,又柔情的深吻她的双唇。

过了良久,周放抬头,目光流转,忽然说,“……不然……莫莫,我们去床上求婚吧?”

莫铭双手齐上,捏着他的脸说,“你能不能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无耻!”说完使劲儿推开他,整理了一下仪容,看着周放,指着地板对他说,“My knight,one more time!”(我的骑士,再来一次吧!)

周放苦着脸要求,“直接说最后行嘛?前面那段说过一次就行了,再说就不感人了……”

莫铭坚决的摇摇头说,“不,那段最关键,亲爱的,重新说吧!”

对方狡辩说,“说多了吧……这话就太酸了,张不开嘴……再说也不是我风格啊……是吧?媳妇儿?你说这让人知道多不好?”

莫铭皱着眉打量他说,“众多无耻的事儿你都能反复做出来,这句话不能说二遍?”

周放咬着嘴唇不肯就范。

莫铭想了想说,“乖……说完我们就去床上完成其它步骤。”

周放眯着眼犹豫。

莫铭追加条件,“外加三个月老公称呼。”

周放心动。

莫铭一咬牙,“……两个月我在上面!”

说完的一瞬间,再看周放已经单膝跪下了,双眼贼亮,桃花飞舞。

这是求婚吗?

周放果然视死如归般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只不过此时心思可没有第一次那么单纯了,莫铭就眼看着他眨着眼猴急的等着自己回答,估计就差用强的把她拖回卧室了。

莫铭极有深意的笑了笑,从身后拿出录音笔,眉毛一挑,说,“周放,我不像你,明人不做暗事儿,已经录下来了……你要是敢有事儿不从我,我就把这个挂在你的公司及个人主页里,也好让大家看看周总是多么……”

周放突然头疼,拧着眉毛,咬牙切齿的回答,“莫莫!你又不回答!我说第二遍意义何在!你到底嫁不嫁?!”

莫铭一愣,“哦,对,忘了,再来再来。”

周放溃败了。

连威胁带恐吓,周放脸皮麻木的说了第三遍,抬头看着莫铭,拿着戒指就等着她说‘我愿意’之后套在她手指上,哪知道莫铭正笑盈盈的说,“我愿……”,周放电话突兀的响了,莫铭追加了一个字,“意”。

周放气的要死,手机响个不停,也没心情戴戒指了,只好站起来说,“你等着!别乱动,我接完电话继续!”

莫铭笑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周放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电话一看,“太后。”

接起来,还没说话,听筒里传来沉沉的声音,“马上到乔氏来,你外公状态不好。”说完就挂断了。

周放心里一惊,不知道外公什么情况,电话已经断了,他再打回去乔仪婞也不接。周放只得转身对莫铭说,“莫莫,你中午饭自己吃,我得马上回乔氏,不知道什么情况。”

莫铭不知道谁的电话,但肯定是有急事儿,于是抬着眉毛说,“哦,那你开车小心,别着急。”

周放点点头,走过来把手中的戒指放到莫铭手心里,“等婚礼那天我亲自给你戴上。”说完吻了吻她的额头,衣服也不用换赶忙出去了。

公寓门关上的时候,莫铭摊开手心放在眼前看着这枚莹亮而细致的白金戒指,站在客厅愣了一阵才想起来,周放说了三遍求婚的话,都没等到自己的真正回答。

就是啊,是事不过三,还会等到下一次吗?

周放赶到乔氏,发现从大厅到各部门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特殊动静。看样子不像发生过什么大事儿的,只好一路走到总裁办公室,刚到办公室外,助理赶忙起身推了推眼镜儿,对周放说,“周总,乔部长她们在最高会议室等你。”

周放冷冷的看了一眼助理,拧着眉头没说话,只是转身去了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整个厅堂只有四个人——乔仪婞、乔安娜、李察德,还有周培锦的父亲,周海泽。几人本在交谈,听见动静顿时全部抬头看向他。

周放面色如常,先对着周海泽走过去,点头微笑问候,“泽叔,好久不见。”说完两人握手,周海泽笑着说,“哪是好久不见,都几年了?你这小子,从接手乔氏新闻发布会那天见过你一次,到现在!”

两人对视而笑。

周放转身问旁边,“小姨?您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安娜表情不明,似笑非笑的回答,“刚被召回不到一天。”

周放侧头看了看她和自己的母亲,又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不知道这几个人凑一起是什么情况,既然外公没在,那刚才电话里就是幌子了。当下也不再着急,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静待乔仪婞发言。

乔仪婞扫了周放一眼,神态平和的说,“周放,上次我陪你外公来找过你,但是你好像去青岛了,所以事情就一直搁下,当然你们的具体事情我不参与,这次是陪你泽叔过来,怕找不到你。”

周放点点头,问,“什么事儿?说吧?泽叔亲自过来,恐怕是和上次提到的乔氏英国并购案有关吧?”

乔安娜挑挑眉毛没说话,却一脸‘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周海泽对周放说,“是,周总反应太机敏了。”

周放轻声一笑,打趣说,“泽叔,您夸得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

周泽海哈哈大笑着说,“得,不跟你贫嘴,就是并购案的事情。”

乔氏英国分公司一直和某英国本土金融公司有业务上的长期合作,但是去年一年因为管理失误和一次错误风投拖垮此金融公司基础。

周海泽是国际某著名实业银行中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实业银行主要负责给国内外各大企业公司或金融机构进行银行业务的对外批发零售的。一般来说是帮着融入资金或者扩充固定资产,但如果被注资公司面临破产必然要第一时间经过实业银行。

所以周海泽这次是要和乔氏一起并购英国那家即将歇业的金融公司,希望与乔氏双方共同成立一个金融机构,用来拓展英国的业务。

这件事对乔氏有利有弊,接受合作自然是有利可图,但也有更多的麻烦和累加的工作要处理,不仅初期停留在英国的时间会增加一倍,而且又是金融机构,周放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同时兼顾这么多工作,何况以后会直接牵扯到周放自己的公司——易盛的发展。

周放一开始就没打算接手这件事,当时是实业银行的另外一位海外负责人跟他谈的,没想到一次不成,干脆把中国方面负责人抬了出来。

经过一番讨论,周放的态度还是表示乔氏暂时不需要跟进这个并购方案,实业银行可以找别的合作对象。

周海泽看他态度坚决,笑了笑,转头看向乔仪婞。

乔仪婞盯着周放,忽然眯起眼说,“周放,如果你觉得自己做费心,可以考虑让你小姨来负责,等李察德历练差不多也可以移交给他。”

周放耸了耸肩膀,没表情的说,“那看姥爷的吧,如果乔董同意,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不参与这个并购。”

乔安娜看着周放说,“你确定?”

周放忽然皱起眉反问,“我为什么不确定?”

乔仪婞先垂了一下头,又说,“周放,如果这个并购你不参与,那你就要从乔氏退出去,总裁也要转交给参与并购的负责人。”

周放眼神一凉,明白了,这才是这次的主题。

“您想要说什么,不妨具体些,您儿子我——最近理解力不太强。”

“是嘛?太费心了吧,为了安排婚礼都顾不得公司了。高层会议也不出席,周放,你知道这样影响有多恶劣?虽然我不在其位,但是我知道乔氏的重要。”

周放反而皮皮的一笑说,“妈,我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回家跟您商量结婚的事情,您着急也不能这个场合提起啊,不相关。”

乔安娜他们三人不知道什么事儿也不好嘴,只好安静的等着。

乔仪婞眼睛微挑,看着他说,“周放,私事儿我们确实应该回家再谈,但是目前这件事儿,你外公是赞成并购的,所以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就考虑到底是全身而退还是?”

周放看着乔仪婞问,“当然我不是非要把着总裁位置,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并购和乔氏管理不能分开,这本来也不是非要一起的事情?”

乔安娜却忽然话说,“因为这是联合经营,既然联合就在很多方面需要企业本身准、合时以及本的投入,如果是分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管理上会特别麻烦,成立若干机构不算,一旦有问题不能第一时间得到裁决回馈恐怕会影响多方。”

听完之后,周放往后一靠,歪着头低声说,“那就是说,接受并购我就要一直在英国,只能忙于乔氏和新机构,不然就别在乔氏呆着?”

乔安娜没说话,撇嘴,表示默认。

周放心里有数了,再次看了一眼众人,尤其是最后跟乔仪婞对视着说,“那好吧,我是不可能做这个选择的,所以——不如小姨考虑接替我吧,我也乐得休闲,毕竟可以专心忙易盛。”

乔仪婞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想好了?对你姥爷也这么说?”

周放忽然听着有点威胁的意味,当即脾气上来,声音冷冷的回答,“是!想好了,总裁的工作也确实累,具体问题我会跟乔董事长交涉……”

还没说完,会议室侧间的门打开,乔老双眼如刀的站在门口,紧紧咬着牙,凝视着周放。

第百二三章 加负(3)

转折来的突然之极,周放嵌在这一瞬的惊诧中来不及应变。

乔老一如往常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银发丝丝安逸的向后梳着,眼神已经冷暗,此刻他整个人的气场在几秒内变得十分凛冽。

周放本来想说话,这时看着乔老的样子也不想说了,明明刚微微欠身站起来,此刻又坐回去,目光竟越发的深暗和平静,沉吟着与乔老对视。

所有人都不说话,乔安娜抚着额头在会议桌上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乔仪婞微垂着眼没表情。

周海泽站起来和乔老打招呼,乔老对他点头示意,想了想说,“海泽,这个并购案改天我再约你谈,今天看样子不会得出什么结论。”说完又冷眼看了看周放。

周海泽微笑了下,好饭不怕晚,有乔老的主观意愿,这事儿还是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沉稳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告辞离开。

这下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乔家的自己人,两个女儿,两个外孙。

乔老走了几步到会议桌前坐下,与周放各执一头,竟似谈判的态势。

今天这样子就像当年把乔氏交给他那天的情景回放——两个人也是这样面对面在会议室里完成了使命的交接。

彼时,周放在接手乔氏后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沉寂了三个月,潜心企业深层,实践、研究、分析、评判、总结。三个月后当所有人以为乔老外孙资历尚浅、魄力不够,甚至某些高层蠢蠢欲动打算自立门户的时候,周放突然独断整顿,从上而下,从内到外,从管理到经营,从策略到制度——下手之狠,判断之准让整个乔氏的高层震惊,从此再无一不服。

这样的周放又怎么会让长辈不满意?乔老是如此的引以为傲,又如此的信赖着他。

就这么被坚定不移的被信赖着,周放面对人生每一步前进的时候,一次又一次为了家庭和家族牺牲了太多个人的选择,虽然成就了外公的毕生愿望的延续和殷殷期待。

但今天这件事儿,尽管他没说话,不过,显然刚才他和乔仪婞的交谈已经被乔老听的清清楚楚。乔老深知周放做事从不言语冲动,今天敢这么跟乔仪婞料底儿,大概是真的宁可退而求其次了。

周放心中城府的功力早就登峰造极——深阻,宽绰以容纳,遇事后的态度向来内敛而不外露,做事果断、狠决、气稳、神定。面对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会先张口。因为无论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被动的,所以干脆等着乔老的态度,以不变应万变。

乔老觉得有点悲哀,正是因为从小儿就看着这样的周放成长起来,对这个外孙的青睐和荣宠盖过一切。在周放十几岁的时候,乔老就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毕生创建的乔氏实业交到他手里才真正放心,因为这孩子像自己,可就这个如此像自己的年轻人此刻正要放弃自己曾对乔氏的承诺,离他而去。

乔老暗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周放,你真的为了回避一个企业方案而决定退出乔氏?”

周放轻咬了下唇的一侧,放开,回答说,“姥爷,不是回避,是本不想参与,所以我选择退出。”

乔老心里一阵怒气,强压着,接着问,“你做事向来成熟稳重,今天这样草莽做决定你不觉得会让人遗憾吗!?”

周放也沉声回答,“不觉得,反正我没什么遗憾。”

乔老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的呵斥,“周放!你妈只是说你不应该为了个人私事把乔氏放一边,但是我知道你有安排,所以不是没有苛责过你吗?怎么就突然为了结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我知道你珍惜你和莫莫之间的感情,可即使继续负责乔氏也不影响你和莫莫在一起,无非先离开一段时间,年轻人事业为重,情感长久又何在日日厮守?为什么非要退出乔氏不可?你对我承诺的话都是儿戏吗!?”

听完这话,周放了然的看了看乔仪婞,又扫过其他人,沉了几秒,淡淡的说了一段话,“姥爷,虽然我曾经答应过您尽最大努力维护乔氏,让它稳步发展并壮大,目前我觉得……自己做到了。本来没想主动提出退位,不成想今天这事儿……不过并购案也只是事情的导火索,离开是早晚的吧,何况我本来兴趣不在此,想必各位长辈都知道……那就不提过去,看来今天大家也是有备而来,只是对我的答案没有防备而已。

其实,离开乔氏并不是违背承诺,现在既然不想继续选择,不如退出。我离开,还有很多人维护着乔氏,不差我一个,但我和莫莫之间是作为一个生命共同体一起存在的,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能把生命放在国内,自己拖着躯壳去完成谁的愿望,也希望姥爷能理解。”

周放说完这段话的时候,除了乔安娜一脸掩藏不住的无比崇拜与赞赏,乔仪婞和乔老都是完全冷掉并冻结的脸色。

李察德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他也不上嘴,此刻却看着姥爷愈发晦暗的面色心里一惊,赶忙站起来慌声劝慰着,“姥爷,您……别动怒,小心身体,我知道您一直对我哥器重尤佳,但是他确实这些年太辛苦,他为乔氏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如果为了婚姻,您就理解一下吧,何况他自己也有公司,大概对待易盛的情感和您对乔氏的没有区别。您换个角度想,不妨也是给我一个成长的机会,虽然我未必能做的和我哥一样好,但是至少还是可以学习的。”

乔老呼吸沉重,看了李察德一眼,说,“还轮不到你说话!”转而对着周放目光中隐隐都是失望,声音僵硬的说,“周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我再问你一次,不关乎并购案,就是单对乔氏,你是否依然决定退出?!”

周放知道如果姥爷的格,再加上母亲的态度,两人一定会再次想办法让他回归,但是这从来也不是他想要的,于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站起身,下了一剂猛药。

“姥爷,孰轻孰重我心里最清楚……当然,这不是说我不够谦虚,恰恰是借着您的一生的经历我才有资格做了定夺,因为我不想重蹈您和外婆的覆辙,或者小姨的……总之,我会开始安排辞职后的各种工作交接,您勿须担心。”

众人听到这番话同时呆住,这确实是一剂痛心针,扎的人清醒却疼痛。

乔老紧紧攥了攥拳头,难以言说的心情,咬着牙关看着周放,良久说不出话。

过了很久,忽然一声命令,“仪平!反正他想好了,你先接管吧,等对接完了周放你就彻底不用过来了!”

周放低了低头没直接回应,却看着愁苦的小姨,轻声说,“那小姨多费心吧!”

乔仪婞气色十分难看,冷冷的对着周放说,“好吧,那乔氏就交给你小姨,你们的事情你们安排,我不参与其它意见。但是周放,我们是不是该回去谈谈你的婚姻问题?”

周放点头,轻笑了一下,说,“嗯,等我忙完乔氏工作收尾,回家跟您详谈,成吗?”

乔仪婞不再回答,瞥了一眼乔仪平离开走出会议室。

乔安娜皱着眉深深叹息着对着周放说,“你这孩子怎么……平时挺会变通的,你就不能忍忍吗?何必突然闹这么大这么僵?乔仪婞从来都不会退让,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给任何机会让我或李察德继承乔氏,尽管我也不想,可你说现在让我怎么做?”

周放撇嘴,无奈的笑了笑,说,“小姨,咱们家的做事风格你不了解吗?还是刚才我说的你没注意听?既然这不是我要的,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何必被拖着最后两败俱伤?你只要按照你想的做就好了,其它的不用管,我来处理。”

乔安娜愣愣的看着他,才觉得周放是乔家的奇葩,他收揽了所有人对他的宠爱和器重,却又不妥协于任何强势,依然活得故我,年轻却心思老练,早就看透事情的本质,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当真除了莫铭那丫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难倒他?

周放转头看着站在走廊的外公隐隐纠结痛苦又透着失望的目光,此时再解释无益,想了想,向相反方向走进电梯离开了乔氏。

乔老一直盯着周放的背影,心思沉沉,远远的看了很久。

回去后,客厅里没人,周放到卧室一看,莫铭午休已经睡着了。

周放抿着嘴笑了笑,刚要离开,看到她右手虚握着拳头,侧压在心口下。周放怕她不舒服,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把她的手拿出来,不成想,那枚戒指忽然从她指缝掉了下来,兀自在床上散发着浅浅的光。

原来她一直攥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曾放下。睡前不知独自想着什么,竟把手压在心口上唯恐丢失。不知怎么的,周放竟然觉得眼眶一热,拿起戒指,躺在她身边,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只手轻抚着莫铭的面颊,心中什么都不再想。乔氏也好易盛也好,这一切的浮华都比不过莫铭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这世界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除了她。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莫铭发现周放忽然特别的忙,基本上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偶然问过一次,周放回答说两边都突然有事儿,赶到一起了而已。看样子是真的忙,连热衷的造人计划都搁浅了,莫铭也不再怀疑。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天,终于有一天,周放回来后,一进门就紧紧抱着莫铭狂啃,莫铭还没明白过来俩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战争平息之后,周放神清气爽的对着莫铭说,“宝贝儿,我们恢复原计划。”

莫铭不解,问,“什么?现在不是一直在计划中吗?”

周放眯起眼说,“我说的是你太不自觉了,不记得承诺过什么?”

莫铭猛的想起上次求婚事件中自己说的那几条儿承诺,尽管早已对情爱之事轻车熟路,可让他这么一逼问还是禁不住脸红。

周放看她娇羞的样子总是毫无免疫力,连忙拽过她,把她放在自己身上,俩人赤身条条、姿势暧昧。周放本来想笑,可当眼神看到莫铭小腹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莫莫……最近……身体还似乎没反应?”

莫铭想了想,点点头,没说话,可这次却没有轻松的表情,似乎也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心里不知该作何想。

周放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哦……姑娘是慢热型,说不定今天就有了呢?”

莫铭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声音忽然有些颤,“周放,上次是不是就该去看?我还以为没事儿……我……”

周放没等她说完,起身把她揽到前,微蹙着眉轻声说,“莫莫……我保证你身体没事儿,别乱想,放心,放心……如果真是影响心情的话,你介意我们去看看吗?我不想让你有任何的小问题,实在不行就当体检了,成不?”

莫铭看着周放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

其实周放的心里无比担忧,上次怀孕可以证明莫铭的身体是绝对健康的,只是不知道那次流产到底造成什么伤害,为什么这已经三个多月仍然没任何‘巧合’?可又不能表示出来,这会让莫铭更焦虑。

于是这几天一边安抚着她,一边预约了同仁堂四代从医的国医,同时陪着莫铭去三甲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

从检查结果看,生理正常,没有病变及明细影响生育的问题。

拿着医学检查结果,按照预约时间来到同仁堂中医门诊。

医师先看了各项检查结果又细诊脉后,看着周放表示心里有了定论。

周放找借口哄莫铭出去缴费拿药云云,等她走后赶忙询问诊断结果。

医生的回答是莫铭本身体质偏寒,有遗传的原因,肾阳不足。这样的体质就容易寒,怀孕本就需要特别注意,上次的流产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现在不好受孕,即使怀孕了也容易产生滑胎的现象。

周放心中大骇,不自主的拧着眉毛问,“那……会不会产生别的病变?”

医生说,“如果调理好就没什么大问题,你也不用太着急,不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只是对受孕有些影响。”

周放轻叹口气,说,“不影响身体就好,她这情况要调理多久会好?”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说,“一年半载的吧,中药作用毕竟慢,可是是治本的,等身体回暖调理见效的时候自然会正常受孕。”

周放对医生微笑,没回答。

走出诊室,莫铭还没回来。

周放望着走廊尽头,深深的呼吸,缓步向前走。一方面对莫铭的身体无大恙的放心,一方面却从心底无奈了,大概这就是注定吧,既然两个月协议无效了,莫铭可以去工作了。而自己又承诺过允她一两年去忙事业……当时又如何知道命运总是在拐角的地方捉迷藏?想到这又是一阵头疼,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安排结婚了。

第百二四章 变色(1)

等在角落里的往往不是惊吓就是沉默。

周放走到通道的尽头,才发现莫铭已经站在拐角处,独自望着门诊大厅一身落寞与凉薄。回头看向他的一秒,眼神无力中透着悲哀。

周放的心紧紧的揪起来,知道她肯定是缴费时得知了诊断的症状。忙几步走到她身旁,对着她凝望的眼睛挂起熟悉的笑,柔声的问,“小娘子怎么了,跟你老公走散了?那跟我走吧,当个压寨夫人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莫铭努力撇嘴笑了笑,“下手须谨慎,不保证压寨夫人能传宗接代!”

周放抬手轻捏着她的脸笑着对答,“没关系,我们俩吃饱全家不饿!”

莫铭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周放……我原本没想过一个孩子对我意味着什么,现在却觉得让你失望了,何况又多了一个让乔女士不安的理由,对以后……我忽然有些茫然。”

周放轻轻拥她在怀里,下颏轻轻蹭着她的头发,声音暖暖的回答,“……莫莫,你只是需要调理一□体,不是绝孕的病症,我曾说想要孩子与延续香火毫无关系,只是想和你有一个一生断不开的纽带……如果能让我爱你一辈子,有没有孩子又何妨?身前身后百年事,谁又能想着谁?你记着……我只要你就够了。”

莫铭不说话,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听着走廊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只听周放忽然说,“莫莫,你看每天有这么多就医的人,都有各种难治的病症,比起他们,你是多么健康?所以,放平心态,好好调理身体。再有,这样不也是很好?你可以安心的面对工作不是嘛?!”

莫铭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放忽然懊恼的说,“好吧!工作之前先解决结婚的问题,等你把天津那边安顿好,我们一起回L市,我要跟岳父岳母正式提亲!”

莫铭想起之前父母提过结婚的问题,心里也安定了下来,咯咯的笑着说,“好吧,你可做好思想准备,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姑娘,搞不好一个舍不得,就把你打出去!”

周放溺爱的吻了吻她的头发,轻笑着说,“那我们只好学西厢记私定终身了吧!”

莫铭白了一眼,说,“那俩人之间得有个红娘帮着暗度陈仓的,你打算找谁?”

周放咯咯一笑,逗贫的说,“你看李察德怎么样?!”心里却不由得想李察德当‘红娘’的时间还短吗?

俩人同时想象李察德拿着棋盘掩面碎步而行的样子,顿时大笑了起来。

回去后,在周放强有力的监督下,莫铭每天都要呲牙咧嘴的喝两次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她同时已经给天津潘文国际发了正式工作的时间确认函,周放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终究是希望她能留北京工作,也在尽量想办法。

而他自己这边,决定退出乔氏后,一分钟都没有迟疑,从召开董事会到正式交接工作彻底离开乔氏一共用了三个月时间。对于乔氏的变动,周放一直没告诉莫铭,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多生暗忧。处理完所有乔氏的对接工作后,周放终于选了一个家人都在的晚上,回了周府。

晚饭后,周放坐在沙发上,右腿翘在左腿膝盖上,伸展着胳膊,一派懒散的洋洋自得,面对着乔仪婞高深莫测的眼神哪有一丝的不安。

“周放,你就这么退出乔氏,想过你外公的感受吗?”周父问。

周放歪了歪嘴,回答,“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我想外公心里也有数。”

乔仪婞忽然面色铁青的开口,“随他吧,我看他能折腾多久。”

周放挑了挑眉毛,笑了,“妈,何必这么严肃,你不就是接受不了乔氏在小姨手里吗?”

这句话戳中了痛点,乔仪婞难得冲动的呵斥,“放肆!这混话是胡说的!?本来我的工作就是从政的,严禁介入商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周放你是不是该说说你自作主张安排结婚的事情!还把长辈放眼里吗?难道那姑娘跟你逼婚不成,让你急成这样?!”说完,冷着眼看周放。

果然这句话成功挑起周父的注意,周父皱着眉不解的问,“什么结婚?”

周放笑着解释说,“我只是提前做好了个人准备,哪有不经过家长意见,我今天回来这不就是跟长辈报备来了?”

周父又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沉吟了几秒说,“你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这个问题,但婚姻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问题,对方家里什么态度?”。

周放说,“嗯,莫莫的父母很好,对我也很好……所有长辈思想很开通,家庭氛围也难得的好,这大概也是莫莫成长的如此健康的原因。”

周父点点头说,“那就先双方家长见面吧?”说完看着乔仪婞。

乔仪婞冷着脸,心里盘亘着不少事情,暂时还没清楚,是不能拿出来质问周放的。只是回答说,“你既然这么有把握又何必再安排见面,你们两个直接婚礼不就好了,想必对方也不会反对。”

周放懒洋洋的一笑说,“那我当真了?”

这时,爷爷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看着周放。

周放对着爷爷一笑,说,“爷爷,我正跟家里说结婚的事情,您有什么意见?”

爷爷一边走过来一边回答说,“嗯,听到了。”

说罢坐在周放对面,平静的看着他问,“周放,莫莫家里知道你的情况吗?”

周放想了想说,“知道大概,因为莫莫上学的关系,也没提到婚姻这么远的话题,所以一直没机会很具体的谈。”

爷爷眼神有些复杂,沉吟了良久淡淡的说,“周放,家长见面先不忙。”

周放脸色一凉,忽然怪异的问,“爷爷,别说您持反对意见?”

爷爷摇摇头说,“你还是先去莫莫家正式的拜访过,让对方具体了解过再说其它……毕竟我们家庭是有些特殊的。”

周父也表示同意,周放皱着眉觉得爷爷有事没说,却偏偏拿家庭做理由,又不好盘问,只好答应着,联想起第一次在八宝山看到爷爷祭奠莫爷爷的情形,心里一震,不知怎么本来挺从容的心态竟然有些隐隐的忐忑了起来。

半个月后,莫铭终于要去公司报道了。

虽然以前实习过,对公司并不陌生,但是此刻却是作为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莫铭依然保持着高度的严谨。报道当天,周放很自然的开车送她,莫铭本来不想,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搞特殊化,却拗不过他,最后一再要求他送到公司对面即可。谁知道一下楼就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一辆锃光瓦亮的火焰色新路虎,莫铭头疼的指着车问:“周放!原来的板砖先生让你做美容了?”

周放摇头,“不是啊,新买的。”

莫铭烦躁的问,“你换车了?”

周放笑笑说,“给你买的,你总要学车不是?再说你不是也喜欢这款车型?”

莫铭咬咬牙回答,“你的意思,我以后学车了就天天开着这招摇的几百万的车穿梭于京津高速上?!”

周放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什么不行?你去天津就够折腾了,我未必每次都能接你,所以你开车是必须的,而且这个车安全能很高,我还放心点。”

莫铭看着他本来想说什么,想了想也没时间争执,只好由周放送到地点,下车后盯着周放,周放笑了笑问,“怎么了,舍不得了?晚上我来接你。”

莫铭抿了抿嘴,犹豫了半天才说,“周放,我刚过来工作,公司安排了公寓,何况每天往返占去太多时间,所以……我暂时不会天天回去的……”

周放一愣,没两秒钟脸色变冷,硬着声音问,“那我上个星期问你,你怎么说不知道?!”

莫铭皱着眉说,“我也是刚知道的……”紧接着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再说,还不是怕说了你变脸。”

周放绷着脸不说话,莫铭看了看他说,“周放……我对这个工作是认真的,让我先好好学习一下,那个……我每个三五天回去一次成不?我从下个月开始报班学开车!”

周放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随你吧,强迫从来没用,我走了。”说完就要发动车子要调转车头。刚启动,忽然又停下来,对着路边的莫铭说,“你最好别忘了下个月初去你家。”

莫铭赶紧点点头,对他摆了摆手,看着周放表情不善的扬尘而去。

到人事部报道之后,莫铭被安排到贸易部,主要负责国际贸易咨询和顾问。和部门的同事刚打过招呼,还没落座,就被人事部负责人又叫了出去。

莫铭到楼道里看着人事部长问,“部长,有什么事儿吗?”

部长微笑,说,“总裁要见你。”

莫铭心里十分诧异,也不好问,只好跟着部长乘电梯到楼上总裁办公室,站在门外,部长简单交代两句让她独自进去见领导。莫铭眼看着部长又转身回了电梯,忽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刚上班就被总裁召见。赶忙整了整衣衫,又清了清嗓子,确认无误后,抬手轻叩门两声。

听到门内回应后,莫铭拧开门,走进办公室。

对面完整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眼看到塘沽的半个城区,在玻璃窗前的办公桌旁,一个俯首批阅文件的男人正认真的忙碌着。

莫铭站在门口几步远,轻声问,“潘总?”

男人抬头,看到莫铭愣了几秒,像是在确认身份,继而挑了挑眉毛微笑说,“莫小姐,你好,请坐。”说完,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莫铭安静的做到沙发上,直立着上身腿微倾斜并拢,目光沉着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打量了几秒,心想,“看来年轻有为、才貌俱佳的创业者还真是不少,虽然没有周放极品,但是潘文的气度却也有的一比。”

潘文表情很官方,微笑着对莫铭说,“莫小姐,欢迎你加入潘文,之所以让你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被召唤了三个月才赏脸现身的人才是不是三年多前在这实习的那个?”

莫铭吓了一跳,连忙尴尬的解释,“潘总,真抱歉,之前是有事情耽搁,所以才不得不等了两个多月才来。”

潘文轻笑着说,“别紧张,我没有兴师问罪,你知道你上次在这的实习评语是谁写的吗?”

莫铭一愣,惊讶的问,“不是人事部吗?……是您?”

潘文笑意更明显,点点头,说,“是我,因为你的表现太好,所以你的负责人跟我说了很多,建议我亲自写,自然就记住你了。”

莫铭更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潘文也瞧着她紧张,简单的问了几句她毕业后的情况,就放她回去了。

莫铭出了办公室才松口气,没想到总裁这么细致,难道公司进个新人都要亲自了解一番?

从正式上班开始,莫铭很是顺风顺水。中层管理人员对她都有印象,现在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莫铭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做事井井有条,应对急务从容不迫并且能妥善解决,尤其是外语方面的专业功底深厚,于是对她也越发首肯,这也给她工作的发展提供了便利。她自己也挺惊讶,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大家居然还记得她,心里更是感激,又经常想起lewis说的话,便更加专注和投入的对待工作。

一开始确实是三五天回一次京,每次回去都是周放来接,低调的在公司大厦对面等。回去后总是小别胜新婚的热闹一番,月底的时候莫铭特意跟公司请了假,准备第二天和周放回L市。

当天晚上回京后,两个人谈了很久。不过,本不是关于明天见家长提亲的问题。因为两人笃定提亲就是走过场,重要的是后面的双方家长见面,以及婚礼的安排等等。显然,在所有不可知的未来面前,做什么安排都是白费力气,因为往往一个关键就让事情变得不可逆转。

之前已经通过电话,第二天,莫铭家里重要人物全员到齐,很是隆重的迎接着两人到来。

两人刚到小区外从车里下来,就远远看到姥姥在三楼窗前笑着对他们招手。

莫铭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放,笑着问,“你紧张?”

周放点点头,诚实的回答,“有点。”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家长,周放从来信心多的可以自负,就是不知道怎么从早上就开始情绪紧绷,甚至刚才眼皮有些跳动,更是让他觉得难解。

这可让莫铭愕然了,连忙惊讶的追着他问,“哎呀呀……我没听错吧?周先生,把您上次跟我爸下棋的功夫拿出来,还有你紧张的时候?”

周放被逗的笑了,回头,“允许你贫嘴,过了今天你就改姓周了,等你被踢出家门看谁护着你!”

莫铭抿着嘴一笑,虽然言语反驳,心里却觉得很是安稳和甜蜜,是啊,这么多年了,终于走到婚姻的门前。回忆起往事竟觉得历历清晰浮现,想起周放第一次来接她的时候,还是那个下午,……哦,往事不可追……

周放在单元门口看着莫铭眼神悠远的望着自己,心念一动抱着她深深的吻,莫铭也十分动情的回应,两人缠绵了两分钟有余,周放才松开她,稳了稳呼吸,调笑说,“刚才在想你的初吻?”

莫铭心跳漏拍,他太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分情丝,这么多年这样的爱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再难剥离,如此的男人又怎能不爱?瞬即贴过他的脸颊,吮吸了一下他的红滟的唇。

周放轻哼了一声,暧昧的笑着说,“上楼吧,宝贝儿,你老公我把持不住了……再说姥姥她们肯定纳闷这俩人怎么还不上来,你猜她们会怎么想?”

俩人唧唧咯咯一阵笑后,终于上楼进了门。

莫家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周放,家里的氛围更是一如既往的洋溢。莫铭小姨逗着周放说,“周放!你表现欠佳啊!”

周放一愣,虚心请教,“呦!现在改还来得及吗?小姨请指教!”

小姨笑着说,“你光顾着跟岳父岳母和姥姥姥爷卖乖,我和你小舅就是陪衬?”

众人大笑,周放赶忙对小姨作揖说,“小姨不是在经商?不然我参股怎么样?还是你想上市?我托底!只要您一句话,让我今天下厨做饭都行!”

小姨笑的花枝乱颤,指着周放说“你们瞧瞧,就这张嘴,莫莫不被骗才怪!”

姥姥姥爷也笑着喝止小姨,莫爸爸满脸和善的问周放说,“周放,听莫莫说你外公是做实业的,不知道跟你的公司有关联吗?”

周放忙摇头说,“没有,我公司是自己和在法国的同学一起做起来的,外公的公司……我不参与。”莫铭一愣,看了看周放,又瞧了瞧众人,没说话。

莫振庭点点头赞扬说,“难得,一般像这种情况继承家族企业的居多,你能另辟蹊径真是不容易。”

周放谦虚的说了几句,小姨忽然问,“你外公什么实业?我知道吗?”

周放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众人,对小姨说,“呃……乔氏实业……您知道吗?”

小姨眼睛忽然圆睁,猛的站起来,向后走了一步,不太置信的问,“乔氏……是你家的?!”

周放尴尬的摆了摆手,说,“不是,是我外公的,不能算……我家。”

姥姥、姥爷和莫铭父母到很正常,尤其是莫铭的母亲,微笑着轻声话,“张好!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又转向周放说,“嗯,你小姨做生意做昏头了,对商业巨头盲目崇拜,别搭理她!”众人又笑,他们是对周发的家庭背景有心里准备的,除了莫铭父母,其他人都知道周放曾经轻松的拿出一千三百万的支票的事情,虽然得知在电视各频道新闻和广告中无所不在的乔氏实业居然和周放有关联,不过也对此也见怪不怪。

继而又谈到关于周放父母对两人婚姻的态度和看法,周放自然表示家庭的支持。并提起上次在家中提到莫铭父亲从军的经历,众人很是佩服,觉得如此年轻当团长却从部队退下来很是可惜。

莫爸浅笑了笑,笑纹有些深刻,只说,“哎,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我也无勇可提!”

姥姥拍了拍周放问,“周放,你外公这么大的事业,怎么没让你母亲接手?母亲在政府部门具体什么工作?”

周放对姥姥诚实的回答,简单说了说外公创建实业的经过,又说母亲是国务院某部的副部长,所以是不能接手企业的。小姨和小舅毕竟是年轻人,心里又暗自唏嘘了一阵,只是看着其他人平静的眼神没好多说。

姥姥点点头,不惊不慌,只说,“哦,知道了,乔仪婞女士。”

周放无奈的点点头,也是,姥姥一辈子跟政务打交道,又怎么会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莫爸却好奇的问,“我还真不知道乔副部长,大概平时关注的不多。那你父亲呢?听莫莫说是军区工作的。”

周放心里暗叹,这关真不好过,父母的职业背景总是他不愿多提,可婚姻大事又不能不提。不过还好,看来莫铭的父母及姥姥姥爷确实是有底的人,对于刚才的乔氏和母亲的工作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应,于是也就从容的回答道,“哦,我父亲以前是兰州军区的,现在总参工作。”

话音刚落,姥姥和姥爷眼神忽然变了,姥爷抬起头,表情形容不出的怪异,紧跟着问了一句,“你父亲叫什么?”

周放心里一紧,继续回答,“周光巍。”

小舅先低呼一声,跟小姨对视一眼说,“那不是军里的……”

莫铭还没来及听小舅说完,只见姥爷忽然直起身体,厉声的再问,“你爷爷是周苍南!!”

周放猛的感觉不对,心中惊惧,眼神对视姥爷,只好点头,沉沉的回答,“是。”

除了小姨、小舅和莫铭懵懂的表情之外,再看向两个老人和莫铭父母——已然风云变色。

第百二五章 变色(2)

故事来的太突然,曾经的旧事如天远。

是啊,生活就像一个戏剧舞台,命运是优秀的导演,它深知人生如戏的概念,就如同海之潮汐、音之节律、天之晴雨——没有往复的剧情又岂能做戏?所以当我们已然忘记故事开端的时候,命运又在无形中早安排好了结局。

就像那本不愿再想起的过去……这样兜兜转转绕了三十多年的圈儿,最后在此刻却将起点和终点重合到了一起——因为周放和莫铭的相遇。

莫铭的姥爷忽然全身失了力气,手臂一软,后背重重贴靠在沙发再也直不起身体。莫妈沉沉的压低眉毛看着周放不发一语,而莫铭的父亲,莫振庭,脸色忽然苍白了一瞬,犹如听到了梦呓的故事不敢相信周放的回答。

只有姥姥,虽然表情严肃,目光却依然平视,在众人间徘徊了几秒,指着小姨说,“张好,你和张童带莫莫先出去一会吧。”

莫铭望着姥姥,眼中全是惊骇与疑问,却问不出。

小姨一愣,终究是明白事情严重,看着已然拧起眉毛与周放无语对望的莫铭,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小舅三人一步一停的迈出了门,下楼去。

周放的思维尽所能的飞快旋转,但仍不知道下一秒要迎接的究竟是什么。多次问爷爷都没得到的回答竟然是眼前看到这样的么?一时间,客厅的老少五个人心思满满,气氛无比凝重。正当周放蹙眉想的时候,听到姥爷微闭着眼长长的呼吸了一下,缓缓的问道,“……你爷爷,还好吗?”

周放顺着语气回答,“嗯,退下来后身体不太好,早年的军旅生涯也是落了不少病痛。”

姥爷微点点头,不仔细看基本可以当做是微颤。

其他人依然没说话,姥爷抬头看着周放,瞧着这个优秀的孩子也是一脸茫然,心里一疼,再次放低声问,“听说莫莫已经去过你家里了?”

周放点头。

“你爷爷见过她?知道我们?”

周放只好又点点头。

姥爷疑惑,不解的问,“那他什么也没说吗?”

周放摇头,眼神越发深沉。

姥爷轻哼一声,没有语气,淡淡的说,“这倒是他的格,跟以前一样。”

周放再次扫了众人一眼,心里忽然不焦躁了,也不发问,只等着对方提起。

莫铭妈妈忽然极低的了一句,“周放,你到底是怎么和莫莫认识的?”

周放转头看着莫妈,平静的回答,“莫莫大一的时候,通过朋友认识的。”当然,这个答案是他和莫铭多年前早商讨过的,莫铭实在无法对家人承认自己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只好跟周放对好口供将时间改到了大学。

莫妈极无奈的感叹,“怎么会这么巧,巧到让人无法置信!?”看了看莫爸灰暗的脸色,一直盯着周放安静的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波涛汹涌只是表现不得,忽然怕他情绪波动厉害导致血压升高,用手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转过头对周放说,“周放,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想莫家人对你本身没任何成见,但是……你和莫莫的事情今天我给不了你答案,事情让我应接不暇,这……实在不是我预料的。”

姥爷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对着周放说,“周放,你,还是先回去吧,莫莫暂时留在家里,我们需要和她谈谈,她有知情的权利,如同你,如果你心里有疑问不妨回去问问家人,我们有我们的立场恐怕不适合单方面对你说什么。”

周放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回答,“姥爷,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象的一样……那么您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过往,而这个过往又影响了您们的一生,不过……请恕我说句自私的话,虽然我依然不知道这些过往是什么,但是我只在乎与莫莫之间的一切,其它的对我不是很重要,过去是怎样,纠结、伤害或者对错不应该用我和莫莫的感情作为砝码来压这个天平。我自然不会做逾礼的事情,但是也不愿莫莫受太多伤害,如果这件事能终结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愿意想办法承担。”

莫父眼神变了吧,忽然站起来声音严肃而沉重,“周放!你一个人承担不了三代人的责任!我是莫莫的父亲,爱护她更甚于你,我也从没想过要当封建的父母阻拦儿女的婚姻,但是现在我无法同意,你还是……先离开吧!”

刚说完,脸色再次红白交错,晃倒在沙发上,周放吓了一跳,不知道莫铭父亲身体还没痊愈,一个箭步过去要托住他,莫妈也赶紧扶着他,满脸惊慌。莫振庭垂着头,对她摆摆手,又抬起头,脸色难看着周放的伤怀说,“走吧。”

周放脸上的肌紧到不能再紧,最后看了看客厅其他人的沉默,终于明白了,原来当人高度集中而敏感的时候,预感往往是真的。刹那间,他的心彻底的沉了,半个小时前还像在海岸晒着太阳,这一刻却如同坠入大西洋底,冰凝寒封。

西装下的膛轻轻起伏了几下,依然礼貌而优雅的倾了倾身体,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

周放从来也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他现在需要马上回去了解到底怎么回事,可爷爷的格他更清楚,既然之前一直没说,肯定不是为了让自己来碰这个钉子,一定是有什么他不想说或者不屑说的理由,正兀自心烦,走出楼的一刻,没看到莫铭的身影,刚要打电话,想起莫铭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当即烦恼的揉了揉眉间,霍然又抬头迈着快步走到小区外驱车返回北京。

小姨和小舅陪着莫铭在外环路无声的转了无数圈儿后也回了家。

走进门厅就知道事情的结果,因为周放早已离开,独留客厅内的长辈们脸色暗淡,目光难测。

莫铭来到周放曾坐过的位置,安静的坐下,逐个看了看家人,对着姥姥、姥爷说,“现在……可以对我说了吗?”

姥姥看着莫铭,深思。姥爷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莫莫,这件事之所以连你小舅和小姨都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早,早到除了你父母,别人也没受到影响,所以当事情过去后我们选择不再提起,尤其是对你,你是张莫两家第三代唯一的也是最疼爱的孩子,本与你毫无关系的历史对你说起更毫无意义……可谁也没想到你会遇到周放,说实话,姥爷不是宿命论者,但因为过去的问题太复杂,所以我对你和周放的事情不一定抱有太稳妥的态度,你确定做好准备要接受?”

莫铭心想,没做好准备又怎样?事情不依然走到现在了?想到此,心里一横,沉沉的点头。

周放回到北京后,直接奔赴周府,不成想这个时候家里没人,父母固然是在工作时间,但爷爷也不在——一个月前广州军区有军区邀请,老爷子已经离开有些时日了,周放问爷爷的警卫员知道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警卫员回答说,还得一个月,周放心中大苦,一阵阵头疼。

想了想,索在家里等时间。

傍晚,周光巍回到周府,看到周放已经在家,难得好心情的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放回答说,“下午。”

周父看他表情严肃,说话腔调低沉,纳闷的问,“什么事儿?”

周放开门见山的问,“爸,你认不认识莫振庭这个人?年龄比您略小,有印象吗?”

周父一愣,眯起眼想了足有半分钟,忽然看着周放说,“莫振庭……哦!难道是莫忠然的儿子?”

周放眼睛一亮,惊喜的问,“您认识?”

周父坦然的说,“当然认识,只是不太熟,毕竟他以前在北京军区,我在兰州,但是我对他父亲印象还算挺多的,见过两次,跟你爷爷是一个军区的,听说也是老战友,不过后来没怎么听你爷爷提起……你怎么想起问他?”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周父也不清楚内情,周放脸色又暗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周父说,“嗯,莫叔叔就是莫铭的父亲。”

周父显然也大吃一惊,停顿了几秒才反问,“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可上次莫铭不是说他们家在L市而且她父亲从部队退后在银行工作吗?我记得振庭留在北京军区了,莫家老家就是北京的啊!怎么会去L市?”

周放也一愣,“莫莫家是北京的?”

周父也反问,“难道是L市?”

父子俩完全不知对方的答案是否正确,只是惊讶的各自反问。

周放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儿还得等爷爷回来了,只是简单的把莫铭的家庭情况跟父亲陈述了一下,关于两家纠葛的事情只字未提,周父也只是一再表示巧合的离奇,只说如果真是振庭家的姑娘,那也算旧识了,总好过不知由。

最后周放跟周父建议暂时先别跟母亲提起,等爷爷回来问清楚他亲自再说。周光巍笑了笑说,“你妈总归是担心你,因为家庭特殊才更让人关注,你也要理解。”周放点点头,顿时觉得头脑疑问一层套着一层,如烟似雾的,到底是什么本毫无头绪了。

周放回到公寓后,夜深的时候给莫铭发过短信,但是无人回复。顿时心里一阵焦虑不安,只好试着拨打电话,却又无人接听,直到打了七八次之后终于放弃,深深的拧着眉毛难以成眠。

连着三天,周放除了去易盛忙工作,基本都在想办法联系莫铭,可是短信依然杳无音讯,直接呼叫还是无人接听。这样的情况到第三天,周放终于忍不住了,尽管当时从莫家离开的时候情况很不乐观,可他不能这么无力的坐以待毙,尤其是联系不上莫铭才最让他心焦。

越想越不可耐,已经炎热的天气更让人情绪躁动不堪,周放从易盛大厦出来走到停车场就已全身汗湿,胡乱扯着衣领,正想怎么再去L市的时候,突然收到陌生的短信,“周放,勿念,我已回天津上班,这两天工作忙,在外出差,手机丢在公司,一个星期后回去再谈,莫铭。”

周放忽然火气上升,对着号码拨打回去,响了几声被莫铭挂断。

周放郁闷到极点,发短信,“你在哪出差!!”

莫铭回,“在浙江,现在公司贸易会不方便接电话。”

周放气急败坏的使劲儿拍了一下路虎的车盖,用力之猛险些砸出浅坑,直磕的手生疼。声的呼吸着,一连几天的不顺和疑云密布已让他情绪几乎燃烧,爷爷不在就罢了,莫铭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躲了?!沉思了一会儿,直接开车去了天津。

这是几个国内著名的贸易公司共同组织的商贸交流活动,旨在成立一个对外国际贸易联合商会。莫铭也是刚回到公司就接到这样的任务,本来对方是征求她意见的,并未强制执行,莫铭主动同意外出,所以才来到浙江。

吃过晚饭后,莫铭在酒店整理公司的商务资料,正安静中,听到有人敲门,起身走到客房门前,问,“谁?”

门外没回答,莫铭犹豫了一下,保持着锁链的闭合,稍微打开门缝一看——周放!

周放不容她反应,直接伸手在门内拨开链锁,铁青着脸大踏步走进来,砰地一声关上门,死死的盯着莫铭,声音带着怒意的质问,“莫莫,你这是躲我来了!?”

莫铭愣愣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周放冷哼一声,“公司难道不会对员工的行程记录吗!”

莫铭无奈的抬了抬眉毛,知道了。什么也没说,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下,转身往里面走,身形无力。

周放跟着走过来,刚要说话,瞥眼看到她床头还摆着刚热好的一袋中药,周放忽然一愣,几秒钟,心里回暖,怒气消了不少。声音低沉的说,“药凉了。”

莫铭坐在床侧,孤零零的背对着他,眼睛看着墙面回答说,“凉就凉吧,吃不吃也两可。”

周放走到她身旁,坐下,扳过她的肩膀,对视着她问,“莫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家里说了什么?不是告诉你有事别自己闷着,有我吗?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的?”

莫铭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周放忽然十分恼恨的问,“莫莫!我知道两边家庭肯定有纠葛,但也多半是陈年往事,甚至是误会,这么多年,又哪有解不开的环,我最怕的就是你从中受伤害,你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吗!?”

莫铭看着看着周放,忽然两眼一热,泪水倏忽涌出,无力的靠在周放前,感觉不到她的抽泣,却被她的眼泪浸湿了衣服,周放抱着她,心疼的刚要说话,只听莫铭呜咽的声音从自己前传来“周放,如果一个无比爱国的军人曾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差点被无赦,继而影响了家庭的一生,即使后来雪耻了,可是事情已难挽回,你觉得这种伤痛对于一个军人而言怎样?”

周放诚实的回答,“通敌叛国是军人的最大罪恶,如果是误判,伤痛一生抹不掉,无法形容……大概,遗憾终生还算是好的。”

莫铭也诚实的点点头,过了几秒,无力的说,“那个人就是我爷爷,而这个罪名又曾是周爷爷最后定案的,你又觉得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姑娘们不用担心剧情,第一,作者对待每一个故事细节都是无比认真负责,无论是一个物件的价格、还是国外的某种语言、或大学专业的课程哪怕选修、或者一场病的病因和治疗、亦或是一处景色的描写,一个人物的名字等都是反复验证确认后才会写上去,所以,天雷狗血剧情我本不会写,姑娘们也别担心我写的剧情前后错位,对不上号或者两家恩怨太狗血之类的,周放的爷爷肯定不是借着打压莫爷爷而上位。这种恩怨在此文不存在。其它的等慢慢揭晓,都一下发生才不正常……第二,最近年底确实事情太多,今天晚上写文也确实有些晚了,所以现在才发,见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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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六章 滞带

感觉周放的臂膀微弱的一紧,莫铭贴在他的前低着头不再出声。话音消失良久之后,周放还一直定定的抱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两个人的沉默持续了一刻,他终于回手缓缓扶起莫铭的肩膀,轻锁着眉头,温软的眼神看着她,沉沉的问,“莫莫……这是……叔叔他们说的原因?”

莫铭轻轻的点点头,潮湿的眼睛有些红,说不出什么话。从那天被严肃的告知了这段历史后,莫铭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想相信又不敢怀疑,只觉得她和周放之间竟如妈妈说的“太巧了”,旧事如天远,怎么会纠缠到这般,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更无法从家人得知周放身份后的压抑气氛中走出来。父母让她先暂时保持沉默,等家人想好再谈她和周放的问题。莫铭心里一阵阵的无力,求助无门的看着姥姥,姥姥使了一个眼色,意在让她先遵循父母意见,以后的事再慢慢解决。从那之后,她不敢接周放电话,只要接了电话,周放必有问题,而——这让她怎么回答?只好能躲就先躲了。

一直到此刻,当面对着周放这至真的面孔和熟悉的情怀,她隐瞒不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爷爷终生的遗憾和心伤就无比心痛,再想到周放的爷爷又觉得阵阵头疼。无论怎么看也难以想象那个面对着战友枪托都能几十年如一日庄重、肃穆而感恩的周老竟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吗?难道真的为了军位……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不信。

周放心里更是惊涛拍岸,他哪里想到两家老人的历史矛盾会是这个方面的?而且如此深刻!何况他也对自己的爷爷为国为军的一生充满了敬仰和感佩又怎能因此而怀疑老人的忠诚和处事的节?

整个晚上他的眉毛就再没舒展开,想问细一些,莫铭却说自己也不知道了,家人只说了简单的经过。

周放沉默着,虽然没得到真正的答案,但肯定不相信周老会做出这种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莫铭忽然看着他问,“……周放,如果事情是真的,两家长辈大概是宿怨了,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周放思绪游离着,忽然看着她驳回,“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呢?”

“老爷子牵扯误判这件事不可能。”

莫铭一瞬间愣住,想了几秒也皱着眉反问,“……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误判?那我爷爷当年就真的通敌叛国不成?!!”

周放挥了挥手皱着眉解释说,“我哪有这个意思?莫莫,你别这么敏感,所以我说两人之间肯定是有误会。”

莫铭眼神清冷,看着周放说,“周放,能有什么误会是几十年都不去解释的?又有什么误会能眼看着我爷爷宁愿自退军区并索我父亲都要受牵连从部队退出,甚至回地方连工作都无法安排,直到顶了我妈妈的工作名额才算没人再追究?”

周放听她这么反问,瞬间心焦,但自己也解释不了,盯着她不知道回什么。明知两人这几天情绪都不好只怕自己耐不住子再起冲突。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淡淡的说,“莫莫,事情没真正解开前说什么都是片面的,我无意跟你争执孰对孰错,你情绪被影响我很担心,爷爷去广州了,等老爷子从广州回来,我详细问清楚咱们再想办法成吗?”

莫铭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抬头看着周放不解的问,“周放,那天在我家,你怎么说乔氏跟你没关系?如果让我父母知道你是乔氏总裁,这个谎言打算怎么圆?”

周放停顿了数秒,回答她说,“今年易盛的工作太多了,我本身也不喜欢实业,又分/身乏术,就暂时先把乔氏交给小姨管理,说我跟乔氏没关系,也不算谎言吧!”莫铭一愣,赶忙问,“一个实业说换人就换人,会不会太不严谨了?这么多股东,没经过董事会吗?”

周放安抚说,“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我只要专心看着易盛就好……还有准备娶你进门。”说完,浅浅的笑了笑。

莫铭虽然无从怀疑,但总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从周放第一天对她说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个问题,现如今,果然乱上加乱了。

周放看她的样子,又淡淡的说“你先忙工作吧,明早我公司还有事儿,今晚回北京。”

莫铭也站起身,轻轻闭了闭眼,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没有挽留。周放只得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留恋的看了她一眼,独自开门离开了客房。

她身靠在客房的门口听着周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没多久就再无声息。

仿佛从自己过生日那个宴会开始,纷扰开始多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慢慢不一样了。自此想起当晚塔罗牌指示说有一些变化会让自己无法适应,难道指的就是这些吗?莫铭苦恼的望着酒店的窗外,但觉心里一阵阵的泛凉,只觉得明日隔山远,世事两茫茫,当两个甜蜜的人还探讨婚礼的过程时,没想到连第一道门都没打开就踏进了灰蒙蒙的未来。

在浙江忙完工作再次回到天津的时候,一进公司就看到贸易部的同事和领导在办公室说话,众人瞧见莫铭回来,都面色和暖的开始纷纷鼓掌。莫铭不知道这是为哪般,连忙惊讶的躬身问候。

听贸易部秘书兴高采烈的八卦才知道,公司新的海外贸易伙伴从这次商会中对公司的整体印象颇好,直接在商会活动期间促成的大大小小贸易交易就有二十多笔,这些是和莫铭对工作的处理有直接关系的。所以潘总突然增加了贸易部的年度分红,这让众人无不欢欣,自然见到功劳最大的人要鼓掌了。莫铭连连谦虚的推让功绩,直说是大家的功劳。秘书呵呵一笑,说,“别推辞了,先去潘总办公室吧,让你回来就去报道呢!”

莫铭又再次来到潘总的办公室,潘文先是微笑着对她的工作肯定了一番,又说最近还有两个贸易会需要她跟着贸易部长去参加,问她意见。莫铭虽然心里有事,但总裁这么说,当然不能推辞。潘文见她同意,高兴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莫铭,你愿意不愿意回北京工作?这样对你是不是更便利?”

莫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潘文国际在北京没有分公司啊。

潘文轻轻一笑说,“你还真容易紧张,又不是辞退你,是在北京的分公司。至于贸易部的分流,本来是不安排新人去,但是鉴于你工作确实完成的很出色,所以我问问你的意见,看你打算留本部还是去北京?”

莫铭惊讶的问,“之前完全没听说北京有分公司的事情?我只知道辽宁、上海和深圳的沿海城市有分公司。”

潘文回说,“嗯,我这两年也一直筹划,但没有合适机会,正巧最近有北京的公司合作,所以就把这个计划落实了,目前进行中,基本定案,元旦正式运营。”

莫铭点点头,情绪无波的回答说,“我在哪都可以,据公司需要吧。”

潘文点头回应,说,“那就回北京吧,以后我在北京的时间也会增加,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会很多,希望你能成为潘文国际的核心力量。”

莫铭微笑刚要回答,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刚要拿出按拒接,潘文对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没事儿,让她去接电话。莫铭赶忙握着电话出了办公室。

来到楼梯间,看了看号码不认识,莫铭按了接听,‘喂’声过后,莫铭的脸色变了变,是乔仪婞打来的,声音平常,不好不坏。但莫铭知道,如果她没事儿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心里忽然一慌不知道说什么。

只听乔仪婞问她现在在哪,莫铭回答说在天津工作。乔仪婞问她哪天回北京,两个人见见面,有些事情要谈,莫铭想了想,说,“这两周都加班,如果您有事我可以请假”。

乔仪婞在电话里淡淡的说,“不用了,就等你两周后回来再联系。”说完挂断了电话。

莫铭皱着眉毛看了半天手机,很难想象乔仪婞要谈什么,心里越发压抑。

周放最近也特别忙,自从乔氏退出后,他到真是专心的把全部力都放在易盛上。虽然成立时间不是太久,但易盛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不知道周放是最近野心大起还是怎样,似乎易盛又拓展了大规模的业务,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想起莫铭已经回来,赶忙给她打过电话,问周末要不要去接她。莫铭说公司又安排了加班的事情,大概是回不去。周放在电话另外一端沉默了一阵,轻叹了一声说,“好吧。等你忙完我再去接你。”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忙着,心里却揣满了复杂的心事难以言语。莫铭是等着家里的态度,周放是等着周老爷子回来彻底给他一个解答。本来还比翼的一对儿柔情鸳鸯,忽然在这一个月内变成了分飞劳燕。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姑娘,本来这章昨天写完了,就是打不开作者控制面板,所以没有更新。今天还有一更,时间晚。请见谅,白天工作太忙,今天这章刚回来写。再次谢谢姑娘们的包容,我的工作到年底会加倍忙乱,所以导致最近总是两天更新一次,虽然尽量弥补,隔的时间长我会尽量双更,但还是难免让姑娘们等的时候感觉没谱,再次抱歉。

第百二七章 把柄

两相沉默的日子过得有些漫长。莫铭忙着穿梭在两个沿海城市跟着公司贸易部长四处参加会议的时候,心里却无一刻不在想着和周放的未来到底如何,经常在漫长的出差路程中对同事的聊天充耳不闻,一阵阵离神的沉默。

另外一个人也每天孤单的生活,忙完了公司的事务回到公寓的时候,房间里的安静和冷清总是让他脑海一片空荡,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又变成了摆设。每晚回来后周放都要坐在沙发上给莫铭打个电话,有时候接的通,有时候接不通。无论怎样,每当挂断电话后他都是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夜色,静坐很久。

三个星期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已经进入了八月。

距离北京奥运会开幕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北京承办奥运会与其它欧美等工业化国家不同,需要新建和改造更多基础设施也需要更多的建设资金。这也使许多相应的公司和企业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空前的发展,而周放的金融公司就是其中最风生水起的一位,他深知在边际成本内,投入越大,产生的经济影响越大的道理,此刻更是对各项投资判断准、决策到位,下手如有神助。

每每一次成功的交易或者完美收益的时候,公司高层都会以完全拜服的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周放,而这时的周放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莫铭。他宁愿用这些事业的成功换两人的一分稳定,而这些……永远只是愿望。

终于盼到了周末,周放早早处理好工作,驱车来到天津等在潘文国际的对面。

过了下班时间很久,还没见莫铭出来。来之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周放也不着急,初上的夜色中依然静静的等。过了一会儿,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厦门前出来了一行人,站着脚步互相聊着什么。莫铭就在最中间,笑容可掬的对着众人,周放远远的看着她,只有两个多星期未见,却好似两个月,想把她拥在怀里深深的吻,想和她一起窝在沙发上说说话,想着想着不由得浅浅笑了笑。

笑容还未消失,却看到莫铭眼神遥遥的隔着路看过来,一脸无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却随着另外几个人一起上了一辆奥迪商务车。周放打开车门,刚迈下,对面的车子已经远走。周放紧紧的咬着牙,说不出话,愤恨的时候,接到莫铭的短信,“周放,对不起……你先回京吧,我今晚有公司接待商团的会餐,刚临时加的,走不开,另外家里刚来电让我明天回L市,我处理完再回京找你。”

周放无奈的闭上眼睛,靠着车门一动不动。冷着面色良久,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开车走了。

第二天莫铭回到家里,再次面对着父母,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却满怀忐忑。

莫振庭和张席的气色看上去都不太好,大概是最近这一个月为了莫铭和周放的事情动了太多心思。先是难以接受事实的出现,继而又在过去的纠葛里苦苦挣扎了一番,一想到莫铭和周放的感情与这些过往的牵扯两人无时不刻的感觉到心力交瘁,此刻即使再掩盖也无法藏住神思的倦怠。

两人却装作无事的对莫铭的工作和生活挂怀的询问着,完全不提上次的不欢而散。

莫铭心疼的喊了一声,“爸……妈……你们身体没事吗?”

父母温情的一笑,回答说,“没事,别担心。”

莫爸说,“莫莫,让你回来,是为了跟你谈谈你和周放的事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我和你妈妈也反复的考虑了所有问题,觉得该告诉你我们的想法了。”

莫铭看着父母的表情,心里不知是悲是喜,轻轻点头,“您说吧。”

莫爸挂着微微的笑,声音轻慢而悠长,“莫莫,你是大姑娘了,唉,其实,我和你妈妈没什么可说的。你正常的谈恋爱,走入婚姻,组建家庭,这都是人生的必然,纵容父母万般不舍,可周放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也是无法让人不喜欢的孩子……看着他能疼你,爱你,你幸福就够了……父母还有什么所求?如果……你和周放一起能幸福的生活,过去的过去……就当做是云烟吧。”尾音颤出的一瞬,莫爸爸的眼睛忽然湿润。

莫铭心里猛的一震,听着父亲明显带着隐隐的旧事心酸,却对自己说的如此温软豁达,不禁泪水溢出,鼻翼轻轻煽动,转头望着妈妈,只见妈妈也是泪滴盈盈,却笑着看着自己。

不管曾经的事情到底对错在谁,可是却给众人造成了各种伤害。爷爷的伤怀就不必说了,只是无辜的父亲失去了对一生最大的理想的追求资格,就这样默默的隐在一个小城市里过了半生,妈妈为了保护父亲的毅然把固定工作的名额留给了他,自己半生以来却辛苦的在私企奔波。这样的过往都不及他们对自己的一个‘爱’字,仅仅一句‘你幸福就够了’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云雾消散。

莫铭想控制着声音却本控制不住,张口都是带着微弱的抽泣。莫妈妈坐到她身旁轻拍着她的后背,沉沉的劝慰,“莫莫,爸妈爱你,你也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殷殷期盼,我不是指你要有多辉煌的事业或者成就,妈妈只希望无论何时,做好你自己。”

莫爸爸点点头,也对莫铭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句,“对,莫莫,你妈妈说的对,你要知道和周放在一起要面对的问题有很多,无论周放的家庭背景如何,物质条件如何,你要始终清醒不要被这些左右……”

莫铭从容的点点头,回答说,“爸爸,我知道。”

莫振庭摇了摇头,忽然变得严肃,“莫莫,光知道是不行的,作为我来讲,你们结婚后父母不再参与,但是婚前,一定不要和周放有经济纠缠或者利益问题,咱们的家庭也不是小家子气的,尽管爸爸相信莫莫是优秀的姑娘,但是不能让人说咱们两代军人的家庭培养的孩子是贪图物质和外在,所以周放的家庭越特殊你越更要谨言慎行,不能落人口实……明白吗?”

莫铭再次点头,心里却沉了几沉,这些话……乔仪婞又何尝没说过?

莫妈妈拍拍莫铭的手,说,“行了,爸妈的意见已经传达给你了,至于婚姻,你可以转告周放,让他安排双方父母见面的问题了,其它的等见面后看情况再说。”

明着看起来,这个答案是好的,最起码,父母没有用历史的压力挡在自己和周放的面前,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事情本不会顺利——比如乔仪婞的那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莫铭还是带着轻快的情绪回到了北京。

尽管她进门没看到周放,尽管她打电话周放也没接,她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又往下走了一步总是好的,打算去超市买些食材,想做好晚饭等周放回来。忽然想也许应该跟乔仪婞说一声,毕竟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于是拿起电话照着上次保持的记录打了过去,乔仪婞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嗯,莫铭吗?”

“是,阿姨,我回北京了。”

“哦,好,那……我看看……你一会儿有空吗?不如我们今天见个面吧?我明天有部里的工作,要去外省一段时间。”

莫铭没想到她约的这么急,听她如此说不能拒绝只好同意。

这是特殊的见面,莫铭特意选择了一身严肃又严谨的衣装,换好后刚下楼,竟然看到好多年没见的——原来周放在L市的贴身随护,杭先生。莫铭连忙上前问好,杭先生也礼貌的回答,并说,“莫小姐,我是来接你的,去见乔部长。”

莫铭一愣,随即明白,点点头打开后车门上去。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莫铭在后座不出声,杭先生更是极高的职业素养,不多问一句。直到停车的时候,莫铭从车窗外看了看是二环边上的一个非常低调的中餐厅,她刚要下车,忽然杭先生回头,目光有些温和的看着她,犹豫了几秒,对她说,“莫小姐,乔女士今天必然是有备而来,虽然我不该说,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做任何回答的时候多为周放考虑一下。”

莫铭眼光沉沉的看了看杭先生,过了一会儿,轻声的答应说,“我尽量,谢谢您。”言毕推门而下。

餐厅门口早有人看到车子和从车里下来的莫铭,不等她问直接将她引位到乔仪婞等待的房间门口。看着走廊偶尔出现的消费对象都带着强大的气场,再看整个餐厅的装修越发显得格调的特殊——这是一个高层出没的地方,每个人的眼神都犀利凝光,看着稚嫩的莫铭似乎都带着深刻的研判。莫铭觉得全身针刺,不知道乔仪婞为什么要约到这个地方,难道是彰显身份的特殊来打压自己?

正想着,包间的门已经被敲开,服务生标准的四十五度侧身鞠躬,对着莫铭摊开手掌示意她进去。

莫铭整理好衣衫,迈进房门的一瞬,愣了,除了坐在正位的乔仪婞,身旁还有那个丢都丢不掉的周培锦。

乔仪婞扬了扬眉毛,对着莫铭唇角回旋了一下,说,“哦,过来了?坐下吧。”

莫铭‘嗯’了一声,坐在了桌子对面。周培锦面无表情的看着莫铭,倒似有点轻佻和不屑。

乔仪婞指了指周培锦,对莫铭说,“听说你们认识,那我不介绍了。本来今天和培锦父子三人,约好吃晚饭,后来接到你电话就安排一起了,他们父子二人还没来,咱们先谈,莫铭,这样没事吧?”

莫铭赶忙摇头说,“没关系。”

乔仪婞点点头,语气一转,“莫铭,我就开门见山吧。”

莫铭支起笑容,“可以。”

“莫铭,我对你印象不好,这你可能也感觉出来了。虽然我试着扭转这种印象,但是还是不成功,尤其是最近又……这个一会儿再说,我想问问你和周放一起是什么心态可以吗?”果然是先发制人,乔仪婞上来就丢了这么一句让人浑身难过的话。

莫铭想了想,回答说,“阿姨,我和周放之间就是感情使然,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答案,至于心态,总是为了在一起,自然是积极的。”

“积极到了这个地步?”

莫铭疑惑,“什么意思?”

乔仪婞皱了皱眉说,“你还记得我上次碰到你时说的话吗?”

