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薄田闯天下 - xp1024.com
《十亩薄田闯天下》


第一章 十亩薄田

踏上宁远村的土地,方翔就被此处的景观所震动,这里仿似是一个尚未启用的世界:金黄的麦穗随风起伏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随处可见收割麦子的农人,却听不到半点联合收割机的喧嚣声,每个人都用那最为原始的工具——镰刀在收割麦子;而远处,深邃的天穹笼罩在头顶,低垂的蓝色边缘一直弯向大地外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蓝天白云,显得异常的纯粹与透澈,就像是蓝翡翠与白玛瑙相映成趣。这里的空气干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清新中糅着一股子麦穗甜美的味道,方翔轻轻嗅着,不自禁有些贪婪起来,一身的疲劳也大为减轻。

走在田间小路上,坐在地头稍事休息的村民们纷纷朝着方翔投来好奇的目光,方翔也没有闲着,嘴皮子喊起人来特痛快:“张大婶,您老真是精神抖擞啊,老寒腿是不是好多了?呵呵,王大爷,您也在啊,瞧您老拿镰刀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真个是老当益壮…”

方翔一路与人打着招呼,沿着长长的田间小路,快步走向远处的村庄。留下地头上一堆村民望着他渐渐消逝的背影,大眼瞪小眼茫然无措。

“咦?他张婶,这娃子是谁?瞧着眼生啊。”

“可不是嘛,我也瞅着眼生,可他咋认识我呢?瞧那穿戴,像是城里人呢…”

……

阔别宁远村十多年之久,再次回到这片土地,方翔却没有觉察到一丝一毫的变化:羊肠路、乌篷船,麦穗烁金、小河闪银,一如记忆中的影像。

村东头的小河里驶着几艘小小的乌篷船,卷起细碎的水波,搅乱水底的白云。走过窄窄的拱桥,桥旁依然是十年前那株遮天蔽日的老柳树。柳树下摆放着一成不变的石凳石桌,石凳上坐着一个老人。

这是一个异常苍老的老人,脸上沟壑横生,皱纹就如石纹一样多一样密,活像是一个风干的核桃,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老头子坐在石凳上,双目微阖养神,宽大的左手手掌不急不缓的盘着核桃,老核桃红若玛瑙、剔透如玉,说不出的饱满漂亮,在手掌中滴溜溜的转动着,瞧老者那惬意的架势,真有几分‘掌上悬日月、时光欲倒流’的味道;而老人右手端着紫砂茶壶,时不时的啜上一口,轻轻吧嗒着嘴,半晌后意犹未尽的再品上第二口,那股子怡然自得,让人打心眼里透着羡慕。

方翔眼中一亮,轻手轻脚的坐在老者的身畔,笑嘻嘻的端详着老人家那悠闲自得的态势,好半晌后方才轻声道:“魏爷爷,我回来了。”

“唔。”身旁骤然有人开口,魏老头却没有半点的意外,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任何的事情都难以让他那如古井般沉稳的心田起丝毫波澜了。

拖腔拉调的应了一声,魏老头缓缓睁开眼,上下打量着方翔,半晌后笑着颔首,“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魏老头起身,方翔忙扶住他,魏老头年纪虽大,步履间却是异常矫健,一老一少迎着夕阳,缓缓走向村里。

“还以为你这次来,会带来个媳妇。”魏老头笑呵呵的开口,继而浓眉一拧,语带疑惑的问道,“对了,你给我寄的那些信里,不是有个姑娘叫玉音吗?你们两个挺要好的,这次咋没带她一起回来?”

方翔失声笑道:“魏爷爷,你可别误会,我跟谢玉音只是大学的朋友。大学毕业后,又恰巧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我们经常见面,一来二去就成了死党。不过我们只是彼此拿对方当哥们儿。”

“哦,这样啊,可惜了,唉,多俊的一个姑娘。”魏老头叹息着摇头,一脸的遗憾。

二人走走谈谈,渐渐走向了村头,一路走来,将四周景象尽收眼底,方翔这才发现,村子内跟十几年前相比,还真是没什么大的改变,一样的老屋,一样的格局,唯有水泥路面比以前更为破烂,坑坑洼洼的像是村东头张二麻子的脸。

魏老头望着四处打量的方翔,笑眯眯的道:“咋样啊玉娃,找到点熟悉的感觉没有?”

玉娃是方翔的小名,魏老头这一唤,方翔只觉得心头暖意萦绕,笑着道:“很熟悉啊,这里一点都没变。”

“是啊,啥都没变,变不了喽,唉。”魏老头颇有些颓丧的轻叹一声:“村子穷没钱,孩子们长大了后,都拼命的想出去,谁也不愿意留在这穷山沟里受罪,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都安于现状,咋改呢?”

魏老头不住嘴的嘟囔着,伸出枯槁般的手指,颤巍巍的指点着远处将村庄重重环绕的巍巍青山,“瞅瞅,瞅瞅这一重重的高山,像是碉堡把咱这个宁远村围了个水泄不通。要发展先修路,这路修不好,咋发展呢?玉娃,你这一路来,也很受累吧?”

方翔吐吐舌头,心有余悸的道:“的确是够累的。锦华镇到宁远村,连个公交车都没有。我花钱在镇上雇了一辆拖拉机,四个多小时才到了村头,浑身骨头都颠散架了。”

“是啊,这一百多里的烂路,也该修修了。年前倒是来了个大老板,说是想给咱们村投资,建个旅游区。镇长亲自陪着来的。可人家大老板跑到半路就给颠回去了,无论镇长怎么动员,人就是不敢来了。唉,咱是小老百姓,可也知道这个理儿,你就是把咱们村子建成玉皇大帝的天宫,可这路修不好,照样白搭。”

一老一少随意闲谈,很快到了村西头,这里有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庄园:高高的青砖墙将大片的土地围在其中,古色古香的黑漆木门,承载着岁月的沧桑。

魏老头轻轻推开黑漆木门,走入庭院内,入眼处是大片的闲置田地,一垄一垄的拾掇的很整齐,只有没有种植半点的作物。而偌大的庭院中间,是一长排的瓦房,古式建筑,青砖红瓦房檐如钩,别有一番古朴的韵味。

“这是你方家的祖屋了,你们祖上是能掇人,本事大着哩。咱这里靠山,庄稼总能招来土狼猴子,有时候还能招来熊瞎子,有它们糟践庄稼,收成别提多差了,你祖爷爷愣是自己烧砖,把这十亩地圈起来,能耐着哪。”

魏老头摇头晃脑,一脸的佩服,方翔附和着点头,与魏老头沿着小路来到瓦房前。

推门而入,房间里有些阴暗潮湿,扑面而来的是老房子独有的霉味。

房间内布置简单,藤椅木桌灶台,身处此间,方翔只觉得自己真是回到了原始社会,要说这里唯一的电器玩意,大概就是电灯了。

“十亩良田、六间瓦房。我替你们方家看了十几年了,你这一来,呵呵,我老头子算是可以休息休息了。”魏老头说着话,笑眯眯的将一大串钥匙递到方翔的手里。

方翔祖上是宁远村人,只是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搬到了山外的县城里,这祖屋跟祖田也就空闲下来。方翔小时候体弱多病,一咳嗽起来就像是连珠炮似的永无停歇,到了六岁才长的跟人家三岁的孩子差不多高。方翔父母到处寻医问药也无法根治他的顽疾,眼看着方翔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方翔的爷爷担心起来,生怕这一脉单传的独苗养不大,急切中想起了老辈人的俗语:孩子生来就要沾沾土气,有地母护着,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于是乎,方爷爷就带着方翔来到了宁远村,回到了这处祖宅,希冀孙子在这个天高地远山青水净的地方能够健康成长,当然了,其中也不排除迷信的想法:希冀祖宗在天之灵能保佑方翔。

说来也怪,或许这青山绿水的所在有着某种神奇的疗效,或许还真是祖宗显灵,总之方翔在这里身体居然一天天的健壮起来,而到了十三岁的时候,上完小学的他健壮的就像是一个小牛犊子,从头到脚冒着旺盛的可喜的生命力。也就是在那一年,爷爷领着他重新回到了县城,而一年后爷爷过世,方翔就再也没有来过宁远村。

眼前一砖一瓦,勾起了许多年少时光的快乐往事,而魏老头望着方翔,和颜悦色的道,“你给我的信里说,你打算在村子里常住?”

“有这个想法。”方翔点点头,一五一十的解释道:“魏爷爷,其实我一个月前就失业了,只是我一直没告诉你。你也知道,我大学学的是民用建筑,毕业后也找不到对口的工作,随便到一家机械加工厂里做工艺设计。外面经济大环境不好,老板整天嚷着裁员,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干了两年多,到底还是被炒了。而这两年多,我手里攒的钱还不够在中州市市区买上两平米的房子。”

魏老头是方翔爷爷的老战友,四十年前他妻子难产去世,顺便还带走了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从那时起,魏老头就变了,整个人阴冷的可怕,除了方翔爷爷外,从没人敢接近他。而方爷爷带着方翔来到宁远村后,见到老战友的孙子,魏老头面上才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他是打心眼里疼方翔,整天价替体弱的方翔上山采些强身健体的药草,方翔体魄稍稍强壮一些,魏老头就开始教方翔练武强身。魏老头是真拿方翔当自己的孙子看待,所以方翔对魏老头也极为敬重,离开宁远村后,每周坚持写一封信给魏老头,在信里诉诸自己的快乐与忧愁,后来工作了,条件允许了,方翔更是隔三岔五的稍点补品给魏老头。

“我听你说过,大城市物价高,百多万才能在那里买套像样的房子,唉,百多万哪,不敢想象,不敢想象。你瞅瞅咱们这边,有个万把块钱,买点砖石木料,找几个邻里帮忙,几个月就能起六间大瓦房,带着前庭后院,亮亮堂堂的,多好。”魏老头一连串的叹息,对于大半辈子窝在穷山沟里没有出去的他来说,一百万人民币,实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城里赚的多花的多享受的也多。如果有钱,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城里生活。”方翔笑着解释,继而又道,“魏爷爷,其实来这之前,我也想了很多路子:考公务员吧我没那后台,考研吧我没那水平,换份工作重头拼搏我还没那激情,唉,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废柴的。后来一想,得,我回家当农民,有祖上留下的这十亩良田,最起码我饿不死,还有个窝住。而且来到这偏远的地方,不用像职场上那样整天勾心斗角的,心里都舒坦。”

方翔耸耸肩,虽是自嘲的口吻,却也不失洒脱劲儿,魏老头瞧在眼中,眸子中露出一丝疼爱的色彩,拍着方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玉娃,既然这样,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吧,小时候我跟你爷爷教你的那些种田的本事,我想你也忘不了,种田种菜,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种好了,一样是人中龙凤。”

魏老头的安慰虽有些蹩脚,却透着真诚的祝福与浓浓的希冀,方翔闻言也乐了,笑呵呵的道:“人中龙凤我不敢奢望,不过我觉得我够勤快,靠着十亩地养活自己还是够了,也省得老爸老妈成天价为**心,没日没夜的盘算着借钱贷款为我在中州市里买房子。”

方翔说的是实话,父母年纪一大把了,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本以为上完大学自己就可以靠着双手养活自己,而且可以让父母享清福,孰料毕业后才知道,即便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在这个劳动力严重饱和的经济市场,在这个大学生多如过江之鲫的时代,也是没有太大的优势。而两年多来的兢兢业业,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董事长的小姨子而失去了工作。

经济危机的全球大气候再加上钢铁类的出口壁垒等原因,国内机械加工行业俨然提早步入冬季,方翔找工作也就是难上加难,无可奈何之下,方翔回到了县城的家中。

父母虽然没有抱怨自己半句,只是望着父母那已经泛白的双鬓,方翔很为自己的没用而懊恼,思索多日后,这才决定不再继续找工作,而是选择了做一名农民。当然他也不是胡乱决定了自己的前程,他只是觉得现如今农副产品的价格大幅度上扬,种田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第二章 卫生 蚊子

农村的日子过的悠闲而快乐,当村民们得知方家的玉娃回来了,很多都表现的相当热情,纷纷前来看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些日子,方家的祖屋也就热闹的跟过节似的。十几天过后,热闹才算是渐渐消停下来。

又是一个清晨,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天空蓝的似广阔的大海,云朵白的像是刚弹出的棉花。空气中似乎带着点甜味儿,凉凉的沁人心脾。四周静静的,没有城市的喧闹,只有清脆的鸟鸣和着知了的歌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乡村乐曲。这种怡人的感受,也只有在这种未受污染的偏远的确才能享受的到。

方翔伸了个拦腰,麻利的起床做早饭。早饭很简单,随便打点玉米粥,就着魏老头送来的那脆生生的腌萝卜,西里呼噜的喝个肚饱,别提多惬意舒坦。

方翔吃完早餐,开始田间劳动。来宁远村之前,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到种子站搜罗了很多作物种子,甚至还通过网购的方式,得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种子。

这大半个月,他种了三亩地的玉米跟一亩地的菜:辣椒、白菜、菠菜,玉米打算卖钱,菜就留着自己吃。

虽说多年不曾下地干活,但是种地这行当,只要拾起,很快就能熟悉。九点多钟,太阳开始变得毒辣起来,晒的背部火辣辣的疼,汗水顺着眼角大串的滴落,田间除草的方翔,对‘粒粒皆辛苦’五字,着实有了切身的体会。

坚持除草完毕,方翔发觉长时间的弯腰曲背,搞得自己的腰好似上了一副枷锁,硬硬的僵僵的,废了半天力气才勉强伸直。

‘妈呀,真是够辛苦的。’方翔像是老庄稼把式似的捶着腰,在地头上活动着腿脚,好半天才从这种酸麻中缓过劲来,随手抹了一把汗,兴匆匆的朝着池塘走去。

祖屋后,有一处大池塘,占地约一亩,这是祖上专为旱季蓄水而挖掘的池塘。

池塘内长满了密集的荷叶,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张翡翠的毯子轻轻覆盖在水面上。一枝枝荷花亭亭玉立,沐浴在骄阳中,颇有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情画意。几只蜻蜓从水面上一掠而过,轻点水面,一圈圈美丽的涟漪荡漾开去,早惊动了水中的游鱼,“哧溜”打了个水花,钻进水草丛中去了。

一个不甚标准的投水姿势后,惊起了漫天的水花,方翔在水塘中畅快的游着,心头直觉得惬意的一塌糊涂,美滋滋的意淫着,‘靠,一个小庄园,一个游泳池,要是搁在大城市,这起码也是千万富豪的享受。’

痛快酣畅的游泳过后,方翔头顶着一朵大大的荷叶挡住那毒辣的太阳,坐在池塘边呆呆的出神。

这半个多月,农村生活舒服是舒服,可也有一些美中不足。

首先娱乐生活太少,方翔毕竟是在大城市呆惯了,网络化社会出来的人,乍一来到这种业余生活少的可怜的地方,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宁远村没半点的娱乐设施,这里的村民习惯晚上九点睡觉,电视都很少看,一来怕费电,二来,只能收到一个台,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还好方翔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听听音乐玩玩游戏,多少是个消遣。

其次就是这里的蚊子实在太多,一到了晚上成群结队的来,见缝插针,而且个大嘴凶,咬一口就鼓起一个老大的包,搔痒难耐。方翔这些天晚上没事做,尽跟这蚊子斗上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好嘛,双手血淋淋的,不明真相的管饱吓一跳。

宁远村蚊子多,究其原因,大概跟这卫生要扯上关系了。宁远村山清水秀,可并不代表着就处处卫生干净,相反的是这里缺乏规范的管理,往返村头巷尾,只见村民的房前屋后盖满了猪栏、牛棚,还有自家那半盖半露的厕所。如果清朗天气倒也罢了,一到阴雨天,脏水横溢,顺着那小路乱流乱淌,搞得到处是是臭气熏天,蚊子喜暗喜脏,这些臭水沟恰恰就成了它们滋生的最佳所在。

方翔的祖屋蚊子也很多,那池塘内茂盛的水草成了蚊子滋生的天堂。方翔被蚊子搞得不胜其烦,就想琢磨个一劳永逸的方法,顺便也把这宁远村的卫生条件也改善改善。

……

中午,方翔到池塘抓了几尾肥美的鲫鱼,做了一锅酸菜鱼,摆上老干菜跟臭豆浆,再加上几块豆腐乳,请魏老头跟村长刘大壮过来喝酒。

酒淡菜少,却也吃得快活。酒酣耳热之际,刘大壮拍着方翔的肩膀,眯缝着因酒意上头而红通通的眼睛,笑哈哈的道:“老侄子啊,怎么样,在这里还住得惯吧?”

刘大壮今年五十多岁,可能是农村的人过于辛劳,头发早已花白,面上也有了刀刻般的皱纹。方翔小时候,刘大壮没少背着他到处溜达,所以他见到方翔,有一股子格外的亲切。

“挺好的,这里山清水秀特别宜人。吃的东西没城里那么丰富可口,可原生态无污染的粮食蔬菜,也别有一番滋味,最主要它干净卫生,让人吃的心头舒坦。”方翔笑着答道。

刘大壮闻言乐了,朝着魏老头一翘大拇指,不住嘴的唠叨上了:“瞅瞅,瞅瞅,人玉娃到底是大学生,说话多有水平。你再瞧瞧柳书记,给村民讲起话来磕磕巴巴的,连个娘们都不如。”

刘大壮褒着方翔,贬着宁远村的书记柳寒山,魏老头知道刘大壮向来看不上柳寒山,二人之间矛盾重重。不过魏老头对村干部之间的仇隙无意过问,闻言只是笑眯眯的呷了口酒,也不接茬,不过他虽不言语,望着方翔的眼神中也是蕴满了赞赏。

方翔笑着又道:“刘大叔,魏爷爷,说起这干净卫生来,我倒是觉得,咱们这村子的卫生,该拾掇拾掇了。”

刘大壮一愣,茫然问道:“拾掇?拾掇啥?不是挺干净的嘛。”

“表面看还行。”方翔知道刘大壮不是装糊涂,而是几十年浸淫在这个氛围中,对那些脏乱的环境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便笑呵呵的道,“实际上看,卫生还是差了点,家家户户都把粪便堆在屋外堆肥发酵,牛棚猪栏都搁在房前屋后,一到了雨天气味难闻不说,脏水四处流淌,积成那一块块的臭水滩,到了春夏季节,蚊子横行是一个问题,对人的身体也没有好处。”

刘大壮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酒,不以为然的道:“蚊子多了抗抗就过去了,反正它们也就闹腾这么几个月,再说了,祖辈们不都这么过来了吗?有啥?”

方翔皱眉摇头,“刘大叔,蚊子能传染疾病,尤其是咱们这里缺医少药,一旦发生疟疾之类的疾病,那可是毁灭性的灾难。铃铛的病是怎么得的?不就是被蚊子叮咬后得了疟疾导致的吗?而且这些脏水大部分都会沉入地底,大自然自身的净化能力是有限的,日积月累,迟早会污染了地下水源,到那时,危害就大了。”

铃铛是刘大壮的孙女,今年五岁,生的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可去年夏天得了疟疾,体温忽高忽低,家里人也没拿着当回事,只给她吃了点退烧药,结果几天后病情加重,家人这才发了慌,送到百里外镇上的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可却留下了后遗症,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刘大壮想起孙女的病,就是揪心的疼,所以方翔一提到铃铛,刘大壮原本轻描淡写的态度也立马转变,放下酒杯,瞪着方翔道:“玉娃,那你有什么办法能把咱们村子拾掇干净了?”

第三章 沼气池的计划

刘大壮眉宇间很有几分希冀之色,在这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眼中,识文断字的秀才就是智囊的代名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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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头也饶有兴致的望着方翔,笑呵呵的道:“玉娃,你们城里人都是咋搞的卫生?”

“城市里都是把废水排到地下,经过污水管道流到污水处理场,经过处理达到排放标准,然后排到河流或大海中。”方翔大致解释一番,继而笑着道,“咱们没那个条件建污水处理厂,不过咱们可以建沼气池。”

“沼气池?说来听听,该怎么做?”刘大壮急急的催促着。

“我知道咱们这里主要还是靠粪便来肥田,化肥对咱们来说,还是太贵了。那我们可以选择建一个大型沼气池。家家户户先把露天厕所盖成抽水马桶式的,把粪池建在地底,表面加上井盖,我们只需要定期将粪便抽到沼气池中,这其中也包括猪圈牛栏中的粪便。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利用产生的沼气作为燃料,环境卫生了不说,也省了大家做饭的时候烟熏火燎的烦恼,还确保在施肥季节有足够的肥料。”

魏老头默然无语,刘大壮用力挠着脑袋,好半天后方才憋出一句话:“搞这么个大池子,得不少钱吧?”

方翔微一思忖,道:“我对沼气池接触的也不太多,我琢磨着要供给咱们全村二百多户,一次性投入得二十来万吧。”

“二十来万?”刘大壮张口瞪眼,反应过来后脑袋摇的像是个拨浪鼓,“太多了太多了,咱们村连两万都拿不出来…”

“大壮!”魏老头突然截住他的话,缓缓的道,“你跟柳书记每个月不是都到镇上学习交流吗?你可以跟镇长提提这件事,我听说上面每年都拨救济款的。”

“不中不中。”刘大壮连连摇头,先是起身隔着窗户往外望了望,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道:“魏大叔,你也知道,救济款是每年都有,按人头每年每人一百多,可这些年,谁看到了?毛都没一根。



方翔眉头微皱,道:“难道都被克扣了?”

刘大壮恨恨的点点头,红着眼睛道:“可不是嘛。你揪块肉我扯块皮,到了镇上,这钱就少得可怜了,嘿嘿,镇上的那些干部再拿点,柳书记再分点,咱们小老百姓一分钱也分不到。”

救济款被层层盘剥的事情,早已是屡见不鲜,网上媒体大肆报道,方翔自然有所耳闻,只是却也无可奈何,刘大壮又道:“要是别的事情,我还可以跟武镇长商量商量,可借几十万就为了建个沼气池,这事他保准不答应。现成的话多的是,就好比说吧…”

刘大壮捏尖了嗓子,学着武镇长的口气,细声细气的道:“你们先把经济搞上去,让农民得到实惠嘛。别一天到晚总想着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党员,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啊,这才是人民的好干部好公仆嘛…”

……

午饭过后,扯了一会儿闲话,刘大壮抬腿走人。方翔收拾完碗筷,替魏老头泡上一壶浓茶,然后陪着她聊天。

与刘大壮谈了一中午,没有半点的效果,方翔很有些丧气,与魏老头聊天也是无精打采的。魏老头人老成精,将方翔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头就有了计较,突然开口道:“玉娃,你刚来村子,对这里的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大壮这个人就是一本分的庄稼汉子,除了种田没别的本事,他能做村长,无非是因为他人缘好,你指望着他办事,那可就算是失误了,他没这个能耐。”

魏老头这一开口,方翔登时来了兴致,急切的道:“那柳书记呢?”

“柳寒山?呵呵,他比大壮有知识有头脑,不过他的心不在大伙身上。他想的是搂钱,贫困村的书记油水更大,这一点,村民们清楚,只是柳寒山上面关系硬,做事谨慎不露半点的马脚,谁也奈何不了他。大壮这笨蛋,被村民撺掇着到镇长书记那里告柳寒山侵吞公款,可结果呢,拿不出半点的证据,还被镇长书记好一顿批评。”

方翔面色变得阴霾起来,叹息着道:“这么说,这个贪官,更不能指望了。”

魏老头摇摇头,淡淡的道:“贪官未必不能指望,关键是你提的计划,是不是对他有利?是不是能确保他从中捞钱捞政治资本。不过呢,沼气池的计划,柳寒山那里还是免谈了,镇上现在看中了咱们这里的青山绿水,总想着拉个大金主来投资旅游业,这事搞成了,才是最大的政治资本。柳寒山整天往镇上跑,还不就是为了这事?这个当口拿沼气池的事情去烦他,保准他不搭理你。”

魏老头娓娓而谈,轻描淡写中轻松道出其中的关键,方翔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才是个真正的厉害人物,他的头脑半点也不落伍,思维敏捷言语犀利,着实有拨云见日的力量。

望着魏老头,方翔益发的尊敬,恭声道:“魏爷爷,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魏老头眯缝着老眼,笑眯眯的望着方翔,和声道:“玉娃啊,你提的这个计划,好是好,可有些不合时宜啊。眼下大家怕的是穷,而不是脏,就因为穷,所以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姑娘,都跑出去打工。等我们有了钱,生活滋润了,卫生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考虑了。”

方翔连连点头,魏老头有滋有味的品了口茶,缓缓的道:“这老古语说的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顺序,一点也不能差。唉,这是个缺少英雄的时代,就跟打仗一样,有了英雄带头,就是孬种也赶跟着去堵抢眼。所以你呀,一,先琢磨着怎么致富,二,等你富了,可以考虑拉帮着穷乡亲一起致富。只要你成功做到这两点,到时候这宁远村,嘿嘿,也就是你的天下了。什么书记村长,统统不好使喽。”

……

魏老头说的话,算是给方翔点明了一个方向,带领乡亲们致富,方翔暂时倒是没那么大的宏愿,只是自己致富,对方翔这样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说,却是个朝思暮想的事,而一想到具体如何去实现,方翔却觉得迷惘起来。

刘大壮家有良田八亩,老婆孩子都是种田高手,种了一辈子地,却无法供儿子栓柱读完高中。现今农副产品涨价,农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可要想靠着这庄稼发家致富,实在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除非地里能长金娃娃…

‘金娃娃?’方翔心头蓦的一动,地里种金娃娃,当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方翔觉得可以尝试着种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难保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不能真个种出‘金娃娃’。

方翔激动了,兴冲冲的拿出自己的旅行包,旅行包中有一个大号的手提袋,里面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袋子,每个小袋子都装着一份种子。这是方翔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种子站跟网上找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种子。方翔还在一个叫做‘种子之家’的论坛上注册会员,专门跟论坛成员讨论植物种植的经验,在动身来宁远村之前,方翔在论坛随便发了一帖,说自己决定到乡下种田,大家手头有什么闲置不用的种子,可以发来给自己。并且留下了自己的真实地址跟手机号码。

方翔只是随便发个帖子,本也没指望有人响应,孰料一石激起千层浪,方翔这帖子居然成为种子之家论坛最火爆的帖子,响应者云集,论坛很多用户与方翔通过电话后,居然还真把自己收集的部分种子通过各种方式邮递给他,尤其是论坛管理员‘夏日菲菲’,更是将自己收集的几十份罕有植物的种子送给了方翔。

第四章 捕蝇草 西兰花跟铃铛

方翔将种子摆在床上,信手扒拉着,希冀找到一份‘金娃娃’。www.65txt.com

扒拉了半天,金娃娃没找到,一包种子却是引起了方翔的注意力——维纳斯捕蝇草。

捕蝇草不算多稀罕的植物,单一的捕蝇草对蚊虫的威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成片的捕蝇草就是蚊虫的噩梦。在捕蝇草这个大类别中,维纳斯捕蝇草的反应速度名列前茅,它能够在半秒钟之内完成夹闭过程,而且较其他捕蝇草来说,维纳斯捕蝇草特别漂亮。

“捕蝇草?”方翔掂量着手头这一包种子,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嘿嘿,小样的,吸我的血,我给你弄一堆捕蝇草尝尝。”

方翔暂时把金娃娃的事情搁到了一边,一心想着抱蚊虫吸血之仇,兴匆匆的拿着捕蝇草的种子,来到池塘旁,刨起一层浮土,将种子绕圈洒在池塘旁。然后将浮土重新掩上,拿起水壶绕圈浇了一遍水。想起蚊虫在捕蝇草下呜呼哀哉的惨象,方翔心头就是止不住的欢喜雀跃。

……

时光匆匆而过,方翔在自己的种子大军中找到了一大包西蓝花,是胜绿的牌子,最适合在七月份种植,亩产可达1000公斤。西蓝花号称蔬菜之王,而且方便运输,方翔打好了算盘:城里人最喜欢吃原生态的产品,在这种最为原生态的土地上种植的西蓝花一定会有人喜爱,自己侍弄好这西蓝花,抽空到县城去一趟,找找蔬菜批发市场的负责人刘正午,刘正午跟老爸有点交情,咱不走后门,就拿这西蓝花的品质给他比较,料定这些常年跟蔬菜打交道的高人,一定会慧眼识英。

方翔美滋滋的想着,而他的心思,此刻全放在了西蓝花身上,他一口气种了三亩,播种,除草,浇水,空里就坐在地头捧着自己买来的《蔬菜养殖》仔细研究,他把这西蓝花看做了自己种田致富的第一次冲锋,那重视劲儿就别提了,真个是比养孩子都上心。

和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方翔坐在祖屋旁的凉棚下,眼前三亩西蓝花已经冒出地面,幼苗纵横交错如整齐的棋盘,绿意盎然颇是喜人,方翔瞧在眼中喜在心头。<<>>只是方翔也有几分忧虑,西蓝花属于那种特招虫的蔬菜,眼下还只是嫩苗,方翔就成天价趴在地里找虫子。要是渐渐成熟起来,怕是只能打药除虫了。

方翔也想到了前几天与刘正午通电话时的内容:“翔子,你自己种菜?呵呵,难为你个大学生居然去种菜。嗯,你在宁远村,哈,哎呀,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那里的土地无公害无污染,种什么都是纯正的绿色食品。什么?你在种西蓝花?那感情好,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市场需求量大。行,你种多少我收多少。不过翔子啊,我可是提醒你啊,种菜是个辛苦活,也是个技术活,拿西蓝花来说,它也分三六九等,一等品直接送大酒店,二等品中等饭店,三等品入菜市场直接销售给市民跟小饭店。宁远村以前有人种过西蓝花,有种出一等品的土地与气候保证,但是却坏在一个家伙手里。”

“什么家伙?”方翔好奇的问道。

“虫子。”刘正午道,“这西蓝花特招虫子,一般情况下大家都用农药除虫,可老庄稼把式都知道,这菜沾农药多了,味道就差了,那些大酒店验菜的师傅眼睛跟嘴巴都毒着哪,根本混不过关。这一等品跟三等品的价钱,可是差了三倍。以前一等品的货源都被外省占了,江浙省的泽水村专出一等西蓝花。翔子,你要是能解决了虫害这一关,呵呵,即便种不出一等品,二等品也是有把握的啊。做叔叔的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算上运输费用,你在宁远村要是种不出二等品,你压根赚不到多少钱。”

方翔眉头皱紧,这解决虫子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人类自诩为万物生灵,可对这种小小的虫子,却是无可奈何。

方翔陷入沉思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却被一连串的清脆枪响声惊醒。

枪声呼啸,爆炸声如雷鸣而起!

宁远村自然不是发生什么世界大战,搞出这一连串声响的,却是躲在方翔屋子里的铃铛。

方翔被打扰,却是毫不着恼,面上更是露出几分宠溺的笑容,麻利的起身走入房间来到自己的卧室。卧室内的简陋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孩子端端正正的坐在足有一人高的杌子上,手持鼠标,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随着按动鼠标,小孩子身上就会发出一串串清脆的铃铛响声。

“铃铛。”方翔轻轻唤了一声。

小孩子闻言转身,这是个异常漂亮的小女孩儿,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面上是一双杏仁般聪慧明亮的大眼睛,皮肤白皙的像是一个美丽的瓷娃娃。女孩儿手腕脚踝与脖颈上都有一串铃铛,稍一活动,‘叮铃铃’的清脆响声就像是被春风吹动的风铃,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女孩儿望着方翔,笑嘻嘻的咧开嘴,跳下凳子拉着方翔的手,朝着屏幕死命的指着。

方翔探头一看,一双眼睛瞪的大如牛眼,不敢置信的望着女孩儿,嘴巴长大到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半晌后方才朝着女孩儿一竖大拇指,以一副略带着夸张的感慨的口吻,啧啧叹道:“铃铛,你真是太厉害了,方叔叔一个人只能玩过第一大关,你一个人就能玩到第二大关,厉害厉害。”

铃铛得意起来,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了弯月亮,咯咯娇笑出声,甜美的声音落入耳畔,沉入心底,就好似一泓清泉荡涤着周身的尘埃,沁人心脾。

方翔也笑了,眼角的笑意开心中透着几分狡黠,这款使命召唤6,他玩老兵难度最好的记录是一个人冲过第一大关,而铃铛玩的是最简单的新手难度,一条命玩到第二大关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小小的吹捧就能让这个小丫头这么高兴,方翔当然乐得做顺水人情。

方翔笑呵呵的摸摸铃铛的脑袋,柔声道:“游戏不能总玩,要懂得一个度。现在铃铛休息半个小时,顺便给方叔叔放首歌听。”

铃铛乖巧的点头,在方翔的提示下将游戏关掉,打开千千静听,开始播放歌曲。

方翔将外接音箱的音量放大,然后抱着铃铛到屋外透气。

铃铛是刘大壮的孙女,前面说过,她因为得了疟疾后延误了治疗,结果虽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后遗症——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刘大壮给铃铛身上挂了那一串串的小铃铛,就是希望藉由铃铛的清脆声响提醒大家留意到孙女的存在,同时也是让自己能随时掌控孙女的踪迹。

铃铛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难得回来,刘大壮夫妇虽然疼爱孙女,可总是忙着地里头的活,也无法经常陪着铃铛,村里的顽童又不喜欢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玩耍,所以铃铛变得异常孤僻,经常一个人蜷缩在炕头上,好半天不发出半点的声响,沉默的让人害怕。

而这个局面,到方翔出现后就得到了改观。刘大壮有事没事经常到方翔这里溜达,有时候也会领着铃铛,铃铛本来就是那种招人喜欢的女孩子,方翔一打眼就喜欢上这个孤僻而胆怯的女娃娃,他来宁远村之前带了不少的糖果零食,铃铛每次来,方翔总会塞满她的衣兜。小孩子本来都喜欢好吃的,在方翔的美食攻势下,生人勿近的铃铛对方翔也显得亲切起来,而当铃铛见到方翔的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更是喜欢的挪不动步子。望着这个会说话会唱歌还可以玩各种游戏的黑匣子,铃铛就像是见到了一个神奇的百宝囊,有事没事就缠着刘大壮来方翔这里。

方翔对这个不幸的孩子是打心眼里疼爱,见铃铛对电脑这么喜爱,就试着教她用电脑,一些简单的操作,比如开关机,放歌,复制粘贴,方翔喜欢玩单机游戏,而方翔玩的时候,铃铛就坐着小板凳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来二去,也就看出了门道。后来自己上手玩玩游戏,还居然有模有样的。

铃铛玩着精彩的游戏,从中得到了童年的补偿,许久不见的笑容重又在面上焕发,人也越发的开朗起来,只是铃铛依然只喜欢缠着方翔,对其他人,还是一副怯生生而冷淡的样子。刘大壮起初还担心自己的孙女会讨人嫌,后来见方翔是真疼爱铃铛,这才松了口气,也就不反对铃铛跟着方翔玩。

方翔牵着铃铛的小手来到屋外,方翔劳累了一上午,躺在躺椅上闭目假寐,铃铛是小孩子,精力旺盛的很,听着屋内传来或激扬或婉转的音乐,高兴的在屋外蹦着跳着,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小狗。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叮叮当’的想着,就像是一曲最为优美的催眠曲。方翔听在耳中,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欢畅的笑意,而青草的芬芳在鼻翼间缭绕,方翔只觉得无比惬意,田园之乐,当真是让人乐不思蜀。

第五章 古怪的维纳斯捕蝇草

方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觉醒来,只觉得周身十万八千个细胞,每一个细胞都透着酣畅淋漓的干劲儿,太阳挂在半空,毒辣辣的晃花人眼。www.65txt.com<<>>这一下午休,少说也睡了两个小时。

笔记本的音乐早已停歇,方翔伸个拦腰,走进卧室,卧室内没有铃铛的身影,笔记本被合拢起来,表面盖着一块绣花手帕。

“呵呵,这丫头,真细心。”方翔乐了,施施然走出祖屋,极目远眺,却在池塘边上见到了铃铛的小小身影。

“铃铛,铃铛。快过来,别在池塘边玩儿。”方翔紧张起来,快步跑过去,这池塘水深约一米半,塘底还有几十公分的淤泥,铃铛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掉进去,那可是太过危险了。

铃铛听力没有受损,听到方翔呼唤,忙站起身来,朝着方翔用力的挥舞着小胳膊,笑嘻嘻的迎着方翔跑了过来。

方翔矮下身子将奔跑过来的铃铛抱在怀中,好好检查一番,见她身上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微有些不悦的在铃铛的小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个暴栗,低声埋怨道:“铃铛,说了多少遍,没有大人陪着,自己一个人不要到水边玩,多危险。”

受了方翔的责怪,铃铛本来笑意嫣然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扁起了小嘴,就像是一只受到父母责骂的委屈的小鸭子,一双白生生莲藕似的小手开始揉搓着大眼睛,浑然一副泫然若泣的架势。

方翔心地软,加上对铃铛极为喜爱,当然看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忙陪着笑脸,连连哄道:“好了,好了,好铃铛,小孩子要坚强,不是吗?你要是不哭,叔叔让你连玩上两个小时的游戏。<<>>”

铃铛大眼睛中光芒一闪,猛的跳了起来,咯咯娇笑声如银铃疾振,脆生生的带着一抹令人迷醉的味道。而双手高举做欢呼雀跃状,方翔这才发现,什么泫然若泣,什么委屈哭泣,都只是小丫头在跟自己闹着玩,那明澈如清潭的大眼睛,哪有半点的红肿与泪痕。

方翔这才松了口气,虽说铃铛只是撒娇装委屈,方翔却没有半点的不悦,反倒是觉得能看到这丫头如此高兴的样子,实在是人生的一件幸事。

方翔笑呵呵的在铃铛好看的小鼻子上捏了捏,刮刮她那粉嫩如玉的面庞,“你呀,小鬼精灵。”

铃铛笑嘻嘻的摇晃着方翔的手,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一副讨好卖乖的可爱架势,那慧黠的眼神,更好像是行窃成功的小狐狸似的,说不出的得意样样。

童趣总是喜人无限,跟铃铛在一起笑笑闹闹,方翔觉得那些尘世的喧嚣似乎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什么致富什么出人头地,与此刻的快乐想比较,也实在有些微不足道了。

二人笑闹一阵,铃铛突然拉着方翔宽大的手掌,一边急切的指着池塘,一边将他拉向池塘。

方翔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搞什么鬼,当下随着铃铛来到池塘,却不由的呆住了。

循着铃铛那白嫩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是那片方翔当初种在池塘边的维纳斯捕蝇草。方翔这段时间忙于西蓝花的养殖,早就把这片维纳斯捕蝇草忘到九霄云外了。此时一望,不由的直了眼:捕蝇草已经成长起来,只是很多捕蝇草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叶片没有长出来不说,瞧来柔弱的就像是先天发育不足的残疾。

不过,有一片捕蝇草的长势却是异常旺盛,瞧来就像是一群异类:这片长势喜人的捕蝇草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圆,在这个圆圈内的捕蝇草,每株都已经生出了七八个叶片,美丽的叶片随风轻摆,袅袅娜娜的姿态,就像是曼妙的舞者在随风舞动,摇曳生姿。

方翔瞧得清楚,在捕蝇草每个叶片的顶端长有一个酷似‘贝壳’的东西,方翔猜测这大概就是捕蝇草的捕虫夹,照着书上说,这里面分泌有引诱蚊虫的蜜汁,此时,‘嗡嗡’声中,几只苍蝇结伴飞过,争先恐后的扎入那捕虫夹中,蓦的,捕蝇草那捕虫夹的两瓣叶片骤然合拢,将这几只倒霉的苍蝇永远的锁在里面,整个过程不足一秒钟,这种捕虫的速度,称之为快逾闪电也不为过。

接下来,静静的呆在一旁的方翔与铃铛算是开了眼。捕蝇草就像是最为冷静而残酷的杀手,耐心十足的玩着守株待兔。那些猎物受了蜜汁的吸引悠哉悠哉的跑来,却浑然不知道天堂地狱只有一线之隔。毫无察觉的猎物只顾埋头品尝甜美的汁液,却已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捕蝇草魔爪一挥,如先前那般电也似的合拢,将倒霉的猎物囚禁起来。可怜猎物的挣扎只是短暂的,不久捕蝇草就开始安然消化这顿美餐。或许捕蝇草分泌的蜜汁有着极强的诱惑,非但苍蝇,很多虫子也朝着这片捕蝇草进军,而捕蝇草这大自然卓越的杀手就发挥了它的完美捕猎技能:出手如电无一遗漏,

观赏了一次免费的大自然制作的猎杀电影后,方翔心头暗呼过瘾的同时,可也是疑惑重重,为何这么多的捕蝇草,只有这三米直径的圆圈内有着如此的生命力,莫非这是又一个麦田怪圈?

方翔没少到奇闻网上看那些世界奇闻,虽说他对那些奇闻的描述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可眼下却还真让他碰到了这一桩诡异的事情。

沉思中,铃铛突然碰碰他的手,在方翔疑惑的眼神中,铃铛举起小手对着圆圈的中心做了一个挖掘的动作。

方翔蓦的恍然,莫非这片捕蝇草下有着某种古怪的东西。方翔兴奋起来,举起手中的锄头就要下手,只是想了想,却又放了下来,拍拍铃铛的小脸,柔声道:“铃铛,这下面可能有古怪,叔叔要做做完全准备,明天再来挖。在这期间,你自己一个人不要再来这里,免得让叔叔担心。”

铃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指指太阳,做了一个日升日落的手势,指指方翔的锄头,又点点自己,方翔与她相处久了,自然明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道:“你个鬼精灵,得,叔叔答应你,等明天来挖掘的时候,一定叫上我们可爱的铃铛。”

铃铛高兴起来,笑嘻嘻的拉着方翔的手,喜滋滋的朝着祖屋走去。

第六章 太岁

方翔到底没白看那么多的奇闻异事与怪兽电影,照着他琢磨出的经验,遇到怪事的时候,不要急着去寻根究底,而应该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加强自己的战斗力后再去小心翼翼的揭开谜底。(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万一这片捕蝇草下藏着一条毒蛇,或者是某个实验基地留在这里的生化液体,到时候就会知道准备的重要性。

方翔当晚去魏老头家里借了一把开山刀,厚厚的刀身,宽宽的利刃,照着魏老头的说法,挥动起来能把一头土狼拦腰砍成两截。只是闲置时间太长了,刀身变得锈迹斑斑。方翔第二天又去刘大壮家里借磨刀石磨刀。他从来没做过磨刀的活,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这就在刘大壮的指导下,开始自个磨刀。

刘大壮对方翔没事磨刀的做法很是不解,拐弯抹角的问他真正用意,方翔只推说自己改日想要上山游玩一下,拿把开山刀壮壮胆子。刘大壮听他说的合情合理,也就不再询问。

费了好半天劲儿,方翔将这柄七十公分长的开山刀磨的明晃晃能照出人影的时候,太阳早已西斜。

方翔再胆大,也觉得晚上去挖掘实在有些不妥,黑灯瞎火的眼神可是不济,这就决定第二天再去。

晚上没事做,铃铛在玩游戏,遇到不会的地方方翔就在一旁指导,而方翔就躺在床上翻阅着植物养殖书籍。

随意翻阅之际,一段有关捕蝇草的描述吸引了方翔的注意。

“维纳斯捕蝇草,只能长到大约13厘米高,每株植物上长有大约4到8个诱捕器。它们的胃口并不贪婪:每个月两到三只小昆虫(例如家蝇)就能满足它们的需求。

而大自然就像家用产品制造商一样,为诱捕器设计好了计划报废。经过大约10到12次部分或完全闭合之后,诱捕器就会丧失捕猎能力,当然,你不需要担心,因为这种植物最终能萌发出新的诱捕器……”

方翔愣住了,呆滞半晌后,突然喃喃着道:“铃铛,昨天那些捕蝇草,是不是捕了很多虫子?”

铃铛按了游戏暂停键后,用力点点头,双手张开,比划了一个好多好多的手势。

方翔又问:“最多的一个夹子,吃了多少虫子?”

铃铛歪着小脑袋用力的想了想,拿起圆珠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18。

“嗯嗯,差不多。”方翔点点头,他虽然没有认真计算,可印象中,捕蝇草的同一个诱捕夹,开合的很频繁,吃了好多虫子。可是照着书上的描述,捕蝇草消化食物的时间取决于食物的体积与身体组成,它们最多也要12小时才能消化完食物继续捕食,一些大型的猎物,往往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消化。

以上是书本中的记载,可照着方翔的观察:这些捕蝇草的实际表现,远远超出了书本的描述,很多时候,诱捕夹十几分钟就能重新打开,而方翔也观察过,夹子中只剩下动物的残骸,而动物的身体的确被消化殆尽了。

‘这样剧烈的开合,而且开合的次数远比书上记载的要多,可那些诱捕夹为何没有损坏?而植物与人是一样的,吃饱了就很难再继续进餐。几只小虫子就能让捕蝇草悠闲的活上一个月,可我看到的那些捕蝇草,少说也吃了几十上百只,那这些多余的能量,到哪里去了?莫非这群捕蝇草变异了?或者说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才变得这么古怪…’

方翔浮想联翩,而透过深沉的夜幕,遥望着远处静悄悄的水塘,心头蓦的兴奋起来,那是一种透着紧张的兴奋,巴不得天色早点放亮,自己好亲手揭开这个谜题。

………

天色破晓,一轮骄阳托举在云层中,光泽浓稠而不炽热,像是一块淬满烈焰的钢。周遭云蒸霞蔚,就像是一块五彩的画屏。

美景如画,方瑜心境畅快。起床做好早餐,唤醒睡在卧室小床上的铃铛,这一大一小就着腌萝卜喝着苞米粥,一人再缀上一个红皮鸡蛋,吃饱喝足后拍拍肚皮,惬意的打个饱嗝,浑身透着舒坦劲儿。

用过早餐,方翔就开始立马准备去探查捕蝇草的秘密。将早已准备好的武器准备好:浸过水的麻绳,锋利的开山刀,电击器,还有一块板砖。

拿着这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方翔跟铃铛来到了池塘旁。

方翔惊讶的发现,就这么两天不到的功夫,原先那个三米直径的圆圈,居然向外扩展了半米左右,而这新增的半米圆环内的捕蝇草,一扫先前奄奄一息的架势,也变得生机勃勃。

‘我靠,灵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翔与铃铛交换了一个眼神,俱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色彩。

“铃铛,退后一点,待会要是有什么不对头,你拔腿就跑,知道吗?”方翔正色嘱咐着铃铛,继而屏息静气,握着锄头的双手,不知为何,居然渗出了汗水。

“呼呼,这一锄头下去,可千万别刨出个外星人基地来!”方翔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并不好笑的笑话,而这个笑话过后,他的心境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倒是因为眼前这圆圈诡异的增长,而变得忐忑起来。

‘嚓’,思忖半晌后,方翔对准圆圈中心一锄头刨下,泥土带起了大把的捕蝇草。静待半晌后,见没有半点不对头,方翔这才一锄头接着一锄头锄下,很快就刨出了一个深约半米的土坑。

“蓬”,如击败革的声音响起,迥异于先前锄土发出的锋锐声响,而方翔也觉得锄头似乎碰到了一个柔韧的东西,就好像是刨到了一张老牛皮上。

方翔小心翼翼的先将周围的土用铁锨赶走,然后在这个深约半米的土坑底部,方翔就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方翔用铁锨将这个篮球般大小的东西铲了出来,放在地面上。

铃铛也好奇的探过小脑袋,仔细的瞅着。眼前这东西长的极像一个椭圆形的篮球,方翔拿起水瓢小心翼翼的将它身上的泥土冲走,可以看出这个‘圆球’浑身雪白,借着明亮的阳光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它的表面长着无数的短短的毛发,很像是植物的根须。

圆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方翔大着胆子摘下手套摸了摸这圆球,入手有一种皮肤的质感,软软的韧韧的,还有一点粘性。用力按一下,圆球就变得扁平下去,抬起手来,圆球就会慢慢的恢复成原先的形状。

“太岁!?”方翔脱口而出,看眼前这‘圆球’的特征,与网上报道过的太岁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与那些皱啦巴几奇形怪状外貌丑陋的太岁相比,自己发现的这个明显要漂亮多了。

第七章 太岁的神秘能力

“怪事,难道这捕蝇草的异常,是因为这个太岁引起的?”方翔满腹疑惑,铃铛拉着方翔的手,指指太岁,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方翔笑着解释道,“这个东西,可能叫做‘太岁’。www.65txt.com

铃铛,咱们一起观察观察它,看它有什么古怪?好不好?”

铃铛小孩子心性,对热闹有着彻骨的热衷,闻言用力的点着脑袋,一脸的乐不可支。

方翔这就将这个疑似太岁的白色圆球挪到一边,与铃铛一起坐在不远处的地上,静静的瞅着这太岁会有什么变化或者是异常的举动。

好半天过去了,烈日灼灼之下的太岁一动不动,也没有半点脱水的迹象,更没有招来什么虫子,反倒是一旁的方翔与铃铛被火热的太阳烤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人摘了一片大荷花顶在头上,继续死死的盯着曝晒在太阳底下的太岁,那认真的样子,活像是在暗处监视敌人的地下党员。

太岁始终是一动不动,蓦的,铃铛‘啊’‘啊’的嚷了起来。

方翔被铃铛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而铃铛却不待他发问,小手使劲扭着他的脖子,愣是把他的注意力从太岁身上挪到了那片捕蝇草身上。

望着圆圈内那枝繁叶茂的捕蝇草,方翔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头,正待询问,眉头却是一皱,发现了一点异常:苍蝇在捕蝇草的诱捕夹处嗡嗡作响,而捕蝇草的夹子绝大部分都已经合拢,所以任凭苍蝇闹腾的再欢,也没有动手消灭猎物的打算。

此时铃铛也是连做手势带比划,方翔这才搞明白,原来铃铛发现这些捕蝇草的诱捕夹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方翔耐着性子等了好久,昨天十几分钟就能开阖一次的诱捕夹,今天却好像开阖机关出了问题,自从合拢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莫非,莫非捕蝇草的异常,真的是这个太岁引起的?”方翔的大脑以每秒几十亿转的速度急骤的转动着,“莫非这个古怪的太岁有一种能力,能够影响到它周边范围内的植物,让它们产生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提升存活能力加速生长,而且会提高它们的新陈代谢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前天捕蝇草能够在几分钟十几分钟内消化完原本需要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才可能消化完的昆虫,而且它们那原本只能开阖几次的叶片也有了变化,提高了耐久度。可捕蝇草消化后得到的营养到哪里去了?如果自身吸收,怕是早被过度的营养烧死了。对了,圆圈起初只有三米直径,今天却变成了三米半,那也就是说,这太岁的能力有了变化,哈,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太岁改造了捕蝇草的体质,而作为回报,捕蝇草将多余的营养贡献给太岁,太岁吸收这些营养,开始长大,提升自身的能力。”

互惠互利、一种共生现象?哈,难不成这谜题就这么简单的被自己破解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倒是捡到宝贝了。

方翔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灵光过,心情更是激动而忐忑,脑海中灵光蓦的一闪,方翔立刻在远处挖了个坑,将那太岁埋了进去,然后将那些发育不良的捕蝇草连着泥土移植到上面。

第二天清晨,方翔迫不及待的前来观看,就如他所料的那般,埋藏太岁的那块土地上的捕蝇草,开始恢复了生机,有的甚至已经长出了诱捕夹,再过两天去看,太岁影响的直径范围已经到了接近四米。

接下来方翔不停的做着实验,那太岁也算是遭了殃,刚在地上消停几天,就被方翔从地里挖出来埋到别的地方继续实验。

此时的方翔俨然变成了科研人员,时不时的拿着记录本记录着各种状况,比如太岁埋在地底的时间,那圆圈扩展的速度,而铃铛也成了方翔的得力助手,端茶倒水递笔送工具,忙了个不亦乐乎。

通过几天观察,方翔发现了一个问题:太岁影响范围的扩展速度,晚上远比白天要快得多。揣摩原因,大概是白天昆虫相较晚上要少一些,因为一旦到了晚上,蚊子大军就会倾巢出动,捕蝇草的食物来源庞大,照着方翔的理论,食物越多,太岁能够获得的能量也就越多。

而另一个问题则是:有太岁‘罩’着,它周围的捕蝇草会呈现出疯狂的生长与捕捉态势,但是一旦移走太岁,捕蝇草就会回归本来的特性,好处是没有什么后遗症。

而方翔也做过研究,看太岁对其他植物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作用。只是几经实验发现:目前看来,太岁只对捕蝇草这种捕食类植物有作用,当方翔尝试着将太岁埋到种满西蓝花的地里,却发现几天过去,西蓝花一如既往的缓慢生长,不受半点的影响。

“哈,这大概就是共生的要求吧,一种纯粹的利益合作。西蓝花可能无法供给太岁成长所需的养分,所以太岁也不鸟它。而捕蝇草能供给太岁营养,太岁就朝着它们抛出橄榄枝。这家伙,还是挺势利眼的。”方翔做出了如是的推测。

十几天过后,方翔对太岁的研究暂时告一段落。

这近半个月,太岁的体重增加了约莫半斤,而即便在烈日下曝晒一下午,太岁也没有半点脱水或者**的现象,更不会招来蚊虫,这一切的一切,与网上公布的有关太岁的资料,大致相符。

只是根据网上的记载,世间发现的太岁从来没有这种与植物共生甚至改造植物的本事,方翔就觉得,自己发现的这个太岁,可能是一个变种,当然也可能压根不是太岁,而是另外一个未知的生物。不过无论如何,在没有彻底搞懂这个圆球之前,方翔还是暂时对它冠以‘太岁’的称号。

又一个星光灿烂的夏夜,方翔与铃铛在池塘岸边摊开凉席,四肢大张的躺在上面,临水迎风,和风吹送来一丝湿润的凉爽气息,轻易的驱散了白日留在人们心头的烦躁。

“铃铛,太岁的事情,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方翔摸摸铃铛的小脑袋,柔声嘱咐着,村里的老人迷信,如果被人知道太岁的存在,指不定会引来如何的麻烦,当然了,方翔的话中,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点点的私心。

铃铛不假思索的点头,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更是郑重其事的伸出了小指头,朝着方翔调皮的眨着可爱的眼睛。

望着铃铛乌溜溜的大眼睛,方翔笑了起来,异常开怀,有这么一个言听计从的小跟班,实在也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当即也痛快利落的伸出指头,与铃铛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勾后,二人惬意的躺在凉席旁,铃铛闲不住,歪着小脑袋笑嘻嘻的看捕蝇草捉蚊子。太岁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径已达五米。而这五米之内的捕蝇草,已经成了蚊子的终结之地,而捕蝇草的蜜汁对蚊子更有着致命的诱惑,蚊子压根顾不上纳凉的方翔与铃铛,成群结队的冲向捕蝇草。

如果有人看到此处场景,必定会大吃一惊:诱捕夹你开我阖,来者不拒。而随着诱捕夹频繁的开合,这五米范围内的捕蝇草此起彼伏,就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灵性,真正的活了过来。

第八章 菜地里的害虫

‘自从太岁与捕蝇草形成共生之后,晚上睡觉蚊子的确是少多了,有时候连蚊帐都不怎么需要,要说起来,还是这太岁的功劳。www.65txt.com嗯,它的确是有些本事,可除了用来抓抓蚊子,还可以怎样运用呢?