莫铭点头,“当然。”

乔仪婞说,“既然记得,为什么上次没诚实的告诉我呢?虽然我一直知道这些事的存在但是始终没和你挂上号,前段时间也确实找人调查了一下,结果让我很失望,莫铭。”

莫铭越发迷惑,干脆也皱起眉,利落的问,“您直接说到底什么事儿吧,我确实不明白。”

乔仪婞从身侧的皮包内,拿出一叠资料,优雅的把资料对着莫铭轻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说,“看来,你确实是忘了,你先看看我们再谈。”

莫铭拿起资料,认真的看着,一开始还疑惑的拧着眉头,看到第二页的时候,忽然脸色巨变,原来这是一份房产明细,前几处房产的莫铭不太清楚,但是当看到荷塘别墅和崇文门公寓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的捂着嘴巴,一路后翻越看越震惊,只见每个房产的户主一栏下面都赫然缀着她自己的尊号——莫铭。

第百二八章 谁能役役尘中累

这一页页的记录瞬间冲荡在莫铭的脑海,击打的她毫无招架之力,伸手重重的抚着额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对面的人一直平静的看着她,静默等待她的回答。待她心思转了几个周折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到荷塘别墅时,自己曾问过周放到底有多少处房产的问题,周放无意的回说,“有多少处都是老婆的。”现在想起才知道那一句无意的调侃,本不是玩笑。

看到她这个反应,乔仪婞也不在意,反而说,“你现在还觉得我说错了吗?莫铭,我从未想过会是你,我想你很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后来我问过周培锦,她说那天你过生日。”说着眼睛看了看周培锦,对方斜着眼看莫铭,微点点头。

想起从那次以后周培锦的桩桩件件,莫铭对她在乔仪婞面前的卖乖忽然盛怒,腮上的肌紧了紧。乔仪婞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不善,皱了皱眉,冷声微训,“年轻人一起聚会到也没什么,但是,有句话可能不中听——我认为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要端正为人做事的姿态。我也想转变对你的印象,可是每多了解一些就会觉得更糟糕,你在校的状况,本科的成绩还算不错,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学习好是立足的前提,但是你好像没什么朋友,只和那个叫刘迪的女孩儿走的很近。刘迪和王泉的事情恐怕有些不齿,我不再提了,只是,莫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判断一个人可以从她结交的朋友得出结论。”

莫铭面对着乔仪婞一边倒的定论又惊又怒,一时卡着喉咙无法回复。

尤其最后这句话让莫铭愤怒丛生,心里被刮的无底的疼,如此骄傲的女孩子,这样明了的对她头顶最高尊严和珍贵友情的诋毁让她怎么接受的了?她下意识的用拇指大力摁着发青的食指关节,似要把骨头都折断也不要让别人说出这样的评判!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克制不住的反驳道,“如果您这么武断,那就没资格评价我的朋友是好是坏,她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周放比谁都清楚!”

乔仪婞无波无情的面容下,隐蓄着深深的激烈;沉郁规矩的仪态背后明显带着不屑的揶揄。

周培锦皱着眉话,“莫铭,毕竟乔姨是长辈,你是不是该注意说话的态度?”

“你觉得无礼话是有教养的表现吗?!周培锦,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是不是该回避?”

周培锦被噎的愤恨之极,又不好表现,轻哼一声,对乔仪婞说,“乔姨,我先出去,你们谈吧。”说完起身离开席位。

乔仪婞见此微扬了扬眉毛,表情却未做改变,过了好一阵儿才转过来对着莫铭说,

“好吧,你和你朋友的事情我不做评论了,但你在大使馆的实习工作是托周驰的关系,第二次考研之前,周放为你安排过北大的研究生导师,你考研失利后曾经面试的一份重要工作也是周放的商业客户……虽然现在的工作是你自己应聘的,但是你不是一直在找北京的工作吗?我不相信周放让易盛和天津贸易集团合作成立新公司是为了赚钱,大概这事儿跟你离不开关系吧?不得不说,关系和利益的借用恰恰是我最反感的。”

随着她说出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莫铭才突然知道了潘文说的北京分公司从何而来,也猛地明白了乔仪婞早清清楚楚的知道了这一切,只为了在这个时刻给她人赃俱在的证据,让她无可遁形。莫铭忽然为刚才自己冲动的辩解觉得后悔又可笑,难道不可笑吗?一个早已认定事实结果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驳论而扭转心里的印象?

莫铭微垂着眼,只觉得早点结束这场煎熬也是好的。

哪知道乔仪婞又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声音微软的说,“莫铭,作为一个母亲,周放一直是我心底的骄傲。虽然家庭环境复杂了些,但是他成长的出色不容置疑,不仅仅是我,周放更是他外公乃至全家的寄托。乔氏是我父亲用一生为代价创建的,他把这个责任交给了周放,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只因为一个并购案需要他在英国久居一段时间——他居然为了你完全不顾对外公的承诺,毅然选择离开乔氏……周放对你的感情是一方面,可是你不能对此毫不作为吧?你如果也同样的在乎周放,是不是应该让他做出对他人生发展正确的选择?”

莫铭越听越惊,哪里想到周放是这样的离开乔氏?不仅愣愣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乔仪婞想了想,淡淡的回答说,“正好四个月前。”

莫铭的心里一颤,曾经在大使馆工作的时候就见到过姥爷对周放扛起乔氏的殷殷期待和深沉信任,而四个月前……正是周放跟自己求婚的那天,原来他那天急匆匆的走却是将乔氏和外公的期待遽然抛于身后,只为了……那个始终没套上手指的戒指和自己未回答的誓言。而戒指现在就挂在自己的口,紧紧贴着她的心脏,可誓言呢,不知道还能什么时候再说出口。

望着莫铭沉默的样子,乔仪婞几乎是轻松的运用着她从政的外交政策,先硬后软,再攻坚——只听她正了正口吻,最后说道,“周放所作的种种事情已经让我对他有些失望了,可我认为某种程度上他的选择有些被动,比如那些房产信息是国内我能查到的……我想国外还有,只是无从考证。其实我原本就怀疑这些产业的对象,直到你去了周家,才把事情对上号。周放的情我很了解,他的心思有多沉、处事有多稳?从来都低调做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购置这么多房产吧?!所以,莫铭,我今天约你说这番话,是站在一个母亲对待儿女情感的立场,而不是一味的打鸳鸯,希望你能在处事上变更一下方式,选择和周放一起就别做出有伤门楣的事情,如果周放继续再发生这样的行为,说句难听话,乔氏是我父亲的心血,虽然是他主动离开的,也许他并不太心疼,但是易盛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创建起来的,我想如果他什么时候被动离开了易盛,那可就都不好看了,对吗?”

咯噔一声,莫铭的心灰土土的沉沉摔了下去。

这一瞬间,莫铭什么也不想辩驳了,也不否认了。

最终,她明白了下车前杭先生的话,此刻无力的松开正在翻着房产资料的手指,两手缓缓的交叉在一起,抬起眼睛,看着乔仪婞目光虽沉甸甸的,思绪却如翻滚的沸水,乔仪婞话中无形的隐意烫的她神经都蜷缩、短路,这样稚嫩的自己,这样曲折的情路,还有什么能成为她坚持的力量不在乔仪婞面前被压垮?

莫铭对上乔仪婞已然变得犀利的目光,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说,“我……努力去改。”

乔仪婞审视的看了她几秒,垂了垂眼睛,而后不在意的回了一句,“那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没有其它问题,一起留下来吃晚饭?”

莫铭摇摇头,有些苍白的脸色浮起一个不真实的笑容,站起身说,“不了,谢谢,阿姨再见。”

走出房门,看到周培锦被父亲拥着和周培蕴一起,已经在走廊中聊天,远远望着莫铭出来,给了她一个更不真实的笑容,口型微起,无声‘再见’。

莫铭转过头,又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出了如人心般复杂的走廊,迈向沉沉的夜色中。

八月底的天气早已不算闷热,可北京的夜已经多久不见星空?走在路上,嘈杂的车鸣配合着乌瘴的暮色吞并着莫铭的力量,可她依旧坚持,只在心底默念——

周放,我尽力的走下去,因为爱你。

第百二九章 怒之周放

崇文门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在夏末华光的夜中时刻闪烁着穿透的灯光。伴随着京城满目霓虹与昼同明的街景,欧风广场的顶级公寓群和夜不停息的高端写字楼连成一排一直延伸到纵贯路的尽头,紧紧簇拥在繁华喧闹的新世界购物中心的两侧,

公交车停下的时候,一个神态低落,满目暗沉与夜城市风光不容的年轻女人缓缓迈了下来。在车站巨大的灯箱广告前,久久矗立,望着路对面这从来不曾仔细分辨的楼群,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原来自己不仅仅居住在这个外人看来可望不可及的顶级楼盘,更在很遥远的过去就成了第一期vip的业主,除了这儿,还有整个京城都望眼尊崇的荷塘别墅,还有青岛和上海的滨海别墅,还有N个连去都没去过的房产……一个晚上,她从默默无名的打工小白领,变成了奢靡的房产暴发户,而可笑的是,自己对此竟然毫无所知。

看着眼前的繁华,街景的灯光晃了她的眼,莫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提起步伐走进了公寓楼的入口。

刚经过公寓前台,值班的小姐对着她微笑,语态轻快的问候,“周太太,今天回来晚了?”

莫铭浅浅的回了一个微笑,刚要走去电梯,忽然转过头问,“你……喊我什么?”

小姐笑的很温暖,“周太太啊?”

“……”

“哦,我认识您,您跟周先生这么优秀又漂亮的一对璧人恐怕欧风公寓群都找不出第二对儿,哦,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私底下称呼您,今天冒昧打招呼是不是让您不舒服?真是抱歉……”

莫铭微笑摇了摇头,淡淡的安慰,“没,别往心里去,没事儿。谢谢你的问候。”

小姐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连忙说,“那您走好,周先生刚才已经回来了。”

莫铭迟疑了几秒,点点头,进了电梯。

十八楼的楼道,莫铭刚走出来,就停住了脚步,男人侧身斜斜的靠着墙,交叉着双臂,在安静的楼道中目光深沉的望着她,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

楼道的地毯吸附了所有的脚步声,莫铭缓缓走上前,看着好几天未见的人,轻舔了舔唇低声问,“……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你。”

“在这等?”

周放身体没有动作,只垂下了眼睛,过了很久才沉声回答,“莫莫,你……还知道我是谁?”

莫铭一愣,瞬即明白了他的话。

从周放上次去天津接她未归,到今天,两人没见面也没通过电话。莫铭直到回家跟父母交流完,心才落地,赶忙返回了北京。怕周放生气,本想做好晚饭等他回来,哪知道和乔仪婞的谈话才刚结束。

“周放……”

周放忽然怪异的一笑,“哦?原来我叫周放。”

说完,直起身,略疲惫的舒展了一下肩膀,不看莫铭,打开门径直走了回去。

莫铭微蹙着眉毛,跟在身后。

周放把西装搭在沙发上,单手解开了领带,望着客厅的窗静默。

莫铭站在他身后,再次低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周放头也不回,淡淡的回,“不敢等您赏脸赐饭。”

莫铭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白,“周放,我上次确实是工作临时状况走不开,再说,我又回家两天,你别生气好吗?”

“那你刚才去哪了?”

“……大学同学聚会。”

周放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没吭声,走向书房。

莫铭一把拽住他,脸色更有些惨淡,无力的问,“周放,你怎么了?”

周放看了看她,牙齿紧紧咬合着,“莫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就开始隔了一道又一道的屏障,我曾经一再说过,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显然,在你的理解中,不是这样的。”

说完,伸手掰开她紧攥着的手指,转身欲走。

这么多年,周放哪曾这般狠心的对她说过冷话?莫铭心里本就难过,此刻被周放无情的掰开手指,心里猛地一酸,“周放,你别这样,我没有不相信你啊。”

周放站定,不回头,越发冷硬的反问,“莫莫,你说谎的功夫越来越纯熟。”

莫铭情绪翻涌,嗓子堵着,眼泪掉不出来,“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到底做错什么惹你这样,好好说不行吗?”

周放忽然转身,眼神愤怒异常,紧紧攥着手看着她,高声问,“我好好说过多少年?你听过吗?!!”

莫铭被他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当即扶着沙发靠背,眉毛紧紧的皱起,像不认识周放一般,盯着他,这母子两个冷脸的样子竟然如此相像,想起乔仪婞对自己尊严的诋毁,忽然眼睛一酸,红着眼眶回答道,“我是你周家的奴隶?需要适时耳提面命的记着你说的每句话!?”

周放眼神突然无光,猛地踹向客厅墙壁处的高几,一阵稀里哗啦剧烈的声响,高几飞撞在旁边的玻璃屏风,连带上面的贵琉璃花瓶全部砸散在地上。

莫铭吓得几乎惊呆,等声响静止,望着客厅一地碎玻璃的狼藉,看着周放完全不动容的铁面,眼泪瞬间掉落。抽噎的高声质问,“周放!!你这是干什么?我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周放厉声回问,“你的大学同学聚会包括乔仪婞?包括周培锦?”

莫铭瞬间彻底石化,一颗颗眼泪,或者凝在眼眶或者掉落脸颊无声的顺着下滑,被拆穿了可笑的谎言,又面对这样尴尬又伤痛的局面,思维呆滞。

周放没等几秒,三步走到她跟前,捏着她的肩膀,几乎是爆发的大声讨伐着,“莫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回到公寓就看到你已经回来的痕迹,可是给你电话没人接,打你公司说你没回去,一连几天都没联系,我承认最初是有生气,想等你主动找我,可是你本没有!莫莫……我今天以为你家里对我们的事情判了死刑,极度恐惧你会想不开自己出什么意外!我找遍了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没你身影,挨个给你的朋友打电话,从高中到大学,没任何人知道!”说到此处,周放想起莫铭曾因流产失去考研机会后的表现,想到刚才整晚的揪心,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只是隐隐的克制着。

捏着她肩膀的手也控制不住的力量,越发的激动,“莫莫!我是一个陌生人吗?明明扛不动的东西为什么要隐瞒?你不知道杭先生是我的人?我才知道乔仪婞一个月前就打电话找过你,今天你去见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是要跟我分手就他妈痛痛快快的告诉我!何必用这种隐忍的理由让自己最后痛苦的爆发?”话刚说完,愤怒的双手一松,略带着尾劲来不及撤,推的莫铭微退了一步。

周放心里一惊,想伸手扶住她,看到她已站好,也没再表现什么动作。

莫铭无助的闭上眼,眼泪从睫毛处颤抖着溢出,“周放,我没要分手……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

周放想狠狠的训斥她几句就算了,更想心疼的擦去她的眼泪,但是却被她这个回答再次激怒。

“莫铭!这就是你信任我?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他妈没有让我难做的事儿!你有把我放在心里当做依靠吗?!”

莫铭缓缓睁开眼,泪光灼灼的看着他,沉了声音问,“周放,我怎样才算把你当依靠?累得你离开乔氏?放弃易盛?失去你为之多年的努力和拼搏的一切,让乔老对他殷殷期盼了二十年的外孙痛失所望?让你家人带着不愉悦的心情看待我们一起而得不到祝福?还是……带着两家不明的仇怨过往自得其乐的活着?”

周放再也忍不住,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整个手关节瞬间一片青紫血瘀,几乎麻木。

他缓缓的转身,目光瞬间没有了暴戾,充满了无助的哀伤,声音越发沉重的说,“莫铭,我说过我并不喜欢金融行业,但是之所以坚决做易盛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独立的世界,为了让你不受任何人的束缚能平安喜乐的呆在我身旁,可是你骨子里的要强、独立、自尊往往让我又是爱又是恨,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旁靠上一靠?你能要求我做点事儿已经成了我这么多年的奢望……

但是我认了,只求你能心里信着我,有了伤痛告诉我,仅此而已。可你从来没有做到,莫莫,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挣钱为你做任何事,谁他妈也没资格掺和!我做了为家族该尽的义务,没人说的着!如果是为了你,别说乔氏,别说易盛,就是扔了整个江山又有什么要紧!”

第百三零章 真相(1)

莫铭心痛的看着周放一锤之下透着血色关节的手,想走过去牵起来看个清楚,却在听过他的话后一步也无法挪动。

无言中的震动,让她扪心自问,周放这么多年的炽热的爱和无尽的宠溺……是自己做错了吗?难道独立和自尊就是真的没有信任着他吗?刚想到这个字眼,她马上否定了这个疑问——她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了周放,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亦或是未来,若是没有坚定不移的信任和爱,自己又怎么会和他一起走到现在?

周放,如果事情真可以由我看着你解决这么简单,杭先生又何必冒着天下之大不讳的风险,对我讲了那么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若我选择了别的方式面对你妈妈的审视,那周家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我宁愿一时安静的承受过去,能换得你和家里的太平与安宁,又有什么委屈对你可言?

莫铭目光闪动,看着周放良久,轻声说,“周放,我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她是你妈妈,是你家人,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你最亲的人的其中一个,难道我非要在你和她之间挑起矛盾才是好的吗?你说我要强也好,自尊也行,我不否认,我觉得无论和谁在一起,无论怎样生活——都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你宠我、爱我、给我一切最好的,希望我依靠你,不代表别人眼中也正面的看待这种依靠。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能永远依靠的,除了……”

周放不等听完,伸手摆了摆,想再争执,忽然无力的闭了闭眼,缓缓拿起沙发上的西装放在臂弯上,声音低沉的不能再低沉,说,“莫莫,你本没明白我在说什么,什么信任?你认定了自以为是的矛盾体,也认定了我不能解决,甚至更从未想过我是是可以永远周全护着你的男人……对,你的世界观从来没因我而改变,而我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一人唱着独角戏真是悲哀。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没什么是重要的,除了爱你,可是我连自己爱的对象是否理解这份爱都不知道……这样的爱……又有什么意义?”

莫铭眼泪半干,连忙解释说,“不是……周放,你听我……”

周放再次摆摆手,有些颓废的说了句,“不用说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大步走到门口,开门即将离去。

莫铭来不及追赶,在他身后焦急的问,“周放……你要去哪?”

周放没再说一个字,黜落的走出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动静不算大,但这一声门锁的撞击像是从门框外碾住了她一半儿的心,揪的疼到五脏六腑。

这么多年,周放在莫铭面前从未有过的暴力和大声苛责、争执、心寒,全都在这个晚上发生了,像隐忍了太久而忍无可忍般的发生了。

自从莫铭家里爆出前辈纠葛,两人又一直不痛不痒、冷冷淡淡的僵持着。这些虽然对周放有压力但完全不至于让他无措,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惜使用强制手段,这一辈子无论怎样总是要让她和自己在一起的,但只为了不伤害莫铭父母的情感,一直按捺着,放平心态去等周老的回来,等莫家的回答。

暂时婚不成、孕不成也就罢了,他只要女孩儿在他眼皮底下好好的就行,可谁知道她躲了几天终于回来了,却找不到人影,百种焦急之下又不敢给她家里打电话——若他们真的判了死刑,自己固然有底,可那丫头会不会一个想不开?……

没成想最后是这样的答案,他不屑乔仪婞行为的幼稚,同时又无比愤怒莫铭的沉默赴约!莫铭的几次受伤他都是最后才知道,每次都要从别人话中得知事情的原委。这是怎样的自尊非要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些问题?她就这样的隐忍,几乎像是对自己的防备。这让他怎么不发作?怎么不怀疑莫铭对自己的认知?

但,这一切又能埋怨谁呢?两个无辜的人,谁也没有错,错的是爱情的周折。

此刻,莫铭觉得难言的苦楚,她不明白当她已经扛着乔仪婞的指责坚定走向周放的时候,周放却转身而去,留她一个人无助的伤痛。她能原谅那次流产的整个事件,能为了答应周放要的婚姻和孩子放弃追逐梦想的权利,甚至在知道家庭纠葛的时候已经抱着如果家人不同意,那她为了周放也要一直等下去的心……而如今,她只是还可怜的坚持着独立的人格,其它——不要说世界观……她为这段感情早已改变了自己,如果隐忍伤痛是对爱的罪过,那她早已罪大恶极。

就这么的伤怀的想着,缓缓蹲□子,嘤嘤的哭泣,泪眼滂沱中看着满地的碎玻璃,每一片上都映着一个悲哀的自己,相互之间隔着锋利的裂痕,反到眼中像是要被拆解开一样的痛,这是顾影自怜么?孤零零的蹲在客厅里,越发的伤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情绪稍稳定了些,抹了抹眼泪,想想周放的手又十分心疼,站起身要给他发个短信,刚拿出电话,竟发现已经静音的电话中有无数个未接来电,还有四十多条短信。从孙麟、尚璟、康慨到刘迪、段奕秋,中间还有十多个其它朋友的消息,都是在担心的问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周放在焦急的找她,让众人不安。

莫铭群发了一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儿。”又看着手机,一瞬间不知道该给周放回什么,她难以想象周放这么清冷的人是怎么耐着子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问自己的,登时更添心伤,眼泪忽的再次掉落。

缓缓按住周放的号码拨打过去——早已关机。

戳日清晨,周府一片安静。

家里服务的人刚忙上各自的岗位,周放已经踏进了客厅。

周光巍错开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了看他,意外的问,“怎么这么早?吃早饭了没?”

周放摇摇头,把衣服扔在茶几上,疲惫的往沙发上斜斜的靠了进去。

正在上早餐的阿姨笑着问,“首长,您看这孩子,脸色这么憔悴,是不是昨晚忙工作没休息?”

周光巍一看,儿子确实神色倦怠,刚要问,只听乔仪婞从旁室缓步出来话说,“哼,就他?八成是去哪儿跟那帮匪小儿声色犬马去了吧!”

周放轻笑,“乔部长,您这么看得起我呢?”

乔仪婞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指了指餐桌说,“吃不吃早饭?”

周放不动,依然笑着问了一句,“妈,您要是能觉得我时不时声色犬马一下,又何必如此在乎莫铭在我心里的分量?”

乔仪婞忽然冷了脸,皱起眉反问道,“难不成有人诉苦了?”

周放敛起了笑容,正起身子,昂起头对着她说,“如果她是能诉苦的人,您昨天就不会看到她出现在您面前了。”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您的。”

乔仪婞微怒,“你这是大早上过来兴师问罪吗?周放,你是不是太没规矩了点!”

周光巍眼看着这母子突然开始对放暗箭,忽然皱眉沉声问,“你们说什么呢!周放又怎么了?”

周放无奈的摇了摇头,问,“妈,您下次别这么闷了,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怎么是您做的出来的?难道一到儿女的事情上,巾帼不让须眉的堂堂乔部长就变得跟电视剧里的典型豪门婆婆一样了?您昨天到底跟她谈什么了?”

乔仪婞扬扬眉毛,从容的回答,“房产!那些挂着她名号的房产!”

周放忽然站起身,眯起眼看着乔仪婞说,“您儿子三十的人了,犯不着经济问题都要跟您报备吧!我买的房子没人比我清楚,以后所有的相关问题,您直接问我就好。”

“周放,如果我是极反对的态度连理都犯不着理她!本不会约她见面!因为你的坚持,我需要让将来进周府的姑娘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学会适应环境和自尊自强!”

周放冷哼一声,“妈,她已经自尊和自强过了头,您难道是要让物极必反不成?”

乔仪婞脸色变得暗沉,呵斥道,“周放,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房产是你的杰作!!就是知道我才这么做!如此胡闹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这是你的身份做的事儿?连乔氏你说扔就扔,为了她你还有什么不行?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让我知道,你不如什么都别做了,易盛打什么紧?直接宠她去吧!”

周放呼吸紧了几个节拍,声调迅速下沉,“乔部长,我知道您有办法推动事情发展,但是如果您要推动的我压就不在乎,这还有意义吗?她是周家的儿媳妇,您接受也是她,不接受还是她,犯不着把物质问题和感情混为一谈,我宠自己的女人不需要什么理由。这件事触及了我的底线,别拿易盛或者其它来做筹码吓唬她,没了乔氏或易盛我照样能创一个天下,这点您比我清楚,不是吗?”

乔仪婞气的脸色白了一片,紧紧捏着桌脚说不出话。

本来周光巍听乔仪婞说完,终于听出了眉目,是想发表客观看法,没想到周放来这么一段话,周光巍登时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手中永宣官窑的早茶壶拍到桌子上,怒不可遏的训斥,“周放!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十岁的人越来越没规矩!有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吗?你的修养哪去了!!”

周放扬着眉毛,刚要说话,听到楼梯响,转头往楼上看去,目光一闪,居然是爷爷回来了,还未等自己开口,只听老爷子一边沉着脚步下楼,一边低声问,“仪婞,什么房产?”

乔仪婞缓了缓呼吸,不得不回答说,“周放以莫铭的名义在国内至少购置了**处房产,为这姑娘他动用了不少自己的私人关系,又从乔氏一走不回头给他姥爷气的够呛,到现在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周老慢慢点点头,走到楼梯最后一阶,抬头对着他们说,“乔氏的事儿,随周放吧,他这些年在商场上太辛苦,犯不着让他累成这样。”

乔仪婞脸色难看,却不敢说反驳的话。

周光巍却用手指磕了磕桌子,严肃的问周放,“莫铭什么事儿需要动用私人关系?你买那么多房产干什么?炫富?”

周放还没说话,只见周爷爷脸色暗沉,对着周光巍说,“周放自己的钱,别说**套,就是再多一倍给那丫头又如何!何况,你们以为这个周府原来应该是谁的?!”

第百三一章 真相(2)

周放听爷爷说的前两句话,心里很是温暖,正欲微笑却被最后一句给定住了,再看周光巍夫妇更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周老,不知此言所谓。

周苍南有些迟重的眼神看过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最后沉沉的望着周放,缓缓靠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无力的召唤手势,让他坐下。

周放随爷爷的意,坐在对面,静候着一直等待的答案。周光巍不解的问,“爸,什么叫……周府应该是谁的?这不是国家给军政首长分配的吗,跟莫铭有什么关系?”

爷爷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转头看了看那个多年来始终心保存并展示的枪托,对周光巍说,“那是莫忠然的,就是莫铭的爷爷。”

周光巍大惊失色,“您是说原来在济南军区的副政委?莫叔?莫振庭的父亲?”

爷爷点点头。

周光巍恍然的看着周放说,“怪不得你上次问我莫振庭,看来你早知道这些跟莫铭有关系?”

周放无奈的摇摇头,说,“我本来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猜测,是——莫家知道我身份后的反应才让我坐实了一些想法,只是哪想到,原来用命替爷爷挡子弹的人居然是莫爷爷。”

周老不语,微闭着眼,手指缓缓的一下下轻叩在自己的腿上,过了一会儿低声问周放,“你……跟莫家说过了?他们……是不是依然情绪挺激烈的?”

周放抬了抬眉毛,叹气说,“一开始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现在应该是不反对,至少莫莫这次回来没转达这样的信息。”说到莫铭,又想起昨晚,周放心里又晦暗了下来,不由得拧着眉毛看了看乔仪婞。

乔仪婞表情依然严肃,内心却百种疑问,哪想到莫铭和周家有渊源?对视上周放的眼神,心中不快,冷声反问,“怎么,你不是结婚吗?看来提亲不愉快。”

周放懒得跟乔仪婞顶对,看着爷爷,开口说,“您一直不肯提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想到了对方的反应?觉得多说无益?”

“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带着复杂情绪去面对莫莫的家人。如果你知道了过往,会带有个人的态度和判断,面对她们的时候一定是和现在不同的,这样会更让莫莫的家人难以接受,终究是怕他们觉得我片面的给儿孙灌输个人立场……所以当时也抱着让他们接受一个清白的你的想法,振庭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他心里会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没有彻底反对吧。”

周光巍不解的疑问,“上次周放说振庭他们在L市,怎么没回北京呢?又怎么没在部队工作?这中间到底……”

老爷子脸上闪过一阵阵不由人的伤感,从那次清明节在八宝山见到莫铭后,老人曾无数次的回想起当年,如果历史逆转,是否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宿命?

“我在济南军区做军区司令时,军区调来一个新政委,看他军中履历参加过解放石家庄那一战的,因为当时军区有不少参加过那场战争的领导,因为私交不深也不愿多问,可是军内工作正常展开后,他格很沉而且脾气不小,不仅对下属严格更是对我也一样不留情面,无意中出现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矛盾不算,也得罪了一些中层。

直到有一次内部通知军内打算调整部分军区领导回北京工作,回京意味着更高职位的升迁,这个级别的首长都已经不太年轻,如果留任,估计到退前也就不会再有其它机会了。

但具体人选未定,政委和我分别是两个不同部门的最高候选人,却肯定不能将军事和政治部领导同时调离。我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用不了几年就该退了,不想给军内工作找麻烦。

我见他说的真诚,也并未在意。后来没几天接到总参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济南军区有申请调任变动,我说没有,对方说可是你们的政委发过一封申请调职的信函,既然有申请函,那是需要个人签章和其它证件说明,肯定不会弄错,所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好说出口。

我主动找到他,告诉他如果想争取这次调任,我可以跟总部申请留任,把机会留给他。他还没听完就十分恼怒,问我是何用意?我们俩差点吵起来,随后不欢而散。此后又发生了几次口角,确实关系紧张到了一定地步。

这件事还没解决的时候,正赶上与M**区之间的国际军事交流。

本来正常的国际军事交流是可以增进国际友军之间的友谊和互信,加强与彼国之间的军队交流合作。可这次却发生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政委负责首领接待和政治交流,我负责军事演习和互动。当时国际形势还是很严肃的,尤其是和M国刚建交不久,所以军方的每一个行动都十分严谨。演习前军区负责人需要签署一些交流文件,文件是政委负责,起草后由我审核,最后递交给对方。

本来不用经过我了,可那天正好有其他领导说要看看,于是我从中拦截后和其他首长打开一看,本不是什么文件,而是我方军事演习的保密列项和一些高度机密的军区详情,任谁也无法理解但却都明白如果这份文件交到对方手里——那只有一个答案,出卖国家情报换取私利。

整件事都应该由我负责,出现这个这么大的让人震惊的纰漏,自然所有的责任都指向我,当时我也是愤怒不已,难以相像和平时期军内会出现这种事情,如果跟政委有关,那这就是栽赃,可终究相信一个军人节,不能冲动单方面推断,这不是小事,严肃说就是通敌叛国的行为,本想把事情压一下,在区内仔细调查,却已经被其他人上报了。

上级命令由我作为这件事的主要调查负责人,而第一批被调查受审的就是政委他们——最终,政委是嫌疑最大,因为文件审核后就是他全面负责,而他又无法提供其他免罪证据,受审过程一直一言不发。政治部主任是当年和他一起调任过来的,两人在其它军区就是上下级,一直情感深厚,他也是个或火爆脾气,事情发生后曾找我对我大骂过一场,后来调审过程中又十分维护政委,也惹得满身嫌疑。

我即使不相信这件事,也没办法,在其位却不得徇私情,政委也一直没做解释,政治部主任的态度也确实让我生气,当时上级要调查结果,我也只好提交了审查结果。

后来政委被免职关押,眼看事情要移交军事法庭立案审查的时候,我无意中查看政委的卷宗档案才发现他就是当年在解放石家庄那战里舍命替我挡了子弹的人。只是他受伤后被战区救护队抬走,除了那把枪什么也没留下,只见过那一面,如今又都暮年本认不出是他。”

说到这,周老面色惨然,望了望周放,周放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的说,“所以……莫铭的爷爷就是那个政委,而政治部主任是她……姥爷。”

周老沉痛的为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当时我也是惊骇不已,想想一个在沙场为国舍命奋战又为了不相识战友用身躯挡子弹的人,又如何会是通敌叛国?可这个时候由于这件事的激化,我落了一个‘及时发现重大危机挽回机密泄露的严重后果’的褒奖,回北京的调令突然就下来了,我本没来得及帮着事情解决就离开了济南军区。

回到北京后短时间内,我曾多次想办法了解那边的情况,希望能找到问题的关键帮着莫忠然洗清罪名,但是因为已经离开军区很多问题实在是伸手难及。

大半年的审查过程,后来军事法庭立案后,有人出来认罪,原来是跟了莫忠然多年的勤务兵。他在往保密室送文件的时候把政委交给他的两份文件登录错了,一个是入库的军内报告,一个是对外的那份军事交流协议,莫忠然一辈子忠于国家忠于党和军,他对军人的感情是深沉而炙热的,之所以在审查时没解释,是因为勤务小兵太小,这个责任一旦扛下去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到部队了,又没有功勋的底子,被判刑都是有可能,所以就无声的把责任扛了下来。

最后鉴于勤务兵的认错态度,军内也就撤销了军事法庭的诉讼,但小兵仍是被开除军籍了。而莫忠然因为最初没有交代事情真实情况,虽然无大罪却也算包庇的一种,于是从政委职位降为副政委……只是他子也太过刚烈,听说事情过去没多久就申请办理病退离开了部队,张谦信竟然也毅然跟着退了伍,因为莫忠然退前无法调回北京所以就随张谦信一起留在了L市,后来我也才知道当时总参说的那个递交回京的申请是张谦信瞒着忠然做的,他也是想让忠然回来,又怕那子不肯……我还曾因此怀疑,现在想来,真是……”

说完这一大短话,老人声音已经越来越沉重,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寂凉。

周光巍低声问,“那上次莫莫说震庭升副团的时候退下来,也是跟莫叔这件事相关了?”

周苍南无奈的点点头,“大概是吧,好像莫忠然被收押的时候,振庭就被军内作为重点监视对象了,可能也是这种情况下升团无望,年龄也不小就只好离开了。我曾经在济南的时候多次见过振庭,那是个部队的好苗子啊……因为这件事也误了他一生,不知道复员后那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说完深深的皱着眉,像是一戳到他心里的刺,已经扎的越来越深。

乔仪婞忽然皱着眉问,“您也别太过自责,这件事有太多客观的原因,说起来又有您什么责任?就事论事的讲,莫铭的爷爷也要为这件事承担相应的后果,再说这件事也没直接导致他离开军区的不是吗?您说周府这房子跟他们莫家又有什么关系?”

周苍南摇了摇头说,“总是和我有关联的,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跟周放讲,就是怕自己家人会有站在我这边的立场。说起这个房子……忠然这件事过去几年后,我才知道他们的情况,当时以他的资历和功勋是足以申请的,但是他长久不在军内,对此申请不知情。所以我委托朋友给他申请,很快批复下来后,听说忠然也很高兴,大概是能回京了,总是愉悦的,就和家人一起过来看房子……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当时我正在咱们园区里陪吴首长看他们家的装修情况,眼看着忠然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和家人们从这栋房子出来,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半天,最后……忠然别过头走了,一句话没说,从此也再没回来。”

第百三二章 裂变(1)

周老终于把这段特殊的过往完整的讲了一遍—— 一如周放曾经意识到的那样,这中间确实有严重的误会。可这个误会究竟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谁都解释不了。两个老人谁都没有过错,又有着小小的失误和面对失误后强烈的自尊。

话已至此,周放也明白了为何莫铭第一次来周府时曾说‘像以前来过’的话,原来自己还在军区大院成长的时候,莫铭已经随着爷爷来过这里了。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哪想到现在两家人是这样的处境。

如今事已久远,莫爷爷也早已故去,如果不是周放和莫铭的关系是整件事情前后相系的唯一纽带,谁还会去追究当年的是是非非?其实,对周放来讲,他又在乎什么呢?一切都不足以成为他的绊脚石,如果——不是为了莫铭的话。

乔仪婞此时冷眼看着周放,想了想张口问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你还打算和莫铭在一起?”

周放反问,“为什么不?”

乔仪婞忽然倒立起眉毛,像有了新的立场一样,极具情感色彩的控诉,“周放!你有没有想过家人的感受?既然知道两家有这样的纠葛,以后两个家庭怎么相处?试问你和莫铭在一起能过的舒坦吗?”

周放浅浅一笑,站起身,平静的说,“所以就算是为了媳妇儿,问题也要解决啊。”

乔仪婞气急,“正经的说话!你倒是给我解决看看?!”

周放忽然变得严肃,“早晚不都要双方家长见面吗?只要您到时候别缺席就行了。”

周苍南忽然叹气,沉缓缓的说,“……如此也好,既然莫家没有坚持反对两个孩子一起……这么多年总是要面对,都已经三代人了,他们的感受是无辜的。”

乔仪婞彻底垮着脸,看了看周放,说,“周放,你有你的主意,我拗不过你,但愿你的决定别让自己后悔。”又起身对着家人说,“我去省外了,周放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爸您注意身体,”说罢,对周老欠了欠身,离开了府邸。

周放和爷爷及父亲告别后也回到公寓,一夜过后,本以为能回来和莫铭好好谈谈,不成想莫铭以为周放怒气未消,自己伤心的哭了一夜,一早就回了天津。看着地上的狼藉已被莫铭收拾干净忽然一阵心疼,周放深深的拧起眉毛,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情绪稳定了些,给莫铭打电话,莫铭接通之后只轻轻的‘喂’了一声,周放也不知从何说起,反应了几秒,只说,最近要回法国一段时间,让她照顾好自己,莫铭只好‘嗯’的答应了一声,两人再次沉默,周放感觉十分别扭,一咬牙,挂断。

莫铭却在周放挂断电话后内心一阵酸涩,独自站在公司寂静的走廊中眼泪又掉了下来。恰好此时潘文刚从会议室出来,顺她身后经过,走到跟前忽然发现她一脸忧伤,神情凄楚的正在掉泪,心里莫名的一紧,不由得软着声音问,“莫铭,你怎么了?”

莫铭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抹眼泪,连忙摇摇头,直说没事。

潘文微皱眉,善意的反驳,“没事儿会这样哀伤的独自啜泣?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莫铭再次摇头,连话也没说,对潘文微颔首后急匆匆的回了办公室。

潘文眯起眼望着莫铭的背影,心里也是想法颇多。在莫铭大学实习期间,潘文对她基本上没什么印象,只是当做一个勤奋踏实的小姑娘实习生。可这次再次见到莫铭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开始对她有特殊好感,虽然他从未期待职场爱情,但随着近来的不断接触,莫铭的格实在是容易让他心动,话说这样一个心思灵巧、能力出众,大气又低调的姑娘又怎能不让人心动?

潘文也到不是矜持,只觉得时机未到,所以也未曾表现什么。他当时安排莫铭去北京分公司工作就已盘算好让她在北京做自己的副助,这个想法和当年孙麟的想法很一致——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没等去北京工作,潘文就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机会。

没过几天,就到了对莫铭意义深远的日子,9月3号,自己的生日加爷爷的祭日。前一天的晚上,潘文发现都快十二点了,莫铭还在公司加班。其实她工作早已完成,只是心里稍一闲暇就全是伤情的事儿,用工作将时间填满,就不会再想和周放之间的问题。

潘文漫步走过去,简单了问了几句,莫铭也是正常的应答着。沉默了一会儿,潘文没走,忽然看看表抬头对莫铭微笑说,“生日快乐。”

莫铭一愣,看看电脑的时间,惊讶的支支吾吾的问,“潘总……怎么……知道?”

潘文笑着说,“你不是有入职档案?”

莫铭恍然大悟,只好腼腆的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忽然想到周放自从那个电话就没和自己联系过,现在他在法国,两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淡?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过去?

潘文抿嘴微笑,“不客气。生日有什么安排吗?”

莫铭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问了句,“潘总,我明天可以请假吗?”

潘文一愣,“哦?有约会?”

莫铭摇摇头,“不是,明天也是我爷爷的祭日,我恐怕要回北京……”

潘文更是被说愣了,莫铭这个生日还真是……现在看着她脸上挂着的忧伤一如那天走廊相见的样子,心中瞬间柔软,温和的说,“可以,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生日这么特殊。”

莫铭无力的微笑,“没事儿,习惯了。潘总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潘文点点头,又目送她离开。

第二天清早,莫铭刚从宿舍公寓出来,就看到楼正门口停着一辆优雅漂亮的雪佛兰,旁边是帅气的潘文。

潘文见她,说,“上车。”

莫铭尴尬的问,“潘总,您这是?”

潘文淡定从容的说,“本来我今天也是要去北京,但是没这么早,昨天得知你祭奠家人的事儿,所以决定——提高对员工的福利待遇,捎你一程。”

莫铭被这个理由逗笑,连忙推却说不必,自己坐城际列车回去就行。

潘文不太高兴的皱着眉问,“莫铭,工作的时候你不也没少坐我的车?我这一大早来都来了,有必要这么矜持吗?这可不像你作风。”

莫铭无奈的笑了笑,想了想也是,于是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潘文心里高兴,只保持一脸平静,喜色不显。

一路上,潘文倒也问了不少莫铭爷爷的故事,莫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潘文兴趣确很浓。到北京后,莫铭让他去忙公务,自己要下车换乘其它交通工具去八宝山,潘文礼貌的拽了拽她的衣服,略带命令口吻的说,“时间还早,什么公务这个时候也没人接待,都到这了,你也别矫情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走吧,我陪你过去,也让我瞻仰一下革命前辈不好吗?”

莫铭一看,确实才刚八点,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反驳,暗叹了一声,只好又坐回车里。

两个人到八宝山停好车,慢慢一路上行,直到二区公墓,两人肃穆的在墓前放置了菊花,莫铭仔细的清理的陵墓的周围,又抚墓碑良久,最后燃了三支香,对着墓碑鞠躬,不想她刚起身,潘文也站过来,十分恭敬也鞠了三躬。

莫铭淡淡的说,“走吧。”

到山脚下的时候,莫铭和潘文站在车前说了一阵,过不多久,两人再次驱车离开。

一上一下的四十多分钟的过程,莫铭和潘文始终没看到八宝山下,就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斯顿马汀,车身外——是一个抑郁沉的长身玉立的身影,周放。

第百三三章 裂变(2)

他一直看着雪佛兰车远远开走,直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拐了过去,消失在他的视线。

周放没有表情冷眼凝视着,几秒钟后,拨通了易盛总裁秘书电话。

“想办法定今天的机票,回法国。”

秘书一愣,心想这刚跟着从法国折腾回来还没睡醒,怎么不到十个小时又要回去?可哪敢多问,立马简明扼要的回答,“好。”

莫铭在崇文门公寓下了车,走到驾驶位外侧,对着潘文说,“谢谢潘总,我先走了。”

潘文胳膊搭在落下的车窗上微微笑,“嗯,我傍晚回去的时候来接你?”

莫铭连忙摇了摇头说,“别,不用了,我只是拿点东西,也许一会儿就回天津,你忙吧。”

潘文也不再执意,“那回公司见。”

莫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开门的一瞬,她隐隐期待着周放的存在,可是希望总是落空,独自走到沙发前,看着这曾经留下热闹记忆的地方,一阵微酸。拿出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拨通了周放在法国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拨打国内电话,也是无人接听。莫铭很想用巧合来形容这样的结果,但是内心深处却无力的觉得以后在这个沙发上的回忆会越发的冰凉。

抱着一些浅浅的希望在房间里坐了几个小时,看了看见晚的天色,莫铭站起身,望了一眼已经落了些灰尘的依然致的厨房,眼神落寞,独自坐城际列车回了天津。

这天晚上,莫铭接到了父母、尚璟、刘迪的电话,接到了孙麟、康慨,以及大学同学的短信,甚至还有吴泊宇的生日问候,但却一直没有周放的消息。去年的这个时候周放也是远在国外,同样隔着万里疆域,却让她在一群朋友的围绕中过着热闹而开心的生日,而今天……她陷入了连日来越发冷冷的孤寂中。

睡前,躺在公司公寓的床上,看了看还有三分钟就过十二点的表,鼓了鼓勇气再次给周放拨打回去,却已经关机。莫铭听着手机中传来机械应答的女声,心里一凉,眼泪无声划过鼻尖,落在了紧贴着脸颊的枕头上。

飞机上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周放反复不停的换着坐姿,似乎不堪疲劳又无法适应。秘书瞧着总裁一脸云,很清楚‘少说少错’的原则,在旁边不敢发表意见,后来实在不知道‘空中飞人’的周放为什么今天这么行动违常,看不过去了,弱弱的问,“周总?您身体不舒服?不然放躺浅眠一会儿?”

周放摇了摇头。

上飞机前还是带着情绪,也忘记短信给莫铭,现在即便想说什么也来不及,明天……明天再说又没了意义。

轻闭上眼睛,心里劝慰自己,等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就彻底轻松了,再给莫莫好好的补过……一定好好的过。

忽然哑声问,“几点了?”

“还有三分钟十二点。”

周放心里一疼,头缓缓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安静的头等舱内,竟觉得有些荒凉。

莫铭回天津后工作也日益的忙碌,潘文也越来越多的与她‘巧合’相遇,或者‘巧合’共事,莫铭也没觉得什么不同,毕竟工作能得到老板的高度赏识还是值得高兴的。过了没几天的时间接到周放电话,起初莫铭愣着不敢接,响了良久,对方挂断,又发过一条短信,问她身体怎么样,工作是否繁忙。没提生日那天的任何事儿。莫铭也像往常一样回道,‘很好,勿念。’

这期间有一件没想到的事情,某天晚上很意外的接到了叔叔lewis在英国打来的电话。莫铭倍感惊讶,高兴的跟lewis寒暄了几句。

Lewis开门见山的问,“莫莫,我已经把你的所有材料都整理好了,并且现在留学申请也开始了,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学校?如果是英国的,前期我来负责帮你就好,如果是其它国家,据情况我再给你询问一下好吧?”

莫铭被说的呆住,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连忙惊喜交加的问,“叔叔?我刚工作没多久,现在出去成吗?”

“呵呵,怎么不成?毕业就没自信了?放心吧,姑娘,不要把问题看得太死,忘记上次我说的了嘛?条条大路通罗马,两年的攻读时间,期间我会帮你推荐大使馆的合适工作,以便于毕业后的顺利发展,等选好学校,你只要安心的准备语言考试和专业申请函就行了,其他的有我。”

一连几日来的压抑心情忽然因为lewis这个关键的电话而扭转,莫铭热泪盈眶的紧紧将电话贴着耳廓,傻傻的对着走廊窗户不停点头。

lewis的提醒将莫铭心中对理想的遥遥期待值再次拉近,想想这些计划中的人生确实让人期待,虽然曾失去了读北大的机会,但是这两年心境也成熟了许多,为了理想中要做的事情,失去与得到之间的定义谁又说得清?

可是周放为了和自己在一起都退出了乔氏,现在婚事又因为两家纠葛闹得上下不得,这个时候去留学……周放会什么反应?支持?反对?正心里一片迷乱的时候,忽然之间,莫铭又想到了留学的费用问题。

即使出去有半工半读,即使可以申请奖学金,但还有前期的大笔费用需要备好。比如存款保证金和初期学费、生活费。如果是英美国家,至少要40——60万,而自己去哪弄这40万?

周放?不,她永远都知道正常情况下这都不是第一选择,何况两人如此别扭的今天?退一万步说,乔仪婞手眼无边,为了别再给两个人找麻烦,莫铭宁可退一步也不愿冒一险。

大概盘算了下,自己每月工资一万多,还有业务提成,公司负责食宿,所以没花钱的地方,四五个月下来,已有**万存款,剩下的,也只有回去再跟父母商量了。

而关于留学这件事儿,莫铭一直没想好要什么时候跟周放谈才合适。两个人已经好久没通过电话,只是偶尔短信或者几句简单的e-mail,这样的情况下,莫铭也没办法谈起。再说周放也知道留学经济担保的问题,一旦谈起,还用猜吗?

几天内一直为怎么开口发愁,没想到收到周放的短信,“莫莫,我明天早上四点的飞机下午到北京,来不及接你,你自己回北京成吗?”

莫铭第二天中午就回到了北京,一直在公寓等周放。自己也演习了无数种跟周放谈起留学一事的方法,最后都觉得不太理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兀自想着,电话接入——吴泊宇。

“莫莫在家?”

莫铭一愣,“是,什么事?”

吴泊宇一笑,“等我去接你!”

莫铭在楼下看到笑嘻嘻的吴泊宇十分迷惑,吴泊宇赶紧解释,原来程鲲鹏在公安部升了一个要职,一直等着周放回来大家一起庆祝,从易盛打听到今天周放回来的班次,有人就直接去机场半路截走,周放推脱不了,只好让吴泊宇来接莫铭。

莫铭一肚子心事也没办法,只好无奈的上了车。

当车停到体育馆的时候,莫铭一愣,问,“这是?”

“哦,还不到吃饭点儿,他们突发奇想都在这儿耍呢。”

随着吴泊宇来到击剑厅,周围很多熟识的面孔观战,击剑场地中间的两个角色——正在集中神的切磋。

虽然带着面罩,但看身材高挑的那个,不用多想,凭感觉必定是周放。

莫铭在门前静静的看着他,两人都是佩剑,动作上除了刺、还有明显的劈打,这是花剑和重剑所不允许的,这也更增加了击剑的要求和难度。只见他动作优雅而轻捷,闪躲灵活,进攻却又无比凌厉。看了一会儿不禁暗叹,这样灵敏的反应和战术快速应变的能力,没有常年专业水准的练习又怎么达的到?最初只道他网球打得好,哪知道这击剑的‘贵族’运动也让他做的这么清逸而潇洒,再想起他下围棋一事……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够强大的?

莫铭微微撇了下嘴角,只听电动裁判器再次发出声响,周放完胜,他收回脚步,优雅的摘掉面罩,甩了甩有些汗湿的头发,忽然看到淡淡伫立人群后的莫铭,心底涌上无形而汹涌的思念,侧过脸对着她微笑。

这时,对手也摘下面罩,头发瞬间散开,把面罩交给旁边的周培蕴,轻拢着头发,本来正笑盈盈含情看着周放说,“你下手太狠了吧!从小你就没让着过……”,话音没完,顺着周放目光望去,脸色不悦——莫铭也和她对视,周培锦。

周放已经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平静而温柔的问,“来多久了?”

“几分钟。”

“嗯。”

两个人互相看着,本来就多日未曾交流,此刻在众人面前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没维持两秒,就被程鲲鹏等人的玩笑打断了,周放和莫铭也只好跟着一起笑了笑。其实如此心思繁复的两个人怎么愿意在这个场合呆着?只是没办法,多年前吴泊宇的升职宴就被王泉的事情搅了,今天,周放即使再冷也不好拂面而去。

又是一个众宴的夜晚;又是顶级的酒店,金贵的包厢;又是一群上上的年轻人。只依然又除了那个还在为留学问题思考的莫铭。

几番推杯换盏的热闹和整席不断的京腔笑话之后,沉默了一晚上的莫铭对周放借去洗手间的理由来到走廊透气。

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酒店外的夜景,刚要转身,周培锦像是盯住了她似的来到她跟前,不冷不热的问,“最近还好?工作顺利?”

莫铭对她实在没有友善的心情,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尚可,不劳您心。”

“莫铭,我只是要跟你平常心的聊聊,你这么说话干什么?对,我是喜欢周放,没办法,我眼里就没有过别的男人,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除了上学,甚至我跟他一起学击剑、学围棋,去周家蹭饭,我就像周家女儿一样的跟他生活在一起。但是我现在没想怎样啊,我就是提醒你有考虑过你们之间的距离感吗?”

莫铭转过头,眉目凉薄的看了她一阵,“周培锦,你是和周放一个环境成长的,但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如果因为周放画过你两幅速写你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大可去跟周放谈,我和周放之间你没有资格和权力过问,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好容易清静的时间消失,恭喜你,你做到了。”

周培锦眯起眼,思量了一会儿,嘴角带笑,反问,“哦,你也知道那两幅速写的事儿?”

莫铭叹了口气,顿觉周培锦的幼稚,摇摇头转身要走。

周培锦很不在意的一笑,“莫铭,上次乔姨见你,想必也让你不太愉快,是,我知道周放很在乎你,但你觉得你跟周放坚持着能走多久?”

“周培锦,我们走多久总归是走下去,总比走不了的人强。”

周培锦被噎的一窒,心里怒火不可遏止,顿时眉毛立了起来,目光闪烁半天,忽然冒出一句,“你父亲身体好了?!上次的工作问题彻底解决了?”

莫铭猛的心里一震,连忙转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

“莫铭……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爸这事儿是意外?在事发之前周放什么都不知道吧?”

莫铭脸色瞬间变幻,只觉听完她这话,脑袋里忽然一片混乱又疼痛,耳朵嗡嗡作响,所有的想法都不见,只是不停的反复冒着几个字眼,周放,周放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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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三四章 压抑的期待

她不敢去想这句话的含义,可又控制不住的去想,完全迷惑的眼神望着周培锦,“周放知道什么?!”

周培锦看她这么问,反而肩膀一松,无奈的摊了摊手,说,“哦,看来你真是不知道,不过也是,周放怎么能说得出?有机会你还是问他吧,我不知道。”

莫铭的眼中带起层层的波澜,神情极大的逆转,口气带着强烈的胁迫,“周培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培锦却绷着脸皮,有些怪异的摆出笑容,对着莫铭的身后不远处说,“至于吗?出来这么几分钟都不放心?!”

“那要看她跟谁在一块儿!”

听见声音,莫铭赶忙回头,看着周放缓着步子走过来,飒爽的姿态,一派闲适的表情,只是眼神着陆在莫铭的脸颊,隐隐流露着担忧与询问。

莫铭轻拢了拢耳畔的头发,看了一眼周培锦,又转头对周放微弱的展了个笑脸。

“得,惹不起你,我走。”周培锦仿佛嬉笑着调侃,说罢抬腿就往餐厅方向走去,临走意味深长的侧目看过莫铭,又不忘对周放卖了一个大方的笑容,似乎刚才这里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两个姐妹在倾心聊天一般。

走廊又安静下来,周放缓缓执起莫铭的手,轻吻了吻,弯着嘴角柔声的说,“莫莫,她又跟你闹心来了是不是?别理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哦,这么大还不懂事,真是难为她父母了。”

周放忽然笑了出来,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陪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已经缩成几倍小的城市街景。

“莫莫……滑雪场的事情本来我其实一直没能原谅她,但后来想想,其实我才是那个最不能原谅的人……终归她是院里的孩子,从小儿看着她就这么闹心,现在也没变。今天和周培锦比赛也是被她闹的没办法,毕竟这么多朋友在……”

“周放,我没有因为这个多想,你,不用解释的。”莫铭轻摇了摇头。

周放挑眉瞧着她,“那你自己站走廊是来偷闲了?”

莫铭笑了笑,点点头,心里却早已反复的膨胀,不是不相信周放,而是被他身旁的人干扰了太多,各种纷至杳来的疑问瞬间堵的腔发紧。再看看周放平静放松的笑容——太突然了,她问不出口。

周放看着她闪烁的目光,嘴角翘起,带着温软的笑容问,“莫莫,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后者……告诉我?”

“呃?”莫铭一呆,刚才周培锦的话他没听到啊,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周放轻摇了摇头,“好吧,给你时间,请你勉为其难的陪我回去,咱们跟他们告别,回家再谈。”说罢,拉起她的手,两人回到了餐厅。

众人听周放说又要提前走都表示不干,程鲲鹏大呼小叫的哀嚎,“周放,没你丫这样儿的啊!你说一年我们能逮住你几次?上次就带着莫铭吃馄饨去了,今天又想干什么?”众人一并嬉笑,连齐口说,“就算吃馄饨今天也要买回来在这吃!”。

吴泊宇也撇着嘴委屈控诉,“莫莫,你说你们俩腻了多少年了?才几天没见?现在怎么还这么热烈?啊?周放,你也是马上就结婚的人了,现在都被吃的这么死,以后结了婚你还能见到我们吗?!”众人又是一阵笑。

一番话说的两个人都尴尬——两人已经冷淡许久,多长时间未曾近身?何来热烈?几番转折的‘婚姻’本还没提上日程,又何来马上?

周放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说,“等你真见不到我的时候,哪怕你去我家截我都是高兴的,今天确实有事,你们玩吧,走了。”说完,拿起手边的红酒杯对着程鲲鹏举起,点头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众人只好再次眼睁睁看着周放和莫铭手牵手走出了饭店。

“……莫莫,你真的没什么要跟我说?”周放坐在沙发上,手臂搭在靠背上,侧身看着她。

从回来后,两人就分别坐在沙发上,半晌无声。周放起身做了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这才放松的坐下,终于打破了沉默。

莫铭微倚着靠背,抬头看了看周放,又低头,拿勺子搅了搅咖啡,看着杯中旋起的波纹说,“这杯也给你喝吧,我不能喝。”

周放奇怪,“怎么?”

“……我还在吃中药啊,咖啡和茶这类都是需要忌口的,你忘了……?”

周放恍然大悟,连忙撤下她的杯子。

莫铭双手互握,绞了绞手指,回答说,“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怕又让两人都不高兴。”

周放皱了皱眉头,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对视着自己,无奈的问,“去留学会让两个人都不高兴?看来你也不想去啊?”

莫铭一愣,眨了眨眼,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周放无奈的叹气,转过她的身体,毫无力度的责备,“你以为lewis只认识你是不是?上次的引荐是我——你老公安排的,到了申请留学的时间,你觉得他会不通知我吗?还是你们叔侄俩有事瞒着我?”

莫铭赶忙摆了摆手,一连串的说,“没,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跟你提,也不知道你现在是支持还是……毕竟目前情况跟以前不一样。”

“莫莫……上次让你失去考研的机会,我已经后悔终生的,虽然无法挽回,但是能让你一展理想和抱负,我又怎么会不支持?你……想的太多了。”

莫铭‘嗯’了一声。

周放又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去哪个国家?选哪个大学?”

莫铭摇头,“还没想好。”

周放忽然说,“莫莫,我找了一份兼职。”

莫铭一愣,“兼职?你……现在很闲?”这人,刚从乔氏全身而退,又忙着易盛和潘文国际合作,虽然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可是这么忙怎么还有功夫做兼职?

周放看着她迷惑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在英国赖斯公司谋了个职位。”

“赖斯!?那不是世界著名的建筑照明系统的研发公司吗?”

周放挑挑眉,“你知道?”

“奥运筹办这两年,科学频道没少播放建筑方面的专题,我看到过赖斯的专访。”

“哦,所以,我就慕名而去了。”

“那你不又要中、英、法三处跑?跟离开乔氏前有什么区别?”

“怕什么,又不是没跑过,再说我也是难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吗?”

莫铭还未接话,又听周放说,“所以,莫莫,我去赖斯照明公司总部,反正你也必定出去,去英国吧?大使馆就在我公司旁边,可好?”说完,笑盈盈的看着她。

“我是去上学,不是去使馆啊?”

“早晚去的了,我又不是只在赖斯呆一天,就等着你了,成吗?”

莫铭望着周放坚定的脸庞,他哪像是征求意见?本就知道说出这些铺垫就是在对自己无声的引诱。如今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理想并为之奋不顾身的女孩儿了,她的心里最深处满满的盛着这份情感,盛着眼前这个男人,此时还能说什么?她也没反对去英国留学不是?

“好,我确实考虑跟你当校友的。”

“嗯??”

“去谢菲尔德大学,反正叔叔也在那……不是吗?”

周放虽然想保持从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满意的笑了,手臂揽过她的肩膀,轻拍了拍她表示赞赏,只说,“那你安心的准备语言考试和专业申请吧,其它的由lewis帮你安排,别担心。”

莫铭点点头,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商讨出结果,心里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关于费用的事情,她实在没勇气提,周放肯定对这些门儿清,自己怎么折腾也避不开他的,目前只好先随着走了。

说完了正经的话题,两人又陷入了安静。

莫铭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两人之间从上次的争执之后一直没有真正的调节,现在从哪说起呢?

而周放看上去虽然平静无奇,心里却焦灼沸腾的,百爪挠心,恨不得赶紧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两人顺利的结了婚,还有什么不能解决?鬼知道他有多想念她——从俩人挽着手回来的路上,他就不止一次想把她推到在车里肆意缠绵……太久了,两个人的冷战让这段时日过的怪异而烦躁。如果之前有了孩子,还有什么问题会比血脉来的重要?什么两家上辈的纠葛,什么门户态度——事实是最强大的武装。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莫铭一直坚持吃药调理身体,可如果没有事实行动,难道她还是自己受孕的圣母不成?

周放此时盘算着,是先吻上再说,还是……趁气氛略好,先把两家爷爷的过往跟她细谈谈?正想着,莫铭却低声软软的问了一句,“周放……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在忙?”

不提还好,提到这,周放忽然热情锐减,想了想,回答说,“嗯,那两天在出差,从早到晚都在飞机上。”

莫铭听周放的声音明显下降了几度,并不知道原因,以为他还是提起之前的事情生气,只好抿了抿嘴不再问。

周放却问,“你最近工作很忙?”

“嗯,还好,忙的多,挣得多。”莫铭看着他说。

周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问,“看来潘文对你不错。”

莫铭无谓的抬了抬眉毛,不置可否。

周放眯着眼说,“你……生日那天怎么过的?

怎么说?描述一下那个伤感的日子?说自己独自回来在客厅等了一天?晚上哭湿了枕头——因为没有周放的消息?想来想去,心里又隐隐泛着委屈。

“……没怎么过,就跟往常一样……上班。”

周放脸彻底凉了,“是吗?一个人?”

“嗯。”

霎时间,刚才好容易出现的温馨氛围一下被破坏殆尽,冷了场。

周放克制着焦躁的情绪,盯着莫铭的脸看了半天,终究是没再问下去。

他挫败的无声叹气,沉了一会儿像通知似的告诉莫铭,“莫莫,下个月初,叔叔和阿姨他们跟我父母见面,已经安排好了,也跟他们打过招呼。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不再是影响——谈婚事吧,我多一天也不想耗着了。”

莫铭连忙看着他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回国前确认好的,这不是回来就赶紧告诉你了。”

莫铭微皱眉毛,轻声说,“可是,周放,你应该先跟我说,让我有准备啊。”

“你需要准备什么?现在的时间不够你准备的?我们不是在去你家提亲前就讨论过家长见面的问题吗?”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问题这么多,你家里,还有我们……”

周放冷着表情,沉声反问,“莫莫,现在你说我没有提前通知,我问你,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在干什么?我是想跟你谈,可你呢?有面对我的勇气?吵架那晚……我早上回来就看你已经走了,再联系你又不肯接电话,我从没想到你会这么反问,所以才放心的安排了见面事宜,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曾释怀?我们到底要怎么冷下去才合适?”

莫铭紧紧闭着嘴,愣愣的望着他,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揪着疼,这是怎么了,她只是担忧,只是恐惧,只是不安,最近的纷纷扰扰已经让她对两人之间的每一个举措都无比敏感,周放的易盛繁忙的工作,自己又要留学,乔仪婞对婚姻态度的不支持,两家见面后的态度……这样的家长见面她一点底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好的预感,不是她不信任周放,而是她不信任这个生活啊!

望着对方冷冷的眼神,莫铭觉得力气顿失,她已经禁不起一次有一次的冷战,吸了口气,淡淡的说,“周放,我只是有点意外,没别的意思,好,见面吧,希望能顺利。”

周放虽然心里有气,可还是心疼莫铭,放低了声音回答说,“不奢望你现在能彻底放开,但是,莫莫,至少你要开始试着放开——全身心的信任我。别让那晚的争吵失去了意义。”

两个再度心事沉沉的人,因为没有理由的‘理由’,一个睡在卧室,一个留在书房。却同样的辗转难眠,焦灼的等待家长见面的日子,一个希望赶紧过去,一个希望先别到来。

第百三五章 历史的崩盘

又一个压抑的夜晚过去后,两人再次回到了各自的轨道忙着自己的事情。

对周放来说,这段工作是极其艰而重要的,在法国的整个期间似乎都在处理着什么重大的决策问题,连带平时和总部分治经营的国内分公司都作出了回响。这些莫铭自然不知道,因为她也在天津为潘文国际在北京的分公司开业做着各种工作准备。

一次商贸洽谈会回来的路上,潘文曾说,“莫铭,你把国际贸易咨询服务的工作和部长交接一下吧,调去北京不需要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了。”

“啊?贸易部不做分流吗?”莫铭惊诧。

“呃……不是,你升职换岗。”潘文握着方向盘,转头看了看莫铭,优雅的笑了笑。

“什么职务?”女孩儿有点懵,自己才工作半年,升职?

“我的私助,虽然压力大了点,但是你完全胜任,所以……别持反对意见的好。”老板严肃的直接把话堵死。

莫铭无辜的望着潘文,噎的说不出话,这还真是独裁的赏识。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个关键的问题,“升职加薪吗?”

潘文破功,车厢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嗯,你想要多少?你敢说,我就敢给。”

长期跟潘文出去参加商会,莫铭到也跟他不再陌生。以前总是觉得‘总裁’二字都是疏离而冷漠的,后来发现人与人之间只是了解的问题,此时也带了几分玩笑说道,“啊……我计谋可大,把公司易主怎么样?您可别舍不得。”

潘文看着莫铭更是笑,温柔的笑纹一直延伸到他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不行?江山给了美人,那就赶紧追美人才是,争取双赢。”

莫铭忽然面颊一红,“潘总真是魔高一丈。”说完,赶忙转过头看着前面,不再逗贫。

潘文收起笑容,看着越发柔美的莫铭,心里暗暗的感慨了一声,也不敢再玩笑,“莫铭,做总裁私人助理确实辛苦些,但是,希望真心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职位,我觉得至少我需要你,潘文国际需要你,薪金待遇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谈,行吗?”

莫铭审视了几秒潘文的认真,点了点头。

月底,莫铭和父母通过电话,已经再次确认了和周家见面的事情。父母仍是豁达的态度,反倒安慰她不要多想,莫妈说姥姥姥爷也会参加,毕竟两家不仅仅是子女姻亲的问题,莫铭想到周放提亲那天姥爷的状态,心里一紧,隐隐的为这次见面而担忧。

虽然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和姥爷交涉的,但自己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给周放打电话说了想法,周放声音轻柔而坚定,“莫莫,如果他们永远不见面,心结就解不开,那我们……是不是永远不能在一起?不管是痛、是喜,总是要把这一页翻过去……说句自私的话,我不是为了他们,你知道对我来说任何人的态度都不是重要的,我只要你。”

“嗯。”一句话,安定了她的心,周放从来都有的力量。

时日已见深秋,万物已显萧索。

周放提前从法国回来,早在钓鱼台国宾馆预订好了房间。本想去L市去接莫铭的家人,哪知道他们早已提前到达,因为这天真是无比的巧合——历的十月一,给逝者送寒衣的日子。

见面之前,莫铭陪着父母和姥姥、姥爷一起来到八宝山公墓。她已经记不起这是她多少次来了,似乎从爷爷离开那天至今从未断过。

而张谦信满面肃容,心事沉沉,紧紧攥着手,步履迟缓的顺阶而上。

远远看到莫忠然的墓碑,他心中一阵寒凉,顿了顿脚步,凝望不语。

姥姥在身旁挽着他的臂膀,轻晃了一下,姥爷回神,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莫铭和父母紧随其后。

因为经常来祭奠的缘故,父母的态度只是肃穆缅怀,而姥爷却从爷爷的葬礼之后再也没来过八宝山,他不愿面对莫忠然逝去的这段往事,已经十几年了。此刻望着墓碑底座上方莫忠然的黑白照片,心里一阵阵抑制不住的颤抖,稳不住情绪的脸,终于将淡淡的泪光闪烁了出来。

他以为此生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当自己百年之后与莫忠然再次并肩长眠在八宝山的那天,也许他会在那个世界里冲上去给他的首长、他的战友、他的亲家一个温暖灵魂的拥抱,终于放心的说一句,“忠然,我来陪你了。”

但此刻,这个他坚持了十几年的想法被打破了,他面对着莫忠然的墓不知该作何想,今天祭奠完就要为了莫莫的婚姻和终身大事去见多年不见的故人,这个故人又怎么一个‘故’字可解?忠然,谁能想到三十年后我们和周家成了儿女亲家?如果你也在话,为了你最爱的孙女,大概也是要放开的吧……

钓鱼台国宾馆三号楼外,周放早已在迎候。见到莫家人,连忙上前欠身问候。之前安排见面曾单独见过莫铭父母,此刻莫振庭和张席的态度自然是和蔼的,只是上次提亲之后周放就没见过姥爷,看到姥爷也给了他一个慈爱的微笑,周放才放心——看来至少姥爷是抱着向善的态度来,总好过满身愁怨的纠结。

开门的一瞬,房内的老人最先站了起来,紧跟着是周放的父母。莫铭的家人都在姥爷身后,任何人都来不及观察彼此,只是将目光放到门口的张谦信和对面的周苍南身上。

一时间,寂静布满了房间,只听到庭院外潺潺的碧水声,和苍老古木枝桠间叶子的沙沙声。

周苍南盯着对面三十年未见的面孔,不知是熟悉还是陌生,这么多年来位居高位,又何曾有过这样艰难而不能言述的场合?两人在转瞬间又看到彼此花白的头发,各自轻叹一声。只见周苍南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臂沉缓的说,“谦信,好久不见。”

张谦信看着对方,看着这个曾让莫、张两家都为难数年的故人,心里想了无数遍,如果莫忠然今天站在这个位置会怎么做?过了几秒,也迟缓的伸出手,“的确,好久不见。”

打破了沉默的问候,让后辈松了口气,双方父母也互相清浅的客套,落座。

乔仪婞始终是清冷疏离的态度,只打量过莫铭的父母后,便不再做声。

没人提过去两个字,老人们聪明的从彼此的孙子、孙女开始谈起——毕竟这是此宴的主要目的不是吗。如此保险的话题,果然万无一失,张老对周放的赞许和周老对莫铭的一样,两个优秀的孩子,站在彼此的立场上谁又能不欣慰?

周放和莫铭靠在椅子上,彼此对视了一眼,这个开端是让人放心的。

席间说到周放和莫铭的婚姻具体事宜,周放父亲问道,“不知道振庭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莫振庭的心里从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是十分复杂的,尽管他尽量不去想众多干扰的问题,可当看到包间外的众多警卫员和勤务兵以及乔仪婞、周光巍显贵的气度,还是有着各种忧虑,此刻听对方这么问,便沉声回答说,“要求谈不上,莫莫是怎样的女孩儿,我是最清楚的,不敢说她有多优秀,但是知书达理,大方有分寸,只希望周家是真心的接受她,周放能始终如一的爱她,两人携手平静安宁的走过这一生,作为父母没什么可求,女儿的幸福比一切外在条件都重要。”

周光巍首肯的点点头,说“那是当然,这点振庭你可以放心。”

乔仪婞仪态大方的对莫铭父母微笑说,“除了父母,没有人再能如此在乎儿女,当然……我也相同,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想……大概除了周放,也找不出这么爱莫铭的孩子了。”

张席虽然觉得这话说的体面,但总觉得表达的意思有些怪异,于是接过话圆了一句,“是,看到周放所做的一切,我们觉得没什么理由可以拿过往当条件阻拦孩子们的婚姻。”

周苍南显然被张席这句话说的十分感动,转过头对着张谦信说,“谦信,谢谢你们,如果忠然今天在场的话,想必也是高兴的……对吗?”

张谦信点点头,“只可惜他着急了,走的又让人这么伤痛。”

“是……什么情况?生病?”

“嗯,癌症。”

“怎么会……”

“得这个病也不是意外,他心里的事儿太沉,神气是人活着的劲头儿,他太压抑了。”

周苍南心上一酸,不知道说什么,一直避着话题走,仍旧是绕了回来。

乔仪婞微皱了皱眉头,对着两位老人说,“您们年龄已高,也别太伤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比如让能忘怀的事情就忘怀,身体为重。”

张谦信抬眼看了看乔仪婞,淡淡的说,“姑娘,你和光巍结婚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你也不了解过去,有些事情能忘怀,有些事情是忘不掉的,如果能,谁愿意天天生活在对过去的情感中?都一把年纪了,殊不知越是这样才越对过去反复的思量。”

周苍南眼中闪过一片黯然,抱歉的看着张谦信。

乔仪婞见状垂下眼睛低声说,“是,仇恨总是深刻的,所以很难忘掉。”

张谦信忽然变了脸,严肃的说,“姑娘,你这么说不合适,我如果带着仇恨今天就不会过来!我说的忘不掉是指我们现在的生活是过去给予我们的影,既然提起忠然,我们又何尝不能缅怀一下?”

周光巍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皱着眉说,“张叔,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父亲这许多年从未对我们提起,这件事对他影响也很深,既然说起这个,我们也想说这个事情总归是个误会……”

张谦信猛的转头看了看周苍南,脸色带着愠怒,“误会?周苍南!你跟我说说是什么误会让你都不屑于去了解一下忠然的档案就断定他的为人?是什么误会让你非要在不必定案的时候定了案?又是什么误会让你居于高位远离是非,而我们等待法庭受审?”

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谁也没料到,周放和莫铭站起身刚要说话,莫铭父母也皱着眉没想到今天还是绕到过去的事情上,像周放说的,这就是一个结,不面对,就永远打不开。

姥爷指着他们俩说,“你们俩坐下,没你们的事!”

周苍南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已经晚了30年,他有心理准备,当即顺着张谦信的话,回答说,“谦信,你这脾气还没变,三十年前就骂过我了。你先别急,我当时确实没想事情会成这样……我们都已经老了,如果当年能为你们做什么,我又怎么会不去做?”

张谦信怒气升腾,“苍南,我们都已老了,可是你年轻的时候呢?你对这件事的处理影响了忠然不算,还有振庭呢?还有振业呢?他们一生本不该这样,选择这条路又是谁造成的?”

周苍南不解,刚要说话,乔仪婞实在是受不了张谦信暴怒的脾气,冷声回答道,“张叔叔,我父亲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言过其词了?”

周苍南也说,“谦信,最多这件事影响了当年振庭在部队的升级,可是……”

“最多?!!”张谦信猛的一拍桌子,直起身姿,目光炯炯的看着周苍南,“你知道不知道振庭从部队复原到地方,本没单位接收他不算,还一直有上级命令继续调查他?阻挡了一切能提供给他的就业机会!那个年代没有改革开放!没有工作单位又不能回原籍,他因为这件事差点被整个社会遗弃!那时候忠然的事情都撤诉了,我想办法往上找的时候才知道是你的部下做的好事!他们说你走之前本没留下停止调查的命令,通敌叛国是重罪,亲人被怀疑的可能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忙着升迁,又想过留给这孩子的是什么吗?!”

周苍南大惊失色,也站起来,声音一高,“我本不知道,也没想到军事法庭接手后他们还在处理……”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去骂你?!”

周苍南不懂,紧抿着嘴,眼神越发闪烁。

张谦信紧锁着眉头,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是后来才知道忠然是战场上救过你的,可是,苍南!从忠然到济南军区工作的那天,他就知道你是谁!!!”

最后的尾声如同呼啸灌进了周苍南的耳朵,他失神的往后退了一步,绊在椅子上,周光巍连忙扶住他,众人都赶紧站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话。

周苍南缓缓站稳,对家人摇了摇头说,“那他为什么没提过?”

张谦信咬着牙,回答说,“你以为我没问过吗?他说正因为跟你有这样的过往才不能提,两个人同是军区的负责人,身居要位,你又很可能会升迁回北京,你身边有几个不对路的人忠然会看不出来?如果关系太近对谁都没好处,何况你没认出来,他那个铁骨的格会找你好似邀功的谈起这段往事吗?!

就连从这件事过去后,你以为他真是主动请辞离开部队的吗?位高权重,法庭走了一遭回来只降了副职,有多少人排挤?多少人对着干?他这么一个正直、热血又铁骨铮铮的人……被和他有着生死过往的战友定了‘通敌叛国’!苍南!!即便是误会,即便撤诉,如果是你,你情何以堪?如果是你,这一生看着儿子被耽误了前途,他能释怀?!他现在就在八宝山躺着,你要不要去问问他!”

张谦信说完脸色难看,再也撑不住,转身就离开了房间,莫铭父母神态也十分晦暗,告别的话说出也毫无意义,又担心父亲的身体,只对周苍南微微欠了欠身跟在张谦信身后离开。

周苍南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坐在椅子上,咬着牙关说不出话,忽然脸色青白,手捂着心脏不能动弹。

周光巍赶紧喊警卫,现场一片慌乱。

乔仪婞看都不看莫铭,对着周放,冷的不能再冷的表情,隐忍到极点的呵斥,“周放!这就是你要的见面!!我说过,你别后悔就行!”

第百三六章 前哀将后感

慌乱中的人声嘈杂,三步一警的阵势已经把此厅位置整个隔离起来。

其它旁厅正在赴宴的一些军政高干听到消息也赶忙过来,众多政要和首长以及满满的警卫人员把厅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放同样冷冷的瞥了一眼乔仪婞,一句话没说,绕开桌子几步走到周苍南身边,扯开刚赶过来的警卫,慢慢扶着周苍南靠在餐椅上,从他衣内侧拿出常备药服侍他吃下,轻声问“爷爷,您怎么样?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到。”

周苍南极微弱的摇了摇头,示意周放没事。

莫铭站在餐桌旁的人群后,满脸是泪,紧紧的看着他和周苍南以及满屋不明身份的气场强大的要员们,咬着一点下唇,唇色都已变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的失了神。

周放安抚着爷爷说,“没事儿,等您去了医院我再处理莫莫家的事儿,您别多虑。”

周苍南放心的合上眼,微弱呼吸。

没过三两分钟,医护人员进了现场,谨慎的检查后说,很是犯险,好在没突发什么急症,但状况很不好,必须住院观察。众人闻言赶忙把周老抬出餐厅往院中救护车而去,现场的撤离虽然极有秩序,但人群外行的过程中,莫铭还是被挤到一边,身体一歪,不由得抓住身旁人的衣服,还没等站稳马上过来三个警卫,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瞬间确认了她毫无攻击的动作才转身护着对方走开。

厅里瞬间又空荡荡的安静,只剩下受了巨大冲击的莫铭,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微颤着停留在半空中。

眼神彻底平静无波的乔仪婞由几个警卫陪同站在不远处没离开。

过了几秒,乔仪婞提了提气息,那个冷持而严肃的乔部长落了身,直面莫铭沉声说,“你们还要坚持吗?如果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莫铭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而周家也需要安宁,而且我想你应该明白——周家不欠莫家的,再这么下去,对付周放的方法或许没有,但总是有让结果更糟糕的办法,除非他连易盛也舍了、连周家都无所谓!莫铭,想想你的父母,你父亲已经从上次的事情中恢复了吗?你想让他跟着你们一起揪心?”

莫铭敏感的要崩溃的神经听到这句话犹如遭了数道雷击,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的疑问与怨怒,她不敢确信乔仪婞最后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到底重点在前面还是后面,如果真是那个她最不能原谅的答案,那这一切果然没有了任何意义。

乔仪婞皱了皱眉,没说话,看了她最后一眼拿着包出去了。

周光巍随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而周放在庭院外安排妥当后,急忙折回餐厅。

可是奔进包间的一刹那他刹住了脚步——房间里哪还有莫铭的影子?

想着她刚才让人心痛的神情,周放焦急欲狂,连抓了一个厅外的侍员问有没有看到莫铭,小伙子指了指楼道侧门说她从这里出去了。

周放一个闪身又奔跑出去,拐到楼右侧,放慢了脚步停在不远处,看莫铭和家人说着话。

姥爷依然忿忿,没几句就进了车里,莫铭父母轻抱了抱莫铭,大概是安慰了什么话,一抬头看见周放,父母愣了下,转念又对莫铭指了指她身后。

莫铭黯然的转身,没想到周放突然出现,身体又瑟缩了一下,眼神里淌落着哀伤。周放的心跟着莫铭的这一个微弱的瑟缩颤抖着,想上前一步又迟疑未动,这时候不适合解释,眼看着情绪犹在的姥爷和无奈的莫振庭夫妇,周放一时计短,正犹豫的空当,莫铭走过来,抬起头,语气凄凉的问他,“周放,你爷爷会有事吗?”

周放想伸手抱过她,可莫家人在不远处,终究是没伸手,只轻摇摇头说,“没事儿,别担心,会过去的。”

莫铭也惨淡的摇摇头说,“周放,还过得去吗?我是说……我们?”

周放眼睛越发的黢黑,眉端再次攒到了一起,“莫莫,事情不仅仅是你看到的这样,相信我,这么安排不是为了让事情变糟糕,我们回去,再跟你好好谈成吗?”

“我……我想的哪样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姥爷现在也不乐观,我们必须回去,周放……先各自安顿好家庭吧。”

已经转身随父母上了车,驶离周放的视线。

周放愣在她的话语中,还在都来不及抓住她胳膊,就这样眼看他们离开,突然的烦躁,手高高抚起额前的头发,独自矗立着想了一阵也驱车离开。

军区医院的高护病房套间外,周放刚轻轻关上门,转身看到盯着他的乔仪婞。

周放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的说,“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

乔仪婞大怒,“周放,这是你对待长辈的教养?!你知不知道今天老爷子差点出意外!还要继续吗?”

周放忽然眼光放冷,沉声质问道,“妈,别说这么不相干的话!我要和莫莫一起那这个结就必须面对,可您心里很清楚您在今天的事情中扮演的角色不是吗?!”

乔仪婞眉眼显着厉色,“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莫家人是带着友善和成全的态度而来,乔部长,青出于蓝,您的两次发言都暗藏的什么心思别人听不懂不代表我也不知道,整件事情到此为止,老人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个局面未必是坏事,我继续做的决定不需要谁的干扰,也希望您省省心,既然知道没什么办法改变我,就别让我太难做。”周放说完就绕过乔仪婞的身侧径直走出特护区。

乔仪婞气的头晕,一脸怒色的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

周放回到公寓先给莫铭发了几个短信,莫铭只回了一条,还是问周爷爷情况如何,周放安抚她说没事,莫铭便再也不回答了。

等了半天不见任何回复,周放对莫铭的反应也理解,毕竟一下得知过去的隐情又眼看着两个老人起了这么大的冲突,大概还是没能平复心情,他无奈的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仔细考虑了一个通宵。这次本就是忙中挤时间回来的,想多争取一天去莫铭家,可还是在半夜的时候接到了法国急电,只好给莫铭留言后又回了法国。

莫铭在家里也只呆了一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就回到天津的公司。

回到天津工作了没几天,潘文告诉她,北京分公司的项目即将启动,这一个多月是最忙的时候,随后还有往返各地之间的商会直到分公司营业,工作格外的多,问莫铭是否能适应。

莫铭全部点头接受,除了工作还有为了留学申请做准备的雅思考试,莫铭每天用工作和学习把时间塞的满满的,如果稍有分分钟的空隙,都怕自己会被这挣扎的痛苦困扰而死。

周放一直持续和她联系,只是隔着千山万水,太多话没办法讲清楚。莫铭也陷入了一个自我锁闭的状态,而周放也在处理着易盛事情的关键,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重要的解决问题的机会,再想到她的考试和各种留学申请的事情,便暂时沉下心不打扰,先随她自我调整。

12月24日,平安夜的下午,公司外国员工较多,所以圣诞期间放假也是老规矩。莫铭却在办公室选择没事找事的加班,潘文想都没想直接拨打她办公室座机。

“莫铭。”

“潘总。”

“嗯,又自己找事做去了?”

“呃……您怎么知道?”

“……公司没人不知道,潘文国际最忙的不是我,是你。”

听筒中传来潘文低低的笑声,莫铭一阵尴尬。

“今天有其它事儿吗?”潘文再问。

“没有。”

“那好,如果你不走就在公司等我,晚上有公司的重要场合参加,我去接你。”

一听是公司的事情,莫铭习惯的答应。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手机在桌上震动——周放国内的电话。

她的心一紧……躲了一个多月,还是要面对,缓缓接起电话,传来周放柔情的问候,“莫莫,在忙吗?放假自己加班?”

“还好……你怎么知道?”

周放轻声笑了笑,笑声中带着满满的自信和多日来终于的舒心,“好吧,你忙,我在路对面等你。”

莫铭也听出他笑声中的愉悦,更不明白这愉悦从何而来。把手中做了半截的文件放到一边就出了大厦。

路边停着的是那辆夺目火焰色的路虎,走到跟前,周放早就站在车外,伸手揽过她轻轻拥抱,柔软的唇贴在她的额头轻吻,伸手捂了捂她的脸,“冷不冷?巴黎已经下了两场雪了,北京还这么干冷,空气也不好,不如明年我们去巴黎住一冬天?”

莫铭接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淡淡的说,“明年在哪还不知道,能见天的住巴黎吗?”

周放咯咯的笑,以为她是说去英国留学的事儿,捏了捏她的脸说,“真扫兴!那就住英国,整天沉沉的,冬天还不如北京,到时候你可别发牢骚。”

莫铭无力的低着头,周放抛出一个无忧无虑的梦幻泡泡给她,这梦幻来的真不是时候。她脚尖戳了戳地,伤感的开口说,“周放……”只两个字,又延续不下去。

周放知道她有心事,也不在意,反倒微笑说,“莫莫,今晚我们去参加一个……party。”

莫铭一愣,她还答应潘文参加公司的场呢,只好问周放,“什么party?”

周放翘起嘴角,带着说不清的欣然,“一个……奔向幸福生活的party。”

莫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周放,我今天晚上有公司工作。”

周放忽然收了手,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自己去加班的吗?怎么还有工作?”

“白天是没事儿,可晚上确实有商会。”

周放眉毛越拧越紧,“什么商会非要平安夜让你去不可?”

“不是的,周放,你知道我是贸易部咨询顾问,我已经答应了,今晚万一是因我耽误了公司,我难辞其咎。”莫铭抬着头,带着无力辩解的眼神望着他。

周放彻底受挫,心里纠结了半天,只得退让一步说,“那好吧,你尽量忙完你的工作,我晚上必须在场离不开,到时候会派专人来这等你,只要你处理完就去找我,成吗?”

莫铭想了想,也只好点点头。

周放离开后,莫铭一直在公司等着潘文。

直到六点,潘文准时到达,看着他一身英姿的正装比以往更添严谨和文稳的气度,莫铭想平时参加商会场合都是如此,也不值得奇怪。

奇怪的是当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莫铭才发现这是回京的方向。连忙问道,“潘总,是去北京?”

潘文笑笑,“嗯。”

莫铭心里一惊,赶忙给周放发短信让他别安排人在天津等了,发了三几遍一直没人回复,莫铭心里暗暗着急。

潘文看她表情紧张,问,“什么事?”

“哦,没事儿。”

潘文也不多问,直到进京后,停在三环一家世界知名国际品牌时装店。

莫铭还纳闷他穿着价值不菲的正装难道还要换嘛?潘文却转头对她笑盈盈的说,“莫铭去选一身衣服吧?”

莫铭眼色一闪,忙拒绝说,“潘总,您这是干什么?我每次都是职业装出席公司商会啊?”

潘文摇摇头说,“我没说今天是商会啊?今天……盛会差不多,是大型的顶级商务聚会。”

“啊!!?”莫铭被惊的呆住,“潘总,我以为是商会才来的,这种聚会场合我实在……抱歉……”

潘文浅浅皱着眉,似有很多无奈,“莫铭,这个场合女伴是必须的,我以为你今天没事儿才邀请你,可你现在走了,我自己去合适吗?允人之事,这么快就反悔了?”

莫铭更是尴尬,左思右想,看着潘文无奈的神色,过了半晌只得同意了。进了时装店,店员帮着选了一件低调的小晚礼以及相配的鞋子和饰品。

潘文怕她多想,解释说衣服的费用从公司公费里出,属于业务接待支出,不算私人购买,莫铭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事已至此也只好牵强的笑了笑,心想,什么业务接待也用不着这么奢华的品牌吧。

顺着台基厂路穿出,到了目的地——又是君悦大酒店,上次周放接管乔氏的庆功会就是在这。服务生负责泊车,莫铭跟在潘文身侧踏进了酒店大厅,还没走两步,潘文回头发现莫铭突然站住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厅堂的巨幅广告指示牌——热烈庆祝易盛集团与潘文国际商贸集团友好合作开年酒会!

第百三七章 江山与爱

‘易盛’两个字,晃白了莫铭的眼。

如此‘殊途’同归的夜晚又酝酿着多少意外的波澜。

潘文走回两步,看着莫铭呆而不语的样子,欣然微笑的说,“抱歉,没提前说就是想给你个意外,今晚其实就是咱们北京分公司正式运营的开业庆祝会……嗯……这次合作呢……算是商业盛事,除了几大商务圈的重要嘉宾还有一些商业部政要,我想这个重要的场合你是必须要参加的,以后北京这边的工作会更让你费心,也希望能让更多人认识你。”

终于把视线从指示牌落回到潘文脸上,莫铭木然的点点头,说,“好吧。”都已经来了,已经换好了晚礼,已经承诺了潘文……现在还要后退着离开吗?

其实这个场合,从哪方面讲潘文都是毫不理亏的,携带女伴是形象、是礼节,非要被他说成是携带私人助理也不为过,高端商务人士还不允许人家带个跟班的吗?可偏偏就是这个‘女伴’、这个‘跟班’,这个在其他人眼里不太重要的角色正是今晚两大主角——潘文和周放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存在。

随着酒店专人导视,莫铭和潘文来到酒会厅的现场。

对方拉开致鎏金的双向对开大门的时候,已经见到里面各色上流形象的人影交织,经典欧式风格装修的大厅内,正门口就是一棵高耸蓊郁的圣诞树,房顶整齐悬垂的槲寄生,随处可见墙壁上的花环、拱门旁的冬青,还有巨大延伸的奢华自助餐餐桌上温暖燃起的蜡烛,餐饮区琉璃剔透的香槟塔已经摆好,宾客区的侍者托着各种名品的红酒有秩序的穿梭在人群中。

抬头远望最前面的台中央悬挂、摆放着各种易盛和潘文国际的logo以及设计良广告宣传等,莫铭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到角落熬过这一晚还是扎在人群中让众人掩盖着她不被发现。

宾客都已就位,在主持人的甜美声音中,平安夜的盛∕大酒会已经开始。

潘文陪莫铭来到休息区的位置上,侍者走到莫铭身旁,鞠身递给她一杯红宝石般色泽潋滟的葡萄酒,莫铭双手捏着高脚杯,心却完全不在这里。正低头阵阵思绪凌乱的时候,听到耳畔不远处传来周放的声音。赶忙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倜傥优雅、风姿惊人的男人正温和浅笑着和客人交谈。

对方像感觉到莫铭的注视,忽然转头,犀利的视线扫过人群——周放眼神定格在莫铭的脸上,绽放着意外的惊喜,只是还没维持三秒钟,在看到莫铭身旁的潘文时,整个表情彻底寒了下来。

莫铭的心里一颤,手松,酒杯跌落,潋滟的红飞溅,坠落的余波让几点迸在她的脚踝上。

清脆的声响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潘文看她脸色惊变,忙轻拍她的肩膀安抚,侍者也赶紧过来清理。

周放心头一紧,刚要迈步过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她,潘文已经优雅的俯身检视了,又站起身递给莫铭一片纸巾,并未冒昧的替她擦拭。

众人见只是寻常状况又恢复了各自的姿态。

唯独周放咬了咬牙,漩涡深起的眼眸看不出喜怒,转了眼光继续和身边的商务同流交谈。

背景音乐里幽雅的小提琴声在莫铭听来完全走了掉,依依呀呀的有些刺耳,她觉得没有在比此刻更失败的时候了,叹了口气,轻抬鞋跟,侧身擦掉了脚踝上的红酒。潘文问,“还好,没伤到,要再来一杯吗?”

莫铭摇摇头,没说话。

看她情绪不明低落,潘文指了指外厅的中央——已经有人在跳平安夜的华尔兹了,邀请似的问,“miss,may i?”(小姐,可以吗?)

莫铭还没说拒绝的话,身旁走过来一个人,悦耳的声音响起,“莫铭,赏脸跳支舞吧?”说完对潘文一脸嬉笑的表情。

潘文先是一愣,也笑了起来,“刚才一直没看到你啊,小周总。”

来者周密。

莫铭又被周密的突然出现惊住了。

周密垮着脸对潘文说,“潘总,能不能下次把‘小’字去掉?”

潘文开心的大笑说,“谁让你跟周放都一个姓氏,直呼其名又不合适,大家只好在内部给你加了一个定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莫铭,“哎?你们两个认识?”

周密回答,“高中同学啊,好久没见她,刚听见动静才瞧见你们。”

潘文说,“哦,那如此……只好成人之美。”

周密也不客气,拉着莫铭就往舞场走去。

莫铭赶忙在后面一边抵着步子一边低声说,“周密,周密!快放开我,我不会跳。”

周密突然回头,脸色沉,“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已经架好标准的姿势,带过她旋进了舞场,对她说,“知道华尔兹为什么叫圆舞曲?就是不停画圈,慢三步而已,你放松跟着我就行。”

莫铭一边脚步慌乱的跟着周密跳一边抬头看着这个丰神俊逸的男人问,“你怎么在这?潘文干嘛叫你周总?你是易盛副总了?”

周密轻蔑的瞥她一眼,“你踩我脚了。”

莫铭赶忙低头,错开脚步。

周密看她狼狈的样子,‘嗤’的一声轻笑,“我早离开易盛了,自己的公司。别问我了,先说你吧,莫铭,你智商真有问题吗?”

莫铭皱了皱眉,没接茬。

“这个场合你怎么能跟别人一起来?周放一直等着你,你知不知道今天这酒会很重要?你跟别人一起来就算了,怎么能是潘文呢?今晚就是易盛和潘文国际合作的重头戏,你跟着潘文出现,以后还怎么出现在周放旁边?”

“周密,我事先不是很清楚,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来的,别说了。”莫铭一阵头疼。

周密皱眉看着她,“你待会最好独自坐一边,周放最近情绪很不好,又处理这么多烦乱的事情,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别给他添堵了。”

莫铭猛的一抬头,冷冷的问,“什么叫我给他添堵?我这也是工作造成的,难道是故意的?”

周密立着眉毛斥责,“你刚才还不是添堵?!待会我看你怎么收场!”说完就把她拽出舞场,恶狠狠的扔了一句,“我就该穿两只铁板来。”

莫铭看着他被踩花的致鞋面,只得说了句抱歉。看着周密走开,莫铭躲着人群缓缓来到落地窗前,静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今晚该怎么跟周放解释。正想着,潘文走过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用点儿餐?”

莫铭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潘文说,“主题开始后,我就不能陪你了,嘉宾区有你的位置,过去坐?”

莫铭再度摇头,“没事儿,潘总,您去忙,今天您是正角。”

潘文点点头,忽然侧身意外的喊了声,“周总?”

莫铭以为又是周密,转头一看,却是周放!她脸色急速的白了起来,身体僵直。

周放对潘文微微笑,“主题改为八点半。”

“嗯?不是九点半?”潘文疑问。

周放垂下眼睛,浓郁的眉毛淡淡的放松,似有些无奈,“嗯,原来是为了等一个重要的人,现在……不用等了。”

“哦,那好。”潘文看看表,还有十几分钟。

看周放抬眼盯着莫铭,莫铭却低着头,潘文赶紧对周放介绍说,“噢,周放,这是我在分公司这边的私人助理,莫铭。”

周放轻轻的点点头,酝酿了良久,冒出一句,“莫小姐,幸会。”

莫铭看着周放的脸,心里一阵纠结,“……嗯……幸会。”

周放实在撑不下去了,表情变色之前,连忙转头对潘文交代了几句后走开。

莫铭想随着周放身影看去,不想看到了一队特殊人马的光临,站在前两位正在和几个著名商业人士问候的就有乔仪婞。

乔仪婞自然也看到了莫铭,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潘文,一脸平静。

心情已经被撕扯的凌乱不堪了,莫铭揉着太阳独自站在人群之后看着主题会的开始。

在热烈的掌声中,主持人先是介绍了重量级的嘉宾,然后又阐述此次合作的重要商业意义,以及未来的计划项目、发展方向等,最后终于把两位合作方的总裁请到台上。

两个如此年轻又气度非凡的人物自然是羡人耳目,尽管众人早已相识,可看到聚光灯下两人并立握手的场面,所有人还是暗暗赞叹了一把。

一番官方客套的程序下来,主题的大部分环节顺利完成。

就在众人准备期待双方在集团合作协议上现场签字的时候,周放站在发言台上微笑说,“现在请允许我邀请一位重要的伙伴上台。”说完走到嘉宾席伸出手,对方起身握着他的手一起走上台。

除了易盛公司的高管,其他人均不知此人是谁。

莫铭在远处仔细看了看,那个人居然是常年在法国的刘旭,她也有些不解。

周放介绍说,“这位先生是易盛集团法国总部的副总裁,刘旭。”

礼节的掌声落下,周放看了看台下,缓缓的说,“之所以把刘旭邀请上台,是因为下面的环节将由刘旭完成。”

在座的人都忽然一愣,不知道这话的含义。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只听周放再次沉声说道,“从成立公司构想的那天到现在,正好八年。这八年,易盛经历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艰辛,也得到了太多足慰平生的收获。我们爱它,把它当做人生的使命,虽然易盛是我一手建立,但刘旭的建树有过之无不及,他曾和我一起经历着易盛痛并快乐的成长,他甚至比我更在乎、更无悔的付出。我坚信,刘旭会带领易盛走入更高的成就,会和潘文国际开启一个新的商业世界,长久而稳定的走下去,而我,从今天起,正式退出易盛。”

此言一出,犹如敲山之响,在座所有人无不哗然,而莫铭愣愣的站着,指尖还停留在太阳上一动不动。

第百三八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酒会没有邀请任何媒体的参与,因此这个惊爆又重量级的消息,就这么低调的发布了出来,没有照片,没有视频,只定格在莫铭的脑海里。

她陷在沉默中,久久不能回神,周放退出了乔氏,放弃了易盛,扔了江山。

众声嘈杂中,在最前排的乔仪婞,身体微颤,眼神狞戾已出离了愤怒。周放神态安然的与之对视了一眼,在大家的惊叹中,陪同刘旭和潘文完成了最后的协议签订,宾客的掌声才恍然响了起来。

主题结束,酒会进入庆祝的飨宴和娱乐时间,潘文跟嘉宾们攀谈完,顺着路到厅后方,想找莫铭带她一起见见一些重要的人,可再也寻不着她的身影。

莫铭从东方君悦出来,站在酒店外的台阶上,向右看去就是王府井路段繁华的街头,平安夜的热闹喧哗和满目的街道装饰让圣诞气氛浓烈,望着长∕安街上车来车往灯火通明,莫铭的思绪一片茫然,整个夜就像是煎熬。

周放的秘书从莫铭身后过来跟她交谈了几句,又陪着她离开。

停车场内,路虎在静静的等。莫铭拉开车门,挽起礼服的裙摆,上了车。

周放看了一眼只裹着一件长羽绒服的她,这季节的夜晚,能不冷吗?只是一句话未说,淡淡的转回眼神,启动车子离开。

公寓里空气都是清冷的,大概供暖出了问题。

两个人默默的走进客厅,谁也没有开灯,夜色中,莫铭止住脚步望着他。

周放从橱柜拿出威士忌,缓缓倒了满杯,径直走到窗前,对着冬夜深啜了一口,烈酒入喉,腔灼烫的刺激。

房间里的安静像是能摧毁人一切意志的折磨,在沉默中——或者灭亡或者爆发。

“莫铭,你为什么留在北京工作?我自己在英国,是不是你的圈套?”冷冷的声音从周放的背影传来。

“我?我没有……不是还要留学吗?”

“是吗?”周放缓缓转过身,房间的黑暗凝在他脸上,像一个剪影,“那lewis为什么说你到现在都没有提交大学申请?”

莫铭揪了揪衣服,“耽搁了。”

“什么事耽搁了?比如为了当潘文的私助?”

莫铭心里一凉,“周放,不是这样的……”

周放又低头抿了一口威士忌,“那是哪样?原来今晚陪着潘文就是你不得不的工作?就是你无法陪我出席那个‘party’的理由?还是和潘文一起让你觉得比我舒适?”

“周放!我和潘文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在工作中答应做助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周放仰头喝完所有的酒,拎着酒杯,走到莫铭身前,窗外的光线薄薄映在他的脸上,冰冷而压抑。

“我怎么想你?嗯?你认为我是为了你和别的男人一起而吃醋找事?!”

莫铭目光闪烁,望着他的冰凉的眼睛说,“我以为我相信你,你也会相信我,所以你刚才质疑的话让我……”

周放紧紧的咬了咬牙,捏着她的下巴,“莫铭!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你相信我就是当你生日的时候宁可自己闷着都不给我一个主动的电话?就是你去祭奠爷爷的时候宁可找个不相干的人陪着都不愿意让我陪?!”

莫铭一凛,“……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生日前一晚连夜赶回来,一早下了飞机不敢去接你,生怕你来八宝山到得早路上和你错过!只好直接去山下等!可我看见什么?我不在乎你和谁,没有哪个男人值得我吃醋!我在乎的是你的心,在乎的是你把我放在哪?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周放抑制不住的怨怒,手一松,放开莫铭的下颏。只是双眼炯炯的盯着她,似要挖出一个能让他平息的答案。

莫铭黯然的看着他,回答,“周放……我没有要瞒着你,太多的不愉快已经让我太压抑了,我无法做出选择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莫莫,和潘文合作是为了让你有机会回北京工作,后来接到lewis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退出易盛,为了能让你留学的时候不被干扰的跟我一起生活。莫莫,三个月来忙着易盛的交接,确实疏忽了你,可我怕你面对选择,所以尽量为你开出每一条路,让你安心的走上来……我承认这些的背后都有着自私的想法,因为要把你放在我身边,而你呢?你有为了跟我一起而坚定自己的心吗?”

“如果没有,我何必选择去英国留学?”莫莫垂下头,低声的回答。

周放一顿,瞬即又燃烧了起来,“留学?!你还要告诉我没提交申请是因为耽搁吗?留学经济担保的事你何曾跟我提过一句?我们上次吵架是为什么?你非要让我痛苦的把答案说出来,以质问你的疼,质问我对你的爱到底够不够是吗?!!”

眼泪滚烫着从莫铭的眼眶滑落直到嘴角的冰凉。

她一把推开周放,眼泪落嘴里的咸,大声的喊,“是!我是没跟你提过!这次回去后父亲的身体又险些犯病,家里的储蓄是父母养老的,我一分也不能动!你爷爷被我家人气进了医院,而我家人却被一个‘误会’害了半生!我回去面对着全家伤痛的脸,面对着他们走不出的霾怎么转身用你的钱,怎么说我去留学?!”

“莫莫,我有没有告诉你别担心,这件事未必是你看到的这样?”

莫铭哽咽着抽泣,“对,有些事未必是看到的样子,周放,我……压力太大了,承受不了太多的疑问和迷茫。”

“疑问?迷茫?”周放不解的皱眉。

莫铭抬头泪眼望着周放,“周放,我父亲的事儿,贷款那件事的发生——你事先……知道些什么吗?”

周放一愣,似是分辨,似是回忆,忽然眉头散开,夜光中嘴角竟浮起一个微笑,一个嘲讽万物的让人心寒的微笑。眼神越发的郁,他慢慢靠近,声音逐渐寒冷,“你是在怀疑谁做了什么手脚?而我即使知道却因为关系而无能为力?所以摆出救世主的模样?”

莫铭眼泪不断的下落,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无力的分辨,“不,不是。”

“知道你父亲出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做了所有的调查,如果有人为了打击你而使手段,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谁告诉你的这些话?”话音未落,周放眼神已经变得暴虐而风云盘旋,他猛的抬手把手中的酒杯狠摔在远处的墙壁,粉碎的声音让人胆颤。

莫铭心头一冷,越发的惧怕,本说不出话。

“莫铭!!乔仪婞再怎么过分,她也不会做伤害你家庭的事情!你让我情何以堪!你如果不信任又何必走下去?!我为了你可以放弃易盛放弃乔氏放弃自己!!又怎么能允许有人伤害你而袖手旁观?原来这就是我换来的爱情……和信任,原来这才是你的心。”

周放忽然扯过她手臂钳制着她的身体,手按在她脑后狠狠的吻,唇厮磨着她的,连带吸允着落到唇畔所有的眼泪。

莫铭心痛的挣扎着,呜咽的声音隐匿在两人的吻中。她的挣扎刺激了周放的怒气,一把扯下她还没来得及换的无肩带的晚礼服,本就冰凉的皮肤和夜色中魅惑的胴体加速着周放的反应。

这几个月来的压抑和无休止处理各种事情的艰辛本因为对今天的期待而秉持着,可当这个期待变成了泡影,信任变成了怀疑,爱变成了指责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威士忌的催发让周放变得狂躁,他伤,他怒,他渴望她的心,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触碰。莫铭又怎么抵挡的住一个暴戾的周放?几分钟内,所有的束缚被扒了个光,内衣扯的七零八散扔在地上。

莫铭哭着让他停,让他冷静,周放完全冰寒的脸本不为所动,把她按在沙发上,单手扣着莫铭的胳膊,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服——没有前戏、没有爱抚、没有温情的话,就这样暴虐的分开她的腿,直接顶进她的身体。

一阵干涩又撕扯的疼痛让莫铭窒息,眼泪在脸庞横着滑落到耳畔,冰冰凉凉的,似乎隐隐卷着伤痛的声音传到耳膜深处。

周放本不想这样,可当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就没什么阻挡的了了。手在她身上肆意的游走,揉捏,甚至已经失去了力量的控制,依然深吻着她,阻隔了她反抗的声音和已经消失的哭泣。周放把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狂野的律动,化成了他反复炽烈的纠缠。

这场激情结束的时候,莫铭已经木然。

周放抱着她重重的喘息,身体未曾有一刻分开。望着莫铭闭着眼微微颤动的睫毛,周放心里无比疼痛,低头轻吻她的眼睛,莫铭偏过头去,吻空落在她的发间。

周放暗暗伤叹,说不清是该后悔还是该责备,抽出身体,抱着她回了卧室。

整整抱了她一夜,莫铭一句话也没有说。天快亮的时候,周放看她已经睡着才疲倦的睡去。

不到九点,周放猛的惊醒,手臂一阵空亮,赶紧转头看去——莫铭果然不在了。

他连忙到客厅拿起电话,想都没想直接拨打莫铭的公司,公司说她没来上班,周放又想了想直接打给莫铭家里,姥姥接的电话,语气依然和善,告诉他别担心,莫铭刚回来。

周放这才放心,忽然失了力气,颓然的坐在沙发上,眉间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

从茶几后拿出一个档案袋,缓缓的打开,看着手中一叠资料独自默然。

里面第一张就是对莫铭爷爷误判一事的公开道歉声明,内容详细,语气诚挚,文件底下有周苍南和他曾经的部下联合落款签名和上级单位的各种审批公章,第二张就是给张谦信恢复军籍的红头文件,第三张是莫铭父母迁回北京原籍的籍贯调动以及相关工作单位及退休金跨省办理文件,除此之外还有——随之落出的几枚不曾来得及发到莫爷爷手里的勋章,此刻在周放手中叠加着,闪烁着金色的光。

莫铭回来后一直不怎么说话,父母几次问她,她总是笑说没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伤怀的样子也知道是跟周家有关。

莫铭也一直没去上班,打电话跟公司请了两天假。

晚上莫爸爸来到莫铭房间,陪她聊天。只是逗了几句,莫铭都不太回答。

过了半天,她忽然问,“爸,我姥爷好些了吗?”

莫爸点点头,“嗯,放心吧,你姥爷就那个脾气,一时间想起过去难免的。”

莫爸的鬓角又白了一些,这让莫铭扎心的疼,她哀怨的看着自己低着头说,“如果不是为我,哪至于。”

莫爸浅笑,慈爱的说,“莫莫,没有过不去的坎,最初我也想过这辈子都没法对这件事转过弯来,后来因为你,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你好,爸爸才能好,你懂吗?”

莫铭泪眼婆娑的看着莫爸抽泣起来。

莫振庭赶紧抱过女儿的肩膀,轻轻拍着她说,“别哭,莫莫,你和周放……爸没什么意见,虽然上次回来你妈和你姥爷说不行了,也只是气话,我知道你的压力最大,其实我们只是怕你适应不了周放的家庭……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慢慢培养和转变的,对吧,所以咱们等两边老人状况稳定些再谈这个问题好不?”

莫铭点点头,低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莫振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说,“傻丫头,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此刻的周放也一时没有良计,本是安排易盛的事处理完就拿着这些文件去莫家,但现在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莫铭,那丫头肯定一时半会原谅不了他。正琢磨的时候,刘旭去英国,莱斯照明又给周放安排的上任就职仪式,周放只得先跟刘旭一起动身去了英国。

第二天下午,得知姥爷要过来吃晚饭,莫铭为了让姥爷开心些,特意跑到市中心的大型超市采买食材,打算回来亲自下厨。

莫爸笑呵呵的送她出门,回到客厅正看电视。没多久听到莫铭的手机响,莫振庭走到莫铭房间,从床上拿起一看,屏幕显示三个字,“乔仪婞”。

莫振庭心想,如果是别人不理就罢了,可毕竟是周放母亲,万一有什么事呢,想了想按了接通键,还没等说话,就听到乔仪婞冷到入骨的声音,“莫铭,周放连易盛都退出了,周家还欠莫家多少?”

莫振庭一愣,皱着眉想她这话到底是什么含义。不成想乔仪婞以为莫铭沉默以对,又加了一句,“你父亲的事情也是周放帮着解决的,如果曾经两家老人有误会纠葛,周放此举也算挽回了一次周家的危机……”

莫振庭心里被极大的震了一下,忽然一凛,沉声问到,“乔女士,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乔仪婞一愣,显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不是莫铭。从声音判断了一下才知道是莫振庭,稳了稳语气,接过话说,“哦,抱歉,不知道是莫先生。”

莫振庭来气,“您不知道就这么说话吗?还是莫铭做了什么让您动怒的事情了吗?”

乔仪婞也不辩解,干脆挑明话题,“莫先生,两家的不愉快我不想再提了,周放为莫铭做了不少让我失望又头疼的事情。”

“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您也无须太过担心,我相信周放的心智十分成熟,他的举动不会是随便的。”

“哦?是吗!这么说您还乐见我们两家继续这么尴尬别扭下去?还是觉得周家欠莫家的没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尴尬别扭?如果为了孩子的幸福,我们可以放下其它问题,但你这意思是不能放下了?什么叫欠不欠?”

“还是说那一千三百万不太够赎罪的?”

莫振庭突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乔仪婞也上了脾气,“您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是周放帮着解决的吗?他找的最高总行的人,动用的周家的私人关系本就是大忌,又填补上了对方的欠贷额度,你别说这些——您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莫振庭忽然一阵头晕,后脑剧烈胀痛,手中脱力,仅仅维系这耳畔能听到的声音,捏着电话说,“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乔女士不必不满,莫莫是懂事大方的孩子,我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去承受她本不该承受的生活。”

“您这话是说周家容不得大方懂事的孩子吗?请问未婚先孕在长辈圈里被传的沸沸扬扬又让我尴尬听到的时候是懂事大方的女孩儿该做出来的吗?!”

一个不稳,手机落地,莫振庭颤着手想弯腰去捡,还没来得及够到,只听哐当一声,他歪倒在床头柜上,连带着柜子一起砸到。

张席在客厅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推开门一看,脸色骤然惨白!

赶忙扑过去轻扶起柜子,连连轻喊莫振庭的名字,几声不见回应,看着莫振庭紫色的脸,张席吓的眼泪涌出,赶忙捡起地上的手机,关掉了通话中的状态直接拨打了急救电话。

莫铭买菜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区门口突然多了不少人,心想,自己刚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发生什么情况了?一边纳闷一边往楼上走,直到了三楼,自己的家门和邻居家门都大敞开着,莫铭心里一惊,对门的阿姨正从门口出来,看到莫铭,马上一脸焦急的说,“莫莫,快,快去市第一院,你爸昏倒出事儿了,已经被救护车抬走了!就你妈妈在,我们给你看家,已经通知了你小舅他们了,你快去!”

莫铭大惊失色,连忙扔下手中的东西,飞奔着跑下楼,到门口截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到急诊厅,莫铭焦急的找了一圈,没有父母的人影,她连忙抓住一个护士问刚才有没有送过来昏倒的中年男人。

护士想了想说,四十多分钟之前有一个,你去各个扫描室看看。

莫铭又飞快的跑到CT区、核磁共振区,都不见人影,正心急如焚的时候,碰见曲建升院长,曲建升连忙拉着她说,刚才检查完了,结果不妙,已经去手术区了。说罢带着她电梯到顶楼手术外科。

曲建升正安慰着,电梯还没停,莫铭忽然赶紧心脏一窝,犹如百针攒扎的疼,疼到弯□子喘不了气,曲建升正要问,电梯门开了……两人只听手术准备室里传来一声张席的已经凄绝人寰的呼唤——“振庭!!!!”

139-144

第百三九章 生离死别(1)

已是凌晨一点,祭奠和帮忙的人群在身边嘈杂,亲人悲恸欲绝的哭泣在耳畔撕心裂肺的盘旋。

她不明白自己就离开了那么一个小时,再回来父亲就跟她天人永隔。反复的看着手机里的最后通话,这是妈妈说的爸爸死前的唯一线索。莫铭站起身,走到灵堂外的寒夜中拨通了电话。

过了很久,对方才接通,有些倦怠的声音带着微怒,“莫铭,这个时间打电话很礼貌吗?”

“你跟我爸说了些什么?”她冷冷的问。

乔仪婞一愣,遂即皱着眉回答,“怎么?家人质问你了?”

“我问你跟我爸说了些什么!!”莫铭厉声的重复着。

乔仪婞大怒,“说周放解决你父亲工作后患的事儿!说周放退出易盛的事儿!还有你未婚先孕的事儿!怎么,你还要问责不成?”

莫铭一个踉跄,眼神熄灭了所有的火焰,愣愣的在寒风里驻足。

不知道心里空荡了多久,下意识的挂掉电话,一步一颓的走回了灵堂。

睁眼,闭眼,再睁眼,再闭眼——墙上黑白相间的帷幔是真实的,桌前成束的菊是真实的……唯独遗像上那个对着她慈爱微笑的人不真实的躺在灵堂里无声无息的安静着。

众人眼看着莫铭走到莫振庭身前,‘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瞬间——泪水落满了面颊,她冰寒的手撑着身体,一个又一个的结结实实的头,狠狠磕起了下去。本来不及阻拦,前三下已经让她额头一片青紫,等小姨痛哭着扑上来的时候,血已经顺着莫铭的额头流下来,沿着她的眉弯溶进了眼泪,一滴滴分不清的血泪染红了她的脸,也染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见者无不落泪,亲人已心如刀绞。

小姨哽咽的无法呼吸,却扯不住莫铭的身体,她的血染在地上,地上的灰尘又沾染着她的额头。小舅和叔叔嘶声呐喊着过来抱住莫铭,她终于不动了,软软的窝在小舅的怀里,血泪模糊的眼,颤抖着伸出手放进那个白色的单子下,轻轻握着父亲的手——早已凝固的僵硬和冰冷。她面对不了这样的死亡,这比梦还不真实的死亡。

叔叔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莫莫……莫莫,你这是……这是要干什么呀……莫莫啊!你让你爸怎么忍心放的下?你要让我们心痛到死吗……”,小姨已经哭倒在地,周围一片啜泣。

莫铭对嘤嘤的哭声充耳不闻,指着父亲的身体转头对小舅说,“小舅,我爸冷,给他换个被子吧!”

小舅的心都碎了,眼泪一颗颗的垂落,“莫莫,你别这样,你爸不知道了,让他安生的走吧!”

莫铭忽然直起身子,猛的掀开莫振庭身上白色的布,看着父亲苍白的脸,泪水滂沱,声嘶力竭的对着小舅哭喊,“就这么一个薄单子有什么用?你看,你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的脸都冻白了,手都是冰凉的!小舅,我都没有来得及让他穿上一件亲手为他买的衣服……求求你……让他……让他最后……最后暖和着走吧!”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催人泪下的哭泣。无力的俯□,膛感觉不到父亲的心跳,脸贴着父亲的脸,温暖对着冰冷,脸上的血和泪也这样蹭在莫振庭的脸颊、嘴角,看去竟仿佛在心疼女儿——闭着眼流露出一脸无奈的哀怨与伤痛。

小姨‘哇’的一声痛哭出来,众人再也抑制不住,这样凄惨的场面又有谁能不动容。

第二天火化的时候,父亲被众人推进火化房,工作人员怕家属伤心,就‘嘭’的关上了门。

没人看到莫振庭究竟是怎样被推进焚烧的炉子。

莫铭从昨晚再也没有哭过,此时站在火化场的院子中央,一直死死的瞅着几十米高耸的烟囱,只听火化房传来一阵机器的响声。没过几秒,烟囱的最高处猛的喷发出烟雾,那袅袅盘旋不去的青色中看到父亲抱着儿时的她公园奔跑的欢乐,冒着冬雪接她回家的温暖,陪她进大学的骄傲,有无数无数疼她爱她的回忆,而最后全部幻化成父亲正在远去的背影,莫铭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声“爸!!”声音回荡原野数里,闻者无不痛心。

抱着骨灰回到灵堂的时候,以孙麟和尚璟为首,莫铭的所有——凡是能及时回来的高中朋友都赶了过来。

当孙麟看到莫铭的第一眼就无法控制的哽咽起来,冲上前去紧紧抱着莫铭难以言语。尚璟更是悲从中来,哭的无法自已,整个灵堂再次泪洒全场,呜咽遍地。

而张席在整个丧礼过程没有出现过一次——她从莫振庭死亡的那一刻就承受不住打击,彻底垮了。一直都在卧床,姥姥怕她出意外也一直陪在身旁。

中途,张席问莫铭最后那通电话的事情,莫铭不得不面对着姥姥和妈妈把事情说了出来,无力的哭倒。姥姥别过头去,不敢对着孩子流眼泪,而张席怔怔的望着莫铭良久,终于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犹如人间炼狱的五天终于过去,孙麟和尚璟、康慨等几个人也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对莫铭更是心疼,于是全程陪同,吊唁、回礼、追悼会,一直到下葬、立碑、祭奠、收拾灵堂。最后没有一个人放心的下莫铭,都表示不肯走,莫铭一再催促并撑着笑容说自己没事儿,众人磨磨蹭蹭的又耗了半天才离开。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莫铭终于回了北京。

坐的晚上的城际列车,到达欧风广场的时候已经夜深。

她走在广场旁的林荫路上,冬季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光秃的枝杈让整个街道无情的萧索。莫铭的心里就像这掉光了叶子的树,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走到拐弯处,莫铭忽然停了脚步,抬头望去,周放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的衣服在黑色的夜中静静的矗立,身影孤独而寂寥。

莫铭愣住不再动,两人在沉痛与酸涩中对望,似乎已经开始感触到了这场爱情中的绝望与凄凉。

良久,周放终于缓缓走到莫铭身旁,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庞和凄楚无神的眼睛,满目的伤痛。几次张嘴,都哑然无声。

莫铭看着周放,看着看着……眼泪飘落。

周放再也忍不住的心疼,一把抱过她无力的身子,紧紧紧紧的拥在身前,颤抖着轻声呢喃,“莫莫……我……”

莫铭哽咽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傻站在这儿……不冷吗?”

“莫莫……我都知道了,……我无法面对你的家人,只好让人一直跟着你,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你回来。”周放说出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从知道事情的那天到现在,这种折磨已经到了他人生的最极限。

莫铭黯然,哽咽的声音,“我们回去吧。”

周放点点头,拥着她一起回到了公寓。

站在门厅,莫铭看着静立不语的周放,手抚上他的脸,温软的说,“周放,能到床上抱着我吗?我很冷。”

周放的心像被狠敲了一下,鼻腔一酸,撇过头‘嗯’了一声,拦腰抱起她,回卧室躺在床上盖起了被子。

像往常一样,莫铭窝在他的怀里,身后靠着他的膛。周放在她身前握着她冰凉的手,两个人默默的等待,等待谁说出第一句话,等待那个也许早已知晓的答案。

莫铭闭上眼,眼前划过的是两人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如烟似雾笼罩心头。是谁说过‘长歌当哭’?是啊,当哭,哭那些再也无法实现的诺言,哭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哭这一切,八年的岁月终于化作云烟。

眼泪坠落,滑散,闭上眼,当做梦魇一样的说完,“……周放,放手吧……我们没有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字数问题,所以只好先把章节断在这,不然字数太多,而且分手后相连的部分还没写完,后面的内容和另外一半只能再发一次,谢谢姑娘们支持,后面剧情一样彩。

第百四零章 生离死别(2)

莫铭闭上眼,眼前划过的是两人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如烟似雾笼罩心头。是谁说过‘长歌当哭’?是啊,当哭,哭那些再也无法实现的诺言,哭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哭这一切,八年的岁月终于化作云烟。

眼泪坠落,滑散,闭上眼,当做梦魇一样的说完,“……周放,放手吧……我们没有明天。”

没有了明天……昨日时光像夜一样的黑了下来,曾经的爱也如梦一样斑白。

周放不愿相信,一个星期前,他还毅然离开易盛,憧憬着他们新的开始,而今日就要把八年的深情扼死在这样的开端。

“莫莫,你要……离开我吗?”

“我……没有……选择。”

“……莫铭,你的一走了之……能让八年的时光消失吗?”周放惨然,“我放不了手,给我时间,让我弥补,莫莫……我只是想爱你……别无他求。”

曾记得《飘》一书里瑞德在最后离去的时候说“我不能耐心的拾起一些碎片,把它们粘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破碎了的地方。”

莫铭初看这话时还年少,不曾明白这样的含义,此刻恍然想起竟觉得如同真实写照,她将最后一句话缓缓的转述给了周放。

周放的手忽然泛凉,——终生看着那些破碎的地方?

良久,他缓缓吻了吻她的发,轻声说,“只要你在,我会让你看着那些破碎的都能再变回它最好的模样。”

莫铭眼眶紧的发疼,心中凉苦——亲爱的,别再为难自己,这样的弥补不是你我能承受的,每一针缝补都是一次扎心的疼,我怎么舍得你疼?所以,不要再走下去了。

哽咽了几番伤痛,她终是说出一番戳心的话,“周放,没什么会再变回最好的模样,你能……让我父亲……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听我说一句‘对不起’吗?你能再还我一个完整的家吗?你……已经做的够多,我也已经为此失去了一切,我在你的爱里禁锢,没有了未来,没有了自由……求你,放了我。”

这一秒……周放的整颗心被活生生的剜了去。

生命的意义,从头至尾,都是她,若来日岁月,没有了这一切,漫长的活着还有什么期待?

只忍着剜心的疼痛,把她锁在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指尖,不敢开口,怕无论说什么,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甚至连回忆都不复存在。鼻端闻着她发顶的淡香,想起这香气从初次抱起在礼堂昏倒的她就一直飘散到今天……时光如梭,长情含在他眼中,闪了又闪,化作泪水潸然。

“……莫莫……别……”极力忍着哽咽说完,“莫莫,别丢下我……”——鼻梁上微凉,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莫铭感觉到周放膛隐忍抽泣的起伏,听到这话,心早已碎的不能再碎,想想父亲,再想想周放,一阵鲜血淋漓的疼让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来。哭声让周放心凄楚无依,颤抖着手抚她额前的头发,却到她额头的伤疤,转念间明白——心痛到万箭齐,万刀同割。

喉咙早已堵塞,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莫……莫,莫莫,你此生,还……爱我吗?”

莫铭的眼泪晕湿了枕头,紧紧闭着眼,仿若最后一次感受他的心跳,心灵颤抖,“……爱,周放,我,一生无悔的爱你。”

话音一落,他的手松开,抽泣让人心折。

曾经支撑他生命的坚实信仰,一夜间崩溃坍塌,爱如洪水般汹涌,如今让他抽丝剥茧的分离,我们能在瞬间爱上一个人,但一路走下来,却要用一生去忘记。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说的第一句话,第一次吻,第一次缠绵……他们共同度过的每一清晨,每一个夜晚……眼前一幕幕都是昨日的记忆,周放如同经历了一场拼杀的声嘶力竭的战争,他不怕自己千疮百孔,只从未如此惧怕失去带给他的刺骨之痛,身体贴着莫铭后背,明明感觉到她的温暖却知道她已将心隔在了两端。一场痛彻肺腑的悲凉让他泪落如雨,“我放手,你去寻找你的自由。”

莫铭四肢百骸都是钻心的痛,却不敢哭出来,只觉得肺之间似乎全是周放的眼泪,呛得她心酸,灼的她生疼。就这样最后一次窝在他宽广的怀里无法转头,八年来却竟不知这样标致到极致的男子泪满襟的样子。

这一场绝望的爱情,如同花开花谢,绽放过后转眼飘零,枯枝犹在,不知道是否还有生命,只伴随着萧萧冬夜的寒冷奔向了一个未知的结局。

看着怀中的女孩儿已经疲累的睡去,脸颊布满泪痕,这生生死死的几日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周放已经感知不到心疼,稳不住手,不敢触碰,轻轻抽出臂膀,给她盖好,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书房中,台灯下的背影萧索无双。

指尖微颤,握着笔顿在纸上,只留些一点墨迹,久久难以下笔,时间仿佛停滞。

“莫铭,定了今日回英国的机票,我离开以后不会再回到这儿,知道你什么也不会接受,唯有这套房子……你安心的在这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情,好好爱自己,照顾自己……莫莫,最初爱你的时候,我自是年少,以为韶华相许,便可宁负苍天不负卿,终究,却还是负了你……很抱歉,无法守着百年承诺,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九十七岁死,莫莫,如果不能等,也不知何时相见,至少让我现在活着说,爱你。

200713 凌晨周放”

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从清俊的脸上顺颊而落,沿着手中的笔滑到笔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泪水里,顿时一片模糊。

清晨,残月像一块不规则的白石,冷冷的抛在天边。

莫铭微微的睁眼,房间一片暗沉。一夜过去,神思恍惚,这一刻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闭上眼回忆了几秒,猛的转身看去——身后没有了周放的影子。明知是必然,心里依旧骤然冰凉,眼泪打转,刚欲起身,看到床头柜上的纸张。颤抖着手,缓缓拿过,短暂过后——泪如雨下,放声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泪水似已干涸,莫铭缓缓站起身,想要换一件衣服,打开衣柜,愣了。

衣柜中,只有自己的衣服孤单成排,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原来柜中从来都是两人衣服互相穿,亲昵无间的面对着面,就像他们膛贴着膛,肩靠着肩。曾经那么平常的一个情景在今天竟然成了直戳伤口的一把盐。

莫铭愣愣的看着,忽然又跑去卫生间——同样的,周放的东西消失不见。

她整整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最后除了书房的书籍和手中的信笺,这个公寓再也没有了周放的一丝痕迹。仿佛除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眉目英气的男人,生活里本没有他存在一般。弯下腰,捂着口,眼泪早已麻木的流,莫铭的心窝的痛,痛到像父亲死的那天一样的难以承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马上抓起外套跑出了公寓。

一早,街上行人很是冷清,呼吸喷洒在空气中都是一团团的白雾,天色有些灰灰的沉。莫铭到广场外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向首都机场。

一路打电话询问早上去英国的班次,看了看时间,已经太过仓促。

过了三元桥,正疾驰在机场高速上,眼看快到机场,莫铭忽然叫停,司机说这是高速,莫铭泪光濯濯,恳求“请您停一下,求您。”

司机无奈的把车靠在最边上,没等停稳,莫铭冲了出去,远远的跑到车前——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天空。

一架银白色的巨大客机从机场方向已经起航,从昂首直升,到平稳航行逐渐越飞越远,消失在天的尽头。身后浅浅一道飞行的印记,也随着云团聚拢逐渐消散。

眼泪凝结在莫铭的脸上,有些冰凌,她一声不响的望着天空,良久,突然对着消失的痕迹,猛的哭着大喊了一声,“——周放——!”

周放在机舱的最前,望着茫茫大地,云遮雾掩,只仅仅凭感觉看着小到不能再小的北京,心中突然剧痛,呼吸顿止,紧紧闭着眼,睫毛湿润,眼泪逐渐凝聚——坠落。

第百四一章 生命的结束与开始

回到公寓,望着满目疮痍,眼睛从没停止的湿润。

最后一次拧开胆机,依然还是许久前那反复吟唱的爱情,房间的一切还保持着第一次踏进来的模样,浪漫的沙发、温暖的厨房、曾经热闹的双人床……一幕幕的过去踩着凌乱的步伐也一秒秒的消失。

每触一次曾经的幸福就会再次撕裂心中的伤,莫铭含着泪,抖开所有的遮尘布把一切——连带着回忆罩了起来,直到白色的布垂落在地,心里也彻底的一声闷响。

衣橱里的衣服没有再动,她简单的拿了自己东西,走之前将那张刻骨铭心的信笺放在茶几上,抖着手摆了又摆,怎样都放不正。一阵悲哀中,再次望着周放的字迹,还是克制不住,眼泪掉在纸面,压在了周放的泪痕之上。

站在广场上最后看了一眼公寓楼的十八层,那熟悉的窗紧紧的闭着,尘封。

眼睛迷蒙着,泪水尤干未干,又觉得掉进一滴天空坠落的泪。

年末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了起来。

飘零的雪团落在温热的衣领,瞬间一颤,仿佛周放突然归来从身后给过她的吻,清凉的唇点在她的耳畔、颈窝……望着灰茫茫的天幕,不敢再想,动一下思念就是心头遍野的伤。

远远的望去,只剩下她拉着行李箱落了一身霜雪的身影走在街头,孤寂陈凉。

莫振庭的死,已经是张、莫两家最大的伤,这辈子挂在每个人的心头,无法驱除。母女俩的状态都让人揪心,家里再没了别人,姥姥和姥爷开始陪着她们一起生活。小姨小舅也经常过来,仍向往常一样尽量维持着一个家的完整。

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责备莫铭,尽管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甚至还要更心疼。

但是莫铭却无法不责备自己,父母之间的深情她比谁都清楚的知道,二十八年的夫妻,曾许诺白首不相离,然而白首不曾待,最爱的人却赫然离世,终生无法再见。这不比遥远的分离,不像她和……她面对不了张席那掩饰不住的悲恸。

这世间最大的伤痛是她——是她给予母亲的,母亲的幸福是她夺去,父亲的死也是她造成的。莫铭整日活在麻木中,她只是无休止的忙碌,不停的打扫房间、不停的清洗衣物、下厨做饭,实在没有可做的事情,她就会把父亲的书房一遍遍的整理,拿下每一本书,换个方向,再摆回去。或者打开父亲的衣柜,拿出他的衣服,细细的整理,尽管早已整理的笔挺,仍旧反复的收拾。每当挂回去的时候,她都安静的看着衣橱里的样子,久久不动,直至流下两行清泪。

曾几次,张席极度心疼的要跟莫铭说话,莫铭都哀怨的望着张席,微动了动嘴唇,轻声说,“妈,对不……”第三个字永远未曾出口,眼眶早已红透。张席望着憔悴的莫铭,想抱着女儿痛哭,可莫铭已悄然转身离去。

农历新年,家人团团围坐,尽量摒去伤感想哪怕给母女两个带来一秒的喜乐也行。姥爷从楼下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极小的礼盒,对莫铭说,“莫莫,邮箱里的,你的。”

接过一看,除了收件人依旧没有任何信息,轻摇了摇,还是种子。

姥爷轻拍着肩膀的雪,慈爱的笑看着她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莫铭望着被姥爷拍掉的雪花,一愣,忽然看见了父亲的笑脸。

——“丫头,外面下雪了,今年雪来的有点晚……”

——“你种上不就知道了?还用上大学再研究?”

——“莫莫人缘真好,怎么有人一直坚持送这么特殊的礼物呢?”

……

低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正这时,张席从房间出来,拿着一串钥匙给弟弟,“振庭!去地下室拿红……”

全家人都愣了,莫铭缓缓转身,楚楚的望着妈妈,张席微闭了闭眼……全家泪落如雨。

元宵节过后,已经二月末。

莫铭曾跟公司说有事请了假。而那次平安夜酒会之后,潘文再也没见到莫铭,很是忧心,几次给莫铭致电都无人回答,后来不知从哪辗转得到的消息才知道她父亲突然去世一事儿,倍感怜惜,给莫铭发了几条安慰短信,莫铭也没回。

一天,莫铭从外面归来,进门后,家人看着她神态极大的不同。往日都是一脸平静中透着无形的哀伤,而今天,这哀伤中仿佛又多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众人不懂,只看她神情倦怠无奈,忙问她是不是病了。莫铭忽然脸色一白,轻摇摇头,扯出笑容说没事儿,只有些累。

姥姥让她去休息,莫铭再摇摇头说约了同学,对家人嘱咐说不必等她吃晚饭,从卧室拿了什么就又走出了家门。

走出小区,用力回头看了看,直到确认家人看不到她的时候,眼泪才刷的流出,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又一阵阵的怆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该去向哪里,该作何停留,只是凭着感觉一步步的茫然前行。

走了一路,心事洒满身后的整条街。正当她觉得无依无助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随心走到了一中附近。抬起头看看横在上空气势宏壮的母校石匾,迈步缓缓走回了那个无比熟悉的昔日校园。

学校早已开学,整个校园依旧保持着一中特有的严肃、紧张,时时面对终极大战的气氛。莫铭无奈的浮上一丝微笑,心中却更甚凄苦,望着这一切,心头浮起百千事,不敢想,连忙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听见一声熟悉呼唤,“莫铭?!”

再转回头看,是熊富明。

坐在熊富明办公室,莫铭捧着热水杯,垂着头不说话。

熊富明微笑看着她,“莫铭,怎么来了就要跑?这么不想见我?”

莫铭赶忙抬头,眼神慌乱,“不,不是,熊老师,我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碰到您。”

熊富明笑了出来,“没事儿,瞧你这丫头,除了大四毕业那年你和张硕他们过来看过我,都多久没见了,来了怎么不知道来找我呢?”

“……”莫铭看着和蔼可亲的熊富明,忽然一阵眼酸,说不出话。

熊富明忽然收了笑容,“莫铭,你家里的事儿……我知道了,前几天听孙麟他们说了。”

莫铭端起杯子想喝水来掩盖眼中的雾气,不想被烫了一下,唇边一痛,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杯子里,顺着热水迅速消融了去。

熊富明叹了口气,挪到她身旁,拿下她手中的杯子,对她说,“莫铭,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吗?”

沉了很久,熊富明又问,“你在自责?莫铭……人世间没什么是必然,也没什么是偶然,你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推动一个生命的开始或者结束,在你意会答案之前也许就早有了答案。”

莫铭抬头,眼中有着不解。

熊富明叹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毕业时我跟你说的话?坦然面对各种不期然的意外,好好把握自己的本心,人生旅程中要多看看窗外,而不是执着于那看不见的目标。”

莫铭一脸愁怨,“熊老师,我已经没有了目标,更无法执着于它……”

“你这样就是执着于一个看不见的目标!你把父亲的死和自己彻底的捆绑,自以为是的赎罪不是你现在所执着的吗?”

莫铭一愣,回不了话。

“莫铭,你父亲即使有灵看着你,也会反对你这么做,他只是无能为力。孩子,前路还有很远,你的生活在窗外,而不是固步自封的角落。”

莫铭忽然像被戳中了疼痛,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过了半天才哽咽着说出了心里的话,“熊老师,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我觉得已经到了尽头,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前路在哪……”

熊富明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啜泣不止的莫铭,“莫铭,观察过露水没有?”

莫铭缓缓止住啜泣,看着他,点点头。

熊富明说,“露水,每天都要经历一次被晒的干涸、消失,然后经过漫长的黑夜和无尽的等待,直到第二天清晨,再次完好如初,晶莹剔透。而且越是昼夜温差巨大,露水就会越多,你可知这是什么人生道理?”

莫铭听着越发的深意,只好摇了摇头。

熊富明叹喟一声,“冬霜夏露,没有那一段黑暗,就没有一个新的重生,没有经过一段寒冷,就没有再次的凝结,莫铭……甘露不死——乃永生啊!”

宁静,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再也没有其它声音。熊富明慈爱而温润的眼神望着莫铭,什么都不再说。莫铭也愣愣的望着熊老师,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终于闪过一抹光亮,忽然抱住熊富明,泪水横溢,彻彻底底的放声大哭出来。

离开一中的时候,天色已晚,莫铭虽然哀伤犹在,但心里却仿佛撑了一盏明灯。远远的看着熊富明在校门口挥手的样子,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横跨过马路,刚要拦出租车,忽然转身,定定的望着眼前——又是‘古城小吃’。多少年过去了,门檐的样子丝毫未曾改变,厅内依然灯光烁烁,人影簇簇,而且门口也依然挂着那串似乎更陈旧了些的木风铃。

莫铭看了很久,走进厅堂,问掌柜的谈了好半天的话,最后,对方一脸无奈的笑了笑,亲自到门口,搬着凳子,取下了那串木桃花交到莫铭手中。

她几番要掏钱,对方笑着拒绝了,只说反正也是旧成这样了,就送你了吧。

莫铭小心翼翼的把木桃花装进对方给的袋子里,又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开发区,来到那栋记忆中的高级教师公寓。

她不是来祭奠什么过去,只是来取一样东西。

再次打开门,房间已经早不见了周放剃须水的味道,到有了尘土的气息。

莫铭没有敢过多停留,她怕这一切又会往复的在她脑海中停留,不断的延伸,延伸出多年的时光记忆。只是直接进了书房,轻折起地毯,缓缓抚过书桌上一切周放曾抚触的痕迹……良久,转身拿走了最后一本《南怀瑾文集》。

当晚回家的时候,家人还不曾觉得莫铭有什么不一样。

第二天早上,姥姥敲开莫铭的房门,发现,门没锁,房间也早已收拾好。桌面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她回去天津工作,怕早上面对家人伤感,所以提前走,另外,恐怕这半年要到处出差,也许回来的时间不多,拜托姥姥、姥爷、和小姨、小舅照顾妈妈。

姥姥看着纸条无奈的叹口气,又笑了笑,纸条上的话语还是有些孩子气,至少又有些她以前的样子了,姥姥也算稍稍放心,随后告诉大家莫铭已经回去工作的消息,众人以为她想开了些,也安了心。

可她哪里知道,当五个月后潘文找到L市家里的时候,全家人才知道——莫铭本没有再回公司,而是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话说当天早上莫铭就回北京,去买了去广州的机票,找尚璟。

到达广州后,尚璟自然是无比的欣喜,看着莫铭似乎从父亲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了一些,更是欣慰。

初时还好,当过了半个月,莫铭发现尚璟在广州电视台的工作已经十分繁忙,而她为了自己却经常迟到早退或者请假。莫铭实在过意不去,只好找了个借口安抚了尚璟,又离开了广州。

莫铭再次下了飞机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沈阳的冷。在北京已经略有开春的气息,但再这里,仍旧是冰天雪地。刘迪大老远就抱着一件巨大的羽绒服飞奔过来直接抱了莫铭一个满怀,两个姑娘的热情相拥几乎暖化了整个机场。

刘迪感动的眼圈红红,直捏着莫铭的脸说,“你个臭丫头!从来不想过来看我,这都多久了!!打了无数次电话才盼到今天!”