方翔呆呆的仰望星空,考虑着自己可以靠着太岁做点什么,只是绞尽脑汁,却是一无所获。

既然目前无法利用太岁,方翔也就不再过多留意它,不管怎么说,有这太岁与捕蝇草配合消灭蚊虫,减少了夜间被叮咬难眠的苦恼,方翔就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方翔将心思放在西兰花身上,毕竟他在这蔬菜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栽培西兰花其实并不是很难,除了施肥管理外,比较大的难度在于病害与虫害,尤其头疼的是,是虫子的危害。

而当西兰花茁壮成长的时候,方翔日渐意识到除虫的重要性。感情这西兰花特招虫子,方翔有时候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株捕蝇草,专门守在地里逮虫子吃。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方翔得知,西兰花身上的虫子,主要分三种:蚜虫小菜蛾与菜青虫。其中蚜虫尤为厉害,能使得西兰花严重失水卷缩扭曲畸形。

这些虫子,打农药很容易除掉,只是刘正午说过,西兰花这玩意难点就在除虫方面,要么你打药,从拔苗打到成熟,农药在西兰花体内残留的多了,口味差了不说,价钱也卖不上去,蔬菜市场有简易的农药残留测试仪器,几分钟就能测定个**不离十;要么你不打药,西兰花被虫子啃咬的面目全非,更没法卖钱。

刘正午还说了,北方这块地,土质好,可就是招虫子,所以种出来的西兰花只能一遍遍的农药打上去,出菜后往往都沦为三等品。而江浙省的泽水村则不同,那里先天虫害少,而且人家还是自动化栽培基地——西兰花种植在高科技大棚内,针对西兰花身上招的虫子,有特殊的诱捕工具,比如对付小菜蛾的黑光灯,黑光灯能放射出一种人眼看不到的紫外线,因为小菜蛾有很强的趋光性,就会朝着黑光灯蜂拥而去,黑光灯下放一个盛放杀虫药剂的收集器,就可以把诱来的害虫杀死。

泽水村就利用这种科技武器保驾护航,不用或者少用农药,结果种出来的西兰花大部分都是一等品,主要走出口的路子,小部分卖到国内的大酒店里,供不应求,价格也是极其昂贵。

“唉,看来种地还真是个技术活,光有热情与力气还不行,关键得走与科技结合的路子。可是与科技结合,就得舍得下本钱投入,嘿,绕了一圈,又到了最让人头疼的钱上了。”

蹲在地头望着西兰花那幼嫩的花茎与小小的,方翔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也难怪,本来这一地的绿意盎然,实在喜人,可再瞅瞅那花茎与上那些贪婪的小虫子,真是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没辙了,再不打药,过段时间估计这三亩西兰花都成了这些虫子的大餐了。”方翔恨恨的将几只小菜蛾夹在拇指与食指中碾碎,闻着那刺鼻的怪味,颓丧的嘟囔着。

‘叮当当’‘叮当当’,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方翔面前,就像是一朵蓝色的云朵。

铃铛跑到方翔面前,开始拉方翔的手掌,朝着捕蝇草的方位连连指着,小脸上挂满了兴奋。

望着铃铛那鲜花似的甜美笑意,方翔郁闷的心情豁然有了几分开朗。

铃铛这样的小孩子,会对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燃起兴趣,比如两只蚂蚁打架,比如池塘里的老鳖爬上池塘晒太阳等等。而她更是乐意将这些发现与亲近的人分享。

虽说铃铛的发现对方翔而言,绝大多数都只是一些没有半点意义的事情,可出于对铃铛的喜爱与疼惜,方翔总是对她的盛情邀请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当下将虫子的烦恼事暂且放下,任由铃铛拉着走向池塘,看看这一次究竟是蚂蚁打架呢抑或是老鳖晒太阳。

铃铛兴冲冲的拉着方翔的手来到了池塘旁,突然伸出秀气的小手指放在花瓣似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朝着那一片茂盛的捕蝇草走去,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偷窥的小狐狸。

方翔被铃铛表现出来的古怪闹得一头雾水,也耐着性子尾随在铃铛身后,做贼似的靠近捕蝇草。

铃铛在捕蝇草外围蹲下,朝着方翔招招手,示意他蹲下来。方翔也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缓缓蹲了下来。

这段时间忙于西兰花的种植,方翔还真没顾上这片捕蝇草,也没有骚扰埋在底下的太岁,而此刻他才发现,这片捕蝇草的范围早已扩大到直径六米多,枝繁叶茂美丽异常。

‘好家伙,这太岁估计真是成精了。要是照这个速度下去,把这整片园子都罩过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方翔暗自寻思着,而蹲在铃铛身旁,方翔四处打量,却没发现半点的古怪,正自疑惑中,却见铃铛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角,白生生的小手朝着不远处用力的指着。

方翔随意望去,目光却登时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的再也无法移转:土黄色的地面上,有一道细小的灰黑色线条通到捕蝇草中,就像是人为画出的一条黑线。

待方翔细细辨识,头皮却是一阵阵的发麻:这哪里是什么黑线,分明是灰黑色的虫子组成的虫族大军,熙熙攘攘你追我赶的涌入捕蝇草中,然后分散开来,顺着捕蝇草的叶茎爬上诱捕夹,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望着这密密麻麻不可胜数的虫子,方翔后背一阵毛骨悚然,而抬头望着远处,黑线直直延伸到前方的菜地里。

方翔心中一动,起身沿着黑线顺流而上,走到尽头方才发现,这些虫子居然来自西兰花的菜地:原本盘踞在西兰花身上的蚜虫与小菜蛾幼虫,仿似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吸引,成群结队的奔赴远处的捕蝇草。

第九章 太岁+瓶子草=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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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兰花的菜地与捕蝇草之间,有一亩的空地。www.65txt.com~~~~方翔也注意到,地头的西兰花身上的虫子已经消失殆尽,看来是尽数爬走了,而沿着地头走上十几米,虫子又渐渐的多了起来,显然捕蝇草散发的诱惑,还是有距离的局限。

虫族大军劳师动众的‘远征’,可是喜坏了喜欢看热闹的铃铛,只是与兴致勃勃瞧热闹的铃铛不同,方翔却是若有所悟,‘寻常的捕蝇草,压根不会有这么大的诱惑,看来还是太岁在作祟,它吸收的营养越多,能够赋予捕蝇草的本事就越大,而离着这么远,捕蝇草蜜汁散发的气味,居然能吸引这些可恶的虫子?这夸张的近乎可怕了。’

方翔感慨之余,也是蓦的兴奋起来,多日来因为虫子问题而纠结郁闷的心里,开始散发出一道希望的曙光:‘对了!我完全可以用太岁辅助捕蝇草来解决虫子的问题,哈哈,只要将这些虫子杀手连同太岁一起迁移到菜地的低头,只要有它们存在,小小虫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日的烦恼迎刃而解,方翔激动坏了,就好似置身云端,周身都觉得轻飘飘的欢畅无比,只是目光在捕蝇草身上一逗留,却又暗自皱眉,原来每当有一个虫子爬上诱捕夹,诱捕夹就会关掉,十几分钟后才会重新开启。虽然这捕蝇草的消化已经是令人咋舌的速度,可这些害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每当诱捕夹关闭起来,蜜汁的气味就很少传出来,当诱捕夹大部分都关闭的时候,那些受到蛊惑的虫子似乎就清醒起来,然后那虫族大军组成的灰色洪流就会溃散,虫子们又会扭头朝着西兰花菜地奔赴而去。

‘有什么办法,能让捕蝇草的消化速度加快?’方翔暗自头疼,思索半晌后,脑海中陡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对了,干嘛非要用捕蝇草来解决虫子,对付这种小虫子,完全可以用瓶子草。瓶子草有个诱捕用的瓶子,来多少装多少…’

“哈哈哈…”找到解决虫害办法的方翔忍不住大笑起来,铃铛吓了一跳,歪着小脑袋望着得了失心疯似的方翔,一脸的疑惑不解。

方翔也来不及跟铃铛解释,只是用力将铃铛抱起抛了个高,稳稳的接住后,笑哈哈的道:“铃铛,你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铃铛不解方翔为什么要夸自己,只是小孩子也喜欢听恭维话,咯咯娇笑出声,银铃般的稚气笑声与方翔爽朗而豪迈的笑声糅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而美妙。

……

既然找到了解决虫害的理论方法,方翔就不再耽搁,着手将理论变为实践。从随身携带的种子百宝囊中找到了‘黄花瓶子草’。

方翔翻着《花卉养殖》,书本上写的清楚,瓶子草是多年生食虫植物。叶子呈圆筒状,叶中具倒向毛,使昆虫能进但不易出,而这瓶子状的叶子,就是瓶子草的捕虫器。瓶子草的瓶口附近长有许多蜜腺,能分泌出含有果糖的汁液。不过这个汁液可不是美食,而是危险的毒酒,专门用来引诱昆虫。当昆虫食用了这种毒液,便会神智不清,甚至会麻痹、死亡,跌落瓶内,瓶内有消化酶,和其贮藏的雨水相混,促使陷入筒内的小虫溃烂。

方翔将太岁从地底刨了出来,太岁依然是那个样子,雪白的皮肤,浑身密密麻麻的短短须发,只是体型比起前段时间要大了一点。

“太岁啊太岁,给你迁个新家,再送你一批新邻居,你可要争气点,我两个月后吃菜还是吃肉,全靠你了。”方翔在三亩菜花的低头刨了一个大坑,然后搬起太岁放入坑内,一边放一边碎碎念着,那一脸求神拜佛似的虔诚相,惹得一旁的铃铛嬉笑不已。

“小鬼头,笑什么笑?”方翔被铃铛笑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在铃铛的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记,佯责道,“快点帮忙,要是这一次不成功,哼哼,我可没钱替你买新游戏盘。”

铃铛一听到‘游戏盘’三字,就好似小烟鬼刚吸食了一顿鸦片,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大眼睛中都透着异样的光芒,拿起方翔为她制作的小铲子,卖力的往太岁身上填土。

方翔倒是紧张起来,大呼小叫的道:“喂喂,我的小祖宗,你可轻点,当心闪着,我可赔不起你。”

铃铛朝着方翔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做了一个异常娇媚的鬼脸,手脚却是不停。

二人嘻嘻哈哈的把太岁填好,然后在表面撒上瓶子草的种子。

本来栽种这些捕虫草,需要比较专业的手法,而且捕虫草的种子发芽率一般都很低,种子长出的苗都很弱,新手很难养活,就算活了长的也非常慢。即便是行家里手也得小心侍弄着。只是方翔栽种的却很随意,只是将种子均匀的洒在地里,盖上一层浮土后浇水完事。

这倒不是他性子怠惰敷衍了事,而是因为他通过实验发现,太岁能极度的增强捕蝇草的体质,提升它的生存能力。只要在它的势力范围内,即便是随意种下的种子,成活率也是90%以上。既然有这么个称职的‘园艺师’帮忙,方翔自然乐得偷懒。

果然,在太岁的作用下,黄花瓶子草以超人的速度生长着。通常瓶子草在不低于二十度的大环境下,十天左右发芽,而栽在太岁头上的瓶子草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开始破土出芽。

约莫一个月后,大部分的瓶子草彻底成长起来。黄花瓶子草卖相漂亮,修长的叶子成瓶状直立或侧卧,颜色鲜艳,叶面上有绚丽的斑点跟网纹,瞧来很有几分高雅的气质。瓶子草的瓶口边缘较厚,上面还有个小盖子,成长时盖张开,不能再闭合。

而瓶子草没有辜负方翔的期待,甫一成长,就成了昆虫的梦魇。昆虫们受到了瓶子蜜腺分泌的甘露吸引,离开了那鲜美可口的西兰花,成群结队的朝着瓶子草赶来。它们却不知道,这些分泌着甘露的瓶子,实际上是一张张垂涎欲滴的嘴巴,贪婪而永无满足的时候,只等着它们自投罗网。

方翔亲眼观察到,虫子们在瓶口舔舐着蜜腺分泌的液体,很快就失去了知觉,跌落进瓶子里,而瓶子里等待它们的是,是一杯翠绿色的液体,这是水与消化酶的混合体,瞧来透着诡异的鲜艳色彩,而昆虫一旦跌入进去,就会被消融了身上的骨血,只留下一些无法消融的甲克组织在表面漂浮着。

瓶子草的瓶子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无底洞,蔚为壮观的虫族大军涌向这片瓶子草,却是有来无回。

“成功了!”方翔终于松了一口气。瓶子草与太岁的组合,彻底解决了虫害,在虫子的滋养下,瓶子草茁壮的生长着,而与此同时,太岁影响的范围扩展的极为迅速,方翔将手头的瓶子草尽数种在了菜地的地头,形成了一个直径八米多的瓶子草基地,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大花坛,风儿一吹枝叶摇曳,美丽惑人中却也是暗藏杀机。

第十章 西兰花的故事

【今天停电,刚刚才来,所以这一章发的有点晚了,大家原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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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草将大部分害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大肆捕捉,害虫们显然对‘瓶子草加太岁’这种组合毫无半点的抵抗力,纷纷落网,约莫十几天过后,庄稼地里的害虫大幅度的减少。

脱离了虫害的困扰,西兰花长势喜人,方翔得意之余,也有心情照着书本上的知识认真学习西兰花的栽培方法,只是这虫害虽排除了,草害跟病害却又接踵而至。

满地那成片的杂草,可是忙坏了方翔跟义务帮工的铃铛,这还好办,花点力气人工除草也就是了,可病害却是个技术活,蛮干不成,幸好方翔跟魏老头刘大壮这些老庄稼把式交情好的很,这就忙跑去请教。

魏老头与刘大壮毫不保留的传授他经验,尤其是刘大壮,难得有个大学生来请教自己,刘大壮乐得嘴都歪了,恨不得把自己的经验一股脑的传授给方翔,每次都是亲自来到方翔的地头言传身教。

“玉娃,瞅瞅,瞧这西兰花身上的黑斑,这就是黑腐病,幸好现在发病的很少,咱把这些露点黑斑的都拔了,集中起来烧掉。你要是不及时拔掉,这病传染的可快啦…”

刘大壮教这方翔识别病株,教他拔病株的方法,告诫他要连根带起,不能残留太多的根须在地里面,这黑腐病有时候连根须也能感染。

二人一通忙活着,铃铛也跟着凑热闹,刘大壮翻着手中的病株,突然惊咦一声,讶道:“玉娃,怪啦,你这西兰花咋没闹虫灾?”

刘大壮怕方翔不懂,忙解释道:“咱村里以前也种过西兰花,大伙儿想致富嘛。结果被一个城里人忽悠了,他说咱们这里土质好、种西兰花准发。他把种子卖给咱们,等收成了,有多少要多少,结果全村六百多亩地有一半种了,想想真操蛋,你说咱们这些实诚人,咋就这么容易糊弄哪。”

“结果闹了虫灾?”方翔道。

“可不是嘛。”刘大壮忿忿而无奈的啐了一口痰,苦着脸道:“刚开始长的真好啊,把大伙儿喜的跟什么似的,可还没出一个月,招来一地的虫子。乡亲们急眼了,又是农药又是化肥的一顿使唤,好嘛,好歹算是救活了,又害上了鼠害,你也知道咱们农村这地,虫子多老鼠多,感情这西兰花水灵灵的咯吱吱的,老鼠也喜欢啊。得,乡亲们没日没夜的守在地里撵老鼠,一个个熬得眼睛通红通红的,跟他娘的兔子似的。唉,这熬了一关又一关,像是养祖宗一样把西兰花养大了,水灵灵的真是馋人。”

刘大壮颓然叹气,欲言又止,方翔侧耳聆听,当听到使唤农药拼命除虫这一段,也大致猜到了后面的结局,心中不由的一黯,果然刘大壮没精打采的道:“可结果呢,西兰花收成的时候,那城里人也来了,还带着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人。结果一验,说咱们这里的西兰花农药超标,是次品,只肯出两块五的价钱。原先说的可是四块哪,要是两块五,咱这三个多月的功夫,可就白费了。可那城里人说什么不肯加钱。”

“那最后呢?你们卖了吗?”方翔问道。

刘大壮满是皱纹的面上扯出一道无奈的笑意:“卖了,不卖不成啊,农药化肥都是跟镇政府赊的,不卖咋还钱啊?唉,两块五卖掉这些西兰花,我感觉就像是在贱卖自己的娃,可有什么办法?以后啊,大伙儿再也不敢种什么菜了,发财发财,没那么好发财啊,还是老老实实的种地,混个温饱得喽。”

刘大壮满脸的唏嘘,方翔听来却觉得有些心酸,农民要靠这一亩三分地来致富实在太难了,农作物利润低,那些高价作物需要过硬的技术来做支持,这一点宁远村的农民就做不到,而光懂技术还不成,你还要有相应的资金力量来启动现代化的养殖基地来保证高价作物的成长,这些资金,更是农民所欠缺的。

‘嗨,想那么多做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现在还是独善其身比较好,以我目前的情况,要是没有太岁帮忙,这三亩西兰花怕是早就喂虫子了。’

方翔心头感慨不已,更多的是庆幸。刚开始失业的时候,方翔心里头也是很有几分怨天尤人,认为老天爷是看自己不顺眼,有心耍自己,可现在看看,老天爷还是没有彻底的抛弃自己。

方翔胡思乱想着,刘大壮望着那光洁溜溜没有半只虫子的西兰花,问道:“玉娃,你经常打药吗?”

方翔摇摇头,刘大壮奇道:“那你是咋种的?这菜种的真好啊,半点虫子也没有。”

刘大壮眼神中闪烁着点点光芒,一种激动的喜色。

方翔倒是为难起来,太岁是个秘密,他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可刘大壮是老庄稼把式,要在他面前说关于种植的谎话,那可是自讨没趣。好在方翔脑筋转的够快,忙道:“刘大叔,你看到我种在地头的那些瓶子草了吗?”

刘大壮抬头望去,却是没来由的叹口气,望着方翔语重心长的道:“看到了,挺好看的啊,不过玉娃啊,不是大叔说你,咱们乡下就是靠地里刨食,有空的时候啊,多除除草,这些花花草草的,还是不养的好,费心思哪。”

方翔见刘大壮误会,笑着解释道:“大叔,你误会了,那些是瓶子草,专门吃虫子的。”

“啥?吃虫子的?”宁远村本就没有食虫草,刘大壮只闻其名未见其身,,闻言来了兴致,兴匆匆的走上前去观看。

幸亏此时菜地里的虫子早已没有先前那般的多,所以虫子也就没有汇聚成以前的那股洪流涌向瓶子草,否则还指不定把刘大壮吓出个好歹来。

刘大壮津津有味的望着瓶子草吞噬掉几只苍蝇,啧啧赞叹道:“嘿,玉娃,你可真有本事,这靠着这堆草,就这么简单就把虫子治理住了?”

刘大壮惊喜连连,更是一脸的若有所悟,方翔知道他在动什么心思,生怕他做些徒劳无功的尝试白白的耗费金钱与时间,这便忙道:“刘大叔,你还是误会了,其实我这块地种的西兰花,本身虫子就少,再加上有瓶子草吃虫子,所以现在西兰花的地里头,虫子基本绝迹了。”

方翔在‘本身虫子少’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刘大壮听的清楚,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颓丧的嘟囔着:“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种西兰花的时候,那虫子多的吓人,偏偏你这么好运。唉,魏大叔说的是啊,你方家留下的这块地是个宝地,种啥都是宝,嘿,也和该你小子走运。”

刘大壮意兴阑珊的嘟囔着,更多的是深深的羡慕。抬头望着西斜的夕阳,朝着方翔身畔的铃铛摆摆手,唤道:“铃铛,走啦,跟爷爷回家,你奶奶给你包的馄饨。”

铃铛用力的甩这小脑袋,朝着刘大壮做这鬼脸,小胳膊紧紧抱着方翔的腿,压根不理睬刘大壮的话。

第十一章 城里来客

“嘿,哪有你这样的小丫头,天天缠着你方叔,不让人有半点清闲。www.65txt.com

还整天鼓捣你方叔的电脑,要是弄坏了,卖了你都不够赔吆。”刘大壮低声埋怨着,就要去拉铃铛。

铃铛咯咯笑着绕着方翔转圈子,与刘大壮玩着老鼠躲猫。

“呼呼,你这鬼丫头,越大越不听话…”刘大壮晕头转向的停住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责骂着调皮的铃铛,只是眼睛里却洋溢着几分喜色,铃铛这丫头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看到她这副宜嗔宜喜的样子,刘大壮心头喜滋滋的,却也有几分酸楚的滋味。

方翔扶住刘大壮,笑呵呵的道:“刘大叔,铃铛喜欢跟着我,就让她跟着吧,她又乖巧又可爱,从来不会给我惹半点麻烦,我在这里也挺闷的,有她陪我斗乐,我也过的挺自在的。”

“我是怕烦着你哪。行,只要你不烦,就中。”刘大壮松了一口气,而冲着本心,他也希望铃铛多跟方翔玩。因为在方翔身旁,铃铛变得异常开朗,而且方翔也不仅仅是领着铃铛玩,还教铃铛认字学算术,当前几天晚上,五岁的铃铛拿着方翔送给她的自动铅笔完整的在本子上默写出小九九算术的时候,刘大壮夫妇欢喜的老泪纵横。

刘大壮拍拍铃铛的脑袋,嘱咐她要乖听方翔的话后,这才转身离去。

待刘大壮出门后,铃铛突然牵着方翔的手,指指瓶子草跟西兰花,又指指刘大壮消失的方向,小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最后定格在脑袋上空划了个问号,小脸上也是写满了疑惑。-====-

方翔与铃铛相处久了,对她自创的手语已经很是明了,知道铃铛是在问:爷爷刚才问了那么多,是不是也想种瓶子草来吃西兰花的虫子?

方翔叹口气,将铃铛抱在怀中,柔声道:“是啊,刘大叔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不知道,瓶子草能消灭虫子,完全是太岁的功劳。没有太岁的瓶子草,根本不可能解决西兰花的虫害问题。我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太岁这个宝贝,可即便这样,要想致富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使得全村都富裕起来,唉。”

铃铛乖巧的点点头,突然伸出白生生的小手,轻轻抚着方翔的额头,似乎要将他面上的阴霾拂掉。

……

人在世上,总有着这样那样的烦恼,幸好方翔总体上来说还是一个乐天派,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方翔也意识到靠种田致富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他将一些雄心壮志暂且收了起来,抱着穷则独善其身的想法,一门心思的扑在自己的西兰花上。而望着眼前这长势喜人的蔬菜,心头真个是乐开了花。

九月的天气依然燥热的很,方翔与铃铛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给西兰花菜地除草,临近中午才忙活完,方翔稍稍冲了个澡,就去做饭。铃铛闲屋子里太闷热,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杌子上,到屋外的凉棚下吹着自然风、玩电脑去了。

方翔烧水做饭,大汗淋漓之际,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更有一声清脆而嘹亮的鸣笛声。

‘咦?这是汽车的鸣笛声?’方翔心头疑云顿生,宁远村穷乡僻壤的,别说汽车了,就是拖拉机也只有一辆,还是乡亲们专为往县城运粮食而集资买的。而这鸣笛声偏偏还是来自自家的大门口,这就不能不让方翔越发奇怪了。

方翔走出里屋,此时那黑漆大门早已被推开,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拉着一个拖着青鼻涕的小男孩。

“玉音?”望着袅娜走近的女子,方翔不由的愣住了。

女子年约二十二三,有着一张秀美的瓜子脸庞,五官精致:柳眉如黛、琼鼻瑶口,说不出的清丽秀雅,只是眉宇间的那丝倔强之色,却让人感到这必定是一个极具个性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袭牛仔服,将那凸凹有致的身段束缚的极为美好,更是洋溢着几分洒脱与干练。

女子也见到了方翔,抿嘴笑了起来,旋即矮下身子从衣兜中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了小男孩的手中,在小男孩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

小男孩红着小脸跑远了,女子朝方翔挥挥手,笑嘻嘻的道:“死祥子,我还以为你被东方家那死丫头逼婚,跑到深山当和尚去了,却想不到你居然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当农民来了,哈哈哈…”

女子没心没肺的笑着,她的笑声爽朗而清脆,像是环佩激荡发出的那种沁人心脾的悦耳声音,戏谑的话语,透着一股子亲昵劲儿。

“玉音啊玉音,你的嘴巴还是这么损,怪不得嫁不出去。”方翔摇头轻笑,快步迎上前来,与这个最佳死党兼损友口无遮拦的开着玩笑。

谢玉音朝着方翔撇撇嘴,故作不悦的给了他一拳,嗔道:“哼,没事少咒我,要是我过了三十还嫁不出去,哼哼,当心我嫁给你。”

方翔脸色登时变了,双手抱拳举起头顶做投降状,紧张兮兮的道:“谢大小姐,你可别害我,我哪里养得起你!?”

“呸,你当我只会花钱吗?谁要是娶了本小姐,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知道本小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谢玉音狠狠的给了方翔一记粉拳。

“样样稀松才对吧。”方翔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谢玉音瞪起一双好看的眸子,其中威胁之意大作。

方翔身上一寒,没命的摇着脑袋,连连道:“没,没什么,我夸你是天下第一淑女呢。”

“哼,口不对心,鬼才信你。”谢玉音碎碎念着,美目环顾四周,眸子中却是一亮,纤柔的嘴角笑意如鲜花绽放,“哈,好漂亮的小丫头。”

谢玉音张开双臂将一旁看热闹的铃铛抱在怀中,浑然不顾铃铛的抗议,在她那粉雕玉琢的脸蛋上用力的吻了几下,扭头朝着方翔眨眨眼,贼兮兮的笑道:“嘿嘿,怪不得在乡下一呆就是几个月,原来有这么一个极品小萝莉,哼哼,祥子,你居心不良哦。”

第十二章 农家饭

“胡说八道。www.65txt.com-====-”

方翔与谢玉音二人之间闹惯了,言笑无忌,可此时中间毕竟还隔着个小铃铛,这种少儿不宜的话,方翔觉得还是让铃铛避而远之的好,所以此刻明知道谢玉音只是开开玩笑,方翔的老脸还是红的像是猴屁股,笑骂了一句,上前将一脸困惑不解的铃铛抱了过来,望着谢玉音,岔开话题和声道:“玉音,你怎么来了?”

“嗨,我从美国回来,见不到你这个死党,打电话给你也不通。我问了陈君华他们几个,才知道你得罪了姓东方的丫头片子,早就离开中州市回到了周莱市了。我通过朋友找到了周莱市警局的户籍档案,查到了你小子的家庭住址。后来我到了你家,见到伯父伯母,才知道你到了这里。”

谢玉音说的简单,可方翔一想到其中的麻烦程度,心中突然百味陈杂,感动,羞愧,抑或是某种未知的情绪。他事业失意后,突然不想见以往的朋友,究其根本,大概是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

谢玉音将方翔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抿嘴娇笑着道:“哈,祥子,是不是很感动,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认为有我这么个红颜知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

谢玉音连说带比划,越说越是乐不可支,而望着谢玉音妩媚明眸中的促狭之意,方翔复杂的心境蓦的豁然开朗,也知道谢玉音这么说,只是为了消除自己心头的负面情绪。

方翔心头暖意盎然,笑呵呵的道:“玉音,你这嘴巴,唉,一般人可真是享受不了。



二人谈话之际,屋外始终是人声嘈杂,方翔透过大敞的黑漆木门,发现乡亲们都围着谢玉音开来的车在瞧着热闹。谢玉音开的是路虎神行者,六十几万的车子,透着庄重与大气,虽说这尚算不上是名车,可宁远村的村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越野车,此时见到真品,好奇、艳羡,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玉音,你新买的车子?”方翔好奇的问道,他与谢玉音交情很好,自然知道谢玉音以前的坐骑是北京现代伊兰特。

谢玉音娇笑着摇头,“不是,我老爹新买的,我早知道这里山路难行,就借了他的车子。幸好我有这先见之明,否则锦华镇与宁远村之间这一百多里的烂路,还不把我那伊兰特的小身板颠散架啊。”

时值晌午,宁远村的乡亲们围着越野车看了一会儿热闹,也就各自回家用饭,顺便拉走了那些围着车子恋恋不舍的孩子们。

照着农人的话,谢玉音这个城里人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此刻来到方翔的祖屋,只觉得处处新鲜。

“祥子,这些不就是西兰花吗?是你种的?哈,这些玉米也是你的杰作?”

方翔一一点头,谢玉音连连咋舌不已,以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方翔,满脸疑惑的道:“种地这么简单?”

方翔失声笑道:“哪里简单了?我小时候跟爷爷一起种地,种了好多年,所以一些基本功还是懂得的,即便这样,种地的时候还多亏了铃铛的爷爷他们来帮我,我种的这些东西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顿了一顿,方翔望了一眼头顶的烈日,忙道:“玉音,屋子里坐吧,今天中午我给你做几道乡下菜,管饱你胃口大开。”

谢玉音美眸一亮,大张檀口做出一副开怀大嚼的样子,乐呵呵的道:“好啊,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这一次,哼哼,本小姐可要大吃一顿。”

……

“铃铛,你去苞米地里摘十瓣苞米,拾掇干净,我给你做牛奶玉米吃。”

铃铛欢喜雀跃,用力拍着小手,在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铃儿响叮当中,一溜烟的跑远了。

安排好铃铛的任务,方翔准备去池塘捕鱼,谢玉音毛遂自荐,要给方翔做助手。

网鱼的工具很简单,一个长长的木杆子,顶端加一个铁条弯成的圆环,圆环中间套一个纱布就齐整了。方翔与谢玉音踏上池塘里的小船,竹竿轻轻一撑,小船晃晃悠悠驶向塘心。

“祥子,真是看不出,你家祖上这么阔气,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小庄园嘛。”谢玉音探头探脑,就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满脸的新鲜感,啧啧赞叹之余,蓦的又紧张兮兮的指着水面,低声嚷嚷着:“快,快看,那里有条鱼,就在芦苇的边上…快抓它啊,不抓就跑了…”

“别急,在这里捉鱼不需要技巧的。”方翔望着谢玉音激动的神情,忍俊不禁,笑呵呵的道:“这一亩池塘里的鱼多的是,你想想啊,养了十多年没人捕捞,这里面的鱼能多到什么地步?”

为证明自己的话,方翔举起手中的竹篙,在水边上用力打了几下,水花四溅中,七八条大大小小的鱼跃出水面,飞也似的逃窜开来,它们这一惊慌失措,倒是引起了整座水塘鱼儿的慌乱,霎时间,池塘水面翻滚起来,原本平整如镜的水面被揉碎了,处处可见锦鳞游泳,在骄阳的映衬下,耀的人眼发花。

“老天,这里面究竟有多少鱼?”谢玉音看呆了,小嘴毫无淑女形象的张开。

“多了不敢说,一两千尾是很准成的。”方翔随手抓了几尾肥美的鲫鱼,扔进一旁的小塑料桶里,谢玉音逗着在桶内乱蹦乱跳的鲫鱼,纤柔的嘴角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开心笑容,突然抬头望着撑船回岸的方翔,轻声道:“祥子,那个小女孩铃铛,怎么从头到脚一句话都不说?”

望着谢玉音那若有所悟的神情,方翔叹了口气,道:“她不会说话,她去年得疟疾,治疗不及时,就留下了这个后遗症。”

“果然是不会说话。唉,可怜的孩子,多可爱啊。”谢玉音玉容黯淡,叹息声中,有着无尽的怜惜之意。

【文中设定,中州市是地级市,周莱市是中州市的附属县级市,而宁远村,则是周莱市的村子。方翔的家在周莱市区,毕业后工作的地点则在中州市。】

第十三章 其乐融融

回到屋子,铃铛早已摘好玉米,一瓣瓣剥的干干净净,此时的玉米早已挂满粒子,只是那粒子还没有成熟,籽粒如白玉似可爱,就像是婴儿刚长出的牙齿。www.65txt.com

方翔将玉米棒切成一块块的小圆段,从储藏室中取出一大罐牛奶,牛奶是刘大壮送的,自家养的奶牛挤出的鲜奶。

在铃铛期盼的眼神与谢玉音好奇的眼神中,方翔将牛奶倒入铁锅内,然后在上面放了一个篦子,将玉米棒整齐的放在上面。

“铃铛,你烧火,我来做鱼。”方翔宠溺的摸摸铃铛的小脑袋,柔声吩咐着。

铃铛用力点头,麻利的到屋后取来玉米秸,坐在灶台前喜滋滋的开始烧火。

方翔拾掇着鲫鱼,鲫鱼极鲜活,满肚子籽粒,方翔利索的刮磷剖肚后,有的鲫鱼居然还能从盆中跳出来,直惹得一旁看热闹的谢玉音大呼小叫不已。

方翔从小就对厨艺很有几分兴趣,小时候与爷爷住在这乡下的时候,就没少跟着爷爷学习烹饪,煎炒烹炸样样在行,在一旁的小灶台上简单发挥,很快就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鱼汤。

在鱼汤熬的白如牛奶的时候,放入西兰花同煮,碧玉般的西兰花入锅,与雪白鱼汤相映成趣。待煮到鱼花同熟,盛入汤盆中,只见白的雪白、绿的碧翠,光看颜色就让人心动,更别说那鱼汤香气四溢,透着一股子让人迷醉的鲜味儿。

一旁的谢玉音早已垂涎欲滴,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形象,怕是早就飞扑过来抢过汤盆大快朵颐了,即便这样,她也还是忍受不住这鱼汤的诱惑,偷偷的尝了几口,鱼汤入口、齿颊生香,真个是回味无穷,让人不忍放下汤勺。

鱼汤做好,玉米也已经熟透。

方翔揭开灶台的锅盖,顿时间热气蒸腾,满屋子都洋溢着一股子奶香味。方翔用筷子将玉米棒夹入盆中,只见原本白玉似的籽粒微微有些泛黄,那种夕阳余晖似的黄意,透着一丝格外的美丽。<<>>

“铃铛,给你一块,小心烫。”方翔夹起一块玉米棒,递给铃铛,继而又夹起另外一块递给一侧谢玉音,笑呵呵的道,“玉音,尝尝,怎么样?”

谢玉音吹吹玉米棒上面的热气,然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籽粒,籽粒入口即化,口感绵软的就像是糯米做成的甜糕,而玉米的清香与牛奶的奶香完美的糅杂在一起,这是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人吃上一口,就像是受到某种驱使似的,无法停止嘴巴的咀嚼。

“太好吃了,这玉米棒太好吃了。”谢玉音与铃铛争先恐后的吃着玉米棒,就像一大一小两个饿死鬼投胎,什么淑女形象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莹白如玉的粉面上沾满了玉米粒也是浑然顾不上了。

方翔望着二人恐怖的吃相,忍俊不禁之余,也是极为自豪。

吃过玉米棒,三人坐在简陋的餐桌旁,吃着玉米做的饼子,喝着鲜美的鱼汤。

一顿饭宾主皆欢,餐后,谢玉音满意的拍着肚子,娇喘吁吁的道:“哎呦,撑死我了,玉米饼子就着鱼汤,这才叫一个对味儿!祥子,可真有你的,以前我就知道你做饭好吃,没想到,你现今的厨艺更是一日千里,这顿饭,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谢玉音不吝啬褒奖之词,方翔心头大为舒畅,却也笑呵呵的解释道:“其实我的厨艺倒是没什么长进,只不过是这里出的东西好,种的菜,养的鱼,很少用药,完全是绿色食品,哪能不好吃?铃铛,你说是吧?”

铃铛笑嘻嘻的用力点头,经常跟方翔混在一起,什么绿色食品无公害之类的话题,她可是听得明白。

“呵呵,一唱一和的,我看你呀,纯粹是被死祥子收买了。”谢玉音宠溺的将铃铛拥在怀中,似嗔实喜的在铃铛雪嫩的脸颊上捏了捏。

铃铛虽不喜欢跟外人接触,只是谢玉音容貌娇美,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性格更是大大咧咧的,让人容易生出亲近感,加上她与方翔熟稔,铃铛也就很容易接受谢玉音。

与铃铛逗乐几句后,谢玉音却陷入了沉思,美眸呆呆的望着屋外那大片的菜地,神情间若有所思。

见多了谢玉音笑语嫣然的样子,乍一见到她这副思考者的派头,方翔倒是极为不适应,好奇的问道:“玉音,怎么了?想什么呢?”

谢玉音悠悠的道:“嗯,我在想,既然这里的东西这么好吃,咱们何不想个办法,在中州市开家餐馆,肯定人流如潮。”

方翔笑着摇头:“这个我也想过,不过一来嘛,城里人吃农家饭,其实就是吃个新鲜,时间久了,也就腻歪了。而最关键的问题是,这里离中州市可是路途遥远,运输费贵的吓人。开一家小餐馆,靠着自身的营业额,怕是连运输费都赚不出来。”

“哦,也是啊。”谢玉音不由的有些失望,寻思半晌,美眸中突又一亮,兴致勃勃的道,“我看这里山明水秀的,怎么没有相应的旅游业呢?哈,如果旅游业一开,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开个餐馆,就冲着你的手艺,保管赚个盆肥钵满的。”

方翔也乐了,笑着道:“你别说,要是开旅游业,我倒是还可以开个餐馆。听说以前有人打算在这里投资兴办旅游业,可是因为这里山路难行,这投资计划就搁浅了。这路修不好,旅客们进不来,就是环境再好也白搭。”

“是啊,要想富先修路嘛。”谢玉音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旋即柔声问道,“对了祥子,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靠着这十亩地养活自己?”

方翔微微颔首,“差不多吧,其实这十亩地种好了,奔个小康还是不成问题的。我也盘算过自己以后的路:如果我够本事够运气,就先自己致富了,以后领着穷乡亲一起发展,发展种植业,等村子里有钱了,就开发旅游业,到时候村子富了,我会更富;如果我没本事没运气,就顾着自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得了。”

“呵呵,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谢玉音用力拍着纤手,朝着方翔一翘大拇指,正色道,“祥子,我挺你,你办事踏实脑瓜也聪明,一定能发达的。”

“借你吉言了。”能与人一诉衷肠,方翔也觉得身上轻快了很多。

谢玉音突然一拍脑门,失声笑道:“哈,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吃饭聊天,什么事都忘了。”

谢玉音一溜儿小跑出了祖屋,方翔与铃铛急忙跟上,却见谢玉音早已出了街门,打开车门,从里面拎出大包小包的东西。

几件新款休闲衬衫T恤,大包装的可乐易拉罐,大袋的开心果榛子与松子,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甜品零食。

“我也不知道你这里缺什么,反正你爱吃的东西,每样我都随便打点一些。”

方翔正要道谢,谢玉音一句话却给他堵了回去:“是哥们就别说客套话!”

谢玉音说着话,掏出一罐可乐打开来递给铃铛,又喂铃铛吃着巧克力,然后轻轻捏捏铃铛的小脸蛋,柔声道:“铃铛啊,姐姐不知道祥子身边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等姐姐下次来,一定给铃铛买好看的衣服穿。呵呵,姐姐好不好啊?”

铃铛轻易的被谢玉音收买,欢天喜地的吃着在她看来美味到极点的零食,更是用力点头,就像是小鸡啄米,乖巧的样子引得谢玉音娇笑连连,更是在她可爱的小脸蛋上用力亲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笑闹成一团,此间气氛,怎一个惬意了得。

第十四章 农忙时节

时光逝若流水,二十多天匆匆而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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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音与方翔经常通电话,只是她远在中州市,与宁远村距离遥远,虽然自己有车,可一来一回极耗时间,毕竟她在私企工作,没有太多的假期。这就只好通过邮寄的手段,隔三岔五的寄一些东西:给方翔的养殖技术手册,给铃铛的衣服与干果零食,还有最新的游戏光盘…

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方翔心头实在是自豪的很,而多了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大姐姐,铃铛更是乐坏了,每次邮局的人来宁远村送包裹,喜滋滋的铃铛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小狗。

原本因为不会说话,在山村小孩子中最不受欢迎的铃铛,此时俨然成了小朋友中的红人——谢玉音寄来的那时尚而美丽的童装,将漂亮的铃铛包裹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那些色彩缤纷的前卫衣衫,让小朋友们着实是眼馋的很;而铃铛手中的美味零食,即便是大人瞧见了,也有些垂涎欲滴,更遑论是馋嘴的小孩子了。

庄稼地里,有了太岁与瓶子草这对黄金组合对付害虫,西兰花长势喜人,方翔瞧在眼中,喜在心头。西兰花处在花球成型期的当口,方翔栽种的三亩玉米先一步成熟。

宁远村属于锦华镇,镇上有联合收割机,只是宁远村与锦华镇之间有一百多里的山路,联合收割机开不进来,所以宁远村的庄稼全都采用人工收获。

十月份,村南头吹来的暖风一天天的将满地的玉米吹成金黄色,提醒着人们,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十月份的田野,是金色的田野。

庄稼地里的玉米,一个个像是标兵般的茁壮挺立,只是早已褪去了绿装,穿上了黄袍,胖胖的玉米棒子,让人瞧了从心眼里透着欢喜劲儿。<<>>

晨曦时分,庄稼地里到处是人头攒动。

家庭里的夫妻分工合作,丈夫用‘小脚’(一种简易的单手锄头)来刨玉米,将玉米连根刨起;妻子紧随身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玉米秸上的棒子掰下来搁在一侧,顺手还能将玉米秸秆根部的泥土抖落。

男子闷头前进,往往刨上一垄玉米不带休息的,腰都不抬一下,像是最为勤恳的老黄牛;女子手脚麻利,尾随在男子身后,就像是全天下最忠实的跟班。一刨一掰,简单的分工就是一种最佳的统筹合作。

等到一亩地刨完,男子捶着酸疼的腰部,与女子一起,开始将掰下的玉米棒装到麻袋里。依然是一种很完美的合作方式:一人撑着袋口,一人从地上捡起玉米棒,随手扔入麻袋里。装玉米棒,这种配合讲究的依然是默契:负责捡玉米棒的,往往头不抬信手一放,就能将手中的玉米棒准确的放入口袋里。

眼瞅着一片片的庄稼倒下,农人们的脸上,也渐渐的露出了灿烂如秋的笑容。

庄稼地里也少不了孩子。

农忙季节,大人们都忙着抢收,也就顾不上去管孩子。孩子们开始变得无拘无束,周六日放假的小学生领着尚未上学的孩童在地里疯玩,虽说吵吵闹闹有些嘈杂,可也给这个紧张的抢收季节,带来了一抹喜人的童趣与放松。

孩子们也不单纯是玩,他们有时候会帮自家的大人装玉米棒、捆玉米秸,当然了,更多的时候,是在玉米地里寻找公玉米秸吃。

宁远村地远人穷,孩子们很少能吃上甘蔗,甘甜如乳的公玉米秸就成了一种替代品,一种童年的甜美享受。

公玉米秸长相精瘦,翠绿中带着醒目的红色,不结玉米棒,好似是把全身的精华都浓缩成了糖分,来喂养宁远村孩子们的贫瘠童年。

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在庄稼地里折腾着,到处寻找着公玉米秸。一瞅到扎眼的猩红,立马上前一步抢到手中,如甘蔗一样放入嘴中咀嚼,乳汁般的甘美液体涌窜到口中流入腹内,是一种久违的幸福感。

……

在宁远村的庄稼地里,劳作的农民都是中老年人,五十开外的比比皆是。这是因为宁远村的青壮年劳力,基本全都在外面打工。

“农忙时节要是赶回来啊,耽误的工时、花的路费加在一块啊,损失上千块哪。照着往年的收成,一亩地最多产个1400斤玉米,一斤照着九毛钱算,毛收入才一千来块。合计合计,不划算,所以小壮他们基本都不回来,我们累点没什么,不能耽误孩子们打工赚钱。”

刘大壮与几个村民来帮方翔收割玉米,空里在地头上休息的时候,方翔好奇的问起为什么村里的青年在农忙时节都不回来帮忙,而刘大壮掰着手指头给方翔算了这笔账。

方翔这才恍悟。只是年轻人都不回来,倒是苦了村里的老人。宁远村人均不足一亩地,平均到200多户人家,每户有三亩多地,农忙时节,这三亩多地的农活就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刘大壮这样的家庭还行,刘大壮与妻子五十多岁,体格康健,干起活来不输小伙子,早早就把自家的玉米收好了;可是有些家庭就不成了,那些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老太太,守着三亩地实在是挠头的很,好在村民大多都是实诚人,乐于互帮互助,这才能勉强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刘大壮与几个前来帮忙的村民有滋有味的抽着方翔从城里带来的红塔山,方翔却在暗自琢磨:‘仅靠着村民互助,可不是长久之计。村里的老龄化很严重,而且庄稼活催人老,最要命的是,现在村里的精壮劳力大多都是刘大壮这样的年纪,要是再过个三五年,怕是他们的体力也会大幅度下降,到时候自助都很困难,谈何助人?那时候的农忙季节,还真是个问题。要是有一个小麦玉米两用的联合收割机,倒是能解决一些问题。’

心有所想,方翔就随口道出:“刘大叔,为什么没有联合收割机开到咱们这里?”

“嘿,老侄子,咱们爷俩算是想到一起去了。”刘大壮乐得一拍大腿,继而却又愁眉苦脸的道:“我倒是联系过,可没人来啊。”

“为什么?”方翔嘴上问着,心里头却也大致有了答案。

果然,刘大壮道:“还不都怪这条路?一百多里的山路,难走不说,开收割机都担心万一半路上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法修理耽误赚钱。”

“又是道路的问题。”方翔也随着刘大壮苦笑,要想富先修路,这实在是一句至理名言。

在地头上聊了一会儿天,休息过来的村民们又开始到庄稼地里忙碌。两天时间,方翔栽种的三亩玉米被收割完毕。

秸秆在祖屋门前堆积成垛,玉米棒开始剥去外皮,十几二十个捆扎在一起,在阳光下曝晒。

【农忙时节到了,西兰花也快成熟了,大家的票票准备好了吗?呵呵】

第十五章 丰产不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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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棒曝晒一两天后,待粒子开始变得干脆,村民就着手脱玉米粒。

脱玉米粒的方法,主要靠人手搓:拿两根玉米棒,一手一根,交叉搓着,那金黄色的玉米粒子一粒粒从玉米棒上飞快地脱下,像金色的雨点簌簌滴落。

当然也有人用机器来脱玉米粒,那种老式的微型手摇脱粒机,高约三四十公分,重约十几斤。脱粒机底部有一个卡盘,可以安置在板凳上固定。有一个进料口跟一个出芯口,二者之间有一个脱粒轮,脱粒轮的外缘上设计有脱粒机构。人们将未脱粒的玉米棒放入进料口,用力摇动脱粒机侧旁的摇臂,玉米粒就会被成功脱粒,而摇动之下,脱完粒的玉米棒会从出芯口卷出。

脱粒机相较于手工来说,速度要快,只是缺点也很明显,一来是脱粒不干净,棒子上经常有残余粒子,还需要人工过一遍;二则是脱粒机容易被柔韧的玉米棒堵住,这时候就需要使用者反反复复的顺逆时针转动摇臂将玉米棒退出,极为麻烦。

照着方翔的看法,这里的一切还停留在八十年代,而在打谷场搓了四天的玉米,再加上刘大壮魏老头还有小铃铛等人的帮忙,方翔好歹算是把自家三亩地的玉米全部搓了出来。

因为卖力的搓玉米,方翔跟铃铛的手掌都变得红肿一片,望着自己跟铃铛这一大一小好似熊掌似的胖手,方翔不禁感慨万千,“好家伙,这才是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哪。”

在烈日下晒好玉米粒,一过秤,三亩地总计打了3600斤玉米,亩产600公斤,在宁远村属于中下水平。全村打粮最多的是刘大壮,平均亩产约莫800公斤,家里四亩地总计打粮6400来斤,乐得刘大壮逢人就露三分笑脸,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

又一个晚上,大伙儿帮方翔将晾晒在打谷场的玉米装袋运回祖屋,方翔为表示自己的感谢,留下所有帮忙的村民,专程做了饭菜款待众人。

方翔对烹饪很有几分研究,一阵煎炒烹炸,原本寻常的农家菜透着不一样的香味,而当方翔将做好的鲫鱼蛋汤端上来的时候,酒桌的气氛真个是热闹到了极点。

“玉娃,你这手艺不去大酒店露露,屈才哩。”三两酒入肚,脸膛变得紫红的刘大壮朝着方翔一挑大拇哥,赞不绝口。

大伙儿也是频频点头,一来是吃人嘴短,如果不夸赞主人家几句,大伙儿心里过意不去,二来,方翔的手艺实在让大伙儿品尝到迥异于家常菜的美妙滋味,更是隐约意识到,怪不得刘大壮与魏老头有事没事就爱往方翔这里凑,感情这两老小子是蹭饭上瘾了。

“叔叔伯伯们过奖了,大家喜欢的话,以后常来,千万别跟侄子客套。”与这些心眼朴实的村民在一起,方翔也是益发热情开朗。

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是村头小卖部卖的灌装白酒,五块钱一大塑料桶的那种。味道辛辣刺鼻,极易上头,欠缺绵软馥郁的滋味,属于低等劣质酒,却很受乡亲们欢迎。究其原因,无他,便宜而已。在这个化肥都要赊欠等待收成后还账的穷山村,便宜就是硬道理。

有酒有菜,众人吃得是有滋有味。酒酣耳热之际,大伙儿扯开嗓门家长里短的聊开了,就有人不无羡慕的道:“大壮,你今年好收成啊,一亩地比大伙儿多打一两百斤,真行啊。”

刘大壮心花怒放,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忙谦虚着:“都好都好,大家都不差,今年多亏了老天爷照顾,没病没灾的。”

“是啊,今年真是个难得的好年头。一亩庄稼比去年多打两百多斤苞米。照去年九毛一的价格,这就是小一百块啊。”村民刘有三喜不自胜的嚷嚷着。

众人被挑起话头,纷纷谈论着今年的玉米价格,统统都是一副希冀加期盼的架势,好似那一张张的小红牛已经到了口袋似的。

热火朝天之际,却有人开始泼凉水:“先别高兴的太早,去年猪流感横行,今年养猪的势必少,少了养猪大户收购,苞米的价格能贵的起来吗?有点心理准备的好。”

不急不缓的语气,有着胜似闲庭信步的悠闲劲儿,却正是始终默然无语的魏老头。

要是换了旁人在大家的兴头上泼凉水,大家一定不会给他好脸,只是开口的是魏老头,这就另当别论。老爷子走过南闯过北扛过枪打过仗,抗美援朝那阵官拜团长,在宁远村也是一受人景仰的主儿,所以即便他说的话众人不爱听,可也不敢犟嘴。何况老爷子吃过的盐比大家吃过的米都多,谁又敢说他的话没有道理?

所以魏老头这一开口,刘大壮大为紧张,眼睛瞄着方翔,嘴角抽搐了一下:“玉娃,你说呢?”

刘大壮一吱声,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方翔的身上,目光都变得有些焦灼起来。在众人眼中,魏老头是德高望重的长者,而方翔才是识文断字跟外面社会接轨的秀才,不是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嘛,有事问方翔这个秀才,准没错。

方翔知道魏老头说的有道理,只是又不好打消刘大壮等人的兴致,这便含糊其辞的道:“魏爷爷说的在理儿,不过玉米的需求,跟贸易的进出口量也大有关系,所以咱们还是等到收购玉米的来了再说吧。”

……

一天后,开始有收购玉米的商贩来到了偏远的宁远村。一切就如魏老头所说的那般,今年玉米的价格大幅度下降,去年均价为九毛一,最低为八毛五,今年收购玉米的贩子开出的价格为七毛三。

“老板,不能再高点吗?大家伙种点地不容易啊。”宁远村的村民开始跳脚骂娘,然后个个围在收购商身旁,套着近乎,希冀能提高一点收购价。

“没办法哪,就这价位,最高出七毛七,不过你们这里太远,总得给我点路费钱吧。你们可以打个电话问镇上,我不怕打听。”收购商叫郑四,每逢收成季节,总是会来宁远村光顾,此人手短脚短胖如弥勒,看来一团和气,只是那绿豆小眼却处处透着精明。

郑四的面上也不见了往年那套近乎拉交情收购粮食的劲头,懒懒散散的说着话,就像是没吃饱饭,“大家要是不想卖,可以再等等,我无所谓。不过你们可以想想,往年这时候收购商一来都来好几个,今年为什么只来了我一个?没别的,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去年跟年初猪流感横行,虽说现在消停了,可养猪的还是少了,玉米没销路,今年玉米又是全省大丰收,这价压得惨喽。哎呀,我现在很可能是收多少赔多少,你们不卖正好,我也懒得担这个心…”

郑四喋喋不休的说着降价的原因,诉说着自己的难处,他说的虽大部分是实情,只是那肥嘟嘟的嘴角趾高气扬的冷冷笑容,就好像是在施舍嗟来之食的土财主,而瞅着他那爱答不理的架势,真是让人恨不得拿起秤砣狠狠的塞进那张开阖不停的胖嘴里。

郑四上午来到宁远村,一上午没人卖玉米,刘大壮开始打电话给别的乡镇,询问玉米的价格,消息反馈回来,今年玉米价格急降,只是比起公道价,郑四给的价钱又低了三分,想来这奸诈的胖子是吃准了宁远村缺少运输工具,无法将这么多的粮食运到镇上去卖,所以坐地压价。

‘这死胖子,发这种黑心钱,生儿子没!’村民们暗自咒骂。

恼也好,骂也罢,该卖的还是要卖。玉米这玩意特容易走分量(水分),再搁上个五六天,一千斤玉米能少个小几十斤,这流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钢镚哪。而且赊欠镇上的化肥要还,秋耕所需的小麦种、农药等等的也要提前准备钱…

一涉及到钱,大伙儿就没辙了,开始有人卖出玉米,有一家带头,陆续就有人跟进,一袋袋的玉米进了胖子的拖拉机,换来薄薄的一叠钞票。村民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前几天因丰收带来的喜悦,全然消失无踪。

夜晚时分,各家各户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娜升起,薄纱似的烟岚笼罩在村子上方,平日里那温馨一片的炊烟,此刻却像是一块阴霾的乌云,笼罩在众人的心口,压得大家心口难受的慌。

第十六章 进城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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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以割肉的滋味卖出了家里的玉米后,村民们欲哭无泪,可生活还得继续,秋耕也不等人。www.65txt.com

大伙儿振作精神忙碌着秋耕播小麦种,将希望寄托于来年的小麦收成。

秋耕过后,经过近四个月的生长,方翔的西兰花也已经成熟——过了花球成型期尚未开放。这是采摘的最佳时段,一旦过了这个时段,开放后西兰花将毫无新鲜感可言,味道也完全不对了。

方翔一个人忙不过来,刘大壮与魏老头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前来帮手,还领来了义务帮忙的五个妇女。

方翔在宁远村生活,无论是种地养菜,还是日常生活,没少麻烦刘大壮这些人,方翔心头很有些过意不去,这次收割西兰花,提出按照人工结算工钱给大伙儿,却被刘大壮跟几个老大妈好一顿埋怨,坚决不要。照着魏老头的说法,‘抗战时期,宁远村发生瘟疫,你祖爷爷方征方老先生是个游走江湖的名医,无意间来到宁远村,愣是把所有乡亲都救活了,乡亲们现在来帮你,都是在还你祖爷爷的大恩大德哪。’

西兰花的采摘不需要特别的技术,只需要眼明手快动作麻利即可,收割的时候将连同肥嫩的花茎一起割下。西兰花还有一个特性,主茎上的腋芽过一段时间又能生出侧枝,到时候会结出新的簇,可连续采摘两三次。

有了乡亲们帮忙,方翔三亩西兰花采摘的飞快,夕阳西斜,西兰花堆叠成垛放在祖屋旁,就好似一大块瑰丽的绿翡翠、晶莹欲滴。

坐在地头上休息的时候,魏老头望着空荡荡的十亩地,缓缓的道:“玉娃,你真的不打算种麦子了?你可得考虑清楚,再过几天,秋耕的好时段就过去了。”

方翔不答反问:“魏爷爷,你算过一亩地的利润吗?”

魏老头一愣后摇头,他是退伍军人,有国家补助,平日里守着一亩薄田,也就当是老来的一个消遣,对收成什么的倒是不在意,而刘大壮等人却是靠地吃饭,所以方翔的问题,立马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刘大壮是种地的行家里手,成本这些东西,完全都装在脑子里,方翔话音刚落,他就把答案道出。

宁远村一年两熟,麦子与玉米。从种子、化肥、农药到浇水、收割,总共是650元左右,这里面不含自家的劳力成本,650元完全是要付给外人的。一年小麦和玉米的亩产都按1200斤计算,如果卖掉3/4的话(留出一家人全年吃的),小麦和玉米的收入总计是1600元。减去650元左右的成本,毛利润就是950元左右。国家一亩地现在给36元左右的补贴,算下来一亩地毛利润就是1000元左右。宁远村每户平均有3亩地,利润在3000元左右。这些钱就是一个农民家庭一年用来供孩子上学,自家的油、盐、酱、醋、茶、煤、衣服等等的开销,要是家里有人生病的话,这点钱那就肯定捉襟见肘了。

刘大壮把账算明白了,那群帮忙的乡村老娘们就开始把话匣子拉开了,抱怨的,诉苦的,说农民日子没法过的,吵吵闹闹嘈杂一团,更是把原本的话题远远的扯了开来。

……

第二天凌晨三点,天还未亮,方翔跟铃铛就早早起床。方翔与刘正午所在的周莱市北关蔬菜批发市场约定好,今天中午之前,将西兰花运到菜市场。

刘大壮对方翔的事情极为上心,昨晚就与他约定好,四点钟自己开来村委的拖拉机,找上一些村民帮忙装车,五点钟准时出发。

方翔与铃铛起床为来帮忙的人做饭,三点半钟,外面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轰鸣声停歇,黑色大宅门被推开,刘大壮领着一群妇女走了进来。

“刘大叔,各位婶子,又要劳烦各位,真是过意不去,先进来喝碗粥,随便垫垫肚子。”

方翔热情招呼,大伙儿也不客套,一人端着一大碗苞米粥,拿着一块咸菜,淅沥呼噜的喝个肚饱,然后惬意的伸个懒腰,在刘大壮的招呼下,开始装车。

热热闹闹的搬运工作也惹来不少早起的村民围观,更是窃窃私语不休。

“玉娃还真行,不管怎么样,种出来的西兰花水灵灵的,个头足,也没看到虫眼,估计还真能卖上点钱。”

“够呛。咱又不是没种过西兰花,这玩意特招虫子,玉娃肯定是没少用药才把虫子打下来。可城里人挑剔,农药超标价钱一样上不去,这孩子,唉,瞅他这么高兴,我还真不想打击他。”

“唉,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真当地是这么好种的吗?嘿。”

方翔种植西兰花的消息,在宁远村不算什么新闻。有的人就觉得这城里来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多老庄家把式都种不好西兰花,他一个秀才能成什么事?

旁观者的谈论中,有惋惜,有赞扬,偶尔也有几声不和谐的幸灾乐祸,方翔充耳不闻,卖力的搬运。

人多力量大,四点多钟,西兰花装好。方翔与铃铛坐在托盘上押车,刘大壮驾驶着拖拉机,‘吭哧吭哧’的朝着县城奔赴而去。

经过一百里山路的颠簸,拖拉机到了锦华镇的地面上,再继续行驶五十多里路,约莫十点多钟,一行三人来到了市郊。

北关蔬菜批发市场位于县城市区,因为拖拉机无法进市区,所以刘正午早早率人开着货车在市郊等待。

刘正午下车与方翔握手,命令手下快点装车,自己信手拿起一颗西兰花打量着,随意一瞅,眼神却好似被磁铁吸住般,再也无法挪动:“老侄子,这…这是你种的西兰花?”

“是啊。”方翔点头,望着刘正午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心头也开始有些忐忑,“刘叔叔,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望着方翔略有些紧张的神情,刘正午知道自己的神色引起了他的误解,这便忙解释道,“这西兰花好啊,个大饱满,色如翡翠,根茎如玉,还没半点的虫眼,我瞅瞅,嘿,连蚜虫都不见,光从外表看,这可是特级品的特征啊。对了,你用了什么药?”

“我很少用药,只是在防治西兰花黑斑病的时候,打了一点‘百菌清’。”

“真的?那不要紧不要紧,百菌清不会造成什么残留的。”刘正午蓦的惊喜出声,继而连连点头,反复端详着手中的西兰花,那热情劲,就好似是一个老头端详着自己三代单传的孙子一般。

刘正午的神情明显比适才的方翔更为紧张与激动,这是因为今年南方天气冷热交替频繁,西兰花普遍受灾,即便号称西兰花之乡的江浙省泽水村,产量也是锐减,而为了保证利润最为丰厚的海外市场,泽水村供给国内市场的西兰花就少得可怜,造成了市面上西兰花紧缺的现象。

西兰花源头紧缺,市面上的价格就一路高歌猛进,普通西兰花都已经从往年的一块一斤涨到了两三块,特级品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蔬菜市场的收购价已经到了每斤八元(往年均价为6元左右),而倒手卖给各大高级饭店,所得利润更为丰厚。

因为以上原因,刘正午才会显得如此激动。毕竟方翔这条线是他联系的,一旦收购成功,而且确实是特级品的话,单单是提成,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刘正午催促着手下装好车,盛情邀请方翔铃铛与刘大壮坐上自己开来的中华尊驰,一路飞驰,朝着蔬菜批发市场赶去。

“卸车,取样品,送化验!”刘正午刚下车子,就火烧火燎的吩咐着手下,那急促中带着兴奋的架势,有点像是《投名状》中‘抢粮、抢钱、抢地盘’的翻版。

很快,化验结果出来了:西兰花品质纯正,农药残留量较泽水村的特级西兰花还要低一个点,为不折不扣的特级品。

第十七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化验结果一出,众人皆兴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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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与刘大壮的兴奋,是因为知道西兰花一旦跟‘特级’这两字沾边,那钞票可就是哗哗如流水般的涌来。

刘正午的兴奋,是因为知道,这意味着自己替蔬菜批发市场立了大功,只要方翔还继续种西兰花,日后自己个人也就多了一条永久的财路。

蔬菜批发市场的总经理王守仁也很兴奋,他的兴奋,是缘于方翔的西兰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王守仁承包的北关蔬菜批发市场与周莱市各大高级酒店有着极为紧密的供需联系。被称为蔬菜之王的西兰花近几年受到了国人的青睐,也成了各大高级饭店的常用菜,消耗量惊人。此次南方西兰花减产,国内市场紧缺,各大饭店负责人催促王守仁,要他务必想办法解决,可王守仁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拿不出特级品的他,整天应付着各种各样的催促不满埋怨,脑袋大了不止一圈,此刻有了方翔这一车西兰花,总算能稍稍消停一下了。

当然了,检验西兰花是不是真正的特级品,光看农药残留与卖相还是不够的,还要检查西兰花的口感与鲜美度。

事不宜迟,王守仁与刘正午安排手下开始取样品烹饪,很快,清炒的、凉拌的、煮汤的、搭配海鲜的,各式各样以西兰花为主体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

王守仁与刘正午,再加上几个专程请来的老学究模样的人,拿着筷子在这个盘子吃上一口,细细咀嚼一番,咽下后拿白开水漱漱口,窃窃私语交流一番后再品尝另外一份。俨然都是一派美食家的派头。铃铛瞧得直乐,她是小孩心性,瞧着这一群白胡子老头严肃认真的品尝饭菜,觉得有趣,滋当是看个热闹;方翔与刘大壮倒是有些紧张,知道这事关着西兰花的评级,直接影响着卖价。-====-

半晌后王守仁与刘正午放下筷子,那几个老学究样貌的人,面上也是挂满了满意的笑容。

“特级品,不折不扣的特级品。”王守仁上前亲切的握住方翔的手,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南方人,样子斯文体面,逢人就露三分笑意,“呵呵,方先生,真有你的,自己就能种出特级西兰花,厉害呦。我全收下了,照着每斤八块的价格,你要是没意见,咱们现在就过秤结算,你说怎么样啊?”

王守仁满脸透着亲切劲儿,让人感觉暖融融的。

‘八块!?’方翔惊喜过望之后是满腔的心花怒放,在家里曾过了一遍秤,三亩西兰花总计收成为5800斤,这一下就是近五万块。想着这一笔不菲的收入,方翔神清气爽之余,整个人飘乎乎的恍若置身云端,十万八千个细胞,每一个都充满了惬意的因子。

一旁的刘大壮张口瞪眼,下巴都快跌到地上,这个老实巴交一辈子、只知道从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实在不敢想象,方翔种了四个月的西兰花,居然抵得过自己种上十年庄稼的收入。

方翔正要点头答应王守仁过秤,不料,蔬菜批发市场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鸣笛声,下一刻,两辆流光溢彩的奥迪A6风驰电掣的冲进市场办公室门前的大院,刺耳的刹车声中,险险的停在王守仁身前。

前面一辆车的车门推开,蹭蹭窜下好几个小伙子,一水儿的黑衣黑裤,如果再加一副墨镜,整个一黑超特警的装扮。

这些年轻人个个身强体壮个头魁梧,神情剽悍让人望之生畏。

第二辆奥迪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留着光头、高鼻阔口,面上伤疤累累,样貌极为凶悍。

瞧着这最后露面的中年男子,王守仁面色阴霾起来,眉头微微皱起,就好似见到了一只逢人就咬的疯狗,厌恶中透着几分畏惧。

王守仁强笑一声,朝着光头男子点头致意:“周总,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不是来找你的。”光头男子压根不理会王守仁的寒暄,冷冷一句话把王守仁强自憋出的热情顶了回去,扭头望着一侧的方翔,眸子中微微一亮,道,“这位兄弟,借一步说话?”

表面是商讨的话语,只是那阴冷的语气,却有几分强硬的味道。

方翔尚未开口,王守仁与刘正午却变了脸色,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王守仁阴沉着脸,不悦的道:“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的,不关你们的事,老实呆着。”周龙尚未开口,随行的那群黑衣青年就已经骂骂咧咧的嚷开了,话语中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莫非这周龙是王守仁商场上的对头?瞧架势,还是个混黑的家伙。’方翔暗自猜测。他只想卖菜,不想惹事也不想涉入任何人的恩怨,这就在周龙的‘请求’下上前一步,朝着周龙礼貌的一点头,心里虽多少有些紧张,表面上却是不卑不亢的道:“周总,你好,有什么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没事我能来麻烦你吗?”周龙仰天打了个哈哈,拍拍方翔的肩膀,眼睛一瞥不远处那堆积成小山的西兰花,故作亲切的问道:“兄弟,这些都是你种的?”

方翔点头,周龙拖腔拉调的‘唔’了一声,继而嘴角挤出几丝笑容,嘿嘿道:“你老家哪里?”

“我是周莱市人,家在南关。”

“哈,那咱俩算是半个老乡,我以前也在南关混的,南关老四是我哥们儿,他现在混大了有钱了,我不行,就靠个西关菜市场支撑着门面。”周龙不阴不阳的笑着,言语中却有着止不住的卖弄与得意。

周莱市市区由东关北关南关西关组成,方翔家住南关。他也知道,南关老四是南关一个很有名气的痞子,前几年开了家娱乐城,生意异常火爆,摇身一变成了周莱市很有名气的富豪。周龙说这番话的原因,方翔琢磨着,他是在夸耀自己的交游广泛,此外还有几分隐晦的威胁味道。

“兄弟,这些西兰花在哪里种的?”

“宁远村,锦华镇的。”

“那里我去过,穷地方,不过有山有水的,也是个好地方,难怪能出特级西兰花。”周龙点点头,旋即面色一板,沉声道,“得了,我也不跟你瞎客套,我今个来,就是来跟你谈生意的。王守仁给你多少钱,我照原价再加两块。一手付货一手付钱。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先给你五万块,过秤后多退少补。以后你的货,我全收了。这次生意成了,咱就是朋友,以后你在周莱市遇上麻烦,亮出我的招牌,管保好使。”

一串话一气呵成,周龙阴鸷的眸子死死的瞪着方翔,威逼之意大作。而按在方翔肩膀的手掌,也开始微微用力。

周龙是混黑的,前几年把西关菜市场承包下来,靠着拉抢恐吓加价、搞走了王守仁不少供货商,王守仁虽心头忿忿,可也无奈,他是外地人,比不得周龙土生土长,而且这周龙在黑道交游广泛,谁都卖他几分面子,所以王守仁想拉拢黑道以黑制黑,收效也是甚微。如果报警,警察对这种恶性竞争也无从管起。

此刻虽说听不清周龙与方翔的交谈,可王守仁也知道这周龙是来挖自己的墙角,可他除了干着急,还真没什么办法。何况精明的他也看得出,周龙还巴不得他开口制止,这样周龙带来的那群虎视眈眈的小弟就有了兴风作浪大打出手的借口。

第十八章 方翔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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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思绪快如电闪:眼下看,听了周龙的拉拢、将西兰花卖给他,这一次有利可图,少说也多赚一万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只是看此人的行事派头,一副黑道气息,搞不好就是那种欺行霸市的菜霸。这种人大概是没什么信誉可讲,即便这次顺利赚钱,可一旦日后进了他的市场受了他的控制,万一他以后随意压价,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反观王守仁这边,有刘正午在,信誉大概是不需要担心,无论如何也比这群痞子控制的菜市场要强。

方翔转念又想:如果不听周龙的拉拢,这家伙日后一定会报复,很可能在自己运菜的过程中,派人阻扰甚至是大打出手。不过王守仁既然能把旗下的北关批发市场做成周莱市最大,在黑白两道肯定也有他自己的路子,如果跟他搞好关系…

两害相权取其轻,方翔思忖完毕,迎上周龙阴鸷如鹰的眼神,笑道:“周总,实不相瞒,我在种植西兰花的时候,承蒙刘正午刘经理多次指导,所以一早就定好在他的菜市场出货。这一次,承蒙你的错爱,请你多多原谅,希望我们下一次有机会合作。”

方翔这番话纵然算不上滴水不漏,可也是有理有据,而且措辞委婉,倒也不会让人有下不了台的感觉。周龙受了拒绝,三角眼一瞪,凶光隐隐,想要发作,只是方翔谦逊的态度与委婉的话语,却又让他找不到半点惹是生非的依据。

周龙皱眉、神情间微有些凶厉,方翔面上不动声色,却也在暗中戒备,蓦的,周龙展颜大笑道:“哈哈,好,你小子带种!能稳住架,是个人物。行,我也不强人所难,先这么着,以后有机会,再聊!”

周龙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伸手与方翔用力一握,在方翔面上留下郑重一瞥后,转身率着手下离去。

周龙临去这一瞥,寓意复杂,好似是威胁,是警告,又像是糅杂着淡淡嘉许的怒意盎然。

无论如何,一场风波趋于无形,一侧的王守仁与刘正午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西兰花开始过秤,刘正午与王守仁蹭到了方翔面前。

对方翔适才的‘临危不惧’,王守仁大为佩服,毕竟他见多了菜贩在周龙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即便他自己,在周龙动辄打打杀杀的黑道气息面前,也有些心惊胆颤。

当从方翔口中得知二人适才的谈话,王守仁朝着方翔一翘大拇指,神色变得恭谨起来,“方先生,你真有种,够爷们!”

方翔不以为意的笑道:“王经理过奖了,我跟刘叔叔早已做好了口头约定,我拒绝周龙,也只是原则问题罢了。”

方翔越是表现的不以为意,王守仁对他的敬重也就益发增加几分,伸手与方翔用力一握,正色道:“好,我什么都不说了,以后,你的菜我全包了,一定都以市场最高价收购,我王守仁就喜欢你这样有原则的朋友。周龙那里你别担心,你以后只管把菜运到市郊,我来接货,其他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

王守仁的话,有点感激的成分,无论是从方翔这车缓解燃眉之急的西兰花,抑或是方翔的信誉,都让这个精明的生意人感到由衷的喜悦。

谈话间,西兰花过完秤,总计5750斤,照着每斤八元的价格,总共是四万六千人民币。

从财务部出来,牛皮纸袋里装了五摞百元大钞。方翔也是第一次亲手拿到这么多的现金,只觉得心跳都有些加速,转身将钱交给刘大壮保管,刘大壮笑得一脸的灿烂,将牛皮纸袋紧紧的搂在怀中,就像是抱着一件世间难寻的瑰宝,说什么也不撒手。

王守仁盛情邀请方翔留下来吃顿便饭,方翔也想与他搞好关系,这便欣然应允。

午宴在周莱市天外天大酒店举行,王守仁与刘正午做东,宴请方翔、刘大壮与铃铛。

菜肴丰盛,菜色精致。巧手名厨烹调的美味佳肴如流水般的端上酒桌,香气四溢中引人食指大动。

刘大壮跟着方翔沾光、开了洋荤,佳肴美酒,让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彻底的享受了一次。王守仁与刘正午都是酒道高手,方翔滴酒不沾,幸好刘大壮酒量豪放,几杯酒下来,三人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甩开膀子一顿比拼,王守仁与刘正午愣是没喝过单枪匹马的刘大壮。

酒酣耳热之际,也就没人顾忌形象,王守仁与刘大壮勾肩搭背扯开嗓门肆无忌惮的聊天,亲热的就像是兄弟,刘正午早已钻到了桌子底下,大呼投降,把个铃铛笑得差点断气。

……

一顿饭宾主皆欢。

午餐后,辞别了王守仁与刘正午,方翔抱着铃铛,与刘大壮先是到银行把钱存好,然后开始逛市区。

喝了两斤多白酒,刘大壮居然步履矫健,唯有眼珠子泛红,多少有些大舌头,看得出有了几分酒意。此时行在路上,爱不释手的翻腾着王守仁送的礼物: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

“玉娃,你说中午这顿饭,得花多少钱?”刘大壮吧嗒着嘴,回味着适才的美味佳肴,一脸的眉飞色舞。

方翔微一盘算,“少说也得两千五。”

“啥?”刘大壮吓了一个哆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颤声道,“这…这一顿饭就吃了两亩地一年的粮食,这…这吃的是饭,还是金子?”

“这还不算什么,这只是县级市,到了中州市这样的地级市,高级场所比比皆是,一些个有名的销金窟,有钱人去一趟花上三五十万都有可能。”

方翔娓娓而谈,刘大壮张口瞪眼,就好似在听着天书,半晌后喃喃着道:“哎呀,人比人气死人。要有三五十万,俺家铃铛这一辈子大概也够用了。”

刘大壮颓丧的嘟囔着,又道:“玉娃,你说人家王经理又是请我们吃饭又是送这些礼物,他能赚钱吗?”

方翔失声而笑,和声道:“大叔,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这近六千斤西兰花,他们一倒手卖给那些大酒店,少说一斤也赚六块。要不周龙敢狮子大张口,上来就一斤加我两块钱。”

“哎呀,老辈儿说的对啊,会种的不如会卖的。”刘大壮连连咋舌,恍然道,“我起先还在奇怪哪,那周龙风风火火的来抢你的菜,原来这菜一倒手,能赚这么多钱!”

“大叔,周龙来抢菜,也不单单是瞅着这西兰花的利润。”方翔微微摇头,见刘大壮不解,这就细细解释道,“他一来是想把我拉到他的菜市场,给他一条永久的供货渠道;二来,市场上特级西兰花紧缺,各大酒店都缺货,周龙拉走这车货,就可以直接解决大饭店的燃眉之急,开饭店谁不喜欢供货及时的菜市场?所以这车西兰花,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倒手每斤六元的利润,还能给菜市场拉来很多客户。这也就是王守仁为何会表现的感激涕零的原因。”

刘大壮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像是不认识似的望着方翔,好半晌方才醒过神来,讶道:“玉娃,这些道门都是谁告诉你的?你咋知道恁多?”

方翔挠挠头,笑呵呵的道:“谁也没告诉我,多琢磨琢磨,多听听王守仁他们酒话中的有用信息,自己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唉,到底是大学生,脑子好使。”刘大壮叹服似的感慨一句,继而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买点日用品,给大伙儿买点礼物,然后去花鸟鱼虫市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惊喜。”

第十九章 小野鸭

采买日用品后,方翔到一家电脑店,花了四千多块,组装了一台中高性能的台式电脑。www.65txt.com<<>>

宁远村娱乐节目太少,方翔跟铃铛纯粹靠着一台笔记本来取乐。只是笔记本只有一台,一旦铃铛玩上游戏,方翔就不便去使用。这一次趁着赚钱,增一台台式机,专门用来给铃铛玩游戏,而方翔就可以用笔记本来翻阅或记录有关种田的资料。

宁远村缺少交通工具,一行一动很不方便,方翔本想买一辆越野摩托车代步,只是考虑到宁远村没有摩托车维修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买了一辆美利达山地自行车。

下午三点多钟,方翔直奔种子站。通过西兰花的成功,他发现种经济作物才是农民的根本出路,只靠着小麦玉米等常规作物,最多只能混个温饱而已。只是此时已经秋末,没有蔬菜大棚,北方严寒天气不利于种植蔬菜,所以方翔想到种子站询问一下有关蔬菜大棚的价格。

春发种子站原本是国营种子站,前些年在国家规定下,农业部门跟种子站分离,春发种子站作为一个企业独立存在。

作为一个独立企业,种子站的负责人就开始运营多种经营,比方说:进行蔬菜大棚的安装。

当知道方翔有意建造蔬菜大棚,种子站的工作人员异常热情,拿出宣传资料,为方翔细致讲解:“咱们这里,一般都用单洞钢架结构的蔬菜大棚,一亩地造价一万五千,透光率是绝对没有问题,使用寿命可达15年。如果想建更高档的日光温室,一亩地的价格在3万以上,我建议你建这种温室,咱们北方冬季时间长,日光温室才能保证你全年运转、大展拳脚。当然还有更高级的,一平米造价一千元的高档连栋温室。总之蔬菜大棚这东西,是投入越高,产出越高…”

接待人员舌绽莲花,分析着蔬菜大棚的产出利润。方翔听得心潮澎湃,可终归没有失去了理智,知道这种高投入的东西要谨慎而行,这就索要了几份资料,准备回家细细研究。

研究归研究,方翔可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家,是没有可能在年底建上蔬菜大棚,‘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钱的问题,想不到建一个蔬菜大棚都这么贵。’

走出种子站,刘大壮见方翔皱眉沉思,也知道这老侄子刚刚赚了一大笔,眼下正在绞尽脑汁想法子再接再厉,对方翔这股子拼劲,也觉得大是赞赏,当下笑哈哈的道:“玉娃啊,我觉得你今年不用急着建蔬菜大棚,来年你把十亩地全种上西兰花,四月份种早熟品种,七月份收成后,再种上中晚熟品种,一年收两次,咱照着亩产八百公斤算,这就是…,嗯,一万六千公斤,照着今天的价码,乖乖,二十多万!?”

刘大壮被自己算出的数额吓了一跳,反复算了即便确认无误后,方才不无艳羡的拍着方翔的肩膀,感慨万千的道:“玉娃,你祖上的这块地,真是宝地啊。<<>>”

刘大壮此言一出,方翔心头暗自一紧,刘大壮是个实心眼,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有些村民没那么好糊弄,全村去年大多数人都种植过西兰花,他们全都遭了虫害,偏偏自己今年种的没有半点问题,仅仅以‘宝地’的理由来遮掩,怕是难逃有心人的怀疑。

‘那一大片花枝招展的瓶子草太过扎眼,回去后要想个办法,遮掩一下。对了,两个多月没有理会太岁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控制植物的力量,增强到什么程度?’

方翔暗自打完小九九,伸手一拉身旁的铃铛,打算回家,却不料拉了个空儿,铃铛居然踪影全无。

方翔登时吓出一身冷汗,顾目四盼,大街上车水马龙,却没有铃铛的踪迹,方翔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扭头望着刘大壮,颤声道:“大叔,铃铛呢?”

“不是在这里…咦?”刘大壮下意识的往下一望,面色登时煞白一片,一直乖巧的站在自己与方翔之间的铃铛,早已失去了踪影。

大街上人流熙攘,哪里有铃铛的半点影子!

二人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了那彻骨的惧怕。

秋风吹拂,送来喜人的暖意。方翔却宛如置身冰窖,冷的连五脏六腑都快要冻裂了一般。

“铃铛!”

方翔像是疯了似地,一个箭步闯到马路中间,浑然不顾旁人或讶异或责怪的目光,扯开嗓子放声狂吼道:“铃铛!你在哪里!?”

‘叮铃铃’,悦耳的声音好似春风中的风铃,脆生生的带出一抹沁人心脾令人心安神宁的魔力。

方翔周身肌肉震颤起来,慌不迭的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望去,却见铃铛蹲在不远处的马路旁,朝着自己欢快的晃着白生生的小手,铃儿随风急振发出串串美妙的声响,铃铛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笑意如花儿绽放。

方翔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跑到了铃铛身旁,一把将铃铛抱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久,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脱力般的苦笑道:“铃铛啊,你可吓死我了!”

刘大壮也急匆匆的赶过来,不住口的数落着:“铃铛,在家里怎么说的,出来要乖,一步不能离开爷爷跟翔叔,你怎么自己跑开?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翔叔差点急疯了…”

刘大壮凶巴巴的训斥着铃铛,铃铛小嘴一扁,大大的眼眶里雾气朦胧,搞不好下一刻就要山洪暴发,方翔忙将铃铛抱在怀中,朝着刘大壮一摆手,连连道:“大叔,你别埋怨铃铛,怪我,都怪我…”

“嘿,可不是怪你咋地?有你们这么带孩子的吗?噢,大人光顾着聊天,把个小娃娃整一边,这个年纪的娃娃,好动,懂不?你个老小子还训孩子?***,这算什么玩意?”

老气横秋的训斥话语,再以一副尖酸刻薄的语气道出来,即便是满心愧疚的方翔,听来也是大为皱眉,更遑论是刘大壮了,虎着张脸瞪过去,却见开口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老头子,七十来岁的样子,浑身没有多少肉,花白的胡子像是一蓬乱草,一双眼睛倒是锐利明亮的很,像是一只老而弥坚的鱼鹰,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

老头子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有几个大号簸箩,里面装满了小鸭子。适才铃铛就是蹲在两个箩筐之间逗着小鸭子,她个子小,被两个簸箩一挡,方翔与刘大壮急切之间倒是没瞧见。

老头子瞪着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训斥着方翔与刘大壮,枯槁如竹节的手指朝着二人指指点点,就像是一头生气的驴子。

老头儿虽出言不逊,却是充满了对铃铛的维护之情,而见他一大把年纪,遭了他臭骂的刘大壮也只好讪讪的笑着,不去与他吵闹。

老头兀自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方翔与刘大壮,末了方才起身,从簸箩中取出两个小鸭子,来到方翔面前递给铃铛,龇牙咧嘴一笑,活像是个滑稽的大猴子:“丫头,送你两个小东西,回家找点蚯蚓豆饼喂着,可好养了。”

铃铛慌不迭的接过,刘大壮忙道:“这不合适,铃铛,快把鸭子还给这位爷爷。”

“哼。”铃铛不高兴的一撅嘴,生怕刘大壮上来夺,忙将两个小鸭子护在怀中,就好似勇敢无畏的鸭妈妈护着自己的孩子。

“嘿,瞧这小丫头,厉害着哩。”老头子瞧着直乐,旋即朝着刘大壮一瞪眼,嗤之以鼻,“这是野鸭子,也叫绿头鸭,不是鸭子,没见识!再说了,我老头子乐意送给这丫头养着玩,碍着你啥事了!?真他娘的稀罕。”

刘大壮登时为之语塞,老头子扭头望着铃铛,眸子中闪过一丝疼惜的色彩,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孩子,长的跟我孙女真像,可惜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会走道,这贼老天,真他娘的瞎眼了。”

老头子眼圈一红,忙大声咳嗽着以作掩饰,继而大马金刀的坐在小马扎上,不去搭理方翔与刘大壮,专心侍弄着眼前的小野鸭。

“还真是野鸭。”方翔上中学的时候,老妈曾养过几年野鸭子,方翔每天放学就帮妈妈的忙,对野鸭很有些了解。此时听来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蹲在老头子面前,望着眼前的小野鸭,小野鸭煞是可爱,捧在手中暖融融的,就像是一个个毛绒绒的线团。

“老爷子,您贵姓?”见老头对自己颇有成见,爱答不理,方翔笑着主动搭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上方翔那张灿烂的笑脸,老头也不好过于冷漠,随口道:“乡下人名字贱,免贵姓黄。”

“黄老爷子,这些野鸭都是您自家孵化的吗?

“不是。”黄老头摇摇头,神色间很有几分颓丧的气息,“我儿子在蓬莱那边的一家孵化场工作,这不辛辛苦苦干了快一年,到头来老板发不出工资,发了他一千五百头刚孵化出的小野鸭跟几袋子饲料顶账。好嘛,我们一家老小全都带着簸箩出来卖野鸭苗。”

“卖的怎么样?”

“别提了,都是一些啥都不懂的棒槌来乱问,问了又不买,问个屁啊!寻我老头子开心,哼。”老头气咻咻的说着,忿忿的吐了一口唾沫。

方翔哑然失笑,这老头子明显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做生意,你首先就得沉得住气,脾气要柔,这老头子说话像吃了枪弹,直杠杠的像是要打仗,谁乐意跟他做生意。

方翔憋住笑,微一思忖,和声道:“老爷子,你这野鸭苗怎么卖?”

“市面上卖四块八,老板顶给我儿子的价格是四块,我们也不想赚什么钱,三块五就卖。”

“行,我买,我全买了。”方翔神情一整,痛快利落的道。

方翔此话一出,黄老头与刘大壮齐齐愣住了。

【貌似野鸭苗各地价格不一样,网上查过,广东某地是3.5元,重庆是6.8元,价格差的挺大的。】

第二十章 归乡

刘大壮急眼了,火烧火燎的将方翔拉到一旁,压低嗓音道:“玉娃,你会养野鸭子吗?禽类这玩意不是那么好养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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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笃定的点头,“大叔,我妈养了好多年的野鸭子,那还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当时我放学后就跟着我妈一起侍弄,经验还是有一些的,而且这野鸭子,不容易犯病,好养。”

虽说方翔表现的泰然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派头,刘大壮却没有半点的释怀,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住嘴的嘟囔着:“玉娃,你可要想明白了,有钱了可不能折腾,这些钱可是你面朝黄土背朝天赚来的,不易啊。”

方翔知道刘大壮是为了自己好,对这个自小就拿自己当亲侄子来关心爱护的长辈,方翔打心眼里感激,这便拍拍刘大壮的肩膀,轻笑着宽慰道:“大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盲目投资的。”

或许是方翔那郑重其事的神情感染了刘大壮,也或许是方翔创造的西兰花奇迹让刘大壮对他的能力高看一眼,总之刘大壮几经犹豫后,没有继续阻拦方翔,只是喟叹着道:“玉娃,钱是你自个的,你要咋花,大叔也不能拦你。不过啊,谨慎一点的好。”

方翔笑着点头,此刻黄老头开口了:“小伙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想早点把这些小东西卖出去,可要是害得别人赔钱,老汉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黄老头顿了一顿,仔细打量了方翔半天,微微摇头,“我瞅你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养过野鸭子的主儿。照我说啊,如果你真想买,还是少买点,买个百十只,回家养着看。等真个能赚钱,你来年再花大钱多买。”

“对对。”刘大壮一拍大腿,乐道:“可不是嘛,这老爷子说的在理儿。”

方翔笑着摇头,和声道:“黄老爷子,就冲你这番话,我也知道您是个实诚人。跟您这样的人做生意,我也不打什么花枪,我是诚心买,我也指望着能靠这些野鸭子在年前赚上一笔。

如果您老愿意,咱们现在就交钱交货。当然这价格方面,也希望您老能做点让步。”

此番话一出,黄老头愣了一愣,继而一龇牙,乐了:“嘿,你这小伙子说话挺有水平,得,你照顾我生意,我也照顾你,一口价,三块三,我家里还有三百多斤饲料,全部免费给你了,你要是觉得行,咱们就…”

“行。”方翔截住黄老头的话,伸手与黄老头用力一握,爽朗大笑,“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黄老头也乐得笑了,学着方翔的口气,文绉绉的说着。

黄老头手上的野鸭苗是五百只,其他的在他儿子跟儿媳手上,黄老头这就打电话让儿子儿媳回家等着。原来黄老头也是锦华镇人,家住黄家庄。方翔与刘大壮发动起拖拉机,在黄老头的带领下,奔赴黄家庄而去。

到了镇上后,方翔存了个心眼,花两百块钱,雇了一名老兽医随着自己一起去黄老头家,自然是顺便为野鸭子做一个抽样检查,如果这些鸭子有病有灾,他可是不敢做这个生意。

到了黄老头家,一切进行的顺利,老兽医检查后,证明野鸭苗身体健康,方翔这便与黄老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1500只野鸭苗,总计4950元。

货款两清,皆大欢喜。方翔婉拒了黄老头留请吃饭的好意,乘上拖拉机,开始回村。

晚上八点多钟,一路颠簸后,方翔回到了宁远村。

明月皎洁,洒下亮银色的清朗月辉,发珠光带宝气,美的近乎虚幻;月辉下的宁远村,枕青山环绿水,同样美的让人心动。

‘这么好的地方,如果开发旅游业,势必让人趋之若鹜,只可惜坏在这条百多里的破路上。’方翔暗自皱眉。

“大壮,回来了。”

“玉娃,菜全都卖了?”

乡村的夜晚,没有什么特别的消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在昏黄的路灯下,玩牌、唠家常,拖拉机的轰鸣声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纷纷与方翔刘大壮打着招呼。

“回来了,回来了。”刘大壮一路挺胸收腹,神气的样子就像是检阅小兵兵的大首长,一边朝大家挥手致意,一边笑哈哈的嚷着,“张家婶子,一会儿到玉娃家里,玉娃给你买了好多礼物;树根,叫上你媳妇,一起来,都有份…”

刘大壮放慢速度,指手划脚的嚷着,方翔倒是佩服他的本事,一路行来,轻轻松松的把那些曾经帮过自己忙的人全都点到了,这眼力劲,怎一个‘毒’字了得。

拖拉机在方翔祖屋门口停下,被刘大壮点到名的人也基本都拿着小马扎子赶来了,刘大壮趾高气扬的指挥着几个老娘们开始从拖拉机底盘上往下搬东西。

……

方家祖宅大厅里

在方翔种地的过程中,帮过忙的人总计有十七个人,虽说大家纯粹是来义务帮忙,可方翔却是悄悄的记录下每个人帮忙的工时。

这一次西兰花赚钱,方翔与刘大壮商量,打算按照工时算钱给这些乡亲,却被刘大壮阻止了,“玉娃,这万万使不得。大伙儿来帮你忙,一来因为你祖爷爷对全村人有恩,二来嘛,你小时候在这里住的时候,大伙儿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眼下你种地,我们也不能不管不问,让你一个人受累。你给大伙儿结算钱,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想啊,你这样做可就是把关系跟大伙儿拉远喽。”

方翔默默点头,却也无奈的笑道:“可欠钱好还,人情难还。我总得为大伙儿做点什么吧,要不我还真怕有人戳我脊梁骨骂我是白眼狼。”

“简单,谁帮过你,你买点礼物就行了。”

有了刘大壮的出谋划策,方翔就置办了一堆礼物,送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照着刘大壮的说法,农村人图个实惠,那些花哨的东西就别买了,要买就买点实用的。方翔听取了他的建议,牙膏牙刷香皂洗衣粉、油盐酱醋茶,一通打点。每人都是厚厚的一袋子。

方翔拿出礼物分发给乡亲,大伙儿先是客套了一番,继而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就如刘大壮说的,农村人看中的不是东西,是那股子情分,方翔将大家的恩情装在心上,大伙儿自然是高兴的很。

“各位叔叔婶婶,我在咱宁远村生活,有了大家的照顾,过的很舒坦。这一次种西兰花,也多亏大家帮忙,我才能顺利出菜。今天小赚一笔,给大家随便打点一点家用品,多少是个心意,希望大家别嫌少…”

“玉娃,你这说的什么话,婶婶可是看着你养大的,你的忙,婶婶能不帮吗?”柱婶心直口快,扯开嗓子打断了方翔的话,左右端详着手中这一大包家用品,喜上眉梢,抬起脚来好使不客气的踢踢蹲在边上抽着旱烟的老伴儿,得意洋洋的道,“咋样?老头子,非要我去柳书记家里帮忙,我还就偏不去,咋地?你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是给你一杯酒了,还是一句好话了?你再瞅瞅人家玉娃,我没白疼他,嘿嘿。”

柱婶说话像是放鞭炮,脆亮的很,又夹杂着浓浓的炫耀。

众人哄堂大笑,原来前些日子柱婶整天来方翔这里帮工,柱叔老大不乐意,说帮工不赚钱,有这空,不如跟自己一起去柳书记家里帮忙盖房子。为此夫妇二人还一顿好吵。

柱叔被老伴儿在人前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看着柱婶手头上捧着的一堆东西,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也就不好回嘴,只好自嘲着念叨着:“我又不是真拦你,你是来帮玉娃,又不是帮外人,我能真拦你吗?我那就是做个样子给柳书记看看,老娘们就是老娘们,半点心眼没有,跟你们说话真费劲儿。”

有柱叔柱婶插科打诨,老屋内其乐融融,大家聊着天,当然也有人憋不住好奇,试探着问方翔这次西兰花的收入,当一旁的刘大壮神秘兮兮的伸出五个手指的时候,众人都被吓傻了。

第二十一章 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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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家留下了一块宝地,方家玉娃在地里头随随便便就种出了三亩特级西兰花,四个月赚了近五万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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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上消息很快传遍了宁远村的每个角落,一时间评论之语四起: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当然也有持怀疑态度的…

方翔无心理会这些,第二天就请刘大壮帮自己张罗了一批人,将空闲不住的四间祖屋改成了野鸭大棚。

方翔不抽烟不喝酒,将王守仁送的中华烟与茅台酒分成两份,分别送给了刘大壮与魏老头。

刘大壮指挥着小工砸开墙壁、卸下门窗,他的身上穿着方翔买给他的休闲西服,嘴上叼着中华烟,喷云吐雾好不神气。不时有人凑上前来说话,更是满脸羡慕的盯着刘大壮那笔挺的西装,还有那西服口袋里刻意露出的中华烟标。

“瞧把大壮拽的,呵呵,他可是很少这么威风过。”魏老头与方翔在祖屋大厅前生炉子烧水,魏老头瞧了一眼趾高气扬的刘大壮,笑呵呵的戏谑着。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大壮叔穿上这套西服,还挺像会儿事的。”方翔笑道。

“人穷志短啊。只有富了,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钱袋子,就是腰杆子。”魏老头轻叹一声,言语中很有几分唏嘘之意,转而拍着方翔的肩膀,笑呵呵的道,“玉娃啊,你牛刀小试就大获成功,魏爷爷真是替你高兴啊。”

魏老头笑逐颜开,满脸的皱纹乐成了一朵朵刀刻般的花。

方翔难为情的挠挠脑袋,笑嘻嘻的道:“魏爷爷,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要想发财,还就得有点运气才行。要不古人常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魏老头一本正经的说着,继而语重心长的道,“成功一次是运气,如果能成功两次,那就是实力使然。所以玉娃,这野鸭子,你一定要好好养。大伙儿都瞅着哪,只要你成功了,大伙儿势必高看你一眼。到时候你想雇佣人手独立做大也好,想领着大伙儿一起致富也罢,肯定会有很多人响应,做生意就像是打仗,如果你能做到一呼百应,嘿嘿,好处不言而喻。”

……

家养野鸭,按照时间分为育雏、育成和产蛋三个阶段,方翔想养的是商品鸭,重点是育雏期的饲养。

方翔以前没少帮母亲饲养野鸭子,对野鸭子的习性与饲养管理,可谓是了如指掌。只是养五六十只跟养上千只,毕竟还是大有不同,所以出于谨慎起见,方翔也买了几本野鸭养殖的书籍,理论实践一结合,进行的也就颇为顺利。

三天功夫,刘大壮领着泥水匠们将祖屋改建完毕。四间老屋扩成了一体的育雏室,八十平米的空间,宽阔敞亮,完全符合每平方米15~20只的育雏密度。老屋内本来就有老式暖气,一番整修后,也能够正常使用。

在请野鸭子住进育雏室之前,方翔先用5%的烧碱水喷雾消毒,然后将育雏室垫满干草。搞好育雏室的清洁消毒后,就剩下预温工作。此时的小野鸭已经是八日龄,20日龄之前的野鸭对外界环境极为敏感,对温度与湿度要求比较严格,这时候土制暖气管道就派上了用场,方翔升起炉子开始送暖,将温度保持在24—25度左右,开始请小野鸭入住。

养殖业,需要的不仅仅是丰富的知识与经验,更需要吃苦耐劳的精神与毅力,到了紧要关头,数日不眠不休也得能挺住,照着乡下话就是——靠牌,全身心的投入进去的意思。

方翔自问肯吃苦、有毅力,就在他要大展拳脚的当口,育雏室内却是发生了一件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野鸭子入住育雏室的第三个晚上。

方翔在炕头和衣而睡,这几天他真是累坏了,仅有十日龄的小野鸭既怕冷怕热,又怕潮湿。如果育雏舍地面冷湿,雏鸭们就会挤压在一起取暖避湿,方翔知道,雏鸭归堆,体弱的很容易压死或被闷死。为了防止这个情形发生,方翔在育雏室内装了温度计与湿度计,并且设了简易的报警装置,一旦温度或湿度即将到达危险临界点,警铃就会大作,方翔立马起来调整温度湿度,驱散归堆的野鸭。

方翔也定好了闹钟,夜间每隔两个小时起来巡逻一次,加点燃煤,保证育雏室温度与干燥程度。

蓦的,一阵大力的推搡,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方翔。

方翔费力的睁开惺忪睡眼,只见铃铛的小脸上写满了焦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的滚瓜溜圆,自然流露出几分惊惧的色彩。

方翔登时警醒起来,睡意全消,用力晃晃浑浑噩噩的脑袋,驱除睡意后,耳畔却是传来‘哇嘎嘎’的声音,这是小野鸭受惊时发出的独有声响。

‘出什么事了?’野鸭群的声响异常急躁,方翔心头狂跳,猛的起身跑出卧室,打开育雏室的房门。

‘啪’,方翔随手打开了育雏室的日光灯。雪白的灯光映照下,方翔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屋内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肆无忌惮的穿梭横行,伴随着咯咯吱吱的渗人叫声,定睛一看,居然是贼眉贼眼丑陋无比的老鼠。小野鸭受到惊吓,一个个张皇失措的蜷缩在墙角,拥挤在一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成了一个大球。而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两只小野鸭的尸体,脖颈处血迹斑斑,几只老鼠凑在小野鸭尸体面前,‘吱吱吱’的奸笑着,其他的老鼠则对躲在墙角的小野鸭虎视眈眈,而日光灯骤然点亮,老鼠‘嗖嗖嗖’的四散逃逸,等方翔怒吼着举起笤帚的时候,老鼠早已没了踪影。

“死老鼠,王八蛋!”

方翔怒气冲冲的咒骂着,当他将挤在墙角的小野鸭轻轻驱散开,这才发现这群受到惊吓挤在墙角的野鸭中,有三只已经死掉了,不知道是闷死的还是被踩死的。

“呜呜呜…”望着可怜的小野鸭的尸体,铃铛小脸上泪痕交错,抽泣个不停。方翔一边安慰着铃铛,一边阴沉着脸将小野鸭的尸体埋在外面。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情形开始上演。这次方翔有了心理准备,不敢睡沉,隔三岔五的起床,可巧碰到了又来作乱的老鼠,与闻声赶来的铃铛一起,一个拿笤帚,一个拿扫把,把老鼠撵得狼奔豕突。只是受了惊吓的小野鸭又挤压在一起,所幸发现的及时,赶跑老鼠后的方翔及时将挤压成一团的小野鸭分开,这才没有小野鸭死掉。

老鼠们似乎决意要跟方翔斗上,第三天晚上,老鼠出动,方翔与铃铛赶走一批,过了一个小时,老鼠又卷土重来,方翔找到墙角的老鼠洞,用石头堵上后,过了一段时间,老鼠又在另外一个地方打洞,窜出来肆意捣乱。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晨,受了一晚上惊吓的小野鸭,精神萎靡不振,方翔与铃铛更惨,跟老鼠斗了一晚上,一点觉没睡,两人的眼睛红通通的布满血丝,活像是一大一小两只兔子。

第二十二章 斗鼠

秋耕过后,村民们都很闲散,方翔养了一千多只野鸭子的消息早已传遍全村,每天都有很多好奇的村民过来看热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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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多钟,魏老头、刘大壮与柱婶柱叔几个人过来串门,方翔将这两天晚上耗子闹事的经过叙说一遍,也指望着这些人能给点应对的法子。

末了,方翔道:“我仔细看过了,育雏室的四壁多了几个洞,老鼠都是从洞里爬出来的。老鼠咬死野鸭没有吃,好像单纯的使坏。”

“咱这里老鼠也成灾啊,一肚子坏水,整天干坏事。家里养鸡养鸭,这些老鼠就出来闹。玉娃养了这千多只鸭子,老鼠当然闹得更欢了。早知道不养就好了。”

柱叔如梦初醒的放着毫无营养的马后炮,柱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当家的,你说你咋恁多废话,玉娃是想咱们出个主意,想不出主意你别添乱。”

“有什么好想的,养猫呗。养上几只猫,放鸭子屋里,看这些耗子还敢得瑟不?”柱叔眉飞色舞的想好了主意。

“胡闹,你说你咋净出馊主意?”魏老头不悦的训了一句,望着茫然不解的柱叔,一脸的啼笑皆非,“亏你也是老庄稼汉,你见过谁家把猫跟禽类放一块?你是不是嫌野鸭子死的不够多?”

柱叔蓦的恍然,猫有野性,喜欢吃禽类玩意,到时候怕是这千多只的鸭子得遭猫患了,柱叔也觉得自己这主意够馊的,讪讪的笑着,不再言语。

众人研究,各种方案一一否决:放药不成,老鼠精的很未必有效,也怕野鸭子误食;把原先育雏室的泥地改成水泥地也不成,老鼠好打洞,要是会飞,天上都能给你钻一窟窿,水泥地也拦不住它,何况现在打水泥地,得干透好多天,野鸭子也没地方住。-====-

七嘴八舌,也没讨论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大家都有些丧气。

……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

秋风吹送,蔚蓝的天空下朵朵白云缓缓移动。树木不复往日的郁葱,金黄的叶子在灿烂的阳光映照下,色彩斑斓炫目。

深秋时分,天高气爽。方翔心头却笼罩上一抹乌云,连带着素来开朗的脸庞也是阴霾郁郁。

铃铛也无心玩游戏,趴在炕上,小手拄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埋葬小鸭子的地方,花瓣似的小嘴略有些委屈的噘着,能挂上一个油瓶。

方翔百无聊赖的翻阅着网页,为了方便到网上查找资料,他前几天办好了无线上网。

方翔在网上搜寻灭鼠良方,无意间,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严格说,这是一桩旧闻:昔日的荷兰希波机场老鼠成灾,老鼠的存在吸引了众多鸟类前来,如老鹰。这些鸟经常撞上即将起飞的飞机,有时甚至还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飞行事故。有一次,一架准备起飞的波音737客机就因为撞上了一只鸟而滑出了跑道。焦头烂额的机场负责人在听取专家团的意见后,请来花农专门在机场周围种植郁金香。因为,老鼠惧怕郁金香的气味。结果成效斐然,机场鼠患一扫而空。

“郁金香能驱除老鼠?”方翔低落的心境仿似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

通过网上搜索,方翔找到了周莱市一个种植郁金香的大户,此人姓杨,在锦华镇附近的杨柳镇种植花卉。致电过去后,得到杨老板确切的答复:郁金香的气味,的确能很有效的驱散老鼠。只不过郁金香价值不菲,何况只能驱散而不能灭除老鼠,所以很少有人将它的这个特性运用到除鼠方面。

“买郁金香对付老鼠。否则老鼠这么折腾下去,人受不了,野鸭子也受不了。”望着育雏室那些精神萎靡无心吃食的野鸭,方翔暗自下定了决心。

打定主意后,方翔立马付诸于实现。午饭也没吃,直接与刘大壮开着拖拉机,兴匆匆的赶去杨柳镇,找到了种植花卉的杨老板。

这几年郁金香市场价格偏低,无论是种球还是切花,价格度都比较透明。

一番讨价还价,方翔以每株四块钱的价格买下400株郁金香,又以一块三的价格买了300粒郁金香种球。

杨老板还特意言明:“方老板啊,很多品种的郁金香花里含毒碱,人和动物在这种花丛中呆上几个小时,就会头昏脑胀,甚至会中毒,不过我卖给你的这份,你不用担心,这是荷兰新出的品种,绝对无害,咱是实心眼,绝不会坑骗顾客。”

货款两清,方翔拉着一车的郁金香,兴冲冲的返乡,另外付了一百五十块,请杨老板派出两个人,跟自己一起回家,帮忙种上郁金香。

在花农的帮助下,方翔很快就在育雏室内种上了郁金香,沿着墙壁一溜儿种植。就如杨老板所说的,这份品种的郁金香对人与动物都无害处,小野鸭没有任何不适,而绚丽多彩的郁金香,如织锦般的美丽,点缀着土灰色的育雏室,带来几分喜人的自然气息,小野鸭的精神看来也好了很多。

为防止小野鸭来误食郁金香,方翔在郁金香的外围拉上了三十公分高的纱网。

一切办妥,夜色已深。

送走花农后,方翔将育雏室的灯光调低,然后与铃铛爬到屋梁上躲好,像是两个小偷似的,紧张兮兮的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蓦的,墙角处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灰影一闪,一个贼溜溜的老鼠从洞里探出脑袋。

方翔心中骤然一紧,拳头握起,手心里攥着一把汗水:两千元的投入,成败,就在这一刻见分晓。

这一次,老鼠没有像先前那般,观察敌情后大摇大摆的窜出来骚扰鸭群,而是刚一探脑袋,立马如遭雷殛的缩了回去,好半天不见老鼠从洞里出来。

‘有效?’方翔的心情狂喜中夹杂着忐忑,忙极力平复紊乱的心绪,静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老鼠洞一个接一个的在墙边打开,只是无一例外的是,老鼠们一探头,立马又缩了回去,好似屋内有某种让它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四个小时过去了,小野鸭早已熟睡,老鼠再也没有露头。

“万岁!”方翔与铃铛兴奋的举起手掌轻轻对击一下,然后方翔背着铃铛爬下房梁,笑呵呵的回屋休息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当魏老头他们知道方翔依靠郁金香将老鼠成功驱除后,交口称奇,直说大学生就是不简单,有学识,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找到了一个破解鼠害的奇特法子。

方翔还没高兴上两天,老鼠却又卷土重来!