莫铭只好嘻嘻笑着应对,还没等多说就被刘迪开着‘豪车’拉回了她在沈阳的家。

看到这排场惊人的富人区别墅,莫铭暗暗咂舌,上大学的时候知道刘迪家有钱,可也没想到过是这么富庶,怪不得刘老爹说买房子就给她在北京买了一套,原来真的‘甩手’就买的啊!

想着想着就把这话跟刘迪说了,刘迪哈哈大笑,直说她一到沈阳就‘刘迪’附身没个正形。她又把莫铭介绍给父母,她父母对莫铭的名号早就‘如雷贯耳’——拜刘迪所赐。所以刘爸爸、刘妈妈几乎是用百倍热情又赞赏疼爱的态度对待莫铭。

刘迪每天白天陪着莫铭开车四处走,基本上沈阳转了个遍,晚上两个姑娘又一起嘀嘀咕咕的谈心、看电视,偶尔打打电动游戏。

就这样莫铭在刘迪的陪同下,几乎是很‘放松’、‘幸福’的又度过了半个月的时光。

莫铭在某晚晚餐时说打扰多日,第二天要离开了,刘迪和父母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话。刘爸爸捅了捅刘迪,刘迪皱眉对莫铭说,“你先别废话,明天再说明天的。”

莫铭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莫铭收拾好了东西,看了看刘迪还在睡得沉,她父母又去公司了,想了会,把她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发了个短信过去。又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了刘宅。

还没走出小区,只听后面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莫铭回头,只见刘迪气冲冲的从车上下来,一边跑过来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她。

莫铭尴尬的软声说道,“刘迪……你起来啦?”

刘迪上来就开骂,“你要疯是不是!莫铭!你的心是铁做的?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莫铭一愣,“怎么了,啊!别生气啊,我是待时日不少了,该离开了,再说公司还有事,我请假来的。”

还没等反应过来,莫铭看到刘迪眼圈忽然红起来,没几秒,大颗的泪水掉落,只听刘迪又是心疼又是怨恨的话冲出口,“莫铭!你还要瞒着我!你父亲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苦你都自己藏着,天天给我摆笑脸,当我是你的姐妹儿吗?”

莫铭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给不出笑容,只好无力的辩解,“没有,你别多想,我……”

刘迪忽然抱住她,“你怎么这么傻!还有什么工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这么走了!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姑娘,真是万分抱歉,本来今天就写的晚,这章字数又多了些,更新耽误这么久,还让大家一直等着,……真是难辞其咎……请原谅,今天真的是有些特殊的事情。海涵。

第百四二章 新生

莫铭怔着身体,仿佛被冻结,直到对方抱着她狠狠摇了两下,她才反应过来。眼睛雾气蒙蒙的看着她轻声喃喃,“刘迪,你……”

刘迪不理她,干脆一把掀住她的外套,拽她进车里就要往回开。

莫铭连忙挡着她的手,怔怔的望着她说,“我不能跟你回去,刘迪,既然你知道了,就更不能在你家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你跟我说说,想去哪?怎么生活?”刘迪冷冷的反问。

“我……也许先找个地方定下来,目前手里有十万块钱,怎么也够孩子出生了……”

“莫铭!!你真是铁石心肠吗?你忍心看着我这么着急?啊?”说完,刘迪的泪水再次盈眶,“……莫莫,你不记得我说过,如果你过不下去,你要来找我!我给你买房子,我陪你过日子!难道你以为我刘迪是拿大话当儿戏的吗?难道我只是哄你开心的吗?你不知道你这次来,我有多高兴,我爸,我爸说就没见我这么人来疯过……”说着说着,停住,开始低头擦眼泪。

莫铭心酸,“刘迪,你别这样,我没说你当儿戏,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不想麻烦任何人,你懂吗,我只是心里太闷了,所以过去看看尚璟然后过来看看你,以后带着孩子可能很难来找你啊!”

刘迪听她这么说,再次晃着她的肩膀,声声哀怨的说,“莫铭,你这叫人话吗?什么叫不想麻烦任何人?我……我做流产那时候是长这么大最难过的时候,不敢告诉别人又没人照顾我。只有你,每天陪我,给我补课,给我打饭,给我擦身,甚至还怕我着凉,硬是不让我出被子,一勺勺喂我……莫铭,别说我们四年来的朝夕相处,就是你这份情……我刘迪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你……失去周放,失去父亲,怀着孕这段日子有多难?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来了又这么走……你让我怎么接受?”说完,刘迪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一只手无力的晃着她,一只手不停的擦眼泪。

莫铭本不想再哭,可听到这番情深意切又折心的话语哪里还忍得住,只得跟刘迪抱作一团,嘤嘤的泪水互相浸湿了对方的肩膀。

就这样,刘迪终于把莫铭拐回了家。

等两人安定下来,莫铭问刘迪怎么知道她怀孕的事儿,刘迪瞪她一眼说,“你那天逛街的时候去妇科门诊还骗我说检查身体,我当然直接去找医生问结果!”

莫铭无奈的看了刘迪一眼,说不出话。

年前第一个月没来事,莫铭并未多想,只以为又是情绪影响了生理期。可当年后第二个月依然没动静时,才觉得不太对,直接去了市医院做检查,没成想从医生嘴里说出的是这个惊人耳目的回答。所以才有了莫铭那天一系列古怪的行为。

她不敢想象如果告诉家里有了这个孩子,众人该是怎样的反应,而莫妈又会是怎样的失望甚至绝望——难道不是么,父亲已经因为自己的未婚先孕而蒙羞甚至是致死的一个原因,现在两家这样的怨恨,她怎么能面对

可她压连想都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因为她爱,爱周放,爱到骨血。

事已至此,刘迪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离开。莫铭正想再跟她商量的时候,刘迪父母回来了,刘迪直接报告了莫铭的行为。

刘妈妈闻言赶忙坐到莫铭身边,脸上都是真正的心疼,没有一丝敷衍,“莫铭,你的事儿,刘迪暗里跟我们说了,从说的那天,我们仨就商量没打算让你走。你跟刘迪的感情不用说,又是这么优秀又惹人疼爱的姑娘,可是却比她遭遇这么多不幸,我一想你这么年轻就失去父亲的疼爱就……”说罢,赶忙擦了擦眼角的薄泪,“因为你没提,我们也不好张口,可是莫铭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怕你跟我们住不方便,我和你叔叔一早上就去原来一套用不着的公寓收拾去了,以后你跟刘迪住那边,你带着身子,又没法回家,如果你当刘迪是姐妹一样,就在沈阳安心待产,哪怕等孩子出生,你在考虑去哪还不成吗?”

刘爸爸也站在一旁轻叹一声,一个魁梧健壮的东北汉子,却软下声音,帮腔劝慰道,“姑娘,别为难自己,我和你阿姨都是老百姓出身,做了生意家庭条件好些而已,咱们家既没有大门大户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绕不开的乱事儿,我就刘迪一个姑娘,才把她惯成这样,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总觉得不够疼,更何况想想你……刘迪从上大学到现在就一直念叨你的好,丫头,你哪怕是为了给刘迪当姐妹,说句不合适的话,哪怕是当给我添了一个女儿又有什么不行?旁的事儿,我也不问,你现在需要人照顾,尤其是生孩子更需要人,别让刘迪和你阿姨担心,暂时留沈阳吧?”

莫铭不知道是否是上苍的眷顾亦或是父亲在天的庇佑,让她在如此的大苦大悲之后,面对这样的一家人,整个心里都是溢满了的极度温暖和言述不出的感动,泪光闪闪的看着刘迪,极微弱的点了点头,直到刘迪又扑上来两人才一边抱着又再度哭了出来。

转眼间,春暖花开,沈阳的六月到似北京的五月。

刘迪眼看着莫铭的身体从原来的丝毫不显眼到现在凸出一个明显的半圆,是啊,一晃已经在沈阳住了三个多月了。

自从莫铭定下来后,刘迪果然和她过起了日子——两人每天一起回别墅吃饭,再一起回来居住,一起散步、逛街,一起陪她做产检,每天盯着她吃必须的营养素和各种孕妇专用的膳食,还要跟她一起做胎教、做孕妇……用刘老爸的话说,刘迪不是找了个姐妹,倒似娶了个媳妇儿。

因为莫铭有过流产史,刘家全家格外慎重的对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每每看到刘妈妈给她换着花样的做饭,刘爸爸动不动就带回一堆——本不分是否孕妇能用的上等人参、燕窝、阿胶等,莫铭就感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享受着这姐妹情深的温暖和一个家庭带给她的幸福,心中带着无比的感恩。

只是这样的温暖也不能完全把伤痛从她心头抹去。当刘迪每喊一次‘爸’的时候,莫铭还是会跟着心里轻轻一跳,刹那间总会想起自己和父亲的幕幕温情。

除此之外,还有——周放。

如今这个字眼已经成了一道阀门,她不敢去想,每想到一次,记忆的洪水都会前奔后涌的朝她铺天盖地而来,顿时整个房子,整个时间,每一处,每一秒都是周放的存在……周放的话,周放的笑,周放的温存,周放的一切一切就像扯不断的一细线,牢牢的缚在她的心头,每一次拉扯都要让心碎成两截,然后再一点点的治愈,眼看着那线再深深的长在心头中等待着下一次触碰时那入骨的疼。

可她控制不住的去想,她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属于她和周放的生命,这个周放期待了太久的纽带却在两人分隔世界两端的时候才束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20周后,胎动已越来越明显,当她亲手触着孩子在她掌心下的小小翻滚,那一瞬间,脸颊无声的挂满了泪,呆呆的望着刘迪说了一句,“你说,如果周放到孩子会不会笑出声?”刘迪猛然心酸,眼泪跟着一颗颗的滑落,转头不敢再看。

这是一个怎样的季节——莫铭像每一个准妈妈一样每天积极的做事,乐观的生活……但却常常在夜半忽然醒来,怔怔的望着幕色的窗外,看那天空上一朵一朵的星光绽放,盛开着的不是夜空的美丽,而是浓愁,是闪着无数痕迹的痛苦思恋。

就这样,当明天变成了今天,当今天变成了昨天,直到成了过往中日历的某一天,莫铭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时光已又是半年。

这多半年中,莫铭也一直和家里电话联系,总是时不时的报个平安。直到家人在潘文找过她后才拆穿了谎言,她只好再次隐瞒,说不敢面对妈妈和家人,所以选择离开。

当姥姥和妈妈焦急的问她在哪的时候,莫铭说在南方找了工作,等年底再回家。她们再多问,莫铭便不再吭声,姥姥也只好叹息,含着泪在电话中让她保重身体,每一次这样的电话,对莫铭来说都是一次心灵的煎熬。

终于,在北国的九月,莫铭迎来了一次新生的洗礼。

从预产期前三天,刘爸刘妈紧张的如同亲生女儿待产一般,刘迪甚至撇嘴说“恐怕我生孩子那天你们都不这么心!”惹得父母一阵劈头盖脸的骂,莫铭在旁边嗤嗤的笑,刘妈让她千万别大笑再早产,执意要送医院待产,最后莫铭拗不过只好来到了医院。

当天晚上还和刘迪嚷嚷不用她陪床让她好好回去休息,没想到第二天就开始了缩,直折腾到大半夜,刘妈妈生刘迪的时候是脐绕颈剖腹产,对莫铭这阵痛的时间心疼的不行,问医生怎么这么久,医生说初产妇12——18个小时产程都正常,又仔细的检查过莫铭的身体,安慰众人说没事儿。

大家只好陪着莫铭,从下午七点一直到第三天早上五点,整整十个小时。

莫铭的疼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密集,从上腹转移到下腹,又从下腹转移到骶骨,这一场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让她彻底失了魂,什么也来不及想,也想不起,只是一直紧紧抓着刘迪的手,脑海中时不时闪过周放的脸庞,用不了几秒就一身汗水。

最终选择了自然分娩,并在产房度过了最难熬的三个小时后,孩子——诞生了。

每一次产检,刘迪都想问孩子的别,被莫铭阻止了,这一次,谁也阻止不了了,护士推开产房的门,轻扯了扯口罩,笑盈盈的对着刘家人说,“嗯,儿子,三千七百克,母子平安。”说完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是个漂亮的孩子,真是很难得。”

话音落下,刘家三口激动的乌拉一声欢呼,这几个月来,莫铭和孩子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早已成为了至亲的人。

产房里,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莫铭形容不清自己的心情。怀孕的时候曾无数次想象孩子的样子,也无数次描摹着孩子的未来,但真的见到孩子从自己身体出来,被剪断脐带的这一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爱,无穷无尽的爱。

当莫铭被安顿好在病房的时候,刘迪轻轻伏在她身旁,温柔的拂过她已经汗湿的头发低声说,“莫莫,你做了妈妈,很……伟大的妈妈……”

莫铭全身无力的躺着,身体如同卸下了一个重负,几乎已经累的不想睁开眼,但听到刘迪的话,喉咙忽然一阵微堵,鼻翼微弱的煽动了两下,嘴角上扬,眼泪却同时滑下了枕头。

两天,莫铭已经可以正常坐起并下地慢行,本来完全可以回家静养,可刘迪父母坚持让再观察。他们在医院经常批判刘迪,弄得医生和护士很是想笑,直问莫铭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不带这么偏心的,刘迪还没张口,刘爸爸笑呵呵的说,“小女儿!所以偏心!”顿时病房里都是欢笑。

刘迪却抱着孩子,忽然喊着众人,“啊!!宝宝睁眼啦!太不容易啦!一天多都没睁眼,急死人了!!”

众人又是笑,刘妈连忙嗔道,“你这丫头!病房大呼小叫什么!!”

刘迪忽然不说话了,直愣愣的瞅着孩子,足足盯了半分钟,才一脸诡异的走到莫铭身旁,沉声问了一句,“莫铭,这孩子是周放的吗?”

莫铭一愣,还没来得及说,只听刘迪看了一眼众人,再次大声惊叫,“他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色啊!!!”

第百四三章 发芽

刘迪惊叫之后,再也没人批评她——因为除了莫铭之外,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大声‘啊!’的拥过来,赶忙看着这个众星捧月的小宝儿。

明显,众声齐呼,孩子被吓了一跳,撇着红润润半透明的小嘴儿眼看要哭出来。

刘爸第一个诧异到极点的感叹“呀!还真是的!是不是生病了?这可咋整?”

刘妈哭笑不得给了刘爸一巴掌,所有人又转头看向静静坐在床边的莫铭。

莫铭目光沉沉的扫过众人,抿了抿嘴,淡淡的说出一句,“孩子父亲有混血。”

刘迪更惊奇了,连忙问原委,莫铭只好把周放外婆一事对众人说了一下。

医生听完连连感叹说,“这可……太神奇了,本身欧洲人种基因就是隐的,又一连几代的亚洲血统,十六分之一的遗传不能说绝对没有,可孩子这眼睛颜色也可以说是……珍稀了,不过这孩子,真是漂亮,说实话,从我工作以来还没见过从出生就这么好看的孩子。”

医生的话让本就兴高采烈的刘家人更异常珍爱这个孩子,溢于言表的喜爱让所有人都围蹙着婴儿一秒钟也不肯离开。莫铭看着他们,嘴角一丝微笑,逐渐又消散。目光缓缓放到窗外远处广袤的天空,无语深沉。

莫铭产后三天双涨满,有结,只好经历痛苦的催过程。每次催师的梳理和按摩都像是一场非人的折磨,疼的她眼泪止不住的流,旁人看的心疼又无可奈何。每当无法忍受的时候,莫铭都会咬着牙全程盯着儿子的小脸,这是她唯一能找到周放存在感的地方。

煎熬终于过去,当她第一次抱起孩子哺,看着小小的他哭的满脸是泪,几乎是本能的将脸拼命的凑向自己前的瞬间,想起自己也是让妈妈这样一点点喂养长大,又想起她远离的家人,想起对父亲的思念……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本说不清心里的这种感受。

刘妈妈知道她此刻心里的难过,眼眶一红,赶紧过来抱着她安抚,直批评说产妇不能哭,又影响身体又容易回,莫铭这才赶紧抹了抹眼泪,看着儿子满满的含着/头,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吮吸,心里一颤,才真正的感觉到了这份母子间的骨血深情。

坐月子的三十多天恐怕是莫铭最难忘的。被刘家人‘管束’的动弹不得,聘了两个优质月嫂日夜不停的换班照顾着不算刘妈妈更是细致入微的体贴,每天从刘家公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刘迪她们公寓这里,一直忙到晚上才肯离开。莫铭每每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时候,刘妈妈都是一句话,“你妈要是在,会比我更心疼,更心,姑娘,每个孩子都是妈的心头。”

一个月里,众人对孩子都是‘宝儿’‘宝宝’相称,刘迪问莫铭,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叫周什么?莫什么?

莫铭摇摇头,微笑了笑,抛出两个字,“齐妙。”

刘迪一愣,“啊!是奇妙啊,我问这孩子叫什么。”

莫铭瞥了她一眼,“我说我儿子叫齐妙。”说完拿过床头便签给她写下来。

刘迪傻了,“莫莫……你不会真跟什么姓齐的有一腿吧?”

莫铭干脆不看她,刘迪忽然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有你们母子这么莫名其妙的,得!齐妙就齐妙,确实有意义!”

直到出了满月,刘爸爸非要办满月酒,被刘迪和莫铭齐声阻止了才无奈罢休。

刘迪也心疼的说,孩子满月不热闹就算了,连个近人都没有,问莫铭有没有什么想叫过来的人,莫铭想了想让刘迪通知了尚璟。

尚璟得知消息自然是又惊又喜又心疼,第一时间就请假从广州赶到沈阳。见到莫铭母子的瞬间,三个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好容易平静下来,坐在一起围着孩子聊天,莫铭问起尚璟和孙麟的近况,尚璟一顿,淡淡的笑了笑说,“分手了!”

莫铭被震了半晌没反应过来,赶忙心急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发生的。

尚璟只说是两人工作也离着远,她也觉得累了,所以和平分手,而且莫铭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了。

看着尚璟这神态,也能想象怎么个‘和平分手’,又想起自己和周放,忽然觉得怎么两个姐妹的情路都如此让人神伤,不由得悲从中来,怔怔不语。

尚璟连连安慰她不要担心自己,早已经过去。想了想,忽然转了一个话题,说,“莫铭,这一年,我……曾接到周放两个电话。”

莫铭和刘迪神态都是一惊,尚璟又赶紧接着说,“他可能是找过你,实在不得消息,所以才问我……别担心,我本来也不知道你在哪,所以什么也没说。”

莫铭看看刘迪眼神中带着询问,刘迪了然,“放心,嘱咐过了,尚璟做列车来的,没有航空记录。”闻言,尚璟点点头,莫铭才松了一口气。

尚璟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替她说不出的委屈,“莫铭,以后你和周放……”

“尚璟,没什么以后……不用再提了。”莫铭抱过齐妙喂,尚璟和刘迪对视一眼,想到周莫两家的事儿,均伤感的摇了摇头。

当莫铭的全部生活都是围绕孩子的时候,时间又无声滑过,一转眼沈阳已经下了不知几场雪,北国万里雪飘的冬天终于到了。

过了圣诞节,莫铭就开始情绪低沉——眼看离家已经快一年,电话里答应过年回家,当时以为生完孩子可以想办法瞒过去,抽空回去一两天,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不说离开后孩子的喂养和自己母分泌的问题,光是刘迪抱着齐妙出去接种疫苗分开半天,她都觉得扯心拉肺的,更何况离开两天!

最后还是多亏刘迪的馊主意,莫铭事先和小舅联系上,家里准备好了视频——莫铭和妈妈、姥姥、姥爷他们就用视频的方式两相痛哭了一番。莫铭回不去的理由是正在国外工作一段时间,指着早准备好的窗外景色愣说是俄罗斯。经久未见的思念让莫铭妈妈心疼不已,一个小时内眼泪没断过,可看到完好的莫铭,气色也很不错,终究才放了心,家人一再要求她无论如何明年要抽时间回来,莫铭只好点头答应。

关掉视频后,莫铭出了一身的冷汗,指着得意嬉笑的刘迪控诉,“都是你出的损招儿!”

而家人也没有多想,更没人会追查所谓IP地址,这个年关就这样让莫铭拖了过去。

再次开春的时候,莫铭特地让刘迪帮忙买了不少花盆和各种园艺需要的工具,拿出她从家里带走的那些种子,看着形态各异又完全不认识的种子,几经斟酌,先种了几颗。

过了一个月,六盆中,竟然有四盆都发了芽并且长成了嫩枝或者嫩叶,莫铭激动坏了,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又怕自己一个作不慎再毁了棵目。最后唯有请教刘爸爸,刘爸爸对此一窍不通,听了莫铭说的种子的事情后,非常负责的专门请了一个沈阳园林局工作的专家过来帮忙指教。

专家几经辨认后也是十分惊讶的告诉莫铭说这些都是名贵花种啊,培植起来肯定是需要很专业技术的才好,经过一番详细的科目讲解后又把各种种植要领一一介绍过。莫铭千恩万谢的把专家送走后,赶忙收起了其它种子,只照顾眼前这四株即可,其它的留待以后培植技术够火候再说。

就这样,在刘家温暖而幸福的环境中,除了这几株植物生长的可喜之外,小齐妙从自己翻身、学会乱爬再到独坐,直至第二年的十月,他已经蹒跚着到处乱走了。

十个月的时候,齐妙学会的第一句呼唤,不是妈妈,而是‘咦’?,这让刘迪足足满意的傻笑了一个星期。从齐妙发音开始,刘迪无时不刻的重复着一个字——姨。后来第二个学会的是,‘姥姥’,轮到刘妈妈傻笑一个星期,就在莫铭生怕连姥爷都叫出来的时候,齐妙终于对着一本瑞丽杂志封面上的美女喊了一声‘妈’!

养育孩子的艰辛自不必说,但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的变化,出落的模样也越发的清晰。几乎不用辨认,那眉目间的美态,鼻梁的英气,顽皮的样子甚至唧唧咯咯的稚嫩的笑声,无一不在分分秒秒的柔柔的戳着莫铭心底那块最软最疼的地方。她经常在孩子睡着的时候,一直看着他,久久错不开眼神,心里云雾遥远本不知想到了哪里。

莫铭曾在夏天的时候和刘家人提出自己要去工作,孩子的出生已经麻烦了她们太久,不能整天让家人照顾她。这要求被刘迪父母直接拒绝,莫铭百般坚持,刘妈妈只好说无论如何要等到齐妙一周多断再考虑,如今终于过了齐妙的断期,莫铭也开始把工作的事情提上日程,只是一个人独在异乡又带着孩子,并拒绝了刘爸爸打算为她做的所有安排,靠自己怎么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正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二年的圣诞节已然到来。

平安夜那天上午,莫铭和刘迪抱着齐妙去购物中心逛街。

小齐妙在妈妈怀里七扭八歪,对周围好奇的要死,总是不肯好好呆着,尤其是看着商城一层大厅的圣诞老人更是目不转睛的观察,只要莫铭抱着他离开这个范围他就开始闹脾气。莫铭和刘迪一合计,给他买了一身超小的圣诞老人衣服,当场给他换上,帽子下连着的白胡子正好挂在齐妙的下巴,等莫铭和刘迪退后一步看去,笑的直不起腰。

齐妙对此行头十分满意,新鲜的不得了,跑到旁边的巨大圣诞树下围着一堆礼品的的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本来就是热闹的节日,购物中心人潮如织。众人来往中忽然发现大厅中央站着的一身圣诞服简直要可爱死的小齐妙,没人抵抗的了,纷纷围绕过来近距离的看着这个漂亮出众的孩子,尤其是发现他深蓝色眼睛的时候,简直一并惊呼。

齐妙最初没有什么反应,还沉迷在自我游戏的世界里,可猛的一抬头发现这么多人在‘虎视眈眈’‘口角流涎’的盯着自己,登时害怕,哇的一声哭出来。莫铭和刘迪本来就在旁边,莫铭早就要抱起他,可刘迪正在给他照相,哪知道他忽然大哭,莫铭连忙抱着齐妙退出人群,一边走一边埋怨刘迪。

正兀自走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几乎是惊诧到不能自持的声音喊道,“莫铭!!!”

莫铭抱着孩子转身一瞧,——整整两年未见的潘文正目光热切而激动的看着她。

第百四四章 生长

熙熙攘攘的大厅里,顿时显得无声。

抱着齐妙的莫铭一阵呆滞,等潘文走到跟前已经来不及再躲,只好公式化微笑着喊了一声“潘总。”

两年的寻找和期待,潘文正激动的情绪随着这声距离感十足的‘潘总’而越渐的无奈,可又无法说什么,只好暗自轻叹,“……莫铭,你这两年去哪了?即使想辞职也犯不着消失啊,……我有那么**吗?”

两年前……那是多遥远的事情,莫铭看着潘文,轻摇摇头,“抱歉。”

刚说完,齐妙本就还没从刚才的情绪回神,又看着妈妈不理他,顿时水汪汪的眼睛里泪水迅速凝聚,小嘴一撇,吭吭了几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边娇弱的喊着‘妈妈’。莫铭赶忙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吻着他的面颊安抚说,“齐妙乖,不哭了。”

潘文情绪瞬间凝滞了,齐妙的这声‘妈妈’把潘文抨击的毫无招架之力,仔细的看了看齐妙的样子和莫铭有三、四分相似,潘文声音一下晦暗,“……莫铭……你,你结婚了?所以……这两年一直在沈阳?”

莫铭摇摇头又点点头,“没结婚。”

刘迪正看着她们俩交流,一下了然,于是邀请潘文一起到旁边的咖啡厅。

在咖啡厅里坐下,莫铭抱着齐妙,指指潘文对他说,“齐妙,叫叔叔。”

齐妙眼泪刚停止,还汪在眼眶没散,漂亮的眼睛却目光沉沉,扫了几眼潘文,很是痛快的清脆回答,“不要!”说完扭过头,趴在妈妈肩膀上继续呜咽。这败兴的答案让三人哭笑不得,潘文没面子的轻笑,莫铭连说抱歉。

刘迪从后面一看,小家伙本没掉眼泪,只是眼睛滴溜溜的瞅着对面桌上的甜点做戏般的发出惹人心疼的呜咽声。刘迪顿时大笑起来,莫铭扭过孩子的身子,佯怒的严肃批评,“齐妙不乖,你这么不听话,妈妈不喜欢你了。”

齐妙完全不为所动,稚嫩的小声音飘出来……“齐妙喜欢姥姥。”言下之意,他也不喜欢妈妈。潘文和刘迪同时笑出了声,莫铭更是尴尬。

一时间,气氛到突然变得轻松。

刘迪先给齐妙买了一客甜点,等孩子安静下来,先入为主的替莫铭捏造了一个失败的婚史,又说了莫铭投奔自己,两年来当单身妈妈的辛苦,倒是把一场意外的尴尬相遇化解的圆满又通情达理。

潘文心里又是惋惜又是心疼,蹙着眉轻问,“那……莫铭现在有什么打算?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有多艰辛。”

莫铭也说正在找工作,潘文眉头舒展,目光一亮,提议道,“莫铭,我这次来也是处理沈阳分公司这边的年终总结,真是没想到遇上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再回到潘文国际?就在沈阳分公司?毕竟你现在四处找工作不方便。”

刘迪赶忙发表意见,直接说,“哎!这还真是个合适的方法,莫铭你说呢?”

莫铭一愣,没想到潘文这么突然的提议,微低着头心事沉沉的。

潘文怕她拒绝,又紧说,“没事,你考虑考虑,反正我在沈阳待一段时间,等你回答。”

莫铭看着潘文以往从没见过的急切表情沉吟了几秒,说,“嗯,好,我考虑考虑。”

就这样,自从遇到潘文后,刘迪知道拦不住莫铭找工作的事儿,所以多次劝说莫铭与其四处寻找不如答应潘文,工薪待遇合适而且还能兼顾孩子。莫铭心里确实有很多顾虑,但一想到齐妙的成长,去潘文工作是最稳妥的,几经思量,最后也只得同意。

潘文得知消息特别高兴,提出这两天安排她的工作,莫铭请他推迟了,因为她先要面对一个两年来一直未曾面对的问题——带齐妙回家,回L市的家。

几个月来,这件事一直盘亘在她的心头。

已经两年了,她怎么会不思念亲人,怎么会不挂怀已经失去了父亲又失去她的——妈妈,数次想起都是心如针扎。可她无法想象,如何让家人接受齐妙的存在——一个与张、莫两家有着深怨纠葛的后代。每每想到母亲得知父亲死因时那一瞬的绝望和悲切,莫铭就全身冰冷,血凝固,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毅然离家生下孩子,这让母亲情何以堪?

可无论怎样,现在都要回去了,最终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后,刘迪开着车,陪伴着莫铭母子——两年来,第一次踏上南下回家的征程。

一路上有刘迪的逗贫和齐妙的热闹,到不显旅途的异样,可当车子驶入河北境内经过北戴河以后,莫铭的心里开始颤了起来。过去的一切犹如眼前车窗外的风一般再次扑面而来。她努力闭着眼睛不停的强迫自己别去想,可思绪如水——顺着每一个记忆的裂痕,渗透。

直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时候,本已在她怀中睡着的齐妙忽然抱着她的脖子亲昵的喊了一声妈妈。莫铭赶忙轻啜了一下,回神,看着小齐妙的脸心里暖暖,是啊,她都已经做了妈妈,还有什么不能坚强?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过去……就随它去吧。

七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L市。

莫铭已经紧张的面色发白,双手全是汗,刘迪见状赶紧把孩子接过来,知道她心里的苦,安抚了好一阵,俩人才走到楼门口,敲开了那久违的家门。

家人掐算好了时间,早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小姨正在餐厅摆餐具,听见门响,心里一激动,赶忙跑过去开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姨的眼泪怅然直落,几乎是同时把莫铭拥过来两人哭的说不出话。

其他人听到声音都纷纷跑到门厅,看到莫铭的时候本以为会欣喜若狂的情绪全都变成了泪水滂沱。莫铭从小姨肩膀抬头看去,泪眼朦胧的望着妈妈,张席先是怔怔的望着,不知呆滞了多久,忽然间情绪几乎已崩溃般的扑了过来把莫铭抱在怀里哭的肝肠寸断,姥姥更是无比心痛的紧紧攥着莫铭的手默默掉泪,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人说一句话。

刘迪看着这一幕哪还撑得住,只跟着眼泪不停的落,却忘了哄齐妙。

齐妙被众人的激动情绪弄懵了,又看着妈妈难过的样子,虽然不理解可已经隐隐害怕起来,委委屈屈的在刘迪怀里伸出小手对着莫铭的方向,软软的喊着妈妈。

所有人还沉浸在又欣喜又伤痛的状态中,忽然被齐妙的呼唤震住了。顿时,姥姥和妈妈的手从莫铭身上滑落。

莫铭愣愣的看了看家人,无力的退后一步,从刘迪怀中抱过齐妙,放在地上——她却同时双膝跪了下去,紧紧揽着身侧的孩子,哽咽到窒息的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望着孩子眉眼的一刹那,每个人都同时想起了周放。这一刻,家人回忆起当年莫铭离开前一天时的怪异神色,才恍然明白了她这两年离家的原因。

沉默的一秒犹如一个世纪般难捱,整个房间静的让人压抑,似乎谁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接受这样的震惊。

莫铭无力的闭上眼,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正心中一片灰暗的空白时,只看张席缓缓的走过来,莫铭抬头仿佛带着一身的罪孽与之对望。张席停住脚步——忽然面对着莫铭一同跪了下来,莫铭猛的松开齐妙,连连抱着妈妈哭泣到心碎的说,“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是我对不起……对不起……”说道最后依然泣不成声。

张席的眼泪已落了满地,却突然紧紧回抱住莫铭大哭出来,带着致死的心痛哭喊着她的名字,字不成句的说,“天哪……莫莫,这世界上妈妈只有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傻?又有什么怨恨会让我连女儿都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妈啊!莫莫……莫莫啊……明知道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能自已一个人两年来忍受这么大的痛苦,你想让妈妈心疼死吗?”

哭诉的声音未落,莫铭的心已经被揉捻的化成了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两年来的一切伤痛、委屈、隐忍都随着眼泪从她身体中溢出,无法收回。齐妙看着妈妈更是害怕的哭了起来,姥姥和小姨赶忙蹲下抱着孩子,对这母子两心疼的抽泣。

顿时,母爱成河,祖孙四代人的泪把整个家淹没。

家,是港湾,这句无人不知的定义,莫铭才第一次彻底的感受到。

等眼眶红肿的姥爷和小舅把几个女人扶起来回到客厅的时候,时间早已过去多时。

家人无不心疼的一句句追问着莫铭这两年来的经历,刘迪跟着一点一滴的如实回答着。听着两个姑娘的话,家人一次又一次的眼泪齐掉,想起莫振庭的去世,莫铭的离家,直到今天,所有人才终于在心里补上了缺失好久的一块。最后还是齐妙的一句话才让众人止住了伤悲。

他窝在妈妈怀里,皱着小脸,懦懦的控诉了一句,“妈妈……我饿……”

张家的人是如此的宽容,他们没有因为任何周家的任何理由而带着情绪看待这个孩子。在他们眼里,这就是莫铭的儿子,是他们的骨血。

听到齐妙喊饿,姥姥她们心疼的要命,连忙让小舅去热早已凉透的饭菜。并问莫铭需不需要出去买粉之类的。

莫铭连说不用,已经带了,忽然想起还没给孩子介绍长辈,于是赶忙指着家人教齐妙喊。齐妙大概是真的饿了,因为他听话……

从太姥姥、太姥爷到舅姥爷、姨姥姥……一直喊了个遍,虽然早已把他绕懵,而且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只是在喊张席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和清晰,一声稚嫩的‘姥姥’把张席叫的再度潸然。

在家的三天,莫铭本没有出去,每天都是从早到晚的陪着妈妈,仿佛这两年来攒了说不完的话。而姥姥她们更是一刻不放手的抱着齐妙,显然对这个孩子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人似的齐妙在来的当天晚上就发现了如果自己卖乖就会有求必应的道理,于是用刘迪的话说,自打他出娘胎都没这么听话过。当然代价也是‘沉重’的,小舅和小姨基本上把莫铭的卧室都堆满了各种玩具……甚至没想过她能不能带的走的问题。

时间一晃而过,莫铭跟家人说毕竟齐妙的户口落在刘迪家,暂时在沈阳停留一年再说,并承诺这一年会经常回来,家人才肯放行。在大家的百般不舍中与惜别中,莫铭和刘迪带着孩子返回了沈阳。

回去后安排好保姆白日带着齐妙,莫铭开始正式来到潘文国际的沈阳分公司。

由于之前的工作经验,基本没几天时间,莫铭就熟悉了整个分公司的情况。潘文也够劲儿,上来就把莫铭定位贸易部的部长,她实在推辞不掉也只好在众人瞩目中走马上任。

历经了两年的沉淀期,莫铭终于再次激起了工作的热忱,作为一个贸易部部长来说,无论从能力上还是工作经验上,她无疑是相当称职的。而这期间,公司众人也发现自从莫铭工作开始,平时一年来不了两次的总裁忽然月月报道,众人不禁喜上眉梢,以为‘三十而立’‘独善其身’的潘总终于要对美人下手了,于是也越发对莫铭恭敬了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背后的办公室情报,莫铭并不知道,她还只是一味的敬业中。

四月初的某天,潘文来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到莫铭的办公室。

莫铭正在写月度贸易关税报告,抬头一看潘文面带笑容的站在门口,赶忙站起身喊了一声‘潘总’。

潘文温柔的笑着说,“莫铭,平时你能不能称呼我潘文?你一直潘总的叫我,似乎巴不得据我千里之外啊。”

莫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微点了点头。又问,“有什么事儿?”

潘文扬着眉毛说,“嗯,周末参加一个国际交流会,各个分公司的贸易部长都跟我一起去。”

莫铭点点头,“嗯,好的,我提前准备……去哪?”

潘文再度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回答——“法国,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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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五章 时空的相见

风乍暖,日初长,万点飞花,满地斜阳。

工作原则上说她无法拒绝潘文的安排,可她心中又是如此百转千回的纠结。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把过去的一切都深深的压缩埋藏在无人可见的角落,而就在这样一个柔软的春天,莫铭不得不再一次将尘封的记忆打开,不得不去面对着那已经紧紧覆盖着厚厚沉寂的曾经。

巴黎是一道铭记永世的飨宴,那是多年前最甜美的爱情的飨宴,当她已经穿越过人生的风风雨雨再回头看着那曾经的美好时,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重新沿着回忆的路走一遍。

在潘文的重重催促下,莫铭终于还是订机票的时候订上了自己的那一张。

齐妙从小在刘家人的关爱中成长,莫铭离开的几日内,把孩子交给刘迪和保姆照顾也算相对放心,只是为了工作又万般不舍,出发前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最后刘迪看不下去,直拽着她上车一路送她到机场。

一行六个人,飞机上,总公司的贸易部长玩笑说,这要是在巴黎被板砖砸一下可真成笑话了,五个部长一个总裁,都是一个公司的。众人同时爆笑出来,还好,至少旅程不孤单。

夜航,一个对时后,法国明媚的春日正午中,莫铭再次来到戴高乐机场。

出租车内,从机场到巴黎市区的一路上,莫铭的眼睛都在默默的望着窗外——五年了,五年前又何尝想过今日的自己早已变得不复从前,而眼前的一切却犹如旧日时光再现,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望着那动人又伤怀的风景,没有一丝的更改。

众人在酒店安顿好,潘文请客,去了巴黎著名的餐厅享受丰盛的晚宴。

法餐的美味不需要介绍,众人都如数家珍般的‘钦点’,惹得潘文一阵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员工!大家知道潘文玩笑依旧我行我素,唯独莫铭望着目录上的菜品一语不发。她尽量克制不要分分秒秒的绕回过去,可看到菜单上英文的蜗牛、芝士、鹅肝、松露的时候,心中涨满了酸涩,一直通到眼睛——赶紧闭上眼,怕一瞬间暴露了她的心。

潘文主动的帮她点餐,一份红酒山**和黑胡椒焗牛排,同样的美味,品到口中却仿佛咀嚼无物的平淡。

看着莫铭从到巴黎后情绪一直独自的沉浸,潘文不知道原因,只好笑着问,“怎么了,莫铭,巴黎不应该是浪漫的代言吗,女孩子应该很是欣喜啊,你怎么这么低沉。”

莫铭望了望他,浅浅弯了弯嘴角,“浪漫是浮华……真正的巴黎是低沉的,我在寻找和它相契合的感受。”

话一说完,其他人都纷纷笑了起来,大家以为莫铭难得的调侃玩笑,直说她出口就是锦绣文章,让人折服,莫铭陪着众人温婉的笑,心里却早已落了灰尘。

连续三天的国际贸易交流会让众人获得了工作上的极大收获,而会议之余,众人也热情洋溢的飞奔向巴黎那世界闻名的各个景点去填补心中已久的渴望。

唯独莫铭从来不与众人同行,只说是对景点没有兴趣,潘文几次提出陪她单独出行,都被拒绝了。

尽管不再踏进曾和周放共同驻足的地方,可每一次独自走在街头,莫铭都在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伤痛的回忆。

每看到一分熟悉的景象,她都赶紧转头安慰自己,五年都已眨眼间经过了,没有什么不能承受。

是啊,生命的曲线如此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但身边的一切——仍旧笔直的香榭丽舍大道,依然温文流淌的塞纳河,永远蓊郁的河畔绿荫,不去说那矗立百年的凯旋门、巴黎圣母院,单只是街边一颗盎然的树,埃菲尔塔下的一处光影,如果它们愿意,都可以获得比人的生命更久远的存在。

随着人群,站在巴黎的街头,看见一如五年前的夕阳缓缓落下,看着回忆中的霓虹再次升起,来来去去的人仿佛从她眼前消失了,那比之生命短暂的不能再短暂的回忆之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

潘文确实是想借助巴黎的浪漫情怀更靠近莫铭一步,但始终不得其法。正逢此时,巴黎有几个著名的艺术展,得知莫铭对艺术有很大兴趣,想想她来巴黎后一直孤孤单单的,于是买好票返回酒店对莫铭告知此事。

潘文的细心体贴让莫铭感动,何况只是看展览——很痛快的微笑答谢,同意。

偌大的展馆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一下让人沉醉。国内外的各色游客都在不同的主题展厅享受艺术带来的美好感受。潘文陪着莫铭从一号馆一路浏览,看着莫铭终于露出欣然的微笑,他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一直走到一个人气旺盛的展馆前,两人对着门口的艺术主题简介愣了一下,主题的名字很简单,很直白——‘爱’。

显然这个主题对门口的两人来说有点不适合,莫铭望着这个法语的amour和英文的love,心绪泛起波澜,沉了良久,对潘文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潘文笑说,“莫铭,我陪你看了半天,就当你现在陪我不成?来都来了,咱们也看看这个永恒的字眼艺术家们是怎么表达的。”

莫铭无奈的叹口气,对潘文微笑了下,点点头,两人走了进去。

雕塑、绘画、摄影……各种表现手法指向同一个主题。

看着艺术家们用不同的形式表达着对‘爱’的不同理解,但每个作品都含着对情感的真挚。莫铭看的心中很是温暖,和潘文也一路低低的交谈。

正走到展厅中央,莫铭忽然顿住了脚步,整个人犹如石化般。潘文刚要询问,却发现莫铭的眼神、脸色忽然发生巨大的改变,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副凝美的摄影,色彩饱和而绚烂,人物和风景如此天衣无缝的融合,甚至像一副画卷一样让所有观者被深深的吸引了去——画面上是一对在海边夕阳下拥吻的恋人,逆光的拍摄手法让画面层次分明,光影对比强烈,海,是尼斯的天使湾,轻逐的海浪在夕阳下泛起彩色的光,看不清容貌的两个缠绵的璧人犹如时光定格的剪影,一瞬间永恒。

潘文正要对莫铭说作品的动人,蓦然转头却发现她早已泪落如雨,无力的慢慢蹲□体,就在低头的瞬间,仿佛再也抑制不住的伤痛,猛的哭了出来——顿时,整个展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一个愣愣的站着的男人,和一个委屈缩成一团哭到让人心碎的女人。

本来定了第二天的返程票,莫铭却在当晚给潘文留了短信,一刻无法停留,乘坐航班回国了。

一天后的中午,展馆依然如往常一样,观展者络绎不绝。

有一行四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在展馆负责方的引领下,一路观瞻后,也来到这个主题馆。

当众人同样走到这幅摄影跟前时,其中一个清俊优雅的男人突然倒退了一步,痴痴的望着画面上的人影,眼睛逐渐湿润。

展馆的负责人看着他的样子,也很有感触的说看来这幅作品总是能触动人情感深处的心弦。男人听而不闻,依然看着画面,周围的同伴对负责人的话响应了几句,负责人又说,“就在昨天也有一位亚洲的女士看到作品后……竟然在展馆哭了,哭的让所有人都很是动容。”

话音刚落,男人猛的转头,整个人像被这话击中一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情绪来不及收回,声音带着些许哽咽问,“亚洲?哭了?”

对方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直接的反应,只好点点头。

男人忽然抓着负责人的手臂,几乎是强烈的要求道,“请您,调出昨天的监控给我看看行吗?!”

面对着贵宾的奇怪要求,对方答应,一行人又迅速来到监控室。

当男人看到无声画面上那抹八百多个日夜让他煎熬思念的娓娓动人的身影时,整个心脏已经被击的七零八落,腹之间犹如翻江倒海的情感,再也忍不住的眼泪一颗颗的掉落在控制台上。

这一刻的莫铭在沈阳的家中,刚哄齐妙睡着,独自坐在窗前凝望,不知为什么忽然心里一动,起身从橱柜中翻出了一样东西。

时隔多年,又再度打开了手中的画卷——纸张有些泛黄,素描有些淡淡的模糊。可画面上每一笔勾勒,每一处轮廓,都诉说着刻骨的思念。那个永远刻在她心头的身影,在画面上静静的靠着塞纳河畔,远远的穿越时空对她微笑,这一个微笑绽放了她一生的情感。

眼中温热的体,滑下,不小心落在画纸上,落在男人的摊开的手心里。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跳出了原有的轨道,从尘封的味道中划过长长的时光轨迹,而她的心情也跟着时间脱离了轨道,沿着陈旧的路上淡淡的用回忆轻扫着眉梢,湿润着眼眸。

莫铭拿起笔,坐在软椅上,过了很久很久,展开画卷,在空白处写下了一段文字。

回忆是打开尘封的第一道痕迹,

它胶着着曾经的过往,

固化成心底的琥珀,历久而弥坚。

用思念燃起回忆的香,

冉冉升起的烟雾,让它缭绕,

如同灼着琥珀的味道,

透过高远的窗,飘向远方。

时间是留住尘封的第一个脚步,

它缠绵着人生的方向,

羽化成灵魂的翡翠,一碧而千里。

将珍惜绘进时间的路,

默默陈旧的身影,让它葱郁,

如同耀着翡翠的颜色,

穿过岁月的墙,处处荡漾。

写完后,笔还未收起,又一颗眼泪落了下来,落在男人的脚畔湿润了土地。

墙上的表安静的发不出一点声音,白色的表盘上散发出宁谧的光芒。看着时针和秒针的交汇,仿佛这个安静的夜晚,命运慢慢在她背后伸出了温柔的双臂,开始再度将她紧紧环绕。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周放正式回归。

第百四六章 初相遇,阑珊秋色暮

巴黎之行后,潘文从未再问过艺术展的事,任谁看到那般场景也知道,必定是一段痛入骨髓的情感扎在莫铭的心底,潘文在乎莫铭,只以为那个作品让她触景生情,所以更不愿揭开她的痛。他想,伤,总有治愈的一天,莫铭的心不会永远的荒芜。

是的,伤总会治愈,但曾经有多痛,心底就曾有多爱,有些人的心田一生只为一人耕种,哪怕伤虐之后就是荒芜——可谁又焉知这样的荒芜背后……不是早已深如海洋的情感?

回沈阳工作不到一个星期,凡是去法国参加过交流会的分公司高层都要再次聚集出席潘文国际集团的系列报告会和对外商务会议。莫铭同样接到任务,这次却不得不到一个她更不想去的地方——北京,但公司对她委以重任,众人对她青眼有加,莫铭没有理由后退,只得愁眉不展的想办法。

这次的工作停留时间很长,本不可能抛下齐妙,几经考虑,莫铭和刘迪决定带着齐妙和保姆一起回到北京,反正刘迪有房子,这样莫铭也彻底放心的工作。一经决定,三日后,收拾好一切,从沈阳一路自驾,回到了久违的地方。

刘迪也多年未回京,无论怎么说,在户口上已经是地道的北京人,所以对这个‘故乡’,她是又爱又恨,这次回来也是情感颇多,一路和莫铭唠唠叨叨,谈起大学时的如烟往事,年轻时的恣意人生,再转头看着兴奋的齐妙,两人对时光故事都是一阵唏嘘。

莫铭白天工作,晚上回来,和刘迪及孩子的生活倒也悠闲和平静。

刘迪整日闲来无事,也曾出去海逛了几天,莫铭对她人来疯的行为早已习惯,也不甚在意。不成想有一天周末的时候,刘迪突然拽着她起床,神秘兮兮的声称‘有重要场合’!莫铭被她磨的没办法,只好让保姆在家带着齐妙,陪她一起出去。

等到了刘迪说的‘重要场合’,莫铭差点晕倒,原来是一场几大电视媒体组织的金领、白领、海‘交谊会’,说白了就是职场高人的相亲大会!莫铭气的哭笑不得,伸手掐着刘迪怒斥,“刘迪!!你吃错药了!!好容易个周末,你让我扔下儿子居然跑过来……”

刘迪咯咯的笑闹着说,“亲爱的,别恼啊,你忍心看着你姐姐我一直独身吗?我这不是寻觅美好未来吗?何况即使我不成,你也有可能啊!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金婿?”

莫铭一愣,更是羞愤,“我几时要找了!!”

刘迪撇嘴,“那你自己带齐妙过一辈子?你知道不知道齐妙问我两次爸爸是什么?你让我咋回答?你没考虑过自己,考虑过孩子缺失父爱的感受吗?”

莫铭忽然沉默,眼神一瞬间低沉,看了看刘迪,轻吐出一句无奈,“孩子一生只有一个父亲。他缺失的我能补多少就补多少,但我宁愿缺失也不会再予他人。”

刘迪长叹,无语,只是摇了摇头,顽固如她,自己也不是真的缺男人,干脆拉着她扎在人群中只当逛热闹了。

也许两人无意,可满场的媒体镜头,总是有意……于是一个捕捉着两人背影的短暂片段经过加工就成了当晚电视台生活新闻的一角。

上个星期的报告会结束后就是商展和商会,莫铭曾在总部工作,又在沈阳分公司,因此也算是公司中最多人熟识的,北京分公司的新人也特别佩服和喜欢她,总是有几个小姑娘不停的围着她莫姐、莫姐的叫,但凡有问题都来找她。于是,莫铭除了她自己的本职工作又耐心的帮着其他同事分派项目,一番忙碌下来,几乎马不停蹄。

贸易商会第一天,正在公司忙,突然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商会布置现场。

其实是出现了一些流程的错误,在场的新职员不知道是按照流程指示错误下去还是有其它安排,只好把她叫过来帮忙。

莫铭了解之后莞尔一笑,赶忙把流程改好交给在场负责的团队。

众人各自忙去的时候,她看了看上千平米的豪华展厅,处处都是各个参会集团中正在筹备的工作人员。

正当回头要离开的时候,猛然觉得不对,又退回两步放眼望到远处,瞬间——如被惊雷击中木在原地——只见隔着几十米外的中厅里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一身的洒脱清逸,那样如玉的脸庞,此生又怎会忘记?

对方仿若已有感知,猛的转头,呼吸停止,瞳孔剧烈的收了又散……

顿时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独有两两相望,目光痴缠。

近千个日夜的分离,此刻——在两人的隔空中已泼洒出朵朵浓烈的花,瓣瓣都是刻骨柔情,顺着对方的目光让相思落地成血。

完全不由控制的泪溢满眼眶,不容多想,莫铭迅速的转头跑出了展厅。

周放眼睛定定的望着,数秒内几乎无法恢复呼吸,一下下急促的吸气,突然扒开围在身旁的人,几乎是飞奔着跑了过去。他的心剧烈的跳,他的血汹涌的奔腾,可当来到门外本找不到莫铭的影子。他抓住旁边所有能问的人询问,无奈,都在忙着手中的工作,没人注意。

在展厅外的园区彻底找寻过后,周放心焦的紧紧攥着手,无力的闭上眼,脑海闪过的全是莫铭刚才的身影和无语凝噎的面容,终于,心痛的控制不住大喊了一声,‘——莫莫——’!这一声,喊出了他两年的伤痛,呼唤着那正滴血的相思柔情。只是除了微弱的回音,再也没了其它动静。

莫铭没有再回公司,从跑出展厅后就直接上了正在等待的出租车,哭的如同泪人般的回到了刘迪的公寓。

刘迪和保姆带着孩子外出玩耍,房间寂静无声。

她的眼泪本收不住的不停坠落。

又不知过了多久,啜泣声止。她像忽然想起什么,抹了抹脸颊的眼泪,赶忙打开笔记本,思索了一阵,打开了曾经的邮箱。

两年多未曾再用,她撇开积攒的所有邮件,只为了寻找一个人的名字,终于看到了在一年前父亲祭日时他发来的邮件——“莫莫,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

他,从未有一天的忘记,这样的思念如同自己……转眼看着书房地上被齐妙扔着的玩具,想着周放和她对视的那一秒目光,莫铭整颗心都颤了起来,再次泪湿。

刘迪带着齐妙回来的时候,莫铭已经恢复如常,正在两人商量晚饭做什么的,却接到潘文的电话,庆祝公司近日来的工作大项顺利完成,所以聚餐,已经派专车过来接她。

莫铭只好嘱咐刘迪和保姆安排,自己收拾了好下了楼。

直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当命运让你重新踏回起点的时候,就会不依不饶的处处雕刻——众人选的聚餐地点,长富。

莫铭的到来让在场的各位高管很是欣喜——毕竟她是高管中唯一的女,而且又是这样一位从容大方,温婉沉静的女孩子。同时在场的年轻姑娘们也兴高采烈的拉着莫铭上座,直到坐在潘文身侧。

晚餐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今天展会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有人问,“你们看到中厅的乔氏集团了吗?我今天见到他们总裁了啊!!那不是原来易盛的总裁吗?我真是服了,他到底有多少身份啊?!”

莫铭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抬头望着他们。

潘文解释说,“嗯,周放以前就是乔氏的总裁,确实和咱们合作时退出易盛了,这两年也一直在英国,好像是一个挺著名的建筑集团的欧洲区负责人,具体职位不清楚,我跟他联系不多……只是听说今年年初的时候乔氏董事长生了一场重病,当时立遗嘱就是把乔氏交给周放,所以那阵满大街的商务财经新闻都有这件事,我当时在天津都有所耳闻。具体他什么时候才接手的我就不清楚了。”

众人又一阵感叹,嘈嘈杂杂的声音灌进莫铭的耳朵一阵阵的头疼,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绕来绕去,越发躲不开了。如果周放真的负责了乔氏,那她可以不必再北京工作了,试问这样她怎么能每天去面对?

正低头想着,身旁的小姑娘忽然笑嘻嘻的拽着她问,“莫姐!你知道吗?”

莫铭一愣,转头茫然的看着她,“什么?对不起,我,刚才想事情,没听见。”

年轻的女孩儿们一阵笑,连说,“没事,我们都在猜这儿为什么叫‘长富’啊?小罗非说是永远富有的意思啊?这也太俗了,哈哈哈……”

莫铭的思绪一下又遥远了起来,仿佛多年前,有个声音也这样笑着,宠溺的在她耳畔说,“长,是万里长城,富,是富士山,所以……长富。”

看着女孩子们的脸,莫铭的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年轻而可爱,曾满腹人生理想的稚嫩,而如今,周放依旧是那个光华夺目、万人之上的周放,自己……她已寻不着自己的踪迹。

莫铭忽然对潘文说了声抱歉,提前离了席。

回到公寓后,她愁眉不展,越发的闷,面对着又被卡住的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也许明天周放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不想让周放知道齐妙的存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折本没有办法面对。不知呆呆的想了多久,莫铭给潘文打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并说假期结束后她会直接回沈阳,潘文问不出结果,看她态度坚决,也只好允了。

当晚和刘迪谈过后,刘迪看她这样的纠结十分心疼,建议她出去走走,好好静静心,想想该怎么办,莫铭整个人无措又痛苦的挣扎了一阵,恨不得赶紧躲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后再三考虑了一下齐妙,只好点点头同意。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踏上了去上海的航班——那个地方,有她多年未见的朋友,也许正遥遥等着她的归期。

十年的时光,漫长起来仿若三生三世,一旦回忆,却又如白驹过隙——收回眼眸,犹如收回前世的记忆,目光慢慢退过雕花的屏风,再次转头,望着眼前的人,莫铭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o(╯□╰)o,为了让姑娘们不再熬夜等着,只好先从这里断开发上来,不然等我写完h的部分,恐怕天都亮了,已经改了多次依然不满意,留待明天一起看彩吧。姑娘们见谅吧,这章实在难写。拱手,致歉。

第百四七章 两心相牵

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一座屏风隔了十年之距,一张餐桌跨了万里之遥。

周放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渴望与不舍的追逐,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那张——两年来让他魂牵梦萦的娇柔脸庞,刚刚还满心的焦急与愠怒,顿时化作目光缠绵如水。

莫铭微低下头,不再对视,轻咬着下唇只想怎么离开。

周放微皱眉,忽然无意识的伸手轻触她的唇边,莫铭咬着的贝齿一松,吓了一跳,潜意识的往后闪了半寸,周放指尖微微一颤终究是没碰到,悬在半空,愣了几秒又无奈收回。

看着周放收回的手,莫铭心窝一疼,刚才那番无味的对话已经让人无话可说,只好再次打破沉默,“……周放,已经一点多了,我该去办登机手续,有什么话……我们……我们……改天再谈。”说完,又低下了头。

周放轻摇了摇头,“莫莫……你如此避之不及……还会给我一个‘改天’吗?我……已经,找了你两年。”最后这几个字已经让他的声音发紧,轻不可闻。

莫铭再度看着他——只几秒,本承受不了他眼中那痴缠的哀怨和深不见底的歉疚,想起此生这刻骨的伤痛,眼泪溢出之前,迅速起身就要离开。

周放比她还快,一步迈到跟前,直接揽住她的身体,动作一猛,抱了个满怀。莫铭入怀的一刹那,周放的心都颤了起来,两年的相思若渴,此刻身前的温软感受如同梦里可寻,恨不得将她勒入身体,却又不敢发力。

莫铭赶忙站稳,轻推开周放,抬头看着他,冷静的说,“周放,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明知不可能还要执意追逐,我们……已经不是从前,你放手了,就别再转头。”

话一入耳,周放满身的刺痛,那个扎心的夜晚犹如沉不下的浮漂,再次从痛苦的汪洋中冒出,戳的他猝不及防。

“……莫莫,无论你怎么说,我已经放弃了一次,后悔了两年……这辈子,不会再一次。”

莫铭眼眶一红,想反驳,却扭过头说不出话。

周放怕过激的动作吓到她,不敢碰她的身体,只好抓着她挂在臂弯的外套,说,“莫莫,你别再丢下我……”

——莫莫,别丢下我……一句在她耳边缠绕了两年的蚀骨之痛,转过身,眼泪一颗颗翻滚而下。

周放看不到她的脸,只好恳求“哪怕就一会儿,等我打个电话成吗?”

只见她背影的头稍点了点。

周放拨通号码,转身讲了几句,跟对方叮嘱了什么,赶忙挂断,再侧过身——眼前哪还有莫铭的影子,只有他手中抓着的衣服,空挂在自己的旅行箱拉杆上。

莫铭坐在机舱里,昏昏沉沉的,身上无力。

两年来,她早已远离过去的一起,生活中自己和齐妙安静清心的度日足矣。什么家庭、事业、恩怨、离愁……早已是前世的记忆。

可这样意外的遭遇使这几天的闪躲已然变得毫无意义,周放为什么在北京,又怎么来上海,她无心研究,刚刚只是面对他维持不到半个小时就已耗尽了心神,以后……这遥远的时间,该怎么办?

望着窗外的一片空旷,独自来又独自去,一阵隐隐的轰鸣声传来,她的耳朵里塞满了孤单。

在上海的这几日从未一夜整眠,刚又经过一场心神交瘁的战争一般,过了没多久,她这样难过的想着想着,终于疲累的睡去。

身后静静走来一个英挺的身影,缓缓坐在莫铭的身旁空位,深邃的目光中都是沉沉的心事,却如此温柔至极的看着身边的女人。极慢极慢的伸出手指,轻轻抚触她泪痕未干的面颊,心头堵着千言万语对着她熟睡的面容心疼的无法倾诉。

两人分开的第一个半年,周放独在异国——每分每秒的承受着锥刺的痛心和泣血相思。多少个夜里反复辗转难眠,失神的静坐到天亮,又多少个白天曾无数次远目天空尽头想象着彼岸的她的生活,挂念着她的一颦一笑、一抬手一回眸……这样犹如情感炼狱折磨的日子让他不敢轻触一次回忆,不敢沾惹一点曾经。

直到半年后一次偶然回国,控制不住的来到崇文门,整个夜都守在楼下,远远的望着那扇可能带来希望的窗,但却在守候两夜之后发现本没人迹可寻。问过物业才知道,原来这个盛满过去的地方已经荒芜了许久。

当周放再次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入眼的一片清冷和素白的遮尘布仿若一把刻刀,顿时在他心里血淋淋的剜出了一块挚爱诀别的血,剜走了他所有的希冀和炽热的灵魂。

之后的周放再也冷静不下去了,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去寻找莫铭的踪迹。

每一处都安排了人去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离家南下工作,周放曾多次到南方各个城市找寻未果;又给她最亲近的朋友们打电话联络询问,依然杳无消息。

他初时怎么也没想到莫铭会跟家里说了谎,直到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去航空公司翻找出入境记录,最终看到了她唯一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国内记录,就是从广州飞往沈阳。

因为英国公司的工作,他脱不开身,只得让近身的人去搜寻,最后的答案依然是‘刘迪家只有父母在住,刘迪偶尔回来一次,不见他人。’周放不死心,一直坚持让人守了半年,只是没想到莫铭早已把这些预想到,而刘迪的父亲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所以几经安排下来,从未有一次纰漏。

两年来,莫铭的家庭、朋友、公司……凡是有可能的地方都被找寻过多次,最终,周放得到答案后,终于整颗心彻底的沉入深渊,脸色灰暗没有了一丝生气。莫铭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无处找寻。

一生一代一双人,怎叫两处销魂?

世事轮回,谁想到,曾经在天使湾的一处绝美记忆竟然再次敲开了命运之门。

周放找到消息那天赶紧申请了上海的工作项目,连忙回到国内,亲自去了沈阳的潘文国际分公司。不成想对方说贸易部长外出开会,因为业务众多,此刻她所在的具体地点不清楚。

虽心焦,但他却从灵魂深处喜悦着、满足着……两年来,他从未觉得有这一刻活的这么真实,这么有生气。

让人惊喜的是,回到北京处理乔氏工作的时候,如此意外的看到她,只是转瞬间又失去了消息。直到无意中从重播的电视新闻看到她和刘迪的身影,周放才彻底了然。

于是,一个逃走,一个追寻。

莫铭在空姐的广播中醒来,微微动了动身体,眼睛迷蒙着不愿睁开。恍惚间,看到前盖着一件西装。

眨眨眼,看了个清楚,猛的转头——周放侧过脸,安静而温软的注视着自己。

一直到出了机场,莫铭都没摆脱周放攥着她的手腕。

再次看到久违的路虎,莫铭不再靠前。周放紧紧扣着她的手,一脸从容,“是你自己上,还是我抱?”

莫铭几乎是再也忍不住的皱起眉毛,冷声质问,“周放,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我没有要跟你一起走!”

周放看了看她,淡淡的说,“你还是回答我问题吧!”

莫铭一阵苦闷,躲又躲不掉,惹也惹不起。太了解周放,也许下一秒他就真敢抱起自己,索横了心,走到另一侧上了副驾驶位置,而周放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坐好,伸手给她扣好安全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一路沉默,直到北京市中心的时候,周放才问,“你在北京住哪?刘迪的房子我没去过,不知道位置。”

莫铭忽然心里一凛,一瞬间想到齐妙。赶忙回答周放说,“我没住她那,忙公司的事儿,一直在酒店。”

周放扬了扬眉毛,扫了她两眼,把车开到三元桥附近的国航万丽酒店。

再次拉着她下车后,给她定好房间。

莫铭站在酒店前台,甩了甩手腕,大厅人来人往,周放只得松开。

“周放,酒店也定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哦?过河拆桥?”

“……我也没用你搭桥啊?”

“这么说你确实是在拆桥?”

“……”莫铭气结,只好揉着手腕不看他。

周放看她手腕微红,心疼,但看着她倔强的脸又不想纵容。

“把东西放回房间,然后去吃饭。”

莫铭看了他一眼,只好‘嗯’了一声。走了两步,转头看他站在身后未动,纳闷的问了一句,“你不跟着我?”

周放嘴角轻翘起,“你想让我跟你回房?”

莫铭气的说不出话,周放轻笑,“我在这等你,反正餐厅在一楼。”

莫铭抿了抿嘴,进了电梯。

十分钟后,莫铭站在酒店外正要打车离开,忽然手包里电话响。可铃声却不是她的,赶忙打开一看——周放的手机。

莫铭的脸瞬间变绿,咬了咬牙,接通了电话。

“……莫莫,从安全门出去就真的安全吗?”周放的声音无比平静。

“……”

“不打算拿你电话回去了?还是要我给你送过去?”

一分钟后,莫铭再次回到酒店前台,周放抱着胳膊坐在待客区沙发上神态安然。

莫铭走到他身前,“周放,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放站起身,眼神幽深的看着她,几秒后,叹了口气,“莫莫,我说了,别——再丢下我。”说罢,揽过她的肩膀,走向餐厅。

整个晚餐,没有人说一句话,似乎真是为了吃饭而吃饭。

所有的菜品都是周放一手打理,味道尚好,凡是她不吃的东西,也早就挑了出去。

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模样。

周放只喝了一点养生粥,没吃什么东西。他一直都在看着对面心爱的女人,看她低着头轻搅动粥碗;看她一夹起的菜丝;看她卷起湿巾慢慢擦拭指尖……哪怕她全程都未曾抬头,周放还是深深的、痴痴的看着,像两年来无数次做的梦,像这近千个几乎绝望的夜晚里盼着、等着、想着的过去、未来……如真似幻。

离开餐厅后,周放一直把她送回酒店的房间。

站在门口,周放在身旁打开门,莫铭犹豫不肯进。

轻推着她进去,自己却站在门外,目光悠远而眷恋。

两人再次对视了半晌,周放叹了口气,轻声说,“莫莫……放心,我不会进去,我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走进去,但是你做的很好……断了我的念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谈。”

莫铭听他说‘明天’,心里乱糟糟的,只好应付的点点头。

周放眯眼看了看她,忽然声音沉下来,“莫莫,你果然惜字如金,一整晚没再说一句话。不过,我告诉你了,别再丢下我,我不会允许你有下一次。”

周放的执着,说什么都没有用,莫铭深知,关上门,不去想他在门外的身影,软软的滑到在床上,心累到了无极。

打电话给刘迪,刘迪带着齐妙在L市的家里,莫铭松了一口气,和刘迪安排好第二天上午回沈阳的行程,几乎整夜未眠,凌晨四点,悄悄退房,离开。

回到公寓,把北京分公司这边的工作从新整理好,电子邮件发送给潘文之后已经七点。莫铭从书房出来,伸展了一下肢体,看了看时间,去卫生间泡了一个热水澡。

刚要出浴缸的时候,听到敲门声。

莫铭以为刘迪带着孩子回来了,赶忙围好浴巾匆匆跑去开门。

想都没想,打开门的一瞬……周放——脸色沉而压抑,目光中已全是乌云。

莫铭瞠目结舌的望着他,手从门上滑落。

周放一步迈进来,反手拍上了门,直直的站在莫铭身前,两人隔着不到十公分,呼吸相闻。

周放忽然抬手,指尖冰凉轻捏着莫铭的下颏,扬起她的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心痛,“莫莫,你已经恨我到如此的地步了吗?无论……我如何的恳求,你都要义无反顾的扔下我?”

莫铭心里忽然涌上酸楚,垂着眼眸泪盈于眶。

周放更添心酸,“……莫莫,我如果得不到你……宁可死也不愿再回到这两年来的日子里……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宁愿看着我死掉?恨到……一个字也不愿再跟我说了?”