【有热心书友指出,目前对太岁利用的太少,我想说的是,方翔对太岁的运用,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毕竟对这个奇特的物种,他没有太多的了解,对太岁的特性与能力,他也只是处于摸索推测阶段。当他对太岁的能力与特性了解的越多,可以利用的地方也就会越多。】

第二十三章 老鼠进逼 太岁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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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静谧的夜里,天际繁星点点,微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

清脆的闹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方翔条件反射似的一个骨碌爬起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起床后,先给睡在一旁小床上的铃铛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暖气炉煤火通明,方翔掏掏炉底的积灰、加了几锨煤块,蓦的,却听得隔壁传来鸭子‘哇嘎嘎’的叫声。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照理说野鸭子早已入睡,可这叫声此起彼伏,像是野鸭群整体受惊发出的慌乱鸣叫。

‘又怎么了?’方翔登时警醒过来,取出手电筒与铁棍,推门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方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轻风吹送来阵阵极为怪异的声响,好似是粗糙的沙砾摩擦钢铁时发出的那种让人牙齿为之酸涩的声响:吱吱吱,咯咯咯…

声音入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很有几分诡异的味道,就好似墙边黝黑的阴影里隐藏着无数的恶魔,在恣意狂欢发出嘈杂的声响一般。

方翔气息加粗,更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用力的攥紧铁棍,壮着胆子朝着发出的地方猛的一照,身上一阵汗毛倒竖:二十多只老鼠聚集在育雏室的门旁,尖牙利爪对准那铁门使劲的挠着咬着…

古怪渗人的声音原来是这群万恶的老鼠发出来的,方翔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恼火,又觉得恶心,一挥手上的铁棍,猛的冲上前去。

他的速度再快,又哪里比得上老鼠的敏捷,老鼠们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开来,星光下,只见几十只黑影穿梭游走,几个瞬间就逃到地里,消失无踪。

“妈的,这群该死的耗子!”方翔追了几步,没有撵上半只老鼠,只能无奈的拄着铁棍,气咻咻的骂上几句泄泄愤。~~~~

方翔接下来围着育雏室的外围墙壁一通巡逻,却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了其他的老鼠,有些老鼠是在墙壁上磨牙,有些老鼠,则是在偷吃堆积外屋外的野鸭饲料。

见方翔发现它们的存在,老鼠无一例外的奔窜逃走,微风中传来它们逃走时发出的‘吱吱吱’的叫声,就好似是恶作剧得逞的魔鬼发出的嚣张狞笑。

老鼠被赶走,育雏室内的野鸭也停止了鸣叫,开始蜷缩起来睡觉。

只是老鼠似乎诚心与方翔耗上,一旦方翔回屋休息,老鼠又会成群结队的来磨牙,来偷吃野鸭的饲料,搞得野鸭子惊惶失措不得安宁,一旦方翔出来,它们立刻鼠窜开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老鼠不再出来,方翔困的眼皮直打架,强打起精神喂完野鸭子,然后一头载到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补充了两个小时睡眠,方翔起床,先是在墙边下了一些老鼠夹子,然后搬个小板凳坐在地头上晒着太阳,盘算着心事:‘这些耗子真是成精了,屋里有郁金香,它们不敢在屋里打洞放肆,却想了这么一招,真是够歹毒也够聪明的。这些损人不利己的家伙,要是让它们这样闹下去,野鸭子晚上休息不好,迟早出大问题。老鼠夹子数量有限,未必能有大作用,可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付它们?郁金香虽有用,可造价不菲,要是在屋外种植一圈,又要投入近两千块。而且治标不治本,何况育雏室内温度湿度很好,郁金香生长不需要自己费心,一旦种在屋外,又多了一件烦心事,何况天气渐冷,郁金香虽然耐寒,可一旦温度太低,它也不会开花。’

方翔一通苦思,越想越是心烦意乱,正自烦恼之际,双目无意间一个环顾,却是见到了身畔那大片花枝招展的瓶子草。数个月没有理会太岁,方翔蓦然发现,距离瓶子草花坛中心十几米外的地里,数株孤零零的瓶子草迎风招展,良好的长势与花坛内的瓶子草不分轩轾。

‘咦?莫非太岁的控制范围已经突飞猛进了?’方翔暗自思忖,继而灵光一现,‘对啊,种子论坛的会员们当时送我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种子,其中有很多食肉植物,瓶子草可以对付蚊子蚜虫,难保不会有能对付老鼠的,何况有这个能扩大食肉植物特性的太岁,或许还真能解我的燃眉之急。’

方翔振奋起来,一个高蹦起,兴匆匆的跑到屋子里,将那妥善保管的种子包尽数取了出来,逐一挑选着。

信手扒拉着,一份植物种子赫然映入方翔的眼帘:食鼠藤。

塑料袋里,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娟秀的笔迹。这是论坛管理员夏日菲菲送给方翔的种子,上面有着她的亲笔说明:食鼠藤,生长于撒哈拉大沙漠的阿尔及利亚地区,极其罕见,有强大的根系,能植根于松散的沙地中,耐热耐寒耐旱,生存本领强于仙人掌。食鼠藤以沙漠中的跳鼠等小动物为食,吸收动物的体液,来维持自身生存所需的水分。它的藤条根部能分泌一种有强效酒精效果的香精,散发出类似香油的味道,吸引跳鼠前来,跳鼠舔舐香精,很快就会酩酊大醉。然后食鼠藤的藤条就会缓慢的围拢过来,一层层的将跳鼠包裹起来,就好像是蜘蛛编网,老鼠醒来后,无力挣脱柔韧的藤条构成的网兜,最终饿死。藤条顶端极为尖锐,会刺破跳鼠的皮肤,一点点的吸食着跳鼠的体液。

夏日菲菲最后补充道:‘种子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父亲说食鼠藤于人类无害,因为它没有捕食大型动物的力量,而且小动物如果不舔舐它分泌的香精,它就不会加以捕捉。我曾在家中种植过,浇水充足,半月就能结出翠绿的藤条,异常漂亮。只是食鼠藤很快就会枯萎,我父亲说,食鼠藤吸食动物的汁液,除了补充水分外,也从中获得某种维持自身正常存活的营养。因为我住在市区,食鼠藤无法捕捉到小动物,所以很快枯萎。’

‘跳鼠?老鼠?都是鼠类嘛,老鼠也喜欢偷吃香油,呵呵,说不定这东西,还真能对付老鼠,只是不知道太岁能否对它起作用。嗯,试试总没坏处。’

方翔暗自思量,最终决定大着胆子试一试。

生怕有人会发现太岁的存在,方翔急急的去关上黑色的大宅门,然后拿出铁锨,来到那片枝叶茂盛的瓶子草坛,开始挖掘埋在中央的太岁。同时间让铃铛给自己放哨。

土块纷飞,太岁很快露出身形。太岁只比原先大了一点,可原本如雪玉般晶莹漂亮的表皮上,开始长出一些色彩斑斓的花纹,又像是写满了某种神秘的符文。

‘我靠,这些是什么符号?莫非它成精了?’方翔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待将太岁整个从地里弄出来,方翔方才哑然失笑,太岁表面哪里是什么神秘符文,原来只是早先的那些白色须发变成了金黄色,贴在表皮上,在灿烂的阳光映照下,形成一种错觉,好像是某种奇特的文字符号。

‘既便如此,可太岁满身的白色须发居然能变成金黄色,还是透着古怪,嗯,看来得到网上找找有关太岁的资料。搞不好这东西对自己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方翔暗自打定主意,然后将太岁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筐子内,铃铛不甘寂寞的前来帮忙,二人嘻嘻哈哈的抬起筐子,兴匆匆的走入育雏室内。

第二十四章 灭鼠

方翔在育雏室中间的地面上挖了一个洞,将太岁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www.65txt.com然后将土掩埋好整平。

照着瓶子草的长势来推断,太岁的控制范围至少已经达到半径十五米。这育雏室是16*5米的构造,太岁完全可以控制屋外植物的生长。

当然了,以上只是方翔的推测,毕竟他对太岁只有很少的了解,很多东西,都只能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

方翔开始种植食鼠藤,夏日菲菲总共给他二十五粒种子,方翔在屋外,距离祖屋外墙五米处种植,种子间隔近两米,将整个祖屋围在其中。

在网上,方翔通过qq联系上了夏日菲菲。

“菲菲,我今天种了你给我的食鼠藤。”

一个惊讶的符号过后,夏日菲菲开始打字:“小猪,你怎么会想到种植食鼠藤?”

小猪是方翔在种子论坛的昵称,方翔解释道:“我在乡下养了点野鸭子,老鼠成灾,闹的我几日几夜不得安宁,没办法,我只好一边下老鼠夹子,一边养点食鼠藤,希望能有效。”

“怎么不养猫?”夏日菲菲明显很疑惑。

“不行啊,猫有野性,喜欢逗弄甚至吃禽类玩意,野鸭子还要出去放水养殖,我现在天天防着别人家的猫来偷吃,哪还敢在家里养猫。而且家里老鼠特别多,成群结队的,猫少了不顶事,可一旦养上七八只猫,晚上猫一叫春,就有得乐了,人不怕,小野鸭可就吓坏了,以前我老妈在家里养一肥猫,猫一叫春,小野鸭就吓得不敢睡觉,份量蹭蹭的往下掉。”

“这样啊,食鼠藤倒是能捕鼠,不过你不能指望它,这就跟捕蝇草是一个道理,在沙漠里,食鼠藤捕食一只跳鼠,够它消化吸收半年之久。”

对于夏日菲菲的解释,方翔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一想到有太岁的帮忙,心中却是信心百倍,随口道:“反正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呵呵,小猪,你有心理准备就行了。

食鼠藤很好侍弄,成长阶段只需要供给它足够的水分,它就能够迅速成长。对了,有件事告诉你,我父亲说过,食鼠藤的根系异常粗壮强大,它的生存本领比仙人掌都厉害,曾经是一些国家沙漠绿化计划的首选植物。只是后来却无奈放弃了。”

“为什么?”

“很简单啊,食鼠藤吸食动物体液,一来是获得水分,二来,则是需要动物体液中的某种养分来维持生命,如果没有这种养分,食鼠藤很快就会枯萎。这个道理,就好比猫喜欢吃老鼠一样。”

夏日菲菲娓娓而谈,方翔倒是有些迷糊:“食鼠藤捕鼠跟猫吃耗子,有什么共通点?”

“猫喜欢吃老鼠,是因为猫是夜行动物,为了在夜间能看清事物,需要大量的牛黄酸,而老鼠体内就有牛磺酸,如果猫体内缺少牛磺酸,在晚上视力就会下降。食鼠藤的情形跟猫类似,不同的是科学家目前没有研究明白它到底从跳鼠体内得到了什么养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弄明白食鼠藤维持生命所需的养分,而且能够批量生产的话,这将是沙漠治理领域内的奇迹。”

顿了一顿,夏日菲菲又道,“对了,小猪,你可得勤快点,把食鼠藤侍弄好了,生长跟捕食的过程,你记录一下。明年我就毕业了,正愁论文没着落,要是你的食鼠藤长成了,我就写食鼠藤好了。还能顺便到你那里蹭几顿纯天然美味,嘻嘻。”

洋葱头贼兮兮的大笑头像瞧得方翔忍俊不禁,利落的敲字:“行,你过来吧,我请你吃好东西。”

“什么!?”一连串可怜巴巴的头像加垂涎欲滴的馋猫头像。

“油炸老鼠。”

方翔打上了几个得意的奸笑,换回来夏日菲菲一连串气急败坏的敲脑袋。

……

就如夏日菲菲所言,食鼠藤生长迅速。而让方翔宽心的是,太岁能够控制食鼠藤,或者说与食鼠藤形成某种共生关系:食鼠藤在一个周之内,就已经长出了半米多长的藤条,而不是夏日菲菲所说的半个月。

食鼠藤卖相极其漂亮:地面上,是一个菠萝大小的茎块,然后在这个茎上,延伸出五到十条不等的翠翠青藤。青藤有成人食指粗细,通体碧绿如翡翠,在璀璨的阳光映照下,散发着莹莹的玉质般的光泽,瞧来极为养眼。

食鼠藤表面看来光洁嫩滑,实则不然,藤条的表面有很多逆生的毛刺,据夏日菲菲介绍说,这些逆生的毛刺与瓶子草内防止小虫爬出的逆毛是一个道理,一旦食鼠藤缠绕住动物,这些坚硬的逆生毛刺就能有效的防止动物逃脱。

食鼠藤生长的过程中,老鼠依然每晚都来搞破坏,照例在门旁磨牙,搞得方翔与野鸭子都不得安宁,起初十多个上满诱饵的老鼠夹每天晚上都能捕上几只老鼠,可架不住老鼠数量日益增多,而且贼精贼精的,吃了老鼠夹几次亏,后来都绕着老鼠夹跑。

方翔与铃铛每天晚上都要不定时的起床驱赶老鼠,就在二人精力憔悴不堪忍受这种折磨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一天晚上,方翔起床,拿好手电与铁棍,照例开始巡逻,准备驱赶老鼠。往常几天,方翔每次起床,总能见到十几二十只老鼠在墙壁外磨牙捣乱,发出‘吱吱吱’的怪叫,让野鸭子无法安眠。只是今晚的屋外,却是异常安静。

皎洁的月光下,是银灰色的大地。祖屋四周的墙壁处,不见半个老鼠的影子,透过门缝观察,昏黄的顶棚灯光下,野鸭子安然入睡。

‘奇怪了,老鼠都跑哪里去了?莫非良心发现?’

方翔突然有些啼笑皆非,‘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些老鼠都快成精了,专门以破坏取乐,哪里有什么良心?’

方翔绕着屋子转了几圈,不得其解,怀揣着满腹疑惑,坐在祖屋大厅门前的踏脚青石上,考虑着这其中的原因。

不经意间,方翔的目光扫过对面五米开外的食鼠藤,突然一阵头皮发麻!

食鼠藤的茎块根部,躺着一只老鼠,生死未卜,而那些个藤条蜷曲起来,以一种极为优美的造型,蔓延过一抹顺滑的弧度后,将顶端刺入了老鼠的体内。

平日里,食鼠藤的藤条一个个都软绵绵的趴在地面上,像极了人工驯服的毒蛇。只是在这个夜凉如水孤月悬空的时刻,这些藤条却仿似恢复了毒蛇般的嗜血本性,有了慑人的生机。

七八条藤蔓刺入老鼠体内,老鼠就好像是在做外科手术,身上插满了管子。让方翔头皮发麻的是,在清冷的月辉映照下,翠绿色的藤蔓居然多了几分诡异的红色,而且这红色正沿着藤蔓的表面蜿蜒游走,进入那如仙人球似的茎部,而这红色,偏偏给这玉质般的翠藤,点缀上一抹妖艳而残酷的美丽。

‘这些红色,是血液吧,抑或是夹杂着血液的体液。’

方翔注意到,藤蔓在吸食老鼠鲜血的过程中,居然还在轻轻的扭动着身躯,在这一刻,这些藤蔓真个像极了颠倒众生的魅魔手中挥舞着的毒蛇长鞭,狠辣中透着血腥的美丽。

‘怪不得老鼠没有捣乱,原来是食鼠藤起了作用。哈,看来我的试验又成功了,太岁真是太厉害了。’

方翔沿着食鼠藤一路巡逻,发现二十五株食鼠藤的根部,无一例外都有一只待宰的老鼠,有的甚至还有两只,方翔窃喜之余,心头突然升腾起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自己以郁金香将老鼠阻隔在屋外,然后布置食鼠藤加以猎杀,这一切,像极了现实版的‘植物大战僵尸’。

方翔心头有很多疑团,照着夏日菲菲的说法,老鼠饿死后,食鼠藤的藤条才会开始吸食。可目前这些老鼠,肯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饿死,那它们是怎么死的?

方翔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此刻天色已晚,方翔决定留待明天再来仔细研究食鼠藤的怪异之处。

第二十五章 新的发现

一晚上,方翔除了起床添加燃煤保持育雏室的温度与湿度外,再没有受到老鼠的骚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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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破晓,天色放白。

方翔伸了个惬意的懒腰,打着呵欠懒洋洋的起床,随意瞅一眼墙角铃铛的小木床,铃铛早已不见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

‘哈,这丫头,每天都这么勤快。’

方翔暗乐,快步走出祖屋,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屋前的饲料旁忙活着,一行一动带出串串银铃急振的悦耳声响。

“铃铛,慢点,别累着。”方翔忙上前接过铃铛手中饲料桶,顺便替她擦擦额头晶莹的汗水。

“嘻嘻。”铃铛笑嘻嘻的朝方翔吐吐粉嫩的舌头,做了一个俏媚的鬼脸,笑话这个每天都起得比她晚的大懒虫,同时间手脚不停,继续往饲料桶里添加饲料。

铃铛虽然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可做起营生,非但勤快,更是有门道,野鸭的饲料配合也早已了然于胸,那小手小脚动作起来有条不紊,麻溜儿的不输大人。

野鸭的饲料配合跟与其他禽类相似,方翔在镇上兽医站买的配合饲料。此时的小野鸭已经有二十日龄,属于中雏鸭期,铃铛在配合饲料中加了少量的鱼粉,然后又加了一点青绿饲料,从旁边的水桶里,捞了一些鲜活的小鱼小虾加了进去,野鸭有野性,对这种加了鲜活饵料的饲料,极为喜爱。

‘这孩子,真聪明。’方翔望着铃铛利落的动作,心中暗赞。铃铛只看他调了两次饲料,就已经将饲料的搭配完整的记住,记性好的令人咋舌。

调好饲料,方翔提起饲料桶,铃铛拿着勺子,一起走入育雏室。

二十日龄的野鸭子,周身绒毛由起初的黑黄相间,变成了现在的灰白色,复羽也开始生长,侧羽已经长齐。

只是前些日子不断的受到了老鼠的骚扰,寝食难安,小野鸭的分量比起养殖书本上提到的同期体重,要低了一些。

‘照着目前来看,只要将老鼠控制住,野鸭子茁壮成长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方翔暗自思忖,一想到老鼠,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昨晚的捕鼠高手‘食鼠藤’,

给野鸭子喂完饲料后,铃铛快手快脚的去冲洗饲料桶,方翔闲来无事,缓步踱到了食鼠藤旁。

骄阳下的食鼠藤绿意盎然,碧绿如上佳翡翠的藤条温顺的匍匐在地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浑无半点昨晚那血腥的威风。

食鼠藤那圆球茎块的表面,如菠萝一样的粗糙而充满了褶皱,褶皱处渗出了金黄色的汁液,轻风吹送,方翔的鼻翼间萦绕着香油的味道,甚至说,这味道,比起小磨香油还要来的馥郁,只是细细辨别,这里面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儿。

‘就是这些金黄汁液,吸引了老鼠的注意吧。’方翔也留意到,圆球的旁边,有一小块毛皮,仔细望去,方翔却突然感到一阵惊讶,这毛皮不是旁的,却是一只老鼠,只是那全身的血肉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这一块干瘪瘪的皮毛。

‘就这么一晚上功夫,老鼠的身体被吸食殆尽,只剩下一具臭皮囊,这些食鼠藤的效率还真是蛮高的。’

方翔惊叹不已,拿起铁锨,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将二十五株食鼠藤底部的死老鼠皮毛收拢在一起,细细一数,居然有二十八只之多。

‘死老鼠,这会儿遇到对手了吧。’方翔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

太岁加食鼠藤的黄金组合,成功的抵御了老鼠的入侵,方翔心头大喜,只是一转念,却又疑云顿生:‘夏日菲菲说,食鼠藤不具备杀戮功能,沙漠中,它总是静静的等待跳鼠饿死后,方才把藤条尖端的刺针刺入跳鼠体内吸食。沙漠中气候恶劣,被食鼠藤困住的跳鼠,往往一两天就会死去,可宁远村这里的老鼠,没道理几个小时就饿死了。莫非是太岁赋予了食鼠藤一种新的能力?’

方翔百思不解,他眼下也益发意识到太岁对自己创业的重要性,而想要更好的利用太岁,必须对太岁的能力加深了解,这就决定,今晚偷偷观察食鼠藤捕猎的情形,争取闹个明白。

……

天际繁星闪烁,月亮隐藏在薄薄的轻纱后面,若隐若现。

方翔搬着小马扎,坐在祖屋客厅的门后,聚精会神的瞅着夜幕笼罩下、安安静静的食鼠藤。这种事情当然少不了好动的铃铛,这不躲在方翔身后,露出半拉小脸,贼笑嘻嘻的等待着可恶的老鼠被绳之以法。

‘叽叽吱吱’,老鼠的叫声就像是幽灵的奸笑,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骤然传了开来。

方翔与铃铛登时紧张起来,屏息静气的瞪着屋外,望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十几只老鼠自庄稼地里、墙根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得出,有的直接瞄准了食鼠藤,跑到食鼠藤的茎部,开始舔舐着茎块表面那些金黄色的汁液,有的则是朝着育雏室的墙壁跑去,显然对里面的雏鸭念念不忘。只是很明显,食鼠藤散发的诱惑要比雏鸭来得强烈的多,那些老鼠在墙壁一个打旋,掉转过头,不再骚扰雏鸭,而是箭一般的朝着食鼠藤奔去。

‘吱吱吱…’老鼠兴高采烈的舔舐着金黄汁液,就像是在开一场鼠类的盛宴,只是渐渐的,舔舐的速度慢了下来,然后老鼠就好像是酒意上头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的萎顿在地。

方翔只以为接下来该轮到食鼠藤的藤蔓出动、编织成网、束缚住老鼠,孰料,藤蔓依然软趴趴的,毫无半点的动静。

“啊。”铃铛突然尖叫出声,只是陡然间醒悟,忙不迭的掩住嘴。

半声惊叫,没有引起老鼠的半点注意,这些老鼠恍如中魔了似的,即便同伴在不远处的食鼠藤下醉倒,也是不管不问,一心只去舔舐汁液,遑论铃铛的这轻声尖叫了。

“怎么了?”方翔瞧出铃铛眼睛里的惧意,忙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问道。

铃铛战战兢兢的指指门前的食鼠藤,一脸的害怕。

方翔视力没有铃铛的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便悄然走上前去,看个究竟。铃铛亦步亦趋的跟在方翔身后,不敢跟丢半步。

走近来,只见一只老鼠醉倒在食鼠藤根部,身体变得异常臃肿,就好像是吹涨的气球。

“我靠!”方翔定睛一看,猛不防的被吓了一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里是什么臃肿?老鼠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蜘蛛,就像是给老鼠穿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

铃铛紧张兮兮的指指食鼠藤的根部,循着她指点的方向望去,却见紧贴着食鼠藤的根部、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洞口呈椭圆形,直径大概在2、3厘米的样子,而看着老鼠身上这些体长约两公分的大蜘蛛,方翔登时恍悟:这些洞,是这些大蜘蛛的巢穴。

方翔拿起手电轻轻一照,却见蜘蛛浑身呈灰黑色,身体和腿上密生着茸毛,方翔瞧得清楚,这种蜘蛛,村民们称之为地蛛,树林中极为常见,山坡农田间也偶有发现,地蛛不会结网,筑穴而居,常在夜间出动。

第二十六章 黄金灭鼠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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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宁远村的地蛛,就是在我国分布极为广泛的‘穴居狼蛛’,只是此刻的方翔不知道罢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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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居狼蛛以昆虫为食,有科学家将之归纳为益虫。不过有时候为了自卫,也会蛰伤人类或者牲畜,农村人没少吃这种小东西的亏。方翔小时候就被它蛰到过,那痛楚难耐的滋味,至今还回味无穷。

方翔虽对蜘蛛没有特别的研究,可也知道地蛛性子凶残,小时候调皮的方翔曾与小伙伴到树林中野地里找蚂蚱、螳螂跟蜘蛛玩,有时候他们会将找到的地蛛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放入蚂蚱等昆虫喂养,可即便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地蛛也会互相残杀,很多时候甚至是不死不休。可眼下这么多的地蛛聚集在一起,反倒是相安无事,这一点,实在是让方翔觉得匪夷所思。

“不懂找百度。”方翔自言自语,回屋取出电脑,开始上网搜寻。要说这搜索引擎还真是个好东西,很快,地蛛的资料找到了。

“哦,原来这就是穴居狼蛛。咦?这么多的资料上不是都说了嘛:穴居狼蛛性情凶猛,全为肉食动物,即便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也有互相残杀的习性,故单独饲养容易成功,群养很难。嗯,这说的跟我小时候遇到过的一模一样,那它们眼下相安无事,可就是有些奇怪了。”

方翔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透其中关键,领着铃铛沿着食鼠藤一溜儿走,发现每个老鼠的身体上,都爬满了穴居狼蛛,只是无一例外,这些穴居狼蛛都没有互相争斗。

这时候铃铛也不照先前那般害怕,兴许是因为她对老鼠深恶痛绝,此刻见蜘蛛在对付老鼠,就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想法,非但不怕了,更是蹲在爬满蜘蛛的老鼠旁,握紧小拳头,兴奋的看着蜘蛛在老鼠身上作威作福,就差没拍巴掌鼓励叫好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得小心点,这玩意咬人疼死了,不小心还能闹出人命。”方翔忙将铃铛抱了起来,他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着这毛茸茸的蜘蛛,至今心有余悸。而且穴居狼蛛的确毒性很强,网上曾有一例新疆女孩被穴居狼蛛咬后死亡的报道。

虽说在方翔印象中,宁远村的狼蛛没有网上报道的那么厉害,可咬一口也疼死人,方翔不敢掉以轻心,忙将铃铛抱在怀中,故意夸大其词,好让这小丫头长长记性。只是却换来小丫头不屑一顾的轻哼,更是朝方翔皱皱好看的小鼻子,小手指在粉嫩的脸颊上轻轻刮着、借以取笑方翔的胆小。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方翔似责实喜,能看到铃铛这娇笑可爱的样子,方翔实在是满心欢喜。

就在此时,蜘蛛们摇摇晃晃的从老鼠身上爬了下来,就好像从老鼠身上脱下一层衣服。接下来蜘蛛一个个懒洋洋的爬回洞穴里,再也没有露头。

而蜘蛛出洞到爬回洞穴的过程中,始终没有理睬近在咫尺的方翔与铃铛,完全把二人当成了空气。

方翔注意到,随着蜘蛛离去,老鼠原本干整的毛皮上,居然渗出了点点液体。蓦的,地面起了沙沙的声音,那原本悄无声息的食鼠藤藤蔓,开始蜷曲起来成拱形,尖端刺入到老鼠的体内,接下来,就是方翔昨晚起床见到的那一幕。

整个过程中,老鼠始终一动不动。联想到先前的蜘蛛,方翔登时有了几分恍悟,暗自思忖,‘照着网上介绍,蜘蛛口无上颚,不能直接吞食食物,它的进食采用的是吸食式:当捕获食物后,它会先以螯肢内的毒腺分泌毒液注入捕获物体内将其杀死,然后由中肠分泌的消化酶灌注在猎物的体内,这种强效的消化酶能使得猎物肌体发生液化、分解为汁液,等于把猎物变成了一听液体的高蛋白罐头,然后蜘蛛就将这种汁液吸进到消化道内。’

方翔脑海思绪快如电闪,默默的根据掌握的线索推敲着:‘网上说,喂养毒蜘蛛,尽量不要直接喂食老鼠,因为老鼠会反扑杀掉蜘蛛。穴居狼蛛虽然个头不小,可也远远不是老鼠的对手。可眼下老鼠先被食鼠藤分泌的‘香油’醉倒,蜘蛛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将毒液轻松注入老鼠的体内。

人被穴居狼蛛咬上一口,都觉得痛楚难当,何况是老鼠,而且几十只狼蛛一起注毒,小小的老鼠自然是很快就一命呜呼。穴居狼蛛毒死老鼠后,再注入消化液,将老鼠身体液化,它们可以尽情享受,也便宜了一旁的食鼠藤——不需要等待老鼠饿死,直接就可以享受美味,而且蜘蛛的消化酶将老鼠身体液化,或许更方便了食鼠藤吸食。’

……

接下来两天,方翔在网上搜寻了大量的蜘蛛资料,网上介绍,蜘蛛一个月只需要吃一到两餐就可以维持生命所需。可方翔通过观察发现,每次老鼠醉倒后,蜘蛛都会出动。

方翔暗自思量:‘是蜘蛛食量变大呢,还是说,它已经与食鼠藤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一个负责诱捕,一个负责猎杀。即便蜘蛛不需要进食,可根据共生约定,也会忠实的执行自己的义务——毒杀老鼠。嗯,看样子是这个可能性居多。它们的这种关系是一种互利共生,就好比食鼠藤与太岁。咦?不对。’

方翔蓦的警醒,就如他所知道的那样,穴居狼蛛性子凶残容易内斗,可几天来,方翔从无一次发现穴居狼蛛互相残杀,群居在一起,简直和睦的像是天底下最为友爱温馨的大家庭。

‘嗯,从穴居狼蛛反常的群居情形来看,它可能不是主动来与食鼠藤达成共生,而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也是这种力量,使得它们没有互斗厮杀。可是,会是什么力量呢?’

方翔瞑目思索,蓦的心头一动:‘太岁!一定是太岁!那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太岁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如果这种共生关系是一个金字塔的话,那太岁就是金字塔尖的最高一层主脑,第二层才是食鼠藤与蜘蛛。太岁驱使着蜘蛛杀掉老鼠,注入消化酶,方便食鼠藤早日享用食物。而因为太岁的存在,蜘蛛才没有自相残杀,反倒是群策群力毒杀老鼠。在捕食老鼠的过程中,蜘蛛与食鼠藤都得到了实惠,可严格说起来,太岁只是想尽早的获得食鼠藤提供的能量,才驱使蜘蛛服务,那蜘蛛与食鼠藤,或许都只是被利用者。’

思前想后,方翔也觉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推断比较靠谱,虽说这个推断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说,狼蛛是自己无意间来到食鼠藤底下居住、恰巧被太岁加以利用呢,抑或是在太岁的控制下,才集体搬迁到食鼠藤旁边居住呢?

方翔伏在桌子前将自己的推断记录在笔记本上,不停嘴的嘟囔着:“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太岁非但能够控制食肉植物,甚至还能控制动物,那它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可以为我所用的能力?呵呵,真是让人期待哪。”

方翔本以为自己对‘太岁+食鼠藤+穴居狼蛛’这黄金灭鼠组合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不料,几天后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共生组合系统内的生物,仍有遗漏。

第二十七章 一只古怪的鸭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养殖,也是一个道理。www.65txt.com-====-同样的饲养方法,同样的病害防治,甚至是同样的饲料,有时候养出的东西,却是大相径庭。

方翔常听老妈念叨这个道理,他也不清楚宁远村这片土地上,能否养出品质优良的野鸭,所以他此时养这一千多只野鸭子,也只是一个尝试,养殖过程中也只能谨守一个原则:尽力而为。

十一月底,残秋将逝,冬季已然开始入侵,空气中多了几分萧索的寒意。

中午时分,阳光灿烂。

方翔与铃铛端着饭碗,坐在池塘边,笑呵呵的看着池塘内欢快戏水的野鸭子。

野鸭又叫水鸭,天性喜水。有水可使其长势更佳,野味更好。方翔在野鸭子十日龄的时候,就在池塘边的田地里,挖了一块三十公分的土坑,将池塘内的水引到坑内,天气晴朗,温度较高的时候,就赶着野鸭子出来游水。

此时的野鸭子已经有32日龄,进入了大雏鸭期。翼羽已经生长,翼尖也出现了硬管毛,个头都超过一斤,浑然不像小时候那般怕冷怕热,对水的需求也越发急切。方翔早中晚,分三次领野鸭子出来到大池塘内戏水,中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基本是放水时间最长的一次。

野鸭子在池塘内尽情嬉戏,个个都是游泳健将,钻上钻下,追逐着小鱼小虾,忙的不亦乐乎。

方翔与铃铛吃完饭后,开始去调和饲料。30日龄后的野鸭子,胃口大开,由之前的平均每日给料40克,变成了现在的每日给料100克。而大雏鸭期,要促使野鸭生长骨架、推迟发育,非但要降低饲料中的蛋白质含量,还要适当减少鱼粉跟豆饼的比例,多增加一些粗饲料,每天还得喂足菜叶之类的青绿饲料。

方翔与铃铛忙活着配料,每种配料的比例,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不能出差错。

“配好了。”方翔擦擦手上的饲料,拍拍铃铛的小脑袋,笑呵呵的道,“走了,铃铛,去把野鸭子赶回来吃食。”

铃铛笑嘻嘻的点头,拿起放在育雏室门口的小鞭子,朝着鸭群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去。

‘啪啪!’站在池塘边,铃铛举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用力挥舞了几下,发出清脆的爆鸣声,下一刻,鸭群开始争先恐后的走上池塘,扑棱着羽毛甩干身上的水珠,就好似迎接首长检阅似的,在铃铛眼前一溜儿排好,虽不敢说队伍整齐,可也很是规矩。

铃铛再甩了几下鞭子,然后将小鞭子扛在肩上,转过身来,昂首挺胸的朝着方翔走来。粉雕玉琢洋娃娃般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得意的笑容,野鸭群也紧随铃铛身后,齐刷刷的迈步,就像是大片的彩云在飘然移动。

“铃铛,好样的。”方翔毫不吝啬褒奖之语,大声的夸赞换来铃铛清脆悦耳环佩般动听的开心笑声。

铃铛的小鞭子是刘大壮做的,起初做鸭司令,方翔与铃铛都不在行。野鸭子压根不听命令,带出来戏水容易,带回去可就很困难了。野鸭子经常跟二人玩躲猫猫,二人时常要归拢很久、喉咙都喊哑了,才能将队伍全部带回育雏室。

后来,刘大壮出了个招,将家里闲置不用的马鞭改了改,做成一大一小两根鞭子,教二人如何甩鞭,希冀用清脆而慑人的鞭声,来控制野鸭群。一试之下,居然大为奏效,估计野鸭有野性更有灵性,知道二人手中的这鞭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东西,生怕身上挨上一家伙,变得听话多了。

二人手上有了这个甩鞭,好处也是多多,比如时常有野猫跟家猫闻见了野鸭子的味道,三三两两的通过祖屋门旁的大柳树爬进院子,垂涎欲滴的瞄着这些鲜美的野鸭子,更是试图接近后捕食。这个时候,鞭子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二人朝着贼猫用力一甩鞭,登时就能把这些贼眉鼠眼的馋猫吓得抱头鼠窜。

说起驱赶鸭群,方翔还真是比不上铃铛,一来铃铛甩鞭的手法比方翔娴熟,二来,怕是因为她那春天似的笑容,容易让野鸭子产生亲近心理,当然这仅仅是方翔的臆断罢了。

“啪啪啪”,两长一短的鞭声响起,野鸭齐刷刷的停住,在太阳底下晒干身上的水迹。

野鸭子羽毛晒干后,方翔站在鸭群里,开始喂食。洒出饲料后,野鸭争相哄抢,你抢我夺的架势,真个是活力十足。

方翔洒饲料的过程中,却发现位于边缘的一只野鸭出现几分异常,没有像同伴那样来抢食,反倒是快步踱开,渐渐的远离鸭群。

“奇怪,这只鸭子看起来没什么胃口,这可不太妙。”方翔嘟囔着,这倒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担心这只鸭子患上什么病才导致没胃口进餐,要知道禽类养殖这行当,病害防治很重要,毕竟是群养的玩意,一只患病,如果不加以防治,很容易大面积的传染开来,一旦这样,将是一场灾难。

“铃铛,帮我喂鸭子,叔叔过去看看。”

“嗯嗯。”铃铛乖巧的点头,方翔将手中的食料递给铃铛,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便走出野鸭群,尾随着那只离群独处的野鸭。

这只野鸭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十几米外的食鼠藤身旁,探头探脑的,好像在端详着什么。

‘该不会野鸭子也对食鼠藤分泌的香油汁感兴趣吧?’

方翔心头大为紧张,只是认真观察之下,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野鸭子对食鼠藤茎块处分泌的金黄色汁液不屑一顾,吸引它注意力的,是地上一根食鼠藤的藤蔓。

这根藤蔓看样子是齐根折断的,一米多长的藤条像是死蛇一样躺在地上,原本碧绿欲滴的身体,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表皮上还有点点红色,像是斑斑血迹,瞧来有几分妖艳的美丽。

‘这食鼠藤的藤条可是强韧的很,怎么说断就断了?’方翔暗自犯着嘀咕,他原本以为这青翠诱人的藤条就像是脆生生的芹菜一样容易折断,前几天出于好奇,戴上手套试着拽了一下,藤条却是纹丝不动,韧性惊人的很。眼下这藤条居然不声不响的折断了,而且还是如此一副诡异的颜色,着实让方翔有些吃惊。

方翔无意间望临侧瞅了一眼,却是吓了一跳,原来非独这一株食鼠藤的藤条折断,大多数的食鼠藤都断了一根藤条。

‘这是怎么回事?’

方翔暗自纳闷,他绕着屋子检查食鼠藤的时候,那只离群的野鸭子试探着啄了一下那根折断的藤蔓,然后敏捷的退了开来,见藤蔓没有半点的反应,又上前啄了一下后再次退开,如此反复几次,野鸭子大概认定这藤蔓对自己没有威胁力,这才放心上前,开始啄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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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血液滋养的果实

待方翔沿着屋子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野鸭子已经将一小段藤蔓吞下肚子,

“喂,别吃!”

方翔生怕这藤蔓有问题,赶忙上前阻止,野鸭子却是喔嘎嘎的叫着,叼起剩下的大半截藤蔓,扑棱着还没长齐翼羽的翅膀,旋风似的跑远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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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这鸭子,跑的还真快。”

方翔笑骂一句,却也不敢耽搁,忙追上前去将野鸭子嘴中的藤蔓夺了下来。不过那野鸭子大概也吃饱了,藤蔓被方翔夺走,也不算太着急,抗议似的叫了几声,无效后也就此作罢,惬意的用扁嘴整理着羽毛,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不明食物都敢吃,你胆子倒是够大的。”方翔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上来就是一通埋怨,同时间左右端详着,发现这野鸭子吞食了藤蔓,却没有半点的不适,反倒是精神抖擞的很,心中松了口气,只是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毕竟这跟藤蔓可是从食鼠藤上脱落下来的,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毒素。

方翔灵机一动,在这头馋嘴的野鸭子腿上绑上一块红布,方便观察它吞食藤蔓后的反应。

就在方翔追逐馋嘴野鸭的时候,其他的野鸭也起了阵阵的骚动,铃铛喂养的那些可口饲料,似乎也失去了昔日的诱惑,位于边缘的野鸭逐渐变得心不在焉起来,更有几只学先前那野鸭的样子,偷偷脱离鸭群,慢慢的蹭到食鼠藤的面前,开始端详着那些个脱落的藤蔓。

“嘿,小样的,不听领导了,要造反是吧?”方翔惊出一身冷汗,忙走上前去,呵斥着将这几只野鸭撵回鸭群,然后转身回屋,取来扫把与簸箕,将食鼠藤脱落的藤蔓尽数扫了起来,装在袋子里。

野鸭望着被方翔收走的藤蔓,哇嘎嘎的叫着,方翔与野鸭子处了一个月,对野鸭子叫声表达的情绪有了几分揣摩,轻易的听出野鸭子叫声中的不满,此时更有几只大胆的野鸭甚至跟在方翔身后,死死的瞅着方翔手中的藤蔓,就像是馋嘴小孩儿被家长没收了可口零食一般。

“咦?野鸭子对这些藤蔓情有独钟,连饲料都不乐意吃了,奇怪的很。”方翔心头疑惑不已,也想早点弄明白食鼠藤的藤蔓集体脱落的原因。这就嘱咐铃铛督促野鸭子吃食,自己提着装满藤蔓的大塑料袋,快步走进屋内。

打开电脑登陆种子论坛,可巧夏日菲菲也在线,二人就通过qq聊起来。

“菲菲,今天发现一个怪事,有二十一株食鼠藤的藤蔓折断了。”

“折断了?是不是每株食鼠藤,不多不少都只断了一根?而且是齐根脱落?”

方翔一愣,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夏日菲菲贼笑起来,不答反问:“小猪,你夏天的时候不是种过捕蝇草吗?捕蝇草的诱捕夹是不是会坏掉?”

“是啊,开阖七八次就会脱落下来,然后长出新的诱捕夹。”方翔说的是不经太岁控制的普通捕蝇草,蓦的,方翔恍然大悟,“食鼠藤藤蔓的脱落,跟捕蝇草是一个原理,自然损坏。”

“宾果!”夏日菲菲满意的颔首,“聪明的小猪,事实就是如此。其实大自然就像家用产品制造商一样,一早就为这些食肉植物的捕食器官设计好了报废限度。你也不需要担心,食鼠藤很快会长出新的藤蔓来取代脱落的那根,就好比捕蝇草会萌发出新的诱捕夹一样。”

夏日菲菲的语气十分肯定,只是很快又很是疑惑的道,“不过我很奇怪,在沙漠里的食鼠藤,往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脱落一根藤蔓,你种植的食鼠藤,脱落的未免太快了一点。”

方翔不敢将太岁的秘密告诉她,这便随意搪塞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这里老鼠太多,导致食鼠藤的藤蔓加剧运动,早早达到使用次数的上限。”

“嗯,应该是这个道理。”夏日菲菲点头赞同。

方翔又将另一个疑惑道出:“菲菲,食鼠藤脱落的藤蔓有没有毒?我养的野鸭子似乎对这东西很有兴趣。”

“哈,这你可问对人了。”夏日菲菲显得很兴奋,“我父亲说,住在撒哈拉沙漠边缘的阿尔及利亚人,有采集食鼠藤脱落藤蔓的爱好。他们还给这些脱落的藤蔓命名,翻译过来就是‘血液滋养的果实’,我父亲简称它们是‘血果’。人家还专门用来款待贵宾,非但美味无比,据说还有滋补功效。”

方翔大惊失色:“款待宾客?这东西整天吸食老鼠的汁液,能吃吗?”

方翔想到老鼠那毛茸茸脏兮兮的样子,就一阵恶寒,夏日菲菲嬉笑起来:“笨小猪,亏你还是种子论坛的长老,你忘了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消化吸收系统啦,比如说野猪吃毒蛇蜈蚣,可它的肉却是绝佳的美味,有害菌跟寄生虫,比起家猪都少。食鼠藤也一样,它在吸收老鼠汁液的过程中,早就将老鼠身上的细菌消化吸收,这就是大自然生物的奇特之处。”

方翔默默点头,夏日菲菲谈出了兴致,“我父亲对血果的味道赞誉有加,也曾从阿尔及利亚人手中得到一段‘血果’,带回国来分析,发现血果上面的有害菌含量很低,远低于咱们平日里吃的垃圾食品。只是这东西太稀罕,知道的人也少,否则成为燕窝之类的滋补品也说不定哦。”

“夸张了,这东西能跟燕窝比吗?”方翔多少有些啼笑皆非。

夏日菲菲却一本正经的道:“有可能啊。燕窝是什么?说白了不就是金丝燕的唾液吗?我猜啊,食鼠藤吸食血液的管道里残存有血液中的精华,还有它自身分泌的用来消化血液的消化酶,这两种物质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一种既可口又滋补的东西,所以才为阿尔及利亚人所推崇。不过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毕竟长在沙漠里。”

方翔也觉得夏日菲菲的话很有道理,夏日菲菲又补充道:“小猪,血果里面有食鼠藤的种子,食鼠藤就是通过这种脱落的方式,传播自己的种子,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割开血果找一下,不过食鼠藤的种子成活率极其低。”

与夏日菲菲一番讨论,方翔对食鼠藤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想不到这脱落的藤蔓居然还是外国人宴请宾客的美味。既然人家吃了几十年都没问题,那没道理自己种的反倒是有害吧。

“还好,不是一件坏事。”方翔心中长舒一口气。不过,虽说夏日菲菲说这‘血果’美味无比还有诸多功效,可望着那墨绿糅杂着血斑的诡艳模样,方翔自问没胆量去尝试。漫说是他,即便是言语中对血果颇为推崇的夏日菲菲也不敢品尝,毕竟女孩子对老鼠之类的东西更是讨厌。

而经过一天观察,那‘第一个吃螃蟹’的野鸭子也没有半点的不妥,反倒是表现的极为精神,就连吃饲料都比别的鸭子有劲头。

‘既然这东西无害,而且大有营养,不如就喂给野鸭子吃得了,这一根沉甸甸的也有大半斤,粉碎了掺进饲料里,也省了不少食料。’

方翔打定主意,留下两根藤蔓,准备空里将食鼠藤的种子找出来,将其他的藤蔓尽数丢进小型饲料粉碎机里,打成碎末。

晚上喂食的时候,方翔将粉碎后的血果掺进配合饲料里,细细搅和后,将饲料喂给野鸭子。

昔日野鸭子吃食,虽然也比较积极,却很少出现哄抢的现象,只是今晚的表现却大出方翔的意料,饲料刚一洒下,野鸭子哇嘎嘎的欢叫着,扑上前来你争我夺,场面好不热闹。

搞养殖业的,从不怕大肚汉,禽类吃的越欢,他们心中就越高兴,方翔望着胃口大开的野鸭子,笑得合不拢嘴,铃铛可爱的大眼睛,更是乐成了美丽的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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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鸭子会播种

每隔三五天,食鼠藤就会脱落一根一米多长的老藤蔓,而新藤蔓会从原先的地方快速长出来,在一周之内生长到半米左右后,开始吸食被穴居狼蛛毒死的老鼠。www.65txt.com-====-

方翔将这种被夏日菲菲称为‘血果’的脱落藤蔓收集在一起,自己留下少数几根找寻种子,剩下的都粉碎成饲料喂给绿头野鸭。

方翔仔细观察,野鸭子吃了调和食鼠藤藤蔓的饲料,胃口大开,体重增加的比较迅速,这点让方翔大是高兴,只不过方翔也有担心的地方:每次领野鸭子出来到池塘里放水,它们表现的比往日好动多了,就像是吸食了鸦片一样,上蹿下跳追逐鱼虾戏水打闹,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怎么整的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老天,可千万别有副作用。”望着水塘里精神抖擞的野鸭子,方翔坐不住了,立马拨通了镇上老兽医杨承的电话。

“杨老师,我是方翔,有点事情请教您老人家。”

杨承是锦华镇上有名的兽医,对家禽畜类的病害防治颇为在行,方翔平日里没少请教他。方翔也不白请教,除了诊治费用外,每次到市里路过镇上,都会给杨承捎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无非就是烟酒糖茶。可礼轻情意重,人老了,就乐意旁人尊重自己,这不,杨承觉得方翔会来事,是个好小伙儿,但凡方翔有事儿,他老人家也是不吝啬指教。

方翔将野鸭子的兴奋表现告诉给杨承,杨承寻思了一会儿,问道:“翔子啊,野鸭子听话不?”

“听话,跟往日一样,一唤就回来了。就是玩乐的劲头太大了,像是集体吃了兴奋剂似的。”

杨承笑呵呵的道:“那就没问题了,这反倒是一件好事。照说啊,生长期的野鸭就该多加点户外运动,保证野鸭嬉水玩闹的时间,这样保证野鸭少长脂肪多长瘦肉,越发接近那种真正野鸭独有的美味。~~~~你的野鸭子如此好动,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但我敢断言,这是一件好事。”

杨承这么一说,方翔就放心了。

……

方翔空里将血果用小刀割开,每段血果里,有七八个麦粒大小的种子,只是这些种子与当初夏日菲菲送的种子有些不同,表面多了一层黑乎乎的硬壳。

夏日菲菲说了,血果的种子需要先破壳才能栽种,提高成活率。方翔查找资料,书上说可以用外力比如摩擦搓洗等方法使种子硬皮破裂,但是不要伤及胚芽等重要发芽点;此外也可以用化学原料破皮,比如用稀硫酸或高锰酸钾溶液浸泡,只是不同的物种,都有着不同的浸泡时间。

夏日菲菲也说了,食鼠藤种子成活率低,原因也就在这层硬壳难处理,只有一些大的植物研究室才有相关技术保证食鼠藤种子以比较大的几率成功破壳。

食鼠藤种子比较金贵,方翔就想自己育种,因为如果这次野鸭养殖成功,他打算扩大规模,而一旦规模增大,养殖场就要扩建,那就需要更多的食鼠藤来保护养殖场、保证野鸭子不受老鼠的侵害。

方翔到市里买了几本培育种子的书,参详一段时间后,自个试验着用摩擦法跟高锰酸钾溶液,将食鼠藤种子外壳去除,分批次将三十几粒去皮的种子埋在地下。

只是可惜的是,没有一粒种子成活,数个昼夜不眠不休的方翔多少有些丧气。

“这玩意,还真够难的。”

中午时分,方翔忙里偷闲呆在屋子里,一边翻着书,一边研究着眼前四十几粒食鼠藤种子。

‘叮铃铃’,悦耳的铃声让人精神陡然为之一振,门后偷偷闪出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朝着方翔笑嘻嘻的做着鬼脸,美丽的菱唇弯成一抹可爱的弧度,就像是春天盛开的娇嫩花瓣。

望着铃铛的笑脸,方翔只觉得浑身的烦躁一扫而空,张开双臂将铃铛抱在怀中,在她挺翘的琼鼻上轻轻拧了一下,笑呵呵的道:“铃铛,怎么没玩游戏?”

铃铛连连摇头,继而从方翔怀中挣脱出来,拉着方翔的手向外拽着,一脸的贼笑嘻嘻。

方翔不解其意,可也顺从着跟着铃铛出去,想要看看这丫头又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铃铛拉着方翔的手,一溜儿烟的来到围墙处,方翔平日里将野鸭粪便都贴着围墙根堆放,打算开春种植西兰花的时候,当肥田粉使用。

野鸭粪便很多,方翔总共堆了三个小堆,铃铛领着他来到第二个粪堆处,朝着粪堆的侧旁指了指。

方翔本来还不解铃铛领自己来这里的意思,只是一望之下,登时恍悟,更是极度的惊讶:粪堆的侧面,居然长出了一株食鼠藤,只是藤条细小的可怜,孱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发育畸形的孩童。

‘老天,这里怎么会长出食鼠藤?’方翔已经是出离讶异了,而铃铛也歪着小脑袋,一脸的好奇。她今天中午满院子溜达,碰巧在粪堆边上看到了这只食鼠藤,忙邀功似的领方翔来看。

方翔脑海中思绪如电闪,很快分析出眼前的这根食鼠藤的出处:粪便从鸭子体内而来,野鸭子吃过食鼠藤的藤蔓,顺便也将种子吃到肚子里,然后随着排泄物一起排泄出来。种子的硬壳可能在野鸭子的胃里被侵蚀掉,也有可能是在粪便里完成了沤制的工序,成功的生根发芽。

“哈。”方翔蓦的狂喜起来,将铃铛抱起来高高扔起又稳稳的接住,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下,笑哈哈的道:“铃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哈哈哈。”

铃铛得了夸奖,真个是乐坏了,咯咯咯的娇笑起来,清脆稚嫩的笑声与方翔豪迈爽朗的笑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怎一个相得益彰。

方翔也猜到,野鸭子吃了这么多的藤蔓,只培育出一颗食鼠藤,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自己将藤蔓粉碎成碎末,种子绝大部分都被毁掉了;二是,完好的种子被压在粪便深处,无法生长发育。

方翔对症下药,先是将种子从血果里找出来,然后将完整的种子调和在饲料里喂给野鸭子吃,野鸭子排泄的粪便,方翔收集起来,在空旷的庄稼地里整齐铺开。

果然,几天后,二十多株食鼠藤开始生长,方翔将食鼠藤连根刨起,移植到原先的食鼠藤外围,很快就变得生机勃勃,翠绿欲滴。

到此刻,太岁、食鼠藤与穴居狼蛛之间的共生系统,又被方翔人为的添加了绿头野鸭这个共生体:食鼠藤供给野鸭脱落的血果作为饲料,野鸭则负责食鼠藤的子孙繁衍大计。如此一来,在方翔眼中,这个共生系统,从捕食到繁殖,已经达到了完美。

方翔也注意到,太岁的控制范围扩张的极为迅速,离太岁五十多米外的那片瓶子草,在太岁被挪走后,本来都已经变得奄奄一息,可此刻又开始重新焕发精神,纵然比不上夏日的枝繁叶茂,可在这个萧瑟的天气里,那片片绿色也是颇为喜人。显然太岁已经重新获得了对瓶子草的掌控权。

方翔为了免得引人怀疑,开始动手在瓶子草上面搭建了一间简易的茅草屋,在茅草屋里堆上煤块与柴火,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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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办证1

时光逝若流水。www.65txt.com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绿头野鸭生长迅速。

“玉娃,这些鸭子快能飞了吧。”

清晨时分,前来串门捎带着帮点忙的刘大壮望着满院子那毛色漂亮的绿头野鸭,兴致勃勃的问着。

也难怪刘大壮有如此一问,这些63日龄的野鸭好动的很,不时的扑棱着已经长到十几公分的翼羽,一副振翅欲飞的架势。只是很明显,它们的翅膀还不够强壮,不足以支撑它们的身体,所以最多只能飞起一米高,像家鸡一样凌空滑翔一段距离后落地。方翔祖屋那三米多高的院墙,它们万万是无法飞跃的。

方翔笑着点头:“快了,一般情况下,70天的野鸭主翼羽比现在要长个三五公分,锦羽也开始长齐,到那时就真个能飞了。”

“呀,那可得快点出笼了,要是真能飞了,这院墙可是拦不住啊。”刘大壮紧张的唠叨着。

“是得抓紧时间。”方翔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望着刘大壮道,“大叔,我让你请得工商局的人,什么时间到?这都一个周了,要是再不来,野鸭子能飞了不说,份量也会降不少。”

70日龄后,野鸭会显得躁动不安,呈神经质状,采食税减、无饥饿感,体重开始下降。这野鸭子份量降低,就等于是大把的钞票从手指缝里溜走,所以作为商品鸭,一般都是70日龄前上市销售。

方翔有些心急,刘大壮忙笑眯眯的宽慰道:“别急,我就是来告诉你的,今天中午就到,他们刘主任亲自带人来。放心吧,你大叔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说来,肯定能来。”

刘大壮很有几分得意,工商局的刘主任刘远山,是他的本家亲戚,论辈分,还是他的侄子,他这个做叔叔的开口,刘远山还是多少给点面子。

“那就好。”方翔长舒一口气,野鸭即将出笼销售,照着正规程序,在出笼前需要工商局的《野生动物经营销售许可证》,有了这证件,才允许上市销售。

方翔初次接触野生动物养殖业,对这个行当的规则,了解的不多。

当初只在工商局办理了《营业执照》,在林业局办理了《野生动物驯养许可证》,又到动物卫生监督所办理了《动物防疫条件合格证书》,当时以为有这三个证书就齐全了。前些日子在网上搜索才发现,出售野生动物,还需要工商局出示的《野生动物经营销售许可证》,否则会受到严厉处罚。方翔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当时的野鸭子只有55日龄,离销售还有一段时间,这就忙去工商局打听,然后照着要求,回家整理资料后书写申请报告,递交上去后等待工商局的人来检查。

刘大壮知道这件事后,自告奋勇的替方翔到工商局说叨说叨,正所谓衙门有熟人好办事,刘远山是他侄子,这不,报告递交上去没几天,刘远山就带人来了。

“大叔,这个刘主任是个怎么样的人?一会儿来了我也好应对。”

刘大壮很有大将风度的一摆手,笑哈哈的道:“没啥,别紧张,要说我这个本家侄子啊,那是个能耐人,名牌大学毕业。今年三十岁整,年前就提拔成主任了,当然了,也不能不说他老爹也就是我本家大哥有本事。远山这孩子,每年拜祭祖坟的时候,我都能见到他,挺斯文挺门面的一个小伙儿…”

刘大壮说话啰里叭嗦,方翔倒是听明白了,感情刘大壮对这个本家侄子,也压根没什么了解。

……

十点多钟,艳阳高照。12月底的天气,带着几分提神的料峭寒意。

‘铃铃铃’,刘大壮的手机响起,刘大壮一瞅号码,乐了:“玉娃,说曹操曹操到,走走,咱去接接他们。”

刘大壮领着方翔快步出门,刚走出祖屋没几步,就见前方开来一辆丰田越野车快速驶来,越野车在坑洼的村路上剧烈颠簸着,就像是个蹦蹦跳跳的大跳蚤。

‘明知道这里路不好,还非要开这么快,不知道是性子急,还是特爱装。’方翔暗自好笑。

思忖之际,越野车来到眼前,‘吱’的一道轻响声中,灵敏的刹住。透过前车窗一望,方翔突然头皮阵阵发麻:好嘛,这三厢越野车倒是一点不浪费,八个人坐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驾驶旁的车窗玻璃快速落下,一个白净脸皮、长相斯文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朝着刘大壮吆喝着:“三叔。”

刘大壮细细一瞅,愣了:“呀,远山啊,你咋自个开车来了?咋没开政府车?”

“局里的轿车底盘低,就你们村这破路,要是开来了半道准抛锚。”刘远山老实不客气的道,一副埋怨的语气,眉心也是拧成了疙瘩,显然这一路颠簸搞得心情很是不爽。

“那倒是,这路是差劲了点。没辙,都是穷闹得呗。”刘大壮一脸的自嘲,拉了一把方翔,笑着转换话题,“远山,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方翔,小名叫玉娃。玉娃,叫山哥。”

“刘主任,你好,一路辛苦了。”方翔点头致意,朝着刘远山礼貌的伸手。

方翔没有照着刘大壮说的称呼刘远山为‘山哥’,套近乎也要分人,瞧刘远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方翔也不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哈,方老板普通话说的不错。”

可能是方翔得体的称呼与正式的举止让刘远山觉得这个人不是个泥腿子,所以刘远山一开口,那语气比对待他本家叔叔刘大壮要客气的多,伸手与方翔礼貌的一握,面上挤出几分笑容:“方老板,劳烦你亲自来迎我们,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啊。”

“刘主任说的哪里话,你不辞辛苦的为我们养殖户劳碌,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才是。”方翔在中州市的时候,好歹也跟老板参加了不少的酒席场合,见了不少的政府官员富豪老板,场面话说起来还是很圆转如意的。

“客气客气,我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嘛。”与方翔一番寒暄,刘远山心情明显好多了。

接下来在方翔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方翔的祖屋。

“方老板,你这片祖屋,还真像美国的那种小庄园,小日子过的一定很滋润吧。”刘远山甫一进门,就开始赞不绝口。

方翔还没开口,刘大壮已经急急的接过话来:“农民有粮有田,只能混个温饱。这不玉娃搞点养殖业,指望着能早日奔个小康,当然也希望领导们多支持。”

“支持,支持。我们就是为群众办事的,哪能不支持呢?”刘远山言语亲切,只是方翔听的清楚,冠冕堂皇的官腔下,是一副敷衍的态度,而方翔也看得出,刘远山的心思压根没在自己的话上,而跟随刘远山一起来的七人,四处张望着,看似饶有兴致,实则也很有几分不耐烦。

刘大壮是个急性子,在刘远山身旁唠叨个不停,说着方翔的好话,说他养的鸭子如何如何的好,刘远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远山,要不咱们先去检查检查鸭子?”刘大壮试探着道。

刘远山尚未开口,方翔笑着道:“快晌午了,刘主任,你们先屋里坐,我去拾掇点东西,中午各位就在这里随便凑合着吃点。”

方翔这一开口,刘远山皱起的眉头又稍稍舒展开来,身后众人也一扫适才的不耐烦,嘴角重又有了点笑意。

刘远山还在照例的客套着:“哎呀,这不合适,我们有规定,不能到养殖户家里吃饭。我们都带着工作餐,就不给方老板添麻烦了。”

方翔暗自冷笑,瞧你们轻装上阵两手空空的架势,还工作餐,怕是手纸没都没带一张,而且一来就是八个人,浩浩荡荡跟鬼子进村似的,目的昭然若揭。

心头冷笑,面上却还得礼貌的应付着:“刘主任,你们大老远的来帮我们养殖户,你要是不在我这里吃顿饭,我心里都过意不去。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农家饭,这不算坏规定。”

方翔这一盛情邀请,刘远山也就顺势就坡下驴,笑哈哈的道:“行,上级总是让我们多体验体验生活,那我们今个就在方老板家里体验一次农家饭吧。”

【《野生动物经营销售许可证》,有说是林业部门办理,有说是工商局办理,小柳随便取了其中之一,有了解的朋友,可以给小柳说叨说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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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办证2:美味动人心

方翔引领着刘远山等人进屋坐下,泡好茶后,给众人端上一点糖果瓜子,请刘大壮陪着这些政府人员说会儿话,然后走出屋准备做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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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从池塘里捞了几尾鲫鱼,又杀了三只野鸭子开膛破肚,小铃铛在一旁帮忙,很快就做出几道美味菜肴。

刘远山等人围桌而坐,方翔一边做菜,一边将做好的菜肴端上。

巧手烹调而成的佳肴,色香味俱全,扑鼻香气轻易的勾起每个人的口腹之欲。

第一道菜是一盘煎焖鲫鱼,色泽酱红瞧来极为养眼、已然让人食指大动,而那葱花姜末独有的香气糅杂着鲫鱼的鲜香,混杂成一抹极为馥郁的味道,更是引人垂涎欲滴。

“香,真香!”刘远山等人齐刷刷的落筷,入口品尝,只觉得这鲫鱼质地细嫩,鱼肉咸鲜略甜极为爽口。众人赞不绝口,更是筷落如雨下,生怕少尝一块。

刘远山等人风卷残云一般的将煎焖鲫鱼吃个干净,正意犹未尽之时,第二道菜紧随着端上。依然是鲫鱼,只不过是一盆鲫鱼汤。那汤汁浓郁、汤色奶白中透着几分碧绿,色泽爽心悦目,而味道更是引人迷醉,香鲜味浓、醇美可口,喝上一口齿颊留香,鱼汤落入腹中,从头到脚都裹上一股子融融的暖意。

“绝了,真是绝了。”即便是这些吃惯山珍海味的政府人员,也被眼前这道精致的鲫鱼汤勾的胃口大开,也就压根儿不吝啬褒奖之语。

刘大壮坐在主陪位置,陪着刘远山等人吃吃喝喝。方翔负责做菜,没有上桌。刘远山明显来了兴致,一扫适才面对方翔之际、那略带着傲慢的矜持态度,变得亲切起来。方翔端上一盘蒜炒西兰花,正要转身去做菜,刘远山却是拍拍他的肩膀,一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方老板,这是你的手艺?”

“是,农家手艺,上不了台面,大家见笑了。”方翔和声笑道,他对刘远山这样的官员没什么好感,可如果仅仅是吃吃喝喝,倒是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不不,这手艺,搁在大酒楼也是一级厨师的水准。”吃人嘴软,何况吃的心头愉快,刘远山异常亲昵,兴高采烈的倒了一杯啤酒,递给方翔,哈哈大笑着道,“来来,方老板,我敬你,多谢你今天的款待。-====-”

刘远山从刚来时的高高在上,变成了此刻的笑口常开,方翔就琢磨着今天给野鸭子开销售证书的事情绝对有门儿,心境也变得愉快起来,接过酒杯,爽朗的一饮而尽。

面对丰盛菜肴,刘远山的同事也是开怀大嚼,此刻见刘远山敬酒,也就有样学样,一一来敬方翔。方翔虽不喜欢饮酒,不过却有几分酒量,杯倒酒干,豪迈的样子引来刘远山等人的片片掌声。

几杯酒入肚,就有人开口询问:“方老板,这鲫鱼味道真是不错。是你自家养的?”

“对,自家养的,刚从塘里捞上来。”方翔笑着回答,要是换了平时,这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只是方翔知道自己这个做主人的,多少应该活跃一下酒桌气氛。这酒桌气氛活跃了,大家吃的开心,事情才好办,这就耐着性子,细细说道:

“到了冬天,大多数鱼类不爱活动,都跑到深水里去了,唯有鲫鱼生性活泼,仍然争食鱼饵,把一身肉养的丰腴肥厚。而且在冬天,池塘水质纯净,也利于鲫鱼生长,滋养的它肉质更加细嫩鲜美,这也是我们农村到了冬季喜欢吃鲫鱼的原因。古有谚语叫做‘秋鲤冬鲫’,意思是说秋天鲤鱼肥美可口、冬天鲫鱼风味独特。李时珍也说过,‘鲫鱼冬月肉厚子多、其味尤美’…”

方翔娓娓而谈,众人听得也是兴致勃勃,酒桌上一怕没有美味佳肴、二怕气氛冷淡,此刻方翔的酒桌上二者齐备,这群人自然也就是胃口大开、心情快哉。

方翔聊了几句,又去厨房把炖了好久的鸭子汤端了上来。野鸭子汤色淡绿、气味清香,与适才鲫鱼汤那馥郁的香气,却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远山不甘寂寞的开口了:“方老板,话说咱们周莱市,还真没野鸭子卖,不过这玩意跟鸭子沾边,怕是一般人无法消受那股子腥臊味。”

刘远山外行充内行,几个属下偏偏还随声附和,方翔心头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和声道:“刘主任,不妨先尝尝。”

“行,我先尝尝。”刘远山对鸭子肉没什么好感,只是耐不住那香味的诱惑,还是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这一嚼之下,面色却登时变了,咀嚼速度明显加剧,一块尚未入肚,又动手夹了一块。

原来这绿头野鸭与家鸭大有不同,它的肉非但没有家鸭那令人不愉快的腥骚味,反倒是有一股子独具的可口清香,而且肉质细腻滑嫩,别有一番诱人滋味。

刘远山这一不住嘴的品尝,其他人也动了好奇心,喝汤的喝汤、吃肉的吃肉,边品尝边是啧啧称奇,只觉得方翔做的这盆‘绿头野鸭汤’着实是野香味浓、爽口之极,远非野鸭可以比拟。

酒足饭饱后,刘远山坐在杌子上满意的剔着牙,酒意上头,也就越发没了先前的架子,与方翔勾肩搭背就像是一对哥们。

“方老弟,你这做饭的水平,高啊!”刘远山舌头有些大,心满意足的一顿饭,登时把关系拉近,这不,‘方老板’立马升级成了‘方老弟’。

方翔打心眼里不是很喜欢跟这些官员接触,只是事关自己的事业,倒也不好不虚与委蛇一番,闻言笑呵呵的道:“刘主任喜欢就好,以后要是有空,经常来。”

“行,没问题。”刘远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旋即拍着身侧刘大壮的肩膀,笑哈哈的道,“三叔,你别说,我这个方兄弟,还真是个能耐人,年纪轻轻的,自己就能搞养殖,还做的一手好菜,有才啊!”

“有才也不行啊,还得你这个当大哥的多照应照应,你说哪?”刘大壮笑眯眯的,话里有话,他平日里虽有点笨口笨舌,可遇到事儿,还真能顺上话。

刘远山也听明白了,一拍大腿满口应承:“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儿。小孙,去车上,拿我公文包下来。”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刘远山办起事来也特痛快,吩咐手下取来公文包,取出一张硬皮纸,‘咔’的一下盖上了红章,信手递给方翔,笑哈哈的道,“成了。方老弟,有了这个销售证书,你就放心赚钱吧。以后工商这口,有啥事做哥哥的替你顶着。”

接过这张销售证书,方翔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刘远山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兄弟,你这鸭子有上千头吧?”

“一千四百八十二只。”野鸭子的数目一直准确的装在方翔心头,是以信手拈来。

“不少。”刘远山点点头,笑得越发神秘,“老弟,在咱们周莱市,搞水产养殖的多,可还真没搞野味养殖的,你这可算是头一家。争取做大吧,要是想贷款,当大哥的有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你今天这顿饭,花的值。”

刘远山颇有几分趾高气扬,方翔轻笑着点头,和声道:“我有做大的想法,到时候刘主任多帮忙。”

“没问题。”刘远山拍着胸脯,一脸的爽快,继而压低嗓音又道,“老弟,你这些鸭子,能不能卖我几头?你看这也快元旦了,局里要发福利,我这个做主任的,也得给手下搞点好东西不是?你开个价,我买十五只,给手下一人发两只。”

望着刘远山那醉意朦胧中透着点点狡诈的目光,方翔心领神会,轻笑着道:“刘主任,你还跟我谈什么钱,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送你十五只,算做兄弟的一点心意。”

“不行不行。不合规矩。”刘远山故作推辞,只是奈不住方翔一番‘美意’,最后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下了。

接下来,刘大壮从家里拿来两副麻将,刘远山跟手下凑成两桌打起了麻将,方翔跟铃铛在厨房里拾掇着野鸭。

下午四点多钟,刘远山一行人离去,顺便带走了十五只拾掇干净的野鸭子。

望着扬长而去卷起一溜儿烟尘的越野车,刘大壮忿忿的吐了一口唾沫:“***,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年纪轻轻的,吃拿卡要都学全了。要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宁远村人,就这么对待家乡人,妈的,不是个好种。”

“大叔,别生气,人情世故罢了。让他们吃点拿点,搞好关系了,节骨眼上也真能帮上咱们忙。”方翔倒是比刘大壮看得开,事业没做大之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养殖户,无权无势无地位,工商局这个部门绝不可得罪,否则他随便找个借口,停掉你的销售证书那是很简单的事情。等做大了,有了相当的影响力,才能真正做到黑白通吃。

无论如何,销售证书终于拿到,方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信心十足的准备发货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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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整装待发 进城卖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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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多钟,天蒙蒙亮,天空下起了小雪。

雪花洁白如玉,飘飘洒洒,似柳絮随风轻舞。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正所谓‘冬雪丰年、春雪讨嫌’,靠庄稼地吃饭的农人,对冬雪往往抱着极大的喜爱。

而伴着这场瑞雪,方翔的绿头野鸭也要正式出笼销售了。

跟上次卖西兰花一样,方翔跟铃铛起床做饭,刘大壮开着拖拉机,领着一大群村民又来帮忙。

方翔从不让人白帮忙,上次给帮忙采摘西兰花的村民采买了大批日用品,在村里获得了极佳的名声,而且冬天村民们都很清闲,也就是搓搓麻将打打牌。所以,这一次来的村民特别多。在农村就这样,农村重人情,你以诚心待人,等你有事情的时候,大家往往会以热心来回报。

二十几号人吃过简单的早饭,在方翔的指挥下开始忙活。方翔一早就备好了特大号的柳条筐子,这些筐子是老秋割下来的柳树条子编织成的,老秋的柳树条子杈多皮厚而且坚硬,编筐的时候,皮已经撸不下来了,编出来的筐很粗拙,不过,也很结实。用来盛装野鸭子蛮合适的。

人多力量大,大伙儿很快就把一千只野鸭子装进筐子抬到了拖拉机的长托盘上。

“铃铛,在家里陪奶奶看家。”

方翔蹲下身子,轻轻拍拍铃铛的小脸蛋,柔声嘱咐着。

“哼。”铃铛一脸的不高兴,小嘴用力噘着,上面能挂一个油瓶。这半年来,她已经成了方翔的小跟屁虫,方翔到哪她就到哪,最喜欢赖在方翔的背上让方翔背着,旁人都取笑说方翔背上多了个大口袋。今天方翔不让她跟着,小家伙自然大为不满。

冬风侵体,如钢刀刺骨。这就是方翔不愿意铃铛跟着自己受罪的原因,只是见小丫头不领情,忙笑呵呵的哄着:“铃铛,翔叔叔在家里留下了很多野鸭子,这些野鸭子啊,奶奶跟婶婶们懂得喂吗?”

铃铛摇摇小脑袋,方翔又问:“那谁懂得喂?”

“嘻嘻。<<>>”铃铛得意的笑着,随便指指方翔,然后用力指着自己,小脸上挂满了趾高气扬,方翔笑呵呵的点头:“对,只有我们聪明可爱的铃铛才懂得侍弄它们。所以说,你得留下教奶奶她们怎么喂啊,你说对不对?”

铃铛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听得方翔赞扬的话语,小脸登时阴转晴,得意洋洋起来,然后这个好为人师的小家伙用力点头就像是小鸡啄米,方翔又乘机许下诺言,说回来的时候,给她买几张好玩的游戏碟,铃铛这才答应留守。

装好车子,大伙儿来送别,刘大壮的老伴刘大婶子帮方翔看祖屋兼喂鸭子,此时领着铃铛,开始在刘大壮身旁念叨:“老伴儿,听玉娃说你们这次要到中州,那路上可得小心点,你这牛脾气要收敛收敛,出门在外的,别惹事儿。”

刘大壮牛眼一瞪,不耐烦的道:“行啦行啦,昨天说了一晚上,今天又来唠叨,让人耳根子清净会儿、行不?”

刘大婶子见刘大壮没耐心,这便忙转移目标,嘱咐方翔:“玉娃,大婶知道你在城里呆过好些年,到了中州,你多照看着点你家大壮叔,他脾气爆性子粗,说话直杠杠的能把人噎死,你让他看个车子就行了,可别让他去帮你卖鸭子,他一开口,准坏事…”

刘大婶子这一通嘱咐,整个一‘揭短大会’,帮忙的人全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你…你说你烦不烦?”刘大壮觉得老伴在人前揭自己的短,实在是丢了他的派儿,气得嘴巴都歪了,一边往屋里推搡着老伴,一边脸红脖子粗的气咻咻的道,“快回屋去,不嫌烦人咋地?你说男人出门做点事,你们这些老娘们怎么老是拖后腿。”

刘大壮的推搡,也不是真个用力,而紧绷着脸说到最后,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围观人笑得更欢,纵然风雪渐大、寒意迫人,此间却是充满了其乐融融暖意盎然的味道。

方翔瞧着这老两口打打闹闹的恩爱样子,也觉得有些羡慕,或许爱情未必非要充满风花雪月的浪漫,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也让人心动。

“行了,走啦!”刘大壮发动起拖拉机,大将军似的坐上拖拉机驾驶座,朝着村民们挥手致意,扯开嗓子嚷道,“喂,都听好了,下雪了路滑,大家没事少出来穷溜达,在家里打打麻将陪陪老婆孩子吧。”

吆喝完毕,刘大壮也不管大家听不听进去,开动起拖拉机,吭哧吭哧的渐渐远去。

劲风大雪遮断视线,天地间苍茫一片,只是漫天风雪中,隔着拖拉机车厢的后玻璃,方翔依然能看到铃铛的小小身子,还有那朝着自己用力挥动的小手。

……

“玉娃,你咋就出一千只鸭子,剩下的那四百多只准备干啥?”路上无聊,刘大壮与方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方翔笑着道:“我挑了三百只母鸭子,用来下蛋。野鸭蛋营养丰富,一只母鸭一年平均能产150个蛋。”

方翔没提另外一百多只的用途,刘大壮也没问,闻言只是饶有兴致的道:“哈,这么算算,一年能产四五万个鸭蛋哪。”

方翔笑着摇头,解释道:“未必有那么多,这些野鸭现在刚刚出了育雏期,要再过近三个月的时候,才能进入产蛋期,到时候还要在这三百只母鸭子里挑出适合产蛋的种母鸭。我估摸着,能淘汰五十多只。”

二人一路闲聊,拖拉机一路颠簸,人难受,野鸭子也不爽的叫个不停。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坑洼小路变成了宽敞的油漆路,也平坦的多,此地离镇上已然不远。

路上行人稀少,拖拉机行经一处村庄,村碑上写的是赵家村。赵家村号称是周莱市的武术之乡,据说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会上那么几手,十几年前,赵家村在村子里办了一个‘瑞祥武术学校’,武校学生在省内外的武术比赛屡屡斩获奖牌,学校名气越来越大,近些年经常在央视的春节晚会中露面。

赵家村的村支书赵博城兼任武校校长,屡次获得省部级大领导的接待,甚至带队出国考察或者是与国外友人切磋,漫说是镇长,就是周莱市市长也是高看他一眼,连带着赵家村也是牛气冲天。赵家村名气大了,前些年开始筹办‘全国武术大赛’,结果一炮打响,光是电视转播费与广告费,就赚得盆肥钵满,成了锦华镇最阔气的村子,

“赵家村,有钱。”望着分落在油漆路两旁的一幢幢阔气的二层小楼,那一排排漂亮的景观灯,刘大壮眼珠子都因为嫉妒而变红,继而却又故作不屑的哼道,“可有钱有啥用?驴粪球还表面光亮哪。这村有钱就变乱,整天内斗。那赵博城兜里有俩骚钱就到处装大个的,还在外面包二奶,啥臭毛病都学会了,怪不得他女儿都不认他这个做爹的。哼哼,要说哪,还是咱宁远村好,穷是穷点,可小日子过的瓷实。”

刘大壮絮絮叨叨,拖拉机行驶开来,很快就看到了右前方那宽敞的武校校门,两根数人合抱的盘龙柱之间是校门,校门建造的就像是一幢雄伟的关隘,飞檐触天高阁凌空,似乎要截断天际流云、阻隔高空狂风,瞧来岿然霸气。

校门外的油漆路上,一长溜儿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在扫雪,刘大壮瞅了一眼,又骂上了:“学校建的倒是好看,可都培养出些什么玩意儿?看看那满大街的痞子,十个有七八个是从这家武校出来的,别的没学会,就他娘的学会了没事找事欺负人。”

好像是为了印证刘大壮的话,几个手持铁锨的学生朝着渐行渐近的拖拉机招招手,然后在大马路上横着排开,拦住了拖拉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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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小妖拦路

“停下,停下!叫你停下,你***听见了没有!”

配合着嚣张的语气,几个少年把手中用来锄雪的铁锨平举起来,对着刘大壮与方翔吆喝着,铁锨的边沿,在骄阳下闪烁着锋锐的寒芒。www.65txt.com-====-

“这群小混蛋,往常乡亲们走这条路进城,没少被这些武校学生欺负,今儿个怕是又想使坏。”刘大壮没好气的骂着,可路被拦住,也只能无奈的停下拖拉机。瞅了一眼身旁的方翔,却见方翔神色平静的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对准了车厢外那几个大声呵斥的学生。

“玉娃,你做什么?”刘大壮奇道。

方翔微微一笑,含糊其辞的道:“没什么,有备无患,走,大叔,咱们看这些小子玩什么花样。”

“走。”刘大壮点点头,继而忙又压低嗓音嘱咐着方翔,“玉娃,建国前赵家村跟宁远村有世仇,赵家村总被咱们压着,现在赵家村有钱了、抖了,天天琢磨着反攻倒算哪。待会儿你别多说话,我来应付。”

方翔不知道这世仇的意思,只是见刘大壮神色凝重,这便点点头示意明白。二人推开车门走下拖拉机,此刻风收雪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拦路的几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略有些稚气的面上,是飞扬跋扈的神情。朝着方翔与刘大壮一瞪眼,老实不客气的嚷道:“喂,你们哪的?”

“我说你们这些孩子有啥事?有事儿就说吧,我们赶着进城哪。”刘大壮道。

“吆吆吆,还进‘城’哪。”这几个武校的学生挤眉弄眼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傲慢,“一瞅就***是宁远村的土包子,瞧这邋里邋遢贼眉鼠眼的操行。”

“你…你这孩子咋…咋说话的?”刘大壮紫红色的脸庞登时黑了下来,偌大的年纪被几个半大小子如此侮辱,这个老实汉子嘴巴气的直哆嗦,结结巴巴的责问着。-====-

“大叔,消消气。”方翔忙安抚着刘大壮,望着几个小子,沉声道:“各位,有事请说事,没事的话,请别拦着我们赶路。”

“废话,拦着你们当然有事。”当先一个胖子开口就是咄咄逼人,懒洋洋的道,“你们眼瞎了是吧,没看见我们在这扫雪哪,你们把雪压实了,我们咋打扫?我也不跟你们废话,麻溜儿的,给哥们撂下五百块钱,算是陪个不是,否则,哼哼,你们就在这里老实呆着、看我们扫雪吧。”

胖子气势汹汹,刘大壮差点把鼻子气歪了,指点着胖子的脸,气咻咻的道:“你…你这小娃娃,你知道你在做啥?这往小里说是敲诈勒索,往大里说就是拦路抢劫,你知道不?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送你上学读书,你就学人家打劫,你对得起你爹妈吗?”

刘大壮恨铁不成钢,他的年纪足以做胖子的父亲,教训着这些晚辈的胡作非为,自然也就理直气壮。

胖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受人教训就是被人侮辱,当下三角眼一瞪,黝黑脸膛的横肉起了凶恶的棱子,猛的举起了巴掌:“嘿你个老梆子,你***找死是不是!?”

‘呼’,胖子手起掌落,一巴掌扇向刘大壮的脸,他的体型有些臃肿,只是动作利落的一点也不含糊,一巴掌闪电似的拍落,激荡起风声霍霍,力道着实不弱。

刘大壮想不到这小娃娃说打就打,猝不及防之下哪里避得开,小蒲扇似的巴掌夹杂着冬天的刺骨寒风袭向他的脸庞,巴掌尚未打到面上,那掌风已经是扑面欲割。

只是这一巴掌,却是没有落在刘大壮的面上,而是稳稳的停在刘大壮的脸庞外十几公分处。

方翔抬手握住了胖子的手腕,任凭胖子挣了个脸红脖子粗,却就如蚍蜉撼大树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方翔紧紧的握住胖子的手腕,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道:“玩归玩,闹归闹,可万事有个分寸,你要是真碰我大叔一下,我不会跟你客气。”

胖子是练家子,一眼看出方翔有点门道,只是自恃己方人多势众,而且是主场作战,言语中却是不改适才的嚣张跋扈:“**,我***还就生怕你跟我客气!**你妈的…”

方翔眸子中厉色一闪,一拳猛的击出,这一拳毫无花哨,只是快,快的就像是天边掠过的一点流星。

“砰”的一声轻响,夹杂着一道痛不欲生的嘶哑惨呼,方翔一拳狠狠的击在胖子的嘴上,胖子那喷粪的嘴巴登时变成了一个血窟窿,张口痛呼,脱落的牙齿连着血沫猛的往外喷溅。方翔劈手将胖子手中的铁铲夺了过来,抬起一脚,将胖子踢的像球一样的滚了出去。

胖子惨呼着,滚地葫芦似的滚出四五米远,身上沾满了雪,看来益发的臃肿,要是加个草棍跟两个煤球,活脱脱一白胖大雪娃。

胖子哼哼着无力坐起,同伴挨揍,另几个一起拦路敲诈的学生登时恼了,怪叫着将方翔呈扇形围住。

“妈的,找死是吧!敢在我们地盘上找事!”就有一脾气躁的红脸青年狂吼着,举起手中的铁锨朝着方翔拦腰横扫,使的居然是五郎八卦棍的棍法——力扫千军。

红脸青年扎马沉腰,腿部绷紧,借腰部扭动发力横扫,而这一扫之势,劲道威猛无匹,就如陡起狂飙似的,连地上积雪也被棍风带起,这一记当真是得了棍法的精髓:万钧之力从地起,横扫千军如卷席。

“别打别打,我要报警啦。”刘大壮急得大呼小叫。

面对来势汹汹的铁锨,方翔不闪不避,将先前夺过来的铁锨朝身侧笔直一杵。

‘蓬’的一声木柄撞击的闷响传出,铁锨的木柄撞击在一起,青年那力道雄浑的横扫居然被方翔轻易的挡住。

红脸青年愣了一愣,而他招式用老,尚未来得及变招,方翔趁此当口猛的欺身上前,一拳如雷落、狠狠的打在青年的肋下,青年只觉得肋下好似被一柄改锥猛然刺入。

“啊!”青年痛楚的嘶喊,魁梧的身形佝偻起来,眼泪鼻涕口水齐齐往外流,待方翔从他的肋下收手,青年就像是被抽去骨节的长蛇,软趴趴的瘫软在地。

胖子与红脸青年都是武校高年级学生中的佼佼者,二人被方翔一个照面放倒在地,其他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遍体生寒,犹豫着不敢上前。

方翔冷冷的望了一眼勉力爬起的胖子,手中铁锨朝着雪地用力一插,沉声道:“我不想惹事,可我绝不怕事,今天谁要是找我的不自在,我也让他永远不自在。”

语调铿锵,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最先挨揍的胖子浑身打了一个寒噤,体内残存的勇气也随着方翔的警告话语,尽数流逝。那几个将方翔团团围住的学生也是面面相觑,俱都从旁人眼中瞧到了几分惧意,对视一眼,开始瑟缩的退了开来。

“玉娃,玉娃,算了,别跟些孩子一般见识。”刘大壮此刻才反应过来,见方翔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两个剽悍的武校学生,连连咋舌不已,可也怕把事态扩大,忙安抚着方翔,想要息事宁人。

就在这个当口,不远处急匆匆的赶过来一群人,边走边急急的喊道:“别动手,谁动手给谁记大过!想造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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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占尽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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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气十足的喊声中,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群学生快步跑来。www.65txt.com-====-大汉昂藏身躯少说也有一米九,周身肌肉贲张状如洪荒力士,行走间龙行虎迈,端的是气势十足,自然流露出几分慑人的压迫力。

几个箭步来到场中,大汉望着萎顿在地的红脸青年,明显吃惊不小,忙吩咐着身后的学生,“快点,把赵荣扶起来。”

几个学生七手八脚的把红脸青年赵荣扶起来,大汉握住赵荣的手腕,把了把脉,紧张的神情方才有些放松。赵荣无力喘息着,勉力睁开眼睛,张张口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那被方翔一脚踹倒在地、滚成雪人的胖子见大汉来了,就像是见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的赶过来,张开那因为牙齿脱落而漏风的红肿大嘴,指着方翔,含糊不清的嚷着:“龙老师,这家伙来找茬踢场子。”

“你谁啊?”龙耀阳一瞪眼,瞅了半天愣是没看出这胖子的庐山真面目。这也难怪,胖子身上脸上滚满了雪,嘴巴肿的像是两根香肠,再加上那漏风的口音,要是换在夜里,活脱脱就是野猪精现身。

“老师,他是赵泽刚。”就有几个学生强憋着笑道出胖子的身份。

“啥?”龙耀阳忙伸手擦擦胖子脸上的积雪与血迹,这才露出本来面目。龙耀阳又好气又好笑,转而朝着方翔一抱拳,面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朋友,有事说事,跟一群孩子斗气,下这么狠的手,值当的吗?”

龙耀阳口吻倒是很客气,只是这客气,却是兴师问罪的前兆。

“闹着玩的,闹着玩的,俺家玉娃也是孩子,比他们大不几岁,年轻人闹着玩,常有的事儿。”刘大壮忙打着圆场和着稀泥,从怀中取出香烟,陪着笑脸递给龙耀阳,“来来,先抽根烟,抽根烟。”

龙耀阳明显不吃刘大壮这一套,伸手挡住刘大壮递过来的香烟,挤出一丝笑容,嘴上还蛮客气:“大叔,谢了,我不会。



龙耀阳瞪着方翔,脸色蓦的又沉了下来,“朋友,打架这种事,我看得多了,总归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也不瞎搅合,免得让人说我龙耀阳偏心,我这就打电话给村里的警务室,你们双方啊,跟警察都好好唠唠。”

龙耀阳作势要去掏手机,方翔心头却突然乐了,这龙耀阳还挺会虚张声势的,他要是真存了报警的念头,何必跟自己废话,直接报警就得了。他眼下大概是抓住了很多人遇事‘宁可私了不愿报警’的心态,逼自己低头。何况他也看得出,自己眼下有事在身,不能长时间耽搁。

方翔没有急着开口,刘大壮却慌了,打架这种事情,本就是缠夹不清的,自己可以说对方勒索,对方也可以反诬自己诬陷,反正都没有第三方人证。到时候,耽误工夫不说,还很丢脸,不值得。

刘大壮忙上前继续递烟,“大兄弟,这点小事就别报警了,都是一个镇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伤了和气就不好了。打坏了人,我们赔钱…”

龙耀阳不理会刘大壮,他也看得出来,对方二人中真正主事的是方翔,他也料得自己抬出警察来,对方不得不低头,这就继续黑着脸,瞪着方翔道:“朋友,咋样?真要我报警?”

“请便。”方翔的有恃无恐,倒是让龙耀阳一惊,‘有点古怪,这小子这么从容,莫非衙门里有人?’

龙耀阳心头有了疑虑与顾忌,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能在这么多学生面前丢了面子,这就阴着一张脸,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码。

“慢着。”方翔突然开口。

龙耀阳疑云密布的心头登时变得敞亮起来,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小样的,跟我装是吧,嘿嘿,沉不住气了吧。’

龙耀阳停下拨号,望着方翔,阴沉的神色间多了几分得意:“怎么样?有话说吗?”

“先给你看样东西。”方翔依然从容的很,慢条斯理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动几下,将屏幕对准龙耀阳。

“什…什么?”龙耀阳那活灵活现的神情,登时凝滞在面上:超大屏幕上,是胖子几人手持铁锨一字排开拦路叫嚣的照片。

方翔继续按动几下,手机中传出一段录音:…我也不跟你们废话,麻溜儿的,给哥们撂下两百块钱,算是陪个不是,否则,哼哼,你们就在这里老实呆着…

这段话正是适才胖子敲诈的片段,方翔按了暂停键,望着面色已然死灰的龙耀阳,和声道:“龙老师,录音还有很多,你说靠这几张照片跟这些录音,我是该告你的学生一个敲诈勒索罪呢?还是手持凶器打劫呢?我想这事情一旦被媒体曝光,对你们学校的声誉会不会有点影响?”

“这…这…别别,都是一个镇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伤了和气就不好了。”龙耀阳如斗败的公鸡,无奈的照搬着刘大壮先前的话。

“噗嗤。”刘大壮憋不住笑出声来。

登时,龙耀阳脸红的像是猴屁股,突然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先前打劫的几个学生揪到眼前,连那精神萎靡的赵荣跟胖子也没落下,张开蒲扇般的厚实手掌,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扇,边扇边骂:“你们这群倒霉孩子!毛还没长齐就学人打劫,信不信我现在就废掉你们!”

龙耀阳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打得几个学生鼻口冒血,刘大壮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心疼的慌,忙不迭的嚷嚷着:“大兄弟,唉,大兄弟,你说哪有你这么管教孩子的,你不能往死里打啊,孩子有错,得讲道理嘛。”

龙耀阳寒着一张脸,怒喝道:“大叔,你别管,不打不成材!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群小兔崽子。”

方翔没有看热闹也没有制止,转身往回走,利落的发动起拖拉机,将还在龙耀阳身旁絮絮叨叨劝架的刘大壮拉走,笑呵呵的道:“大叔,龙老师有他自己的教育方法,咱们是门外汉,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龙耀阳听得心头那个气啊,只是方翔手头有了己方武校的‘行凶’照片与实况录音,他生怕方翔会真个报警,甚至捅到媒体去。所以只好卖力的教训学生,希望方翔能消消气,就此罢休。

拖拉机哼哧哼哧的开动起来,方翔推开车窗,朝着体罚学生的龙耀阳晃晃手机,笑嘻嘻的道:“龙老师,我会把里面的照片跟录音删掉。你放心好了。”

龙耀阳心头巨石这才安然落地,长舒一口气,朝着方翔连连保证:“多谢多谢,今天的事儿真是对不住了,这几个死孩子我会好好管教,保准你以后在我们赵家村畅行无阻。”

……

‘瑞祥’武校,校长办公室内

办公室金碧辉煌,装饰的有如皇宫般豪奢。

“什么?”赵博城望着龙耀阳,淡淡的道,“你没把他的手机留下?”

赵博城面容清癯,有几分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只是那斜飞双眉下的目光却是充满了睥睨之姿、神采慑人,自然流露着几分逼人的霸气。他开口询问虽不动声色,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高大魁梧的龙耀阳在赵博城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般局促,嗫嚅着道:“我想抢下来的,不过怕把事态扩大…”

“谁让你动手去抢?”饶是赵博城的涵养,也被龙耀阳搞得哭笑不得,无奈的笑道,“用钱买不行吗?这个东西对我们不利,我们可以把它买下来毁掉,瑞祥武校这块金字招牌建立不易,唉。算了,你回去管束那些小家伙,让他们少惹事,少去跟社会上的痞子接触。至于录音,嗯,这件事我来处理。”

“这事好处理吗?”龙耀阳很有些忐忑。

赵博城微一思忖,嘴角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意,“不难。宁远村会开拖拉机的,无非就是刘大壮这几个人,我查一查,顺藤摸瓜找到人,大家坐下来把话谈明白,给个封口费也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出师不利

拖拉机行驶在路上,压得皑皑白雪发出咯吱吱的响声。www.65txt.com<<>>

“玉娃,你今天脾气咋恁暴哪?”刘大壮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怕方翔误会,忙又解释着,“大叔不是怪你,大叔也知道今儿个你是为我出头。唉,你说这事儿整的,我本还想帮你的忙,到头来还给你惹上麻烦。”

刘大壮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脸的颓丧,不住嘴的嘟囔着:“你这一动手,幸好没把人打出个好歹来,要不还真麻烦啦。”

方翔知道刘大壮的唠叨是为了自己好,这便轻笑着宽慰着:“大叔,我手底下有数,又不是深仇大恨,不会把他们打出个好歹的。不过…”

方翔和缓的语调猛的一个停滞,神色变得肃杀如严冬:“不过,魏爷爷常告诉我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当恶狼朝你龇牙咧嘴,你只管拎起拳头对准它的脑袋狠揍就是,让它长长记性,你越是退让,它越是得意,越是想要你的命。”

“魏大叔的话在理儿,不过那只是些孩子嘛。”

方翔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小树得砍孩子得管,刚才那几个小混蛋,要再不教育教育,绝对是日后黑社会的接班人。”

想想适才那几个小子凶狠与狰狞,刘大壮也不由的连连点头:“唉,也对,那几个小兔崽子是欠揍,我要是年轻二十岁,也非动手不可。年纪轻轻不学好,不拾掇拾掇,还真能走上邪路。”

刘大壮唠唠叨叨,顿了一顿,望着方翔,突然又嘿嘿笑道:“玉娃,瞧你刚才动手的那狠辣劲儿,在外面常打架吧?嘿嘿,咱爷俩不是外人,你可别拿假话糊弄你大叔。”

刘大壮朝着方翔挤眉弄眼,瞧来颇为滑稽,方翔忍俊不禁,却也赶忙辩解:“大叔,你这可是冤枉我了。真的,你别笑,我在外面从不打架,嗯,实说吧,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跟人动手,平日里我都是自个瞎练。练功夫就是强身健体,寻隙滋事跟人干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闷头多赚点钱来得实惠。”

方翔说的坦然,刘大壮也就信了,也不由的叹息一声:“唉,也亏得方大叔跟魏大叔教你练武,要不你小子可真长不大。要说今儿个,要不是你懂点功夫,你大叔还真被这群半大孩子欺负喽,丢人哪,嘿,嘿嘿。”

刘大壮自嘲而不无庆幸的笑着,方翔神色却有些黯然,刘大壮口中说到的‘方大叔’,就是方翔的爷爷方国安,他跟魏老头从小拜师习武,有着一身好本事。前面提到过,方翔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曾随爷爷到宁远村居住,方翔身体渐好,魏老头怕方翔病情反复,就跟方国安研究,说要方翔练点功夫强身健体,把病根彻底祛除。

二人一拍即合,这就督促着方翔练武。方翔对练武有些排斥,主要是小孩子好动好玩,也实在受不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只是方翔有个好处,就是特听爷爷的话,这才咬牙坚持下来。后来,刚上高中的那阵儿,课业繁重,方翔真的很想放弃习武,与爷爷商量,爷爷表现的很是无奈,可也默认了他的决定。不料,半个月后爷爷骤然去世,没来得及给方翔留下只言片语,方翔总觉得是自己的任性决定导致了爷爷心头郁郁成结、从而阖然长逝,自责的方翔也将爷爷亲传的武功当作对爷爷的唯一想头,几年如一日的苦练不辍。

刘大壮人老成精,见方翔神情黯然,也知道他又想到了去世的爷爷,轻叹一声,拍拍方翔的肩膀,宽慰道:“方大叔去的时候,没病没痛的,走的舒坦,玉娃,你也就别伤心了。”

方翔苦笑出声,“我觉得太遗憾了,爷爷当年为了给我治病,把自己收藏的好玩意儿全都卖了,我当时还在想,等我长大了,我要把爷爷的东西全买回来,然后还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结果我连个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唉,方大叔没福气啊。”刘大壮闻言嗟叹不已。

方翔长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紊乱的思绪,笑着道:“不说了,爷爷一生就两个心愿,一是我把功夫传承下去,二就是我能出人头地。第一个我做到了,第二个,我可是要努力啦。”

眉宇间的黯淡之色终于一扫而空,方翔重又变得斗志昂扬,刘大壮瞧得欢喜,哈哈大笑着道:“玉娃,你行的,你有运,也舍得卖力气,舍得思研究,你要是不发达,那还真是没天理了。这么说吧,这一次卖野鸭,大叔敢说你准能赚大钱。”

……

周莱市是县级市,对野味的消费能力有限。这一点,方翔一早就从刘正午的口中得知。而平日里到各大酒店踩踩点,方翔也知道刘正午所言非虚,所以他没将周莱市作为销售市场,而是通过刘正午的介绍,决定直接将野鸭子运到中州市的‘金胜’菜市场。

到达周莱市郊,方翔找到了昨天联系的配货部,配货部早已帮他联系好了一辆货车,方翔与刘大壮将拖拉机停在配货部的后院,将野鸭子尽数搬到货车上,然后上车,与货车司机一起赶赴中州市。

常言说得好,近乡情怯,方翔在中州市读完大学后又工作两个年头,六载时光,中州市也已经算是方翔的半个故乡,而在这里,有他众多的同学朋友同事,刚一踏上中州市的地界,望着自己身上因为搬运野鸭而变得脏兮兮的衣服,方翔的心跳蓦的加速,没来由的忐忑起来。而这种感觉如附骨之蛆,很难消除。

‘嗨,方翔,你还真够没用的,不就是认识的人嘛,遇到了就遇到了,你凭着双手吃饭,有什么丢人的。’

方翔这一番自我安慰下来,反倒是激起了心头的傲气,‘我还真不信了,我方翔能受穷一辈子。我从不偷懒也不耍奸,再加上老天赐我太岁这个运气,我就不信我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此一想,再加上自己激励,方翔心情大好。而货车驶入市区,很快就来到红河路‘金胜’菜市场。

在中州市林林总总的菜市场中,‘金胜’只能算是中等大小,只是既便如此,也比周莱市最大规模的北关菜市场大了不知凡几,进入其中,刘大壮差点迷路。

金胜菜市场与刘正午所属的周莱市北关菜市场有业务关系,而且这个菜市场,野味的吞吐量很大,算是中州市最大的野味交易市场之一。所以刘正午才推荐方翔来这里出售野鸭,在刘正午的斡旋下,金胜的负责人周茂才也答应收购,至于价格则需要面议。

方翔拿着刘正午送给自己的名片,找到了金胜菜市场的副经理周茂才,准备谈价格。

“哎呀,这件事,我们老总那边又有点问题啊。”周茂才五十来岁,长相富态,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透着生意人的精明,眼睛斜斜望着方翔,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慢条斯理的口吻,缓缓的道,“我们老总起初口头答应收你们的货,可昨天他跟鄱阳湖那边的饲养大户签了两万头绿头野鸭的合同,所以现在,方老板的这一千只野鸭子,在我们老总眼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啦,我们老总一向很谨慎,所以,呵呵,我也感到很抱歉。不过哪,野鸭子在中州市需求量很大、供应缺口也大,你们可以到别的市场碰碰运气,啊,试试总比不试好。”

刘大壮登时急眼了,“可…可是你要我们过来的啊,你说没问题,保证我们的野鸭子能出货。眼下你却把我们往外推,你咋能这样?”

面对刘大壮的质问,周茂才表现的心安理得的很,点燃香烟,喷云吐雾中,依然慢慢吞吞的道:“没错,我是跟刘经理保证过,可是朋友,做生意总有风险,作为生意人,这一点总该有所了解吧。”

“大叔,来,喝杯茶。”方翔见刘大壮脖子后的青筋鼓起,就知道这个倔汉子又开始生气,生怕将事情搞得没有半点迂回的余地,忙递给刘大壮一杯热茶,趁此当口,望着周茂才,诚恳的道,“周经理,我们大老远的从乡下过来,也不容易。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跟刘叔叔是老朋友,总不至于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价钱方面好商量。”

方翔心头也是焦灼,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如果这鸭子今天无法卖出,自己晚上势必要在这里过夜,而这一千只野鸭子的安置,就成了个大问题。虽说可以到别的菜市场去卖,可方翔对那些菜市场都毫无半点了解,如果苦哈哈的去了、再吃了闭门羹,时间金钱可就全耗费了,所以方翔将眼前的金胜菜市场当作主攻目标,希望能在这里出货。

周茂才眨巴着小眼睛,又点燃一支香烟,沉思片刻,突然点点头,勉为其难的道:“好吧,我再想想办法,你们过两个小时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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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胖子的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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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菜市场办公楼,刘大壮气得浑身哆嗦:“玉娃,你说这人咋能这样?把我们大老远的从宁远村骗来,结果一句话就把咱们撂这啦,这不是明欺负人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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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起先默然无语,神色间很是凝重,可沉思片刻后,嘴角却重又有了几分笑意:“大叔,别急,我看这事情,有转机。”

刘大壮瞧着方翔一脸轻松的样子,心头突然来气了,“玉娃,你呀,太年轻啦,那个周经理最后那句话,摆明就是敷衍你嘛,唉。”

李大壮叹的颓丧,方翔笑的笃定,压低嗓音道:“大叔,我琢磨着,这胖子是想要东西。”

“啥?”刘大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不能吧,你正午叔不是说周茂才挺正派的嘛,再说了,人家话里没一点这个意思啊。”

方翔苦笑着道:“我想咱们是被刘正午刘叔叔误导了。你想啊,刘叔叔跟周茂才是合作关系,那种单纯的利益合作业务来往,估计最多也就在一起吃过几顿饭,所以说,刘叔叔对周茂才的认识,大概只局限在表面。”

方翔朝着周茂才办公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先说我们这一千只野鸭子在他们老板眼里可有可无,后来又说野鸭子在中州市的需求量大、供应缺口也大,照着正理儿,他如果不想收我们的货,应该说野鸭子在中州市的需求已经渐趋于饱和,所以他才不好帮忙,这样才显得合情合理,毕竟我们是刘正午叔叔介绍来的,他这样说了,场面上才说的过去。当然这也只是我自己瞎琢磨的,也未必对。”

刘大壮费神琢磨半天,也隐隐觉得这里面的确有点不对头,方翔已经笑着拍拍刘大壮的肩膀,和声道:“大叔,野鸭子还放在临时寄存处哪,你先去守着,我去市场转转,打听打听周茂才的为人。”

方翔面上冷静,实际也只是强自镇定而已,他的心里头一点不比刘大壮轻松,怀里就像是揣着二十八个小老鼠、抓心挠肺的难受。只是事已至此,责骂怒斥懊恼都于事无补,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能稳住架的。

‘哼哼,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事事一帆风顺,有点小沟小坎,迈过去就是了。<<>>’方翔勉强安慰着自己,他本想到门卫处打听一下,可又怕菜市场有些什么派系之争,生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思忖片刻,这就打起精神,走出菜市场。

菜市场门口人流熙攘热闹非凡,门两侧的小店小铺也是繁华喧闹。方翔走进一家烟草专卖店,老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妇女异常热情。

方翔花了四十五块买了一条将军烟,见店内无人,这就藉故与老板攀谈:“老板,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上门就是客,何况方翔已经买了一条烟,老板表现的很是痛快:“有什么事,说吧。”

“金胜菜市场的周茂才,你认识吗?”方翔只是试探着问一下,适才看得出,周茂才的食指中指都已经被香烟熏的焦黄一片,看来是个大烟鬼。而菜市场的附近,只有这一家正规的烟草专卖店,周茂才这样有点身份的人,有可能会在这里买烟。

方翔只是想碰碰运气,孰料老板呵呵笑道:“你说那个大烟鬼啊,他常在我这里买烟,我当然认识他。小气巴拉的,堂堂大经理,一两块钱都跟我算计半天。”

老板话语中对周茂才颇有几分鄙夷,方翔心头一喜,忙道:“老板,是这样的,我来送点货给周经理,可遇到点问题,我琢磨着送点东西给他,又怕他不收…”

方翔说的含糊,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老板闻言嘿嘿笑道:“小伙子,你打听我算是打听对人了。”

老板伸长脖子瞅瞅店外,这才压低嗓音道:“周胖子有名的人精心黑,求他办事,不送点东西敲敲门是不成的。他一年到头抽软中华,全都是人送的,就他那个财迷样,他哪舍得买。你要送他东西,就在我这里拿几条烟就成了,绝对好使。”

老板打着包票,方翔联系自己先前的猜测,也琢磨着老板说的有道理,这就咬咬牙,买了一条软中华跟一条泰山,都是周茂才平日里爱抽的烟。

买了香烟后,方翔也不耽误,将香烟藏在身上,做贼似的重又上了周茂才的办公室。

将两条烟往周茂才面前一摆,周茂才的眸子深处,多了几分隐隐的得意,嘴角也有了几分笑容。

“周经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你务必收下。”方翔强压着心头的不爽,和声说道。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周茂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胖手却是麻溜儿的把香烟收入了抽屉里,面上明显热情多了,“来,坐坐。”

客气的让座后,周茂才苦着脸道:“刚才我又找老总啦,唉,我们老总这人,说一不二,说不收就是不收,这不,我为你们说情,结果还挨了一顿批。”

周茂才表着自己的功劳,末了精神一振,笑呵呵的道:“不过总算我老周在这市场也有几分地位,到最后,我们老总还是给了我三分薄面,答应先收五百只野鸭子,至于其他的呢,唉,方翔啊,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方翔心头那个气啊,感情这周茂才嫌礼物太轻,这就给出了暗示,要自己再送一次礼。

气归气,在对方的一亩三分地上,方翔自然不能发作,强忍着将眼前这死胖子揍成肉饼的冲动,方翔强自笑道:“一切还请周经理多费心,我不会亏待周经理的。”

“好说好说,咱不是外人嘛。”周茂才心领神会的笑着,小眼睛里透着得意的光芒。

下午三点,周茂才领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白胡子老头去检查鸭子,照着约定,先收五百只。

那白胡子老头一看鸭子,眼中登时一亮,随便取了一只在手中翻腾着,掐掐脖子按按胸脯,手法很是娴熟,末了啧啧称奇:“嘿,这鸭子好,毛色漂亮肥度好、屠体美观。瞧这个大体壮、筋骨强劲,味道一定错不了。”

老头专管验收野味,他这一通夸奖,方翔的野鸭子就算检验过关了。照着市场价,毛鸭每公斤20元。方翔的鸭子平均在1.6公斤左右,每只卖价在32元。野鸭子的养殖成本,方翔心头自有一本清晰的账目,每只的饲养费用是13元,如此算来,每只野鸭子获利19元。

最终结算,五百只野鸭子售出,方翔入手一万六千元,净获利约9500块。拿着厚厚的一叠钱,方翔因为被周茂才敲诈而不爽的心里,总算是舒畅了许多。

周茂才收到方翔的礼物,热情了很多,何况他还眼巴巴的指望着方翔明天继续送礼,这就殷切的邀请方翔到菜市场的招待处住下。

吃过晚饭后,刘大壮将房门拴上,从贴肉的衬衣下将鸭子钱取了出来,然后兴致勃勃的坐在床上,数着这些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钞票,辨别着真假,那架势,兴奋的就好像是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方翔忍俊不禁,笑嘻嘻的瞧了一会儿后,就在一旁喝着茶想着心事。

猛不防,数完钱的刘大壮开口了:“玉娃,你明天还要给那杀千刀的周茂才送礼?”

方翔愣了一愣,沉吟不语,刘大壮又自顾自的念叨着:“我真想不到,这一只野鸭子能赚这么多钱,要这么说,送点就送点,谁让人家管着咱们,你说是不?”

方翔思忖片刻,缓缓的道:“送送礼疏通疏通关系,本来就是行业内的潜规则,说来没什么。可周茂才这个人,胃口看来不小,就怕以后勒索的价码会逐步提高。”

“也是。”刘大壮搔搔脑袋,好奇的道:“玉娃,那你咋想的?”