眼泪终于从莫铭的睫毛处滑落,“不是……周放,我很累,我不想……”

话,说不出口,因为周放已经紧紧的抱着她,低头吻了上去。

莫铭惊吓的顽固抵抗,可周放的臂膀早已紧紧圈住她的身体,指尖进她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紧紧卷绕着他的手再也分不开。

这个吻一开始就是干涸到死亡的渴望,带着两年的无数伤痛,卷着日夜的思念汹涌而落。周放几乎是疯狂的啃噬着她的唇畔,舌卷着她的舌不留一丝缝隙的交缠。莫铭呜咽带泪,心中又痛又伤,本来是推不开,可漫长的分离,又岂止是一个人的思恋?那些曾经压抑的、无望的情感随着周放的吻又慢慢的,慢慢的……渗入到莫铭的身体,这熟悉到灵魂深处的感受早已唤起内心的火焰。

在热烈的吻中,莫铭犹如飘零的浮萍,被击散的意识也越发的朦胧,不知何时手臂攀上周放的肩膀,随着他的每一次辗转的吮吸而深陷。

周放的所有热情倾腔而出,甚至吻到激动的发抖,只是紧紧抱着她不肯再放开。两个人的动作太大,周放抬起手臂的瞬间,本就轻轻掖着的浴巾还是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刹那,周放抬起头,眼神迷醉,呼吸越发的沉重而明显。手落下覆盖上她后背的皮肤,一阵阵熟悉到极点的细腻、柔软彻底击溃了周放的心智。

莫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周放已经拦腰抱起她踢开卧室的门双双扑到在床边。他单层的衣服很快在莫铭的微弱抵抗中无意的撕扯掉落,看着周放已经殷透深意的眼眸,莫铭无力的吞咽。

两个缠绕的身影裹在层乱的锦被下——焦灼、饥渴、慌乱、热烈。

周放发了疯般的吻着她的面颊、颈窝,手盘绕在她前,无度的揉握和抚让莫铭丧失了最后的一丝反抗。她闭着眼分不清今夕何夕,这一簇簇激情的召唤又把她带回了记忆中的时光。那盛美的蔚蓝海岸,那天堂的摩纳哥,还有处处欢笑的如此刻一般亲昵的爱人。

正在纠缠的另外一个又何尝不是百感?周放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一如从前,两人的每一处肌肤互相滑动摩擦着,无法形容的刺激让他瞬间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从梦中醒来。周放缓缓的抬起头,手臂在她身下紧紧拥抱,柔软温热的唇一路滑过她的嘴角直到耳畔,终于轻轻的呼唤了一声,“……莫莫……”。

莫铭心神震动,鼻子一酸,也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嗯,我在。”

说完,泪水横着滑下来,顺着周放的鬓角落在他唇边。

听到这声回答,周放几乎哽咽,张嘴要说什么,莫铭的那颗眼泪带进了舌尖,淡淡的咸。

空气凝滞了一瞬,莫铭隐隐一声低吟……周放硬挺的冲了进来。紧抱着彼此,这份炽烈的渴望和深深的融合让两个人完全的投入,犹如几个世纪般的,或温柔或强烈的缠绵。

窗帘的遮掩,房间幽暗。

低喘,汗水,和完全凌乱的锦被床单。

记不清狂野了多久,当激流再次传遍整个躯体之后,莫铭已经软到无法转身,又这样深深的窝在周放的怀中,如同两年前最后的那次相拥。

她闭着眼,不想睁,也不敢睁,平息下来后更是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做了一场荒诞的春秋大梦。直到周放的手还缚在她柔软的前,鬓发处温柔的吻落下时,才确认刚才的真实,更越发的内心纠葛,不知道该说出怎样的第一句话。

周放一身清汗,抱着她,吻着她,仿佛停不了,也不愿停下。这场刻骨的相思刚落下帷幕,他怎么能不激动、兴奋?甚至不顾前途堪忧的幸福着。

正两人各有所想的安静时,忽然客厅的门‘咔哒’一声响。

莫铭心里一惊,想起身可身体不听使唤,反应慢了半拍,为时已晚。

卧室的门被打开,保姆推门而入,周放本来没注意客厅的门声,此刻迅速拽过被子盖好两人的身体,保姆同时一声惊呼,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赶紧退出。

周放正呼一口气要问莫铭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有目光在看着他,赶紧再次转身,视线一低——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只恐龙玩具,微拧着眉毛,与他对视,看了不到一秒,软糯而稚嫩的声音责问道,“你是谁?”

周放猛的一惊,望他脸上看去,瞬间石化。

周放这辈子——

第一次被骂成流氓,是自己的媳妇儿,莫铭,

第一次被抓奸在床,是被自己的儿子,齐妙。

第百四八章 相认

听到齐妙的声音,莫铭一惊之下赶紧起身。

齐妙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看到莫铭直起身子,他也很意外,一连几天未见,忽然看到妈妈出现,忽闪了两下滴溜溜的眼睛,瞬间湿润、凝泪欲滴,娇嫩的喊了一声,“妈妈……”。

亲昵的声音落下,周放的口犹如突然被巨石重创,一瞬间巨大的冲击砸的他发懵,又痛的发麻——哗啦一声,整个人已经彻底被击了个粉碎,一切思维分崩离析。他的眼神幽暗深邃已满是不可置信的骇然,缓缓转头睫毛微颤,看着莫铭完全说不出话。

同一秒内,莫铭慌乱而惊恐的快速看了一眼这父子俩,连忙抓起床边的被单在前迅速一裹,跳下床一把抱起孩子赶忙走了出去。

保姆早已退出公寓,也拦住了即将进门的刘迪。

莫铭抱着齐妙躲进另外一间卧室,齐妙紧紧扎在妈妈怀里委委屈屈的眼看要哭,看着几日不见的儿子,莫铭更是想念的心疼,一边安抚又一边亲着他的面颊。

这时,周放忽然推开门一步抢了进来紧紧盯着莫铭怀里的齐妙——他极度匆忙的穿好衣服,衬衣只扣了两个扣子,半裸着膛,袖子褶皱的撸起到上臂,领带歪着搭在肩膀——整个人从未有过的狼狈,可他眼中却饱含着世界上最深沉的情感。

整个房间里静——静的几乎听到微尘落在肩膀的声音。

莫铭把齐妙放在地上,习惯的轻咬着下唇又慢慢站起来怔怔的看着周放。

周放轻轻俯身单膝着地,动作缓慢甚至略有些机械,目光分分秒秒没有离开孩子的面容。那样相同脸庞,相同的浓郁而英气的眉毛,直挺而隽秀的鼻梁,唯独不同的是深蓝色的双眸漂亮而莹润——外眼角微挑眉目含情的样子却又像极了莫铭。

周放修长的手指轻颤,慢慢覆上孩子颈侧细腻柔嫩的皮肤,看着他也微咬着粉润的小嘴儿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周放的心一颤,眼睛里瞬间浮上泪水,强忍着哽咽,声音颤抖着轻问,“……宝贝儿,你叫什么?……”

孩子眨了眨眼,转头望了望莫铭,看妈妈没什么指示,又回过头软软的小嗓音回答说,“……我叫齐妙……”

‘齐妙’……十几年前盘旋在耳畔的声音又穿过时空再次回荡在身边,做梦都没想到过的这一刻好似花开并蒂般的绽放在他眼前,矢志不渝的爱人和骨血相连的儿子。犹如压抑了几个世纪般的回忆忽然奔腾着咆哮而来,席卷了周放所有的情感,瞬间冲破了层层阻隔,直至淹没了他唯一苦苦支撑的坚持,他一把抱起齐妙,站了起来,紧紧的抱着,把脸埋在儿子的颈窝深深的吻,眼泪簌簌而落。

清凉的眼泪落在齐妙柔嫩的小身体上,让孩子一阵敏感。

齐妙从未有过这样的怀抱,一个替代不了的父爱的怀抱,温暖、坚实、高大、宽广……也不知道是父子血缘的天,还是刘迪对孩子解释的彻底——于是齐妙忽然也幼小的臂膀环绕着周放的脖子,歪着小脑袋极其舒适的趴在他的肩上,声气的、史无前例的叫了一声——爸爸。

周放身体一震,顿时泪如泉涌。这样稚嫩而娇柔的声音却强势的塞进他的膛,嵌在他的心尖上,整个人似乎都疼的心神俱碎,又爱到入骨的销魂。周放哽咽得本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应答,只得颤抖着抬起儿子的小脸儿,满脸是泪的紧抱着他吻了又吻。

齐妙喊爸爸的那一秒,莫铭的情绪也跟着崩溃。终于看到了周放的哭泣,两年前她来不及转头的那个瞬间,一下子顺延到了今天。这一滴滴的眼泪,落在她口,烫出一个个的坑洞,冒着血,汩汩的翻涌。曾经束在她心里无数次拉扯的那线……今日终于拽了出去,却疼的这样彻骨……直到无法呼吸。

正低头垂泪的瞬间,猛的被周放抱进怀里,抬头,他以吻封缄。

两个人的眼泪彼此错落着挂在对方的面颊,润到彼此的唇边。不知深深的吻了多久,周放抬起头,湿润的明眸望着她,鼻息沉了良久,说,“莫莫……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的女人。”

莫铭久久的看着周放不说话,周放也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一往情深。

齐妙刚看着周放缠绵又深情的吻着莫铭,本就一脸迷茫,他理解不了这种状态。可他觉得妈妈从来只亲自己的,忽然又亲了别人,这让他有些难过……但周放又让他天觉得亲近,虽然他本没明白那句爸爸到底什么含义……所以也没难过起来……于是在俩人吻着的时候,就对周放的领带好奇了,等周放再回头的时候,这条七千多块的范思哲品果断的被七扭八歪的绕在恐龙玩具上,拧巴的惨不忍睹。

莫铭一看,吓了一跳,毕竟周放大清早出来的,穿这身西装肯定是有特殊场合,现在领带变成这样……赶忙把孩子抱下来放地上,皱着眉对他低叱一声,“齐妙!”

又抬头尴尬的看着周放说,“……这怎么办?这材质能熨吗?别又跟上次似的缩……”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原来两个人的一切从来都不曾远离他们的记忆,现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本没发生过分离,只是凭空多了一个齐妙而已。

周放眼睛里都是笑,捧起莫铭的脸,再吻,然后温柔的溺死人的声音,“就这么呆着,我喜欢……儿子要玩我就再买。”

莫铭愣了几秒,低头看看齐妙又茫然了的表情,忽然觉得事情发展的不对,两人这样到底算什么??这两年来的一切又算什么?越想眉头皱的越紧,于是推开周放,反手抱起齐妙来到客厅,把他‘扔’沙发上,指着周放的领带说,“下次不许再玩这个!”

迅疾抬起头看着身后的周放,指着齐妙说,“他也不是你儿子!”

齐妙和周放双双一愣,莫铭怪异的不说话。

周放扬扬眉毛,走到沙发前抱起儿子,摘下肩膀的领带,一圈一圈的绕在小恐龙的脖子上……齐妙高兴的咯咯笑,周放和儿子对着嘴亲昵的吻了一个,随即抬头,父子俩一起望着莫铭,周放问,“那他是谁儿子?”

莫铭气的攥着手心,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妖孽,无脑的恨恨回答,“孙麟的!不然我去上海找他干吗!”

周放不以为然,丢了一句,“随你!”

这也能随?

正说着,刘迪在门外听差不多,赶忙推门进来,周放看着刘迪温婉的笑,笑容里有着深深的歉疚和谢意。这两年来的一切,不用再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迪眼看着周放父子,越看越摇头,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对莫铭问道,“怎么着,今天还回沈阳吗?”

周放忽然笑容不见,脸色瞬即冷的惊人,看看刘迪又看看莫铭,“……怎么?莫莫!别说你又打算悄无声息的逃走!?!”

刘迪耸耸肩膀,“……你媳妇儿……意欲如此。”

莫铭横着眉毛瞪着刘迪,“刘迪你胡说什么!”

周放眼神变了几变,走到刘迪跟前,把齐妙交给她,说,“麻烦你带孩子出去玩会——另外别做什么准备了,她们俩谁也不能走!”

刘迪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是这辈子注定的——躲又能躲到哪?已经两年了,莫铭的苦每个人都看的到,这样两个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想到此,突然倒戈的对周放说,“她们娘俩费我不少油钱!你给报销不?”

周放被逗笑刚要说话,只听莫铭怒吼一声,“你有本事把那条领带给他卖了!够你油钱不!?”

刘迪撇撇嘴,再一看小恐龙脖子上的范思哲商标,乐颠颠的抱着孩子出去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周放一步步的走到莫铭身旁,凝望着她的侧脸,静静的看了许久,缓缓伸手从身后抱着她,紧紧的贴着自己。忽而心底漾出的温暖,暖到了身体的每一处。如果说从发现莫铭离开酒店的瞬间他已经再度开始绝望,那此刻无疑又感受到他人生中巨大的希望与幸福。

周放闭着眼吻着她的耳畔,一下一下,温柔的触碰,偶尔会轻轻咬着她的耳廓,含几秒再放开,又或者舌尖轻舐她的颈侧,慢慢的变成吮吸。莫铭望着窗外,被他禁锢在怀里挣脱不掉,明明想抗拒,可本抗拒不了,心里像被小刷子轻轻的挠。

莫铭忍受不了,转过头想呵斥他,却不想周放等的就是这一刻,捕捉上她柔软的唇,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固定着她痴缠的吻,搂的也越发的紧。在她几乎呼吸困难的时候,周放才松开,眼睛带着雾气,目光深沉如水。

莫铭紧促的呼吸了两下,才平息,眼泪盈满了眼眶,声音柔弱而无力,“周放……别这样……我,我真的……”

周放似乎视而不见,轻啄了几下她的脸,低声的说,“莫莫,谢谢你留下孩子……我……不知道你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但是……你能这样消失两年,我相信你还会做到……毕竟世界这么大,如果你想刻意藏起来,我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所以……我不想拦着你,但是我现在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选择走……我就死给你看。”

莫铭被吓的震惊,抬眼看着周放,却发现不了丝毫玩笑的痕迹,只见周放的眼神越来越深,原来越远,莫铭眼中氤氲一片,怔怔的啜泣,“周放,你怎么能这么吓我!”

周放抬起她的下巴,无奈的叹气,“你……认为我在吓你?莫莫,那几百个绝望的日夜,不如一死……如果……你还爱我……像,两年前那晚说的……一生无悔的爱……又怎么会再度离开?莫莫,我已经……爱你爱的懦弱了,对未来不敢强求,如果怎么都挽留不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只要敢带着齐妙离开,我就敢让你永远省心的见不到我。”

看着周放平静而坚定的表情,莫铭听他说着这样孩子气的话,心里又气却刀割的疼,眼泪止不住的掉着,一边转过身捶打他的肩膀一边哭诉道,“周放!你为什么要逼我!我什么也不想再面对,我只要和孩子平静的生活!”

周放抱着她,吻着她,吞掉她啜泣的声音。

安静了许久之后,周放在她耳边再次喃喃的说着,“莫莫,别丢下我。”

莫铭走不了了,事已至此,她还能躲到哪里去呢?两年的离开是她知道周放好好的活着,她已经经历过一场入骨的死亡之痛又怎么敢拿周放的生命做赌注?

虽然莫铭还一时接受不了事情的变化,但周放这番扎心挫骨的深情完胜的击败了莫铭离开的念头,最后刘迪回来后,他是如此依依不舍的跟莫铭和齐妙小小的告别了一下,不得不去乔氏处理工作。

临走之前,和莫铭谈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把齐妙的户口迁回北京。莫铭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这件事也是早晚要面对的,只好点了点头。

周放这一天经历了人生太多的大喜大悲,听到莫铭同意高兴的忘乎所以抱着她亲。刘迪赶紧挡着齐妙的眼睛,呵斥道,“周放!你得意什么!你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先!”

莫铭转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刘迪,可想想现在这奇怪的局面又转过头,对着周放恨恨的说“对,你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

周放扬着眉毛,得意的笑了笑,“成,不就是怀疑孙麟?我一会就做。”说完再孟浪的吻了莫铭一口转身下楼了。

莫铭关上门,愣了半天,才无奈的揉着脑袋转身看着刘迪说不出话。

正想着,忽然手机响起,莫铭拿起来一看——孙麟。

“喂……孙……”

“莫铭!!你们两口子作什么妖!”孙麟愤恨之极的声音传来。

莫铭一愣,“什么跟什么?谁怎么你了!”

孙麟几乎带着哭腔,“我怎么知道!!你们家周放给我媳妇发短信说我在外面有私生子!我他妈找一媳妇儿容易吗?周放自己不顺非要一起祸害我吗!!”

第百四九章 抽丝(1)

挂断孙麟电话,莫铭郁闷的抓狂,自己不就附和了一句亲子鉴定吗?周放至于这么睚眦必报?本就是算准了孙麟找不到人发泄肯定会吼自己……堂堂乔氏总裁,三十二岁的人了还要如此孩子气的做又坏又缺德的事情?说出去谁信?!

莫铭闷着头,把手机扔茶几上,给周放打电话?才不呢,打过去会中什么招谁说的好?刘迪看着黑脸的莫铭,抿着嘴笑,这样的莫铭,有多久没看到?果然,人还是有爱情的好,哪怕这份爱丢了些许年月,隔了一段尘烟,但仍像识途的马,总能走回到那个人的心里。

莫铭走到刘迪跟前,低头看着齐妙手里的小恐龙脖子上绕的跟铜线圈似的领带更加郁闷,这才父子见面第一天,有这么惯儿子的吗?再想起父子俩刚才的欠扁表情,恶向胆边生,顿时伸手扯起领带扔到一边,凶着表情对齐妙说,“不是告诉你不能玩这个吗?!

突然被扯走领带的齐妙一愣,瞬即抬头,他已经得到那个叫‘爸爸’的人的授权了啊!妈妈为什么不让?小眉毛一立,就差没剪到一起了。莫铭以为他要哭,正在想对策的时候,没想到齐妙忽然抓住莫铭临时裹在身上的丝绵被单也用力扯走——哗啦,美人出浴图。

莫铭石化,刘迪愣了两秒,突然爆笑。

莫铭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聪明、乖巧、文秀的男孩儿……其实,她忽略了遗传的强大力量,有这样一个爹,儿子会是什么好鸟?

刘迪一边笑一边眯着眼彻彻底底通通透透的打量着莫铭的身体,细腻柔白的皮肤上隐隐的青青红红的痕迹不言而喻,尤其是丰满的前和平滑的脐腹上更是密集的吻痕,让人遐想无边。

莫铭脸色瞬间由白转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被单再次围在前,眼睛欲喷出火来怒目对齐妙吼道,“齐妙!!”

齐妙眨眨眼,赶紧往刘迪怀里扎了扎,一团水汽的双眸委屈的小表情望着刘迪,使完釜底抽薪又赶紧用美人计,天才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刘迪紧紧的亲了两口齐妙,忍不住痞笑着对莫铭说,“啧啧,你们家周放……果然……生猛啊,也是,两年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还没说完,莫铭早已抓过沙发上的靠垫愤恨的朝她脸上摔过去,大喝一声,“去死!”

刘迪哈哈笑着抱着齐妙回卧室,进了卧室还一边笑的岔气的说,“莫铭,赶紧换衣服吧你,待会再来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正说着,又看到卧室里,一片激情云雨后的种种凌乱,刘迪大笑三声,对着齐妙说,“你妈妈真不乖。”齐妙喜欢这个定义,遂即点点头,刘迪更是笑,亲了亲齐妙说,“来,咱们给她换-床-单!”

乔氏的月度会议,周放靠着椅子上,满脑子都是莫铭和齐妙的脸,本心不在焉,拿着笔有一下无一下的戳着会议桌,眼睛也不看文件,只是侧过身看着会议室窗外,一脸浅浅温柔的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司会议上不在状态。周放向来以工作严谨闻名,可已经两个小时了,他一直这个神飞天外的样子……可真是惊吓了众人。

秘书轻轻靠近他耳畔提醒,“周总……”

周放回头,扫了一圈众人,“各位,这个月的总结报告跟下个月一起做吧,预算类和计划类报告由各部负责人统筹,海外部分的调控让副总执行,我有事离席了,辛苦各位。”说完,利落的起身,甚至不做一秒停留。

这次回归乔氏后就冰冷瘆人的总裁不仅突然傻笑了两个小时,更史无前例的会议现场跑路,乔氏高层面面相觑,一片瞠目结舌。

从这天以后,周放每天都忙里抽闲的来刘迪公寓报道N次,每次都是过来看孩子,宠溺的陪齐妙玩,和莫铭刘迪聊会天,从未有过其它要求,也没有提出带莫铭和齐妙离开。这点让莫铭很安心,她一直惧怕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周放太了解她还是太体贴,除了每次离开时的吻,再无其他。

而莫铭虽然没打算再跟周放怎样,可也没能成功回沈阳。想想毕竟离家这么久了,无论是齐妙以后的教育还是生活,似乎也只有回京是最合适的,只好在工作上跟潘文申请工作变动,当潘文听说莫铭打算留北京工作的时候,十分高兴,毕竟京津之间的距离,可比去一次沈阳要近得多。于是安排她在沈阳工作交接后就可以回北京。

一个星期后,周放陪着莫铭她们按照预定的航班回到沈阳。一是莫铭去处理工作的问题,二是齐妙的户口变迁。

这是周放第一次见到刘迪父母,也是下飞机后做的第一件事。

确实,在周放心中,刘迪全家所做的一切是用‘感谢’两个字说不出的,尤其是在对方物质条件优渥的情况下,礼物已经显得多余,语言又显得贫乏。周放只好尽一切最虔诚的态度,陪刘迪父母聊天。

刘爸爸虽然对莫铭的事情有所了解,又曾经帮着无数次防着对方的探究,却怎么也没想到齐妙的父亲是这样的人物,可再一想,莫铭本就是个出色之极的姑娘,又怎么不会拥有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他对周放的行为、态度高度赞赏的同时也为两人的渊源纠葛而可惜,两年来的分离谁都能看到眼里,这样再次相遇已是不容易,尤其是还有齐妙这样可爱的孩子,所以即使万般不舍,还是支持的帮着办理齐妙的户口迁出问题。

解决完莫铭的工作和孩子户口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沈阳停留了两天,临走前的一个下午,周放陪莫铭回她曾生活两年的公寓收拾东西。

周放从进屋后,一直站在莫铭身后,打量着房间的一切。这就是莫铭消失两年来的地方,他曾经找到过沈阳,没想到只有几条街之隔,却与她失之交臂。看着她往旅行箱装东西,周放心里暖暖的喜悦和幸福,开口,“莫莫,东西多吗?如果空运不方便,不如下次开车过来?”

莫铭背对着他摇摇头,“只带很少,装不满这箱子。”

周放忽然害怕,赶忙问道,“……你……以后还要回来?”

莫铭沉默了几秒,闷声回答,“回来干什么?我家又不在这儿,当时……”说到这,突然停住,什么也不再说了,继续整理着物品。

周放凑过去一看,只有她和齐妙的一些衣服,另外一侧摆着的,赫然是多年前的那几本《南怀瑾文集》。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紧,看着莫铭的背影一阵阵的心疼和酸楚,赶忙转身拇指和食指轻揉着额角,不敢表露对往事的悲伤。

正抬头间,周放看到墙上挂着一排照片,照片上都是莫铭两年来的生活。有她怀孕时抱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对着镜头的微笑,有苦着脸做孕妇时候的不耐烦,还有抱着襁褓里的齐妙时的感动,看到周放热泪盈眶的时候,最后一张,让他的眼泪彻底滚落下来——十七八岁的莫铭坐在莫振庭的腿上,亲昵的搂着笑容满面的爸爸,身后靠在一脸幸福的妈妈怀里,就在家里的客厅……一张再也回不来的全家福。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很抱歉,这章字数少了些,确实是从十一点才开始写,这几天的昏天黑地的忙,导致三天未更新,请多原谅,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收藏掉了不少……o(╯□╰)o请大家再次海涵吧,年前保证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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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零章 抽丝(2)

房间里寂静了下来。

周放背对着莫铭沉默,而莫铭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动作逐渐慢了,轻轻转身,看到他泛红的眼眸和沉重的哀伤。对望了几秒,伸手摘下一排相框,又逐一妥帖的放到了行李中。周放安静的看着,看她一个个的摘取,就像摘走了两年来的记忆,直到摘到最后一个时,周放的心中一伤,忽然抓着她的手腕,紧紧闭着的唇翕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着,“……莫莫……你是……怎么过来的……对不起。”

莫铭淡然的目光看着周放,又轻轻拿开他的手,兀自拆开相框,小心的取出那张照片。垂着头,指尖在空中滑过父亲的脸,停顿了半晌,手微微一颤……把照片夹在了一本《南怀瑾文集》中,合上书抚触了书面良久再次放回箱子。

她抬起头,低声说,“周放……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大概……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熊富明曾对我说——甘露不死乃永生……我从夤夜闯至黎明,终究是到了今天。但这条路是用一来一去的两条生命换的……两年来,即使我再伤痛,即使再走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起这段路的代价……哪怕跪着也要把它走过来。……两年前我以为那些拼不起的碎片是我的人生,现在明白了……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句话飘进周放的耳朵,淌进了他的心。心脏表面那些微微裂着口的伤痕浸泡在这番话中,一阵紧缩的疼。

莫铭顿了几秒,平静的目光看着周放,最后说道,“无论怎样,我已经这样走过来了,我答应你不会再躲着你,但我们……我不想再面对那些过去……现在……只想安静的生活,齐妙的户口也可以落回,以后……”

周放湿润着眼睛,忽然吻上她的唇,只静静的吻着,唇碰着唇。慢慢的放开,回答她说,“莫莫……别把话说完,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答案。”

“周放……我的一切已经像镜子一样破碎,照不出完整的自己。你又何必……执意拼凑,非要看着我的裂痕?”

周放摇摇头,“莫莫,我从没有想要拼凑。”

莫铭不懂,茫然的看着他。

周放吻了吻她的眉间,过了一会忽然轻笑,“莫莫,我自认实力足够买个新的镜子,总能让你看到一个完整的自己,……只要你在,我会让你看着那些破碎的都能变回她最好的样。”

这句两年前消失在耳畔的承诺,又一次沉沉响起……莫铭一愣,静静的说不出话。

回京后,周放送莫铭来到刘迪的公寓。

三个人敲门后,开门的一瞬,齐妙在保姆怀里一抬头就看到站在莫铭身后的周放,几乎是没任何迟疑兴高采烈的清脆的喊了一声“爸爸”!然后伸着小手隔过妈妈和大姨热切够向周放。周放眼睛一酸,激动的差点昏倒,赶紧抱过儿子,父子俩亲做一团。

莫铭和刘迪对视一眼,俩人一脸黑云,果然男人跟女人不是一条心——儿子容易倒戈阵营的吗?

其实,孩子的心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妈妈和大姨虽然也好,但最近总是动不动批评他,尤其是和莫铭,从被齐妙突然扒光那一刻开始,母子俩简直要发展成‘一条领带引发的血案’。

可周放不一样,周放虽然口头上教育齐妙要听妈妈的话,但实际上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溺爱。

除了每天忙里偷闲的过来跟儿子亲热,周末休息或者大段空余时间的时候,周放都带着齐妙出去玩,回来后大小两人一脸贼兮兮的笑。每当莫铭问去哪了,周放都回答说随便逛,莫铭再看向齐妙,齐妙就也跟着重复一句,‘随便逛’,然后周放都会忍不住咯咯的笑着亲儿子一口。

自此以后,不知道周放用了什么诡计,父子俩几乎粘在了一起,情势大有越发展越烈的劲头。

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终于有一天……周放也被黑了。

在给齐妙落户的时候,本可以找熟人办理,周放说‘儿子出生就没看着,落户还找人代劳?’偏要抱着齐妙亲自去。

拿好了一切证明到民政局,也赶上办事员是个有些二的小伙子,还没看手中的各种文件,瞧着周放和莫铭就是年轻的中国夫妻,可是抱着落户的孩子却是深蓝眼睛,于是神经大条的问,“寄养?领养?抱养?”

莫铭想笑,赶紧看周放,周放本愉悦的脸忽然铁青,目光如剑就差在对方头上戳一个对穿,还没等说话,齐妙正在捣鼓爸爸的领带夹,忽然头也不抬的干脆的接了一句,“抱养!(抱羊)”——之后,周放缓缓转头盯着毫不知情的齐妙,面色彻底黑如锅底。

莫铭先是扑哧一声,继而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出了民政局,周放越想越来气,把齐妙的小手从领带上拿下,批评道,“不许玩儿了!”

齐妙一愣,皱了皱眉毛反应过来,瞥了瞥莫铭又看着周放……眼睛马上一片氤氲,长长的睫毛卷翘着交叠,目光中闪烁着无尽的委屈和控诉……

刘迪和莫铭两年来都扛不住的‘催情’招数,周放岂能抗衡?

周放对视不到零点零一秒,心疼的要死,立马把领带解下来塞到儿子手里,无奈的嘟囔“给给给……”

就这样,莫铭的户口簿上,还是孤零零的一张单页,而周放的却变成了两个人,第一张的名字是自己,周放,第二张,周齐妙,关系——父子。

生活中和户口簿上相反的是,她们母子依旧每天和刘迪一起生活,周放也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风格,偶尔邀请莫铭出去吃饭,可她没答应过一次,周放既没有不满也没有任何过度的要求。

其实莫铭也不到周放的套路,只是觉得如此安宁正合心意,伤痛往事不可追,希望能平静一天是一天,对于未来……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莫铭已经到潘文国际的北京分公司工作,状态也日趋稳定。

潘文早已有了私人助理,可但凡有必要场合,仍旧是让莫铭陪着出席。潘文拿捏的很有分寸,每次都能扯出与工作相关的问题,所以尽管莫铭也隐约知道潘文对自己有好感,却因为他表现的礼貌与合适的距离而无法推辞这些安排。

六月底的天,已进入盛夏,这一日傍晚,莫铭下班前收到周放的短信,说他在梅地亚中心,离着刘迪公寓很近,问她们晚上吃什么?需不需要点餐?莫铭回说公务繁忙,不需要。下班后却不得不陪同潘文应商业伙伴的邀请参加一个特殊的饭局。

路上莫铭还在半真半假的抱怨说,‘潘总,下次再有饭局可别叫我了,儿子在家里嗷嗷待哺,我一个人独享美食岂能安心。’

潘文被逗的哈哈大笑,也借着玩笑说,“莫铭……想过以后的生活吗?一个人过?”

“……哦,还是一个人吧,齐妙越来越皮,来个人也得烦死了。”

“哦?……我很喜欢齐妙,没觉得孩子烦。”

莫铭看了看潘文,两个聪明的人,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车子开过中央电视台缓缓渐停的时候,莫铭心里一惊,转头问潘文,“去梅地亚?”

潘文点点头,莫铭忽然捂着额头,纠结的哀怨。

怎么问?问周放在不在?还是找个借口躲开?

眼看着车子在停车场停下,莫铭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再糟糕还能糟过两年前的开年酒会?从进了酒店大厅就只念到着菩萨保佑别遇到周放……

莫铭不知道是自己的命运太乌鸦,还是这人生的事儿太戏剧,站在潘文身后,走进餐厅的那一瞬,她就看到在正中沙发位置上和旁边人交谈的周放。

周放也是一愣,琢磨了两秒,看着潘文,起身握手,问候了两句,目光却转向莫铭。潘文微笑着对周放说,“哦,周放,是不是看着眼熟?这是两年前在酒会上跟你介绍过的莫铭。”

周放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铭,轻‘嗯’了一声,忽然说“眼熟。”

这厮中午才抱着儿子在她面前乱亲过,现在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眼熟’?莫铭这一刻充分体会了哭笑不得的含义,只好微垂着头,咬着嘴唇,舌尖碾出一句,“……周总……好。”

“莫小姐好。”周放翘起嘴角,唇边带起可爱的小窝,伸出手。

莫铭一看,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周放握着她的,忽然不动声色的用了下力,指尖在潘文看不到的方向软软的摩挲了一下她。

莫铭赶紧松开,瞪了他一眼,周放轻笑一声,邀请潘文入席。

环顾席面都是著名的实业公司和贸易公司的上层,有不少人多次见过莫铭,认可她的能力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认为她和潘文关系匪浅,所以在为数不多的女士中,一致推她靠前坐,这下好了——右边是潘文,左边是周放。

怪异又别扭的晚餐,莫铭本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听着众人谈话,心不在焉的祈祷赶紧散伙。

周放看她不吃东西,转头对她低声问,“想吃点什么?”

莫铭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

潘文也注意到了,笑着对周放说,“谢谢周总这么体贴。”

周放也看着潘文笑,心里却暗骂,“废他妈话!我媳妇儿还用你体贴不成!”顿时又想起两年前酒会的事儿,不禁又是好气又好笑,琢磨着这件事该收尾了,再这么下去太闹心。

莫铭看着奇怪的两个人,尴尬的要死。

旁边有人对潘文敬酒,潘文赶忙转过身去应对。这时,周放忽然在桌下伸手,抚到莫铭的大腿内侧,一点点轻轻向里捏着,越发的暧昧。

莫铭忽然轻‘啊’了一声,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妖孽,他正单手托腮,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温柔望着自己。

潘文听到声音,转过头关心的问她怎么了。

周放的指尖就在她腿侧贴着光滑的皮肤轻轻的滑动,莫铭别扭的要哭出来,赶忙站起来拽了拽裙摆对潘文说,“没事,去趟洗手间。”

莫铭刚离开房间,周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想着莫铭刚才的表情,简直爱到极点。过了半分钟,也站起身请辞了一会儿,走出去。

莫铭一直在卫生间的公共区不停的冲手,一边冲一边嘟嘟囔囔的低着头郁闷。不成想身体忽然被卷进一个怀抱,刚要惊叫,瞬间感觉出来是周放,心又落了地。可还没安定两秒,马上怒发冲冠,转过身仇视着周放就要劈头盖脸的痛骂。

周放岂给她机会,紧紧搂着她的身体,一手摁在她的脑后,激烈的吻了上去。

两个人吻的天昏地暗,吻到莫铭终于没心情挣扎了,周放抬起头,得意的笑了笑又一口口轻咬着她的脸。他们的紧密的贴合着,莫铭甚至已经感觉到周放身体的变化,自己也被他撩拨的燥热不堪,只好扬起头看着他,羞愤的说,“一会来人了!你有完没!”

周放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笑声带着无尽的温柔与魅惑,“你怕潘文来?”

“……”一句话又堵得她无语。

“……宝贝儿你想不想我?”

莫铭一阵头疼,无奈的叹气,不回答,任他胡作非为。

“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咱们走吧……”

“少废话!我怎么跟你一起走!”

“……你不饿?”

“不饿!”

“……那好吧……莫莫……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你……”周放一边啃咬着她的脖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嘀咕。

这德像有重要的事儿吗?莫铭压着火气问,“什么事?”

“唔……莫莫……我想要你……成吗?”说完的同时,周放的手袭上她的。

咔嚓,莫铭的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猛的用力推开他,再也忍不住的大声骂了一句,“周放!你个混蛋!”说完,狠狠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跑了。

周放揉了揉小腿,满意的笑。

回到餐厅,丢给潘文一句,“莫铭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你一下。”

潘文一呆,皱了皱眉,又只好对周放说了声谢谢。

妖孽看着潘文不爽的表情,心情大好。

从那晚之后,在公司里,潘文看到莫铭总是表情深沉,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莫铭以为潘文对自己贸然离席的事儿不悦,也是,两年前就放了他一次鸽子,两年后又一次……这件事怪谁?想起来就要暴走,所以莫铭再看到周放不是怒目而视就是视而不见。周放对此浑不在意,依然厚着脸皮按时过来看齐妙。

没过几天,一个世界轰动的大事件——迈克杰克逊的死讯。全世界都是歌迷各种形式的哀悼与怀念。莫铭公司里的年轻人们对此更是唏嘘不已,潘文不知道怎么想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说要怀念杰克逊并同安抚众人的情绪,于是预定了餐厅,而且单只秘密宴请贸易部的二十多个员工。

赴宴当晚,莫铭提前跟刘迪打过招呼,让她照顾齐妙,公司年轻人扯着她,不一定能几点回去。

宴会地点也选的是金贵的王府井闹市街头——王府饭店。

众人当然不知道潘文的真实用意,以为只是最近贸易部的业务递增,总裁变相犒劳。谁知道,潘文其实是觉得经过梅地亚餐厅一事,应该勇敢的向前迈一步——比如跟莫铭表白一下心迹,而之所以选择其他员工,也是怕单独邀莫铭不赏脸。

他安排好了所有细节,把重头戏放在餐后的娱乐上,所以整个的用餐过程都是欢乐而明了的。

两个小时后,众人情绪高涨而洋溢,一边侃着待会去钱柜高歌谁是麦霸的问题一边笑闹着踢踢打打的往包厢外走。莫铭本不想去,却果然被众人拉着跑不掉,只好跟着。

众人走到王府饭店厅堂的时候,一个女孩儿忽然低呼一声,“啊!哪来的极品啊?是模特吗?太帅了吧?”此言一出,众人停住脚步,顺着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高挺,气质绝伦的男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V领T恤,若隐若现着结实感的膛,笔直的腿上是一条浅灰蓝色的牛仔裤一直伸到低筒的翻毛薄皮靴里,他抱着双臂,半倚靠着休息区的高台,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唇边似乎在和身旁的几个人低低的讨论着什么。听到声响,也转头向中厅看过来。

这边的一众人显然被惊艳了,那样的眉眼与面容,那样的气度与风华,这比潘文还致的人……女孩儿们激情四起的全身躁动,年轻男人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不料,他们的总裁潘文同志惊讶的喊了一声,“周放!”

周放赶忙打招呼,潘文几步走过去,不得不笑出来,问,“怎么这么巧,又看见你,你也在这吃晚饭?”

周放笑笑说,“没,在等人。”说完眼睛盯着众人中间那个郁结致死又鸵鸟般的女人。

潘文看他又盯着莫铭看,正想问什么的时候,从厅的另外一侧走过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乔氏的总裁秘书,其中某人抱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儿。

周放赶忙接过来,宠溺的吻了吻孩子的脸颊,孩子清脆的笑声散了开来。

众人仔细一瞧这孩子全身上下的装备——也是同样颜色和款式的小T恤、小裤子、小靴子,在仔细端详脸庞,竟然跟周放像了九成!

潘文当然认识齐妙,看到这一幕心里猛的被撞击了一下,眉毛越拧越深,不等那个骇人的答案冒出脑海的时候,只听齐妙看见人群中的莫铭高兴的呼喊,“妈妈!”

第百五一章 抽丝(3)

因为莫铭处事低调,格偏冷,从来没在同事面前提起过一点私人的话题,所以公司里除了潘文,其他人一直以为莫铭是典型的知熟女、单身金领。此刻潘文身边的众人一片惊愕,被齐妙这声喊震的头晕目眩。千分之一秒后,齐声哗然——“啊!!”

“莫姐你结婚了!”

“天哪!这是你儿子!”

“……”

关于周放、关于齐妙……各种抑制不住震惊的、狂喜的、艳羡的感叹从众人口中蹦出,所有人的眼神也都胶着在这一家三口身上一秒不曾挪开。

而莫铭从看到周放那一刻就有不好的预感,等瞧见儿子出现的时候差点站不住歪倒,鸵鸟不了,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小妖孽的呼唤走过去,从周放手里接过他。

齐妙扑到她怀里,不停的声气叫着‘妈妈’,小脑袋扎在她颌下,两只小手‘呜呦’从她领口伸进去,在她前蹭来蹭去撒着娇。众目睽睽之下,莫铭尴尬的要死,周放也没想到齐妙搞突然袭击,嘴角抽搐了一下,赶忙轻扯住儿子的手,生拎起来放在莫铭肩膀上。又装作无事的亲昵的吻了吻莫铭的头发,自然的把手揽在她腰间,怀拥着妻儿——好一幅神仙伴侣和谐美眷的画面。

潘文脸色泛白,思维乱作一团,又不得不快速的回想着事情的始末。

在沈阳刘迪告诉他的那个关于莫铭不幸婚姻的故事——原来男主角是周放,何况眼前这一幕哪里是什么不幸的婚姻?按照齐妙的年龄推算,也就是说两年前,莫铭和周放就早已相识……那个最后的年终酒会……这一瞬间,潘文都明白了。尤其是前几天在梅地亚三人的交锋……忽然间觉得自己犹如被耍,实在是被驳的没有丝毫面子。

心情极度不爽的潘文正欲发作,却忽然看到莫铭歉意万分的眼神。想想她从来做事内敛,又怎么肯主动告诉他关于周放这些渊源,何况周放如此闻名的人物也从来没传出过已婚的话题,人家夫妻间的低调隐瞒自己又能如何?此刻的尴尬能怨得谁啊!一念之间,发现自己爱慕多年的女人原来早已属于另外一个怀抱,并且结缔如此之深,这不是早晚的问题……而是没有那个缘分。

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无奈的扯出一个微笑,对着周放摇了摇头说,“周总!你们……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保密的这么深!”

周放侧出一步,浅笑着握了握潘文的手说,“让潘总见怪了,之前的场合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当年易盛打算和潘文合作的想法也是为了让莫铭能回北京工作,只是兜了一个圈子……不提也罢,重要的是现在潘文国际和易盛一直合作愉快,所以一切所谓‘保密’还是请潘总见谅。”

潘文苦笑着拍了拍周放的肩膀,望着这个优秀又鬼的男人无奈的摇头。

生意人,万事以利益为准则,潘文的明智就在于,他没有爱的那么深,既然追美无望,又何必纠结过往,何况周放早已离开易盛,只要生意场一如既往,其它也没什么立场可较真了。

最后,几番浅谈,失意的潘文带着贸易部的员工离开了王府饭店。

众人前脚刚走,莫铭忽然转身,把齐妙塞回到周放怀里,一直绷着的假笑瞬间撤下,再也顾及不了还有旁人在场,对着周放一副剥皮拆骨的狠厉,“周放!你欠抽是不是!!哪筋撘错了!还是吃错了药!你这个混蛋折磨我还不够?我以后怎么工作!!”。

这回轮到周放身后的众人愕然……他们的罗刹总裁周放啊,被骂成这样……爽!消失两年的老板娘果然不是盖的!

周放眯着眼缓缓左右看了看,一脸崇拜的旁人立马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尤其秘书规规矩矩的请示,“周总,我们去外面等。”

周放垮着脸说,“不用等了,明天的协议也给你了,你们先回去吧。”

秘书一干人等得了特赦般,使用乾坤大挪移,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周放一转脸,马上笑容可掬的搂过莫铭亲了一口,“乖,宝贝儿不生气,动怒可对皮肤不好。”

齐妙听爸爸谄媚的说完,咕噜噜的转了转大眼睛,又跟着掐头去尾的重复了一句“乖……宝宝……不好”。周放噗的一声笑出来,开心的朗朗笑声在大厅回荡。莫铭气的快晕过去,挣歪出周放单手的怀抱,对着这父子俩,正要连齐妙一起讨伐,刘迪就一路笑着跑到跟前。

莫铭皱着眉,“你这个叛徒!是你出卖我的!现在来干嘛!”

刘迪在她脸上亲了口,“儿子是我带出来的,刚才去见朋友,所以让周放看管一会儿。”说完从周放怀里接过齐妙。

莫铭嫌恶的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盯着刘迪半天也不知道骂她什么好,狠狠剜了周放一眼,拉着刘迪就要走。

周放一把拽住她,对刘迪说,“刘迪,你先走,我找她有事。”

刘迪一副早已了然又色相于心的表情,点点头,“知道了。”

莫铭眼看着刘迪带着齐妙走了,心情不爽到极点,转头看周放,“你又有什么鬼事!”

周放笑了笑,说,“我都等你一晚上了,没看工作都带到这来处理了……你就不能乖乖的陪我去个地方,散散心?”不等她挣脱,就拉着她的手,走出了饭点。

被塞上了墨绿色的揽胜,莫铭气的心烦,半天不说话。

周放看她这样只是宠溺的笑,偷了一个香吻遭到一串凌迟的白眼。

开了一会儿,莫铭眼睛四处扫了扫,纳闷儿,“车怎么越来越新?”再一看中控部分以及座椅的细节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皱着眉问,“新车?”

“嗯,09款。”

莫铭叹气,“换了半天,还是……颜色都一样……你对这车这么热爱吗?”

周放侧过脸深深的看她,“是,很爱。”

“原来的板儿……那个路虎呢……”

周放又笑,“车库。”

莫铭无意的耸了耸肩,“也是,有了新欢,旧爱可以割舍了。”

周放摇摇头没说话,莫铭闭上眼靠着椅子也沉默了起来。

车停下的时候,莫铭睁眼发现,周放居然带她回了崇文门的公寓!

她不解的眼神盯着周放,周放一如从前,从驾驶位出去,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对着发愣的她问道,“自己?我来?”

看了看那扇十八楼的窗,不知周放何时打开的灯光,看上去遥遥的温暖却让莫铭的目光缓缓变凉。两年前那个寒冬大雪的日子她就在这个位置,最后一次看着这个窗口,离开时的痛彻心扉刻骨难忘,甚至发誓再也不回到这条街再也不要看到这个广场……但此刻,她又一次在楼下,周放就站在身旁,顿觉曾经的爱情再次血流成河,经过她的心脏,疼的不能触碰。

周放看她不说话,表情却忽然变得沉痛,心中隐隐一疼,直接把她从座椅上抱下来。莫铭踢了两下腿要下去,周放没理会,一直抱着她穿过广场进了公寓一楼的大厅。厅前服务台居然还是那位值班的物业客服小姐,看到周放抱着莫铭一阵惊讶,毕竟两年来都不曾见过他们,赶忙走到电梯前帮着摁了上行键,随后又亲切的微笑问候,“周先生、周太太好。”

周放表情稍愣,忽然转头看了看怀里的莫铭,瞬间一阵软软的柔情包裹着他的心。抬起头,微笑,“你好,谢谢。”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两个继续沉默的人。莫铭想逃避开却无处可走,一直被锁在他怀中,几十秒的安静里只听到周放的心跳和两人的浅浅呼吸。周放什么也没做,甚至没再低头看她,只是抬头望着逐渐变化的楼层数字,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直到房门前,放下她,站在她身后仍旧不说话。

莫铭愣愣的看着这扇记忆中的门,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涌起,连带着翻起往昔的一切,滚滚如潮水奔淌在她脑海里。一门之隔的对面就是当时当日她俯身痛哭的地方,就是她亲手遮罩的回忆……那触目可及的伤口至今都可以随时撕挒开再次鲜血淋淋。

莫铭艰难的吞咽,突然转身就要离开,周放一个脚步截住,伸手揽过欲逃走的女人,紧紧贴着她的身后,手臂也紧紧环绕在她的身前,轻轻的低头在颈侧落了一个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吻。左手拿起她的左手,两人的手前后重叠着,甚至有些微颤,捏起她的食指缓缓的按向密码锁的键盘。

从未改变的数字,一次次的按下,落实,犹如从未改变的爱。

门开,周放半拥半推着她走进——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关上的同时莫铭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房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门厅一侧挂着的周放的衣物、打开的浴室里摆的满满的两人曾经的用品、书房门上写着笨蛋与妖孽的便利贴、完好矗立在客厅中的第一次争执中被粉碎的屏风、以及高几上的琉璃花瓶、全新的一模一样的黑色麂皮沙发、甚至茶几上两只温暖的茶杯,旁边是还未冲泡的阿萨姆红茶……

莫铭站在原地,一步不能动,任凭眼泪不停的滑落,微微的颤抖着闭上了眼,无声的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发的又晚了点……不过为了下一章的满满的各种JQ,还是宽恕偶吧。

第百五二章 破防

周放在她身后无声的站立,听到莫铭的啜泣,他心疼,心疼的咽喉发紧,心疼的不忍继续,可这条路必须要走,莫铭必须要面对。双手抚在她的肩头紧捏又忽然轻轻的握着,静待她的回应。

莫铭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不得不睁开眼,朦胧的凝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周放承诺给她的那番最好的模样,他还原了一份从未破碎过的幸福。可那份离别的情殇还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像无数的叶刀刮蹭过她的身体,伤痛否定了这绵远的幸福,一场两年来瘦骨的相思使这段岁月里深情、甜蜜、痛苦、空茫与萧瑟同时绽放又同时……凋零,陌陌红尘,十年如一梦,情深不自知。

再也看不下去,莫铭飞快的转身,越过周放想去夺门而逃。周放退了一步,紧靠在门上,蹙着英眉,如水的目光铺洒在她脸庞。

莫铭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呜咽的让人心碎,“……周放……让我离开……我想离开。”她的手臂用力想拽开周放的身体,周放稳如泰山的站在她面前,挺直了身体,伸手抬起她的下颏,强迫她的视线对着自己,“莫莫,为什么要离开?这不是……最好的模样?”

“……不是,周放,你错了,没有什么最好的模样……”

“是吗?莫铭,我没有错,是你宁愿继续委屈的逃避也不愿勇敢的面对。”

莫铭心里一痛,甩头错开他的手指,“是!我错,我就是不想面对!换了件新的,不代表过去的那个不存在,跟你的车一样!你可以继续买无数的新品,用来替代过去,每一个新欢都能弥补你的伤,旧爱却自己躲在车库里见不了天日!”

周放看着她,浅浅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他微低着头,轻轻的说,“莫莫,新的……不代表我忘记。过去的一切承载了八年的记忆,太沉重了,我只是想重新开始……如果你说这是新欢,我也接受,但对我来说,新欢和旧爱都是同一个,无论是一个花瓶还是一辆车……因为对旧爱的痴所以才对新欢的恋,更何况是你……莫莫,我想要让你面对,放下过去,想给你带回幸福,你至少给我这个权利……”

莫铭淡淡泪光闪烁,愣愣望着周放良久,垂首,“周放,没有什么权利,我也不想回去,请你让我就这么平静的活着,别再扰乱我的心。”

周放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质问,“怎么活着?就现在这样?每天你带着齐妙独自生活?你想过孩子以后的生活?想过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他的含义?”

“……我从没拦着你和齐妙的接触,他每天都见到你,这对他来说没有不完整。”

她的对答如流让周放焦急,他再次抬起她的头,“莫莫!你看着我!”

莫铭的眼睛湿润而清亮,黑白分明的颜色依旧如初见时的那般动人,周放的心一颤,声音低低,“莫莫,你这是在折磨我……你知道我每次去刘迪那儿,都要压抑着多少感情……我只能以看齐妙为理由,借着这个理由分分秒秒的……默默的看着你,你却每次都能无视我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从不知道自己变得这么无形,我难过的要死又没处说!有多少次想强迫你面对,可我从来不敢,我怕你一个受伤就再次躲起来……”

莫铭越发的哽咽,“周放,既然你不想强迫我,这次也别逼我好吗……我放不下过去,放不下我父亲的死,我是一个侩子手,如果没有我这一切,我爸会好好的活着,整个莫家和张家也没有两年来无休止的悲痛……如果我面对了以后,我既无法原谅自己,也接受不了你的家人,周放,如果齐妙能够补偿你的心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着他成长,就这么过下去。”说完这些,她已啜泣的连不成句。

“莫莫……别哭,别哭,你在讨伐自己还是在讨伐我?”周放手指轻抹她的脸颊,她的眼泪浸湿了自己指尖,凉凉的又烫烫的侵蚀着他的心,“……莫莫,别这么折磨自己,我受不了,……周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叔叔,但如果他知道今天,他必定不愿意看你这么活着,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你给我机会,让我做……”

莫铭扬起头看他,打断他的话,“周莫两家的怨怒还不够吗?我父亲含恨而死,我怎么能忘掉一切装作若无其事的去幸福!你又焉知这不是我父亲想要的……我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放口泛凉,伤痛、怜惜、愠怒一并燃烧,他猛的转过莫铭的身体,让她看着窗外,指着夜色的天空,大声的质问,“莫莫!你爸爸就在那!你现在敢不敢问他是不是愿意看着你这么活着!是不是愿意看着你一如两年来艰辛的带着齐妙相依为命!他现在已经给不了你安慰,给不了你温暖,仍要看着你这么自我摧毁,莫莫!你何其残忍!”

这样的话重创着莫铭的心,她忽然大哭着辩驳的喊,“不!不是!我没有残忍!是你残忍,我说了过去回不来了,你为什么总是强迫我!你已经强迫我面对你,强迫我不能离开,刚强迫我失去工作,现在又强迫我重新开始!周放,两年前我是说无悔的爱你,你现在拿这个在要挟我!那我告诉你,现在我不爱!我宁愿平淡着也不要这样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我不爱!不爱!”

周放的眼神变得深暗,逐渐无光,他轻轻抚过莫铭的脸,酝酿了良久,低低的问,“你不爱了?所以现在你心里还是两年前的样子?这才是你想要的是吗?”

莫铭的泪肆意横淌在脸颊,哭的眼睛通红,看着周放忽然间晦暗的脸色已然流露出绝望,心中巨痛,说不出话,只好倔强的点头。

周放轻叹一口气,放开她,缓缓走到屏风面前,拿起高几上的琉璃花瓶,询问的目光盯着她,莫铭心里一颤,隐隐的恐惧对望着周放。

他低沉的声音回荡,“莫莫,你确定……你最终还是要丢下我,不想要未来?”

莫铭头脑一片混乱,不知他要做什么,嗓子里像堵着汪洋的海,一张口就要呛到不能呼吸。

周放看她没有回答,垂下眼睛,猛然抬手用足力气,挥臂将花瓶砸向屏风——一声巨响吓的莫铭颤抖,继而,房间里又重复了当日的画面,碎了一地的玻璃,片片断裂,锋利。

周放扔下手中已碎了半截的花瓶,掌心隐隐一疼,他握了握拳,看着惊恐到呆滞的莫铭,狠着心又走到茶几跟前,拿起一只杯子,再次抬头对着莫铭,目光询问。

莫铭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放早已猛力将杯子摔向茶几——第二声巨响,杯子粉碎,茶几被砸裂,周放轻轻一踢,又是一地透明碎痕,阿萨姆红茶悲哀的躺在残迹中无力的散落。

莫铭已经哭出声音,又是惊吓又是伤痛,这些刚筑起的美好,还没来得及刻成心头的影像,就已随着周放的狠戾而覆灭。可她不敢说话,她刚已经那样执着的说了回不去了,现在即使拦着又有什么意义?

周放走到书房门前,撕下便利贴,又到餐厅、厨房、卫生间把所有摆的温馨的餐具、厨具、日用品一股脑扔到垃圾桶,最后走到客厅张开手掌,已经流了一手的血,抹在黑色的沙发上,顿时那鲜艳的红划过浓烈的黑,强烈的刺激着莫铭的眼,周放目光鸷看了看她,走过她身边拿起车钥匙,最后冷的说了一句,“莫莫,你真的够狠,从始至终没阻拦一句……这样的局面终于回到了从前,是不是你要的一切?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已经彻底的丢下……我了?”

莫铭的哭声扎在他心头,他又何尝不痛,只是仿若失去了一切信念般,不再看她一眼,沉默了几秒,绝望的声音从周放膛传出,“好了,我知道了……莫莫……你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垂着手打开门离去。

直到大门咣当一声闭合,莫铭的身体才被震的一抖,望着再度紧紧关上的门,心底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炸裂了心,讷讷的回头看着满屋的狼藉,灯光照在各种斑驳上的残影让房间顿如死寂。

两年前的所有伤痛就这样层层叠叠的堆夹着扎进她的心里。周放的又一次离开,彻底唤回了大雪的那天清晨的一切,这刀绞样的伤,这拧碎了心的疼,本无法承受。周放走的那样决绝,这一场离殇又将是多久的分别,永生?莫铭再也站不住,一把扶住门厅的玄关,眼泪就没停止过的无尽流下,手一抓,碰到周放的衣服,淡淡的飘起男人剃须水的味道,如过去一样的清透幽静。莫铭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听到微微的碎响,抽抽泣泣的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纸——两年来不曾褪色的字迹,上面淡淡的两滴泪痕褶皱着,染了那个几百个日夜里思念的名字。

‘……无法守着百年承诺,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九十七岁死,莫莫,如果不能等,也不知何时相见,至少让我现在活着说,爱你。’

低头紧紧捏着纸张上的周放的名字,哇的一声,哭的肝肠寸断。

缓缓的,哭着哭着,看到沙发上的那抹已经渗入变暗的血迹,莫铭忽然抹了抹眼泪,泪眼朦胧低头往门口的地上看去,一串滴着的血让她晕眩。猛的想起周放找到她那天说的话,“如果你真的选择走,我就死给你看……莫莫,别丢下我。”

刚明明看到周放拿车钥匙,他开车出去……这样绝望的走……他!他……顿时脑海一片黑暗和惊惧,连一丝心念都不敢有,她的心都已被凌迟的如同碎末,哪还敢想象周放遭遇什么不测。

原来,除了这个人,其它的再没能入的了自己的生命,今天纠结的一切是如此的无力苍白,终于,这剜心的疼,也一刀刀的戳在她心窝,一如两年前的对方。正泪洒江河,却猛的想到赶紧去找他,周放如果有什么……她又岂能独活?这一世为他而生,……哪怕没有九十七岁的誓言,也要看着他好好的活着。如果没有周放,如果没有周放……生命的意义何在?!那些许下三生的相守又如何孤单的遗世长存?!

站起身,脸上泪水混着哭倒的汗,已然分不清,额前的发丝粘腻的贴在鬓的两侧,此时心急如焚本顾不得想其它,飞快的奔到门口,一把拽开门就要冲出去,脚步还未踏出又怔怔的愣在原地——那个笔挺英姿、眉目无双的男人正静静的矗立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俊秀的面容沉不再,只有满目的心疼和不舍,他的眼睛那样清明,眸光流转,一缕缕的都是柔情。

莫铭鼻腔一酸,一声啜泣,刚停住的眼泪又潸然而落,伴随而出的是一句分不出情感,腔不成腔、调不成调的哽咽,“……你又骗我……”。

周放等这一刻早已等的心焦,一步抢进来,猛的抱住她,手臂紧紧圈勒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揽过她的柔颈,霸道之极的辗转的吻,猛烈的深吮,吸舐她的舌,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下的贪婪着。

莫铭一场悲痛过后,早已哭的脱力,可仍是又恨又爱的捶打,只是锤了几下,就再也锤不下去……又有什么比得瞬间过失而复得的心酸和动情。痴痴的陷在周放的缠绕中默默的回应。

周放吻的深情,喉结不停的滑动,渴望几乎涨满了膛,这怀中的柔软熨帖着他的心。唇舌不曾离开的热烈卷拖,再也忍不住的伸手挒她的连身短裙。

莫铭忽然捧着他的脸,离开几寸,赶忙又拿起他的右手,只见一道虽不太深却很长的伤口在掌心,血迹未干,她眼泪啪嗒掉下,急的心碎,“周放……先别闹,先去医院包扎一下,感染了怎么办?”

周放沉沉的呼吸,轻抿了抿滋润的唇,忽然脱掉上衣,对着月白色的T恤撕掉一条,认真的在手掌的位置轻裹了两圈,别了一个结,眼神幽深看着莫铭,还没等她说话,紧接着从她裙子的侧摆开缝处撕开,嗤啦一声,一直开口到腋下。两间衣服就这么毁了……

莫铭轻喊,又是担忧又是气恼的看着他的手。周放不说话,轻轻的笑,再次汹汹的吻,在她口中不停的挑、勾、逗、舔,手下一刻不停的扯掉唯一连着的那点束缚,贴到她身前,伸进她的衣里满满的团握着,手指焦灼的揉捏,赤>裸壮的上身贴着她温柔的身体,渴望越发的深,呼吸越发的沉。

莫铭浅浅的抽泣甚至还为完全停止,短短几分钟内就这样的巨变,哪里承受的了,只好软软的诉求,“……先停,停,周放,这太怪了……对身体不好。”话都还没说完,周放的手忽然移下,在她柔软的桃花源磨蹭着,指尖掠过一点要害,揉不得两下,莫铭‘啊’的一声娇呼,□一阵酥麻,双腿无力的软,连忙抱住周放的肩膀。

周放紧紧抱着她,前的弹饱满还有下方隔着内裤薄纱柔软的触感让周放的身体变的火烫,早已紧绷的渴望涨的隐隐疼痛。莫铭被挑逗的完全无力,手指紧紧的抠着他的肩,只有急促低喘的份。

正厅里墙壁上朦胧的光柔柔的投到一半,半明半暗的门厅里,半裸的皮肤闪着迷乱诱惑的微光。周放感觉到她的湿润,酝酿了良久,暗哑着声音在她耳畔低语,“……莫莫,要不要做?”

莫铭头晕目眩中没想到他还能问出这样的话,……于是,不看他,不回答。

周放扬了扬眉毛,突然把她抱起到吧台,麻利的脱下她的所有内衣,紧紧按倒她的身体,从她的小腹开始吻起。乍被推到吧台上莫铭后背一片清凉,几做挣扎,用不上力,周放的细腻的吻已经沿着腿侧到了中心,他唇齿的温热吸舐着她的滑腻,手却在她身后揉捏着她的臀,从小腹深沉传来的战栗和刺激让莫铭再也矜持不住的弓起身体,婉转呻吟,双颊羞到遍布红晕,呼吸不畅的低声斥责又像哀求,“你走开!你这个坏蛋!”

周放终于抬头,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眼神深远,层层交错的波澜隐着难耐的欲》望,单身撑在她身旁,另一只手缓缓解开裤子,俯身而上,膛贴着她的柔软,急促的呼吸熨在她耳畔,“……要不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先发一半吧……不然太长了……

第百五三章 蜜意

周放终于抬头,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眼神深远,层层交错的波澜隐着难耐的欲》望,单身撑在她身旁,另一只手缓缓解开裤子,俯身而上,膛贴着她的柔软,急促的呼吸熨在她耳畔,“……要不要做?”

有几个女人经历过这样瞬间翻天覆地的情感周折?刚一番挫骨的伤痛又一阵呛心的相思,还未彻底回神就是如此激荡的情爱。无奈,这一切都是拜周放所赐……他在莫铭身下销魂的各种挑逗的连吻带吸早让她无法自控了,整个身体酥麻难耐,像千百只微型的蝌蚪在她血管里钻来钻去,本就呼吸频率快的惊人,听到周放这样暧昧的声音,仿佛耳朵里塞进了一团毛茸茸的丝絮,又痒又软,被周放欺负的如此彻底,又爱又恨,只好颤着睫毛软弱的闭着眼,紧咬着下唇抗衡着心里隐隐升起的叫嚣,不说话。

周放看着莫铭娇羞又硬撑着的表情,在她耳边轻笑,“莫莫……你都做妈妈了,怎么还跟个小丫头似的……好吧,看来宝贝儿今天反弧长了点……”说完在她耳垂轻咬了一下,又从耳廓一直舔到她的脖颈,忽然咬住她的颈动脉,力道不轻不重,唇的柔软吸附和牙齿的厮磨,莫铭马上一个激灵,这个混蛋!

这熟悉又敏感的反应,周放满意,抬起头,一只手揉上了她左侧的,又猛的低头张口咬住她另一侧的&尖——真的是大口的咬着,几乎要含了半个进去,舌尖抵在早已挺立的红樱上挑拨着。混蛋!混蛋!莫铭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可又抗不过情爱的撩拨,手柔似无骨的又掐又拧他,周放忽然深深的吮吸了起来,舌卷着、紧紧的嘬,一下吞进又一下轻吐,只是含着从来没放下。

不可否认,莫铭的身体是完全的倒戈了,倒戈的彻底,她以为能坚持的抗衡其实短暂的不到几秒钟。没有办法,记忆中无数次的欢>爱是被截断洪流,而这早已生过孩子的成熟的女身体却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堤坝,终于,铺天盖地的快感使软糯的呻吟从莫铭口中冲出,“嗯~……”。

两秒钟……周放撑不住了,有力的臂膀曲起她的一条腿,完全失力的小腿儿搭在他撑起的臂弯,勃发的身体贴着她的早已湿滑一片的温热,用手握着顶在幽谷上一阵小小的戳弄,莫铭连不成句的顿错低呼,“……周……周放……”

听到媳妇儿动情的呼唤,周放再次得意,可没打算这样就跳过这个问题,他就不信打不开这个缺口,明明自己都已经到难以承受的痛苦着,还是坚持‘原则’的坏笑着问,“……宝贝儿……到底……要不要?”

突然击中最敏感的神经上,莫铭清脆的‘啊’的叫了出来,所有的神经一直过电的麻,麻到了头顶,周放趁机进了厘米有余,滑腻腻的在边缘惹火到极点的轻轻进出挑逗,某个皮肤如红霞般蒸腾的女人终于被蜜蜂蜇了般的身体一缩,细声脱口而出,“要……”。

一记贯力,两声闷哼,直没到底。

从初见那天的激情到今天隔了太久,一阵猛烈的潇潇奔腾的快感,周放沉沦了。暖的发烫的包裹,犹如丝绒软滑的感触层层吸附着,紧致的磨绞着销魂,这感觉让他激动的想哭。而莫铭被抬起的腿被蜷成了完全闭合的回折紧紧挤在两人之间,她身体里饱满的充实,坚@挺的冲击也让意识越发的弱,另一条纤长的腿无意中盘在周放的腰身。

周放后腰一紧,才发觉被美腿缠绕,身体的肌忽然变的僵硬,瞬间再也控制不了的神情激荡,手臂紧紧的抱着她,迅速从她后背而上扳着她的柔肩,猛的低头狂吻着她艳美的唇,身下是血脉喷张的驰骋,每一次都是短距而劲力的冲刺,完全想不起刚才还暗暗盘算着要温柔迂回的缠绵。

莫铭被周放的手固定着,半点也移动不了,手臂蜿蜒在他的肩上抱着周放紧实的身体,就这样完全的承着他的所有力量,从他进来开始,头脑一片空,什么念头也不存在了,只是刺激的销魂,一波波的快感高山流水般的拂过她的神经,被周放舌抵着深吻吞灭她随着顶撞发出的每一次呻吟。

周放觉得不够,恨不得多有几处感官能同时侵吞这种爽到极点的美好,腾出一只手从她前揉捏到臀下,动作也越来越剧烈,像饿了一个星期的贪吃的孩子,无度的索求着,深深的销毁着一切的隔阂。

正热情中忽然觉得莫铭盘在他腰身的腿用力夹紧,她的身体弓起紧紧贴着他,轻微的抽搐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是更销魂的吞着他的阵阵收缩和盖不住的轻声呜咽。周放被勾的完全没了理智,放下她曲起的膝盖,再次咬着她的颈侧,收紧双臂狂热的做,终于在莫铭腻死人的呻吟和温热呼吸同时扫过耳畔的时候……战争结束了。

紧紧埋在她身体里,周放身体爽的无边际,神经也在无限的扩张,抬头一口吻上她,直到吻的她快窒息,才急喘着放开,晦暗不明的眼眸不知道要表达怎样的激情,光线昏昏,看着身下被折磨的软绵绵的莫铭眉目如画,唇若点朱,被吻的微翕,脸颊上一层细密的汗,正定定的望着自己,忽然又赶紧闭上眼睛面色绯红。

周放爱死了,心脏一阵猛烈的跳,几乎要撞出口,在她锁骨和前一阵啃咬后抬起头,吞咽了两下,温柔又霸道的低声要求,“莫莫,你看着我!”

莫铭不肯睁眼,周放低低的笑,猛的用力又顶撞了两下,女人羞愤的睁开眼,想要把他踢下去。周放赶紧压着她的腿,咯咯的坏笑,一边笑一边说,“莫莫每次这个反应都是不太满意,那等你老公歇会儿我们继续。”

莫铭恼的继续又拧又掐,扯着他的脸愤恨的骂,“你这个混蛋,不是暴力就是色%情,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干什么!”周放被骂的美,贱兮兮的趴在她身上,一分钟没停的蠢蠢欲动。莫铭更是恨的咬牙,好一阵乱踢乱打。

吧台下有两排倒置储酒格,虽然格子里有固定的酒架,不知道是两人这半天激情动作太大,还是有一个酒架不结实,反正一瓶倾斜放着的红酒连带酒架一起滑落到地上——‘嘭’的一声,吓两人一跳。

周放一愣,侧过身体往地上看了看,本来挺结实的酒瓶因为瓶口触地,一摔之下开裂,缓缓淌出透亮而潋滟的迷醉深红,顿时弥漫起浓烈的葡萄酒香。

莫铭一边推他一边说,“快起来,待会荫到木地板缝隙里就完了……”

周放虽然从吧台上下来站起身,把莫铭抱起在身前,说,“甭管它,明天一起收拾,反正已经这么乱了。”

莫铭一看,这房间……除了周放砸的、就是地上洒的、还有两人碎散的衣服……果然,狼藉就是这么解释的。

“你钱多是不是!没事儿换地板玩!你放开我……”

周放一乐,媳妇儿终于正常了,刚才还想抛家弃夫的,现在就心疼地板了,高兴的华丽丽的一记长吻。吻着吻着,手着媳妇儿身体细腻的触感,鼻端闻着醇厚的红酒浓香,心眼活泛了一下。松开莫铭,走到吧台后,捡起地上的少半瓶红酒倒进了一只酒杯。

莫铭不知道这妖孽又要干什么,还没等做好逃离的准备,周放已经仰头喝了一口红酒,脸色挂着犯坏的笑意,微含着酒走过来,一把搂住她对着唇渡了过去。莫铭没想到他来这招,只被迫的抿了一口,剩下的全部……壮观的顺着她的下颏一路蜿蜒流下去。

牛顿被苹果砸到头上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在身上倒一杯红酒试试呢?……重力的作用,红酒从她锁骨滑过∕沟,最终经过平滑柔软的小腹直到……

周放看着这一路的香艳,血压升高,双眼猩红,搂过莫铭就狂吻,一只手却悄悄拿起旁边的半杯红酒缓缓的从她肩膀倒了下去。

红酒微凉,莫铭推开他突然尖叫,脑海中‘嘭’的火光一闪就明白了这混蛋的想法,连忙要踢开他。周放啪的把酒杯一扔,双臂抱起莫铭就扑向卧室。

两人跌倒在床中心,周放已经全身压过来,红酒早已遍染在两人身上,迷人的暗香隐隐浮动,肌肤间的体像润滑剂一样消去了微弱的摩擦,带来层层不休的激颤触感。周放的手指触探到她腿间两人的体&,粘腻的湿滑腾的一下点燃烈火,沿着红酒流经的地方一路燃烧,周放的舌尖覆盖着火焰舔过,舔到某人娇喘连连喝止不断,他充耳不闻,没三几下,已经再次撩拨的两人神智颠倒,本不需要什么前戏,只是充分的结合,各种蛮横的、温柔的、繁复又层出不穷的花样耗尽了一整晚。

不用说,负隅抵抗又不停咒骂的那个总是败者。

话说从此之后……莫铭都不再让周放晚上开红酒,这哪是酒啊?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春》药混合体,以至于莫铭怀疑伟哥的发明者是不是家里有一片葡萄园。

缠绵整夜的两个人,把所有凌乱的床品染的处处都是酒红色,到最后一次,周放在她身后双手揉搓着她的,腿压着她的,释放完所有激情和体能的时候,两人身体都已湿透,莫铭没有力气去洗澡,彻底虚脱在周放怀里,软软的趴着,睡着的前一秒,听到的是周放在她耳边喊的一声莫莫,看到的却是床下扔的满地的纸巾——直到门口。

第百五四章 情》色斗智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登陆不了后台,抱歉,耽误了十多分钟,另外这是七千多字,两章并一章……祝各位看官,过一个又high又开心的夜晚,化小二敬上。 一望无际的绿野中,一棵树……一棵生长的雄伟而挺拔的树,繁茂着伸展向天空的枝叶青翠油亮,叶片层层叠叠反着阳光,犹如一座点着碎金的绿色华冠。站在树下看着蔚蓝高远的天空一片清远。

莫铭靠着坚实的树干,轻柔的抚触,一阵迷茫的低喃,“怎么又看到你……你不是那种子长成的树吗?”