方翔淡淡的道:“大叔,其实这一次卖野鸭子,我觉得我还是太没经验了,把希望全寄托在刘正午叔叔身上,自己也没去认真考察销售市场。现在我琢磨明白了,不能只靠着金胜菜市场这一条路子销货,何况周茂才这个人,也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刘大壮眼神一亮,笑哈哈的道:“有啦,咱直接去找他领导,越过他。”

方翔失声而笑:“那不行,风险太大。咱不知道周茂才跟他们老总的关系,也不知道周茂才在金胜到底说的多算。我担心,万一跟他们老总谈不成反而惹恼了周茂才,以后金胜这条路子,怕是就彻底断了。所以要谨慎行事。”

方翔凝眉思索良久,和声道:“大叔,这样吧,明天你守着鸭子,周茂才要是来了,你稳住他。我明天一早就到别的菜市场走走,看看别的菜市场对野鸭的需求,跟负责人谈谈收购的事,要是能成了,咱干脆也别在这里受周茂才的勒索,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第三十七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二天,方翔起了个大早,六点钟不到就出门,到别的菜市场寻求合作的机会。www.65txt.com

临近中午时分,天色阴霾,似有风雪欲来。

天气太冷,滴水成冰。方翔行色匆匆的赶回金胜菜市场的招待处。彻骨寒风中一路奔波,手脚都冻麻了,用力搓着手跺着脚,直奔二楼的住处。

刚到门外站定,透过单薄的房门,听得里面传来人语喧哗之声。

‘莫非是周茂才来了?’方翔心头厌恶之意大作,伸手推开房门,周茂才赫然坐在沙发上高谈阔论,而他的身侧还有一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矮小、焦黑的肤色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块煤球。

此人其貌不扬,坐在沙发上一点都不起眼,唯有那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炯炯有神,方翔隐约觉得此人不可太过小觑。

“哈,可算是回来了。”矮个子中年人瞧了方翔一眼,乐了。而他一开口,夸夸其谈的周茂才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忙不迭的闭嘴不语。

坐在周茂才二人对面的刘大壮忙迎上方翔,背对着周茂才二人朝着方翔挤挤眼,口中埋怨道:“玉娃,你说你咋关机了呢?人周经理跟郑总等你老半天了,我打你手机也不通,天寒地冻的,让人家等你恁久,咋过意的去呢?”

‘郑总?莫非这个矮个子,就是金胜的老总?那才真是人不可貌相。’方翔吃了一惊,忙照着与刘大壮早已约好了口信,掏出手机一看,这才故作懊恼的讶道,“嗨,这手机质量真次。前天才充电的,今天不声不响的就罢工了。”

方翔与刘大壮一唱一和,逼真的很,旁人也无从怀疑,那矮个子郑总已经笑呵呵的起身,伸手与方翔用力而热情的一握,爽朗的道:“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郑久,郑成功的郑,长长久久的久,是金胜菜市场的总经理。方老板,幸会啊。”

“幸会幸会。”方翔礼貌的颔首致意,继而歉然道,“郑总,真是对不住了,手机没电了,我也没在意,倒是害你久等了。”

郑久不以为意的一笑:“没事没事,刚才跟刘大哥聊天哪,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听刘大哥说起农村的趣事,感觉真是亲切。”

郑久言语诚挚,一脸笑意和蔼,透着亲昵的架势,方翔倒是吃不透他的意思,‘这家伙堂堂菜市场老总,一上来就打温情牌,居心难测。’

众人一一落座,郑久突然望着周茂才,神色淡然的道:“茂才啊,你去全富顺订个雅间,今天中午我要跟刘大哥、方老板喝几杯,告诉老宋,把他全身的本事都给我使出来。”

“哎,好,我这就去。”昨天在方翔面前卖足架子的周茂才,在郑久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点头如捣蒜,起身走向门口,关门的瞬间,朝着方翔望了一眼,眼神中意味复杂,好似有几分紧张与哀求的味道。

方翔将周茂才的复杂眼神尽收眼底,心中更是奇怪。此时郑久笑着望着方翔,“方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个人,喜欢痛快说话。我直说吧,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你剩下的那些野鸭子。你想必也知道,今年野味市场,需求量大,缺口也大,往年给我供货的鄱阳湖的养殖大户,他的野鸭子四天后才能出栏,这段时间我不能让客户断了货,所以,你这些鸭子,我想收下,算你帮我一个忙,给我郑某人雪中送炭。”

郑久一口气说完,笑眯眯的望着方翔,神态诚恳。刘大壮喜形于色,方翔先是狂喜,只是随之而生的,却是几分狐疑,郑久说的理由,看似没什么破绽,可郑久却不知道,方翔上午在各大菜市场深入了解,发现不少卖野鸭的散户,百十只到千多只,都在寻求出售。金胜菜市场如果真的需要野鸭子,只需贴出一则公告说收购野鸭,管保响应者云集,他郑久堂堂菜市场老总,又何需为了五百只鸭子,纡尊降贵的来找自己,甚至还苦等几个小时。

方翔觉得这里面有玄机,只是一时半会儿却猜不透。而就如他怀疑的那般,这里面的确大有文章!

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九点钟,郑久跟朋友在帝豪大酒店用餐,席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天涯海阁美食园’的老总卢雄打来的,这是一个在中州市美食界颇有影响力的中等规模酒店。

卢雄外号‘卢大炮’,因为他这个人性子粗豪没涵养,一遇到点事儿就沉不住气好嚷嚷,嚷嚷的嗓门还特大,就像是枪炮齐鸣,所以人送雅号‘卢大炮’。

卢大炮一上来就嚷嚷开了,大嗓门差点把郑久的耳膜震裂:“老郑,你从哪里搞的野鸭子?你是诚心害死我是吧?”

郑久心头咯噔一下,忙道:“老卢,你别着急,到底怎么了?从我们这里出去的野鸭子,都抽样做过药素含量检查,不会有错啊。莫非味道不对?”

“废话,要是味道对了我还能找你?云大小姐刚才来吃饭,点了一道清蒸野鸭,林业局的景局长也在,人是干什么的?一下筷子就吃出不对头。”

听着这几个中州市重量级的人名,郑久额头冷汗涔涔流下,“老卢,你什么时候从我这里提的野鸭子?”

“就今儿下午,周茂才说是刚收的。”卢雄不耐烦的道。

“老卢,这事儿我真不知情,野味收购这一摊,我都让茂才负责,收购后只给我打个报告。”郑久极力撇清自己,然后宽慰卢雄道,“你先别急,说说这野鸭子味道哪里不对,我明天就让茂才去找那卖鸭子的家伙,我非认真调理调理他。”

“这野鸭子味道太好了。”

卢雄一语惊人,郑久愣了好半晌方才明白过来,隔着电话,不悦的道:“嘿你个卢大炮,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消遣我?味道好你嚷嚷什么?”

“靠!”卢雄也火了,脏话都带了出来,“好有屁用!景局长认定这绝对不是人工养殖的野鸭子,派人带走了几只野鸭子,估计是连夜回去验明正身,你说我能不急吗?我手下几个厨师也都说这些绿头野鸭很像是野生的。你也知道我以前的罪过景东,这老小子一直想抓我的小鞭子。你搞些野生的野味卖给我,又不给我明说,现在市面上查的这么严,整天喊着要保护野生动物,你这不是害我吗?”

这事到现在就算是全说开了,郑久却是大为困惑,现在国家对野生动物保护极严,抓住了狠罚,自己曾对周茂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收野生动物,周茂才纵有天胆也断然不敢弄虚作假才对!

‘奇怪了!’郑久怀揣着疑团,饭也顾不得吃,先找到周茂才,到办公室取到了方翔的提供的驯养证跟销售证复印件,郑久的心里面方才有了几分底气,然后马不停蹄的来到卢雄的‘天涯海阁’,同时还请来几个野禽类专家。

检查完卢雄酒店内的野鸭子,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菜市场去检查其他的数百只野鸭子,还杀了几只解剖观察,最后,那几个禽类专家得出一致结论,绝对是家养,只不过无论是毛色抑或是体质骨骼结构,都已经很接近野生绿头鸭,也就难怪味道差不多少。

见了驯养证跟销售证的复印件,再加上专家的鉴定,卢雄算是安心了,也不怕景局长来找茬。

卢大炮眼珠子一转,立马就要收购全部的野鸭子,甚至在原价的基础上,主动每只加了两块钱。不料,郑久的脑瓜子转的比他的眼珠子快,一口回绝。把个卢雄气得牙痒痒的,知道这老小子想要坐地起价,最后二人一阵磨破嘴皮子、讨价还价,敲定每只加五块钱。

“理论上来说,在环境极为优异的仿生态养殖场,才有可能培育出这种成色绝佳的野鸭子。当然,养殖户也得有着极为精湛的驯养技术。”

昨晚专家的这番话,郑久记忆犹新,意识到自己碰到了那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这才一大早就来找方翔,一来是想收购他剩下的鸭子,二来,则是想寻求进一步的合作。

第三十八章 菜鸟与老鸟的较量

方翔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不过对郑久的笑意和煦,也起了几分怀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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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思绪快如电闪,方翔想出对策,故作为难的叹道:“这个嘛,咳咳…”

方翔欲言又止,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郑久的神情变化。

就如方翔所料,他这一装腔作势,郑久面色微微一变,虽很快又变得从容一片,只是那片刻的紧张,却也被方翔成功捕捉。

‘哈,真的有问题。看郑久的样子,对我手头这五百只野鸭子的需求很迫切,看来我可以试着提一下价格。’

方翔暗自打着小算盘,郑久已经一团和气的笑道:“方老板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莫非已经跟别家签订合同了?”

郑久语调和缓、不紧不慢,看起来好似对这五百只野鸭子也不是太过看重。只是方翔联系适才种种,认定他一定是在装样,这就无奈的一笑道:“倒是没签合同,不过我今天上午,的确是出去到别的菜市场打听过,还跟莲花路菜市场的金总有了口头约定…”

方翔停口不语,就如他说的,他的确是打听过野鸭子的行情,而且还试着跟菜市场的负责人洽谈收购,只是所有菜市场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个腔调:先把野鸭子送来,我们看过品质后,才能跟你谈生意。莲花菜市场的金总方翔倒是见过,至于‘口头约定’,只是方翔的捏造罢了。

谈生意就如同,双方都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筹码,方翔拉来莲花菜市场金总,也是为了增加自己谈判的有利因素。而且经过一上午的游走打探,他知道莲花菜市场与金胜菜市场是誓不两立的对头,郑久断断不会去找金总询问。

郑久闻言微微一愣,静下心来思索到底是方翔在虚张声势,抑或是果有其事。

‘这小子很可能是在哄骗我,好趁机坐地起价。哼哼,小伙子,跟我斗,你还嫩着点。’郑久微一思忖,心头有了计较,面上露出几分遗憾的色彩,泰然笑道:“哎呀,那可真不巧,既然金老四已经跟方老板有了约定,郑某人也不好去翘他墙角。~~~~好吧,方老板,那咱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郑久干脆利落的说完,起身与方翔礼貌的握手,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靠,这家伙说走就走。莫非我刚才猜错了,郑久对我的野鸭子不是势在必得,而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方翔忐忑起来,此刻郑久已经到了房门处,方翔终于沉不住气了,想要张口拦住郑久、拉下脸来跟郑久谈谈合作。只是话到嘴边,他却委实张不开口,论脸皮厚度,出涉商海的方翔到底还是比不上那种八面玲珑的圆滑商人。

郑久越走越是心跳加速,他当然不是真个要走,他料定方翔所说的‘口头约定’,只是跟自己玩心理战术、想要坐地起价,这就采取兵法上的‘以退为进’,想要逼得方翔如意算盘落空、主动开口挽留,确保自己处于有利地位。

郑久这一招玩的很高明,可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点,方翔虽脑瓜子好使,可不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面皮还嫩的很,即便心头已经是懊恼的很,却是拉不下脸来张口挽留。

‘咦,莫非我猜错了?嗯,金老三虽不是个东西,不过做生意很有一套,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方翔迟迟不开口挽留,郑久只以为他说的口头约定是实情,心头失却了原先的镇定,而此刻,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

郑久没有真个出去,方翔面皮薄,他这个老江湖面皮却是厚的很,动作一个停顿,嘴上自言自语的嘟囔着道:“吆,有电话。”

郑久佯装手机是定在震动上,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假模三刀的打起了电话:“喂,什么事?嗯,嗯嗯,我知道了,好了,别催了,我也头疼。”

郑久佯装不悦的‘挂’断电话,转身望着方翔,笑意和煦中带着几分恳切:“哎呀,又有人来问我要野鸭子,市面上真是供不应求。方老板,看来这次还真得你帮忙了。这样吧,你随便开个价。”

方翔心头一喜,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又安稳落下,郑久又笑着道:“我知道方老板跟金老四谈生意,肯定废了不少口舌,虽说这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效应,不过我郑久个人会给方老板一千块,作一点小小补偿。”

郑久表现的豪气干云,方翔明知道这是郑久收买人心的手段,可依然还是有些感动,这就不假思索的道:“好吧,我打听过,市场上野鸭子的最高收购价是每公斤22块3,我不多要,一口价,22。”

“行,没问题。”郑久利落的答应。

方翔料不到郑久会如此痛快,一愣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嘴巴,自己既然已经推算出郑久的迫切心理,就应该趁此机会大宰一笔,谁知道头脑一个发热,居然稀里糊涂的就卖出去了。

方翔懊悔不迭,郑久心头大乐,‘嘿,瞧这小子的谈吐,是块做生意的料,不过到底还是嫩了点。’

接下来一手交货一手点钱,五百只野鸭子805公斤,收入17700元,算上郑久补偿的一千块,总计18700元。

货款两清后,郑久将方翔与刘大壮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中,打开办公桌抽屉,从中取出两条中华烟跟两瓶五粮液‘王者风范’珍品酒,殷切的推到方翔面前,在方翔推辞之前,正色道:“方老板,你要是拿我郑久当朋友,就别跟我客套。”

‘说实话,我还真没拿你当朋友。’方翔心头暗笑,只是场面上也不能失了礼貌,推辞几番后架不住郑久的热情,方才勉强收下了烟酒,心头却在琢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这郑久有求于我。’

就如方翔所料,郑久见方翔收下烟酒,心中一喜,东扯西拉的聊了一会儿,郑久语调一转、步入正题:“方老弟,我听刘大哥说,这鸭子是你自个养的?而且你们宁远村,只你一户搞养殖。”

方翔点头,郑久笑着道:“方老弟,刚才我不摸你的底,所以很多事情我做了隐瞒,现在我瞧清楚了,你是个实在人,所以哪,有些话我也不妨跟你直说。

你养的野鸭子很不错,尤其是味道,从很大程度上保持了野鸭子独有的野性本质,比市面上常见的野鸭子要强上几分,跟我合作过的几家酒店,都已经加大了这种野鸭的订货量。所以我想跟你长期合作:你继续养殖野鸭,我全盘负责销路,咱俩强强合作共同赚大钱。”

郑久把话点明白了,长存在方翔心头的困惑也就解开了,闻言心头蓦的一动。

郑久人老成精,自然瞧得出方翔心思已经活络起来,这就趁热打铁道:“养殖出来的野味是否美味,除了养殖技术与经验外,就在于山水地貌。看来方老板所在的宁远村,很适合野鸭子的生长。如果我是你,我会趁着市场的火热,着手扩大规模。销路你不必担心,我金胜菜市场在野味市场销售上,很有几分路子。以野鸭子来说,这三年来,平均每天的吞吐量最少在五百只。方老板尽可以去打听,在中州这片地上,说起野鸭子的销售来,我郑久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郑久神情豪迈万千,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己的能量,言语中更是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玉娃,能跟郑总合作,哈哈,这感情好,感情好啊。”刘大壮闻言眉飞色舞,手脚都颤抖起来。

方翔的心境被郑久充满诱惑力的话语撩拨的波动难安,郑久忙又加了一把火:“商品鸭的销售周期,大致是70天。方老板如果有意,咱们现在就可以签订下一批野鸭的预购合同,咱们可以先把数目定在一万只。”

预购合同,指的是菜市场根据以前的市场反应,给养殖户下订单、同时给付一定的预购金,比如要求养殖户两个月后提供两万只野鸭子,届时照着市场价来收购。如此一来,养殖户就不需要自己苦哈哈的去寻找销路,可以将更大的精力放在养殖上。

第三十九章 买只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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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得好好想想。www.65txt.com”想着美好的前景,方翔也兴奋起来,语调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颤音。

“嗯嗯,这是大事,方老板想的周全一些也是应该的。”郑久善解人意的说着,只是神态却是笃定一片,望着方翔的表现,他料定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

不料好半晌后,方翔变得冷静下来,虽依旧是红光满面,语调却变得平缓:“郑总,这样吧,我回去认真研究一下,实不相瞒,我的野鸭大棚目前只够豢养两千只,要想扩大规模,无论是资金投入或是场地,都需要认真规划,急不来的。”

郑久愣了一愣,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可也知道方翔说的在理,自己也是被这难得的野味搞得失去了平日的镇定,还不如眼下这个年轻人想的周全。

郑久转念一想,又想与方翔先签订两千只野鸭的预购合同,只是方翔也婉拒了,借口是自己养殖经验少技术差,怕到时候无法提供足数的鸭子,不过方翔与郑久做好了口头约定,说只要鸭子出笼,一定卖给郑久。郑久有些失望,可也无可奈何。

郑久中午宴请方翔与刘大壮,方翔与刘大壮适才搬运野鸭子,身上脏兮兮的,这就先回菜市场招待处换衣服,趁此当口,郑久把周茂才找来。

“郑总。”周茂才望着郑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你呀,你真行啊!”郑久怒哼了一声,周茂才不由的打了个寒噤,郑久见他的可怜样,皱了皱眉,语调变得稍稍缓和了一些,“方翔是你的关系,这一次,你本来立了大功。可你却毁在一个‘贪’字上。

我刚才派人调查过,今天上午,他的确去过很多菜市场,如果不是昨晚卢大炮及时把信息反馈给我,这剩下的这五百只鸭子,估计早就卖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刚才跟方翔谈预购合同,他推三阻四,我估计这里面跟你少不了干系。”

周茂才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郑久叹道:“算了,我也不说了,你功过抵消,这一次我不罚你。方翔送过你什么东西,你照着原物的两倍还给人家。以后,方翔这条线还得你跟着,有事没事过去联络联络感情,毕竟你跟刘正午比较熟,跟方翔能搭上话。你把人给我笼络住了,离春节还有七十多天,春节前方翔一定能出一次货,你一定得给我把货买到手。”

“哎哎,郑总,你就放心吧。”周茂才感激涕零的连连点头,他也知道,春节中野味需求量更大,价格更是飞涨,郑久更是急需要方翔的上等野鸭来提升金胜在各大菜市场中的地位。

……

中午,郑久做东,周茂才作陪,二人陪着方翔与刘大壮在一家星级酒店用餐。酒量甚豪的刘大壮又一次成功的把郑久与周茂才喝趴下,他自个却是笑眯眯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回到菜市场招待所,刘大壮带上房门,先将郑久送的香烟美酒珍而重之的放好,然后将贴肉放置的厚厚两叠钞票合在一起,蘸着唾沫,眉飞色舞的又开始数钱。

方翔本想拉着刘大壮一起去买点东西,只是见刘大壮兴致正浓,也就不去打扰他,独自走出招待所。

金胜菜市场的邻近,有一处花鸟鱼虫市场。方翔顺势走了进去,想要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植物。

一路闲逛,没见到动心的植物,倒是雀鸟区吸引了方翔的注意。这里宠物鸟类众多,一些个学舌鹦鹉,更是瞧得方翔直乐,而一想到不会说话的铃铛,方翔心头怜惜之意大盛,心中也是一动,‘不如买只鹦鹉给铃铛,小孩子家家的应该喜欢这种会说话的小精灵吧。如果能买到只聪明的,什么话都会说的,估计还能给铃铛解闷儿。’

鸟雀区有一家鸟食专卖店,专卖店里还出售鹦鹉。方翔兴匆匆的走进去,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礼貌的一点头,“你好,想买点什么?”

“鹦鹉,聪明点的,会说话的。”方翔道出要求。

老板笑了,望着方翔不解的目光,忙正色解释道:“我们店里出售的都是羽毛已经长齐的幼鸟,还没开始教学人语。这是方便客户买回去后、自己驯化教导,从中获得那种成就感跟乐子,您说是吧?”

老板这一解释,方翔登时意识到自己太过外行,讪讪的挠挠脑袋,干笑着道:“老板,那你费费心,帮我挑一只聪明点的吧。”

老板连连点头,逐一给方翔介绍着鸟架上的鹦鹉品种与特点,方翔是彻头彻尾的外行,听得云山雾罩头大如斗。此刻,老板在一只鸟架旁停下,这是一只灰色的鹦鹉,尾羽鲜红、鸟喙呈黑色。模样不是特别漂亮,却显得乖巧可爱。

方翔一打眼,就觉得这鹦鹉挺招人喜欢,老板介绍道:“这是印度灰鹦鹉,是鹦鹉中最聪明的品种,学话特快,拥有极高的智能,相当于人类两到五岁的儿童。它的样子虽然不是顶级漂亮,可瞧来很顺眼,是吧?”

方翔颇有同感的点头,越瞧越觉得这灰鹦鹉异常顺眼,这就笑呵呵的问道:“这灰鹦鹉多少钱?”

“市场最低价五千。”

“五千?”方翔着实被吓了一跳。

老板生怕把客人吓走,忙陪笑道:“你要是真想要,价钱方面好商量,本店可以上网,你也可以在网上随意调查灰鹦鹉的资料与价格。”

老板表现的很是真诚,方翔却不敢贸贸然入手,毕竟这价格太贵,方翔到周遭禽鸟区的鸟店里打探一遭后,方才知道这老板没有漫天要价,在别的店铺见到的灰鹦鹉,价格都在五千到八千之间,甚至有一家出售一对灰鹦鹉,要价三万。

其实鹦鹉种类很多,比如虎皮鹦鹉,便宜的才几十块一只,可方翔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只灰鹦鹉瞧来异常对眼,也认定铃铛一定喜欢,犹豫半晌,终于咬牙决定买下。

与老板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竟然以一千四百块的价格成交。方翔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杀价本领居然如此厉害,当真是大有成就感。

那老板连连苦笑,拍着方翔的肩膀道:“老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灰鹦鹉是我前些日子在野外逮到的,要是我自己培育的,就是八千块我也不卖,不过现在呢,我手头紧、急需要钱,赚点算点,你也算是沾了个大便宜。”

方翔提着鸟笼志得意满的离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老板一改适才的苦笑连连,一团和气的面上露出几分狡诈的笑意,自言自语的道:“嘿嘿,终于把这只没人要的傻鸟卖出去了。小伙子,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外行哪,不骗你骗谁。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说这笨鸟死活学不会说话,可一千五买只灰鹦鹉,你也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嘿嘿。”

第四十章 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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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礼物专门送给经常帮自己忙的村民,此外,还特意买了一个400L的大冰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通过原先的配货部,联系了一辆即将从中州返回周莱市的小货车。

第二天清晨,方翔与刘大壮打道回府,将采买的东西统统搬上了小货车。

临行之际,郑久与周茂才前来相送,周茂才趁着无人留意,偷偷将方翔拉到一旁,不由分说就塞给方翔一个黑塑料袋。

“翔子,做叔叔的一点小意思,你要是跟叔叔推让,那就是见外了。”周茂才笑眯眯的说着,那慈眉善目的面上,还真是洋溢着几分亲人似的热情。

周茂才送礼给自己,方翔倒是不感到意外,郑久眼下急于套牢自己,自然不会容许周茂才坏了他的部署,肯定会命令周茂才想方设法的改善与自己的关系。

方翔对眼前的这个胖子本来是极为厌恶,此刻望着他这泰然自若的样子,反倒是有了几分佩服,无论这胖子品行如何,单单这份前倨后恭的厚脸皮功夫,自己就自叹弗如。

‘认真说起来,无论是郑久抑或是周茂才,商场上的经验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与之比肩的。眼下我能牵制住他们,只因为他们有求于我。看来日后,我要抓牢手中的优势,也要多多考虑经营之道,免得被这些老狐狸骗了都不知道。’

方翔暗自思忖,明面上与周茂才一番推让,最终还是耐不住周茂才的‘热情’,‘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礼物。

上了货车,与郑久等人挥手作别后,刘大壮望着方翔手中的黑包,好奇的道:“玉娃,那周胖子送你什么东西?”

方翔随手打开塑料袋,里面赫然是两条中华跟两条泰山烟,刘大壮嘿嘿乐了,笑的一脸桃花灿烂:“哈,咱们又赚回来啦。”

方翔也笑了起来,突然生出几分世事如棋如梦似幻无可捉摸的感觉。

刘大壮此刻又低声道:“玉娃,昨儿个郑总要跟你签那个预购合同,你咋不同意?多好的事儿。”

刘大壮很惋惜,要是照着他往日的脾气,早就又埋怨上了,只是见识了方翔与周茂才郑久这种商场老油条的斡旋,刘大壮此时对方翔这个后生晚辈,的确是佩服的很,知道这个侄子远比自己想的周到,这才没有开口埋怨,只是道出疑惑。

方翔不答反问:“大叔,郑总为什么这么急切的跟我签合同?”

“因为你的鸭子味道好呗。”刘大壮不假思索的道。

方翔点点头,和声道:“关键的问题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养出的野鸭子,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味道比别的地方养殖的好。是环境因素,还是饲料搭配的合理?总之这一次能成功售出野鸭子,有很大的一部分取决于运气,所以我不敢贸贸然的与郑久签合同,万一第二批养出的野鸭子达不到现在的美味,岂不是糟糕?”

刘大壮闻言一愣,觉得方翔说的有理,赶忙问道:“那你打算咋办?”

方翔不假思索的道:“养殖过程中,从饲料搭配到气候变化,包括鸭子的种种异常,我都做了详尽的记录。我回去翻翻记录,查证一下野鸭子美味的原因。”

方翔的话有一定程度的保留,其实对于野鸭子异常美味的原因,他认为极有可能是得益于食鼠藤脱落的藤蔓‘血果’,正是这些血果导致野鸭子胃口大开且精力旺盛,在宁远村这种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尽情的嬉闹玩水,这才有了今日的美味。不过这也只是方翔的猜测,毕竟没有得到证实,方翔想在第二批野鸭身上做一下试验,来确定血果的真正功效。

二人说着话,刘大壮望着方翔身旁的鹦鹉笼子,那灰鹦鹉倒是蛮可爱,只是不爱叫唤,刘大壮饶有兴致的瞅着灰鹦鹉,笑呵呵的道:“玉娃,你喜欢养鸟?”

方翔笑着摇头:“不是,这是买给铃铛的,鹦鹉会学舌,我打算训练它说话,然后让它陪着铃铛逗乐解闷。”

刘大壮一愣,望着方翔身旁装满玩具的塑料袋:变形金刚、遥控小车、积木,还有那一厚碟看图识字的卡片,道:“那这些呢?”

“这也是给铃铛的。”方翔见刘大壮的目光停留在看图识字的卡片上,解释道,“这是给铃铛识字用的,我平日里的空闲时间也不少,我可以利用起来,教铃铛识识字学学算术,铃铛五岁了,也该读书识字了。”

“玉娃,你对铃铛太好了。你没来村子的时候,铃铛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炕头上,一天天的不动弹,我这个做爷爷的,瞧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我跟你婶子没办法,家里这些地不能扔了。唉,你来了,铃铛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大叔跟你婶子念你这个情,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刘大壮语调有些哽咽,忙掩饰似的猛吸着香烟,透过薄纱似的烟雾,是那双通红中泛着泪光的眼睛。

方翔倒是被刘大壮过于郑重其事的话语闹得颇是尴尬,讪讪的挠挠脑袋,笑着道:“大叔,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从小就拿我当亲侄子看,我也常念着你的情分。而且我是真喜欢铃铛,铃铛这孩子乖巧聪明招人疼,又特勤快。就说这养野鸭子吧,经常是我早上一起来,铃铛已经把饲料调和好了。而且这丫头管理起这一千多头野鸭子,比我厉害的多,那小鞭子甩的那叫一个地道,我是自愧不如。”

方翔不住嘴的夸奖着铃铛,刘大壮与有荣焉,心中也是得意起来,只是想起一事,面色却又阴沉的可怕:“玉娃,你待铃铛,真是比她亲爹亲妈都好。以前啊,铃铛整天眼巴巴的指望着她爹给她打电话,可栓柱那操蛋的玩意,别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娘,他倒好,别说爹娘,连女儿都忘了。还有铃铛那混账妈妈,妈的,这是她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一年年的不管不问,去年过年的时候,两口子居然不回来,你没看铃铛大年三十哭的,嗓子都哑了。”

栓柱是刘大壮的独生子,今年二十七岁,娶了个外村媳妇翠凤,新婚后二人就出门到深圳打工,铃铛满月的时候,夫妻二人专程回家,把铃铛往刘大壮夫妇手里一塞,又急匆匆的回了深圳。夫妻二人平日里很少来电话,更别说对铃铛的生活嘘寒问暖了,这也是刘大壮恼火的原因。

刘大壮狠狠的拧灭了烟蒂,嘴角轻轻抽搐着、气得厉害,方翔忙笑着宽慰道:“大叔,我也在大城市呆过。外面生活不容易,栓柱哥两口子在外面打工,就得受人管。要想回来过年,首先老板得给假期。其次还要买车票,赶上春运高峰,那价钱高的离谱,想必栓柱哥也有自己的难处。”

“难处?哼哼。”刘大壮气咻咻的冷哼着,“我看他是在外面花花世界里迷了眼,忘了爹娘女儿,也忘了生他养他的穷窝窝了。”

刘大壮数落着栓柱夫妇的不是,又扯着宁远村的家长里短,一路走来,方翔倒是不觉得寂寞。

中午时分,方翔二人到了周莱市。来到配货部,将方翔采买的物件搬上拖拉机,发动起来,二人兴匆匆的回家。

回家的路顺利异常,下午四点钟,二人回到了宁远村。

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夕阳无限美好,光芒浓稠而不炽热,远处起伏的山峦披上了彩衣,脚底皑皑的白雪映衬着金色的光芒。

拖拉机在方家祖屋黑色大宅门前停下。

‘铃铃铃’,铃声阵阵,欢快而急促,就像是性急的小精灵在弹奏着一曲动人心扉的歌曲,而伴随着悦耳银铃,铃铛就像是小精灵似的出现在门口,朝着方翔急急的跑了过来。

“铃铛,我回来了。”方翔望着眼前这张宜嗔宜喜的小脸,周身的疲劳一扫而空,将铃铛抱了起来,高高的抛了起来,稳稳的接住,清脆的铃声越发响个不停,随之而起的还有铃铛那清脆的笑声。

“铃铛,在家里乖不乖?”方翔捏捏铃铛的小鼻子,柔声问道。

“哎呀,一点都不乖。”铃铛正要用力点头,不妨紧随着她快步走出来的刘大婶开始揭短,“这丫头,掰着手指头算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说天寒地冻的,她非搬着小板凳跑到门口等你,冻得跟个胡萝卜似的。”

刘大婶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铃铛朝着唠叨不停的奶奶吐吐下舌头,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方翔又是感动,又有些慨叹,铃铛这孩子太过缺少父母的疼爱,说起来栓柱跟他媳妇也太过混账,连个电话都不给铃铛打,天下哪有这样为人父母的。

铃铛的小手小脚都已经冻得冰凉,方翔忙抱着铃铛往屋里走,刘大壮与老伴叫了几个人,把拖拉机上的东西一一搬下。

方翔照例把经常来帮自己忙的乡亲找来,将采买的日用品送给大家。

众人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说着感谢的话。客厅炉火熊熊,映着每个人的面上都是红光满面、笑意灿烂。大家端详着方翔送的礼物,彼此间笑语交谈,说不出的其乐融融。

第四十一章 魏老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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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生活单调乏味,但是处处透着质朴与温暖,这种乡村独有的热闹与毫无隔阂,远离了勾心斗角的诡诈,让人打心眼里觉得痛快,方翔很享受这种感觉。

“玉娃,这次赚了不少钱吧?”人声鼎沸中,柱叔小心翼翼的问着。

“还行,一千只鸭子,每只赚了近二十块。”方翔倒是没有隐瞒,何况这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绝对不会也不愿透露的秘密——太岁。

“啥!?”柱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惊讶的喊声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听来极为夸张,显然柱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旁人也没有在意,每个人都为方翔道出的这个数字惊讶的近乎呆滞。屋内也随着柱叔这一嗓子而变得寂静起来。

很快的,寂静的屋内就像多出了几十个小老鼠,变得叽叽喳喳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方翔本以为会有人向自己请教如何养殖野鸭,可好半晌后,却也没人开这个腔,大家伙只是用羡慕的眼光望着自己,嘴上说着恭喜之类的吉祥话。

大家唠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拿着方翔送的日用品心满意足的离去。刘大壮与魏老头被方翔留了下来。

“魏爷爷,大叔,这些东西,是我孝敬二位的。”

郑久与周茂才总共送了方翔四条中华烟、两条泰山跟两瓶好酒,方翔将两条中华烟留下、准备寄给父亲,另外的东西平均分成两份,送给魏老头跟刘大壮。

“这…这不合适…”刘大壮还待推辞,魏老头已经缓缓的道:“玉娃的心意,大壮你就别推让了,让孩子笑话。”

魏老头开口,刘大壮这才不去矫情的推让,满心欢喜的收下。刘大壮与刘大婶跟方翔聊了一阵,也告辞回家。

屋内只剩下魏老头与方翔,铃铛早就跑到屋里逗弄那只灰鹦鹉去了。-====-

魏老头望着方翔,慈祥的眉眼里透着骄傲,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慢吞吞的道:“玉娃,你是不是有点奇怪,为何你柱叔他们,没有兴趣向你打探养鸭子的事情?”

方翔吃了一惊,这才知道,眼前这老者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只凭察言观色就能探析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种目光如炬的本事,实在是让人叹服不已。

“魏爷爷,你真是神了。”方翔先是送上一顶小小的高帽,拍得魏老头心境愉快,然后皱眉叹道,“是啊,我是觉得有些奇怪。要是在城里,大家早就动这心思了。”

“没什么奇怪的。看你赚钱了,他们谁不动心?但是咱们村里,谁家都穷,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所以他们眼下是有心无力,也就懒得张这个口。”魏老头一句话道出本质,蓦的,那平和的面庞突然多了一丝凝重,昏黄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罕有的精光湛湛:“不过,过年的时候,外地打工的后生十之**都会回家,他们中不乏脑子灵光的,或许会从你的成功中嗅到点,嗯,照电视上的话来讲,嗅到点商机啊。或许到时候有人想让你带头领着致富,你咋说?”

方翔微一思忖,正色道:“魏爷爷,我不能瞒你。我暂时没有带领穷乡亲致富的构思。不是我自己私心太重,只想自己赚钱,而是我眼下离成功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我在野鸭子养殖上也还仅仅是个半吊子。更不用说在市场销售上,压根没有半点的经验。目前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做大,成长到一定规模,摸清野味市场的运作规律,最好是在市场上打出‘宁远村绿头野鸭’的招牌之后,才有能力拉帮穷乡亲一起致富。”

“说的好。看来你没有在这次的胜利面前昏了头脑,好,很好。唉,我还生怕你小子有了点成就,尾巴就翘上天,根基还不牢靠,就雄心万丈的想领着穷乡亲致富,看来是我多虑了。”魏老头一拍大腿,满意的颔首,丘壑遍布的苍老面庞也有了几分矍铄的精神,话锋一转:“玉娃,刚才大壮偷偷跟我说过,说你现在也没闹懂自己养出的鸭子为什么会独具美味?”

方翔点点头,“我打算再养一批野鸭,然后做个实验,希望这一次能找到根本原因。”

“哦,这样啊,很好,就该这样做。”魏老头微微颔首,一脸的嘉许笑意,思忖片刻后,缓缓的开口:“玉娃,如果你找到野鸭子美味的原因,一定要把它牢牢的抓在手中,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包括刘大壮,包括我!”

魏老头说到最后,言语中已经有了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方翔愣了一愣,讶道:“魏爷爷,你不是常希望我带领村民致富吗?”

魏老头晒然一笑,和声道:“带着乡亲致富,跟保留自己的秘密,是两码事。你这是独门秘方,是你靠努力跟运气争来的,别人无权拥有。”

魏老头的口吻理所当然的很,方翔也蓦的恍然,魏老头所说的,其实就是变相的专利保护,这个视自己为亲孙子的老者,希望自己将这个秘密永远抓在手中。

爷俩促膝交谈,魏老头说着话,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门,叹道:“瞧我这脑子,一高兴,啥事都忘了。”

魏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手绢叠的异常整齐,在方翔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魏老头小心翼翼的将手绢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存折。

魏老头将存折往方翔手中一塞,道:“玉娃,魏爷爷老了,平日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点钱算是魏爷爷的一点心意吧。这些一半是我的补助金,另一半是你爹妈这十多年里寄给我的,要我养老用,唉,你爹妈,仁义啊。”

方翔一愣,登时意识到这是魏老头所有的积蓄,赶忙推辞:“魏爷爷,钱我够用,这是你的积蓄,我不能要。”

“给你就拿着!”魏老头不悦的瞪眼,这个老人早已苍老的就像是一片枯黄的飘叶,生命力即将燃尽,似乎一阵风就能让他消逝。可他这一瞪眼,却登时给了方翔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似突然间见到了一只早已绝迹的洪荒巨兽,纵然它已经衰老的无力伤人,可那独有的威严与神采,却依然慑人心魄。

方翔怕魏老头生气,不敢继续推辞,这就将存折珍而重之的放在怀中,轻声道:“魏爷爷,谢谢你,我会好好利用这些钱的。”

方翔不敢高声语,他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头的感激而哽咽起来。

魏老头见他收下,这才满意的颔首,望着方翔的眸子中,充满了慈爱之意,慨叹一声:“唉,玉娃,魏爷爷老了,没什么奔头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快八十了,活够了,这些钱,我不给你给谁?难道要它们随着我一起到棺材里?嘿嘿。”

魏老头谈笑风生,方翔却觉得他的话语过于不吉利,忙道:“魏爷爷,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总得给玉娃留个几十年尽孝的时间吧。”

“几十年?哈哈哈…,到时候我这糟老头子,怕还真成了老不死的。”魏老头抚髯朗笑,神情是少有的爽朗惬意,满脸的皱纹都乐得舒展开来。

魏老头是闯过枪林弹雨的真汉子,生死瞧的很淡,而且自从唯一的老友方国安去世之后,他对这个世界也就越发少了几分留恋,不过即便如此,方翔的话依然让他高兴,笑呵呵的拍着方翔的肩膀,正色道:“行,魏爷爷就照你说的,活上个一百来岁,多跟你沾点光。等以后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好跟你爷爷、跟那些个牺牲的战友们吹吹牛,说我有个孝顺的好孙子,哈哈哈…”

第四十二章 扩大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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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种西兰花赚了四万六千块,养野鸭子赚了两万多点,扣除日常花费,半年来总计赚了六万块,算是小有成就。

此刻他手头,算上来宁远村时随身携带的一万块,还有魏老头送的五万块,总计有十二万的资金。

方翔信心百倍的打算大展拳脚,继续养殖绿头野鸭。在购买野鸭苗之前,方翔专门请来了老兽医杨承,想要聘请杨承做自己养殖场的顾问。

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上午,杨承应邀来到方翔的祖屋做客。作陪的有魏老头跟刘大壮。

杨承生活富足,也正嫌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平日里就瞧方翔这小伙子谦和有礼,很对自己的脾气,此时见方翔有做大的决心,杨承大为赞同,对方翔希望自己能做养殖场顾问的请求,一口应承下来。

中午时分,方翔亲自做菜,铃铛帮厨。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农家小炒,一道清香扑鼻的清蒸野鸭,一盆香气馥郁的鲫鱼蛋汤,众人是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席间,杨承提醒着方翔:“玉娃,这养殖业有句俗语说的好,叫做‘徒弟气死师父’。”

魏老头与刘大壮尽皆茫然,方翔也是微微皱眉,颇为不解,杨承也不卖关子,笑着解释道:“新手刚开始养禽类的时候,论经验论技术,比不上老手。可新手的养殖场往往是新建的,细菌和病毒压根儿没有,那就是一张白纸,你在这里养,怎么养都成。第二批禽类,可能你还能养好,但是第三批呢?第一批留给你一些病毒,第二批也给你留下了病毒,第三批你一个疏忽,嘿,它就可能会给你造成致命的打击,老手?老手也顶不住。这就是业内所说的徒弟气死师父。”

方翔豁然明朗,接过话来道:“杨老师的意思是,要做好病毒防治。”

杨承笑着颔首:“非但要做,而且要时刻紧抓。我经常遇到一些养鸡的老手跟我诉苦,说哪,真奇怪啊杨老师,我那鸡圈明明消过毒了,咋这鸡苗还一批批的死哪。我怎么告诉他的?我说啊,你是消过毒了,可我要你把病毒的防治当作一项持久战来对待,你非当成耳旁风,你死了鸡是吧,那你活该。”

杨承顿了一顿,望着方翔语重心长的道:“玉娃,养殖这行业,肯吃苦还远远不够,还要会用双眼来观察、活用脑子来分析,没事就去钻研技术,千万别学有些养殖户,成功一次尾巴就翘天上去,成天价花天酒地,完全把收成交给老天爷来做主。

野鸭子养殖这行当,只要你的野鸭不死,价格再低,你也未必会亏太多。就怕死啊,往往是一死死一片,养殖户怎么亏的?就是这么亏的!”

杨承一番诚心挚意的嘱托,方翔牢牢点头记在心上。探讨一番养殖技术后,方翔又开始研究场地的问题。

“刘大叔,我打算再养三千只野鸭子,可我现在的育雏室太小,我想扩建一下,麻烦大叔今天下午帮我联系一些泥水匠跟小工。”

刘大壮与魏老头齐齐一愣,魏老头讶道:“玉娃,这天寒地冻的,没法子破土动工啊。”

北方冬天不适合搞土建,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混凝土有凝结时间,在0℃~4℃时,凝结时间比15℃延长3倍,而一旦温度降到0.3~0.5℃时,混凝土开始冻结,达到零下10℃时,水化反应完全停止,混凝土发生冻坏。要在冬天施工,只能在混凝土里添加防冻剂并且照着特定的办法实施负温砼施工,这就需要较大的投入,而且宁远村的村民也不懂这个法子。

“这,嗨,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方翔面色一变,懊丧的跺了一下脚,眉宇间愁绪盎然。他自然知道冬天不能搞土建的常识,只是忙中有乱,疏忽了这一茬。眼下计划行不通,就无法养殖更多的野鸭,方翔心头可真是颓丧到了极点。

杨承却是哈哈笑道:“玉娃,别担心,以前我就想告诉你,可一直都给忘了。这养殖禽类啊,最好的育雏室不是土建的砖瓦房,而是塑料大棚。”

“什么?”方翔闻言精神一振,催促着道:“杨老师,冬天可以建塑料大棚吗?”

杨承笃定的颔首,“没问题的。虽说这塑料养殖大棚也需要用到混凝土来固定立柱,不过那些专门建大棚的,都懂得负温混凝土施工的法子,难不倒他们。”

……

步入冬季,老鼠很少出现,穴居狼蛛开始冬眠,食鼠藤的藤蔓也不再脱落。幸好方翔手头积攒了很多的血果,合计着总分量大概够养四千只野鸭子。方翔这就决定先养三千只。而每一百只31—70日龄的野鸭需要的育雏室面积约为12平米,这算下来,三千只总计需要360平米。

方翔决定建一450平米的塑料养殖大棚,杨承热心肠,午饭过后,立马与建大棚的人联系。一番讨价还价,敲定了一万块的价格。

建塑料大棚的公司下午就派技术员来到了宁远村,在方翔的陪同下,开始选址。

第二天,工程队拉着材料来到了方翔的祖屋,开始建造大棚,方翔请刘大壮跟精通土建的柱叔代为监督进度,自己则与杨承一起,去采买野鸭苗。

方翔先找到了当初卖给自己野鸭苗的黄老头,通过黄老头的儿子,找到了孵化野鸭苗的正主儿——蓬莱市金凤凰孵化厂的老板吴有利。

黄老头的儿子曾给吴有利打了近一年的工,照着他的说法,吴有利是个好人,可不是个好商人。吴有利起初在别人的孵化厂打工,论技术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后来见老板越做越大,吴有利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辞职回家建立了自己的孵化厂。可他只有技术没有销路,更不用说在市场上打造自己的牌子,结果一路孵化一路赔,到了今年,连给三个工人发工资的钱都没有,只能用孵化的野鸭苗来顶替。

在长满荒草的金凤凰孵化厂内,方翔见到吴有利。

吴有利今年只有四十二岁,年富力强的岁数,却是未老先衰:头上秃顶,面上皱纹如蜘蛛网般的密集,高大的身躯有些佝偻,像是一只熟透的虾子。

“你们来买野鸭苗?真的来买野鸭苗?不是来忽悠我的?”在孵化厂简陋的办公室里,吴有利颠三倒四的说着这几句话,兴奋之余,是那种患得患失的忐忑。好似生怕方翔只是来寻他开心的恶趣味者。

“真的要买。不过也要看过野鸭苗的品质后才能决定。”

在得到方翔这肯定的答复后,吴有利兴奋如癫,手舞足蹈的拉着方翔去参观自己的孵化车间,吴有利的妻子正在孵化车间打扫着卫生,这个妇女的面上依然有着清秀的轮廓,只是与吴有利一样,苍老的可怕。孵化车间空荡荡的,在一个角落里,养育架上摆满了簸箩,簸箩里满是雏鸭。

吴有利苦笑着道:“方老板啊,这四千只雏鸭是我老吴花了最后的老本孵化出来的,要是再卖不出去,我也只能跟老婆一起去跳河了。”

吴有利以稍稍夸张的言辞来衬托自己此刻的喜悦,而杨承则开始认真检查起雏鸭苗。

二十多分钟后,在吴有利期待而忐忑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杨承含笑嘉许:“不错,很好。”

检验合格后,方翔开始与吴有利谈价格,吴有利开出的价格是每只五块,这个价格在市面上来说,也是比较公道。

方翔本想照例回一下价,降个毛八分,能省一点是一点,只是望着吴有利那紧张忐忑的样子,心头一叹,到了嘴边的价格又咽了回去,笑着点头:“行,公道,我全收下了。”

……

交浅言深,本就是商业大忌,方翔了解这一点,可临分别之际,望着吴有利那花白的鬓角跟他妻子那死灰样的没有半点激情的茫然眼神,方翔突然很想留下几句让他们高兴、让他们有盼头的话,犹豫了一下,这就和声道:“吴经理,如果年底能顺利出货,我春节过后,会扩大规模,每两个月会出一万只野鸭子,到时候还需要吴经理鼎力相助。”

就如方翔所料定的那般,此话一出,吴有利夫妇眼神中登时有了神采,吴有利激动的连连搓手,结结巴巴的开口说话,那神态像极了小学生做保证:“方老板请放心,只要你有需要,只管开口,我保证给你出的野鸭苗,个个健健康康无病无灾,您放心,尽管放心…”

辞别吴有利夫妇,方翔与杨承踏上归程。杨承指指车后的保温货柜,笑呵呵的道:“吴有利这些野鸭苗的价格,至少可以砍下一毛,如果趁着他急于做成生意的心理,最少还可以再砍下两到三毛。这样算下来,你最少能省下一千块。”

方翔笑而不语,杨承叹息着道:“价格你不砍,反而在原来计划的基础上又多买了一千只。玉娃,你的心不够硬不够狠,离做一个成功的商人,还差得远哪。”

杨承似感慨,又似是淡淡的嘉许,方翔耸耸肩,无奈的笑道:“我也知道,可看着他夫妇的样子,我实在是张不开嘴,或许我永远也做不成一个成功的商人。”方翔笑意中有自嘲的成分,更多的却是那种但求问心无愧的洒脱之意。

第四十三章 一只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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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宁远村,方翔将四千只野鸭苗先养在原先的育雏室里,虽说地方窄了点,可此时的小雏鸭比一个鸡蛋大不多少,倒也不觉得拥挤。www.65txt.com

十几天过后,塑料养殖大棚建好。

塑料大棚宽为九米、长约五十米,呈东西走向、内部宽敞明亮,在大棚的四周还挖有专门的排水沟,利于雨季排水。

雏鸭对温度很挑剔,塑料大棚可以完美的满足它们的需求。棚架外覆盖着塑料薄膜,薄膜表面还有一层麦秸制成的厚草席。冬季白天,将草席卷起,利用塑料薄膜的“温室效应”,能提高棚温、节省能源,到了冬季夜晚,就将草席放下,可以很好的保温。而到了夏天,草席配合防晒网,一样可以起到良好的隔热效能。如果寒冬腊月的时候,温度达不到育雏要求,大棚内还另设有烟炉筒孔以供加温使用。

育雏室对通风要求也很严格,要求在保证温度的前提下,能够及时将育雏室内的二氧化碳、氨气、硫化氢等有毒有害气体排走,增加空气中的氧气含量,这一点,塑料大棚做的也很好:棚顶部每隔四米安置一个直径五十公分的排气孔,排气扇作用下,能及时有效的将棚内污浊的气体排走,防止病菌有滋生环境。

陪同方翔一起验工的刘大壮与魏老头等人啧啧称奇,直说这城里人就是有门道,连个育雏室都能建造的这么敞亮美观更加实用,造价却仅仅是砖瓦结构育雏室的四分之一,真是不服不行。

方翔望着塑料大棚,也是异常满意,验工后痛快结账皆大欢喜,当然5%的质保金是留下了,照着约定一年后无使用缺陷后再结清。

验收完工后,方翔与铃铛取来勾兑好的火碱液,在杨承的指导下,对塑料大棚内的地面喷洒消毒,等药液气味散尽后,又在干燥地面铺上干净的垫料。<<>>

方翔将雏鸭迁到塑料大棚内安家落户,也留下了一百只、养在祖屋改造成的老育雏室内。他之所以将一百只野鸭子单独圈出来,是想做个实验:喂给这一百只野鸭子的饲料中不掺杂血果,待出笼后比较野鸭的味道,以此来确定野鸭的美味究竟是不是血果的功劳。

方翔前段时间挑出三百只母鸭子,准备用来下蛋,过了育雏期的绿头鸭,抗寒与抗病能力大增,也就不像雏鸭期那般的娇贵,方翔在墙角建了一个简易的茅草棚,将这三百只野鸭子豢养其中,照着时间来算,再有一个半月,这些母鸭子就能够产蛋了。

第一批绿头野鸭中,方翔尚留有一百三十多只,刘大壮等人都不知道方翔留着这些野鸭子意欲何为。方翔也不解释,空里将这些野鸭子尽数杀掉开膛破肚,然后开始分发给乡亲们。

得到野鸭的乡亲分为两批,一批是刘大壮这般,经常过来帮忙的,总计有二十多户,方翔每户送去两只。另外一批,是村里一些体弱多病的村民跟一些孤寡老人,总计也有三十几户,依然是每户两只,野鸭味道鲜美,更有药用滋补的功效,对病人跟老人大有裨益。

此外,方翔将鸭头跟鸭心鸭肝等杂碎卤好,送给全村百十个孩子,每人得了一份。

方翔也给爸妈送回去五只野鸭,让二老尝尝鲜,其他的二十多只都放在冰箱里,时不时的做上一只慰劳自己跟铃铛的肚子。

方翔一口气送出一百多只野鸭子,全村热闹的就像是在过年,毕竟在宁远村这样的穷地方,大家平日里连猪肉都舍不得吃,能开开荤吃上几顿清香细嫩远比猪肉更为可口的野鸭肉,大家开心坏了,而最高兴的,当然是那些孩子。

待得从刘大壮口中得悉这一只野鸭子能卖四十块钱的时候,全村为之轰动。

“老方家的玉娃,仁义!”分到野鸭的乡亲,提起方翔来都是一翘大拇指,赞不绝口。即便是那些没分到野鸭的乡亲,也没什么异议,僧多粥少,人玉娃还得自己留着卖钱,总不能每户都送,大家也很是理解,只是望着那些不住嘴的吹嘘野鸭子如何如何美味的邻里,大家咽下唾沫的同时,也多少有些嫉妒。

……

冬季天气寒冷,不利于病菌滋生,对养殖业是一大益处。有了第一批野鸭的养殖经验,再加上杨承的指导,方翔养起这第二批来可谓是驾轻就熟。

只是四千只野鸭的饲养,相较先前的一千五百只,工作量大了一倍半。方翔肩上的胆子也沉重了很多,成天忙得跟头把式的:饲喂、饮水、留意温度湿度、注意光照与排风、打扫鸭舍卫生、疾病防治等等等等,有时候方翔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幸运的是,方翔有铃铛这个得力小助手的帮忙,还不至于真个头大如斗。加上此时是冬季,刘大壮、柱婶、柱叔等人都闲散的很,经常来帮方翔烧烧炉子、打扫打扫鸭舍卫生,让方翔肩头的担子轻快了很多。

到了晚上,雏鸭入睡后,是方翔较为清闲的时光。这个时候,方翔就将当天的饲养日记整理起来,输入电脑里保存好。之后就会教铃铛学习拼音识字,学一些简单的数学知识。

铃铛异常聪慧,聪慧的让方翔惊讶,很快就能够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出自己与方翔的名字,渐渐的可以一笔一划的写出背熟的唐诗宋词,还掌握了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运算。

‘或许老天是公平的,他使得铃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与此同时却也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聪颖头脑。’

一想到‘说话’,方翔立即想到了那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灰鹦鹉,然后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几天,方翔与铃铛每天清晨都陪在灰鹦鹉身旁,因为鹦鹉的鸣叫在清晨最为活跃,而且这时鹦鹉尚未饱食,教学效果最佳。

铃铛小拳头紧紧的握着,可爱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望着灰鹦鹉,一脸的兴奋与期盼。方翔则照着书上的办法,一本正经的教着灰鹦鹉说话。

“你——好。”方翔竭力让自己的发音清晰而缓慢,同时间照着书上介绍的方法、左右摇晃着鸟架,目的使鹦鹉养成摇晃时说话的条件反射,待学成后,只需轻推鸟架,鹦鹉即能咿呀学语、十分有趣。

这只灰鹦鹉随着鸟架轻轻晃着,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溜圆的小眼睛,直愣愣的望着方翔与铃铛。

“你——好。”

半个月后的清晨,方翔有气无力的教着鹦鹉,灰鹦鹉依然歪着小脑袋、直愣愣的望着他。而一旁的铃铛也失去了原先的兴趣,小手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望着呆呆站立的鹦鹉,只觉得这只鸟越瞅越傻。

原来半个月过去了,这只灰鹦鹉愣是没学会半个字,而且方翔与铃铛也渐渐的觉察出这只鹦鹉有些异常:照着书上的介绍,灰鹦鹉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而它比其它的鹦鹉更需要受到主人的重视、关爱,它就像是一个聪明而生性敏感的小孩子,一旦没有玩具跟主人的重视,它就容易感到沮丧、无聊,容易做出‘拔羽自残’的行为。一言以蔽之,灰鹦鹉心灵非常脆弱、必须当作小孩子一样来用心呵护。

可眼前这只灰鹦鹉与书上介绍的大不一样,即便方翔与铃铛一整天不去搭理它,它依然会老老实实的呆站在鸟架上,毫无动静,就像是一尊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雕像,叫都不会叫上半声。

“我靠,这只灰鹦鹉该不会是鹦鹉中的弱智吧?”方翔颇有些恶毒的如是想着,而经过几天的刻意观察,方翔终于得出了一个最终结论——这只灰鹦鹉,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傻鸟’。

第四十四章 逃跑(三更求票)

隆冬的清晨,地面上铺着一层银白色的薄薄霜花,站在屋外,寒气自四面八方涌来、把人裹住,就像剔骨钢刀似的,一股劲的往人骨头缝里钻。www.65txt.com

方翔与铃铛喂完野鸭,铃铛回屋完成方翔布置的写字练习。这个当口,柱叔与刘大壮来串门,方翔迎上前去,将二人让到暖意融融的塑料大棚内。

泡上一壶自家炒的大麦茶,茶香四溢。品上一口,有种咖啡的浓香。喝到胃里暖融融的,一身的寒气一扫而逝,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透着惬意的因子,就好似那春天提早降临似的。

三人有滋有味的喝着大麦茶,端详着那些吃饱喝足互相追逐着逗乐的雏鸭,兴致勃勃的聊开了天。

“玉娃,你屋前种的这大片的藤条到底是个啥玩意?冬天都不死,真稀罕。”塑料大棚与祖屋并排而立,相距六米之遥,二者之间,是大片的食鼠藤。柱叔望着眼前这绿意盎然的食鼠藤,啧啧称奇。

通过野鸭子播种,方翔围着祖屋成功栽种了两百多株食鼠藤,郁郁葱葱的就像是一片茂盛的灌木丛,在冬天这万物萧条的季节,瞧来极为扎眼。

方翔尚未开口,刘大壮忙不迭的卖弄着自己的学问:“外行了吧,这叫蛇藤,你瞅瞅,这些藤条长的是不是像青蛇?这是大沙漠里的植物,沙漠是啥环境?白天热死晚上冻死,这蛇藤都照样长的好好的,就咱这儿的气候,再冷也滋当是小菜一碟。”

柱叔今天来了兴致,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又问道:“那玉娃,你养这些东西干啥?有啥用?”