和暖的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树在轻快的笑,叶子微颤着,阳光穿过间隙照在莫铭的脸庞,一阵闪耀又一阵温暖……

莫铭微微睁开眼,哦……梦,此刻夏日清晨的阳光正穿透未拢起的纱帘点点绰绰的晃在她身上。弱弱的一动,身体无一处不酸痛——长久不锻炼外加一夜暴毙型做>爱的结果。

低头看看前,哦,周放的手捂的比罩还结实。莫铭昏昏沉沉,深呼吸了一下轻轻的在周放的怀里转了个身,正好看到他沉沉睡着的面容,一侧埋在软枕里,蓬松的头发斜斜覆盖着挡住一半远山般的英眉,睫毛轻轻的垂着带着三分楚楚动人的安静与乖巧。莫铭看着他,不由得想起齐妙长大的妖孽样子,本来幸福着想笑,却想着想着,心头隐隐一酸。两年来无一日不是‘几番梦醒君何处’的悲凉,而这样的早晨、如此亲昵的感受既遥遥的熟悉又淡淡的陌生,顿时心中又软又潮如同浸了水的棉絮。

望着他的眉眼,莫铭知道自己这一生都陷进去了,此时此刻如何还能逃?又如何舍得再逃?她伸出小指轻轻的从他直挺的鼻梁滑下,一直滑到他抿着的嘴唇停下,软软的,暖暖的,忍不住柔柔的蹭来蹭去,不超过三秒,莫铭又尖叫——周放忽然张嘴把她小拇指吞进去,又慢慢睁开眼,眼睛里满满的调笑背后都是层层的深情。

“……疼!不许咬我!”

周放松开牙齿,忽然又用舌头软软的吮吸着她的指尖,莫铭顿时起了一身**皮疙瘩赶忙抽出手指,唏嘘着在他前蹭了蹭口水。

周放哑然,过了一会儿咧嘴笑,露出整齐的森森白牙空咬了几下,“你嫌我!”

“哪有……”

周放突然收紧胳膊,把她贴到自己身前,莫铭瞬间察觉到他晨起的某支坚硬的装备顿时后悔不迭。急速卖笑,“……周放,节制,节制……你看那些荒无度的皇帝都没好下场……”

某人浑不在意的赖笑,“我又不当皇帝,荒无度怎么了……”,说完手臂下伸抬起她的腿搭在自己身上,手一味捏着她的臀,玩的不亦乐乎。

无耻的回答,莫铭来气,“周放!你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身体不成!”

本意还算善良的一句话,听到周放耳朵里一定必定以及肯定的变成了灭他男雄威的蔑视!眼看着周放眼神一深,莫铭第二次后悔不迭……还未来得及再次卖笑,啊的一声,周放的手指顺流而下直接揉进她身体里,进进出出放肆无极的挑逗,手劲多变的辗转按压,莫铭使劲躲,被他压着一条腿哪也没跑成。

没多久,湿意到达手掌,周放看着她眯起眼睛无耻的笑,“莫莫,我都不成了,你还这么激动?”说完撤出手指抬到她眼前,阳光下湿漉漉的闪亮。

莫铭羞到了家,身体绵软,面如血滴,咯咯咬着牙说,“周放!你等着……嗯~……你……会遭报应的!”

那声‘嗯’的时候,周放已经翻身而上,一个挺腰紧紧的挤了进去。里面的温热柔软让周放毛孔扩张,一早晨本就兴致昂扬,这么一来哪还停得了手。

莫铭以前不知道周放为什么对这事儿这么上瘾,可现在她也明白了……虽然每次都很被动,但不得不说,撇开老公身份不谈,周放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情人——他能把每次都变成至高愉悦的享受,无论是焦躁饥渴的干柴烈火还是温润沉着的如水浓情,这一点从不停传出‘嗯嗯啊啊’的酥死人的声音中就可以得到答案。

皮肤透出清汗的时候,两人身上的红酒味道又散发出来,而紧紧缠绕的身体也因为酒中的糖分越发的粘腻,周放肆意折腾着,莫铭深陷在被子里紧紧攀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身体,周放似乎很怕她这个动作,只要莫铭稍微用力周放就腰眼发麻继而激动的要死,赶忙把她翻过来,紧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手按着她好一阵惹火的忙碌才缴枪投降。

再一看时间,又过了近一个小时,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身体连着身体暧昧撩人,莫铭疲倦伏在他膛上,被他的臂膀环绕,听着他的心跳,似乎这个世界上都只剩下这个声音,让她的心如此的安稳、踏实、隐隐的幸福……正小小惬意着,周放在她头顶一吻,欠抽的问,“莫莫……是手指比较爽还是……”

“滚!”莫铭撑起身体,怒目而视。

周放咯咯笑着答应,果然——抱着她滚了两圈,只是变相躲开了湿漉漉的位置,最后从头到脚裹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她,埋着头深深的吻。

莫铭气的手指在他肩膀戳了几下正暗暗琢磨着到底怎么报仇才好,不成想,太累了,思维转了半圈就闭上眼睡着了。

周放轻轻叹着气,深沉的目光绕着她,一丝丝的胶着拧成十数载光的爱恋,缠缠绵绵的细细的吻着她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尖到下颏……终于,他的女孩儿回来了。

日上三竿之时,莫铭终于醒了,意识清醒的那一秒迅速转身坐起来,生怕周放又魂不散的缠上。可转头一看,床上除了染的各种深深浅浅的酒红就是一圈又一圈的欢》爱后的水印,哪有周放?!

蹭着身体下床,还没踩实,膝盖一酸,双腿间又涨又疼,莫铭嘤嘤的碎碎念,握着拳头砸床。缓了一阵,终于迈着碎步走到卧室的卫生间去洗了澡。

沐浴后忽然想起衣服早已被周放毁了,又是磨牙的碎碎念。只好打开衣柜看看两年前留下的那些衣服是否还能穿。柜门一打开,飘散出的是周放身上的味道,这渗到她灵魂里的清透馨香一瞬间让她红了眼眶,再一抬头——衣柜中早已整齐的挂好两人的衣服,一如曾经那样心心相映的对着,自己的依偎着他的,领口之间贴的那样紧,仿佛在时光的雕塑中越发的深情难抑、耳鬓厮磨。

莫铭挂着不知道是怎样滋味的眼泪,轻轻的提起看着周放已经给她添置了的N件衣服,由上到下,从春至冬……莫铭愣愣的望着望着,忽然抬腿走进衣柜里,站在周放的衣服旁边,温柔的抱着它们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低喃了两个字,‘笨蛋……’,笑不成笑,终于‘吧嗒’一声,眼泪落在柜底,敲着致的木发出沉沉的岁月声响,一点点湿润,染了两圈年轮。

换好了一件裹身的小套装,莫铭正换了所有的床品,抱起刚替换的打开门出去要放到客卫的洗衣机,忽然看到客厅有人,跟客厅的两人一对视——懵了,周放的一位贴身男秘书和一位办公室的女助理。

莫铭眨眨眼还在混乱的时候,对面两个人赶忙站起来,微笑着躬身颔首喊了声,“夫人好~。”

莫铭错乱,赶忙走近几步,尴尬的说,“啊,好,嗯,你们这是……”

男秘书越发可爱的笑,“周总上午有客户要接待,所以让我们过来等您。”

“等我?”莫铭越发觉得大脑迟钝。

女助理说,“是,周总说中午陪您一起吃午餐,所以来接您。”

莫铭越发愕然,想想周放鬼头鬼脑的样子,揉了揉眉毛说,“那……成,你们怎么没提前叫我?”说完看俩人讪笑的脸就知道她们敢叫才怪。

正说着,从厨房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两人说,“好了,已经收拾完了,那我先离开了。”

秘书看着迷惑的莫铭赶忙解释说,“哦,是钟点工,周总让我请的……”

莫铭看了看客厅早已收拾干净,只是被毁的都不见,有些空荡,对着秘书点点头。正想着,钟点工忽然走上前说,“太太,这是要洗的吗?需要我帮忙?”

莫铭一顿,忽然低头看着自己前还抱着一大团床品,脸上登时烫的着了火——刚才哪知道外面有人,本没有在意的随意一卷,结果那些暧昧的痕迹全都暴露在其他三人视野,抬头一看秘书和助理眼神里忍着的笑意简直无地自容赶忙跑到卫生间塞进洗衣机了,假装风魔的放水云云……其实一直在无休止的咒骂着周放,愣是半晌没好意思出来。

莫铭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沉着冷静了一下,打开门走出去。正要微笑说‘那就走吧。’的时候,顺着秘书和助理的目光回头一望——oh,my hollygod!卧室门热情的敞开着,于是,那铺了一地的雪白的‘梨花’,朵朵‘娇艳’的绽放着,无比忠实的诉说着这里的一夜春情。

直到把莫铭送到乔氏大厦门口,她的脸都没有变正常过,一路上简直是七彩缤纷。

秘书和助理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周总是如此神采飞扬着毫不吝惜的笑容挂了一上午,于是在强大的自制力中忍着无穷八卦的神和要抽筋的笑回到了各自岗位。

莫铭进了总裁办公室,终于在各种色彩的转变后,脸黑的像包公。

周放开会回来丝毫不知,见到媳妇儿站在办公室想都没想习惯的兴冲冲跑过去扑到又啃又咬。莫铭想起n年前在易盛的总裁办公室也发生过类似的一幕,又想起还被威胁着办公室激情那次,更是新旧帐一起算,连踢带大,连咬带掐,给周放折磨的身上无一处完整。

周放可怜兮兮的汪着眼睛,壮士赴死的问,“……莫莫……真的没做爽?”

助理在外厅正打文件,猛的从总裁办公室传来一声怒吼,吓得她一哆嗦,转眼间,总裁夫人摔门而出,周总捂着一侧的头,呲牙咧嘴的没拽住任她跑了,忽然又笑起来,宠的让人心慌气短的笑容晃晕了助理,当然,当她和秘书被暗暗克扣了月薪的时候才明白总裁这笑到底从何而来。

莫铭如此丢人的早上,终于在周放身上发泄完毕。

她本来就因为潘文的事情无法再去工作,又暂时不好意思去告别,只好暂时在刘迪公寓和刘迪天天陪着齐妙。

此后几天任周放怎么磨也不肯跟他回崇文门,周放只好可怜兮兮的又每日去看儿子,但凡有空就带齐妙出去玩,回来后又顺便喋喋不休传经授道般的建议莫铭该回家了,总耽误这刘迪叫怎么回事之类。搞的最后齐妙早上一睁眼和晚上睡觉前都会对着莫铭来一句,“妈妈,该回家了!”

其实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周放婆婆妈妈碎碎念的结果。

莫铭正因为工作被搞丢了忿忿不平无处惩罚周放,更不会因为他这唠叨而动心。一开始完全不理这父子俩的一唱一和。可慢慢的,不知怎么,齐妙每天越来越粘周放,以前是晚上睡觉前必须有周放在场,可现在变成必须是周放去哄。莫铭和刘迪都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周放声称尽管莫铭舍得他,他可舍不得媳妇儿,所以回英国处理赖斯公司的辞职事宜,暂时离开几天。

就这几天,齐妙彻底的把莫铭和刘迪弄疯了,每天晚上不睡觉,无论谁哄都是找爸爸,再过分一点就开始掉眼泪,水汪汪的眼睛,哭的冒着蓝光,脑门都通红,妈妈心疼的肝颤。直到他哭累了,凌晨的时候才睡,于是睡白天,晚上接着闹。最后终于在莫铭和刘迪以及保姆都眼冒蓝光的时候,周放回来了。

进了门抱着齐妙俩人腻歪着亲,齐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周放控诉着‘妈妈不喜欢齐妙……大姨不喜欢齐妙……阿姨不喜欢齐妙’,周放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对着莫铭说,“莫莫,这怎么办?我也不能天天晚上在你们这耗着是不是?毕竟都是女士多有不便啊……”

莫铭盯着周放,就知道他这出‘隔岸观火’和‘围魏救赵’使的奸诈,可也实在是没办法,刘迪看着齐妙完全一边倒的德行又气又笑,还是心疼,只好催促莫铭快跟着周放回去吧,别再这闹心了。

于是,欧风广场的前台终于看到了周先生和周太太抱着小周先生的画面。

一家三口刚进到门厅,莫铭看到整个客厅都变了——沙发是浅灰色的,茶几是白色的,原来碎裂屏风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铜色系的室内雕塑,跟前陈设着固定起来的嵌着琥珀的落地树脂花瓶,电视,高几,展示柜等等,基本上都换了。

“……什么时候换的?”

周放笑而不答,莫铭正要再问,忽然看到齐妙轻车熟路的跑到书房门口,一脸兴奋期待的望着周放。莫铭愕然,看着周放走过去给他把门打开,齐妙奔跑着扑到屋子里咯咯的笑。

莫铭傻了,呆呆的走到书房前——这哪还是什么书房,早被周放改成‘齐妙嘉年华了’,从房顶到地板,处处都是儿童房的心,各色的大小型玩具和设施占了多半个房间,其它的地方除了整体的橱柜就是一张温馨的床。

莫铭迷惑的问,“……这……你什么时候……”忽然眼神一冷,“齐妙怎么知道?!”

周放的赖笑一出现,莫铭彻底明白了,这厮本就经常带齐妙回来,所以那小妖孽才越来越在家呆不住!周放又经常在这哄他午睡——幼儿这强烈的依赖早已对无所不宠的周放粘的紧紧的,最后致命的一招就是晚上在睡前作陪!这个前提下,对齐妙来说,刘迪那个光秃秃的房子还有什么吸引力?!

莫铭转身就掐上周放的脖子,她就这样被周放又摆了一道!!!简直是忍无可忍!

周放怕回手伤了她,只好一边笑一边扣着她的手,赶忙亲上去吻着她讨伐的声音。

两人唧唧咯咯的闹着,齐妙在旁边自顾自的玩……一个家。

过了良久,终于战争平息,周放在她身后抱着她,推着她的脚俩人叠着步子挪到客厅。刚才还在嬉笑,随着一步步的走着,又慢慢变得安静。

莫铭对着房间里的一切打量了一阵,回头,静静的望着周放轻声问,“……不是说回到最好的模样吗?”

周放眼神温润,吻了吻莫铭的唇说,“你真的以为把所有的一切恢复原样就是我要做的事儿吗?”

“……不是吗?”

周放看着她摇摇头不说话。

莫铭撇撇嘴,“你承认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了?”

周放浅浅一笑,“莫莫,除了你的心没什么会死而复生,只有你的心回来了……这一切才是……最好的模样。”

莫铭猛的抬头,心里叮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终于落了地,还好像有什么碎了开来,又好像有什么袅袅升起……原来,那个晚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开始……周放到底要绕了多少心思才绕到了今天?莫铭愣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眼眸湿润,搂过周放的脖子在他唇上一口咬了上去……咬变成吻,吻变成深吻。

把齐妙哄着后,夜已经很深。

莫铭不放心齐妙睡在单独的卧室,执意要跟儿子睡在一起。

周放连劝带哄的说要锻炼孩子单独睡的习惯——他这话本来是有道理的,但从周放嘴里说出来又岂能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等莫铭想明白的时候,尽管眼神迸出无数飞刀也已经被扒的光了。

周放紧紧缠着她,力充沛的使劲浑身解数做着前戏。

莫铭貌似越来越动情,浓情蜜意的中周放觉得骨头都快化了。正在周放欲一举进攻的时候,莫铭忽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柔媚的眼神软软的看着周放,不太清楚的娇嗔道,“我来~”。

周放崩溃,激动的声音不稳还故作镇定,“好。”

莫铭媚眼如丝,低头吻上周放,舌尖轻挑,沿着他的齿边暧昧的扫过,周放刚想捕捉的时候她已经将吻顺延而下的挪到他的喉结,轻咬着他,一点点的又舔又啃,继而一路吻着到他前,舌尖在他口软软的触碰,围着他的两点柔柔的画圈,周放的气息已经完全紊乱,暗哑的喊了声,“莫莫……你这妖……”

莫铭咯咯一笑,猛的在他其中一点上用力嘬了一口,周放控制不住闷闷的呻吟一声,莫铭抬头,坐在他坚}挺灼热之上,身体扭了扭,舌尖在唇侧轻轻一舔——简直是天雷勾动地火的挑逗啊!

周放本想等小丫头继续发挥着难得的主动,可又几日轻身寡》欲,好容易坚持了半天,最后被她这虚空的动作勾的魂都没了,哪还控制的住,激烈的挺进她身体,两人火热的缠绵起来。

可做着做着,莫铭又让他意外了,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周放扑哧一笑,差点呛着,看着红着脸的莫铭追问说,“你确定?”

莫铭点点头,周放想了想,脸色&咪咪的笑,却四肢平摊说,“成,你老公好说话。”

莫铭掐了他一把红着脸起来,打开衣柜拿出两条领带回到床上——一只手一个,把周放的手腕束在床头上,莫铭看着耶稣样的周放忍不住笑出来。

周放晃了晃手,讪笑,“媳妇儿,你太当真了,有必要这么紧?死扣?待会不好解……”

莫铭捏了捏他的脸,羞涩的说,“谁让你老是激进派!受不了你。”

周放嬉笑,“那成,亲爱的,我看你怎么主动温柔。”

莫铭又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的关上台灯——周放以为她做不下去,哪知道她真的慢慢……进去的一瞬,周放爽的要疯,腻腻歪歪的说着情话,鼓励她继续。

莫铭到也不是没有上位过,但每次周放都还是主导力量,自己单独的时候少之又少,何况多年未曾‘练’难免动作不够娴熟。但‘熟能生巧’啊,在周放这孜孜不倦的教导下,莫铭越来越放的开,每一次起伏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被温柔又勾魂的套{弄着,周放销魂的欲死,但越是销魂就越渴望,双手又不能动,只好突然袭击的挺腰,也惹的莫铭一阵阵的娇喘连连。

画面越来越香艳,温度越来越飙高,莫铭在周放的配合下high了……她撑着胳膊,低头舌卷着周放的,身体却在不停的紧缩,刺激的周放急到毫无形象可言,简直按耐不住,一边急促的呼吸一边暗哑的嚷嚷,“宝贝儿,不成了……让我来……你给我解开。”

莫铭‘啪’的打开灯,红晕满颊,目光温婉,眼睛周围都是细小的汗珠,整个身体柔美的曲线,盘伏在周放腰腹之上,皮肤在灯光下更是闪闪发光,周放看着迷的血管暴裂,赶忙晃手。

莫铭看着他轻笑,不动手,却低头又亲了亲,只沾了沾唇。却忽然从他身上起来,一转身居然下了床!

周放忽然觉得不对,问,“去卫生间?”

莫铭缓缓摇摇头,却抻过一侧的床单盖在周放身上,眼看着他中间支起的小帐篷莫铭满意的笑。

周放黑云压顶,顿觉惊雷,赶忙讨好的问,“宝贝儿,你这是……什么新招数?”

莫铭忍了忍笑说,“哦,没什么招数,让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咔嚓一声狗血的天雷劈的周放生不如死,“莫莫!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解开再走!”

莫铭摇头,“给你解开我还能走?”

奸计识破,周放又装可怜,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你也得让我……再走吧!”

“哦,我累了。”莫铭转身就走到门口。

咔嚓第二声雷又劈了周放,他立着眉毛,“莫莫!你玩真的?!”

“那还假的?”

“……你耍我!”周放的愤怒让人可笑。

“是。”莫铭的诚实让人可怕。

“莫莫!!!你给我回来!”

“为什么!”

“不公平,你骗我!”

“哦?你骗我还少了”

“……那我都是善意的……”

“我也没恶意啊,都说了身体重要。”

周放气的磨牙,一边使劲挣脱被束缚的手一边放狠话,“你等着,别让我逮住你!”

莫铭心情舒畅的大笑,“成,逮住再说。”

小妮子早已算计好,领带如此结实,又将他双臂距离拉的宽,更是系了n多死扣……终于周放颓败了,再次装可怜,“……莫莫……亲媳妇……你这损人不利己。”

“……我利己啊?刚才我不是……过了?”

周放喷火,“臭丫头,你过河拆桥!”

“又不是第一次拆……”

“你!……”

莫铭看着气结的周放,眯起眼弯弯的一笑,说,“晚安”。

‘嘭’关上门,走过客厅,依然听到周放的哀嚎,莫铭撇撇嘴,进了儿子的房间,抱着齐妙——一夜好梦。

第百五五章 ‘磨’合

莫铭是被齐妙给揉醒的,儿子醒了也不闹,小手在她脸上揉来揉去喊‘妈妈,尿尿’。莫铭晕乎乎的睁开眼一看已经早上八点半了,赶忙抱着他去卫生间。把齐妙放到马桶上看着他腻腻歪歪的表情正想笑,忽然脸色一僵——想起儿子他爹来了。

小心翼翼的打开主卧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防遭到突然袭击。从走廊探头一瞧,傻了——床上哪有周放的人影?到床边才看到床上扔着两条扭曲的领带,而床头柱上昨天固定着周放右手端的实木雕已经完全折断了,显然是周放用猛力拽的……这个暴力的混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暴力因子呢?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挣脱的,凌晨三点哄齐妙上厕所的时候还没听到什么动静,现在恐怕去公司了,但怎么没去跟自己捣乱呢?转念一想八成是怕吵醒儿子,莫铭一边暗骂一边好笑,转头看到跟在身后的齐妙指着床上的领带扬起小脸对她说,“爸爸。”莫铭顿时想起周放昨晚被绑着的倒霉样——抱着儿子笑翻在床。

自从上次王府饭店被周放公开后,莫铭的工作也算变相被周放完结了。

每想起此事都让她恨恨的咬牙,这期间潘文曾给她电话和短信,莫铭都没有理睬,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但事已至此,躲了这许多天还是要回去处理收尾和交接工作,所以在中午后莫铭把齐妙暂时送回到刘迪和保姆那,回了公司。

从进了公司大厅一直到踏进部门办公室,莫铭一路都在硬着头皮回应所有同事的惊呼和八卦,尤其是办公室里更是七嘴八舌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都是在商业圈里折腾,哪有不知道周放的?尤其是两年前潘文国际和易盛的合作,还有今天的乔氏,更是让周放的风云身份无人不晓。只是在被揭发之前谁又想到一个如此低调的部长居然是周放的爱人并且俩人儿子都快两岁了……此事严重打击了一干以总裁为首曾对莫铭有好感却未曾有机会追求的年轻男,又令众女士艳羡不已,所以莫铭从回来就在捂着头扎在办公桌上被众人起哄‘声讨’。

正在大家嘻嘻哈哈热闹的时候,一个‘小兵儿’忽然站在门口探进脑袋对着莫铭喊,“莫姐!”。

莫铭赶忙站起来答应,问“什么事儿?”

‘小兵儿’对着她古里古怪的一笑说,“有人找……”

莫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有人就有人呗,这古怪的笑什么!’还没说完,就差点震晕在门口。

周放这个无时不刻都在打算晃瞎人眼的妖孽居然站在这层办公楼的楼道里优雅的对着通报的姑娘说‘谢谢’!迷的姑娘头晕眼花脸发烫,赶忙跑进屋来站在人群中一起八卦。在众人看到他的惊呼中,妖孽目光一转,眯着眼寒风飕飕的看着莫铭。

莫铭全身发冷,赶忙要跑回办公室,周放一把拽住她,连抱带拖的到了楼道拐弯处,严严实实的把她挤到墙角紧紧搂着她就开始狂啃。

莫铭又气又笑,一边被吻着一边扭打。她越闹腾,周放越得意,后来干脆连手都伸进衣服里,贴着她的腰肢钻到罩里到处揉捏。

一直到周放身体发紧,眼眸淡红,才抬起头,重重的呼吸着盯着她看,莫铭脸红的无法见人,“混蛋!你有没有点身份形象!跑我公司瞎闹什么!这经常过人,你要死啊!”

周放咬了她脸一口,呲牙恶狠狠的说,“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想起昨晚周放放狠话说,‘别让我逮着你!’……果然这个妖孽什么都干得出来,莫铭忽然笑起来,“……那你就跑这抽疯来!?你早上干嘛去了?”

她一笑惹的周放咯咯的磨牙,昨晚上的‘光辉形象’简直可以记入史册了,顿时眉毛一横,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捏上她下颏,郁闷的控诉,“废话!有你这么无良的媳妇儿吗! 当我跟你似的!”

昨晚挣脱后,本来是想去报复,又怕吵醒她们,早上打开齐妙房门的时候,看着恬静睡着的莫铭更是舍不得闹醒她,只好自我暗骂了一番去了公司。谁知道刚过中午回家发现没人,以为莫铭又跟齐妙躲回刘迪家,打电话问过才知道她回公司了。

莫铭看着周放露出的手腕青紫一片,心里又疼又暖,微微抿嘴儿笑了笑推开他说,“行了,别闹了,待会真来人了……你找我干嘛!”

“还能干嘛!等你处理完辞职接你回家。”周放浑不在意的撇嘴。

“哦,那你去外面等吧,别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还没找潘文。”

周放闻言轻笑,“嗯,怎么?怕我砸了你的单身美人招牌?再把我哄远点?”

莫铭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周放咯咯笑着说,“车在楼下,那我出去等你。”说完扭过她的脸低头深深的舌吻纠缠了一阵。这时候潘文和另外一个人刚好突然拐过来,周放赶紧抬头和莫铭向对方看过去,四个人对视都石化了。

“莫铭!”

“周放!”

“潘文!”

“孙麟!”

也不知道是谁喊的谁,总之一幕怪异的相遇。

莫铭和孙麟同时惊讶的向前一步,问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莫铭回答说,“我在这上班……你呢?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的?”

孙麟一愣,“你在这上班?我刚回来一天,正要找你呢。”问完回头看了看潘文,“哥?她是你员工?”

潘文惊讶的问,“你认识莫铭?”

“她是我高中同学,十几年的朋友了,另外还是我追了N年没成功的初恋情人嘛!”话音一落,又转头看着微笑的周放忽然黑着脸对潘文说,“就是让这个骗子给骗走了,我才没得手。”莫铭笑着给了他一脚,孙麟也跟着笑,再看潘文忽然表情尴尬还以为他是对三个人玩笑的不自在,又赶忙对着莫铭和周放说,“哦,潘文是我大舅的儿子……对了,跟你和李察德差不多,我下飞机他刚接我过来。”

这回轮到莫铭尴尬了,天下无巧不成书啊!哪知道这么多年都没走出熟人的圈子,谁知道潘文跟孙麟有关系,这俩人又偏偏都对自己……赶忙岔开话题问,“你找我什么事?”

孙麟说,“哦!康慨下周一结婚,我这不是赶周末就提前回来了,你一消失就是两年他们都没你联系方式,还好前段时间终于看见你了。”

一提这两年,莫铭抬头看了看潘文又看了看周放,赶忙装没听见,打岔说,“哦,幸好看到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去,周末回家联系你。”

俩人自顾自的交流着,周放和潘文却隔着莫铭和孙麟远远的看着,互相浅笑了笑,深意十足。

直到莫铭和孙麟交涉完康慨婚礼的事情,莫铭对潘文说,“潘总,我交接工作安排好了,人事部和财会部的离职手续也做完了,本来想上楼跟你说一声,那见到了……就……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潘文点了点头说,“嗯,没事儿,我也是要送孙麟走,想顺便去你办公室看看你,既然这样……路上小心。”

莫铭露了一个微笑,跟周放和对面两个人道别后进了电梯。

看着两人离开视线,潘文暗叹了一口气,本想恳切的跟莫铭说没必要辞职,可想来想去终觉得自己多余了。此时虽然想开,却难掩心中的隐隐起伏,只好掉转头笑眯眯的问孙麟,“看来你们交情匪浅啊?跟我说说你们这是怎么个过往?”

孙麟笑,回答说,“嗯,故事很长不跟你说。”想了想刚才那俩人拥吻的画面又是好笑又是愤恨的加了句,“不过周放这家伙心眼太多、太缺德了,你不知道我大学时候第一次跟莫铭表白完,周放就突然出现当众吻了她……唉,一晃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你说这两人分开两年多如今又走到一起,情如往昔啊……现在想想……大概人的缘分真是命里注定的。”

潘文心想,‘你还有我惨?我还没表白呢,就看着周放抱儿子出现了……不过要说缺德,周放排第二没人排第一。’一念终了,一声轻笑,拍着孙麟肩膀一起转身走了。

周放和莫铭并未去刘迪家也没有回崇文门,只是开着车边聊天边随意的走,从劲松出来到国贸就一路东行。开着开着,发现周围变得越来越安静,交通也越来越畅通,半个多小时已经沿着通州路段到了河北附近的潮白河。

把车停在西岸的路堤上,两人下了车,放松的靠着车门而立,享受着脱离城市喧嚣的安静。

夏日傍晚,虽然河水很少,但河堤岸下仍有不少钓鱼和戏耍的人,莫铭指指河面说,“哪有多少水,能钓什么鱼?”

周放笑答,“嗯,那这也比以前好多了,去年国家专门投了五个多亿治理潮白河。不过这块枢纽位置多少年来都是得天独厚,近两年成立开发区后发展更是势如破竹。”

“哦,你对这很了解?”

“不算,就是去年奥运期间没少从这过,当时一是忙着赖斯……还有乔氏的工作,二是……跟着首长们出行,所以……对了,听刘迪说你去年……奥运期间没看电视?”

莫铭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

“怕看到你。”话音淡淡飘落,周放抿了抿嘴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周放转移话题,“燕郊楼盘很多,现在很多北京的到这儿买房,少一部分是居住,多数是炒房,你看对面。”说完伸手指了指河对岸的远处。

莫铭看着河对岸远近交织、影影绰绰的公寓群也很惊讶,“啊?!房地产速度还真是快啊,上次从沈阳回来也没注意看……我记得……那年去北戴河经过这儿哪有这么多楼盘?”

周放转过头看着莫铭暖暖的笑,“还记得?”

想起当年两人在北戴河开房时闹的别扭还是为某人有没有正视爱情的态度而纠结……如今,齐妙都两岁了……时间……爱因斯坦说时间是人们认知的错觉,其实这种错觉又何尝不是最能治愈万物的药?不是世间最大的魔术?不是最包罗万象的预言么……莫铭看着周放夕阳下闪亮的眼睛,微含着下唇,心思渺渺而远,犹如一湾细湖之水,被他微风般的眼神,吹散了圈圈的涟漪,软软的,缓缓的一波波推向宁谧。

周放在身后凝视着她转过去望向远处的脸——一半是明,一半是暗,明暗之间,夕阳光影交错描绘着她的美好,从眉侧到颈窝,醇美细腻的皮肤像凝固的白咖啡清淡柔和又笼罩着金黄色的光华,明暗交界线处照出她上脸上极细小而可爱的绒毛跟着皮肤一起闪着微光。

这样的角度、这一瞬间的感觉与多年前的某个月色下的夜晚重叠,周放的心微微一动,轻搂过她,沿着额头一直吻到了侧颈,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上软软的含着吻了又吻。

过了良久,周放抬起头,手指在她脸颊两侧轻抚,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微颤,压着声音温柔了喊了一声‘莫莫’。莫铭抬眼静静的看着他,周放从车门内侧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袋子,扯开袋口,轻轻倒出一枚闪亮的戒指。

戒指的样式和两三年前对莫铭求婚时那只一模一样,只是型号大了一圈,此刻正乖巧的躺在周放的手里,刚好在手纹的感情线和生命线的顶端,到似把他掌心的两条线连在了一起。

他手心有些微汗,纹路的深处让光线一照亮晶晶的,戒指也跟着闪过一圈光芒,仿佛那一点晶亮沿着他的感情线滑过——在戒指上盘旋了一个圈,最后融入了生命。

莫铭看的发怔,周放把戒指倒在她手里,说,“这是我的那枚,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才让你看见……莫莫,我等着你给我戴上的那天。”

莫铭一愣,连忙抬起头,神情有些不稳,周放抢在前面说了几句话,“莫莫,别着急,我……没有要跟你逼婚的意思……在上海机场见你的那次,我看到你把戒指挂在衣领里,所以才有足够的信心面对你,现在把我的……也给你,希望你也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我。”

莫铭看了看他,抿着嘴没说话,缓缓把戒指攥了攥。

两人从刘迪那接回齐妙的时候,夕阳早已落了。一家三口从欧风广场车库走到购物中心的超市采购。

莫铭要把齐妙放在购物车里,齐妙像八爪鱼似的粘着周放死活不下去,周放也不撒手,父子俩继续黏糊着啃来啃去,一会儿嘀嘀咕咕的说话一会儿又咯咯咯的笑,莫铭对这父子情深的戏码一阵恶寒,自己挑着食材不理他们。忽然旁边的阿姨拍了拍莫铭的后背说,“姑娘!可好久没看到你们夫妻俩了,搬家了吗?”

莫铭一看是经常在小区碰到的阿姨,赶忙喊了一声,笑着说‘没搬家。’阿姨转头看到周放抱着齐妙,一下赞叹出声,“哎呀!都有孩子了!哎呦喂,孩子真漂亮~”虽然对齐妙眼睛的颜色疑问了一下,但得到答案后更是喜爱的不得了,跟自己的孙子似的,莫铭让齐妙跟老太太喊‘姥姥’,齐妙顺风顺水的甜嘴儿让老人家笑的开花,当然也没反应过来一般家长都是让孩子跟普通老人称呼‘’,为什么莫铭却让他喊‘姥姥’,不过周放却抱着齐妙淡淡的看着莫铭,眼神闪烁了一丝软软的心疼和哀伤。

晚餐前周放和齐妙蹲守在桌子边,整个一大爷、一小爷,周放是满心的渴望,这久违的味道在他脑海里回味了两年,而齐妙则是饿的……吃饭的时候,周放才发现莫铭做了很多菜都是她自己挑食不吃的东西,却把这些一样不差的拌在齐妙的小碗里。

齐妙蹙着清秀的小眉毛,拿小勺子扒拉了几下,抬头委委屈屈的看着莫铭,莫铭冷声一哼,“吃!”,齐妙赶紧转头看周放,周放看不了儿子这招数,可也不能纵容他挑食,于是对着齐妙说,“齐妙是乖孩子,不能挑食。”

莫铭刚要投过赞扬的目光,又听到周放说,“你看妈妈就不挑食,妈妈跟你一起吃胡萝卜。”说完特意夹起不少胡萝卜放在莫铭碗里,嘻笑着看她。莫铭赞扬的目光顿时半路夭折,立马转为不共戴天的仇恨,周放不过瘾的又给莫铭和齐妙分别夹了木耳,莫铭的熊熊怒火一阵燃过一阵,最后却不得不对着齐妙死盯的眼神,一点点耗子似的嗑着胡萝卜丝。

齐妙眨了眨眼,声气的说,“妈妈……大姨说‘啊呜’一口”。

莫铭一愣,半没嗑完的胡萝卜丝掉在碗里,一阵牙疼……

周放笑喷,赶忙咳嗽着去客厅喝水。

最后齐妙还是逼着莫铭汪着眼泪‘啊呜’一口吞了一勺子的木耳和胡萝卜,他才终于肯放心的继续吃。

美满的家庭之夜终于进入就寝阶段。

鉴于昨晚上的种种恶果,一家三口分别从浴室出来后就一直在齐妙卧室对峙着。周放的心思天下无人不知,莫铭也是破罐破摔,反正逃也逃不掉,唯独齐妙是本不困,这倒让莫铭暗喜了一阵,却仍皱着眉一脸平静的对周放说,你去看会电视吧,我哄他。

周放看了看莫铭不像有什么奸计的模样,就去书房看公司报表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想起来抬头一看都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周放扔下文件走到齐妙卧室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只见莫铭半躺靠在床上,系带睡衣敞开着睡着,齐妙光着小屁股趴在妈妈身上也睡着了——短短的小腿儿耷拉在莫铭的腰身两侧,一只小手紧把着妈妈的一侧∕房,小嘴儿还含着另一个∕头,似吮非吮,闭着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卷翘着,母子两这个画面让人心软动容,温馨无比。

周放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该抱媳妇儿回卧室了……于是轻手轻脚的抱起齐妙的小身体要给他放到床上,谁知道刚一碰他,齐妙就‘忽悠’一下皱起了眉,小手紧抓了抓妈妈的……周放观察了几秒,等他平静了刚又抱他,齐妙干脆撇起小嘴,马上要哭的表情——可他明明在睡觉!周放不明白了,攥了攥手心,狠狠心第三次把手伸过去,齐妙如此美妙的睡梦中接二连三被打扰,一怒之下,闭着眼吭了两声,眼看睫毛都湿了,就是不松手,本来都从嘴里掉出来的∕头又被他含了回去,咕哝了两声又睡了……

此刻看着一动不能动的齐妙,终于,脸部抽搐的周放开始牙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共一万字左右,待会十二点前还有一章,下一章乔仪婞回归,过了这个阶段基本上正文剧情完结,所以也没几天,这次更新延迟确实是一直登陆不了作者控制的后台,我从六点回来等到现在。十二点后那章各位不必等,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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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六章 面对(1)

早上,莫铭懒洋洋的从床上滑到一边,远远躲着早已穿好衣服的衣冠禽兽……困怏怏的双眼喷着无力的火苗对着周放得瑟的‘问心无愧’眼神。

莫铭以为用齐妙最无法抗拒的方式把他哄着了,晚上便可万无一失。她只是没想到周放无耻到了宁可在旁边的软椅上牙疼着瞪着眼干等!这厮知道莫铭这姿势长久不了,被压着超过俩小时一定又麻木又僵直,肯定难受死,翻身放下齐妙是必然,于是愣是耗到后半夜直到莫铭抱着齐妙上完厕所,俩眼跟熊猫似的被周放果断掠走。

在莫铭的各种讨饶和哀求之下,周放软了心肠才没把她捆在床上,不过也没轻饶……总之,那是在相当……无度的凌乱下周放抱着她睡着了,也是青着眼圈被秘书的电话叫醒。

莫铭看着周放的坏样又不敢惹,只好低声嘟囔着,“混蛋!把我工作弄没了。”其实腹诽归腹诽,真想想到也不太头疼,当时工作是为了自力更生,拒绝刘家对她的照顾,现在——这妖孽自己的儿子,他不养谁养!自我阿Q了一下,心情好很多,正要翻身起床去给齐妙做早饭,周放一步凑过来,把她扑到在床上,麻兮兮的进行着道别吻的时候,齐妙穿着小拖鞋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周放被儿子的抓奸行为吓出了神经官能症,一回头看见齐妙出现,马上抱着莫铭随手就扯过被子盖在俩人身上——其实莫铭本就盖着被子,而他早穿好了衣服。

在莫铭的几乎岔气的嘲笑中,周放抱起齐妙在他柔软温热的小脖子上泄恨的啃咬了一阵,痒的齐妙蹬着小腿儿咯咯笑。过了一会儿,莫铭看着父子俩闹个没完,抱过齐妙坐在床上,对儿子说,“爸爸不乖,让他上班去,妈妈跟齐妙玩好不好?”

齐妙忽然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品想起什么,冒出一句,“妈妈不乖!”

莫铭一愣,“为什么!?”

齐妙想了想,完全无意识的指着床上的各种凌乱和痕迹带着批判的口吻说,“换床单!”周放完全无法抑制的狂笑着离开公寓,而莫铭的脸色又黑又紫,拿过电话就打给没睡醒的刘迪,刚接通就对着她木木然的耳朵大吼道,“刘迪!!!你想死是不是!!!!”

太平日子过了没两天,周日了。

周放休息,一大早就看着莫铭收拾好东西准备回L市区参加康慨的婚礼。

“不是明天才正日子嘛,你要过去跟着忙一天?下午去不也一样?”周放一边跟齐妙坐在沙发上玩一边看着老婆不停的忙碌。

“当然,我们这些人一共能有几个知交?何况……我跟他们都两年没联系过了,提前过去是应该的,婚礼那么多事情,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周放撇嘴不满意的暗暗嘀咕,今天就走一天,明天婚礼还得一天……抛夫弃子,连着两夜不在家,此等无良之事只有莫铭能做出来。

莫铭整理好衣服,亲了亲齐妙的脸就要走,周放一把拉过她,啃了一口,莫铭笑骂着说,“你能不能别当着齐妙这么放荡形骸!我赶紧走了,孙麟的车早到了,宋媛她们都在等我呢。”

周放抱着齐妙陪莫铭来到电梯,父子俩恋恋不舍的跟莫铭招招手眼看着电梯门关上才回去。

整整一天周放都陪着齐妙在家,中午饭是让齐妙的保姆过来安排的。到傍晚正想要不要带齐妙出去玩会的时候,接到程鲲鹏电话,让他赶紧到钓鱼台国宾馆聚齐。

周放就俩字‘没空’,刚要挂断,程鲲鹏赶忙说,“周放!你敢不来!”

周放纳闷,“我干嘛不敢!”

程鲲鹏立马讪笑说,“知道你这怂脾气!你今天必须来,大周末你孤家寡人什么事儿!从这次回国忙乔氏你说这圈人都恨不得三五次轮番请你出来,你哪次给过面子!?”

周放冷笑两声,“你跟我套词是不是!到底有事儿没有,没空跟你闲扯淡!”

这拨人虽然无人敢说,但心里都很是清楚周放和莫铭两年前发生的事儿。自从俩人分手后,周放就去了英国,众人想见他都难上加难,好容易等他又接手乔氏回国了,却没想到整整多半年他本就是个超级冰山,比莫铭没出现以前的冷劲儿头更有过之无不及,任谁也请不动,除了单独跟吴泊宇和程鲲鹏见过一次面,其他的谁也不接见。

程鲲鹏明知道悲惨后果,还是得硬着头皮激他,这就是兄弟啊,怕周放这格自己越来越孤独,于是打电话之前就跟吴泊宇带着哭腔嘱咐‘反正我要是把周放骗出来,不是横着死就是竖着死,总之你们等着给我收尸吧!”

此刻赶忙接周放话茬说,“哪儿啊……真有事……得,今儿你兄弟我带媳妇儿见见哥们们,平时都***难请,好容易今天凑齐,就都发愁怎么抬你出来。”

周放一听这个确实愣了愣,这帮人什么骨茬儿他最清楚,如果程鲲鹏真是亮正牌儿女朋友,也是奔着未婚妻的名号了,想了想,问了问他们定的钓鱼台国宾馆的具体楼号,允了。

程鲲鹏挂了电话,手机差点掉地上,众人早已凑齐等着,一看他这表情以为又被拒绝了,哪知道程鲲鹏哀叹,“周放同意了……”众人‘嗷’一声欢呼,只见鲲鹏扭头挂着一脸惨死的表情对得意的宁川说,“你这孙子……你出的借口!我要死也拉你当垫背的!”

就在所有人兴奋的在包间套房里高声谈笑等周放的时候——门开了,一屋子的人先后扭头看向门口,吴泊宇刚要冲过去喊周放,声带还没打开就被门口抱着可爱小不点儿的英俊男人给震傻了。

顿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意识游离。

周放扬了扬眉毛,忽然转脸轻吻了吻齐妙,慢慢踱着步子走到正厅中央对着儿子说,“宝贝儿,说叔叔们好。”

齐妙看着一屋子石化并盯着自己的人们,挠了挠头,对众人用绵软的小嗓音说,“叔叔——门好”,又转头看到屋里的唯一女周培锦,附送了一句,“阿姨好”,说完忽然转头抱着周放的脖子腻腻歪歪的叫爸爸,不好意思的埋着小脑袋。

周放咯咯的笑,一边亲着齐妙一边说,“行了行了,儿子,妙妙最乖,没说错,没说错。”

齐妙的雷人称呼,还有周放这一声应景的‘儿子’,众人完全炸锅了。

吴泊宇和宁川倒吸凉气,赶忙走过来看着齐妙,愕然的说不出话。

周放什么眼神儿,一进门就明白了,目光投向傻在沙发上的程鲲鹏,先发制人的问,“你媳妇儿呢!?”

程鲲鹏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指了指宁川,周放看了他们俩一眼,笑了,“哎呦!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你们俩还好这口儿!是你们藏的深,还是最近刚开始?”众人还没来得及笑,只听齐妙忽然发挥强大的接茬潜能,清脆的甜声说,“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章节数的划分问题,只好把乔仪婞那段挪到下一章一起发,不然会断开。一会儿作者会修改前面章节的一些标题内容,不是伪更新,同志们不要理会。

第百五七章 面对(2)

除了周放父子,套房里的所有人瞬间笑翻,喷茶的、咳嗽的、笑的摔倒的顿时乱成一团。周放手托着儿子的小脑袋,翘起嘴角溺爱的在齐妙小嘴儿旁一吻,看着孩子漂亮的小脸庞,着他柔软的头发,越发觉得无比的骄傲与幸福。

吴泊宇在这父子身后看着咬牙强忍耻辱的宁川,笑的脸抽筋,赶忙两步走到周放面前,细看齐妙的眉眼,很快明白了,忽然间,松了一口气,像是心中隐隐悬挂多年的担忧终于落了地。目光移到周放脸上,会心的低声问,“什么时候找到的?”

周放看了看他,平静的回答,“四月初。”

“……你也太黑了,四个月了愣没告诉我一声。”吴泊宇郁闷。

周放摇了摇头,“莫莫的心态还不稳,不想让她心烦。”

吴泊宇叹气,轻笑,莫铭是周放的心尖儿,是他的命,值得高兴的是,这姑娘……终于回归了。

俩人说话的空当,周围的人经过刚才的一阵狂笑打破了石化呆滞,多数都围过来惊诧的看着几乎是周放翻版的齐妙一阵阵唏嘘感叹,闹不明白为什么周放去英国两年就抱一儿子回来?要知道这些人最小的也二十七八了,三十的大有人在,可难能有定下来准备结婚的,更何况是要孩子!

好几个人看到齐妙的眼睛都惊讶的问,“周放?你跟日不落帝国联姻了??”

宁川也赶忙追问,“对啊,周放你什么情况?这意外可大发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是哥几个的焦点,我叹为观止了啊!”

周放似笑非笑的回答,“不,还是你和鲲鹏的鹣鲽情深让人叹为观止。”一众人又爆笑。

还有人看周放情绪好,脱口而出的玩笑,“周少!儿子都抱出来了,你打算把我们这洋嫂子藏什么时候!”话音一落,居然还有人跟着起哄。

周放冷眼看过去,对方顿时噤声,不知道哪说错了。

虽然都是熟识的人,但没几个知道周放外婆的事情,只有吴泊宇和鲲鹏清楚。程鲲鹏赶忙搭腔喝止,“说什么呢!一个个都他妈什么眼神!好好看看咱儿子还像谁!”

经鲲鹏提点,众人转眼一瞧,齐妙正抿着小嘴儿,外眼角微挑,顾盼生辉的眼眸打量着众人,不到三秒全都恍然大悟。

得知周放再次抱得佳人归并且还有这么惹人喜爱的孩子,一个个全都笑逐颜开。

倒是周培锦隔着众人,又是震惊又是堵心,各种不良反应大集合。

她确实从小儿对周放中毒太深,一直为了他而单身多年,经过了周放和莫铭一事也曾经放弃了一阵,后来知道他们分手后又隐隐带着期望,这次聚会本没想搀和,也是给周培蕴打电话确认周放现身才赶过来的,谁知道出师不利,一上来就被齐妙喊了阿姨……

过了一会儿,周培锦情绪稳了稳也走过去,周放对她轻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周培锦也点点头,发现齐妙正甜甜的微笑着看自己,无论他妈妈是谁,总之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是让人难以拒绝的,于是脸色柔和下来,笑着说,“宝贝儿,你叫什么呀?”

“齐妙。”齐妙乖巧的回答。

周培锦满意,笑容加深。

“哦,真是乖宝宝,那你几岁了?”

“两岁。”说完,伸出两只小手指比划了一下。

周培锦觉得孩子很给面子,更是高兴。

“那阿姨抱抱你好不好?”说完伸出手对着他。

齐妙眨眨眼,甜甜笑了笑,痛快的回答,“不好~”。

宁川和吴泊宇他们‘嗤’的一声笑出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周培锦脸色顿红,哪有这么没谱儿的孩子!上一秒还乖的不行,下一秒就拒绝,拒绝就算了,一般孩子的拒绝方式不都是无声或者摇摇头什么的吗?为什么周放的儿子不仅拒绝还要仪态万千的笑着说‘不好’,让人情何以堪!

周培锦下不来台,继续扯着笑容问,“为什么不好?你让阿姨抱抱,我们去买巧克力吃?”

齐妙低头在小口袋掏了掏,从容的拿出一块比利时高迪瓦巧克力递到她手心后,扬着眉毛不说话,完全无声的表达着,‘我有,免费送你一块。’

这气度、这气场、这气人……周放也撑不住了,笑出了声,怕周培锦太难堪,赶忙吻了吻齐妙的脸颊笑着说,“乖,跟阿姨说谢谢。”

齐妙看了看周放纳闷儿为什么自己倒贴还要说谢谢?跟妈妈教导的不统一啊!转头又看了看拿着巧克力的周培锦,很是无奈的冒出一句“不客气。”

众人再次笑翻。

晚餐的时候,周放依然坐首位——吴泊宇在他右侧,吴泊宇的左手是周培锦。

齐妙绝对是众人的焦点,已经超越了爸爸的存在,对着众人各种近乎于阿谀的夸奖中泰然自若、不骄不躁,既没有‘人来疯’也没有‘退堂鼓’,一个才两岁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处处显露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从容。良好的家教固然是一方面,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完全继承了周放和莫铭的格特征,虽然年幼却已初见端倪。

周放抱着儿子,小心的拆开剥好的虾和切碎的蔬菜一起拌在一小盅米饭里,特意要了只小勺子,耐心的喂他,齐妙吃的高兴了跟周放轻声嘀咕两句话,然后父子俩就唧唧咯咯的笑。

众人看着这场面,都想起多年前在长富那次周放怀拥着莫铭甜蜜亲昵的样子……时光荏苒,再一回神都已过去那么久,很多事都已经变了不少,但周放的这份深情却一如往昔。

很难解释众人的这种心情,带着高兴、祝福、赞叹却又隐隐的嫉妒。

饭局中间的时候,门虚掩着,有客人听到周放的声音过来敲门——是几位长辈,都是周光巍的朋友,周放赶紧把齐妙放在座位上和吴泊宇两人起身迎出去站在门外和长辈们交谈。

齐妙安静的倚着靠背站在椅子上等周放,手里拿着一片纸巾在玩。其他人逗他说话,无非问一些‘爸爸好不好’‘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之类哄孩子的烂俗问题,他也不太搭理,大多时候都抿着嘴保持沉默,众人感叹,果然是有他爹的范儿啊!

周培锦隔着一个空位看着齐妙,刚才被折了面子很是懊恼,本来不想跟一个小孩子斗气,可一看到齐妙的样子就想起莫铭,心中一阵阵犯堵,于是蹭过去坐到吴泊宇的位置上对齐妙说,“齐妙,你看叔叔们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多没有礼貌?”

齐妙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玩。索不礼貌给她看了。

周培锦一看,这孩子油盐不进哪!

程鲲鹏乐不可支,哈哈笑着对周培锦说,“培锦,你斗不过他,你看这小子跟周放小时候的脾气有什么区别?有过之无不及。”

周培锦心想你爸爸不在跟前,没人撑腰了小孩子还得瑟什么,拽了拽齐妙的衣服问,“齐妙,你妈妈呢?怎么没来呀?”

齐妙扭了扭肩膀,闪开了她的手,抬头想了想说,“妈妈结婚去了。”众人一并汗死……还好刚才聊天时候听周放说莫铭参加婚礼去了,不然非被他雷死不行。

“啊?那妈妈不要你了?”周培锦趁机又拽了拽他,接着逗话。

齐妙再次扭了扭身体,好像很不喜欢让陌生人碰。皱着眉看周培锦,显然正在想她这句话的意思,周培锦看他这表情逗乐,又说,“你看你爸爸也走了,他们都不要你了,跟阿姨走吧。”

齐妙才明白,突然怒了,谁说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可是他逻辑思维尚浅,难以从深的组织语言,只好同样的话抛回去,简明扼要的反驳,“爸爸不要你了!”

一击即中、直戳痛点,宁川已经笑的趴下了,周培蕴完全哭笑不得。在众人的笑声中,周培锦面色泛白又恼又没办法,咬咬牙,扯着齐妙的袖子把他转过来说,“你这孩子!跟谁学的!”

三次被扯衣服,怎么孺子不可教呢!齐妙翻脸了,‘唰’的伸手过去用力往下扯周培锦的衣服。周培锦特意穿的一件感的雪纺挂肩上衣,不需用力都容易往下滑,何况还是齐妙这么拽——瞬间衣服被拽落到下,周培锦的暗紫色文华丽丽的在众男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只听周培锦一声尖叫,赶忙弯腰拉起衣服,脸色青红交错羞怒难抑,看着齐妙的眼神儿充满愤恨。

几秒钟后周放回来了,看着满桌子的人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很纳闷儿,把齐妙抱在怀里问众人怎么了,程鲲鹏咯咯笑着说,“周放,你儿子扒了培锦的衣服……”

周放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周培锦,低头问齐妙,“是吗?齐妙是不是不听话了。”

齐妙缓缓抬头,双眸中盈盈泪光瞬间秒杀了周放的心智,还委委屈屈的小小辩驳了一句,“阿姨说妈妈不要齐妙了……也不要爸爸。”

周培锦一愣,一秒钟后看着周放拧着眉头黑着脸不由得哀怨欲死——不是的,事情真不是这样的……在场的人看着无助的周培锦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程鲲鹏笑的溢出眼泪,搂过齐妙使劲儿亲了一口大叫,“儿子,你太有才了。”

其他人还在热闹的时候,齐妙吃饱喝足也玩累了,窝在周放怀里闭着小眼睛美美的睡着了,周放抱着齐妙和吴泊宇离开座位到旁厅的沙发上休息。

吴泊宇感慨的说,“周放,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这情路太艰涩,总想感情这东西,何必要这么当真,这帮人就你折腾的最惨……现在,觉得,没人比得了你的幸福……唉,孩子的出现,太让我意外了。”

周放点点头,仰头靠在沙发上。

“那……以后,打算怎么办?莫铭对过去的事儿放开了?”

周放摇摇头,沉沉的说,“没有,没有完全放开,慢慢来吧,我也不想逼她。”

吴泊宇看着孩子安静的面容,沉吟了一会忽然说,“你说,如果乔姨他们看到齐妙……该是多欢心。”

周放不说话。

吴泊宇又说,“周放,你两年没回家了,对他们来说,这种伤痛已经是惩罚了,我知道你在中间很难处理,但事情总是要过去的,何况……既然你今天带着齐妙来肯定就想过结果,难道非要让乔姨知而不见的难受过才好吗?”

周放叹了口气,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目光稍显烦乱,“我现在只是心疼莫莫,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等?你觉得莫铭的格会让你等到合适的时机吗?周放,这件事,你必须主动解决,如果想有未来,越被动才越伤害莫莫。”

“我又何尝不知道……不过,也真的没心情也没机会带齐妙回去。”

吴泊宇忽然拍了拍他肩膀,“得!别闹心了,我也好长时间没去拜访周叔了,就今天,我跟鲲鹏陪你一块儿回去!”

周放皱眉,“瞎闹什么!有你这么临时起意的吗?”

“怎么叫临时起意呢!莫铭外出两天不是吗?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让爷爷见到孙子,大不了先瞒着莫莫,慢慢开导她,解决完了一头再说另一头,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就站起身拽他。

周放心中被说的活泛,也确实这么想过,但总是怕莫铭知道了不好收拾,现在这机会确实也难得,又看了看吴泊宇煽动的眼神,思量了一会儿说,“也好。”

吴泊宇一乐,赶忙叫程鲲鹏离席,三个人一起出了餐厅。

当天晚上周府也挺热闹,周驰和周放的父母都在。

晚饭后众人聊着聊着就把话题又习惯的转到周驰和周放身上,无非是老人对孩子的心。

两年多前的那件事,谁也不再提起,周驰父母早已退休,经常过来陪老爷子团聚,而乔仪婞似乎经过莫铭父亲和乔老的事情后,情也有些不同,一年前退离工作岗位后选择赋闲在家安静度日,显赫的身份,骄傲的子女,在这样一个外人看来美满无缺的家庭却处处都是缺憾和难言的尴尬——周驰是依然没结婚和崔怡颖咸不咸淡不淡的挂着,周放却依然没回家,从接手乔氏时见过乔仪婞两次,后来再也没主动联系过。

这两年过年的时候越来越冷清。周放在英国不闻不问,崔姑娘又不肯原谅周驰父母曾经的态度,周驰舍不得为难她,干脆陪她回了江南。整个周府不仅没盼到第四代人,现在连第三代都不见了。

事已至此,五个老人很是淡淡的伤感,却无法扭转。曾经的很多事,在当年必定的坚持全变成了今日的必定后悔,只是这份后悔又能与谁共说?只好各自沉在心里每到需要想起的时候,无奈的默读。

正在家人闲聊的时候,听到庭院外大门开合的动静,都以为是周驰工作回来了,不成想房门打开的一瞬,却看到周放。

房间里的人全部意外的无法言语——要知道周放真的是上千个日夜没有再踏进周府一步,哪怕是看周老也是单独给警卫员打电话把爷爷约出来。乔仪婞甚至怀疑周放这倔强的格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会不会原谅自己的时候,周放竟然不声不响的回来。

周放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对每个人轻喊了一遍。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着问他吃饭了没、从哪来之类的。

周放没回答,转头往后看去,程鲲鹏和吴泊宇紧跟着从后面进来。

鲲鹏一进门就越过周放嘻嘻哈哈的甜嘴叫着长辈,吴泊宇也抱着齐妙笑嘻嘻的走过去也跟着一起打招呼。

孩子们过来看望,长辈们一时很激动,赶忙让俩人坐下,周光巍笑骂,“你们俩小子,周放走后你们就……”

话没说完,突然停了,周光巍看了儿子一眼,没再继续。

鲲鹏赶紧打岔,“哎呦,我们这不是小时候被周叔您收拾惨了,心有余悸,没人撑腰不敢轻易来。”

吴泊宇也哼哼哈哈附和。

周放看着他们俩耍宝轻笑一声,慢慢走过去坐在吴泊宇旁边。

回来的路上,周放开车,吴泊宇一直抱着齐妙,此刻他正赖赖的趴在吴泊宇肩膀上,一直没抬头。周光巍他们才忽然注意到吴泊宇抱着的孩子,惊讶的问,“泊宇!?这……?”

吴泊宇咯咯笑着说,“嗯,我儿子!”

众人又是惊又是喜,“啊!什么时候啊!没听你爸说你结婚了!不可能不通知我们啊!”

吴泊宇嘿嘿的干笑,看周放一脸平静继续沉默着,只好接着跟长辈们瞎侃。

齐妙听着乱哄哄的说话声,睡不着了,抬起头转过身子,十分迷茫的小脸扫了一圈众人。

周光巍和乔仪婞本来还笑着说话,突然看到齐妙正脸的一刹那,心脏‘嘭’的一下像被砸了一拳,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愣愣的看着孩子。

齐妙的目光最后落在周放身上,伸手够着周放,困怏怏的软软的喊‘爸爸’。周放笑,把儿子接过来,紧紧抱着亲了亲他的小脑门,忽然,抬头,目光微沉,不发一语的盯着乔仪婞。

家人在听到齐妙喊声之后,耳朵里都是‘嗡’的一声,瞬间失了魂,乔仪婞看到齐妙在周放怀里转过的小脑袋,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正温温的看着自己,看了几秒,顿时口犹如堵了万千座山,眼眶一紧,对视上了周放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o(╯□╰)o……一个通宵外加一上午……最后还是删了后面的三千字……卡文,卡文……不停的改来改去,无力了……先看这些吧

第百五八章 面对(3)

客厅里难言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无声的停留在周放和齐妙父子身上,完全僵直的体态,茫然中震惊的表情只一味表达着他们做梦一样的不真实的心情。

楼梯左侧名贵的落地钟每一次钟摆发出的清晰而长远咔哒声,都像在告诉人们这一秒有多么的漫长,漫长到面对着至亲的骨血仿佛隔着几个时空。

两年来,除了莫铭没有一个至亲的人听到过孩子的一声笑、一声哭,没人换过他的一次尿片,也没人记录过孩子的每一毫米的成长,更没人知道这本该在所有人的瞩目和疼爱中温暖生活的宝贝儿却被迫在北国的陌生城市度过了两个寒冬。

周放一想到这些,心里无尽的酸楚,拇指轻轻垫在儿子的小下巴上缓缓抚触,微微低着头,用下颏温柔的蹭着孩子的头顶,眼睛却一直沉沉的望着周光巍和乔仪婞。

看着齐妙和周放一模一样的脸庞,周光巍喉咙堵塞,问不出声。那浓郁飞舞的小眉毛和灵动漂亮的眼睛无声的回复着一切他们所要的答案。

乔仪婞更是从看到齐妙的深蓝眼睛就像触动了什么心弦情绪翻涌的厉害,越盯着孩子可爱的面容越想起曾经襁褓中的周放……三十二年了,从他出生到学会说话、走路,到上小学、考上清华、出国、创业、接手乔氏……这个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今日却几乎形同陌路。

两年来的空白,那些曾反思过的错误虽让她沉默,但因为她的格却不会轻易的低头,可她——终究是一个母亲,一个抛去了事业上的光辉形象、不再年轻的,一个曾经无比高傲却也渐渐惧怕孤独并渴望儿孙膝下的母亲。此时此刻她的手已略略发颤,看着周放的眼睛也已经越发的软弱,只好紧抿了抿嘴,轻声的问周放,“孩子……叫什么?”

周放低头问齐妙说,“宝贝儿,你叫什么?”

齐妙看了看周围的人,小手儿一边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答说,“我叫……齐妙”,说完忽然仰头看了看爸爸,见周放笑着看他,忽然又转过来对乔仪婞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周齐妙。”

在军中向来严谨强硬的首长——周光巍同志突然眼眶一红,抑制着情绪低声问周放,“……能抱抱孩子吗,会不会吓着他?”

周放垂下眼睛,把齐妙放在地上,手指在他前轻轻指着周光巍对他说,“妙妙,喊爷爷。”

齐妙没出声,悄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周放。

周放以为他认生,只好又指着乔仪婞说,“这是……”

齐妙渐渐蹙起眉,看了周放几秒,还是转过头对着乔仪婞喊出了一声,“姥姥~”又跟周光巍喊“姥爷”。从来没人跟他提过‘爷爷’‘’这两个词语,他完全不理解是何物,又一时没听明白,只好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喊了过去。

齐妙的声音一落,有什么东西从乔仪婞的眼眶滑落,她赶忙转过头,而周光巍鼻翼轻轻动了几下,一脸的无奈。

周放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手指掐着眉心什么话也不想说。

吴泊宇和程鲲鹏见状也大概猜的差不多,赶忙圆场的劝慰周放父母道,“乔姨,周叔,您别着急……孩子太小,分不清,过两天熟了就好了。”

乔仪婞点点头不说话,忽然站起身去了厨房。客厅气氛稍微缓和些,周驰的父母轻轻哄齐妙说话,齐妙回答了几个基本的问题,大多数还是安静。大家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又爱又怜,都特别想抱他又怕弄哭他。

周光巍靠到齐妙身旁,小心的牵起孩子的小手,齐妙完全没有惧怕或者躲藏,反而大大方方的抬头看着他,周光巍一刹那间激动的鼻腔发酸,赶忙吸了口气把孩子带到怀里,在茶几上切了一小条莲雾放到齐妙手上,齐妙捏着水果,看了看周光巍,乖巧的说了声,“谢谢姥爷~”。周光巍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激动的点头。

这时乔仪婞已经走了过来,端着一只小瓷碗,里面有一个极小的勺子。到齐妙身前半蹲下,舀了一勺水放到齐妙唇边温柔的说,“宝贝儿喝点水,小嘴唇儿都干了。”齐妙顺从的喝了两口后摇了摇头,乔仪婞把水放下,怔怔的看着孩子也没有别的举动。

正在没人说话的时候,齐妙把手中的莲雾又放回了茶几上,转身回到爸爸身边,靠着他的腿,眼睛却瞟向刚开一会儿的电视屏幕上。电视里正播放一套专题纪录片,齐妙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分钟忽然指着电视惊讶的叫,“Dinosaur!(恐龙)”,字正腔圆。

所有人一愣,看向电视上,果然是恐龙时代,周放跟齐妙相处这么久从来没听他冒出过英文,更是意外,齐妙回过神一看周放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了,眨眨眼,软软的问,“right?daddy?”(对吗?爸爸。)

周放愕然,赶忙把他抱起来,紧紧搂着他亲了一口说,“right”,声音很是激动,忽然指着恐龙不远处的史前巨鳄试探的问,“wh……what s that?”

“crocodile”(鳄鱼)齐妙有问有答,显然听懂了,周放高兴的再次亲了他一口。

吴泊宇和鲲鹏又惊又佩,赶忙指着电视上又出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史前动物问他,周放也笑着扬起眉看儿子。所有人都盯着他,齐妙尴尬了——他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只好看看图像又看看提问者,最后很无奈的挠了挠耳朵,对周放说,“animals……”(动物)

几个人都笑出了声,周放明知道他肯定答不上来,却怎么也没想到小家伙脑筋转的这么快,乐的难以形容,只好忘形的亲着齐妙。众人又笑又夸之后,吴泊宇叹服的说,“周放,把儿子教成这样,你太牛了。”

听到这句话,周放缓缓敛了笑容,淡淡的说,“不是我,我从来没教过。”

吴泊宇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哦!对了,有一个北外高材生的妈。”

其实又何止一个妈?齐妙从出生后就在刘迪和莫铭两个人的双语交流里长大,她们对齐妙的语言教育一分钟也没落下。

只不过此时被突然提起,四个长辈同时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周驰的母亲才犹豫着问周放,“莫莫……现在还好吧?”

周放点点头说,“……还行吧,不过,怎么才算好呢?”,问着问着,眼睛却再次看向乔仪婞。

客厅顿时安静的出奇,沉了一阵后,吴泊宇发现引了一个不该引的话题,赶忙拉着程鲲鹏跟周放做了一个手势低调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还有齐妙自顾自看的高兴发出的咯咯笑声。

周放轻抚着齐妙的身体,终于打破沉默缓缓的开口,“……妈,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算好?”

乔仪婞看着周放不说话。

周光巍摆摆手说,“周放……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谁也改变不了,即使是指责又能如何。再说既然莫莫同意你带奇妙回来……”

周放摇头,“不,我是瞒着她的,我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带孩子回来是对还是错。”

周放的叔叔有些不悦,“怎么不对呢!当然应该回来啊。有什么暂时想不通的可以慢慢解决。”

听到这话,周放轻笑,“慢慢解决?是,没有咱周家解决不了的啊!”。叔叔忽然脸上一白,被噎的答不上话。

乔仪婞看着周放,忽然张口说,“周放,你有情绪对我,不用讨伐每个人。”

“乔部长,我压也没想讨伐谁,如果要讨伐的话两年前我就做了,何必等今天?”周放冷眼看着沉默的乔仪婞反问,“您知道这两年齐妙在哪长大的吗?”

乔仪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仍是不回答。

周放似笑非笑的说,“好吧,在刘迪家,就是那个您曾指摘过的莫莫的大学同学。没有她和她家人的照顾,我很难想象今天是什么光景,妈,您一味排斥的人现在都成了拯救齐妙的人,如果您觉得齐妙值得疼爱是不是还得感谢这些人?”

叔叔说,“也别这么说,周放……莫莫既然和你在一起应该是放下这些了,所以我说即使有问题也可以慢慢解决。”

周放无奈的叹气,“叔叔,我们是不是一直以来站的太高了,所以从未想过事情会有下不去手的时候?莫铭是暂时接受我,甚至都没反对齐妙的落户,连孩子的户口都不计较了她为什么却从来没教过孩子‘爷爷’、‘’的称谓?”

周光巍说,“周放,振庭的事儿谁也不想发生,现在只能是对莫莫抱歉,如果能有弥补的方式,比如乔氏这事儿……”

周放皱眉打断,“爸,你觉得有什么能弥补?您知道吗,齐妙还有一个月就满两周岁……这两年多,我做过什么?周家做过什么?什么也没做!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莫铭在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她当时……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这最辛苦的两年她怎么过来的?您们也是当父母的,是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她躲着我、躲开莫家人独自生下齐妙,一个人抚养,她是在什么心情下过的这两年?却仍把齐妙教育的如此乖巧……妈,我们还得欠莫莫多少?”

所有人沉默了,再也接不上一句话。

而乔仪婞从始至终没再吐一个字,周放也似乎很是疲惫,看着没反应的乔部长,一阵头疼,最后只好低叹一声,抱着齐妙站起来对着父母说,“我该说的说完了,很庆幸这两年没回来。”

周放转身往外走,周驰父母和周光巍连忙站起来就要过去劝说,这时,齐妙看出要走了,就趴在周放肩膀上,对着乔仪婞挥了挥手,软糯的说,“姥姥再见~”。周放紧紧闭着眼,又一阵心酸。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乔仪婞站起来哽咽的喊了一声,“周放……”。

他停了脚步,没有回头。

乔仪婞控了控情绪,极难的开口问,“今天……能让齐妙在这住一夜吗?”

回转身,远远的看着乔仪婞站在沙发旁,目光沉重无奈,隐隐哀伤。这样的目光,周放从未见过,安静的看着她,打量了很久没有回答。

齐妙不知道大人们在交流什么,百无聊赖的揉揉眼又腻腻歪歪的喊‘爸爸’。周光巍目光闪了闪,赶忙指着齐妙对周放说,“孩子困了,你带着他回去……晚上折腾病了怎么办?”

大夏天的,九点刚过,折腾病什么?

最终,周放转身——对着门口的警卫员说,“我车上有孩子的日用品,给我拿过来吧。”

整个晚上都过的很是平静祥和,谁也没有再提刚才的谈话。送走叔叔后,周放静静的看着电视,眼角的余光瞥着乔仪婞和周光巍对齐妙又是吃又是哄又是抱的忙个不停,眼神不小心和齐妙的碰撞,齐妙被伺候的高兴对着周放咯咯笑,周放忍了忍,最后还是笑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午饭后,周放要带齐妙回去,父母开始明言阻拦,用各种借口希望齐妙再呆一天,周放说没给齐妙带那么多东西,乔仪婞不以为然的说,“你自己回去取不就行了?”

周放皱眉说,“我单独走了,你们就该玩不转他了!到时候哭天抢地的怎么哄?”

乔仪婞纳闷的指着正被周光巍哄的兴高采烈的孙子问周放,“他几个小时没搭理你了?哪点像玩不转的?”

周放看着毫无节的儿子——颓败的揉了揉太阳,拿车钥匙出去了。

回到公寓,收拾好准备给奇妙的带走的衣物和玩具,周放坐在沙发上发愣,正在想目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乔仪婞什么也没再说,但傻子也能感觉到老两口对齐妙的不舍,那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跟莫铭谈合适?怎么谈?从哪谈起?

正伤神的时候,门开了,周放一回头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了!因为莫铭正笑嘻嘻的走进来,换了鞋就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得意的问,“哎呀?周总不太像欢迎我的样子?”

周放赶紧回神,抱着莫铭一通亲,一边亲一边暗自焦急,‘这可怎么办?怎么这么寸?’。连忙笑着问她,“什么情况?不是今天婚礼正日子吗?今儿晚上不用你们心了?”

莫铭嗤笑了一下,“嗯,上午的婚礼,新人下午也回北京了,现在在机场准备去巴西度蜜月,临时改的方案,所以我也跟着车一起回来了!”

周放连连点头扯出个笑容,称赞,‘好,简直是大喜过望啊!’心里却在想,‘惨!简直是惨不忍睹!’。

莫铭哪知道他的鬼心思,正叨咕着,“我这两天还得带齐妙回L市,家人想他,昨天非让我带孩子回去……”忽然觉得不对,抬头问周放,“哎?齐妙呢???”

周放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圈,信口敷衍,“呃……我上午有事,送刘迪那了,这不正要去接……”

莫铭眼神忽然变冷,眯起眼站开一步,怪异的问周放,“康慨的车直接从窑洼湖那边走了,你……知道谁把我送到楼下的?”

周放嘴角一抽,身体凉了半截,“……谁?……潘文?”

“滚!你怎么不说是陈冲!!刘迪还在楼下停车,这就上来!周放!待会刘迪要没抱齐妙上来你怎么办?!”莫铭脸都绿了。

周放赶紧俯首认错,拽着她狂哄。

莫铭甩开他的手,着急的问,“瞎闹什么!你到底把孩子放哪了?”

饶是周放有一万个心眼现在也转不开了,知道齐妙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平时又没接触过谁,编借口都没法编,几秒钟内急的浑身是汗。无奈莫铭脸色着实吓人,周放一看除了遁地而逃就瞒不过去了,可遁地充其量遁到十七楼,搞不好还私闯民宅被打个半死,只好涎着脸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吧,昨天晚上吧,鲲鹏他们闲的没事……我就……那个……”

莫铭气的要死,拧着眉毛呵斥,“周放!”

“……在周府。”

老实交代完,周放的脸都皱起来了,眼看着莫铭的表情由怒变静,而且越来越静,一句话不说,只是深深的盯着自己,周放心都揪起来了,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别人的脸色。正跟她对视着暗暗想辙,莫铭却转身走到门厅拿起周放的车钥匙就出去了。

周放连忙扑到电梯旁抱住她,完全没底的问,“……莫莫,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接齐妙回来,那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莫铭挣着他的胳膊。

周放紧扯着不放,苦笑着问,“那我去接,你拿车钥匙干什么?你又不会开车。”

莫铭抬头看着他冷冷的问,“你哪只眼看我不会开车了?”

周放一愣,“……没看你……开过……什么时候学的?”

“什么时候学的不重要,没开过不代表我不会,周放,两年多不见,我连孩子都能生,还有什么不可能?”说完使劲儿甩开他就进了电梯,周放一看没抓住赶紧一起进了电梯,一直到地下车库周放还在喋喋不休的哄着她。

莫铭置若罔闻一直走到路虎跟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周放跟着上车,眼看着她迅速的打着车,踩离合、挂档,利落的一个掉头,周放呆了,他真没想到莫铭会开车!此时才赶忙慌乱的按着莫铭的手,同时拔了车钥匙。

莫铭忽然脸色狞戾,周放吓的一哆嗦,紧忙解释,“不是,莫莫,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么做……”

“周放!你再废话我跟你翻脸,我同意你百般事儿,无论是改户口还是跟你一起,但从来没答应你把孩子带到你家!”

周放暗暗后悔不迭,又无计可施,只好安抚她,“是,是,莫莫,我没想……我也正想怎么跟你谈,无论是因为什么,现在孩子确实在周府,肯定是我不对,但是,莫莫……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方式不是吗?我们不能总不面对这个砍儿?”

“我为什么要面对?!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周放,孩子只是在你的户口页上,你竟然连跟我商量都不商量就自作主张,你是不是看我太好欺负了?顺风顺水的是要求都答应?!周放我告诉你,如果有人要以各种名义把齐妙带走,无论是谁,别想让我讲情面!如果不行,那就对簿公堂!!”莫铭膛剧烈起伏,情绪已经十分激动。

周放又心疼又着急,直说,“不是,莫莫,你想多了,没人要抢走齐妙,他们只是想看看孩子,你不能连我都不相信,乖,别生气,你看你这脸色,要急死我吗?!”

莫铭更是又怒又伤,“只是?看看孩子?我用***谁看!!齐妙三个月的时候发高烧差点死了,刘迪不在,我来不及叫人大半夜踩着一尺厚的雪带孩子上医院,那时候他们在哪?齐妙一岁的时候断,吃东西不对闹肠胃炎,孩子疼的只会哭,我跟刘迪陪着一起在医院哭的发麻,那时候他们又在哪?现在看?会不会太晚了点!!”

周放鼻子酸的说不出话,只好伸手去抱她,却被她猛推了回来。“莫莫,莫莫,你别这样,我……我,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莫铭忽然哼笑了一声,笑的如此荒谬而轻蔑,周放心里一紧,赶忙说,“宝贝儿你别瞎想,周家欠你很多,昨天他们也说希望能弥补,我知道自然是无从谈起,但是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去面对双方家里的问题。”

莫铭冷声说,“我家没什么可面对的了,不在的人已经不在,剩下的也从没人责怪于你,至于你家,我这辈子压也没想面对,让他们省省吧。”

周放被堵的没一点办法,只能软软的劝慰并诉求着,“莫莫,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可能没有心债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周府不还是一样的风光显赫?乔部长不一样的自在生活?乔氏不一样力战群雄傲视天下?心债?你告诉我什么是心债?!”

周放忽然暗沉,目光哀伤而纠结,直直的望着她沉默了好久。

莫铭也看着他不说话,只情绪激动的喘着气。

良久,周放轻轻吐出几个字,“莫莫,我外公去世了。”

莫铭一愣,很意外,想了很久也不记得听说过关于乔老去世或殡葬的消息。

周放知道她在疑问什么,缓缓解释道,“只是火化,在殡仪馆寄存,未下葬。”

莫铭更是一愣,也不争执别的了,疑惑的问,“为什么?”

周放看着她,无奈的回答,“他立的遗嘱,等我上任董事长再处理他的安葬问题。”

“!?你现在不是董事长?”

“……不是,我跟以前一样,只是行政总裁。”周放平静的回答。

莫铭迷惑,“那,董事长是乔安娜?还是……你妈?”

周放摇摇头,垂下眼睛想了想,才抬头幽幽的说,“……是你。”

第百五九章 剥茧(1)

“什么叫是我!?!”莫铭完全没明白,一脸的迷茫,转过身子对着周放追问,“周放你什么意思?”

周放无奈的皱着眉看了看她回答,“外公去世前把他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你名下,遗嘱中说除非经过你同意,否则任何人不能擅自对乔氏做出任何变动,我只有行政总裁的执行权力。”

莫铭听完最后一句,只感觉‘哄’的一下,头皮发麻,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滑落,整个人骇然的惊呆了。过了几分钟才喃喃的质问,“为什么?他怎么会这么做?”

周放缓缓握起她的手说,“……我去英国一年后外公从小姨那儿知道的整件事……在所有人里……他和爷爷一直都是最难受的,俩老爷子都曾经分派人去查你的消息,只是都没收获。外公很了解我妈的格,他知道让我妈说认错很难,觉得乔家欠你太多,一天找不到你……这个歉意也无法转达给你,后来……他去世前就立了这个遗嘱。我这两年本来没想回国,你知道我不打算在商业上继续了,可直到外公病危的时候……面对乔氏,我没别的选择。还有就是……外公遗嘱说,如果我们没有婚姻,那乔氏就永远是你的,如果有了婚姻,可以据你的想法安排是否转让给我董事长一职,其他人一律不能接手。”

莫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紧紧盯着他问,“周放?你们凭什么?我管你是谁?!姓周的和姓乔的是不是有病!!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就因为所谓的抱歉就要把我卷进来,让我像一颗棋子一样被你们摆布?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用区区一个乔氏就想买走你们良心的不安?想让我在这个狗屁慷慨的施舍里妥协?!用一个所谓承诺就禁锢我的婚姻?!”情之所至,愤怒激扬,忽然脸色彻底苍白了,声音凛冽的让人心寒,“……所以,周放,这就是你们千方百计找我的理由!?!这就是你给我那个戒指的理由!?”

周放一愣,心里瞬间冰凉,刚要脱口而出委屈的辩解,又明白过来这是她气头上的话,但仍旧心中酸涩,眼睛里是完全的疼惜与哀怨,“莫莫……没有人这么想,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无计可施,对外公来说……乔氏是他最珍贵的,他只想把这个最珍贵给你,希望能你能感受到他的……歉意。至于我……莫莫……我从来都不是……”周放越说越哽咽,到此再也解释不下去了,眼睛一红,赶忙转过身去,仰头靠在位子上,手臂搭在额头紧紧闭着眼,无法再跟她对视。

莫铭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与周放无关,只是被周放私自带齐妙回周府的事情气坏了,又乍一听乔老这惊心的遗嘱,一时间脑子乱作一团,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放大,自然也顾不得是不是气话了。

这时候看到突然红了眼眶的周放转脸沉默,心里一疼,自己质问谁都可以,又怎么能质问周放的心?想着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和时不时闪现在眼前的过去,越发的委屈和心烦,微垂着头,泪珠控制不住的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周放放下胳膊刚要说话却看到莫铭在可怜兮兮的哭,顿时难过、委屈什么全都不见,轻喊她,“莫莫……”,想伸手够她,她却缩在门边中间还隔着档位。

莫铭头也不抬,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滑,眼角余光看到周放打开门下了车,以为他要走,更是伤心的微微哽咽。

过了没几秒,驾驶位旁的车门被打开,一转头看到周放站在车外温情的望着她,发怔的一瞬间,周放已经把她拦腰抱下来放在地上,还没等她站稳就紧紧搂着她靠在车身上吻。一边吻一边温柔的抹着她的眼泪,莫铭闭着眼任他抱着,两人越吻越缠绵。

经过了这么多的坎坎坷坷,深情如斯的两人哪还有什么真正的隔阂,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周放抬头,莫铭才轻咬着下唇一角睁眼看他。

周放看她委屈又心疼的眼神望着自己,高兴也不是难过更不是,很感慨的低叹一声,“莫莫,你想守寡吗?我得为你少活二十年。”

“胡说八道!”莫铭想推开他,无奈被他卡着动弹不得。

周放眼神温润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又低头深吻。正含着她的唇软软的磨,只听耳旁一声高呼,“哎呀!妈呀,就分开一天,你们俩至于吗?还跑这儿亲热!?”

莫铭赶紧躲开周放的唇,转头一看,刘迪正色咪咪又一脸讽刺的摇头晃脑。

周放松开莫铭,笑看了一眼刘迪说,“你陪她上去吧。”又亲了亲莫铭的脸说,“我去接齐妙。”

莫铭情绪很怪异,虽然跟周放没什么,但终归是不高兴,于是黑着脸看刘迪。刘迪咯咯笑着挽起莫铭的臂膀使劲嘲笑她,直到周放开车出了车库俩人才回了电梯。

周放带齐妙回来,刚一进门,齐妙欢快的冲着客厅里的莫铭就大声叫唤,莫铭赶忙抱过他,亲昵的吻。孩子柔软的小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小手迫不及待的伸到她怀里牢牢的抓着妈妈的%房,另一只手着急的撩着她的衣服在她前抵着小脸要吃。

莫铭又想哭又想笑,湿润的眼睛红红的瞥了周放一眼抱着儿子回了卧室。周放看着齐妙猴急的样子刚想跟过去,刘迪突然站到他面前,狂喝一声,“周放,你活得不耐烦了!当我们好欺负怎么的!”

周放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刘迪已经一连串的骂上了。

“别以为儿子认了你就了不起,我最近太偏着你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莫铭商量一下?齐妙是莫铭辛苦一手带大的,你有什么资格带着孩子回去卖乖?!”

“不是……刘迪,我没有……”

刘迪凭空一挥胳膊打断他的话,“你没有?猜都不用猜!你爸妈肯定看见孙子乐不得是吧?他们怎么这么会捡现成的?!啊?但凡有一点诚心是不是都应该过来跟莫铭说句对不起!?莫铭受的委屈还不够吗!这两年多她是怎么过来的!?莫叔叔都被你妈给逼死了,这个缺心眼的莫铭还为了你留下孩子!你知道我第一眼在机场看到她的时候,她有多憔悴?有多让人心疼?跟我住了半个月愣是不吭声!我要不揭穿她,她流浪到哪你现在都找不到!”

“刘迪,我知道,……”周放无力的张了张嘴,想安抚她别激动,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时刘迪的声音也越发哽咽,“你……你自然是知道莫铭这两年的艰难,可到底有多艰难你知道吗?那傻丫头从没有一分钟忘了你!她吃着饭会发愣,看电视会发愣,晚上睡到半夜起来还是发愣!她身边没父母、没公婆、没老公,只有我,可无论我怎么劝她都不用我家一分钱,从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刻到今天她都是在用自己挣的那几万块钱养她自己和孩子!齐妙第一次胎动,做妈的都应该高兴的笑,莫铭呢?莫铭在哭!一边哭一边问我要是你知道了是不是会笑……这是***什么世道??她生孩子前哭,生完后也哭,怀孕九个多月,有八个月她都在偷偷掉眼泪!你儿子从出生到现在没有过满月!没有过百天!就是周岁生日也仅仅是我们俩给孩子点了一小蜡!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啊!?谁造成的?你就这么让齐妙回周家,你考虑过莫铭的感受吗?即使你是好心,我请问你,你父母有对他们母子两个产生一丝愧疚吗?他们有哪怕让你转达的一句‘抱歉’吗?”

刘迪还有无数的痛恨,却已经骂不出来,说道最后哽咽已然变成了呜呜的哭声,越哭越觉得莫铭委屈,最后完全成了嚎啕大哭。

周放对着这样真情的刘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迪控诉的每一句话都直直的戳着他的心窝,眼睛里温热的体一直在打转,只是努力的忍着,扛着,不让它掉下来。

僵持的安静中,卧室的门开了,莫铭淡然的站在门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俩,过了几秒,轻轻对刘迪向外推了推手说,“别说了,刘迪,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刘迪挂着满脸的眼泪,双眼通红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放,甩了甩头,对周放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打开门就走了。

周放坐在门厅的吧台旁,眼神深到无法揣测,表情隐着淡淡的哀伤,无声的看着莫铭,不动也不说话。

从这天之后,两人又恢复了往常,周放正常的往返于乔氏和家之间,莫铭正常的看着齐妙也经常和刘迪一起打发时间,只是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个多月,秋高气爽的季节,天气也一天天变得适宜起来,眼看着齐妙的两周岁生日就要到了。周放很早之前就在想怎么给齐妙过这个生日,这毕竟是他经历的孩子的第一个生日,想起来百般心酸,心酸之后又更是对这个生日的期待。他也曾和莫铭商量过,莫铭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说没意见,随他安排,别大张旗鼓的就好了。

生日前一个星期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这天,周放难得从公司回来的早,一进门就跟儿子闹了半天,又跟莫铭温存了会儿说有一场著名的儿童剧专场首演,问莫铭要不要带齐妙去看,莫铭看着笑嘻嘻的齐妙欣然同意了。晚饭后一家三口准备出发,周放正在卧室给齐妙换衣服,莫铭听到有人敲门,心里暗暗纳闷儿白天见过刘迪了,不知道是谁来找?随即走到门前从猫眼儿往外看,只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面带微笑笔直的站在门外,她以为是周放公司的,随手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手脚僵冷定在原地——周光巍和乔仪婞站在门口两尺远,周围四个警卫员。

第百六零章 剥茧(2)

门外的人全都将目光投放在莫铭身上,莫铭卡了半秒回过神来,脸色清冷看了看周放父母,这是两年多来第一次面对他们,见面来的这么突然,莫铭曾以为至少隔了两年她有足够的理冷眼旁观,但还是在看到乔仪婞的时候记忆中那种种伤痛全部蜂拥而至顿时目光暗,带着强烈排斥的口吻问,“你们找谁?”

对方岂能不知她的情绪从何而来,乔仪婞微抿了抿嘴想回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合适,周光巍赶忙善意的微笑着说,“莫莫……我们来看看你和周放,有些事想跟你们谈谈。”

莫铭皱眉,声音越发瘆人,“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

周放正抱着换好衣服的齐妙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父母也意外的愣住了,放下齐妙,走过去问,“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有事儿?”

乔仪婞看着周放,低声问,“能进去说吗?”

周放回头看了看莫铭,莫铭冷眼对视他们很想做出一个无情的回答,但看到周放望向自己心疼又无奈的神情终究是做不到,干脆转身走回客厅。

周放把他们请进来,周光巍叹了口气对着警卫员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等。这时齐妙看到他们,礼貌的喊了一声,“姥姥、姥爷。”

周放父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周放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莫铭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严词厉色的对齐妙说,“这不是姥姥、姥爷!你姥姥在家呢,姥爷已经死了!”

齐妙从来没见妈妈这么凶过,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更听不懂‘死了’为何物,登时委委屈屈的皱着小脸哭了。所有人看着齐妙哭都十分心疼,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乔仪婞慢慢走出一步,看着莫铭,沉声说,“……莫铭,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在齐妙生日的时候和周放一起回周府过?周放的爷爷前一段时间外出到现在还没见过孩子,我不否认他肯定是特别想看到齐妙,但其实老爷子最想见到的是你,知道周放找到你后他情绪也很激动……所以……”说到半截轻叹气,缓了缓又说,“所以我们过来是想跟你们两个商量一下,问问你们的意见。”

莫铭抱着哭泣的齐妙,手无意识的勒的紧,没任何考虑就回答道,“免了。”说完抱着孩子回了房间,徒留一声摔门的震动。

周光巍只好对着周放说,“没关系,还有一个星期呢,你们考虑考虑,如果莫铭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到时候你跟你爷爷解释一下,别因为这个徒增不愉快。”

周放抬了抬眉毛,看了看尴尬的乔仪婞,沉默着点了点头,把父母送了出去。

莫铭在卧室里看着还在委屈抽搭的小家伙又何尝不心疼,安抚的亲吻着他,又把他的衣服脱光了抱在怀里盖上被子,任齐妙止住了哭声在自己怀里折腾,她只是斜靠在床头思绪一片烦乱。

周放一进来就看到莫铭这样的背影,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交叠着双腿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俩。莫铭知道周放在身后,也不理他。到是齐妙正玩的高兴,一仰脸看到周放,马上小嘴儿一撇放掉□,迅速眼泪汪汪的喊‘爸爸’,一边喊一边表达着他刚才的万般委屈。

周放被无敌的齐妙逗笑,俯身过去在他小身体上乱亲,直到齐妙咯咯笑着躲到妈妈怀里才罢休。周放低头看了看莫铭,趁机贴在她身后靠在床上轻搂着她说,“莫莫,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没有人强迫你做决定,更不是只为了齐妙,你……别多想。”

莫铭没有转身更没说话,周放轻动了动手指,也没再说其它。

儿童剧看不成了,莫铭一直在卧室闷着,情绪沉沉对其它不理不睬。周放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多想,陪齐妙玩够了把他哄睡着才回了房间。

莫铭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周放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扳过她的身子,一用力发现她在抗衡才放心,周放轻叹一声,“莫莫,你别这样……我怕你出什么事,跟我说句话,别自己闷着。”

过了好一阵,莫铭转过身,看着周放说,“周放,我曾经想对这些事能躲就躲,这么多年也没跟他们有什么接触,以后大不了这样过下去互不相关……但是我错了,很多事,本避不开了,而我也不想面对他们,因为我释怀不了。”

周放点点头,“我懂,你也没有必要非去强迫自己面对什么,也别用一时的心情赌气,莫莫,如果之前父辈的恩怨纠葛是唯一影响我的,那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成为我的障碍。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相信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之间不需要与谁相关,只希望你能放开心随意的生活,其它的交给我?”

莫铭看着他不说话,愣愣的望了一会儿,慢慢从前拎出挂着两个戒指的项链,解开,摘下周放的戒指——放回到周放的掌心。

周放的心一凉,赶忙抓住她的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铭缩回手,“我确实承受不了再失去你一次,半次也不行……但是我也给不了你对婚姻的答案,我原本一直想这个问题,今天我发现我过不去,但如果有了婚姻就意味着要面对更多我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我们就这么下去吧,能到哪天就到哪天,也许这样还能做到所谓‘随意’的生活……至于乔氏董事长的位置,我自认摆脱不及,应该有适当的法律途径可以解决。”

周放愣愣的看着她,脸上分不出喜悲,只是紧紧捏着戒指,沉默了良久才说,“莫莫……你别这么快做决定……任何事都会慢慢转变的……”。

“周放,别逼我。”

周放忽然把她压在身下,呼吸沉重,目光中隐约一簇簇的小小火苗跳跃着,“我什么时候真正的逼过你?莫莫……你是又一次打算把我扔下了?”

“我只是给不了婚姻,怎么就扔下你了?”

“能到哪天就到哪天?这就是你的想法?还说不是?”

莫铭被堵的没话,只好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他,周放别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只想好好跟她谈谈,哪知道莫铭一着急又冒出一句,“周放,你又要来强的?”

周放口一窒,想起易盛酒会平安夜那个晚上心里百味陈杂,一松手,放开了她,翻身静静躺在床上。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深夜,周放喃喃开口,“睡着了?”,莫铭没有吭声,只微微的长呼吸了一下,周放顿了顿,轻轻说了一句,“莫莫……嫁给我。”

莫铭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说,“明天我带齐妙回家,很久没回去,都在想他。”

周放的眼神一阵又一阵的凄凉,终于转过身不再说话。

戳日清晨,周放问莫铭要不要去送她,莫铭说不用,刘迪跟着。周放早已料到她这么说,只得抱着齐妙亲了亲道别后去公司了。

回到L市,家里一如既往的温暖,又是全员报道,只为了争抢齐妙。

刘迪夹在中间抱怨“哎呦,哎呦,我儿子怎么这么受欢迎,一回来就没我地位了!”小姨笑着搂着刘迪的胳膊说,“谁敢说没我们姑娘的地位!没你能有这小子的今天!来,妙妙,喊二妈!”。

刘迪瘪着嘴,“小姨你犯什么晕哪!二妈是什么!二妈就是二!!”

小家伙耳朵尖死了,抱着汽车遥控一回头,冲着刘迪细声细气的喊,“二~”

全家人轰然而笑,全都歪倒在沙发上,刘迪气的吹胡子瞪眼,作势追着齐妙满屋打,姥姥、姥爷笑的直咳嗽。

莫铭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热热闹闹的家人,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只觉又是温暖又是苍凉。看着看着,心里越发的复杂难言,转身拿出手机拨通了尚璟的电话。尚璟一看是莫铭来电,高兴的不得了,问莫铭什么时候回家的。莫铭说刚回来,问她怎么没出席康慨的婚礼,尚璟说当时正跟着电视台去香港,没来得及,而且过几天就回L市,让莫铭一定等她。

莫铭本就想在家多呆些时间,其实也是心里有结,不太想面对周放,于是这一呆就呆了一个星期,眼看还有一天就是齐妙生日,莫铭只得给周放打电话说孩子在家过生日,毕竟家人也没给孩子过过生日。周放是怎样的黯然莫铭当然看不到,只听他沉着声音嘱咐莫铭注意身体,回来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两人都在电话两端望着窗外沉默。

孩子生日当天尚璟也赶回来了,到莫铭家的时候又是一番热闹,简单的吃过中午饭,大家都在给齐妙准备隆重的生日晚宴,莫铭把孩子塞给刘迪拉着尚璟上街去采购。

尚璟挽着她的胳膊像多年前一样沿着早已重修过的步行街一路散步。

两人一开始还感叹岁月变迁,十年的光景真是改变了太多,好多曾经在上学时期经常光顾的一排平房的书店、饰品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写字楼大厦。步行街上的道路也拓宽了一倍,原来的陈旧门楣都成了统一的欧式风格的店铺门头,就连曾和孙麟喝咖啡的上岛也早已易主变成了全落地窗的三层星巴克。

尚璟调侃说,“还有没变的吗?想追忆一下往事都不行啊,明摆着让我忘掉嘛!”,莫铭笑着拉着她穿过步行街,又一路走回到一中,莫铭指着一中里面亘古不变的校园说,“这不就没变。”

尚璟点点头,又忽然转头看着路对面说,“唉?那个古城小吃不见了……”

果然,对面的房子早都拆掉了,正在修的城市广场也快完成了,见此,莫铭低下头轻叹了一声。尚璟知道她心情不好,拉着她穿过校园沿着一条很熟悉的路走下去,正聊着聊着,尚璟停住脚步指着旁边问,“怎么样,还要不要进去?”

莫铭转头一看,愣了几秒,兀自走了进去,直穿过胡同,又来到那个水塘跟前。除了少了几棵柳树、水位降低了些,其它的样子几乎没变。水还是同样的绿,浮萍同样的飘,周围依旧安静——甚至还是同样的季节,整整十年了……再见这一处化外之国,似乎一场折折转转的电影,一幕幕回放在眼前,不由得心神微颤。

莫铭下意识的看了看对岸,没有了十年前的那迷蒙的薄雾,对面清晰的一览无遗——岸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高高低低的树木错落着、安静着,仿佛那里从没有人到来。

尚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慨然,轻拍拍她的后背问,“莫铭,还记得第一次来,我问你什么问题吗?”

莫铭看着对岸点了点头,同样的一句话又问了回去,“你说,真的有孟婆汤吗?真的会忘记前世吗?”

尚璟看着她,笑了笑,“上次我问你是因为我迷茫,难道过了十年,你反而比我还迷茫了吗?”

莫铭怔怔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尚璟看着她的眼睛说,“莫铭,如果你是问莫叔叔……我会回答你,有孟婆汤。叔叔他经历了苦难,只有九泉之下看着你幸福了,他才能从容的喝了,才能忘记今生开开心心的过他的来生。”

莫铭的眼睛瞬间湿润,凝视着尚璟,所有的情绪堵在喉咙发不出声。

尚璟轻抚着她后背说,“……莫莫,你听过那个谁埋了你的故事吗?”

莫铭摇了摇头。

“有个人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了婚期,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男人很受打击,一病不起。后来路过一个游僧,知道这事儿后拿出一面镜子叫他看,男人看到一个死去的女人□地躺在海滩上。先路过一个人,看了看,觉得很惋惜,但只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看着觉得很心疼,就脱下衣服,给她盖上,也走了。然后一直过了很多人,都只是摇头经过,直到最后来了一个人,他过去,小心的在旁边挖了个坑,把女人的尸体埋了。

游僧对男人说,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未婚妻。而你是那个曾给过她盖上衣服的人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前世的一段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是最后那个把她埋了的人。

和孙麟分手后,我有一段时间也很难过,我们在感情的起始时间上相差太多了,所以当我爱的时候,他还没有开始,当他爱的时候我却准备放弃了。但是我想了想,可能还是我们没有那么深的因缘,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孙麟对我来说,大概就是那个给我衣服的人,所以……莫莫,谁是那个埋了你的人?

……如果刚才你是问的周放……我会告诉你,没有孟婆汤。一个不知道爱了你几生几世的人,有缘必有因,我不知道……你们……谁埋了谁,或许你们曾幸福了一世长相厮守也许绝望了一生难续前缘,但无论是哪种原因,都会让他这么惦记着你,所以才在每一生都苦苦的寻找。莫铭,告诉我,如果你上一秒想的是叔叔……那你此刻想的是周放吗?”

一声呜咽,莫铭忽然抱着尚璟,湿润的眼睛早已坠落下眼泪。

尚璟也红了眼眶抱着她说,“莫莫……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跟孙麟分手,我也说了各种各样客观的理由……但时至今日,我想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和周放这样的缘分。”

莫铭难过的哽咽着说,“可是……我,我……这么多……尚璟,我不想,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也忘不了。每想起我爸就没办法原谅他们,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分钟能放下。我爱周放,但这个爱情好像没什么结局,我觉得每天都像在耗着,得过且过的活着。”

尚璟点点头,也哽咽起来,“我知道,我知道,莫莫,你心里装的伤太多了,你这样生活又有谁不心疼?如果叔叔泉下有知又怎么肯放心?你想让他永远饱受着这种灵魂的折磨不能往生吗?莫铭,别把这种重负压在你和周放之间,叔叔肯定知道周放是会让你幸福的……只有你好,叔叔才能好,你懂吗?”

刹那间,父亲的话殷殷的响彻耳边,“莫莫……只要你好,爸爸才能好,你懂吗?”莫铭哇的一下痛哭失声,整个静谧的水塘处处低声回荡着莫铭的啜泣,伴随着、附和着,仿佛在一层层的剥落她伤痕累累绽裂的心。

听到莫铭大哭,尚璟也想起了莫铭两年来的一切伤痛,眼泪一颗颗的滑落,紧紧拥着她说,“宝贝儿,想想周放,想想齐妙,不用其他,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幸福,要相信你男人,放开吧……宽恕、原谅并不代表忘记,也不代表赦免,而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都已傍晚,俩人才拎着大大小小成包的东西回来,在家人的各种唠叨和埋怨中,莫铭和尚璟坐在沙发上笑。

齐妙终于过了一个真正的生日,在一个最温馨的大家庭里,有爱着他的太姥姥、太姥爷……有妈妈和两个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姨。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高兴,却又含着眼泪心情激动而复杂。

吹蜡烛的时候,齐妙毕竟太小,只好由大人代劳,吹之前,小舅突然问,“别欺负我们小就不问生日愿望啊!”

“……这么点,他懂什么叫许愿!”小姨反驳。

“那……至少表示一下啊,不然莫铭替儿子许个愿。”刘迪也跟着凑热闹。

莫铭看着一干人头疼的说,“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愿望……没法替。”

尚璟脑筋一转,“小孩子嘛!用这么复杂?问问他想要什么不就行了?”

小舅拍手,“这个好!”说完凑到齐妙身旁,低头问他,“妙妙……你想要什么呀?”

齐妙站在椅子上看了看舅姥爷,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留着口水伸出手指着蛋糕说,“吃蛋糕~”

所有人雷倒——小舅赶忙拍掉他的小手问,“蛋糕一会就吃,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呀?”

齐妙再次看了看舅姥爷,忽然挠了挠头,猛的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要爸爸!”

所有人愣住了,过了半分钟,齐妙都准备上手抓蛋糕了,大家才缓过来了。莫铭装作没听见,拿起刀想切蛋糕,姥姥却看了看众人,对莫铭说,“莫莫……差不多,跟周放一起回来吧,我很想他。”

莫铭抬头呆呆的看着姥姥,又转头看了看等着她回答的莫妈一时无措。

小姨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哼……也不知道我那公司什么时候能上市,这周放可放我三年鸽子了……”

小舅打岔,“二姐你有点出息行吗?让周放回来的目的……不是想不想,而是家里盛阳衰,你数数你们这多少女人?就我和咱爸俩男人,真是……”

姥爷一瞪眼指着齐妙说,“这小不点是女的!?”

齐妙吃不着蛋糕急的心烦,也不分听懂没听懂,接茬说,“女的!”全家人再次笑到歪倒,莫铭和刘迪、尚璟互相低低看了一眼,三个姑娘顿时眼泪齐落。

晚饭后,莫铭和刘迪临时起意,决定带着孩子回京,家人纳闷的问大晚上着急回去干嘛?刘迪指着齐妙说,“周放本来也给他准备了生日,这不是……没赶上嘛……所以回去也算让他们父子团聚一下。”家人明白过来,点点头也不拦着,一直把她们送到小区外,眼看刘迪的车没了踪影才回去。

刘迪把莫铭放到欧风广场上,一再问,“你确定没事儿?心情好了?不用我陪你上去?”

莫铭拧了她一把,带着三分娇嗔,“赶紧走吧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明天我在去找你。”

刘迪咯咯一笑,钻回车里扬长而去。

莫铭到了十八楼,抱着齐妙,做了几个深呼吸,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摁完电子码,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的酒气,然后就是喧哗的声音。

莫铭一皱眉,赶紧走进去一看——整个客厅都是人,沙发也拆散分成两组,到处都是餐椅和吧台椅,各种酒类大集合全部摆放在外面,无数的红酒、啤酒、威士忌甚至还有两瓶白酒……基本都喝的差不多。而这些人也全都是认识的人——周驰、李察德、吴泊宇、程鲲鹏、宁川、卢韩、周培蕴等等……而她最亲爱的周放同学居然在周培锦怀里缠绵的歪倒,半挂着她的脖子眉眼嬉笑的不知道说什么。

所有人看到门口的莫铭和齐妙全部震惊的石化,没过两秒赶忙看看喝的完全深醉的周放,一下爆炸,有抻的、有拽的、有喊的,都旨在迅速把他从周培锦怀里扯出来。其他人就是赶忙过来围着莫铭问好,聊天,哄齐妙。

莫铭看着乌烟瘴气的房间,再看看这一群男人和那个唯一的貌似正在尴尬的女人,心里猛的怒火丛生,至于周驰和李察德在耳边说的任何解释都没有听见,只觉耳畔全是嗡嗡的人声,一气之下大喝道,“住嘴!”

男人们被吓了一跳,傻呆呆的看着莫铭,只见她一个转身拍上门就离开了。吴泊宇在客厅里揽着周放赶忙冲着李察德喊,“赶紧去追!!!”

李察德迅速开门冲出去,众人满脸悔恨又看着醉的神志不清的周放一脸哀叹,程鲲鹏一拍脑门,“完了!周放死定了!”

而莫铭简直被气得觉得周身都在燃烧,一路走一路骂,直到欧风广场李察德还紧跟着后面哀求,莫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转身指着李察德的鼻子恶狠狠的说,“李察德!两年没见,别让我一见面就刀剑相向,该干嘛干嘛去!!”

李察德就差哭出来了,拉着莫铭说,“别,别,莫铭,即使不看咱们叔嫂一场也要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求你了,亲爱的莫莫,咱楼上解决行吗?认打认罚,再说我都没见过侄子呢,你好歹让我抱抱不行吗?”

莫铭拍掉他的手,一句废话不说,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进去。李察德本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莫铭走了。

整个通宵,周驰和李察德、吴泊宇都留在欧风公寓,从莫铭走后,他们赶忙把众人哄散,将周放拖进卧室,三人又把房间彻底收拾干净,最后各自靠着沙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周放醒来,头疼欲裂。他的人生中宿醉的经历不超过两次,而这就是第二次。他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慢慢起床,想去客厅找水喝。晃晃悠悠头晕之极的走到门口,向外一看才发现那三个人还在睡着。

周驰听到动静,一回身看到周放正皱眉看着他们,连忙走过去扶着他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吴泊宇和李察德也醒了,看着还晕乎乎的周放,三人一脸颓败。周放不知道原因,还以为他们也是喝多了,于是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不用管自己。

吴泊宇抹了把脸,幽幽的眼神看着周放,“我们有话对你说,这不是等着你呢吗?”

周放深深拧着眉毛,“?那……就说吧!”

还没等李察德绘声绘色的描述完昨晚的全部场景,周放已经崩溃了,几乎是飞快的跑去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就冲出了家门,三个男人在客厅对视了一下,李察德弱弱的问了一句,“有戏吗?”

吴泊宇和周驰同时叹气,“悬。”

本敲不开刘迪的家门,明明听到奇妙在客厅噼里啪啦的摔玩具的声音还有人看电视的声音,就是没人理会敲门苦等的周放。

周放一直站在外面一个上午,累的腿抽筋,只好靠在公寓走廊的墙壁上揉着脑袋。

到了中午,门终于开了,刘迪出去买菜。周放赶忙趁机奔过去把着公寓的门一脸谄媚的看着刘迪着急的说,“刘迪,刘迪,求你,别关门。”

刘迪白了他一眼,“哪凉快哪呆着去!”

周放苦笑,“这不是你屋里凉快吗?”

刘迪讽刺的哼了一声,“随你,不怕死你就进。”说完,转身就去买菜了。

周放舒了口气,赶忙打开门就要进去,不成想一抬头就看到莫铭站在客厅中间,抱着双臂脸色如碳。

周放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垮着脸笑也笑不出,“……莫莫,我能进去吗?”

“不能!”

“……莫莫,昨晚……我,不是你看到那样……我们就是……”

“我看到哪样?”

“……”周放没有勇气复述。

莫铭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水果刀,周放一愣,只听莫铭说,“周放,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要是不走,敢迈进来,我就划下去。”说着把刀刃抵在手臂上。

周放大惊失色,连忙大喊,“别!别!!我走!”赶忙‘啪’的一声关上门,站在门外又心疼又懊恼,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点办法没有。

莫铭在屋里轻蔑的一笑,把刀放回厨房——就一直预备着给他看呢。

从此后,周放每天必过来N次哀求等待接见,不是没人就是不见。打电话莫铭本不接,发短信更是不回。周放又要忙工作又被这事儿弄的心烦不已,可自己确实错的离谱儿,尽管是喝醉了,尽管毫无居心,连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最近太倒霉了,把齐妙送回周府被逮个正着,喝醉出乱子又被逮个正着。

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莫铭格倔强的要命,果然还是没消气,连带齐妙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周放了,动不动就喊找爸爸,刘迪这时候都会点着他的脑门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到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周放来的次数少了,后来发短信告诉莫铭说公司有事儿先去英国几天,让莫铭注意身体,莫铭依然没理他。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上午莫铭接到李察德电话,问他什么事儿,如果是给周放说情的一律不给面子。

李察德赶忙说是乔安娜回国了,听说齐妙的事儿,高兴的非要看看孩子问她是不是赏脸。莫铭一听是乔安娜,顿时不好拒绝了,毕竟她和乔安娜关系很好,何况对方又多次照顾她,实在是不能也没有理由推掉。只好跟李察德约了地点,刘迪开车陪着一起去了。

到了餐厅,果然是乔安娜,她大老远看到莫铭就迎过来亲热的拥抱问候,更是对小齐妙爱不释手。餐厅里还坐着笑嘻嘻的李察德,莫铭跟他面对面坐下来不理他。乔安娜热情洋溢的跟莫铭和刘迪聊天,一边聊天一边逗齐妙,后来愣说是不过瘾,非要抱着齐妙去餐厅旁的购物中心逛一圈,又怕齐妙不跟着她,就拉上刘迪一起去,让李察德陪着莫铭聊天。

等乔安娜一走,莫铭才反应过来,让这母子给设计了,不禁暗暗腹诽周放一家人的黑心肠。

李察德赶忙又是赔不是又是讨好,说都这么多天了,好歹该消消气了。

莫铭玩着餐具不吭声。

李察德又说,“莫铭,别,好歹念在周放初犯,我知道你那天回来不容易,这事不赖周放,都是我们瞎凑在一起的。”

莫铭扬起头,“别想就这么替他打马虎眼!什么叫初犯?”

“嘿嘿,别啊,你看你这脾气,怎么十年一点没变呢。”

“李察德,我是因为乔姨出来的,不是为了听你废话。”

“哪啊~我就是想跟你说周放跟周培锦没什么,怕你恨周放。”

“有谁不行?居然又是周培锦?喝醉了也不至于看不清人吧?麻烦你转告周放,原谅不了。”

“哎呀!莫铭,你能不能别这么顽固?俩人都多大了,儿子都有了,怎么这么幼稚?!”李察德耐心快用完了。

莫铭脸色一沉,“你说谁幼稚?李察德,这事儿好像轮不到你开口吧!”

“对,对,我没资格问你们两家的问题,我现在就是好心的想帮我哥解释一下啊,他们俩没什么,快洗不清了。”

“哦,反正又不是没有过,现在重温一下何妨?周培锦可念叨好多年了。”莫铭白了一眼。

李察德一愣,“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有过?我都不知道你从哪知道的?”

莫铭慢慢站起身,笑着嘲讽,“行了,你们俩一丘之貉,有没有过去看看荷塘别墅里周放的大作就知道了,他不是还给人家画过速写呢嘛,你别一下否了。”

李察德眯起眼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高声反驳,“莫铭!你胡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的。”

“用别人跟我说?画在那摆着呢?你真好笑!走了,懒得理你。”说完就要走。

李察德连忙站起身说,“谁告诉你那画是周培锦!”

“还有别的事吗你?”莫铭皱着眉问。

李察德气的冒烟,“莫铭,你是真二还是假二?是你智商有问题还是周放智商有问题?!”

莫铭咬了咬牙,干脆转身离开。

李察德急了,要一步窜出来拉住她,却被桌子绊到,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一声,“张莫莫!!你给我站住!”

莫铭突然愣住,猛的回头,满目惊诧和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只听李察德气急败坏的说,“周放到底想折磨死自己还是怎么的!!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说?别墅里那几张速写从来就不是别人!!都他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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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一章 剥茧(3)

莫铭突然愣住,猛的回头,满目惊诧和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只听李察德气急败坏的说,“周放到底想折磨死自己还是怎么的!!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说?别墅里那几张速写从来就不是别人!!都他妈是你!!”

“……”

“你盯着我干嘛!?”李察德本来一身怒气,看到莫铭忽然迷乱而震惊的表情顿时又不恼了,倒是底气越发的足了起来,拍桌子拍的手生疼,趁着莫铭发愣的空当赶紧缩回手去轻甩了甩,一边斜着眼瞧着她,干脆坐回了餐椅上。

莫铭慢慢走回到桌子跟前,疑惑在眉间拧的紧到不能再紧,“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李察德一听,笑了,笑的讽刺和无奈。

“……莫铭,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觉得我有几分熟悉吗?”

莫铭茫然到发懵,“认识十年了你还想让我熟悉到哪去?”

“我说的不是现在!是在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或者第一次见周放……没觉得似曾相识?

“为什么相识?李察德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荷塘别墅那速写怎么会是我呢?!”

李察德近乎绝望的表情打量了莫铭好久,终于移开眼睛望向窗外的街道,长长的叹了口气,“莫莫……1996年8月20号……那场演讲比赛……庆功会之后的……晚上,那两个漆黑的阳台和三个人……你……可曾想起?”

随着这句疑问——只听‘咣当’一声,莫铭的手包滑落在餐桌上砸倒了玻璃瓶,橘色的橙汁汩汩的流淌,慢慢染了整个桌面,莫铭缓缓的抬起头,眼神中卷积着数不清的骇然和复杂,李察德见状微点点头追加了一句,“没错,那个少年……是我,另外一个……是周放。”

十三年前的八月,北京。

傍晚,下过一场大雨。

迎着刚散开的乌云,夕阳已落,天边的霞光一展万里。闷热的京城终于在这场大雨后盼来久违的凉爽。

持续了二十多天的《全国青少年演讲比赛》在当夜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庆功晚宴也算给这场闻名的赛事落下了完美的帷幕。

虽然比赛的名次不是特别的理想,但对于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这20天的培训、进取和竞争经历远比赛事本身更有意义,莫铭也并未真的对成绩太过挂怀,一个这么大型的竞赛,高手如云,即使败北也无可厚非,何况她还是全国前十。

只是这庆功宴着实有点让她头疼——整个宴会大厅除了主办方的各层领导、众多媒体记者剩下的就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进入决赛的青少年们。气氛热烈时,人声嘈杂搅和的她头昏脑胀,她的格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热闹,于是在领导致辞时,就找了个空当赶忙遛了出来。

从喧嚣一片的宴会厅走出,躲开了来往的人群,顺着长廊来到酒店大厦的B座,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两个认识的比赛评委,心里一慌,连忙推开不远处套房包厢的门躲了进去。

进房间后,整个儿黑洞洞一片,莫铭碰了两把椅子才隐约看清方向。本想躲会儿就出去,可转身却发现贵的包厢套房里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刚才还有些安静的害怕,此刻又孩子心起来,心里一乐,蹑手蹑脚的打开推拉门走到了阳台上。

雨后的湿润与清爽的夹在夏日夜风中迎面送来,顿时让心一片通透的惬意。阳台在大厦的背面,楼层本就高,周围的套房都没有人也没有光影,其它的建筑又相距甚远,影影绰绰的楼影互相交叠着,只有西天的一轮弯月在空中铺洒着淡淡的光辉。

莫铭走到阳台的外侧,轻轻的转身靠在了栏杆上,正独自享受着安静美好的夜晚时,忽然听到隔壁套间里一阵动静——先是剧烈的摔碎玻璃或瓷器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乒乒乓乓的踹倒椅子的声音。

又过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只剩一人沉沉的喘息和另外一人低声的安慰。

莫铭被闹的心烦,蹙着眉毛正想离开,一转眼却看到隔壁房间里的人也从套房里来到了阳台上。

两个阳台中间隔着石造的屏风,光线幽暗,屏风镂空处较小,也看不大清楚,只瞧见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高个子的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而另外一个斜靠着栏杆站在一旁。他们阳台上方的遮阳伞打开着,完全拢住了月光,于是两个人隐匿在角落也不说话,看上去越发的瘆人。

莫铭没发出声响,对方似乎也没太注意这边,只是一味的望着夜色相对沉默。

良久之后,稍矮的年轻人忽然张口,“得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事儿已经定了,你这么折腾,最后只能两败俱伤,在这个家里又不是呆了一天两天了,不如想开点……何况你是考上清华去不了又不是没考上……”,一个少年的声音,还在变声期,半哑半扬,公鸭一般,几乎听不出本音。

看不到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他只是沉默。

少年又说,“……哎呦喂,哥哥哎,你这个星期已经摔了几十万的东西了……别跟他们顶着干了,脾气发够了没?咱能不能别把理想太当回事儿了?理想那是说给穷孩子听的故事,咱们这儿压就没有理想这东西!你怎么还没我看的明白呢!”

莫铭听到这句话心生轻蔑,顿感厌烦,起身要离开,刚迈出一步,对方突然才发现隔壁阳台上有人被吓了一跳,少年赶忙站直了身子大喝一声,“什么人!”

莫铭收住脚步,转过头缓缓的说,“你不认识。”

听到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少年马上反应过来接茬说,“你跟这儿干嘛呢?是酒店客人吗?谁允许你随便进套房来的?!”

莫铭眉毛倒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酒店客人!”

“废话!套房黑着灯,除了你又没别人,一小屁孩儿你拿什么包套房!”

“你更废话!难道你身后的房间开着灯呢?”

少年一愣,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房间确实也没开灯,登时卡壳。

莫铭直斥道,“你们不仅没开灯,还在里面一通乱砸,你可别跟我说这套房就是这样黑着灯给人砸了才叫包下!……不过也难怪,理想是穷孩子的玩意儿,你连理想都没有,我还能指望着你有什么素质呢?无知!”

少年被噎的尴尬,转头看了看藤椅上的人,他却正看着隔壁阳台上声色俱厉的小女孩儿微微翘着嘴角笑。少年气的冒烟,这一幕,他记了半辈子。

冒烟儿的自然是当年的李察德,另外一个——就是周放。

这套房确实也不是他们定的,只是在其他房间有家宴,因为单方面被乔仪婞安排去法国上大学的事儿周放已经闹了个月有余,平素又积怨已久晚宴上三言两语不对付就发作起来,年轻人压不住脾气就冲出餐厅一路砸到了这个包间。

李察德嘟嘟囔囔的兀自生气,却也顺着周放的目光透过石屏风看着莫铭,虽然他们两个身处黑暗,但莫铭的周围却无遮无拦,清亮的月光之下,莫铭的身形甚至样貌都格外的清晰,尤其她的头发更是惹人注目。

话说为了这场比赛,来京之前莫妈非要给她设计造型,以往也经常给她小小修剪头帘或者发梢,并未出现过什么差错。这次本想把她后面的头发齐一齐,谁成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拿着剪子愣是剪歪了一块儿!

莫妈不敢吱声,看莫铭没注意,想了想,干脆一层层的剪了下去,而两侧却保持原有长度没变,这样从前面看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渐变到后面就怪异极了,完成后始终没提这码事儿,莫铭又不太追究这些问题,用手了感觉后面有点短,倒也没多想。此刻在夜色中远远看去,这发型……还真是相当具有潮流的先见,莫妈的一时失误倒提前造就了沙宣大师的世界经典。

作者有话要说:外出两天,耽误更新了抱歉。

第百六二章 自报家门

李察德盯着莫铭的头发咯咯笑了两声,刚意欲出口损,周放却好像提前猜到,低低的伸手狠拧了他一下,黑夜中李察德又疼又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赶紧转了嗓子说,“哎?我无知?得,你有理想,你倒是说说您的伟大理想让我们受受教诲?”

莫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要离开,李察德一看跟小姑娘逗贫人家没上钩,有点出乎意料,忽然对周放半低声揶揄道,“瞧见没,还一个小丫头片子呢,能说出什么真章儿来?还理想……问的没话了吧?”

莫铭忽然立定脚步转过头看向他们的角落,沉吟的盯了十几秒,从容道,“外交官。”

李察德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外交官——我的理想。”莫铭平静的重复。

李察德哧哧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笑讽,“果然够幼稚……小孩子都这样,反正不是科学家、艺术家就是什么外交官……哎?小姑娘,是不是一写作文你就写‘我的理想’?”

周放在旁边听到这话,想想这么大的孩子确实经常会写各种‘我的理想’的作文,顿时觉得莫铭的孩子气被李察德言语贬损的怪可怜的,更是不露声色的笑了笑。

不过莫铭却没什么反应,仍是平平静静的回答说,“嗯,还真是写过。”

李察德看莫铭上道儿,放肆的调笑,越发逗贫,一边笑一边说, “成,成,成,那你解释解释外交官都干嘛的?”

“调研、交流、办事、礼宾、谈判,从大使、公使到代办、参赞或者武官,他们的工作都在此范畴,无一例外。”

俩人一愣,着实没想到莫铭会给出这样一个专业的答案,周放依然安静,只是眼神中却有了些小小的赞誉,李察德笑了笑说,“哎,还真是懂的挺多,是不是写作文时经常写自己要成为举世闻名的外交官之类的雄心壮志,还时常觉得这个志向远大、光耀门楣什么的?”

莫铭静静的看了他半分钟,缓缓的抛出一句,“宁可保持沉默让人看上去像个傻子,也别一开口就证明自己确实如此。”

话音一落,对面阳台反应了两秒,周放也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的大笑,只好一边忍着声音一边不停的笑的耸动着肩膀。

李察德自持逗贫无敌,今日被一个同龄女孩儿打击的找不着北,又一时找不到话回击,气的哭笑不得。

莫铭想了想又说,“一个外交工作者的工作所承载的是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命运,这需要极大的责任心和使命感,他们要忠于国家、热爱国家,要有深厚的文化修养,需要通晓国际形势与法则,需要有历史、地理、金融等的渊博知识,要有相当的人格魅力及外语技能……这是一个丰富且孜孜不倦的提升过程,我固然做不到苏秦和张仪‘一怒而天下惧,安居而天下熄’的纵横之术,但这是我的理想,我不是为了所谓‘志向远大’的虚荣,而是为了自我成长和自我充实。理想是一个方向、是一个信仰,你刚才对‘理想’一词的种种不屑,只能让人觉得你是一个既无方向又无信仰的人,那这样的人不是无知就是傻子……所幸,你果然证明了这一点。”

反应机敏、见解到、条理清晰、有论有据,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黑夜中,周放眸光一亮,笑的眉眼弯弯。李察德因为家庭背景的不同,心智自然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即便如此却也觉得莫铭不同于一般十几岁的小姑娘,虽又被拐弯损了几句,也没了斗嘴玩笑的心,反而挺认真的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理想?没方向?只是有也没用,不过说说罢了。”

“哦……是吗?”

“切……我跟你身处的环境不一样,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理解不了?”

李察德有些心烦的直起身体,低着头看了看周放,用手拍了拍阳台的栏杆,像是自言自语的回答说,“你当然理解不了!不是所有理想都有机会坚定追求。”

莫铭回答,“那还是心里不坚定。”

李察德轻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的讽刺道,“嗯,对,不坚定,你不会接着说‘啊!理想是种子,只要坚定的种在心里就能生发芽了吧!”

莫铭知道他言语讽刺,也不在意,忽然想起刚才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关于考上清华又不能去的话,心里也算大概猜到一些,于是轻笑了笑,摇摇头说,“嗯,错了,理想是阳光,坚定的心才是种子,……有时为了达到理想……也许会绕一些曲线,但总是要有坚定的心,只要抬头能看到阳光,种子迟早会长成参天的树。”

这番话说完,对面彻底安静。

清透的夏夜,周放一句话没有说,此刻却好似被什么触动了思绪,心头微微一动,低头沉思了半晌,再抬头看向莫铭的时候,目光逐渐的深邃了起来。

透过两个阳台之间的石屏风凝望着对面的少女正双臂舒展微靠着栏杆,抬起头安安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城市。

李察德也觉得她言谈举止实在有别于寻常女孩儿,不由得对她好奇起来,过了会儿忽然问道,

“……你哪个学校的?”

“不知道。”

“……你上酒店干嘛来了!?”

“要你管?”

“哎!丫头,你是北京的吗?”

“无可奉告。”

“……那……你叫什么?”

莫铭勾起唇角反问,“你叫什么?”

李察德皱眉,“嘿,我问你呢!不说拉倒,莫名其妙!”

刚说完,忽然听到莫铭清脆的咯咯笑出声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叫奇妙?”

李察德一呆,“真叫奇妙?”

“啊,真叫奇妙。”莫铭扬着眉毛问,“那你叫什么?”

李察德不屑的瞥她一眼,“干嘛儿告诉你!”

莫铭扬扬眉毛,“谁问你了?!”

“……那问谁?”

莫铭扬扬头对着周放坐着的方向说,“问他呢!”

李察德气的嚷嚷,“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莫铭三两步走到推拉门前,最后回头笑着说了句,“不回答算了,白白!”

眼看着她进了套房,李察德正郁闷想出去拦着她的时候,只见周放看着对面阳台的门口,低低的笑着回答了一句,“我叫周放。”

第百六三章 呼唤

当周放自报家门的时候莫铭早已走出套房,李察德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笑,“她没听见。”

周放站起来,伸展了一□体,也靠在栏杆上看着李察德,面目都是舒畅惬意的笑容,“压儿没想让她听见!”

李察德看着整晚闹的硝烟四起的周放突然笑的这么灿烂,顿时一愣,“哥,你……很高兴啊?”

周放吊着眉角,“干嘛不高兴?”

“……”李察德垮着脸,也不知道刚才谁才砸了满屋的东西,又是谁玩了一晚上的深沉。

周放想着刚才小丫头冷着脸暗损李察德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嗯,保持沉默的时候还真看不出你是不是傻子。”

李察德气的咬牙,公鸭嗓挑着高音儿喊,“周放!你是我哥吗?你能不能厚道点?”

周放愉悦的很,“你平时喷的本事呢?鲲鹏不是你师父吗?这要让他知道,可把他脸都丢光了。”

“难雪奇耻!非让我找着她不行!让我知道她在哪,我要每天臭骂她一顿!”

看李察德愤恨难耐的样子周放越发笑的开心,“还真是……这丫头打哪儿来的?”

“我也想知道。”

“那就去查。”

“去哪儿查?”

“还跑的了这酒店?现在就查!”说完,周放转身往回走。

李察德懵了,突然反应过来,两步跟上周放,又惊又怯的试探,“……哥,哥?你,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吧?”

“你觉得呢?”周放边走边说。

李察德一惊,“不是吧!!周放,……你身边那些追风逐浪的还少?什么时候变口味儿了?她还是个小孩儿呢,你没看她都没怎么发育?连罩儿都没带!”

周放忽然站住,回头,挑了挑眉毛,“你脱衣服看了?”。

李察德心室一颤,发现周放突然冒冷气,咧了咧嘴,尴尬的呲牙笑侃,“没……没,这得你脱。”

周放‘哧’的轻笑了一声,又转身走了,李察德抹了把冷汗,赶紧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套间。(莫铭当年那坚毅又倔强的小格……如果知道刚离开就被这俩人如此诟病,恐怕直接抹脖子的可能也是有的。)

话说周放和李察德出去后,显示沿着酒店走廊逐层扫了一圈,没有收获就又跑到酒店前台去详细盘问,无奈涉及到个人隐私,所以得不到住酒店客人的资料。李察德看着婉拒的客服小姐,郁闷的跟周放暗暗叨咕,“真想查登记资料,有的是办法,她也拦不住!”

周放摆了摆手,一边皱着眉来回扫视酒店大厅一边说,“没必要,去找杭青(杭先生),让他出面问问经理。”

李察德点点头刚要走,一众青少年从酒店A座陆陆续续走到中央大堂,周放盯着这些人想了想,忽然问前台这是接待的什么团体?前台说是全国青少年演讲比赛决赛选手,今晚在酒店会厅举办颁奖和庆祝宴会,现在大概是退场了。

周放安心的叫住正要离开的李察德说,“行了,找到了。”

几经联系,第二天中午周放才见到赛委会的一个负责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沟通过后,和李察德翻遍了参赛选手的名单,来来回回搜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一个名字里带‘奇妙’的女孩儿!哪怕出现其中一个字的都没放过,周放指着登记名册问,“麻烦问一下,有没有对应的照片什么的?”

对方又只好拿出厚厚一叠个人资料无奈的说,“这是每个选手的详细资料,来自全国各地,一共四百二十多个。”

李察德疯了,“啊!这么多?!我们只要昨晚上去酒店参加颁奖或者宴会的名单。”

负责人指着资料说,“这些孩子都有可能出现在酒店,赛委会安排的选手赛后活动驻点就是那儿。”

两人郁闷了,老老实实坐在对方的办公室埋头找了起来……先是看每套资料封皮的名字,依然没有,后来又逐个儿打开看首页的一寸照,翻到手抽筋,终于在李察德头晕眼花的时候忽然对着眼前的资料大叫,“就是她!”

周放赶忙侧过身拿起来一看,二寸照上小丫头清秀的脸庞,平直的一字眉放松的舒展着,盈盈流光的眼睛对着镜头甜美的笑着,微挑的眼角带着三分天然的柔媚,挺翘秀气的鼻梁、柔润小巧的下颌、修长的颈骨,虽然是束起的长发,但毫无疑问是夜色里那个娇俏可人儿!周放眯着眼眸淡淡的笑了笑,可再一看名字——差点没晕倒,张莫莫!哪里跟奇妙二字沾边?李察德更是恨得牙疼,嚷嚷着要报仇,再一看地址,本不是北京的,顿时更郁闷起来。

周放到是老神在在的心里十分有谱儿,走出楼外气定神闲的对李察德说,“走吧。”

“去哪?”

周放暼他一眼,“回家。”

“……周放,昨晚上掀翻桌子你就没回去,后来乔府都快闹翻了……你这去哪上大学的事儿还没落听儿呢!回去怎么处理?”

“我自己有数。”

李察德想了想,有点怯怯的问,“那,咱们走着?哥,你……可别再跟大姨较真了,我真怕你出事儿。”

“我较真儿了吗?”周放斜着眼看他。

“……没有吗?死活不去巴黎南大的是谁?”

周放一脸无辜的纳闷儿“谁告诉你我不去了?”

李察德不明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车外等候的杭青。

杭青适时的接口,“哦,上午刚给周放定了下周去法国的航班。”

李察德很想找块儿砖拍他又不敢,“那你这……这暑假打的都快二战了……怎么突然就妥协了呢?”

周放笑了笑,一排清闲的说,“没听张莫莫说吗,有时为了达到理想,需要绕一些曲线。”

就这样周放突然就听话的去了法国,弥漫了一个多月的火药硝烟就这么散了,乔仪婞自然是达到目的很懂得适可而止,也不再提起之前争吵的任何话题,乔老本来也怕在周家的背景下周放走上政界或军界,现在看到这个倍受亲睐的外孙乖乖的去念经济金融类的大学更是比谁都高兴,一时间,周、乔两边都十分祥和太平。

周放动身前拒绝了吴伯宇他们搞的聚会,十几年的发小儿、哥们儿们突然各自分离,东南西北的上大学去,情绪难言的泛酸,也很是不舍,于是不甘心的凑到一起去周放家里饯行。

年轻人笑笑侃侃的倒也热闹,正当众人聊天的时候,从小儿跟尾巴似的周培锦忽然从周放书房拿出一个小相框的速写,指着上面的短发少女问,“周放?!这是谁?”

周放一愣,本来就不待见别人去他书房乱翻东西,登时皱着眉不说话。

旁人都仔细瞧着那副速写,吴伯宇看完后打趣儿,“哎呦!周放?这是哪个妞儿啊?不记得您老看上谁了?你这儿连个女孩儿照片都不留的人,居然亲自画上了?”

程坤鹏哈哈一笑,接嘴说,“天天跟他粘一块儿,没瞧见过这样的丫头,八成是周少自己想的梦中情人。”

众人哄笑,周放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松了眉头,眼睛浅浅带了点笑意,没承认也没否认。

没想到第二天周培锦就去发廊特意吩咐人家给她剪了这么个前长后短的发型,造型师剪完直夸她前卫、洋气,周培锦脸上没表露,心里却美美的,被夸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为觉得离着周放心目中的标准靠近了点,于是,这个发型一保持就是14年。

在法国留学的日子里,周放也逐渐的成熟起来,对于现在的这个选择他也越发的认可。在第一年圣诞节期间周放突然从法国飞回中国,回京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却带着杭青去了L市。

也不知道周放什么时候查到的莫铭的班级,于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就守候的学校大门外较安静的地方。放学的人潮汹涌散开后不久就看到从大门走出来一个单肩背包的女孩儿,发型还是那样,只是长了不少。

周放在车里远远的看见她,不自主的翘起嘴角,杭青调转车头在后面缓缓的跟着莫铭的脚步。周放也没什么动静,只是降下车窗,胳膊支在窗口安静的看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跟着跟着,忽然有几个学生骑车飞快的经过莫铭身边,猛地一蹭,把她的背包剐了下来,直接撕了一个口子,包里东西都散落在马路上。

骑车的人本没注意,早就跑了。周放在车里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看莫铭身体没事儿,然后皱着眉考虑要不要下车过去。这时宋思聪从旁边跑过来跟莫铭说了两句话,俩人蹲下急匆匆的捡东西,大冬天的,身旁一直在刮着风,吹散了不少单页的纸张,宋思聪指了指四周,莫铭皱着眉摇了摇头只捡起其他书本物品又跟宋思聪急忙返回了学校。

等莫铭离开后,杭青下车走到周围捡起附近的几张单页,返回车里递给周放。

周放简单的整理了下,仔细的看着带字纸张上的内容——似乎有不少都是随手涂鸦,还有一些随意写的抱怨学校或者某老师的字句什么的,还是蛮孩子气,周放看的轻笑。正翻着翻着,却无意中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一段很长的话,

“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那个葬礼,这梦像漂浮在晨曦的雾,像刮过山涧的风,迷迷蒙蒙又清清冷冷的,睡醒了却如同没睡醒。

在堆满了爷爷的回忆中度过每一天,当日子过的越是混沌,反而对回忆越发的清晰。爷爷教我理想、教我坚毅、教我从容,他托着我成长,告诉我坚定的心会是一颗种子迟早会在我的生命里开枝散叶的繁荣。

可我始终不想面对爷爷不再活着的事实,因为我不知道,原来一个葬礼就结束了人的一生。我的世界都动摇了,突然就失去了支撑我的肩膀,不知道来日中又有什么还能架构起我的坚定,那颗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就随着爷爷一起消失了。

越想越伤……到底该怎么做,谁能给我一个坚定的心?”