方翔笑着解释道:“绿头鸭野性足,喜欢吃新鲜的青绿饲料,冬天找不到新鲜的青绿饲料,我就种点蛇藤来满足它们的需求,等以后有了钱,就专门造一塑料大棚,把里面种上各种青草,比种蛇藤省事多了。”

方翔半真半假的解释着,蛇藤的叫法,是当初刘大壮询问的时候他随口杜撰的,免得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疑。<<>>

而方翔一想起前段时间打扫老鼠尸体的情景,就是不寒而栗,二百多株食鼠藤吸引了无数的老鼠觊觎,感情宁远村的老鼠多的可怕,每天都是前赴后继的来舔舐食鼠藤分泌的‘香油’。而方翔每天都要起个大早来给老鼠收尸,与此同时,方翔也得到了大量的血果。此时冬天到了,穴居狼蛛步入冬眠,老鼠也很少出来,连带着方翔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三人聊得正乐呵,却只听得祖屋内锅碗瓢盆一顿乱响,就像是骤然间开了一场蹩脚的交响乐。

“怎么了?”方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生怕是铃铛出事,一个高蹦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这时候祖屋内小小身影一闪,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却是铃铛蹦跳着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大号的蒲扇,朝着天上急急的叫着,粉雕玉琢的可爱小脸涨得通红一片。

方翔见铃铛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此刻铃铛要往外跑,方翔忙将她拦住抱了起来,急急的追问道:“铃铛,出什么事了?”

“是啊,咋了?看把你急的,到底咋了?”刘大壮与柱叔也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铃铛急得大眼睛里夹杂着泪花,挣扎着要从方翔怀中下来,只是她小胳膊小腿,哪里挣得过方翔,几经挣扎无果后,突然搂着方翔的脖子哽咽起来。

铃铛这一哭,方翔吓得头皮发麻,嘴巴都哆嗦起来:“铃铛,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方翔火烧火燎的询问了好半晌,铃铛方才仰着泪痕斑驳的小脸,朝着屋内指了指。

“里面有什么?”方翔心头一紧,只以为屋子里跑进黄鼠狼之类的动物惊扰了铃铛,这就赶忙抱着铃铛走进屋内。

大家一进屋就明白了,只见卧室的鸟架上空空如也,唯有一条银灿灿的脚链在轻轻晃悠着。原来是灰鹦鹉飞走了。

铃铛抽泣着比划起来,原来刚才铃铛写完字,照例给灰鹦鹉喂食,却发现鹦鹉的腿被脚链末端的金属脚环磨破了一点皮。虽说这是只傻鸟,可铃铛还是把它照顾的妥妥当当,或许是缘于心地善良,更或许是出于几分同病相怜。铃铛这就心疼起来,赶忙拿出红药水给灰鹦鹉上药。上药的时候,铃铛把脚环取下,为了防治鹦鹉逃走,还专门把卧室的房门关上。

只是药水一沾灰鹦鹉的腿,灰鹦鹉猛地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结果轻而易举的从门底一个小窟窿里钻了出去飞走了。

“你个败家的孩子!”了解前因后果后,刘大壮火了,朝着铃铛凶巴巴的举起了巴掌。

方翔眼疾手快,一抬手架住刘大壮的巴掌,不悦的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

柱叔也埋怨着刘大壮:“大壮,这就是你不对啦。一只鹦鹉嘛,铃铛又不是故意的,你打她干啥?”

“那是鹦鹉吗?那是一千五百块钱!这个败家的丫头!”刘大壮嘴角轻轻抽搐着,心疼得厉害,也气得厉害。

“啥?一千五?”柱叔吓的一哆嗦,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脸都绿了,“恁贵!?金子做的啊?”

“好了好了,铃铛,乖,不哭。”铃铛被刘大壮一吓,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就像是断线珍珠簌簌落下。方翔心疼坏了,柔声哄着铃铛,转而望着刘大壮,和声道,“大叔,这鹦鹉既然是我送给铃铛的,那就已经是铃铛的东西。铃铛想丢就丢,想扔就扔,咱不能跟着掺和,你说对不对?”

“这…”刘大壮闻言张口结舌,继而苦笑出声,瞪着泪眼婆娑的铃铛,气咻咻的道:“哼,也就是你翔叔向着你,要是换了你爹妈,今儿个非揍死你。”

刘大壮的语气似责似喜,末了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扭头出屋,也就不再责罚铃铛。

“铃铛,不哭啦,你要是喜欢鹦鹉,翔叔进城的时候再给你买,买一只聪明的,好不好?”

方翔柔声宽慰着铃铛,铃铛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刚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可经方翔一哄,那开闸似的泪水就渐渐止住了,方翔再趁热打铁陪着她玩了两局对战游戏,当然要故意输给她。很快的,屋内就传出铃铛那清脆如风铃的悦耳笑声。

“你说这孩子,闯了这么大的祸,她咋还笑的出来?”蹲在祖屋外晒太阳的刘大壮皱了皱眉,无奈的埋怨了几句,继而又叹道,“玉娃也是,整天惯着这孩子,把个丫头惯的没样。一千多块钱的东西,说弄丢了就弄丢了,打都不让打一下,唉。”

“嘿你个老小子,你就偷着乐吧。”柱叔精明的很,自然听得出刘大壮那糅杂在无奈话语中的得意与自豪,白了刘大壮一眼,吧滋吧滋的抽着旱烟袋,不住嘴的念叨着,“要说玉娃待铃铛,真是比待亲闺女都亲,吃的用的玩的,哪一样不是城里人的享受,村里孩子谁不羡慕她,再比比你家栓柱,唉。”

柱叔跟刘大壮家是邻居又是本家,刘大壮家里的事,他是清楚的很,刘大壮想起儿子儿媳,面色冷的像是覆了一层冰,气鼓鼓的骂着:“生儿生孝子、娶妻娶贤妻。唉,我刘大壮怎么养了这么个鳖犊子玩意。爹妈不管、女儿不问,真他娘的。”

刘大壮忿忿的骂着栓柱,猛的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柱叔一愣,忙道:“大壮,你有事?”

“没啥事。”刘大壮隔着窗户望着屋内乐成一团的方翔与铃铛,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随口说道,“我得去找找那鹦鹉,一千好几的金贵玩意,不能说没就没了。天寒地冻的,外面也没食儿,我估摸着它逃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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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两声口哨

临近中午,骄阳璀璨。www.65txt.com

方翔准备做饭,却发现酱油所剩无几,这就出门到村东头的小卖部去打酱油。

冬天的乡村,由于没有了绿树如荫的点缀,沧桑中透着几分破败。中午时分,大家都在家里忙着做饭,坑洼的路面上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冷清。

方翔哼着小曲行在路上,不经意间,整个人却呆了一呆:斜前方有一个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个身穿警服的女警。一身浅蓝色的警服下是那丘峦起伏的高挑身躯,双腿笔直修长,腰肢盈盈如柳,线条曲线极为优美。

女警走路速度不慢,甚至还有几分迅疾,抬腿举步异常端庄,只是却给人一抹极具冲击感的赏心悦目,只觉得即便是T型台那些顶级模特迈出的专业步伐,也没有这女警来的优雅惑人。

路面坑洼不平,女警不时的避开一些大坑,那腰肢轻轻扭动,真有几分莲步姗姗柳摇花摆的美态。

方翔差点看直了眼,反应过来忙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去受这女警的迷惑,心中却是大为感叹,单单是背影就让人心潮澎湃,真不知道这正面究竟是如何的诱人癫狂。

方翔到底是血气方刚,虽说不愿去做无礼的偷窥,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女警的方向瞄了几眼,心头暗自猜测这女警的来历。

‘嘘!’

蓦的,一道口哨声自方翔的后方响起,清脆中带着几分挑逗意味十足的轻佻,在这条寂静的路上,听来尤为刺耳。

‘靠,这谁啊?光天化日之下吹这种流氓口哨,也太没品了吧。’

方翔心头不悦的骂了一句,扭头朝身后望去,面上却登时惊愕一片: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方翔茫然转过身来,可巧那女警也在扭头,四目相对,方翔瞧清了女警的相貌。

这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年约二十三四岁,女警五官清雅,一双美眸像是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而美丽,眸子不经意的一眨,自然流露出一种极美的风情。女警唇瓣色淡如水娇嫩如花,却是微微向下抿着,带出一丝倔强的味道,更使得那本清丽雅致的面庞瞧来刚毅而坚强。

这女警美则美矣,奈何太冷,冷的就像是万载雪山上永不融化的冰雕,让人多瞧一眼,血管都要冻裂,真个是只敢远观绝不敢近前亵玩。

女警望着方翔,好看的纤眉皱了皱,微微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继续前行。

‘这女人真是漂亮的离谱。’方翔暗自赞叹,只是想起适才那怪异的口哨跟女警那不悦的皱眉,心中却蓦地警醒,‘不会吧,这女警一定认为这口哨是我吹的,不行不行,我得解释解释。’

方翔虽不太在乎旁人对自己的评价,可不代表他愿意替人背黑锅,心头骂着那吹口哨的家伙,就要快步上前,拦下那女警解释一下,蓦地…

“嘘!”

又是一道挑逗的口哨声,比起先前的更为嘹亮,而且方翔听得清清楚楚,这吹口哨的家伙就在自己身后,绝对不会超过十米的距离。

方翔条件反射似的猛然回头,想要抓个现行,只是身后空空如也,除了那一排排光秃秃的大树,就了无半个人影。

‘靠,活见鬼了!’饶是方翔胆色豪迈,却也不由的头皮发麻,路旁的杨树只有碗口粗细,即便是孩童也无法藏匿其后,那这口哨的来源,还真是诡异。

方翔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此刻就听得那女警开口了:“你非得这么无聊吗?”

女警嗓音珠圆玉润,就如环佩撞击声声悦耳,她的语调不像她的人那般冷酷,平淡中带着几分暖意,只是其中的责怪与不快之意却也盎然流露。

“不是我吹的,真的不是我吹的。”方翔赶忙辩解。

女警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道:“那这条路还有别人吗?”

轻描淡写的反诘,却让方翔哑口无言,女警没有继续开口,望了方翔一眼,转身而去。

女警这临去时的一瞥,方翔瞧得清楚,七分不悦三分奚落,好像是在嘲笑方翔敢做不敢当。

“靠,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方翔气恼的嘟囔着,郁闷透顶,平白无故遭人陷害,任是谁的心情也好不了。方翔也顾不得打酱油,在几株杨树旁一顿搜寻,希冀能找到那个陷害自己的家伙,只是哪怕他掘地三尺,却是连老鼠都没找到一只,到最后只能自叹倒霉。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继续赶路。

打完酱油,方翔郁郁不乐的返回祖宅,勤快的铃铛早已准备好了玉米秸,在锅里添水放上篦子,准备蒸馒头。

望着乖巧的铃铛,方翔阴霾的心头登时开朗了很多,收拾心情正待做菜,不料祖宅的大门被人推开,下一刻,刘大壮一溜儿小跑进屋来,身后跟着刘大婶。

刘大壮进屋来,拉着方翔的胳膊,急急的嚷嚷着:“玉娃,别做饭了,中午有人请你吃饭。”

“谁?”方翔一愣,好奇的问道。

“柳寒山。”刘大壮面色有些凝重。

方翔一皱眉,讶道:“柳书记?他请我?”

方翔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与柳寒山素无交情,眼下柳寒山这堂堂书记莫名其妙的邀请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这唱的是哪一出?

“为什么请我?还请了谁?”方翔追问道。

“还有我。”刘大壮沉着张脸,冷哼道,“这姓柳的平日里在村委见了我,吆五喝六的,净装大尾巴狼。今儿个倒反常啦,客气的不行,笑眯眯的非要请咱俩吃午饭,哼,不知道这家伙玩什么花样。”

刘大壮没好气的嘀咕着,继而拍着方翔的肩膀,道:“玉娃,不管怎么说,他柳寒山开了口,咱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就让你婶子跟铃铛给你看家,咱爷俩走一趟。对了,你赶紧的,洗把脸换套体面的衣裳,别在人前堕了面子。”

方翔点点头,洗了把脸,换了一套衣服,与刘大壮快步出门而去。

急匆匆的行在路上,刘大壮一拍脑门,恍悟似的道:“玉娃,你说柳寒山会不会是看到你的野鸭子养的很成功,想要靠你捣腾点升官的资本?”

方翔思忖半晌后,微微摇头,“我现在规模这么小,在市场上也是一没名气二没牌子,这点小小成绩怎么能入他的眼。”

“也对,这柳寒山整天就想着开发大奇山、搞旅游业,好赚大钱捞资本,野鸭子养殖这点小来来,估摸着他不能瞅上眼。”刘大壮也想不透柳寒山葫芦里的药,索性不去费脑子,在方翔耳畔嘀咕着支招:“总之呢,柳寒山不是啥好鸟,你心里面有点数,他求你做啥,你也别搭理他。今儿个咱到他家,就是纯吃饭,千万记住啦。”

第四十六章 故人

柳寒山的家在村北头,这是方翔来宁远村半年多来,第一次来到柳家。www.65txt.com~~~~从表面看,这也只是那种老式的民房,只是方翔一打眼,就瞧出有些不对头。

宁远村除了贯穿村子的水泥路外,其他道路都是泥路。每次下雨或者雪化的时候从上面走过,无一例外都是沾了一脚的泥巴,不留神踩进烂泥里,还有可能把你的鞋子留在里面。只是柳家门口的道路却是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远远的延伸开去,拐了一个弯,通向村头。

“柳寒山自个鼓捣的这条道。”刘大壮见方翔留意脚下的路,压低嗓音给他解释着,“咱这个大书记,有钱,也享受着哪。”

刘大壮神色忿忿,却显得无可奈何,走上前去敲门,一会儿,街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略有些富态的脸庞就像是刚剥出的鸡蛋白,没有半点的皱纹,也没有农村妇女那常见的沧桑之态,戴着金丝眼睛的面上,自然流露着几分淡淡的书卷气。

“刘大哥,你来了。”妇女望着刘大壮,柔声打着招呼,神色恬然有礼。

刘大壮一愣:“大妹子,你咋来了?啥时候来的?”

刘大壮惊讶中透着几分欢喜,妇女抿嘴轻笑:“刚来没多久。我买了一些书,一直想送给小学的孩子们,不过你也知道我不会开车,正巧我哥来找柳书记,我就搭个顺风车。”

“老赵也在。”不知为何,刘大壮的面色阴霾下来,妇女故作不见,望着一旁的方翔,妇女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和声道,“这位,就是老方家的玉娃吧。”

“大妹子好眼力,这孩子就是玉娃。”妇女转换话题,刘大壮阴沉的面色也变得缓和下来,拍拍方翔的肩膀,笑呵呵的道,“玉娃,你瞅瞅,还认识她吗?”

方翔闻言一愣,仔细端详着眼前这眉眼和蔼的妇女。妇女望着方翔,笑而不语。

蓦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浮上心头,方翔面色动容,脱口而出:“赵老师!?”

“呵呵呵。”中年妇女与刘大壮齐齐笑出声来,中年妇女打量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方翔,轻叹道:“唉,这一晃眼,当年的小玉娃都已经长大成人,仪表堂堂的,老师都有些不敢认了。刘大哥,咱们被这些孩子撵老喽。”

中年妇女唏嘘不已,欢喜之余,也有几分感慨万千,似乎是在感叹青春易逝的匆匆与韶华不再的无奈。

刘大壮附和的笑着:“是啊,大妹子,这一眨眼,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咱们也是老胳膊老腿喽。”

“赵老师,我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方翔望着中年妇女,平日里的从容早已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狂喜与几分局促。

赵老师本名叫做赵倩,方翔来到宁远村治病,直到十三岁才离开,这期间一直在宁远村读小学。那时宁远村的小学只有一个老师,就是赵倩。当年的赵倩还只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她是城里人,祖籍赵家村,师范毕业后选择来穷苦的宁远村支教,并且在这个穷地方一呆就是十年。村里人特敬重她,孩子们更是喜欢这个学识渊博待人亲切的女老师。

方翔离开宁远村之后,经常写信给赵倩,一五一十的汇报自己在外面读书的情况,只是后来赵倩离开了宁远村,听说是回家结婚,之后方翔就再也没联系上赵倩。

“赵…赵老师…”今日能在宁远村见到这最为敬爱的老师,方翔激动的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心头万语千言却无从说起,憋嗤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赵老师这些年,过的好吗?”

“好,过的很好。”赵倩眸子中露出欣慰之色,此时就听得房门打开的声音,急促的皮鞋落地声伴随着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赵老师,是不是大壮来了?”

随着声音走来的,是一个斯文的男子,瘦削身材中等个头、梳着分头戴着眼镜,油头粉面的样子,活像是扑克牌里的方片嘎达。

斯文男子走出来,瞧着刘大壮跟方翔就乐开了:“哎呀,大壮来了啊,哎呀呀,这位就是老方家的玉娃吧,嘿,瞧这小伙子长的,那可真叫是一表人才啊。”

斯文男子眉飞色舞的样子,透着一股子亲热劲儿,只是这股子热情,却让首当其冲的方翔感到假,那种彻头彻尾的假。

“玉娃,喏,这就是柳书记。”刘大壮是实心萝卜没有心机,他的脸就是一个阴晴表,悲欢喜乐全都摆在上面,此刻见了柳寒山,连场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去应付,给方翔做着介绍,一脸的冷漠。

“柳书记你好,在宁远村住了半年了,一直想来拜访,只是苦于琐事缠身抽不出时间,还希望柳书记不要见怪。”平日里听多了乡亲们对柳寒山的劣评,方翔先入为主,对柳寒山着实是缺乏好感,只是也知道场面上不能失了礼节,这就礼貌的寒暄着。

“说的哪里话,又不是外人。”柳寒山面上堆满了笑意,与方翔热情的握手,而对于刘大壮的不待见,柳寒山非但视若无睹,反倒是益发亲切的搂着刘大壮的肩膀,朝着屋内热情的推搡着,“来来大壮,老赵等你半天了,快屋里请。”

柳寒山招呼着刘大壮,也没落下方翔,扭头笑眯眯的道:“玉娃啊,来来,快进屋。哎呀我说赵老师,你也别愣着啊,快点入席哪。”

柳寒山这一番盛情邀请、面面俱到,从头到脚洋溢着几分八面玲珑的味道。

……

柳家的院子古朴雅致,粉白的外墙上爬满了越冬的药草,大理石板铺就的院落,如棋盘成格平整如镜。六间大瓦房一字排开,屋前出了一块平檐(乡下叫厦檐),用铝合金包裹起来,透着迥异于普通农房的阔气。

客厅正前方三米处,有一月牙形的小池塘,造型优雅漂亮,池塘前有一招财鱼的石雕,雕刻的惟妙惟肖,招财鱼前有一香炉,三只成人拇指粗的香在燃着,烟雾袅娜香味刺鼻。

‘好一个招财进宝年年有余!貌似电视上有事没事就烧香供奉的人,不是巨贪就是奸商。’方翔颇有些恶意的揣摩着,在柳寒山殷切的招呼下,走入客厅。

客厅菜香萦绕,馥郁扑鼻。

餐桌上摆满了酒菜,不是农家招待客人时常见的冻豆角、冻豆腐或是小鸡炖蘑菇之类的农家酒菜,而是四大冷盘、八大热菜,瞧那菜色,方翔只以为自己走进了城里酒店。

餐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望着众人进屋,中年男子站起,大踏步迎上前来。

“赵博城?还真的是你。”刘大壮嘟囔着,神色间多少有些不快,只是望了身侧的赵倩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对刘大壮的冷淡,赵博城不以为忤,朝着刘大壮身侧的方翔伸出手掌,哈哈笑道,“方翔是吧,我叫赵博城,赵家村的书记、瑞祥武校的校长,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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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鸿门宴?

‘瑞祥武校?’

赵博城自报家门,方翔登时想到了前段时间进城卖鸭之际在瑞祥武校门口的那段冲突。(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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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打了学生,这校长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方翔心头泛着嘀咕,倒也没有失礼,伸手与赵博城一握,和声道:“赵书记,幸会。”

“幸会幸会。”赵博城哈哈笑着,用力握住了方翔的手,望着方翔,嘴中不吝啬褒奖之语,“哈,早就听说宁远村的方老有一个好孙子,允文允武,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赵博城言辞和蔼,只是他的手却远没有他的言辞那般温柔,宽大厚实如磐石的手掌甫一握住方翔,方翔登时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被上了一副枷锁:赵博城那五根修长有力而粗壮的手指紧紧的扣住了方翔的虎口与掌缘,就好似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而更可怖的是,这牢笼还在急剧的收缩着,那澎湃的劲道势能碎石裂碑。

‘好厉害的手劲!哼哼,是试我的能耐呢,还是想给我下马威?’

赵博城是赵倩的兄长,缘于对赵倩的敬爱,方翔对赵博城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一抹尊重,只是赵博城这一记不留情面的重握,却是让方翔心头陡然不快。

“赵书记过奖了。”方翔神色从容的与赵博城寒暄,四指随着赵博城的用力紧握而骤然收拢,下一刻,合拢的四指就好似压紧的弹簧般猛然张开。

四指张开,瞬间爆发力极为强悍,赵博城虽认定方翔武功不弱,却料不到方翔会以如此怪招来应对自己的硬握,更想不到方翔的手劲如此强悍,被方翔骤然张开的指尖打在掌心,就好似被蓄满劲道的长鞭抽打似的痛楚不堪。

“咦?咳咳…”赵博城猝不及防之下,手上劲道一弱,连带着客套的场面话也是无暇诉说。而方翔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反攻,反客为主,拇指弯曲如鹰喙钳制住赵博城的虎口、食中二指并立如刀,扣住了赵博城的脉搏。-====-

‘好小子,功夫不弱啊。’赵博城心头慎重起来,更是燃起几分争强好胜的心理,正待用力反击,一旁的赵倩却是和声开口了。

“哥,晌午了,你这个做客人的唠唠叨叨,未免太不把柳书记放在眼里了吧。”赵倩语调和缓,只是望着赵博城的一双眸子中,明镜似的亮堂,更是隐隐透露出几分不快。显然赵博城与方翔之间的暗自比拼,她瞧得一清二楚。

赵博城自幼就对这个亲妹子爱护有加,赵倩这一开口,赵博城不好继续与方翔比拼下去,以免惹得赵倩不悦,这就忙松开了与方翔僵持争斗的手掌,讪讪的道:“倩儿,我见了方翔、心里头高兴…”

“心里头高兴就好,手里头可别高兴的忘了分寸。”赵倩毫不给兄长留面子,拉着方翔在酒桌上坐下,低头看他的手,见没有伤痕,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际,柳寒山、刘大壮与赵博城也互相推让着一一坐下。赵博城见妹妹冷着脸不理会自己,心头微有些尴尬,嘿嘿笑着道:“倩儿,月心那丫头呢?你给她打个电话,我想介绍她跟方翔认识。”

赵博城开口,带出一抹关切的意味,赵倩嘴角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继而柔声道:“月心到春梅家里去了,顺便帮我把书带去。刚才打电话回来,说是在春梅家吃饭,不回来了。”

春梅,全名蔡春梅,今年四十六岁,是宁远村人,也是宁远村小学的校长。

赵倩话音刚落,柳寒山已经急促的嚷嚷着道:“哎呀,你说这丫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能让她在外面吃饭。不行不行,我去蔡老师家找月心去。”

柳寒山作势要起身,却被赵博城一把按住,叹道:“老柳,算了,这丫头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

赵博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突然间意识到失态,忙轻轻咳嗽着以作掩饰,柳寒山知道内里究竟,忙遮掩似的开口招呼大家:“来来,月心不来就算了,今天主要是宴请玉娃,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饭,呵呵,开饭。”

酒是美酒,菜是好菜。只是方翔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味,究其原因,可能是柳寒山那露骨的虚伪客套与赵博城适才的下马威导致他的心头产生了隔膜,连带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也有些味同嚼蜡。幸好有赵倩在一旁,与昔日最敬爱的老师述说着童年趣事,实在是其乐融融的很。

酒过三巡,赵博城突然望着方翔,面上笑容消逝,神色肃穆,冷冷的道:“方翔,听说前些日子,你跟我们瑞祥武校的学生起了冲突,还动了手,可有此事?”

赵博城目光冷如刀锋,带出十足的逼迫力,赵倩与柳寒山齐齐一愣,讶道:“打架?”

方翔见赵倩不知情,正要解释,刘大壮已经望着赵博城急急的说道:“哎,老赵,这可不关我们家玉娃的事儿,是你们武校学生先挑衅的,还先动的手,如果不是玉娃帮我,哼哼,我这老脸可就得挨上那些兔崽子的耳光啦。”

刘大壮指着自己的脸颊,仰起脖子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末了将瓷杯往酒桌上用力一顿,气咻咻的道:“咋地?瞧你这架势,你这个当校长的是来问罪的是吧?不要紧,玉娃是替我出头,打坏的那些人,算我的,你冲我来!”

刘大壮脾气暴躁,想想差点被一个半大小子抽上一耳光,他这心头就憋气的很,虎着一张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像是一头生气的老牛。

“大——壮!”柳寒山一绷脸,拖腔拉调的开口说话,语气很有些不悦,“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亏你还是党员。打架滋事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替人顶罪,也一样难逃罪责。”

柳寒山官腔十足,半点也没有适才的客套架势,刘大壮还偏偏不吃这一套,一瞪牛眼,不屑的道:“吆喝,柳书记,闹了半天你这是鸿门宴哪?行啊,把那三百刀斧手叫出来啊。”

虽说刘大壮平日里拙口笨腮的,可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顺上几句话。这不,一番风凉话顶的柳寒山憋的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寒山受窘,赵博城忙出来打圆场,适才身上那隐隐的逼迫力褪去,笑意和煦的道:“大壮,你误会了,呵呵,柳书记你也误会了。那些得罪大壮的小兔崽子,我统统记了大过。我还得谢谢方翔替我管教这些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哪。”

赵博城神情诚挚,刘大壮闻言一愣,不知道赵博城到底唱的哪一出。柳寒山也是茫然一片,嘴角轻轻抽搐着,半晌后突然干笑着道:“嘿嘿,嘿嘿,大壮啊,你也听到了,人赵书记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年轻人打个架嘛,常有的事儿。事后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谁也别较真,嘿嘿。”

柳寒山拐弯抹角的朝着刘大壮赔着不是,心头却在大骂赵博城,‘你丫的有病啊!有话不说明白,害得老子随着你的口风东倒西歪的乱附和,在人前丢了大脸,你奶奶个熊的。’

赵博城前倨后恭,一直冷眼旁观的方翔心中恍然,望着朝自己含笑不语的赵博城,和声道:“赵书记是为了相片跟录音来的吧?”

赵博城本来还在心头构思如何不着痕迹的说出此行的目的,却不料方翔主动提出,赵博城不由的大为吃惊,‘这小子真是够聪明啊,一眼瞧破我此行的目的,唉,要是他不肯轻易将照片交给我,还只能说服倩儿出马了。’

赵博城打着小九九,面上故作镇定的点头,方翔笑呵呵的掏出手机:“赵书记,照片跟录音我都删掉了,我虽不是君子,可赵老师说的‘言出必践’的教诲,我始终铭记在心,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些东西会落在媒体的手上。”

第四十八章 傻鸟与贼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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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已经摊牌,酒宴也就没什么继续的必要。刘大壮先起身告辞,方翔本想与赵倩聊会儿天,只是他与刘大壮同来,就得共进退,这就朝着赵倩歉然一笑,辞别柳寒山等人离去。

“玉娃,那些东西你真的删掉了?”半路上,刘大壮好奇的问道。

方翔点头,刘大壮皱着眉头嘀咕着:“不知道赵博城信不信。”

“信不信在他,估计是信的可能多一点。何况新闻讲究时效性,我现在再把武校学生敲诈勒索的录音相片捅出去,媒体也未必感兴趣。赵博城看起来很干练,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赵博城这个人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别明打明的得罪,咱惹不起他,唉。”刘大壮颇有几分气短的连连叹息着,半晌后却又嘿嘿笑着,“玉娃,见识了咱柳大书记的嘴脸啦吧。”

想到适才柳寒山胡乱附和赵博城的场景,方翔就憋不住想笑,“呵呵,赵博城的风往哪吹他就往哪走,可惜赵博城显然没把今天的来意告诉他,搞得他很尴尬,想想柳书记也怪不容易的。”

方翔随口调侃,刘大壮听来大乐:“哈,可不是嘛,柳寒山这人又现实又皮厚,谁有用就粘糊谁,也不瞧瞧自个恁大的岁数了,他也不嫌寒碜的慌。”

一路谈谈笑笑,二人回到祖屋。

刚一进门,就见到铃铛兴冲冲的跑来,带动着那浑身的铃铛脆生生的响。

方翔将铃铛抱了起来,见铃铛一脸的乐不可支,大为奇怪:“铃铛,怎么这么高兴?”

“嘻嘻嘻…”铃铛贼笑兮兮朝着方翔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继而挣扎着下地,拉着方翔的手,直往屋子里拽,美丽的大眼睛满是得意洋洋的色彩。

“哈,你这丫头,又在搞些什么古怪?”方翔见铃铛如此高兴,心头也是惬意的很,就好似三九天气喝了一杯暖意融融的奶茶,从头到脚洋溢着开怀的畅快。

方翔随着铃铛进屋,登时发现了铃铛欢喜雀跃的源头:原本空空如也的鸟架上,那只逃走的灰鹦鹉又回来了。此刻正老老实实的呆在鸟架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食槽里的小米,浑身羽毛脏兮兮的,时不时的还像人一样浑身哆嗦着打上几个寒颤。

紧随其后的刘大壮望见这鹦鹉,长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刘大婶笑哈哈的说道:“你们刚走没多久,这鹦鹉就扑棱着飞回来了。一回来就跟头把式的往床上的棉被里钻,看样子是冻坏了。铃铛把电褥子给它打开,好半天才暖和过来。估计是外面天寒地冻,也找不到食物,这才又回来了,唉,瞧这饿的,可怜吆。”

“再逃跑一次,就永远不要进这个家门,你敢回来我就敢拿大笤帚把你赶出去…”方翔可没有刘大婶那般的慈祥和蔼,想起铃铛上午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灰鹦鹉凶巴巴的嚷着,活像是民国时期顽固的封建老古董训斥着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儿子,乐得一旁的铃铛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那灰鹦鹉却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傻样子,歪着小脑袋直愣愣的瞪着方翔,好半天连脑袋都不带转动一下的。

“靠,你这只傻鸟!”望着灰鹦鹉这傻兮兮的架势,方翔发现自己纯粹是在对牛弹琴,这就无力的叹口气,以这句总结性的话语结束了自己的训话。

……

时光如白驹过隙,十多天转瞬即逝。

农历腊月初六,下午两点。晴空万里无云,穹顶似笼罩着大地。阳光灿烂,在这个料峭的冬季虽无法给予人们太多的暖意,只是那耀眼的光亮,却足以让人心静愉快。方翔与铃铛扛着长长的鞭子,在偌大的院子内放养着绿头鸭。

野鸭子已经到了五十日龄,身上羽毛早已长齐,耐寒能力也大幅度提升,即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也敢到池塘里戏水游玩。

方翔发现,喂食血果的野鸭子好动的很,耍闹起来精神抖擞,你追我赶满院子乱窜,有时候甚至忘却归巢,还好它们对铃铛的小鞭子敬畏的很,只要铃铛的小鞭子甩动起来,无论是多么调皮的野鸭,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反观那些不喂食血果的野鸭子,虽然也是健健康康的,可精神头明显要差很多,每次在池塘里扑棱半个多小时,就显得很疲惫,不需要方翔招呼,自个抖干净羽毛,急匆匆的返回育雏室。

如此比较,方翔对血果的功效越发的有了认识。

冬天万籁俱寂,很多野生动物都已经进入冬眠期,这个当口,能对野鸭子构成明显威胁的动物,大概就只有猫了。

宁远村老鼠横行,家家都有养猫的习惯。

猫在冬天与夏天的举止全然不同,夏天懒于走动的它们,在冬天则来往如风疾行如电。顺着鱼腥味闯入厨房偷嘴,躺在窗上眯缝着眼睛望着阳光,或者是心血来潮的撕咬沙发,当然有时候,它们也会为某些动物的声音惊动、起了觊觎之心,就好比野鸭子。

方家祖屋在宁远村的最西头,相距最近的农房也有一百多米,可既便是如此遥远的距离,野鸭子的叫声却依然为耳力敏锐的家猫所捕捉。

一只白猫沿着祖宅门口的老柳树潜入宅子里,轻巧的行走着,落地如四两棉花悄然无声。

白猫望着满院子溜达的野鸭子,垂涎欲滴。这个动物界内的猎杀高手,民间传说中老虎的师傅,有着一身高超的猎食本领。在眼前这片一览无遗毫无隐蔽的土地上,白猫悄然靠近野鸭,就好似一团随风吹送的白云,悠哉的样子更胜似闲庭信步。

白猫的慵懒姿态与优雅的步伐就像是一个风采迷人的贵妇人,这显然也迷惑了眼前的野鸭子。家养的野鸭子对这个高贵的不速之客,轻易的失去了警惕。

白猫成功的来到了最佳捕猎位置。

蓦的,白猫先前的优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虎扑豹击的凌厉态势,脊背上的白毛也根根直立起来,流露出那野性的凶悍。

就在野鸭子即将遭遇厄运之际,‘啪啪啪’,清脆的皮鞭声响起,就好似霹雳骤然炸开。

白猫吓的一个激灵,循着皮鞭声望去,却见到铃铛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还有那接二连三闪电般投掷过来的土块。

‘喵喵…’白猫煞气不再,弓背曲腰、缩骨敛气,丧家犬似的朝着房屋的方向狼奔豕突而去,几个奔窜就不见了踪影。

“铃铛,好样的!”方翔朝着铃铛翘起大拇指,换来铃铛得意洋洋的银铃似的欢快笑声,这笑声就好似春天的瓜果,脆生生的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味道。

方翔与铃铛继续管理着野鸭子,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呼,带着一股子童音的稚嫩气息:“铃铛,救命啊!救命啊!”

第四十九章 我叫蒜头

方翔与铃铛面面相觑,这祖宅只有二人居住,何时又闯来一个顽童?

只是那呼声听来惨烈的很,方翔与铃铛也不敢耽误,急匆匆的冲进客厅,此时那凄厉的喊声又变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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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我是狗,咬死你,汪汪汪。”

声音明显来自卧室,方翔猛的推开卧室虚掩的房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鸟架剧烈的摇晃着,鸟架上的灰鹦鹉奋力扑棱着翅膀想要振翅高飞,只是为那条脚链所束缚、无法挣脱;而鸟架的下方,是适才那只被铃铛吓跑的白猫。

灰鹦鹉口中大呼小叫、咒骂着威胁着呼救着,不时的还学上两声惟妙惟肖的狗叫。

那只可怜的白猫好似吓傻了,蜷缩在墙角,呆愣愣的望着那只拼命蹦跶的鹦鹉。以它的智慧,实在想不通眼前这生物,到底是鸟是人还是狗?

方翔这一开门,白猫如蒙大赦一般,‘哧溜’一下,擦着方翔的裤腿跑了出去。

白猫对准远处的院墙撒丫子跑,当真是疾若闪电,好似身后有几百几千个小鬼在追赶似的。白猫借着助力几下上了墙头,头也不回的跳了出去,就此再无踪影。

方翔与铃铛的大脑处于当机状态,直愣愣的望着这只骤然开口的鹦鹉。而鹦鹉见白猫走了,也渐渐的安定下来,小眼睛望着眼前的方翔与铃铛,呆愣半晌后突然一歪脑袋,有气无力的嚷嚷着:“完蛋了,露馅了。”

“好你个傻鸟,原来你会说话啊。”方翔与铃铛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几分狂喜与不敢置信。

“哼哼哼…”方翔逼近鹦鹉,一脸的坏笑,“小样的,敢骗我?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做成一锅鹦鹉汤。”

灰鹦鹉好似听懂了,虽不言不语,可那脖子伸的长长的,做英勇就义状。

方翔瞧灰鹦鹉这视死如归的架势,忍俊不禁:“嘿,你小子看起来倒是有点骨气。哈,不如这样吧,会说话的鹦鹉是不少,可我觉得你好像特聪明。<<>>不如把你卖给科学院解剖研究,能得到一大笔钱。”

方翔一脸的财迷样,食中二指轻轻搓捻着,就差没流口水了。

‘解剖’二字入耳,灰鹦鹉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一旁的铃铛不乐意了,忙站在灰鹦鹉面前,张开小胳膊拦住了方翔,娇嫩如花的唇瓣因为不满而用力噘着,上面可以挂一油瓶。

“铃铛,你真好。”灰鹦鹉感动坏了,它也轻易的瞧清楚眼前的敌我形势,立马朝着铃铛无条件靠拢,希冀在铃铛的保护下,能免遭方翔的魔爪。

“哈哈…”方翔大笑出声,一为鹦鹉这匪夷所思的聪慧,二为铃铛的善良,可也怕铃铛误会,忙笑呵呵的将铃铛抱起,在她挺翘的鼻头上轻轻一按,戏谑着道,“傻铃铛,我怎么可能真把它卖掉,我是逗逗它。”

“嘻嘻。”铃铛粉嘟嘟的小脸蛋红透了,欢快而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那灰鹦鹉也不甘寂寞的嚷着:“耶,你也是好人。”

“呵呵,这个小马屁精。”方翔讶异于这鹦鹉的异常聪慧的同时,也实在是被它逗得大为开怀,微一思忖,笑着道,“这样吧,我们先给你起个名字。”

铃铛用力点着小脑袋,十二万分的赞同方翔的提议,灰鹦鹉迫不及待的道:“我有名字。”

即便是它这学舌般的发音,方翔也能听出其中的自豪之意,这就饶有兴致的问道:“是吗?说来听听。”

“我叫蒜头。”灰鹦鹉一板一眼的声音中,多少流露出几分趾高气扬之意。

“什么?蒜头?哈,蒜头,哈哈哈…”方翔失声狂笑,铃铛也捂着小肚子嘎嘎的笑起来,活像是一只开心的小鸭子。

可怜的蒜头被二人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吓坏了,失魂落魄般的嘀咕着:“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

虽说‘蒜头’这名字有些古怪,只是听久了倒也蛮有几分趣味。何况蒜头对自己的名字显得异常得意,方翔也就不去给它改名。

“蒜头,这名字是谁给你起得?”方翔随口问着,希冀蒜头能道出它的来历。

“研究所,陈博士。”蒜头痛快利落的道出来。

‘研究所?’方翔一愣,继而有些恍然。

虽说对鹦鹉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可方翔当初为了饲养蒜头,也曾在网上查找过一些资料。他知道科学家对鸟类学习与人交流的能力并不看好,鹦鹉学舌被很多科学家认为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机械模仿行为,他们称之为‘效鸣’。不过也有一些科学研究人员不赞同这种理论,比如说科学家佩珀伯格。

佩珀伯格在市场上随便买了一只普通的非洲灰鹦鹉,取名叫做亚历克斯。亚历克斯经过特殊训练之后不再是一只仅会学舌的普通鹦鹉,它已具有2岁儿童的情商和5岁儿童的智商,才能惊人。当训练师向它展示一个用蓝色纸叠成的三角形时,它能说出纸的颜色和形状,触摸后还能说出材质。

亚历克斯能说出一百多个英语单词,识别五十多种物体,七种颜色跟五形状,甚至会从0到6的计数,还能运用如“我要……”或“我要去……”等句式与人进行简短对话。它甚至会用行动或语言向训练师表达烦躁和无聊的情绪,比如在它不想学习的时候,它会喋喋不休的大嚷:“足够了,不要继续下去。”

亚历克斯被誉为世界上最聪明的鹦鹉,方翔对它的故事熟稔的很,而听蒜头说出‘研究所’三字,方翔突然意识到,蒜头可能与亚历克斯一样,也来自一家鸟类研究机构,而以蒜头的表现看,它或许比亚历克斯更为聪明。

方翔摸摸蒜头的小脑袋,和声道:“那你怎么会出现鸟市里?”

蒜头费力的想了半天,叽叽喳喳的道:“研究院,砰!蒜头跑出来、跑出来。马戏团,翻跟头、拉小车,晕晕。蒜头怕怕,跑出来、跑出来…”

蒜头说的杂乱无章,方翔听来却有了几分明白:可能是蒜头所在的鸟类研究院突然发生了灾难性的爆炸,蒜头及时飞了出去幸免于难。后来落到一家马戏团手里,被人发现了独特的天赋,强迫着学习杂耍取乐观众。蒜头不堪压迫,瞅了个机会又逃了出来。可惜命运多舛,又被花鸟鱼虫那市场的老板捉到。

而如此一联系,蒜头起初死活不肯说话的动机,方翔就大致了解:蒜头已经有了孩童般的头脑,知道自己的独特之处会引来灾祸,这就装疯卖傻不言不语,倒也不失为保全自己的一个妙招。

‘这蒜头,真是太聪明了,居然懂得掩饰自己的才能。’方翔暗自赞叹不已,伸手解开蒜头腿上的脚链,蒜头瞪着惊疑不定的小眼睛,不明所以然。

方翔柔声道:“蒜头,在这里,你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没人会强迫你。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铃铛,当然如果你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

蒜头表现出孩童般的聪慧,方翔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将它当作一只鸟来看待,下意识的将它当作了半个人类。所以才会解开它的脚链,任由它自己决定去留。

蒜头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着,铃铛紧张兮兮望着蒜头,小脸上写满了忐忑与渴望,对这个会说话的小精灵,铃铛是打心眼里觉得喜爱,特希望有这么一个伙伴陪伴左右。

“好耶。”蒜头蓦的欢叫着振翅高飞、似要出门而去,铃铛大眼睛里雾气弥漫,下一刻就要山洪暴发。

不料,蒜头在卧室中一个盘旋,突然稳稳的落在铃铛的肩膀上,在铃铛惊喜过望的眼神注视下,蒜头调皮的用小脑袋撞撞铃铛的脸颊,郑重其事的道:“铃铛对蒜头好,蒜头喜欢铃铛,蒜头要陪着铃铛。”

【注:灰鹦鹉亚历克斯,蒜头的原型,被誉为世界最聪明的鹦鹉,不过已经在2007年去世。世界级媒体争相为它刊登“讣告”,英国《卫报》的讣告写道:“亚历克斯,一只比许多美国总统还聪明的非洲灰鹦鹉,在31岁的盛年离开了人世…。”】

第五十章 腊八粥1

蒜头聪明的可怕,能够自由组合很多简单的词汇,甚至可以与人有问有答的对话。www.65txt.com<<>>这小家伙与铃铛特投缘,形影不离,总是人五人六的站在铃铛的肩膀上,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蒜头调皮又可爱,会帮着铃铛一起放养绿头鸭,一旦发现不听话的野鸭子,蒜头就会怒气冲冲的飞过去学狗叫吓唬它,有时候甚至会破口大骂:“你丫的,不听铃铛话,老子大耳刮子削你!”

一句脏话说出来,再配合着蒜头那狐假虎威的派头,经常把方翔与铃铛笑得前俯后仰,而蒜头就会把他们的笑声当作是一种鼓励,益发的乐不可支。

不过,蒜头毕竟是鸟,虽有孩童般的聪慧,可如果是过于复杂的语句,它就会听不懂,或者是听懂了也无法对答。所以与它对话,方翔会尽量说些短句子,同时将语调放得缓慢清晰。

腊月初七中午,方翔跟铃铛坐起客厅里忙碌起来,二人眼前放了一个小小的簸箩,里面放满了红豆、红枣、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

方翔与铃铛将这些东西剥壳后放在大铝盆里,而无所事事的蒜头在屋外兴致勃勃的做着飞翔表演:平飞、滑翔、斜飞,优雅的像是一个高明的舞蹈艺术家。蒜头有时候也会像战斗机一样冲着地面急速的俯冲而下,在铃铛紧张不安的尖叫声中,蒜头总会在距离地面数米处刹住,一个灵巧的打旋后重新飞到空中,然后就会朝着铃铛得意的傻笑着。

“蒜头。”方翔唤了一声,将一粒未去壳的榛子朝着蒜头扔去,蒜头敏捷的飞了过来,轻轻巧巧的用嘴巴接住,然后就兴高采烈的飞到铃铛的肩膀上大快朵颐。

空中接食物,是蒜头在马戏团学会的本事。<<>>蒜头吃过榛子,铃铛就会喂它喝水,吃饱喝足的蒜头在铃铛身上撒娇似的蹭着,惹来铃铛欢快的笑声。

‘哐当’一声,祖屋大宅门被推开,远远的看见刘大壮走了进来。

“玉娃,你做什么?”走进客厅后,刘大壮望着簸箩中的瓜果,不无疑惑的问着。

方翔失声笑道:“大叔,你该不会忘了吧?明天腊八嘛,我准备熬腊八粥喝啊。”

方翔的口气理所当然的很,在家里,母亲总会在腊八这天熬制美味的腊八粥,这么多年,方翔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刘大壮愣了一愣,旋即笑哈哈的道:“哎呀,玉娃,难为你还记得这个节日。在咱们村儿里,过腊八节的可是不多啊。”

“为什么?”方翔皱眉不解,“以前我在宁远村的时候,每年都过腊八节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是熬粥、喝个喜庆,图个家和万事兴。”刘大壮叹口气,“可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工作,腊八也回不来,每家都只剩些老人跟孩子,没有主心骨在家里,哪有心情喝粥。”

刘大壮唉声叹气的说着话,末了,神情陡然振奋,笑呵呵的道:“不过‘祀灶’那天,没准孩子们大都能回来。”

刘大壮眉宇间露出希冀之色,摸摸铃铛的小脑袋,眉飞色舞的道:“铃铛啊,你爹妈昨晚打电话,说今年会提早回来,最晚腊月二十四,或许能赶得上回家过祀灶,呵呵,高兴吧。”

刘大壮打心眼里透着一股子欢喜劲儿,满脸的褶子瞧来都舒展了很多,好似年轻了好多岁。

方翔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铃铛小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反倒是轻哼一声,朝着方翔挪了挪小板凳,继续默默的剥壳。

“你这孩子。”刘大壮面色不快,继而却又颓然叹了一声,“唉,也难怪,快三年了,你哪里还记得你爹妈的样子,栓柱这小兔崽子。”

刘大壮低声骂了一句,眼眶中微有些潮红,忙长吸一口气以作掩饰,拍着方翔的肩膀,笑哈哈的道:“玉娃,铃铛跟着你真是福气啊,树根今儿中午放学回家,嚷着要喝腊八粥,说蔡老师讲了,腊八是个大节日、要喝腊八粥。结果惹恼了你柱叔,朝着他屁股上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胖揍,那屁股肿的跟馒头似的。树根那孩子到现在还躺在炕上嚎哪。你柱叔跟你柱婶为这事还吵起来了,唉,闹腾的街坊都过去了,你说这大腊月的,多让人笑话。”

树根是柱叔的孙子,今天八岁,读小学二年级,也正是馋嘴的年纪。

刘大壮本是随口提提,方翔却听心里去了。宁远村没有网吧没有游乐场没有精美的玩具没有美味可口的零食,孩子们贫瘠的童年处处充满了灰色的笔调,方翔每次想起来,总觉得心里发酸,就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

在刘大壮走后,方翔摸摸铃铛的脑袋,柔声道:“铃铛,明天是周六,咱们中午请所有的小朋友来家里喝粥,你说好不好?”

铃铛闻言噘起了小嘴,一脸的闷闷不乐,蒜头见状就嚷嚷开了:“铃铛不高兴,不请。”

方翔知道小朋友平日里不愿意跟哑巴的铃铛一起玩,还经常嘲笑她,铃铛至今耿耿于怀。想起铃铛当年孤苦的样子,方翔扎心的疼,忙将铃铛拥在怀中,柔声宽解道:“铃铛,我们做人哪,不能总记着小朋友的坏处,也要多想想他们的优点。树根前些日子不是送你一个蝈蝈笼子吗?还有你三爷爷家的小宝哥哥,不是也送过你一本小人书吗?”

方翔循循善诱,铃铛现在对他极为依赖,方翔欢喜之余,也怕铃铛上学后会变得孤僻,不擅与人交际。所以他很希望铃铛多跟同年龄段的小朋友多接触接触,顺便改善一下以前那恶劣的关系。

“嗯…”铃铛望着方翔眸子中那鼓励而期许的笑意,认真思索好半晌,嘴角露出了几分灿烂的笑容,用力的点点头,小马屁精蒜头又赶忙附和着:“铃铛同意了,请。”

……

方翔当机立断,领着铃铛来到了村上小学,在四处漏风的教师办公室,找到了小学校长蔡春梅。

蔡春梅今年四十六岁,两鬓已经微染白霜,瞧来很有几分老迈的迹象,只是那双慈祥的眸子依然神采熠熠,洋溢着不输年轻人的热情开朗。

“你想邀请全校的小朋友喝腊八粥?”得悉方翔的来意后,蔡春梅很是有些惊讶。

“还有没上学的小孩子,因为人太多,希望让学生们回家都通知一下。对了,这也是我们铃铛的意思。”方翔不失时机的夸赞着铃铛。

蔡春梅望着羞红小脸笑得腼腆而灿烂的铃铛,眉宇间充满了慈爱的气息,蹲下身子,宠溺的拍拍铃铛的小脑袋,赞道:“铃铛真是个好孩子。”

蔡春梅起身望着方翔,喟然叹道:“玉娃,上一次你送给孩子们鸭头鸭心,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相比你这份热心肠,我这个做老师的真的很惭愧,除了书本上的知识,什么都无法给予孩子。”

蔡春梅眼角有些红润,语调也微微哽咽,方翔见状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更是觉得眼前这朴实无华的老师,比某些整天出入高级场所、言辞冠冕堂皇的专家教授,实在是高尚的太多。

第五十一章 腊八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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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村的孩子们得知方翔要请他们喝腊八粥,个个兴高采烈。(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宁远村自咿呀学语的婴儿到正在上初中的大孩子,总共有九十二人,上初中的孩子都寄宿在镇上中学的宿舍内,周末也不回来,昨天约定好到方翔家里喝粥的孩子,计有五十人。

方翔下午专程又去镇上采买了很多食物,而孩子们回家一嚷嚷说方翔请自己喝粥,村民都收到了消息,刘大壮、柱叔、柱婶等人晚上就过来帮忙,一起洗米、泡果、拨皮、去核、精拣…

众人忙活到凌晨时分,然后在厨房两口大铁锅内正式煮粥,一锅甜粥,一锅咸粥,开锅后改用微火轻炖,众人也纷纷回家休息。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冻死叫花。’

这是周莱市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因为腊八时节正值数九严寒,天寒地冻。

腊月初七白天,天气尚略有几分暖意,到了晚上,气温陡然降低,尽管屋内炉火熊熊,方翔依然能感受到那顺着门缝透进来的丝丝寒气、扑面如割。

深夜时分,天降大雪。

第二天清晨时分,风收雪止,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在阳光照耀下分外美丽。

方翔与铃铛起个大早,继续忙碌着。熬粥的时候,方翔特意岔开了时间,此时那咸粥即将熬制妥当,香气扑鼻。

到了约定好的八点钟,屋外变得沸沸扬扬。祖屋大宅门被推开,蔡春梅老师当先走入,身后领着一大群吵吵闹闹的小萝卜头。

方翔与铃铛缓步迎上前去,大雪封地,少说也有七八公分的厚度,在厚雪中迈步,想快也是快不了。

“蔡老师,你好。”方翔伸手与蔡春梅用力一握,笑着寒暄,“光忙着熬粥了,也忘了扫雪。”

“呵呵,玉娃,麻烦你了。”蔡春梅感激的一笑,继而扭头望着身后的一群孩子,柔声道,“孩子们,方翔叔叔跟铃铛请你们喝粥,你们应该怎么说?”