看到最后一句,周放有点发愣,静静的看着,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把单页的纸折了起来。

寒假到来,又是一年,除夕前两天的早上,莫铭去楼下取报纸,打开邮箱忽然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包裹。拿出包裹一看上面的接收人是张莫莫,却没有任何寄件人的消息。莫铭好奇的拆开三层包装,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纸盒,掀开盖子,只见盒子里空荡荡的,盒底却静悄悄的躺着两粒种子。

周放在法国的日子越来越忙碌,要学习的课程越来越多,最初还能动不动回国,后来就没什么时间了。一直到第二年的冬天,周放跟着导师研究一个课题无暇回国,就安排李察德给莫铭寄了第二份包裹。

而这个冬天这对周放来说也是个人生的转折,圣诞节刚过,乔老就给了周放整个乔氏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如此极度的荣宠无法不让人骄傲,20岁的周放被推上了一个越发不可一世的台阶。在这有些荒唐的日子里,周放过的倒也还算肆意。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左右,周放也没有回国,只是安排杭青和李察德定期去暗跟一下莫铭的消息,毕竟距离遥远,一旦他在法国步入正轨后就有些自顾不暇,尤其是这半年来更是丁点儿也没记起。

六月份,周放和几个朋友在马赛出船游海,两天后从船上下来回到酒店没多久就接到杭青的电话说张莫莫重病,进了医院两天后就去了ICU,目前没有缓解。

周放一惊,忽然厉色责问他怎么不早说,杭青难得有些着急的声音说已经找了他两天了只是联系不上。周放仔细问了莫铭的具体情况后就定了最早的航班赶回了北京。

到L市之前周放已经通过吴伯宇在京的几个三甲医院的关系联系到L市一院长曲建升并开门见山的谈明了来意,曲建升虽然对他的保密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尊重他的意见没有对莫铭父母提起这件事。

直到周放赶到L市一院时才正式见到曲建升,曲院长跟他详细谈了谈莫铭的病情,周放越听越心急,要求避开莫铭父母单独进ICU见见莫铭,曲建升不好阻拦,只好帮着安排。

换上隔离服进到重症监护室,推开中门,第一眼就看到莫铭毫无声息的静静躺在监护床上。半年多不见,五官变化不大,只是每次看到她都比上一次要显得逐渐成熟。

周放轻轻走到床边,慢慢的弯下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的看着她,看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没有一丝意识,睫毛轻垂,鼻端着输氧管,唇色泛白。她的发丝软软的滑在白色枕头上映衬着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可怜至极。周身处处都是各种线、管连接着不同的仪器,周放看到这一幕,想起她在酒店阳台上气神十足的样子不禁难言的心疼和自责。

过了一会小心的拿起她的左手,感觉她的指尖微微的冰凉,慢慢握在手心,蹙着眉凝望着她的脸极轻的呢喃了一句,“……莫莫?……能听到吗?”

莫铭没有任何反应,周放也知道她在炎症的昏迷中,只是看她这憔悴的小样子,想着自己这半年惬意的要死的生活,忽然越发的心疼和懊恼起来。不知不觉从掌心握着她的手变成两人五指交叉、十指相扣,周放的指腹微微揉蹭着她的手背,细腻的感受让他的心头一漾竟说不出的温柔。

两人这样安静的过了一阵,周放看她昏迷的样子百般焦急,要出去跟曲建升谈谈会诊的事情,慢慢放下她的手,站起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莫铭极轻的出了一声。

周放一愣,马上回头走到床前,紧紧盯着她不敢出声。眼看着她皱起眉,依然没有醒,似乎正在梦里,睫毛闪了两下。周放轻叹一口气,再次转身迈了两步——只听到莫铭微微的低语呼唤了两个字,“周放……”。

作者有话要说:多嘴的说一下……姑娘们还记得第十七章《处变不惊》里,莫铭去石家庄参加演讲比赛时跟一参赛女孩儿起了冲突,周放帮着解围后握着莫铭的手走了那段吗?如果没印象,可以回去看看,当时写莫铭第一次被握着手却有着十分熟悉的感受,原因?over here。

第百六四章 灯火阑珊处

低的几乎不可分辨的呓语落在周放耳畔犹如霹雷,震的他身形一僵,瞳孔猛地收缩,一个急转身,望着依然昏迷的莫铭,整个人木木的定在原地。

完全肯定两年前那晚莫铭本没听见自己的回答,两年来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刚才又绝不是幻觉,这声呼唤……从何而来?周放内心狂跳,呼吸都开始发紧,手指微颤轻捏着她的指尖,俯身轻轻的靠近莫铭的脸庞,抿了抿嘴再次小心的喊了声‘莫莫’。只见她虽然没清醒但皱着的眉毛却缓缓放松,淡粉色的小嘴唇弱弱的翕动了一下,周放眼睛一酸险些掉泪——她的唇形分明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名字!

这是天意?还是冥冥中的注定?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周放懵了,震撼了,激动又狂喜,突然之间仿佛在自己心尖上烙上了一个痕迹。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柔柔软软带着些发烧时的微烫。

周放此时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再一瞧她憔悴的小样子又更加心焦,连忙站起身疾步出了监护室。

曲建升一直在监护室外间透过中门看着他们俩,对于周放这一吻显然惊愕之极。他很难想象一个16岁的小姑娘早恋的问题,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这样成熟并气度惊人的年轻人。

猜测不出周放的来历——眼看着他从一辆低调的甲A牌照专车中下来,一起下车的还有通过北京某三甲医院院长联系到的自己的年轻人吴伯宇,而另一辆车里还有两个领国家津贴的外科专家。这些已经颇为让人惊讶,没想到正在疑惑的时候周放走出来满是焦虑和担忧的说,“今天下午,我这边会接两个梅奥医学中心的人过来,麻烦曲院安排会诊程序吧。”

曲建升从医多年,当然清楚美国梅奥医学中心的肺科研究世界闻名,越是如此越惊愕难言,还没等说话,周放又诚恳低调的拜托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要跟莫铭的父母提起自己。曲建升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满腹的疑问同意并着手安排这场史无前例的、杀**用牛刀的专家会诊。

……第二天,莫铭从昏迷状态醒来,第三天离开重症监护室,一个星期后出院。全程中,周放都未曾露面,莫家也对此一无所知。自此,曲建升卖了天大的人情,莫家逢年过节的探望,这样的礼数一直持续了十年有余。

这次意外的肺炎耽误了六月的中考,莫铭虽然痊愈,却因为错失中考而郁闷,几经思量,铁了心的决定自学高一,来年直接报考一中的高二年级。

而周放从此之后越发的对莫铭放不下,但以后毕竟大多数时间身在法国,既不能近身跟着又不能委托别人,想了很多办法都不成。

这时正赶上李察德也是中考完,他家在平安里,乔安娜自然希望他报考四中,可李察德巴不得离家远些坚持要去丰台的十二中。在乔安娜眼里最佳选择就是人大附中和四中两个顶尖学校的高中部,听李察德坚持去十二中气的要死。

周放看着乔安娜郁闷的样子心眼儿一横,颇为‘诚恳’的跟她谈了一下午,这下好了,既满足了乔安娜对重点高中的期待又满足了李察德远离家庭的需求——于是李察德就被莫名其妙的踢到了L市一中。

告别了身边的‘狐朋狗友’,李察德远赴他乡,离京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戚戚然的在L市呆了两个月都不知道周放为什么把他扔这儿来!直到第三个月周放从法国回来带着他去莫铭学校外走了一遭,险些切腹的李察德才彻底知道,原来当哥哥的可以不厚道到这种地步!

对于周放的痛恨自不必说,可打小儿还是跟哥哥亲,有了事儿还是周放护着他,如此恨爱有加的哥俩还真是难找。在周放万般嘱咐下,李察德开始了照顾、维护、监督、报告的红娘生涯,可每想起自己悲催的命运就是各种碎碎念。

第二年五月乔老寿宴,李察德在乔府和周放见面,非拉着他去书房私聊,周放闹不过跟着他去了。

李察德闲适的一坐,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哥,你想没想过你心心念念一手养成的媳妇儿如果初恋不是你该怎么办?”

周放斜了他一眼,“李参谋长有几个月没抽你了吧?!”

李察德脑门一黑,“啧!我说真的呢!!”

周放冷声,“少废话!”

李察德大不赞同,“那可不是啊,眼看莫铭越发招人,又是情感青涩的小姑娘,万一她到一中后……被人勾搭了去怎么办?”

周放耻笑,“撑的你没事儿干了,想撩拨我是不是?你还嫩点。”说完就要走。

李察德一把拽住他,着急的说,“哎,哥,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 L市一中里可是人才辈出啊,帅哥才子的,你能保证的了?”

周放听这话倒也一愣,想想自己高中时候,动不动就扑个满身的女生们——要是真有太优秀的少年,还保不齐……确实有点犯嘀咕。

李察德大喜,不敢表露出来,继续忧心的提醒,“哥,我只能看着莫铭的人身安全,这小姑娘的心嘛,我可看不住……要知道女人的初恋基本上都很重要,都别说初恋,哪怕暗恋……这辈子即便不是刻骨铭心也是常挂心头啊!不过你也别多想……初恋没几个成的,大不了以后你替补呗?!”

眼看着周放脸色越来越青,李察德追补最后一刀,“没事儿,反正哥你自来万花丛中笑……想得开,女人们初吻什么的献给你的大有人在,少莫铭一个也不少……是吧?”

虽然得到了一顿暴扁,李察德疼的呲牙咧嘴的时候还是打心里美的冒泡,看着周放雨密布的脸就知道自己被流放的恶气终于报了仇。

于是三个月后,一中高二年级开学当天,李察德果然看到周放惊倒一众少男少女的风姿惊人的站在高三年级的楼梯口对着自己冷飕飕的笑。

一朝情牵,负载十三年。

回顾起这十三年的时光,李察德越发的想做一声长叹,如此的两个人——不说这中间来来往往的人与事,就单他们这一件件扯不断的缘分与巧合,难道真有前世的因缘?

讲了一圈儿故事,李察德再抬起头看到莫铭的时候,她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眼眶微红,分不出喜悲,一直静静的沉默。

李察德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又说,“莫铭,故事……有点长,我也没想到当初我们俩的辨识度那么低……说实话,真不知道周放为什么从来没跟你提过。这次这事儿……长这么大就没听说他醉过,那天他真是醉了才会变成你看到那个局面。他一开始在鲲鹏怀里,跟鲲鹏腻腻歪歪的喊你的名儿,后来我和鲲鹏出去买啤酒把他挪一边靠着周培蕴,谁知道我们回来后就变成挂培锦身上了……你也知道周培锦那德行,我们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生抢,再说也没太出格就先那么着了……”

莫铭轻摇摇头,“你不用解释,我从没有真的因为这个跟周放生气,我怎么会不相信他?”

李察德挠头,“那……那你这么多天是为哪出?”

“我当时是看到生气,但是第二天就没气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放。我们中间好像隔着太多东西,又能跨越又不能跨越。”

李察德还是叹了口气,慢慢的挤着话,“……你认识我们十年了,而我们却认识你十三年,张莫莫同学,你这奇妙之名可也诳了我十三年了,现在是不是……就算为了弥补我也应该把这事儿化解了吧?即便不能原谅谁,但周放是无辜的,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还有什么比得过这个重要?我跟你一样讨厌乔仪婞,她跟我妈有无数冲突,曾经把我妈伤的体无完肤,我甚至从不当面喊她大姨……但是我爱周放,因为他是我哥,他值得我爱。你呢?莫铭?……人没几个十三年,煽情的话我不会说,但是我只知道,周放爱你,爱的可以没了自己,这,从始至终没人比我看的更清楚。”

李察德舒了口气,看着泪汪汪的莫铭又微微笑了笑,转头看着早已矗立在不远处的乔安娜,又对莫铭说,“莫铭,你回去倒一下日历……96年8月20日在北京周放初见你的那晚……历是七夕……齐妙的生日和你第一次在古城小吃见到周放是同一天……莫莫,还需要多少个巧合才能证明这段缘分?如果这不是注定,人生还有什么是注定?想必你也知道……我妈和richard的故事,我曾问过她‘委屈吗’,她说‘委屈’,我以为她委屈的是得不到richard的爱,她却说委屈的是这辈子找不到那么一个再可以让她那么爱的人……最后,我妈让我转告你……好好爱周放,别委屈了自己。”

莫铭一转头,哽咽的看着抿着嘴儿乐的乔安娜,眼睛一烫,泪啪嗒落了下来。

和乔安娜母子分开后,莫铭把齐妙交给刘迪,跟刘迪交代了下就独自打车走了。

下了车,莫铭看着眼前三年多未曾踏足的园景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酸涩,初秋的季节,庭院的乔木依然直耸挺拔,墨绿色的叶片在傍晚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霞锦般金红色的光,静悄悄的荷塘里虽不见荷花,但高高低低的杆托着莲叶依偎着碧水轻轻的舒展着,门前的草坪也仍茂密而齐整。沿着白色石块的路走到门前,莫铭按照记忆输入了秘控码进了别墅。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落日余晖闲散的晕透尖拱窗上的彩色玻璃,在客厅地毯上投出一块儿块儿的妩媚的光,曾记得是哪一年的某个午后,两个缠绕嬉戏的人儿就在这样的窗下,深情微醺了整个记忆。

“莫莫……时间真是复杂……我恨它过的太慢又恨它太快……多年前我从未敢奢望着快点走到今天,现在坐在这儿却又幸福的不敢相信这种真实……”,周放彼时的声音又回荡了起来。

是啊,时间真是复杂,曾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面目全非,而那些曾被岁月模糊了的,如今却又历历在目。走近卧室,一步步靠近斗橱上那个画中的人,又怎么敢认那时的自己?十三年,时间,泛黄了纸,减淡了墨,却重了女人的心。

专注的看着,想着,眼睛一会儿朦胧一会儿清晰,钟表在滴答的摆过,等她错神往外看去的时候,夕阳早已隐匿,留下了满天星斗。莫铭拿起相框,转身往外走,打开门,园区里已亮起盏盏户外的灯,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和着夜空难得的星星一起照着门外的白色石板路,刚欲循着继续远眺,却看到一个笔挺的人影正愣愣的站在车外,身旁一盏路灯洒落他一肩的清辉。

第百六五章 生生世世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张爱玲如是说,“哦,你也在这里吗?”。莫铭很想同问一句这样的话,却在看到周放温软的目光后,在门内默默矗立不语,清凉的夜空下两个人静静的望着,脚步的咫尺,时光的天涯。

终于,他缓缓的走来,三两步踏上台阶,站在门前看着她月色下静谧柔媚的脸,浅浅的心跳,唇抿了又抿,明明是喜悦,声音却带着略显疲惫的低沉,“莫莫……你也在这儿吗?”

呼吸间闻到他间须后水的味道,淡淡飘散,莫铭点点头,目光对上他的,“嗯,来看看……你呢?”

“哦,我,过来拿点资料,刚下飞机没多久……”

莫铭又点点头,继而低下了头,发丝垂在额前,周放看不到她的眼睛,想起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过去,不知道莫铭这一低头是不是还代表没有原谅他那天的荒唐,顿时有些害怕,紧张的问,“那,那,莫莫……你,你这是要回去?用我送你吗?”

莫铭忽然抬起脸,小小的错愕,赶忙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出来看看。”

周放高兴的弯了弯嘴角,恰到好处的小涡嵌在唇边,恬静淡然的模样像一个大男孩儿。马上牵起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又温柔的问,“什么时候来的?吃晚饭了?”

“傍晚过来的,不饿。”

“那也不能不吃?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莫铭摇摇头,“不用,真的不饿。”

周放没说话,拉着她又回到了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转身去了书房先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又找了一堆需要的资料再次回到客厅,把手中的书往茶几上一放,对莫铭说,“待会儿他们送餐过来,你慢慢吃,我在这儿陪你,成吗?”

莫铭只好微点点头,拿着小相框站起身往卧室方向走去。

周放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惊讶的问,“莫莫……你拿着它干什么?刚才是要拿出去?”

莫铭回头,看了看他无辜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哦,看着周培锦不顺眼,想要扔到荷塘里去。”

周放脸一黑,整个表情垮下来,“……宝贝儿,那天……那天……那天,我,你知道吧?”

莫铭撇嘴,“不知道。”

周放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说,万一再说两句这小妮子一气之下跑了怎么办?好容易等了这么多天,真是哄也不敢哄,求也不敢求,要是一个不高兴真把小相框扔到荷塘里,自己可算是冤枉死了。可看她这么平静的样子又委实不像在气头上,只好不说话静观其变。

莫铭也不说话,转身回卧室又把相框放好,静静坐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又到客厅打开电视。

周放看莫铭出来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始终没敢说别的,只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拿眼睛瞄她。

一个小时过去了,莫铭看电视剧看的蛮开心,只听她忽然低低的娇嗔了一声,“笨蛋!”周放一喜,刚抬头却发现她是在说电视里的情节,顿时懊恼。正琢磨怎么办的时候,门铃响,秘书按照周放吩咐定餐后送了过来。

周放只是斜靠着沙发貌似研究工作实则一直瞧着莫铭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从始至终也没上一句话。莫铭简单的垫了一点就放下一桌子的晚餐又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几分钟后她转过头,好奇的问周放,“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周放本来正看着她忽然她这一转头吓了一跳,赶忙说,“没,没有啊……”说完佯装认真的哗啦哗啦翻了两页手中的书。莫铭轻笑了一声,扯过他的书放到旁边,目光柔柔的看着他。周放望着她的眉眼,心软的都要融化,轻轻抚上她的颈侧,倾身过去想吻,还没来得及贴上,门铃又响,周放的姿势一顿,暗暗咬了咬牙,又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还没等反应过来,齐妙已经从刘迪臂弯上向周放扑了个满怀。周放一愣,忽然欣喜若狂的紧紧抱着小家伙亲了又亲,齐妙好久不见周放,乍一看见也高兴粘着‘爸爸’‘爸爸’叫个不停,刘迪翻了个白眼,掸了掸胳膊胡乱的说,“得,早知道给他人作嫁,打死我也不养这小白眼儿狼,有了爹忘了娘的。”

齐妙转过身,看了看刘迪,咯咯一笑,很挑衅的小手卷了卷头发声气的说,“忘了娘~”

刘迪一叉腰,瞪着眼吼,“说你呢!小白眼儿狼!”

齐妙吓的一哆嗦,赶忙搂着周放的脖子,指着刘迪喊,“小白白狼~”。

周放愉悦的朗声笑,抱着奇妙咬了两口,宠溺的呵斥,“不许胡说!”刘迪看着这爷俩眼红的紧,周放让她进来,刘迪气的磨牙说要去夜店happy没空奉陪,又冲着屋里大喊一声,“死丫头,儿子给你送回来了,我走了!让这爷俩儿折磨你吧。”说完掐了齐妙的小脸一把转身就走。

周放让齐妙跟大姨道别,齐妙对着刘迪的背影远远的喊,“二再见~!”周放‘噗’的一声喷笑,最后唯一听到的是刘迪狂踹路虎车门的警报声。

周放抱着齐妙一边笑一边走回客厅,莫铭痛苦的忍着各种笑意没敢动地方,齐妙从周放怀里挣下来就奔着莫铭的方向跑过去,莫铭一伸胳膊刚要准备抱他,没想到齐妙压就没理直接跑到电视前对着里面的恐龙兴奋的大叫,“妈妈!dinosaur!dinosaur!”

莫铭身上一冷,嘴角抽搐,“你妈在这儿呢!”说完又嘀咕了一句,“我连恐龙都不如怎么的!”

周放忽然觉得这个夜是如此的幸福,笑意漾满了他的脸庞,轻轻的走过去坐在莫铭身旁,搂过她的身体柔柔的说,“莫莫……”

莫铭被他搂着深陷在沙发里,垂着眼睛不看他也不回答。

周放握着她的手,微吻了吻她的指尖,“莫莫,谢谢你把齐妙培养的这么乖巧可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爱到不真实……总难以想象这么奇妙的孩子是我的儿子,更是经常看着孩子觉得欠你太多,莫莫,这世界但有一件能让我弥补你这两年来的缺憾的,我都想尽力去做。”

莫铭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不是的,别再这么说。”

周放赶紧抬起她的脸,“莫莫……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原谅什么?原谅你想着我跟别的女人傻笑?”莫铭忽然挑着眉毛问。

周放看着莫铭咯吱咯吱的磨了磨牙,莫铭笑出声,周放压倒之势把她挤在角落各种蹂躏的吻着。

俩人正闹着,听到中厅传来齐妙的声音,莫铭赶紧把周放推起来,一起转头看去同时吓了一跳,中厅站着一个跟小鬼儿似的小孩儿,蓬头垢面,衣服上蹭的全是煤黑色,脸上也是乌漆麻黑的一团,只有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的乱转,哪还看得出是齐妙!?小家伙从没来过别墅这边,初来乍到好奇,趁着两只亲热的动物浑然忘我的时候自己到处乱窜了一番,就成了这个样。

莫铭大叫一声,“齐妙!你干什么去了!”

齐妙指了指旁厅的壁炉,委委屈屈的对着妈妈控诉,“大姨说有蛋蛋老人~”

莫铭冷着眼问,“那你找着没有!”

齐妙黑着小脸摇摇头,忽然呲着小白牙儿嘿嘿一笑,格外瘆人。

莫铭怒吼,“找着才有鬼了!刘迪讲的什么狗屁故事!蛋蛋老人!还母**老人呢!”继而一脑门儿的愤恨指着齐妙对周放说,“这就是你说的乖巧可爱?”

齐妙一看妈妈表情不对,连忙对周放讨好的喊“爸爸”。

周放哈哈大笑,赶忙跑过去捏着齐妙唯一本色的小手一边给他脱衣服一边让莫铭去放水给他洗澡。

放完水,莫铭接过齐妙对周放说,“你去处理工作吧,我给他洗就行了。”说完一手拽着不断回头的可怜兮兮的齐妙进了浴室。

母子俩洗完澡出来,莫铭又陪齐妙玩了半天,终于俩人在卧室的大床上困怏怏的睡着了。

周放从书房出来已至凌晨,时间都过去三个多小时,冲了个澡回到卧室,看到莫铭和齐妙都早已安稳的睡着,呼吸沉沉的。关了台灯,轻轻的躺在莫铭的身后,支起胳膊,在透过飘窗的月色凝望着两人的身影心里忽然涨满了幸福,暖的在他眼中开出一朵朵温馨的花。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放模模糊糊的睡着,隐隐觉得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轻轻的睁开眼却看到莫铭转过身正对着他,夜色中的脸庞都是泪痕,只是安静的望着自己。周放心里一惊,轻搂过她,手背蹭了蹭她的眼泪,心疼的低声问,“……莫莫……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莫铭闭了闭眼,又一颗泪珠滚落下来,忍着哽咽说不出话。

周放心焦,压着嗓音着急的问,“别哭,宝贝儿,到底怎么了?”

莫铭微微的抽泣,仿佛所问非所答的低声说,“周放,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以后不要……再这么说。”

周放有些呆,愣愣的看着她问,“……怎么想起说这个?莫莫是不是心情不好?”

莫铭向下低了低头,扎在他前,紧紧的贴着他的膛回抱着他的身体,“周放,我想要你。”

周放的手臂剧烈的一收,两声急促的呼吸,他的心在抖,指尖都在微颤,甚至一时没有明白她这话的含义。僵持了不知几秒,忽然抬起莫铭的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的眼睛,无意识的吞咽了两下声音越发的暗沉,“……莫莫……你,”

莫铭不说话,揽过他的脖颈,仰着脸吻上去,凉凉的眼泪沾染着他的脸颊。另一只手缓缓向下伸了过去,一路轻抚过他的膛、小腹,直至滑进他□的内衣。

周放身体一紧,眼睛忽然越来越温热,各种情绪激荡着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只好一手摁着她的脑后深深的吻着她,一手紧紧环抱着,直到忍无可忍的翻身而上,辗转的吮吸,用情的抚揉捏,倾听着女人低低的轻喘和暧昧的呓语。

身体挤在她两腿之间,只剩下压不住的喘息,周放抬起头,眼眸中的温柔又带着焦渴,莫铭也忍着同样的激动情绪,深深呼吸,轻轻摘下他挂在前的那枚戒指,拿起他的右手缓缓的套在他的无名指上,最后又放在自己的口,深深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低语,“我爱你,周放,一生一世,来生来世……奈何桥上等着你……生生世世。”

完完结

第百六六章 暖冬

一句‘生生世世’,敲到周放的心间,悾悾声响,猛然间,腔挤压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这样无休止的涨满着澎湃的幸福,容不下的全都变成了眼泪温热满溢在眼眶。极力通红着眼睛忍着不让它滑落,幽幽的夜色中,戒指衬着周放修长的手指在莫铭的口闪过星星点点的光。

梦幻般的看了戒指良久,周放抬起头颤抖着指尖摩挲在她的鬓边,不可自拔的反复描摹着她的脸颊,像是在一笔笔的把她的每一分轮廓深刻在心头。莫铭泪光闪闪的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周放,双臂揽着他的肩,痴痴的看——红尘漫卷,流年飞度,从无到有,从始至终,期盼、等待、相恋、迁就、包容……盘亘在人世间十三年的光雕琢了怎样的一份深情。

周放声音哽咽的暗哑,“莫莫……我……”

“爱我,……”莫铭圈低他的肩膀,闭着眼,睫毛轻颤。

周放忽然汹涌的吻上她的唇,吮吸着,侵吞着,搅动着人心的撩拨着。莫铭深深的回应着,等周放稍有放松就吸咬着他的舌尖。周放隐忍的越发的渴望,各种爆发的深情和爱意塞满了他的身体,硬挺的触感让莫铭微微羞赧,放开了周放的唇,一直在他耳边说,“爱我,爱我,爱我……”

塞进她的身体,紧致的契合,两个激情喘息的人,一番忘我的缠绵悱恻。销魂的人离了神,激荡的动作,欢(爱的声音,忍不住的低语却忘记了床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小不点儿正在震感明显的床上熟睡。

周放一边低头深吻,身体还在进进出出的肆意妄为,终于逗的自己神魂颠倒眼看要飘飘欲仙、纵情爆发的一刻,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激情转头一看,儿子正翻过身,皱着小眉毛一语不发的看着他们俩。

莫铭更是又惊又羞,周放身体一僵,紧紧抱着莫铭不吱声,只希望这是齐妙睡梦中的曲,恨不得他能马上闭上眼又睡过去。

可齐妙眼珠儿一错不错的看着父母,丝毫没有昏睡不醒的样子。

莫铭扭了扭身子,悄悄推了推周放,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行,他没准是彻底醒了……你先出去。”

周放盯着安静的奇妙又转脸痛苦的看着莫铭,“……不行……受不了……这就……怎么出去!”咬咬牙,身体更是往里深顶了几许,在莫铭一声娇呼中把已经滑落到臀位的被子反手拉上来。

莫铭更是尴尬,掐了周放一把,“好人……老公……快出去……他再盯着我要疯了!”

俩人正叨咕着,齐妙看了一会儿,不看了,咕噜又翻了过去,貌似真的又睡着了。

莫铭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周放到好似被撞破奸(情后突然特别的有感觉,勾着唇角坏坏的一笑,紧紧锁着她的身体,情态更深入了起来,只是动作不敢太大生怕齐妙又醒过来。

正第二次深情缠绵的时候,莫铭忽然再一声不正常的低呼,周放一愣赶忙转头,果然齐妙又翻身过来看着他们俩。周放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儿子这是演哪一出,只好忍着各种痛苦再次暂停,缓了缓呼吸,轻轻的低声喊,“妙妙~?”

声音刚落,齐妙又咕噜翻身过去安静的貌似从来没醒过……

莫铭哭笑不得,又拧又戳着周放前的肌悄声埋怨,“都让你别做了!一会儿过度惊吓阳&痿了……不然我们去别的房间……”

周放一边笑一边钳制着她的双手,抱着她深深的亲吻后说,“来不及……你老公我受不了了……再说小家伙就是没醒呢,宝贝儿你让我做完……马上”。说完激情的冲刺起来,呼吸也越发的急促,就在周放彻底爆发、身体激颤之前的零点零一秒——突然看到齐妙已经爬到两人跟前,正曲着小膝盖跪坐在他们身边,好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满身是汗错愕不已的周放,咯咯一笑,高兴的喊了一声,“小白白狼~”。

终于,周放哭了,媳妇儿一语成谶——他……萎了。

周放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智商到底是强大到何种地步,这孩子大半夜起来对着自己喊‘小白白狼’,这到底是傻还是?

莫铭爆笑出声,齐妙也跟着笑。在周放裹着被子躲在一边的各种无奈中,小家伙爬上妈妈的前,一边看着周放一边嘬着一只&头,高兴的用手搬着自己的小脚儿,对着夜空晾着他的小雀雀,嘴里含糊不清的的笑了几声满足的睡着了。

抢女人?周放真不是齐妙的对手,虚虚实实、招数难测不算,一句‘小白白狼’就让周放功败垂成。

戳日清晨,在周放各种黑着眼圈儿的碎碎念中莫铭抱着儿子穿衣服。齐妙睡得好,又是对房间的新鲜劲儿没过,高兴的一边被莫铭抻着一边在床上蹦。

周放抱着双臂靠在床头,抑郁无比的冲着齐妙暗声斥责,“小混蛋!”

齐妙耳朵尖,听得真真儿的,细声细气的纠正说,“我叫奇妙~”

周放歪倒,莫铭更是笑的欢乐,周放垮着脸郁闷的问莫铭,“这孩子到底像谁!?”

齐妙一回头冲着周放说,“小白白狼!”——囧,还是周放。

日子,终于彻底的踏实下来。

针对婚礼一事周放曾问莫铭的意见,莫铭说什么时候都好,但现在已经渐冷,等准备完也差不多冬天了,不如来年春天再详细计划。周放怎么样都同意,莫铭这样深情的表明了情意,他自然是幸福的找不着北,一家三口温馨的生活更是让他无比的满足,对于婚礼一事的具体时间也就不甚要求。

过了一段时间,眼看历的十月一送寒衣的日子又来了。

对这个日子莫铭早已想过多次,在沈阳这两年本没办法过来拜祭爷爷和父亲,尤其是莫振庭去世后第一年她就不在,每当想起此事都还是一阵锥心的自责。虽然这次回来后清明节和中元节都曾去看过爷爷和父亲,但眼看着秋祭的时间又到了,心里总是隐隐的伤怀与不安。

她这样的心境周放岂能不知?周放看在眼里心情也颇为复杂。

寒衣节当天,周放一早就去了乔氏。

莫铭知道今天周放也要祭奠乔老去,所以一直未曾提起任何事。提前让刘迪和保姆过来看着齐妙,就独自打车去了八宝山。

刚下车,顺着坡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声音,转头一看,周放抱着奇妙在几个台阶后对她笑。

莫铭看着逐渐走上来的父子俩一愣,“你怎么来了?不是……早上去公司了吗?”

“是去了,祭奠完姥爷,这不是又回来了?”周放扬着眉毛微微笑。

莫铭默默的望着周放,咬了咬下唇,柔柔的说,“谢谢。”

周放走到她身旁吻了吻她的面颊说,“说什么傻话呢!走吧,去看爷爷。”

三人来到莫忠然的墓前,如以前一样,莫铭完成着各种祭奠的步骤,最后沉沉的立在墓碑前垂着头不说话。

周放拿起三支香点燃,双手秉着恭敬的鞠了三个躬,安在墓前的香炉上。忽然蹲□体,领过一边儿的奇妙指着墓碑对儿子说,“妙妙,喊太爷爷。”

齐妙看了看周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跟一块儿石头喊称呼,却也似乎察觉到了氛围的严肃,便听话的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太爷爷。”

周放嘉许的吻了吻孩子的脸,抱起齐妙又轻轻揽过莫铭,在她额头上也轻轻印了一吻说,“莫莫,故去的人在天有灵都能看到的,他们心疼还来不及,不会埋怨你,所以……你也停止自己对往事的自责好吧?他们的灵魂拴在你的心上,只要你能面对现实,真的放开了,能过的幸福,他们就能放开才能跟着你一起幸福。”

莫铭红着眼眶看了看周放,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从山上下来后,三人到车前停住脚步。

莫铭要接过孩子让周放去忙工作,周放顿了顿,反问道,“莫莫,你只让我到此为止吗?”

莫铭有点不懂,茫然的看着他。

周放轻叹了口气说,“还有叔叔呢不是吗?……我知道你一会儿带齐妙回L市去祭奠你父亲……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我早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你呢?”

莫铭没想到周放已经做了这样全面的打算,此时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为这一刻准备多时。望着父子俩看着自己的目光,想起上次回家给齐妙过生日时家人的嘱托,莫铭也叹了口气说,“好吧。”

周放一乐,让莫铭上了车,一路开往L市。

莫铭全家知道她今天带着小不点儿回来,所以早早都聚在家里等着。小舅正和舅妈因为蒸糯米藕的方法热闹的拌着嘴,小姨对他们俩翻着白眼抱着一堆玩具放沙发上等齐妙。姥姥无奈的摇头笑骂小姨说,“张好!你说现在莫莫都有儿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20岁说没玩够,30岁说还年轻,这都40多了,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张好撇嘴嘀咕说,“您这重孙子都抱上了别老盯着我行不?!再说了……那也得等对人哪!反正都等到这时候了,更不至于为了结婚而结婚了!何况,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周放这样儿的……”

说到这儿,小舅和舅妈也不拌嘴了,看了看张好说,“姐,你要是奔着周放为目标还真是……唉,确实也没想到周放和莫莫渊源这么深,谁知道莫莫肺炎那次是周放的……这曲院也真是能瞒着……你说这俩孩子……”

姥姥也同表感慨,姥爷一脸不同意的拧吧着表情沉声说,“周放不是说大学认识莫莫的吗!这小子一直心眼儿这么多?把莫莫卖了她都不知道!简直跟周苍南一样!想起来就可气!”

姥姥赶紧笑着拍了姥爷一巴掌,直叨咕他没完没了不靠谱儿。

在家人热闹聊天的时候,敲门声起。

小姨跑过去一开门,着实愣住了,莫铭一家三口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两年多不见的周放越发成熟的俊逸,脸上带着几不可见的清浅笑容低喊了一声,“小姨。”

小姨反应了两秒,淡定的‘嗯’了一声说,“赶紧进来。”

周放迈进房间,想到多年前最后一次踏进这个门厅还是兴冲冲的来提亲,当时也是这样其乐融融全家齐聚……今天,却永远失去了一个家庭的重要身影,而这一切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顿时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悲凉,看向众人的目光低微又哀伤。

姥姥她们看到周放的一瞬也是愣了几秒,等明白过来,刚要说话,只见莫妈正从书房拿着菜谱出来,一抬头看到周放正恭顺暗沉的喊‘阿姨’,迟疑了两秒,忽然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语气轻柔的说,“怎么也没提前打招呼?幸亏准备的食材充足,把孩子给我,快坐下吧。”说完伸手接过齐妙,齐妙也十分应景儿的跟张席腻腻歪歪着,逗的张席高兴的笑。

姥姥和小舅齐声招呼莫铭他们俩坐下,小舅跟周放东拉西扯的聊天,小姨本来冷眼儿瞧着后来实在别扭,走过去问周放,“周放,你说像我那公司如果上市两年大概会有什么水平的收益?”

周放老老实实的想了想说,“市值至少翻一倍半不成问题。”

小姨一听,现了原形,立马瞪眼,叉着腰痛批,“周放!你放了我两年多的鸽子,你说这损失你要怎么赔!”

众人哪知道她由此一问,等她这悍妇形象一出来才大笑起来。

周放本做好了被冷眼相待的准备,可当看着这样宽容仁爱的一家人,心里暖的几乎要热泪盈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放做事本就圆滑乖巧,在哄长辈上,他的造诣造诣登峰造极,何况张家的态度让他有了底,于不动声色中发挥的游刃有余。姥爷虽然一开始总是板着脸,后来也不自主的被周放恭顺的牵引了去,竟然支起棋局跟周放下起了围棋。

周放再见到这棋桌也是心中一伤。

这还是自己送给莫铭父亲的,还曾几次陪他在上面对弈。现在无一不是触景生情,自己已然这般敏感,更何况莫铭?一想到这儿赶忙抬头看着她,莫铭也看了看周放,口头上挑衅说,‘别不拿姥爷当回事!专心下棋!’却暗暗的握了握他的手心,周放眼眸一润,胜过千言万语。

全家人在一起吃了温馨的午餐,席间老的老,小的小,莫铭和小姨的各种胡言乱语外加齐妙各种接茬附和惹得众人笑声没停。只有周放脸上虽挂着温暖的笑容,心里却更沉甸甸的,总是不经意的想到如果莫振庭还活着这将是多么和美的一个家。

直到餐后,众人都在客厅或看电视或围着齐妙逗趣儿,莫妈拍了拍周放的肩膀去了书房。

周放踏进书房,轻掩上门,转身恭敬的垂着手站在门口,顿时房间一片安静。

张席微笑着让周放坐下,低头沉思了一阵儿开口说,“周放,谢谢你给莫铭一个家的温暖。”

周放一惊,眼中越发的哀伤,马上低了声音说,“……阿姨,这个‘谢’字我怎么能接受的了?能不能别这么说……”

张席摆摆手说,“不是,周放,作为一个母亲,我看到莫莫有属于自己的家,有丈夫和孩子,和和美美的生活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尽管中间几经波折,但你还是走到莫莫身边了不是吗?你不能完全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当莫莫躲了我们两年后第一次带齐妙回来的时候,我……心疼的几乎要死掉,直到现在,但凡想起莫莫自己在外面过的那两年我都挖心的痛,所以,周放,我说谢谢,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莫莫。”

周放看着张席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泪水心里针扎样的疼,“阿姨,我也知道事实是怎样的……所以我更配不起这个‘谢’字……周家欠了莫家太多,我又欠莫莫太多,我是抱着最诚恳的态度过来……想让您或者家里的每一个人能发泄这两年的怨怒和伤痛,让我可以做一些能补过我良心不安的事情,尽管什么也挽回不了,尽管我永远也替代不了您承受两年前的一切,可我还是希望能做点赎罪的事儿……”

“周放,你别孩子气,赎罪又能做什么呢?”

周放心中一酸,“阿姨……您……是连赎罪都不能接受吗?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表示我的诚意?”说完他忽然站起身,退了一步,清透的眼神望着张席,直挺着上身眼看就要屈膝跪下。张席吓了一跳,又惊又疼,赶忙一步过去阻挡住了,一边呵斥道,“周放!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不是让我着急吗?!”

周放眼睛红红的,吸了两下鼻子不知道说什么。

张席连忙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坐回到旁边叹了口气,看着周放清俊的面孔低垂的眼眸说,“周放……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你自始至终没做错任何一件事,不要说你,谁也不用赎罪。”

周放淡淡的抬起眼睛看了看她沉沉的说,“阿姨,我甚至希望这个时候您应该恨我而不是这个态度……”

张席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退回两年前,我确实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它给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我也曾有过特别痛苦低落的时候。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尤其是莫莫回来后,我才发现,惜福是多么的重要。我不仅爱惜莫莫,爱惜齐妙,也爱惜你。所以与其一直生活在纠结的痛苦里不如自己往开处想,事实都已如此,这几年再恨天恨地也是无济于事,何况齐妙都出来了不是吗?我叫你进来只是想跟你聊聊你们未来的打算,丝毫没有想讨伐你的心哪!

周放,不要给自己定什么罪,如果是你莫叔叔的事情,我依然是有些想不开,但我宁愿认为这是人的宿命,也许怪谁都是没用的。尚璟那孩子曾劝过我一句‘放自己一条生路’,周放,我是真的不想再去纠结了,那样莫莫会幸福吗?周、莫两家的渊源还浅吗?怨了一辈子又怨出什么结果了?就算对待一个影响了国家历史命运的事或人物我们都可以用功过参半的心来剖析和理解,更何况对一个家庭……所以,周放,从始至终,你真的没有错,我更不会讨伐到你身上,你和莫莫是一起的,莫莫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所以你把所有的不安、悲伤、自责和内疚都放在一边吧,这真不是我想要的,成吗?”

张席温暖的扬声一问,周放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只好扭过头去远远的看着窗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莫铭看着周放眼睛红红的从书房出来,却暖暖的笑着走向自己不禁诧异,“哎呀?周总爱欺负了?”

小姨跟小舅也跟着调戏了两句,周放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周放提出该去陵园了,于是和莫铭带着齐妙告别了众人,第一次去看望莫振庭。

莫铭伤感的悼念不必提,只是她悼念的时候,周放只是安静的在一旁等着,什么也没做,直到莫铭悼念完把她远远的支开,一直把她赶到陵园外才安心。

莫铭站在陵园外,靠着一棵繁茂的松柏安静的远远看着周放——从开始到结束,周放都是安静的跪在陵墓前,身前拥着齐妙,既像在和莫振庭窃窃私语又好像在两相沉默。

最后,周放抱着奇妙出来,牵着莫铭的手安静的离开。

从L市回来后,一家三口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似乎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僵局全部打破——除了最后一个,就是莫铭对待周家的态度。

对此,周放从未强求,更没有主动提起过只字片语,其实,周放也不知道莫铭怎么想,莫铭也不知道周放怎么想,两人在这个话题下一直相安无事的保持着缄默。直到有一天,眼看着11月底,寒冬将至。晚上睡觉前,莫铭和周放谈起乔老去世前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谈到当时乔老和周老都派专人找过莫铭的消息,可惜一直未果,尽管立下那个遗嘱,可他到去世前都很遗憾,现在连齐妙的样子都没见过,总是难免伤感。

莫铭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想着过去这几年来,经过这么多周折,如今面对着种种不同的伤逝心里也起伏难平。

正说着,突然有电话打过来,周放接起一听是周家,简单的应答了几句就挂断了。

莫铭知道是周府打来的,抬头看着周放挑眉询问。

周放说,“没事儿。”

莫铭皱眉,“没事儿是什么事儿?没事儿打什么电话?”

周放一顿,笑着解释,“哦,确实也没什么大事儿……那个过两天是爷爷寿辰……这不是一直没见到你和齐妙吗……也不敢直接给你打,这不就是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回去……因为大家也都在,所以我怕你不自在……就没答应。”

莫铭沉着声看了他几眼,忽然起身拉着齐妙去洗澡,一边走一边说,“走了,儿子,你爸太武断了,他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见太爷爷呢?唉,可怜的小孩儿,也没个太爷爷疼……”声音越嘟囔越小,越来越远。

周放猛地从沙发上起来三两步跑到浴室门口,一把拦住莫铭,眼睛灼灼的冒着灿烂的光芒直视着她,抑制不住的砰砰心跳,过于激动甚至吐字都有些不清,“……莫莫……你,你说的是蒸(真)的吗?”

莫铭白了他一眼,“是炸的!”

周放看着媳妇的眼神欢乐的无以复加,只好各种胡乱的抚和深吻,正在他动情的时候早忘了蹲在浴室里的小齐妙,莫铭早念了七八个紧箍咒,最后无奈又求救的看着儿子,齐妙福至心灵的对着爸爸大喊一声,“小白白狼!”

周老大寿的日子一个外人没通知,只有周家的人,温暖的准备了一桌家庭寿宴以贺生辰。虽然没有通知外人,但还是收到不少军政层面的寿礼,无论美华贵与否都不重要,周老心心念念最期待的就是莫铭能真的带着齐妙一起来,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最开心的贺礼,于是所有人都在周府等着周放一家三口‘大驾光临’。

周放推开一楼大厅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站起来望着,齐妙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看着房间的所有人。莫铭也跟所有人的目光对望着,这层层叠叠的交织当真是复杂的难以拆解,有周老的热切,有周光巍兄弟俩的淡然,有乔仪婞的复杂和尴尬,有周驰的欢迎和喜悦……在突然的相见下,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齐妙在周放的指示下冲着周苍南放着小声音软软的喊,“太爷爷~”。

周老早已走过来激动的眼神闪烁,泪光点点的,手臂微颤,把孩子拢在怀感动的说不出话,然后又对着莫铭说‘莫莫,辛苦你了……爷爷谢谢你。’,莫铭眼神温软了下来,打破沉默的叫了声‘爷爷’。

尽管她再也没喊任何人任何称呼,但这已经是难得的良好开端,对期待的众人来说,她们能来就已经超出预料了。好在有周驰和周放这哥俩的存在,调侃、逗贫、气氛拿捏,两个人的人起着关键的承上启下的作用,尤其是周驰还带了崔怡颖,更是减少了莫铭的孤单和不适。

周老和周光巍夫妇他们只巴巴的围着齐妙转,一刻也舍不得放下。年轻人就在一旁闲谈,周驰看着可爱的奇妙一阵哀叹,十分悲切的询问崔怡颖要生孩子到底算不算高龄产妇的问题,惹得大家哄笑。

热热闹闹的家庭闲聊过后寿宴准备好了,纷列了席位,众人先举杯给周老致以寿辰的贺词,又跟长辈敬了一番才正式进餐。一团和气的良好氛围中,周放看着淡然的莫铭也算彻底的放下一颗心,又是高兴又是感动,给她夹过一些菜品,莫铭本来安安静静的吃着,忽然脸色一变,赶忙捂着嘴,腹之间都是难以抑制的恶心,急速的上涌,险些吐出来。

周放正好看到,吓了一跳,赶忙揽过她问她怎么了,莫铭来不及回答,难过的眼眶都溢出了眼泪,强忍着扯开椅子快速跑到卫生间去了。

所有人一愣,周放茫然的转过头问乔仪婞,“这配菜里是羊吗?”

乔仪婞也愣了,“没有啊,你不是说她不吃吗?你说的那些忌讳都没做啊?!”周放更不解,赶忙站起身追了过去。

乔仪婞和崔怡颖也跟了过去,周放站在卫生间门口焦急的敲着门问,“莫莫,怎么样?别锁门啊!是不是胃不舒服?”

三人只听到里面不停的干呕声,乔仪婞皱着眉想了想,从旁边找来备用钥匙拧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带上了。莫铭弯着腰靠在马桶旁,吐的脸色已经泛白,整个似乎无力的有些虚脱。

乔仪婞赶紧扶着她坐在旁边的大理石台的软毯上,又低声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周放皱着眉在卫生间外等着,过了两分钟,乔仪婞走出来,也皱着眉看周放。崔怡颖又进去看莫铭的情况。

周放望着乔部长不解的问,“怎么了?”

乔仪婞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放傻了,这哪儿跟哪儿?没来得及多想,顺口说,“明年吧。”

乔仪婞十分郁闷的揉了揉眉间,“最近赶紧准备婚礼吧,我可不想让朋友知道第二个孙子出生的时候儿子还没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婚礼,大结局。

尾声 婚礼

乔部长的话成功的雷住了周放,他瞬间的迷茫后眼睛里都是多彩的光,各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洋溢,忽然侧身掠过乔仪婞跑进卫生间里,只见莫铭低垂着头坐在大理石台上有些难过的憔悴。崔怡颖正低低的和她说着话,瞧见周放进来,浅笑了笑起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卫生间里只剩这两个人,周放挪步到莫铭跟前,伸手轻抬起她的头酝酿半天才低声喊了句,“莫莫……”

莫铭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望到他的脸,看着周放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忽然变了颜色,滑下台面,站在地上紧紧攥着手,眉毛几乎从横到竖,眼睛都冒着火,“周放!”

周放绷不住了,高兴的笑出来,赶忙搂过她到前,呲着牙涎着脸说,“莫莫,不是,不是,你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铭用力拍掉他的手,“我想的哪样?!你敢说你没算计我!”

周放可怜兮兮的缩着手,“宝贝儿,我真没有~。”

“我信你才有鬼!!每次……每次……除了安全期都有措施,怎么会这样!不是你还有谁?”

周放委屈无辜到了极点,“莫莫,真的是意外,我发誓……”

“你拿什么发誓!”

“以我的名誉发誓。”

“你有名誉吗?!”莫铭指着他的脸怒斥。

周放郁闷的歪着嘴,“那……那你说。”

莫铭瞪着他,想了想说,“要是你算计我的……你,你这辈子都萎着吧!!”

周放顺势把她拽到怀里,哀嚎,“有你这样儿的媳妇儿吗!能这么诅咒我?你是想守活寡还是想出墙!”

莫铭又气又笑,指甲掐上他的腰,“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没算计我吗?你光明磊落自然就应不了誓。”

周放恨恨的咬牙,磨叽了良久,“成!”。尽管诸多不愿意这个发誓,可他真是无辜的,莫铭的这次怀孕确实是意外。

莫铭本以为这事儿是周放预谋的,一看他居然答应了,顿时也没辙了,拧着眉毛气鼓鼓的戳着他的口,“都是你不好!你这个混蛋!一个齐妙就看不过来了,又来一个……我不要生了!你本不知道生孩子多受罪!”

周放瞬间换脸,高兴的亲了她一口,美滋滋的说,“我生,明天去医院问问医生能不能植入到我这儿。”

莫铭一通乱打发泄完郁闷的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周放笑的眉眼弯弯,吻了吻她的唇,扬声回答,“娶媳妇儿!”

因为她的意外怀孕,还在计划中的婚事已经提前提上日程。众人情绪也是一片欢欣,以周老最为激动,先是小齐妙的出现,然后是另一个小不点即将降生,还有就是沉静压抑了太久的周府终于盼来了第三代的婚礼。

为了得知莫铭的身体状况,第二天周放陪她一起到医院做检查,确认孕期已经一个半月。当天通知莫铭家人的时候,全家又是意外的惊喜又为这急匆匆的婚礼准备而着急。

在周放的协调下安排好了时间,周家人第一次踏上L市的行程,和莫家约好共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时隔这么久,经历了种种悲欢离合,当两家人在酒店见面的时候不禁各自心事万千。周苍南和张谦信再次相见也是情绪起起伏伏,四目对望了一阵,终究是沉沉的笑了笑,彼此握了握手坐下来。

乔仪婞和周光巍也始终保持的淡淡的笑容,再看到张席的时候,还是在眼神中隐隐的藏着一丝难言的疚色。好在这次双方人员众多,莫名的叔叔莫振业还有小姨张好、小舅张童以及周放的小姨乔安娜、李察德、周驰全部在场,年轻人的热闹,也相减少了两家之间仍然存在又无法明言的尴尬。

周、莫两边的统一想法就是在一个月内务必完成婚礼项,一是莫铭的身体不能再拖,二是新年的1月1日恰逢莫振庭的历忌日,也不适合将婚礼安排在当月,所以2009年的12月是唯一的选择。

由于乔氏年底的工作成倍的繁忙,周放虽然要亲自安排自己的婚礼却也不能全部兼顾,处理公司的工作已经占据了一半多的心神。在乔安娜的安排下,由她和莫铭的小姨、小舅组成‘婚礼筹备组委会’负责临时计划、统筹,周驰和李察德负责具体项目执行。

回京后,吴伯宇、程坤鹏等人得知消息笑晕了头,为了这帮人里第一个大婚的周放,俩人毅然加入婚礼筹备组织,于是一个繁忙而难忘的十二月开始了。

周放曾经是想在国外一些知名婚礼圣地送给莫铭一个隆重而华丽的婚礼,但也因为小不点的意外到来而打乱了计划,退而求其次想在国内的沿海城市举办,可这十二月的天气从北到南沿海地区都不算宜人,唯有三亚还算入选,可从婚礼到蜜月,可能要往返多处,莫铭的身体不适合长距离之间来回折腾,最后只好将婚礼地点敲定在北京。

关于莫名的礼服——本来是想让在法国的方舟亲自设计,虽然方舟得知后也十分高兴,却因为正赶上她在临盆期,考虑到婚礼时间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最后只得转交给法国的一个久负盛名的礼服定制品牌老店。

莫铭不想太张扬,一直坚持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众人虽想热闹却也拗不过她于是在订酒店和宴请客人方面都是几经斟酌,结果仍然是定在北京饭店,客人也是双方家里的亲人和关系亲密的朋友。

周驰和李察德、吴伯宇他们在北京饭店多定了一间套房,专门用来定时讨论婚礼细节等问题。从婚礼的设计及流程,现场大厅的装扮,伴郎、伴娘、司仪的人选,以及婚宴菜品、酒品、餐具、器皿的选择等,事无巨细,全部仔细研究并落实。

一个月内,在众人的帮助下,周放得以放心的兼顾着乔氏的工作,莫铭也在家中安闲的度日。

为了这场低调却珍贵的婚礼,众人费尽心思,直到婚礼前两天,新郎就开始被隔离住在周府,而莫铭家人陪着莫铭住在崇文门。

终于,幸福的这一天如约而至。

周放亲自从法国取回来的婚纱,小姨特意出国一趟买回来孕妇可以使用的纯天然植物成分化妆品,在孙麟和李察德的‘押解’下取回来的定制好的首饰配饰等各种用品全都摆满了房间。

早上六点,莫铭被刘迪和尚璟拉起来进行装扮。

莫铭本就姿容柔美,经过化妆师心雕琢般的描绘,更是楚楚婉约,清丽动人。婚纱礼服是双肩小袖、微露锁骨的中领、半露背式的,还做了一个高束腰设计,在小腹部分又垂垂的放松,礼服没用什么纱纺和蕾丝,全都是纯白色的真丝面料,设计简洁又不失巧,大面积的整体剪裁中又有局部装饰的拿捏。

换上礼服,戴好配饰,放下头纱,当莫铭从房间缓缓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高洁而清婉的新娘的样子震惊,宁谧的气氛感染的众人说不出话。

尚璟见此一声轻叹,“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啊……”

康慨也摇头晃脑感慨的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么?”

刘迪撇了撇嘴反驳,“胡说!我们家莫莫又不是空悬明月待君王!就周放那样的,本不用等,他自己就得先饿虎扑食的上来。”

众人大笑,莫铭不敢乱动,只笑的脸通红。

正在屋内热闹的时候,屋外接新娘的团队也早已抵达。康慨和万鹏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准备抵御着男方接新娘的使者们。

外面的人当、当、当有节律的敲门。

周驰温润的声音响起,“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们,我们来接新娘啦!”

门内众人哄笑,“没有兄弟姐妹,都是叔叔阿姨!”

周驰哈哈大笑又说,“莫莫,你是否愿意随我们去见你心上的人?”

门内众人齐声回答,“不愿意!”

门外又说,“那要怎么才愿意?我们愿刀山火海不辞辛苦,只为一心人。”

门内宋媛说,“好处拿来,如果给的我们满意,新娘自然随你们去,如果不满意任你们百万大军也休想踏进一步!”

李察德咯咯一笑声音不大的说,“我有钥匙。”门外全体爆笑。

孙麟听见李察德的话,大声笑问,“门外何人?”

李察德本来跟孙麟提前说好了今天接新娘不许他们设置障碍,孙麟答应的十分痛快哪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李察德听到孙麟的问话,大声回答,“门外你大爷!”

孙麟大骂,“滚!”屋内屋外同时大笑,笑的众人直不起腰。

尚璟一边笑的肚子疼一边说,“哎呦,哎呦,你们这是接亲吗?”

程鲲鹏从门底下一张一张的连续塞了一千块钱进来继续说,“哥几个给开开门吧,新郎对新娘相思入骨,你们怎么舍得如此为难?”

屋内尚璟调侃,“呦,十张就打发了?你先说说看周放怎生一个相思?”

屋外一愣,全体呆傻不知道怎么说。

尚璟又说,“不然……这样吧,先生们跟我们对着念表达相思的诗吧,说的过,说的我们没词儿,我们就把新娘奉上。”

门外汉们听着屋里嘎嘎嘎的笑声,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吟诗。

李察德赶紧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屋内有人说,“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吴伯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屋内,“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周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屋内,“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屋外人郁闷,周驰早一毕业多年,也没什么诗词的底子,又勉强说了一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屋内紧接着说,“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门外全体崩溃,这帮男人除了李察德和周驰都是理科,不是从医就是金融、公安或科研什么的,哪里干的过屋里的一群文科英,顿时对不上了,程鲲鹏嘀咕的问,“那个明月夜、短松冈那个是什么来着?”

李察德怒吼,“滚!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一众人笑倒,李察德着急的敲门,“孙麟你们是不是大老爷们儿,酸不溜丢的念什么诗!要钱给钱,要诗没有!”

屋里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刘迪大喊,“不念诗就给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李察德脑门一黑,“我去给你转账行不?你告诉我卡号。”

屋里人笑着说,“要现金。”

李察德大吼,“上哪给你弄这么多现金,又是零又是整的!”

刘迪大笑,“那就念诗!”

吴伯宇清了清嗓子说,“念诗就念诗,等着,我们念四个字就把你们拿下。”

屋里笑的更欢实了,屋外却搞鬼的安静下来。

刘迪和尚璟冲着门外喊,“快念!”

过了几秒,门外突然传来齐妙腻腻歪歪、声气的小嗓音,“妈妈,我饿……”

莫铭一愣,莫妈妈赶紧过去打开门,门外的男人们抱着奇妙一边狂笑一边奔了进来。所有人看着齐妙一边手拿着一个三明治又一脸无辜被教唆的表情顿时乱笑成一团儿。

几经辛苦终于把新娘接到了北京饭店的休息套房里。

正当周驰和众人交代着婚礼流程的时候,刘迪从门外进来拿着一张纸问,“哎?吴哥,鲲鹏,你们这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三个伴娘一个伴郎?”

鲲鹏一愣,“不可能啊,俩伴娘俩伴郎啊!”

刘迪走过来指着纸上说,“你看,伴郎——吴伯宇,伴娘——刘迪、尚璟、宁川儿!”

顿时房间所有的男人都笑爆了,打印出错,倒霉的宁川儿铁着脸走过来愤恨的对刘迪说,“你看我哪像‘娘’?”

几年前在莫铭的生日宴上,刘迪曾见过宁川一面,可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名字,过了这么久甚至对他样貌基本都没了印象,此时被问的一愣,看着长得柔俊美的宁川反问,“你哪不像娘?”众人更是笑的趴下。

宁川不怒反笑,捏着刘迪的手腕俯视着她说,“成,那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娘。”说完就把刘迪拖进套房左面的房间,厅里全都是年轻人的起哄声。莫铭和尚璟知道宁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倒也没丝毫担心,反而笑的流眼泪,险些把妆笑化了。

过了几分钟,宁川好整以暇的从房间走出,拽着吴伯宇去婚礼大厅忙了。然后刘迪才满脸通红的从房间跑出来,众人又是起哄,尚璟和莫铭更是笑问,“怎么样?见识了没有?”刘迪扑到她俩跟前一阵乱掐。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人也都出去各自负责各自的岗位。

莫铭虽两天未见周放,却因为两天来没有一点联系而觉得相距甚远而越发想念。最初还能安然的坐在休息室和刘迪她们说话,随着接近婚礼开始的时间她的心里却隐隐的紧张起来,她想象着周放在婚礼的样子,想象着待会儿自己要怎样走到他的身旁,想象着他们是怎么许下婚姻的誓言……好像从提结婚到现在都没有这样的紧张过。到此时仿佛才真的意识到,她要嫁给周放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周驰过来接应,莫铭在刘迪和尚璟的陪同下来到了婚礼大厅的门外。整理好新娘的仪容,遮好头纱,伴娘分列在她身旁,面对着紧闭的白色对开大门,时间倒数,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莫铭的手心沁出了汗,她回头望了望尚璟,尚璟轻握了握她的手,附在她耳畔低语,“别害怕,宝贝儿,我们永远陪伴在你左右,勇敢的向前走,那有一个用一生的全部来爱你的人。”

莫铭转回头,眼睛湿润,抬起脸看着正前——最后一秒,门内婚礼的钟声响起,现场的小型交响乐队已经奏出了《婚礼进行曲》变奏曲的篇章,大门在同时被向内打开。

细心装饰的大厅美而圣洁,眼前一条由透光云石铺成的路,路面下橘色的柔光透过云石散出来,如梦似幻。路的两旁是早已入座的宾客都带着最诚挚的笑容看着她,路的尽头站着一个浅银灰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俊逸的脸庞正如描绘在莫铭脑海的一样,正静静的站着望着门外的她。

莫铭的目光锁着他,一步步的向前走。

在恢弘而高涨的婚礼音乐中,周放站着路的尽头,看着那一张明媚的小脸儿在朦胧的头纱下隐约着,由远及近,忽然眼睛越发的模糊。直到这抹白色的身影走到他跟前停下了脚步,微扬起头也静静的看着他。

周放轻抬手掀起了她的面纱,一眼望到莫铭早已垂在睫毛上的泪。周放心颤,揉的碎了又碎,本该继续的程序继续不了,本该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是一把抱过她,紧紧的按在前,听着她温软的呼吸,感受着她对着自己膛隐隐的心跳。

这是多久的一个梦?十三年的岁月赋予了这个梦姹紫嫣红,又曾经将它褪色让梦飘渺的无影无踪,而今天,这梦的边陲,那些多年来的期盼、等待、坚守……多年来的咫尺天涯终于成就了一树繁花,在他眼前璀璨的绽放。

良久良久,周放松开莫铭,轻咬着下唇,湿润的眼眸目光明亮的望着她。指端轻抚上她的脸,如梦似幻的呓语,“莫莫……对不起,始终欠你一个求婚就这么进了婚礼……”

莫铭摇了摇头,慢慢抬手,在自己脸庞握着周放的手,痴痴的望着他,忽然轻声说,“周放……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我衡量不出永远是多久……百年之约虽然短暂,但我会在每一世的死亡时于奈何桥上等你,等着你一起再到每一个来生。如果你也愿意这个永恒——请你……娶我。”

犹如一声炸响,犹如一簇烟火,无数的感动散落在身畔,眼泪如同喷涌,快速的溢出周放的眼睛,嗓子堵塞完全的哽咽,猛然低头紧紧的炽烈的吻,深深的纠缠,旁若无人的浓烈着他的爱。两人的眼泪交错着融在一起又滑落在他们吻在一起的唇边,厅外淡淡的阳光照进来,照在这条路上,照在他们脚下的红毯。

莫家全家、周老、周驰、吴伯宇、刘迪、尚璟、李察德……在场的所有深知他们这段漫长恋情的人见此无不潸然,全都氤氲着眼睛,心里温暖着澎湃着,为他们,为今天彻彻底底涨满了各种各样的幸福。

最终在同样满脸泪水的司仪——鲲鹏的调解下,婚礼才算得以进行。

周放和周驰想的很全面,考虑到莫铭不好面对乔仪婞,所以没有在婚礼上安排对双方父母及亲人更改称呼的环节。

高水准的创意和构思让婚礼变得极具特色,终于在两人打开十三层礼盒后看到了戒指并互相带上后,婚礼才算完成。

婚宴也同样让人难忘,吴伯宇和宁川挡一半的酒,周放喝一半的酒,眼看着两个伴郎都朦胧醉意的时候,周放还依然千杯不倒神采奕奕吻着莫铭的脸颊。李察德也受刺激似的挑衅,跟周放拼了N多灰品乐红酒。最后婚宴结束的时候,宁川扯着刘迪喊‘娘’,吴伯宇抱着程鲲鹏要脱衣服,剩下的年轻人看着他们完全笑瘫痪。

一场婚礼,一个永恒。

婚房自然安排的是荷塘别墅,众人忙了两天,在收拾完婚宴后又把新人送回了别墅,累的七荤八素没有了闹洞房的力气,何况也知道周放这大神的洞房可不是那么好闹的,走了十三年才到今天,万一闹的他不爽,死人的可能也是有的。于是各自散了,留给新人一个格外安静的新婚之夜。

周放咯咯笑着抱着莫铭跌倒在床上,幸福满足到心里开出一片花田。

莫铭也笑着推开他说,“先别闹,我有礼物送你。”

周放眨了眨眼,惊讶的说,“是吗??给我看~?”

莫铭起身去别的房间拿回来一个不大的礼盒递给周放,周放一看真有,连忙从床上直起身子,一边好奇的看着莫铭一边拆礼盒。

拆开后,周放掀起盖子一看,愣了——礼盒里静静的放着一串木桃花的风铃,一朵朵的小桃花在穿起的线上委婉的盘着,原木色上的灰尘早已被清理干净,只有岁月留下的陈旧痕迹。

周放眸光闪动,看了它好久,缓缓站起身抱着莫铭,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莫铭在他怀里扭了扭,更紧密的贴着他低低的回答说,“不用谢,是它让我第一眼看到你、记住你,另外吧……我觉得你跟桃花挺有缘。”

周放本来听着正感动,最后一句差点让他咳出来,忽然又咯咯笑起来说,“莫莫,我也有礼物送你。”

莫莫抬起头,“是吗?在哪?”

周放也出去一会儿,从书房拿了一个挺沉的扁方礼盒给她。

莫铭把它放在床上,看着盒子的形状和分量好奇的问周放,“这是……什么??”

周放坏笑了一下,“……你自己打开看。”

莫铭预感不太好,斜眼儿看了看周放把礼盒拆开了。

打开拿出一看,也愣了——是两个圆形的绣屏,檀木的边框,绣屏两面都是玻璃,从刺绣工艺看十分的致,一个绣屏是咖啡色底,上面绣了一朵灿然的深紫色桃花盛开,另外一个绣屏是白色底,刺绣的却是几枝含苞未放或半开放的或浅红或艳红的桃花远近重叠。

莫铭呼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啊,还真是想一块儿去了,你也送桃花给我么?”

周放不说话,继续不明含义的坏笑,莫铭忽然觉得不对,看看他又看看绣屏,突然脸色骤红,眼角都吊到了天外,大喝一声,“周放!你这个混蛋!!流氓!!”。在周放放肆的笑声中,两个人又滚到了床上。

床头的台灯柔柔的洒落温暖的光,浅浅的照着两个绣屏。

流年经换,曾经轮轮弯月点点醉了夜空,而今,醉了两人长长久久的一生。

婚礼过后,周放一家三口打算一起回英国居住一段时间,一是因为乔氏在英国的公司业务,二是为了带乔老的骨灰回英国与周放外婆的安葬在一起——这也是乔老的遗愿之一,第三就是在英国郊区拥有一套私宅比较适合莫铭孕期安养。

因为要看着齐妙,也怕莫铭一个人容易孤单,于是刘迪也主动请缨一起去英国,偏偏好死不死的宁川儿也要去英国游玩,找了各种借口缀在刘迪身后。

在机场,刘迪抱着奇妙和宁川在候机室呆着。周放和莫铭正出去转了一圈又买了些饮料回来,经过机场大厅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两个十分熟悉的背影。

周放连忙喊,“周密!”

对方转过身,也惊讶的合不拢嘴,三两步跑过来。

莫铭一看,又是那个漂亮的大男孩儿周密,多年不见,称呼男孩儿有点不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迷人。再定睛一看,他旁边的人不是当年那个在雨夜哭泣的周正是谁?!周正的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同样漂亮的让人瞠目结舌,不是自己夸自己的孩子,莫铭从本心里一直觉得齐妙是难得的漂亮孩子,可没想到又看到一个,顿时母爱泛滥,赶紧问周正,“周正!这是你儿子吗?”

周正暖暖的一笑,“嗯,是。”然后又让孩子对周放和莫铭叫“叔叔阿姨”。

问候过后,周放和周密高兴的聊了几句,得知他们刚从日本回来,没想到这么巧在机场碰到。

莫铭忽然指着周正的孩子对周密说,“哎呀!我才发现,这孩子长的真像舅舅!”

周密本来很高兴,听莫铭一说,忽然一脸黑云,而周正也尴尬的笑的不知怎么回答。

周密恶狠狠的盯了莫铭一会儿说,“是一中眼瞎了还是北外眼瞎了?莫铭!你这智商到底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周放‘扑哧’一声笑出来,莫铭呆呆的不知道周密所指为何,正要问,只听周密跟周放说,“等你回京后再聊,我们先走了。”说完揽着周正就转身离开了。

莫铭讷讷的指着周密的背影对周放说,“我招他了?”

周放开心的笑着亲了亲她说,“你确实招他了。”

莫铭不解,“没有啊!我不就说了一句话?”

周放大笑,“嗯,就你这一句话,你把他的儿子变成外甥了,要是我也不给你好脸。”

莫铭被震的七荤八素,神志不清,惊愕难言,结结巴巴的问,“他,他,他们不是姐弟吗??还是亲姐弟啊!”

周放一边拥着她往回走一边跟她大概讲述了一遍周密和周正的故事。

上了飞机,起航后不久,莫铭还沉浸在周密的事情里,被感染的各种情绪交织着,心情有些激动难平。

周放轻吻了吻她的手问,“宝贝儿,想什么呢?”

莫铭看看他说,“想很多……想……爱到底是什么,大概是周密的感情影响的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想描述爱情。”

周放弯起嘴角一笑,“哦?怎么描述?”

莫铭想了想,歪头看着周放说,“写本书怎么样?”

周放说,“成,你老公给你出版,攒多少都不担心,别怕卖不出去。”

“讨厌!”莫铭给了他一巴掌,想了想又说,“真的想写,起个什么名呢?”

周放呵呵一笑,琢磨了几秒说,“旧爱。”

莫铭斜眼看了看他,“什么破名?”

周放摇头,笑嘻嘻的说,“你不知道现在这年头越旧越值钱吗?”

莫铭哭笑不得对他一阵敲打。

三个小时后,处理工作忙了一夜的周放已经睡着了,莫铭给他盖好了毯子,轻吻了下他的唇。

转身靠在椅背上放松的看着机舱窗外的万里高空——云海沉浮,明媚的阳光包裹着云朵,温暖而明亮的光芒一团团的像身旁簇拥而来。莫铭忽然想起多年前和周放从法国回来的时候也看到这样的景色——恍然间,思绪有些迷茫,十几年的时光反复重叠又各自拆散在眼前,瞬间竟然不知今夕何夕。

拿出记事本和笔,在第一页写了两个字——‘旧爱’,翻页,对着空白的页面仔细看着,心思沉沉的端详了良久,笔下行走,墨迹蜿蜒,写下了她要说的故事开篇,“一句很陈旧的话,每一段旅程都是一段人生。”

——————————全文完——————化外之国——于2012年2月12日凌晨05:2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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