一众孩子登时停止打闹嬉戏,笔直站好,小手下垂贴着裤缝,异口同声、奶声奶气的用力喊道:“谢谢翔叔叔,谢谢铃铛。”

感受孩子们话语中的欢悦与不加掩饰的感谢之意,望着那一个个面有菜色的小脸蛋上的兴奋之情,方翔心头惬意的很,只觉得比检阅军训的首长还要来的快活。在众目睽睽之下,铃铛粉雕玉琢的俏脸登时殷红一片,羞不可抑的躲在方翔的身后,却也露出小脑袋来朝着认识的小朋友做着可爱的鬼脸。

“不谢不谢,来来,屋里请。”方翔热情招呼着蔡春梅跟一群小鬼头,快步入屋。

屋子很宽敞,只是涌入五十几号孩子,也登时显得拥挤起来,而这拥挤中,也带着几分额外的热闹。

第一锅咸粥已经熬制好,方翔从刘大壮柱叔家里借了一些碗筷,这就分发给孩子们,开始给他们舀粥。

咸粥里特意加了皮蛋、粉条、海带、腊肉,只见那一碗粥中,红的是腊肉、白的是糯米、青的是皮蛋、绿的是海带,色调养眼,而米糯粥香热气腾腾,美妙味道在鼻翼间缭绕,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喝粥,你争我抢中充满了几分可喜的童趣,整个祖宅内都显得暖意融融。蔡春梅起初略加约束,只是难得孩子们这么高兴,方翔也不见怪,也就随他们闹去了。

僧多粥少,一锅咸粥很快就被打扫干净,这群小萝卜头一个个舔着嘴角,意犹未尽。幸好方翔早有准备,在另一铁锅里熬制的甜粥也快要好了。

孩子们端着饭碗急切的望着即将煮好的甜粥,透过迷雾似的蒸气,是孩子们兴奋满足的眼睛。

孩子们等待甜粥的空当,方翔将咸粥锅清洗出来,加入白米跟水,打开鼓风机,又开始熬白米粥。

而此时,甜粥熬制好了。甜粥内加的是红枣、莲子、栗子、杏仁、松仁、桂圆,香气甜美中有着一抹诱人迷醉的味道。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盛粥,甜粥甫一入口,齿颊生香,落入腹中暖意融融,随之而生的是那种久违的幸福感。

甜粥喝完,孩子们的肚子也有了几分饱意,此时方翔那急火熬煮的白米粥也开锅了,舀入孩子们的碗内。

方翔这就吩咐着铃铛从屋内取出昨天在市区超市买来的各种咸菜:八宝菜、甜蒜、腌海带等等,总计摆了十几个碟子。

孩子们正要开吃,方翔忙道:“别急,等一下。”

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方翔麻利的从冰柜内取出几只昨晚提前做好的卤野鸭,开始在砧板上熟练的片肉。

刀光纷飞,肉片纷飞。

方翔将片好的鸭肉分成小份,一一加入孩子们盛满白粥的碗里。白粥滚烫,很快将冰冷的野鸭肉煨热,淡而无味的白粥登时溢满异样的撩人清香。

“开始喝粥,谁喝的不干净浪费粮食,我就打谁的屁股。”方翔笑呵呵的戏谑着。

孩子们哄笑起来,就着咸菜,美滋滋的喝着混有美味鸭肉的白米粥。

一个多小时后,三大锅粥被孩子们一扫而空,宁远村的孩子们难得吃如此的美味,心满意足的捂着小肚子,哎呦哎呦的直呼肚子涨。

米粥不耐消化,饱腹感很快过去,方翔拿出昨天采买的零食给孩子们吃,望着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块的米饼糖果,孩子们惊喜过望,嘴里塞满了零食,欢笑着闹腾着,处处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气息。

铃铛要跟小朋友们打好关系,这就拿出方翔平日里送给她的玩具,跟小朋友们一起玩,也打开电脑给大家放音乐听。孩子们小心翼翼的摸着铃铛的这台电脑,一脸的好奇与艳羡。

也有几个孩子瞄上了一直站在铃铛肩头上的蒜头,大家知道这是鹦鹉,于是急不可待的逗着蒜头说话。

“说话啊,说话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着,而被小朋友围在中间的蒜头却是无动于衷,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

“鹦鹉,说话。说话了,赶明年我给你挖蚯蚓吃。”柱叔的孙子树根开始许下承诺,可蒜头精的很,对这种空白支票那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树根没辙,拿起一粒五香瓜子做引诱:“你的讲话,咪稀咪稀的有。”

蒜头晃晃脑袋,不屑一顾。

小朋友齐齐失望的叹气,树根也觉得很没面子,绷紧了肥嘟嘟的小脸,故作恶相的威胁着:“你的,不讲话,死啦死啦的!”

突然,蒜头脖子一挺,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哈…”蒜头这一嗓子,登时把所有人都笑趴下,树根这几个贼小子更是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死命的捶着地,笑得差点断气。就连稳重的蔡老师也是一口浓茶喷出来,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五十二章 肉丸饺子

吃过闹过笑过后,孩子们在蔡老师的带领下,开始给方家祖屋扫雪,个个干劲十足,很快就打扫的干干净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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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好动的很,扫完雪后,就嚷嚷出门打雪仗。

方家祖宅在村子的最西头,出了门再往西走,走出个十多里地,就到了大奇山的山脚。

大奇山与方家祖宅之间,是一马平川的开阔之地,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潭,里面长着一些草鱼。这些水潭夏天是孩子们钓鱼游泳的好去处,到了冬天,就是天然溜冰场。

大奇山与方家祖宅间的这大片地,土质贫瘠常年荒芜、野草滋生蔓延。其实严格说起来,宁远村村东头的六百亩良田,原先都是这种贫瘠的荒地,那是祖辈们甩开膀子、流着血汗,经年累月在地里施加农肥、粉碎的秸秆…,愣是这么一点点的把贫瘠的土地变成了六百亩良田。

孩子们没有走远,就在方家祖宅外的大片空地上玩着雪仗。铃铛在方翔的鼓励下,也加入了小伙伴的阵营。

漫天雪球扔来掷去,伴随着孩子们那欢畅的笑声。方翔与蔡老师望着孩子们的笑闹,心头也觉得大为快慰,一场瑞雪,给孩子们枯燥的童年增添了太多的乐趣。而蒜头站在方翔的肩膀上,大呼小叫的嚷着。

“铃铛,加油!”

“铃铛,小心!”

孩子们玩累了,又开始堆起雪人。他们心灵手巧,堆砌雪人有着自己的门道。先是聚拢地上的雪,堆成一个厚实的底座。然后几个小男生就开始在地上滚着雪球,雪球越滚越大,然后将雪球滚到底座上,就成了雪人那肥嘟嘟的身子。

这时间就有几个小女生领着铃铛一起滚另外一个雪球,这个雪球要小一些,滚好后十多个小孩子一起小心翼翼的抬起来,放在身子上,就成了雪人的大脑袋。

孩子们七手八脚的捧起白雪,堆积在雪人的脖颈、底座处,将这些结合处填充起来,免得不牢靠。

接下来,煤球充当眼睛,胡萝卜当鼻子,孩子们即兴发挥,又找来粗树枝给雪人做手臂,一排整齐的瓶盖给雪人做纽扣,就这样,一个笑口常开憨态可掬的白胖雪娃娃就成型了。

做好雪人后,方翔取来相机,孩子们难得照相,表现的异常欢快,纷纷与雪人合影,当然也少不了不甘寂寞的蒜头。蒜头得意洋洋的站在雪人头顶,双翅平平张开呈雄鹰展翅状,甚至还伸出一只小脚丫,好似要摆一个v的脚型,把大家逗得放声大笑。

玩玩闹闹,很快就到了晌午时分。孩子们跟着方翔回到祖屋,却发现祖屋内有了人语喧哗之声。原来魏老头、刘大壮与柱叔柱婶等人都来了,正在烧水做饭,那一屋子的盖垫上满是饺子。

这也是方翔打算给孩子们的惊喜。他昨天买了猪肉,与刘大壮等人约定好,中午给孩子们包肉丸饺子吃。寒冬腊月,乡亲们都没事,也都想为孩子们尽一份心意,自然乐得动手,这不,一堆老头老太太一上午包出了十几盖垫的饺子,足够孩子们享用的。

能吃上朝思暮想的肉丸饺子,孩子们乐的欢声尖叫,大喊着‘翔叔叔万岁’。接下来这些泥猴在蔡老师的吩咐下乖乖的去洗脸洗手,等他们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饺子已经开始出锅。

肉丸饺子不大,里面只有一个肉丸,咬破饺子皮后,那油水滋的一下就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那扑鼻的肉香,顺着鼻孔进入体内,把心底的馋虫都勾了出来。急急的将馅汁吸入嘴中,享受了这馥郁香浓的肉汁后,再来品尝那肉丸,吃到嘴里嚼上一口,味蕾都被那股子浓香所感染。

“好吃好吃。”孩子们喜形于色,即便是大人们也是交口称赞,啜上一口烧酒,吃上一个肉丸饺子,辛辣的酒气糅杂着馥郁的肉香,怎一个妙不可言。刘大壮忍不住夸着:“这饺子,吃上一个香上一年哪。”

午饭过后,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开始在蔡老师的带领下离去,离去之际,自然没忘了向方翔礼貌的道谢。而望着那一张张神采飞扬的小脸,大家都清楚,这是孩子们长这么大、过的最愉快的一个节日。

而小胖墩树根更是没皮没脸的仰头望着方翔,可怜巴巴的道:“翔叔叔,你啥时候再请我们吃饭?”

众人哄堂大笑,柱叔没好气的在树根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笑骂道:“贼小子,还吃上瘾来了。”

方翔笑呵呵的摸摸树根的脑袋:“只要树根努力学习,能考班级前十名,翔叔就给你买一个特大号的蛋糕,怎么样?”

树根脑瓜聪明,就是那屁股带尖坐不住,整天逃学,不是上树摸鸟蛋就是下河抓泥鳅,所以成绩总垫底。柱叔差点把他的屁股蛋打烂了,可就是没用。

“好啊!”有了物质激励,树根两只小眼睛一亮,郑重其事的伸出小指头与方翔拉钩,做好了约定。

孩子们离去,刘大壮几个人帮着方翔收拾着锅碗瓢盆。忙活一通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喝茶闲聊。

“玉娃,这次真是让你破费了。”刘大壮不无感叹的道。

方翔笑着摇头:“破费什么,也没花多少钱,孩子们高兴就好。”

“人玉娃能花更能赚啊。”柱叔羡慕的很,望着屋外塑料大棚内的野鸭,啧啧道,“瞧这一大群野鸭子,那都是钱哪。玉娃,这些也快出笼了吧。”

方翔点头,“眼下来看长势良好,我准备在腊月二十出笼。金胜菜市场那边催的很急。”

年关将至,中州市野味市场需求量极大。非但各大酒店,就连超市也开始提供一些高档次的野味配菜供顾客选购,郑久急需要方翔这品质超人一等的绿头野鸭来开拓市场。而负责与方翔联系的周茂才三天两头一个电话,嘘寒问暖之余,话语中不离野鸭子的长势。

魏老头有滋有味的品着茶水,突然缓缓的道:“玉娃,你有没有扩大规模的想法?”

方翔闻言一愣,自己早有春节后扩大规模的想法,也曾跟魏老头提及过,魏老头耳聪目明,断不会健忘如斯。此刻摆明是明知故问,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五十三章 人情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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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不解魏老头的用意,这就照实说着:“如果这一批能顺利出货、卖上一个理想的价钱,我是有扩大规模的想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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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魏老头轻描淡写的点头,嘴里念叨着,“这扩大规模嘛,势必要涉及到场地,你该不会是想把你老方家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十亩地全都改建成鸭棚吧?”

方翔倒是还真存着把祖屋田地改成养殖大棚的想法,正想顺口回答,只是望着魏老头那大有深意的眸子,对魏老头此次的明知故问,登时有了几分恍悟。

方翔微一思忖,为难的挠挠头,笑着道:“这个,我还真没仔细考虑过…”

“嗨,玉娃,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看你这孩子啊,聪明是聪明,就是不懂得过日子,也不懂得算计。”柱叔开口截断了方翔的话,老气横秋的埋怨几句,继而开始苦口婆心的替方翔分析着,“你在自家地里搞养殖,那西兰花呢?不种啦?你再瞅着咱村西头这么多的荒地,你随便划一块养鸭子不就得了嘛。你这十亩祖田,来年继续留着养西兰花。这一下,是不是两不耽误?你自己算算这账,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翔此刻完全明白魏老头挑起这个话头的用意,在柱叔的‘教导’下,从善如流的连连点头,“柱叔说的有理,这笔帐,我还真是算错了。”

“哎,我说什么来着?你是聪明人,这道理一点就透。”柱叔登时乐了,在他眼中,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教导’名牌大学生的,这一下喜的是笑逐颜开,自顾自的吹嘘起来,“要说你柱叔哪,当年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连高小都没念完,你柱叔现在搞不好也是个吃公家饭的…”

“呦呦呦…”柱婶拖腔拉调的打断了柱叔的话,望着趾高气扬的老伴儿,一脸的戏谑,“人玉娃给你两句好话你就上脸了,也不瞅瞅自己平日里那榆木脑袋,连个酱油钱都能算错,你还吹个啥?”

“你…你…你…”柱叔脸一红,气得嘴都歪了,想反驳吧,妻管严的他底气却又不足,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你个老娘们,大老爷们在一块研究个正事儿,你跟着瞎掺和个啥,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恁烦人。



柱婶这一插科打诨,大伙儿都乐了,魏老头一拍大腿,朝着柱叔翘起大拇哥,赞不绝口:“柱子,别说,你这脑袋瓜,有时候也蛮中用的。”

魏老头这一夸赞,柱叔就好似三九天气喝了一杯温热的奶茶、从头爽到脚,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也假模三刀的客套着:“魏大叔,您老过奖啦,我这也是那个灵光,嘿嘿,灵光一动嘛。”

魏老头呵呵笑着,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望着沉吟不语的刘大壮,慢吞吞的道:“咋样,大壮?柱子给玉娃支了个好招,你的看法呢?”

刘大壮思忖好半晌,道:“招是好招,不过外面这块荒地,是咱们宁远村集体所有,这事儿啊,光咱们几个说了不好使,得村民都同意,才能让玉娃承包。”

“承包?承什么包?这地荒着也是荒着,咋了?咱玉娃赚钱了,村委就瞅着人家兜里那点钱啦。”柱叔不爽的嚷着,语调开始拔高,“做人要向前看。人玉娃日后要是发展好了,咱村里不也就跟着好看了?赵家村当年跟咱们一样吃糠咽菜,后来全村人咬牙供出一个赵博城,咋样?现在全村都跟着沾光。”

柱叔对刘大壮的不痛快显得很是有些痛心疾首,魏老头忙开口道:“柱子,我觉得嘛,大壮说的也对,承包费不能不收。不过,玉娃刚创业不容易,再者说了,老方家也对咱们全村有恩,你们村委班子研究研究,定个公道价。当然了,为免得有人说闲话,正规程序也要走走,最好搞个民意投票什么的。”

魏老头这一开口,柱叔不再发表异议,痛痛快快的一拍大腿,吵吵着:“行咧,听魏大叔的。我这就去跟乡亲们唠唠这事儿,大壮,老伴,你们也一起来吧。”

在柱叔的吆喝下,刘大壮等人尾随着他走出方家祖屋,屋内就剩下方翔跟魏老头。

方翔望着魏老头,连连叹服:“魏爷爷,我真是服你了,其实先前我也考虑过承包荒地的事,只不过觉得不好张口,毕竟我跟大壮叔关系太近,承包费给的多了少了,有心人在背后一撺掇,绝对会传出一些不好的传言,不利我在宁远村的发展。你今儿个三言两语,却让柱叔先开了这个口,倒是让我置身事外,这一招,真高。”

“我也是趁着今儿个喜庆,试了一试,没想到真个成功。”魏老头抚须轻笑,眉宇间也略有些得意,和声道,“要说柱子这个人,有着一双巧手,泥瓦活木工活,样样是拾得起放得下,大家有事都爱用他,在村里挺受欢迎的。不过这个人喜欢拍大官的马屁,比如柳寒山。日子久了,大家就觉得他是柳寒山那一伙儿的。其实这是冤枉他了,柱子压根不指望着柳寒山给他什么好处,他这个人,就是有个喜欢沾点官气的毛病。”

魏老头顿了一顿,笑着道:“你跟你柱叔关系一般,有你柱叔主动替你开口张罗这件事,再加上刚才这一群人作证,保你能顺利承包荒地,而且不会传出半点不利的传言。”

方翔笑着点头,末了却也颇有些感慨:“我真是想不到柱叔会这么热情。”

魏老头嘿嘿笑了起来,眼睛眯起来,活像是一只老狐狸:“柱子最看不得别人比自己聪明,我琢磨着,这大概也是他起初不太待见你的原因。不过这一次,他好不容易聪明一回,当然要好好发挥一下啦。当然了,这也跟你平日里的慷慨分不开,以人情换人心,这在咱们村里,行得通。”

……

在柱叔的卖力吆喝下,村委会当天晚上就把方翔承包荒地的事情提上议程。

方翔平日里在村里的所作所为乡亲们都瞧在眼里,都说老方家的玉娃是个踏踏实实做实事的人,而且跟他祖上一样古道热肠,那些孤寡老人跟体弱多病的乡亲,哪个没受过他的好处?所以柱叔这一吆喝,大家都表示没有异议,说那些荒地闲着也是闲着,真不如租点给玉娃,让他多做点实事。

宁远村的荒地,属于村民集体所有,照着法律上讲,需要由村集体经济组织或者村民委员会代表集体行使所有权,所以这最后拍板定案的是柳寒山领导的村委会。

村民本以为这事到了柳寒山手上会有些麻烦,毕竟这柳大书记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的主儿。不曾料,柳寒山这一次答应的却是异常痛快。最终村委会一致通过,将毗邻方家祖宅的三十亩荒地划给方翔,租期为十五年,租金每亩20元,三年一付。

其实柳寒山有自己的小九九,开春后,镇上的领导班子会来下辖的各个村了解情况、考核各村书记的业绩。虽只是走一个形势,可也不能怠慢了。而宁远村常年一穷二白,镇领导每来一次,就摇头叹息一次。给领导心里添堵,柳寒山是惴惴不安。如果明年开春,领导一来见到方翔的民办养殖场,想必心里头能乐呵,他柳寒山面上也有光。至于养殖场的效益,柳寒山却懒得理会,他心头盼望的是大奇山的开山,这种数亿的大项目大投资,方翔这点小来来,他连过问的兴趣都欠奉。

【人情换人心,小柳的长辈常念叨的一句话,其实就是人心换人心的意思。此外荒地的承包价格,小柳没找到确切的资料,只是听内蒙古的同事说,他们那的荒地一亩年租金只要三五块,不知道真假。有知道的大大,还望给小柳说叨说叨,万分感谢。】

第五十四章 再向中州行

腊月十九,天降瑞雪。www.65txt.com

大雪伴随着轻风而来,飘飘洒洒落地无声,真有几分‘风吹雪片似花落’的动人韵味。

雪是异样的洁白,厚厚的覆在房屋上,宁远村这些个原本破败的民居,被皑皑白雪妆扮的有如水晶宫似的漂亮,杨树的虬枝也被大雪包裹起来,远远的望去,好像是巨大的白珊瑚。

翌日清晨,方翔起了个大早。一天一宿的功夫,大雪屯门足有尺厚,方翔费力的推开房门,站在门口轻轻吸了一口气。雪后清新的空气带着几分提神的劲头,方翔打了一个冷颤,精神为之一振。

今天是四千只野鸭出笼的好日子。

一切照旧,方翔与铃铛做饭,刘大壮率着乡亲们来帮忙。有了上一次出笼的经验,这一次忙活起来,大家也是驾轻就熟。

方翔留下近两百只野鸭,而这两百只,正是没有喂养血果的那批。方翔认真比对过,没有喂养血果的绿头野鸭,个头、羽毛成色尤其是口感,相较喂养血果的野鸭,都有着明显的差距。

辞别帮忙的乡亲,拖拉机发动起来,缓缓上路。

这一次,方翔亲自开着拖拉机,随行的是柱叔跟他的连襟铁牛。柱叔脑瓜灵活为人精干,铁牛膀大腰圆性情憨厚,都是方翔信得过的长辈。而刘大壮的儿子栓柱昨晚就踏上了返乡的火车,估摸着今天就能回来,刘大壮要在家里等儿子儿媳,一家团圆,所以就不能陪着方翔进城。

拖拉机一路哼哧哼哧,像是老黄牛在唱着一曲蹩脚的欢乐歌曲。

雪中行驶,方翔开的异常谨慎,十点多钟才抵达市郊。

周茂才早已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周茂才不顾寒冷的在路旁来回踱着,极目远眺,时不时唉声叹气几下,那副望眼欲穿的架势,真好似慈祥的老母亲等待着行将归家的游子一般。-====-

“咦?来了来了!”周茂才眼尖,远远的瞧见方翔的拖拉机,不由的哆嗦起来,不知道是寒冷使然、抑或是激动难耐。

周茂才扭头朝着身后的货柜车驾驶室‘咣咣’就是两脚,瞪着那睡眼惺忪的司机,老实不客气的嚷嚷开了,“老宋,起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睡得着?快点,准备干活了!”

人五人六的训斥完司机,周茂才踩着厚厚的积雪,屁颠颠的迎上前去。

“老侄子啊,你可算是来了。”周茂才与方翔用力的一握手,面上堆满了和煦笑意,亲切的拍落方翔肩头的雪花,深陷在眼眶里的小眼睛望着柳条筐里的野鸭,喜不自胜的连连搓着手,“哎呀哎呀,太好了,老侄子啊,你叔叔就等着这些野鸭来救命啊。你要是再晚两天,郑总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成。”

周茂才压抑不住心头的快乐,肥胖的面上透着异样的红光。亲切的与随车的柱叔铁牛握手寒暄递烟,继而吩咐着手下开始装货。

将野鸭子装进周茂才带来的货柜车,顺便将拖拉机寄存在一家配货部,方翔三人与周茂才一起,踏上了中州市的行程。

下午三点多钟,一行人抵达中州市的金胜菜市场。郑久接到周茂才的电话,早已出来等候。

简短而热情的寒暄过后,郑久立马吩咐质检人员开始检验。除了毛色筋骨外,这次的检验多了一项‘品尝’。随机选取十只野鸭,开膛破肚烹调成各色菜肴,三个专程请来的美食家逐一品尝,以做最后鉴定。

“比起上一批的野鸭,味道更佳。论肉质之鲜嫩,肌理之纤细,野味之清香,与野生绿头鸭毫无二致,妙,妙不可言!”一个白胡子老者摇头晃脑,兜售着自己的学识,也表达着心头的讶异,末了更是朝着郑久一拱手,神神秘秘的道,“郑总,奇货可居,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郑久心头欢悦,压低嗓音与老头交谈,“崔老,我打算在中州卫视生活频道《美食杂谈》里做一期节目,希望您老人家多多费心,给打个招呼,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哈,郑总,你这么快就想一统中州市野味市场?”崔老白眉耸动,半是惊讶半是赞叹,末了缓缓点头,轻笑着道,“行,录制节目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郑久喜形于色,千恩万谢,崔老笑着摆手,微一思忖,和声又道:“那这个年轻人呢?你也打算让他上节目?”

郑久知道他指的是方翔,神色一整,沉声道:“不行,万万不行。您老也说过奇货可居,在我跟方翔之间的合作关系没有变的真正牢靠之前,外界对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郑久与崔老交谈完毕,确定这野鸭品质更佳之后,开始与方翔进行货款交付。临近年关,野味需求量猛增、缺口也大,价格水涨船高,由以前的每公斤22元,涨到了现如今的每公斤25元,而郑久开给方翔的价格是超出市场价两块钱,也就是每公斤27元。

3750只野鸭,毛重约6000公斤,总计十六万两千块。刨除每只野鸭近14块的养殖费用,方翔净赚约11万。

两个多月的风吹日晒辛苦劳作,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方翔心头实在是乐意淘淘,即便是周茂才那张惹人生厌堆满虚伪笑意的肥脸在他眼中瞧来也是花一般的可爱。

菜市场总经理办公室内

“方老板,恭喜啊。这一下你我都能过个好年喽。”屋内只有郑久与方翔二人,郑久也就抛却了在人前的虚情客套,与方翔勾肩搭背,言语中透着股亲切劲儿。

方翔心情愉快,也乐得与郑久闲聊扯蛋:“亏了年头好,野鸭无病无灾,当然也要多谢郑总。”

方翔语调谦和,郑久暗自颔首,却是笑着谦虚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方老板养出的野鸭子好,即便离了我金胜菜市场,也一样是大有可为。”

方翔心思聪慧,轻易的听出郑久话语中的试探之意,这就顺水推舟表明立场:“郑总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当日与郑总偶遇,我也不会知晓这些野鸭的独到之处。郑总的功劳,我是铭记在心,也希望日后能与郑总良好的合作下去。”

“好,说的好,这话我爱听。”郑久面色动容,虽说他这种商界老手不会将旁人的场面话当真,可方翔话语中的那股子诚挚之意,也足以让他有些感动,欣慰的拍拍方翔的肩膀,笑着又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方老板已经掌握了喂养野鸭的独家秘笈,是吧?”

话一出口,方翔眉头微微一动,郑久蓦的有些警醒,仰天打了个哈哈,正色道:“方老板别误会,我没有半点打探的意思,作为方老板的合作伙伴,我更加希望方老板将这个秘密藏住,藏的越深越好。你占住生产源头,我来开发野味市场,你我分工合作,那就是最佳拍档。”

一长串话一气呵成,郑久平凡的面庞神采飞扬,瞧来雄心勃勃的很,突然用力一拍方翔的肩膀,神秘兮兮的道:“方老板,咱俩出去一趟,我领你去拜访一个人。”

“谁?”方翔的好奇的问道。

“路达禽类加工厂的老总,杜千里。也是我们金胜的幕后老总。”郑久面上笑意越发灿烂,见方翔面有不解,郑久语重心长的解释道,“方老板,国内野味市场虽大,可一旦进行跨地域销售,地方保护政策、铺货、打通层层关卡,这就够咱们喝上一壶的,可单靠中州市,出货量毕竟有限。要想在几年内迅速做大,也非得靠杜总帮忙。杜总的禽类加工厂走的是外贸路线,绿头野鸭如果能进他的生产车间走向国际市场,嘿嘿,你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第五十五章 杜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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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钱数到手抽筋’,于方翔而言,也只是一种只可憧憬无法触摸的至高境界而已。www.65txt.com

只是对于如何扩大规模,方翔想的却也是比较长远。对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来说,跟在郑久屁股后面、单纯的提供毛鸭,这种盈利模式,方翔不认为是一个长久之计,从内心深处也多少有点不屑为之。

方翔在网上找到一些养殖场做大做强的案例,根据它们的路子,拟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第一步,先与郑久合作,将高品质的野鸭稳步渗透到中州市的各个饮食场所甚至是老百姓的餐桌上;第二步,待得时机成熟翅膀变硬,绿头野鸭为大众所接受,立刻注册商标、直接针对第一市场销售,抛开郑久这样的经销商,甚至可以利用品牌效应,向邻近省市倾销。

只是此刻听了郑久的话,方翔才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商业头脑比起郑久来,还是要逊色太多。

‘我忽略了地方保护政策,还有跨地域销售的层层困难。对于国际市场这块大蛋糕,更没有半点的考虑。唉,看来比起郑久这样的商场老手,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太多了。’方翔心头大为叹服,半晌后转念一想,心头却又一动,‘哈,这一次一定要跟郑久好好见识一番,单靠出售第一手毛鸭,利润终究有限,而且这市场也全然掌控在旁人手中。如果日后做大,自己搞禽类出口,也是一个大方向。’

方翔心头振奋,与郑久边走边谈,乘车呼啸而去。

路达禽类加工厂,位于中州市北郊。厂区占地宽广,远远望去,十多个长长的钢结构车间错落有致,显得异常气派。远处偌大的露天停车场停着十多辆货柜车。据郑久介绍,元旦期间最为繁忙,天天都有二十辆以上的货柜车等着装货发货。

“目前杜总主要搞肉食鸡的屠宰,分割装袋后、运往国外。这是老厂,在其他省市,还有四家规模相仿的分厂,每季度销售额轻松过亿。杜总是奇才,发展到现在这种规模,只用了四年时间。”

郑久语调中很有些推崇的味道,方翔咋舌不已,‘乖乖,四年时间就拥有这般庞大的规模,是这杜总天生奇才,抑或是背后有人?’

方翔暗自揣摩,随着郑久一起步入办公楼。办公楼是七层建筑,行走其间,方翔只感觉到两个字:朴素。

素白墙壁,水泥地面,便宜实用而略欠美观的三合板房门,没有半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

郑久见方翔对楼内装修尤为在意,这就笑着解释道:“我们杜总不好浮夸不喜虚荣,向来是用钱用在刀刃上。”

方翔笑着颔首,心头却有些紧张,照着他的理解,杜千里这种人,就是那种极为实际的商人,对付这种人,想用客套的话语来拉近关系切入正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能用利益来驱使他感兴趣,而方翔今天是无备而来,所以心头有了几许的忐忑。

只是转念一想,方翔却又哑然失笑,听郑久的说法,杜千里对野味的国际市场销售这一块,也仅仅是有点兴趣而已,而且这种坐拥亿万家财的大老板,又岂是只言片语就能打动的,他们信奉的大概是专家团队出具的市场调研与可行性报告吧。

‘今天就纯粹来见识一下而已,紧张什么?’如此一想,方翔原本忐忑的心头就变得泰然起来。

行到七楼尽头,是总经理办公室。出乎方翔意料,门外居然没有秘书台,郑久径直上前轻敲房门,很快的,镶嵌在门上的扬声器传出一道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请进。”

郑久轻轻扭动门锁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内,与屋外同样的朴实无华,简约的近乎简陋:一个书橱,一张办公桌,一圈沙发,就构成了整个办公室的主体。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坐在办公桌后,左手拿着一方印章,右手持着一个放大镜,正在认真观察着。

老者虽已是垂暮之年,可身体毫无半点的佝偻,浑身洋溢着一种雄狮猛虎般的活力,这老者想必就是杜千里。

“哦,来啦,随便坐。”郑久与方翔进屋,杜千里抬了一下头,略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全身心的去研究手中的印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方翔心头渐渐有些不耐烦,虽说你杜千里家大业大,可我上门就是客,以前虽也见过一些盛气凌人的大老板,可无论如何,见面总还会客套一两句。像杜千里这般倨傲的,倒还真是少见。

方翔心头泛着嘀咕,只是谨守礼貌,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不知过了多久,杜千里突然皱眉,喃喃自语道:“这枚山河印,没什么奇特嘛。”

杜千里言语中很有几分失望,望着郑久,目中一亮,连连招手:“来来,小郑,你对印章有些研究,帮我看看这印章的独特之处。”

“好。”郑久快步上前,端详半天,啧啧叹道,“这是极品田黄所做的印章,这质地温润凝腻,如婴儿的肌肤,不愧是石中之帝。瞧这印章所镌‘山河’二字,字体遒劲凝练、气势磅礴,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郑久侃侃而谈,杜千里眉头却皱的更紧,显然对郑久的解答大为不满:“这是印章收集大师宋抱石的遗物,也是他平日里最喜爱的东西,当然不是凡品。可这是我送给连小姐的礼物,单单只是石中之帝,连小姐未必会满意。宋抱石是大收藏家,家中珍品无数,能让他格外喜爱的东西,必定大有深意才对。”

“深意?”郑久面露难色,摇头苦笑道,“看看印章材质,我还在行,要我挖掘此中真意,我可就没那个才干了。”

二人凝眉苦思,仿似忘了屋内枯坐的方翔。方翔静坐无聊,抬头朝着印章瞅了一眼,大致可见印章外围雕琢成山峦起伏状,而山峦上方,尚有白云悠悠。

“只有天在上、更无与山齐。”方翔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这莫非是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山河印?”

“只有天在上,更无与山齐?”杜千里蓦的动容,翻来覆去的端详着手中的印章,半晌后嘴角展露满意的笑容:“好一个只有天在上,更无与山齐!原来这才是这枚山河印的真正寓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哈哈哈,送给连小姐,应景又贴切,好!妙!”

杜千里珍而重之的将山河印收起,再次望向方翔,神色诚挚笑意满面,真个是前倨后恭,和声道:“这位想必就是郑久提到过的方翔方老板吧。”

方翔点点头,和声道:“杜总你好。”

“你好你好。”杜千里笑眯眯的道,“真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非但养气功夫一流,对印章也大有研究,难得,难得啊。”

杜千里不吝褒奖之语,方翔这才恍然,原来适才杜千里的故作无视,只是来探查自己的涵养。如果自己适才露出半点不耐,恐怕给杜千里的印象分就会大大降低。

方翔心头道着侥幸,嘴上忙客套着:“杜总过奖了。我对印章,也只是稍有涉猎而已。”

旁人只道方翔谦虚,其实他这句话倒是半点水分也没有。他对印章的的确确是只有那么一点点肤浅的研究。他之所以能一语道破这枚‘山河印’的寓意,只是因为爷爷方国安对古董颇有心得,经常将一些有关古董的趣闻逸事当作故事讲给方翔听,而这枚山河印,就是其中之一。

杜千里显然也知道郑久与方翔此次来的目的,却是绝口不提,反倒是细细打量了方翔几眼,只见眼前年轻人皮肤呈小麦色,眉宇间颇有风霜之苦,杜千里眸子中突然溢满笑意:“方老板,你养这三千多只绿头鸭,想必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方翔不解他话语背后的真意,这就笑着点头,杜千里又饶有兴致的道:“你的养殖场,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本家侄女,经常帮我忙。”

杜千里轻叹道:“这样啊,凡事亲力亲为,必定挺辛苦。这年头,舍得出力是好事,可更要会做老板。”

杜千里顿了一顿,突然笑呵呵的道:“我对绿头鸭的销售,很感兴趣。这样吧,等你学会做一个老板了,嗯,是做一个成功的老板之后,你我再来谈合作的事情吧。”

第五十六章 返乡 风波

“恭喜恭喜。www.65txt.com”甫一走出杜千里的办公楼,郑久就满脸堆笑的祝贺着,“方老板,杜总这话,摆明是希望你能扩大规模、好与你做进一步的合作啊。”

方翔含笑不语,心头却是暗自疑惑,杜千里这话,意味太过复杂,可以从很多方面去理解,或是说希望自己能扩大规模拥有与他合作的基础,或者是说,杜千里觉得目前的自己太过稚嫩,与自己这样的商场新手合作,不能起到优势互补作用,他希望自己能提升水平,日后才好强强合作…

虽说杜千里抛出了这样一个引人费解、诱惑力未知的果实,可这丝毫不能影响到方翔的愉快心情。既然杜千里的话太过晦涩,他也就索性不去寻根究底。何况对他而言,寻求外贸出口,现阶段还只是一个空想罢了。

年关将近,方翔与柱叔铁牛一起到市区闲逛,顺便采买年货。买了一些日用品之后,方翔到旧货交易市场,采买了两百多斤儿童读物:小人书,童话…

到了冬天,宁远村的孩子业余生活变得枯燥起来,换了别的季节,大大小小的孩子可以满庄稼地的疯跑,爬树下井游泳摸鱼、掏鸟窝挖老鼠洞,变着法儿的找乐子来慰藉自己这单调的童年。可到了冬天,冰封千里,玩耍的节目实在是少的可怜。

蔡春梅就想在宁远村办一个图书馆,多放一些科普儿童读物,让孩子们闲暇的时候,能够多读点东西,同时也少出去惹祸。只是向教育局申报的资金迟迟批不下来,蔡春梅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无奈之际,方翔得悉这个想法,就自告奋勇的接下来。

采买了儿童读物后,方翔又拐到了超市,一路来到了超市的儿童玩具卖场。这里的玩具琳琅满目,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蓦的,一辆儿童玩具车映入方翔的眼帘。这是可供儿童驾驶的玩具车,迥异于老款的造型与设计理念,增加了减震系统,轮胎也加大加宽,整体看来,就好似是一台装载机底盘上放了一个小卡车的壳子,当然是迷你型的。-====-

见方翔对玩具车颇多留意,售货员忙热情的前来解说:“先生你好。这是今年新款儿童玩具车——大脚车。相比老款,造型更威猛、架势更安全而且更舒适,即便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它的全身都有LED灯光,超级酷炫,动力更是强劲,速度由油门调节,最高时速可达三十公里。”

方翔想送铃铛一件特别的礼物,此时一打眼,就觉得这大脚车极为合适。而且铃铛帮着自己放养野鸭,偌大的院子要扛着鞭子跑来跑去,对小手小脚的她来说,实在也是不小的运动量,日后有了这大脚车,铃铛就可以驾驶着车子在养殖场内巡逻了。而一想到铃铛驾驶着大脚车的神气劲儿,方翔就打心眼里透着欢悦。

这样一辆新款玩具大脚车,价格也是不菲,老款只需要六百元左右,新款的价格则在五千五百元,是一辆踏板摩托车的价格。方翔一阵讨价还价,最终以五千块买了下来。超市方面也在方翔的要求下,用彩纸将大脚车的包装箱包裹起来。

第二天,方翔又到旧货交易市场买了一辆二手嘉陵越野摩托车,嘉陵的这个越野车型,绿白相间、好用不贵,就像白菜一样,所以车友冠以‘嘉陵白菜’的昵称。

夜间,郑久请方翔、柱叔铁牛在星级酒店用餐,饭后,方翔与郑久促膝而谈,定下了五月上旬供应一万只绿头鸭的预购合同。

……

中州之行,一切顺风顺水。

第三天清晨,方翔与柱叔铁牛踏上了归乡的行程。傍晚时分,方翔三人返回宁远村。

此刻,日将西坠,倦鸟归巢,炊烟袅袅扶摇直上。

宁远村的夜晚,没有华灯初上,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霓虹闪烁,唯有一份归于自然让人心空如洗的恬淡。行在路上,四邻八里传来狗吠猪喘牛叫马啸,和着大人的吆喝小孩的欢叫,就像是一曲乡间老调,虽亘古不变缺乏激情,听来却也悠远自然,耐人寻味。

行在此间,乐意融融。

一路走来,方翔也觉得村头巷尾明显多出了一些生面孔,村子里的动静,比起往昔也大上了不少。

“哈,玉娃,你杠子哥回来了,还领着个女朋友。今晚你到我家里,我们爷俩陪你好好喝上几盅。”

在祖屋门前停好拖拉机,柱叔盛情邀请着方翔到家中做客,他的手中提着方翔买给树根的新衣服跟零食,腋下夹着方翔送的两条泰山烟,欢喜的一脸笑容灿烂。

方翔闻言恍然,街头巷尾的那些生面孔,一定就是那些个宁远村外出打工的年轻人。

面对柱叔的邀请,方翔笑着婉拒:“柱叔,改天吧。今晚我先去大壮叔家里,把买的礼物送给铃铛。改天我好好跟杠子哥聊聊天,要说啊,我们哥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真该好好叙叙旧了。”

“这样啊…”柱叔知道方翔记挂着铃铛,也就不勉强,笑嘻嘻的道:“行,改天就改天,你柱叔跟你不是外人,就不瞎客套了。”

柱叔与铁牛辞别方翔,提着方翔帮忙采买的礼物,心满意足的离去。

方翔发动起拖拉机,拉着大脚车,开往刘大壮家。

刘大壮家是四间老瓦房,原本洁白平整的白石灰墙斑驳陆离,透着几分破败与萧瑟;街门是老式样,门板厚实而笨重,黑漆片片剥离、露出内里的灰白色,像是一个白癜风患者的脸。

方翔用力扣了扣街门上的狮头铜环,‘哐哐哐’的声音传出,隔着院子里就传来刘大壮的声音:“谁啊?”

“大叔,是我。”

“玉娃?你回来了。”刘大壮惊喜出声,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街门打开。

“来来来,快进屋,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刘大壮赶忙把方翔让进来。

走进屋内,刘大婶迎了出来,方翔将手中采买的礼物递给刘大婶,刘大婶忙推辞着:“哎呀,玉娃,你这孩子咋又买东西啦?你让大婶咋过意的去。”

“没什么好东西,大婶你别嫌弃就好。推推让让的,让邻居笑话。”方翔笑着将东西塞到刘大婶手里,双目环顾,见锅灶都是凉的、居然没有做晚饭,心中微愣,再一打量,见不到铃铛的身影,忍不住奇道,“铃铛呢?”

刘大壮与刘大婶面色一黯,刘大壮叹口气,朝着左面卧室努努嘴,压低嗓音道:“喏,在里面哭哪。”

方翔正要举步进屋,待听清楚刘大壮的话,却是一愣,讶道:“哭?发生什么事了?”

刘大壮颓然叹口气,低声嘟囔着:“栓柱跟翠凤昨个空着手回来了,别家的孩子,都给自己的娃娃买了东西,你说这两口子,啥都没给铃铛买,反倒是问铃铛要…”

刘大婶急急的插嘴:“也不能怪他们。玉娃啊,你说栓柱这傻小子,没本事还学人炒股,结果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全都给祸祸了。就这回家的车票,还借了人杠子一百块钱哪。”

“这个小兔崽子,炒股炒股!从小到大,连锅菜都炒不好,还学人炒股,真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刘大壮蓦的怒了起来,恨恨的跺了下脚,沉着脸,气哼哼的道,“我看这小子是想钱想疯了,回家见到铃铛的蒜头,说这种会说话的灰鹦鹉,少说能卖个好几万,就问铃铛要,铃铛不给…,唉,败家啊,败家啊…”

刘大壮气得浑身直哆嗦,眼角夹杂着泪,哽咽着说不下去。

方翔心头悸然,整个人惶惑起来,忙上前推卧室的门,却发现卧室的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住,方翔用力一推,就听到蒜头的破口大骂:“王八蛋,想卖老子!?问过方翔跟铃铛先。***,***…”

蒜头连连咒骂着,那声音颤抖,显然也是怕的厉害,蒜头无恙,方翔这才稍稍心安,忙沉声道:“铃铛,蒜头,是我!”

蒜头的咒骂蓦的一个停顿,继而语调欢快起来,就像是孩童般的嚷嚷起来:“铃铛,方翔回来了,我们有救了!让方翔揍他们!”

第五十七章 生儿生孝子,娶媳娶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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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卧室房门打开。

“铃铛?”

方翔望着站在门口的铃铛,吓了一跳,铃铛的大眼睛红肿的像是两个小核桃,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泪痕斑驳,活像是一只大花猫,而那白嫩的脸颊上,有三道清晰可辨的青黑指印。

蒜头站在铃铛的肩膀上,羽毛极为凌乱,小小的身形更是瑟缩颤抖着。

方翔心中一颤,半蹲下来,铃铛早已呜呜哭泣着,藏进方翔的怀中,抱着他的脖颈,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铃铛,别哭,是谁打的你?”方翔下意识的问着,而话一出口,心头也有了几分恍然。

刘大壮无奈的长吁短叹着,刘大婶早已是老泪纵横,连连道:“作孽啊,作孽啊…”

蒜头急急的跳到方翔的肩头,在他耳畔叽叽喳喳的道:“铃铛的爸爸,要抓蒜头卖掉,还打铃铛。妈的,方翔揍他,揍他!”

见了方翔,非但是铃铛,即便是蒜头,也就如见了主心骨,变得镇定下来。

方翔将铃铛抱起,好言安慰一番,这才望着泪光涟涟的刘大壮夫妇,沉声道:“大叔大婶,栓柱哥跟嫂子呢?到哪里去了?”

“唉,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陪翠凤回娘家了。”刘大壮叹了一口气,望着铃铛脸上的掌印,眼圈一红,“孩子大了不由爹娘,媳妇一撺掇,栓柱就想抓蒜头去卖,铃铛不让,就挨了一巴掌。唉,我这个做老子的,管不了喽,再多嘴,怕是连我一起打。”

刘大婶忍不住哭出声来,刘大壮心烦气乱的一砸桌子,没好气的吼道:“哭什么哭?你滋当没养这混球。”

刘大壮这一嚷,自个的眼泪反倒是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刘大婶哭的越发大声,铃铛见奶奶哭,本有些停歇的眼泪,登时如断线珍珠似的簌簌落下。

刘大壮见状心头越发的酸楚,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无力的叹道:“生儿生孝子、娶妻娶贤妻,媳妇不贤、儿子不孝,这年,没法过了。”

方翔掏出面巾纸擦净铃铛的眼泪,伸手将刘大壮用力搀起,和声道:“大叔,别伤心了,估计栓柱哥也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辛苦多年没赚到钱的滋味,我也尝过,窝火憋气,人的脾气就跟爆仗一样,一点就着。等栓柱哥回来,我跟他好好聊聊,我们哥俩从小关系就不错,他会听我的。”

“唉,玉娃,你是好人,可栓柱,跟以前不一样啦。”刘大壮连连苦笑,继而喟叹道,“算了算了,不说这小兔崽子了,越说我是越伤心啊。”

方翔见刘大壮语调又有些哽咽,忙转移话题:“行,咱不说了。走,大叔大婶,到我家去。我今晚好好露两手,给你们做一顿好菜。”

刘大壮唉声叹气,脸皱的像苦瓜:“唉,玉娃,大叔哪有心情吃饭啊。”

方翔忙笑着道:“那就当是替我接风洗尘吧。大叔大婶从小疼我,侄子辛辛苦苦的从中州回来,你们不替我接风,说不过去吧。”

“玉娃,我跟你婶子,没白疼你。”刘大壮自然知道方翔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跟老伴相顾无言、垂泪到天明,心中大是快慰,突的用力一拍大腿,朝着老伴儿大声笑道,“走,老伴儿,别哭了。咱去玉娃家里享享福,今晚啊,不醉不归。”

……

走出街门来到巷头,就看到了方翔停靠在路边的拖拉机。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托盘上那包裹着彩纸的大纸箱,反衬着幽然而美丽的光泽。

“铃铛,这是翔叔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欢不?”方翔将铃铛放在托盘上,柔声说着。

铃铛早已停止了哭泣,好奇的撕开外表的彩纸,然后在方翔的帮助下,拆开厚重的外包装。

“哇塞!”蒜头先嚷嚷起来,扑棱着翅膀,在大脚车上来回蹦跶着,活像是一只激动的跳蚤,口中大呼小叫,“好漂亮,好漂亮。”

望着眼前这足有半人高的小车,刘大壮与老伴儿面面相觑,忍不住开口询问:“玉娃,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孩子的电动玩具车。”方翔随口解释着,铃铛轻轻抚摸着崭新的车身,爱不释手。

方翔与刘大壮合力将大脚车从拖拉机上抬下,插入钥匙发动起来,方翔开始教着铃铛如何驾驶。

铃铛心思剔透,一教就会,很快就驾驶着大脚车灵活的直行倒车拐弯刹车,堪比娴熟的驾驶员。

小孩子总喜欢新奇的玩具,铃铛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逝,兴奋的开着大脚车,绕着方翔转圈子,高兴的大笑大叫着,很快就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大脚车的车身外缘,布满了LED灯珠,按动灯光开关,灯珠闪烁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绚美迷人。宁远村的路面坑洼不平,只是大脚车那硕大的避震器跟轮胎却无视这点小沟小坎,坐在上面驾驶的铃铛,感受不到强烈的颠簸。

大家啧啧赞叹,纷纷念叨着,只是一个孩子玩具,却做的跟真车没什么两样,这城里人就是有门道。小孩子们则是一脸艳羡的望着铃铛,让铃铛那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

方翔将拖拉机开回村委,然后铃铛在他的陪伴下,兴致勃勃的开着大脚车,来到祖屋。

祖屋占地宽广,虽说庄稼地有垄有沟,只是大脚车开在上面,却是如履平地。铃铛嘻嘻娇笑着开着大脚车绕着祖屋转圈,蒜头也不甘寂寞的站在铃铛肩头叽叽喳喳的指挥着。

方翔跟刘大婶一阵忙活,很快做出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铃铛跟蒜头都已经玩疯了,如果不是方翔强行将两个小家伙抱下车子,估计她们在这冰天雪地中玩上一晚上也不带腻烦的。

三杯酒入肚,刘大壮阴郁的面色,终于变得开朗起来,与方翔用力一碰杯,一饮而尽,砸吧着嘴,长叹一声:“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玉娃,我跟你婶子啊,跟着你栓柱哥操了半辈子心,今儿个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没用,有什么用啊?玉娃啊,钱多钱少没什么,这日子一样都能过。关键是要娶个贤惠的媳妇啊,家和万事兴!”

刘大壮唠唠叨叨,感慨万千,刘大婶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圈一红,又险些落下泪来。

刘大壮连饮数杯,睁着惺忪醉眼,笑呵呵的道:“唉,玉娃,你也忙了半年多,这一次,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啦。”

方翔笑着点头:“春节期间鞭炮齐鸣,野鸭子就怕吵,所以我打算过了正月再饲养。正月里倒是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对了大叔,过了元宵节,我打算把村里承包给我的地,简单的平整一下,顺便建三座养殖大棚,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叔帮我张罗一下。”

“什么麻烦?跟你大叔客套啥。”刘大壮不悦的一瞪眼,继而笑呵呵的道,“玉娃,你这半年来,一次家都没回吧?赶紧的,过几天回家看看,陪你爹妈过年,我们这些老人哪,不盼吃的不盼穿的,就盼着一家团圆啊。”

刘大壮蓦的有些哽咽,忙长吸一口气抑制住心头的酸楚,方翔瞧来也不是滋味,默默的陪着刘大壮喝了一阵酒,想起一事,忙又道:“大叔,村里有很多孤寡老人,昨天我跟我爸通过电话,我爸吩咐我买一挂猪肉,给老人们送去。你看,要不咱爷俩明天进城去买一挂猪肉?”

“你爹这人,仁义!”刘大壮一翘大拇指,赞不绝口,继而又笑眯眯的道,“进城买一挂猪肉,比不上在村里买口猪、自己宰来分肉来的实惠。”

方翔闻言一动,笑着道:“对啊,差点忘了大叔你是有名的一刀王。行,柱叔家那口猪,也可以出栏了,我跟他联系一下。”

第五十八章 年关杀猪

腊月二十二,年味儿益发浓厚。www.65txt.com<<>>

一大早,方翔就找到了柱叔,商量买猪的事情。

柱叔正为猪的事儿闹心,家里饲养的这头大黑猪到了出栏期,柱叔想快点把它卖出去换点钱贴补家用、过个好年。可不曾想,四邻八里都打听遍了,甚至还通过亲戚到镇上询问,结果没有一个屠户收猪,概因为今年猪肉价格低,需求量也少,屠户们怕搁在手里卖不出去,所以都谨慎起来,少收猪。

镇上不收,就只能运到城里去卖,可柱叔又犯了嘀咕:一怕卖不掉、白瞎功夫;二来,即便能卖,柱叔还心疼那一来一回的运输费用,百十块的柴油钱搁在有些人眼中那就是毛毛雨,可搁在乡下人眼中,这可是沉甸甸的一笔钱。

就这么犹犹豫豫反复思量,柱叔柱婶犯了难,可不卖也成,这肥猪养在家里,成天价光吃食不长膘,急得老两口是一嘴的火燎疱。

此番方翔一来打听,把柱叔乐得一蹦老高,一拍即合,照着公道价卖出,每公斤12块,货款两清皆大欢喜。

买了猪,接下来就是杀猪。

年关杀猪在农村算不上一件稀罕事。年头好的时候,进了腊月门,宁远村总要杀掉个几头猪。猪肉卖出换钱购买年货,给大人孩子购置几套新衣裳。猪头和下水够一家人解馋,遇到大方点的乡亲,还会扯开嗓子叫上四邻八舍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图个乐呵。

只是近些年收成差,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养猪的少了,年关杀猪的热闹景象,也就许久看不到了。此番听闻老方家的玉娃买了一头生猪、请刘大壮主刀屠宰,大人孩子都来瞧热闹。方家大院人山人海,闹哄哄的就像是赶集似的。

大黑猪被柱叔牵来,几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手持铁棍上来帮忙,想要击昏肥猪以方便宰杀。不料刘大壮牛眼一瞪训开了:“去去,愣头愣脑的,啥都不懂跟着瞎掺和。”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柱叔嘿嘿笑着拍着他们的肩膀,挤眉弄眼,一脸的得意与卖弄:“小伙子们,杀猪这事儿,你们不成。瞧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们露两手。”

说着话,刘大壮、柱叔、铁牛等八人,分八个方向站好,将肥猪围在中间。八人手中持着铁棍木棒,众目睽睽之下,离肥猪最近的刘大壮突然挥舞起木棒,作势要狠狠砸下。

那肥头大耳的黑猪一早就意识到眼前的情形于自己不利,眼下这些人磨刀霍霍,绝没安什么好心。此时见刘大壮举起木棒,大黑猪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撒丫子狂奔开来。柱叔等人站在原地不动,只等肥猪奔来,就举起铁棍连呼带吓,把它赶往别的方向。

八人合作,配合无间。

黑猪狼奔豕突,可就是颠扑不破刘大壮八人组成的包围网,渐渐的,黑猪速度慢了下来,喘息声越发的急促,到了后来,黑猪就像是醉酒的汉子,腿一软匍匐在地上,只有哼哼的力气。

“这杀猪嘛,各施各法各有窍门。咱宁远村这法子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这是第一步,叫遛猪。”方翔陪着魏老头在一旁作壁上观,铃铛跟蒜头害怕见血,躲在屋里没出来。魏老头气定神闲的饮着茶水,给方翔解说着,“赶着猪做运动,让它拼命的跑活动筋骨,同时把血脉活开,这样宰杀出来的猪肉,尤为美味。”

“呵呵,原来是这样。”方翔笑着点头,只觉得大长见识。

黑猪死趴着不挪窝,柱叔用铁棍死命的捣捣它的屁股,那黑猪的两只大耳朵扑棱了几下,嘴中哼哼着,却是没力气起身,显然适才这一通狂奔,累得它体力透支。

“大壮,成了,动手吧。”柱叔笑哈哈的嚷嚷着。

“好咧。”刘大壮应了一声,手持铁锤登场。分开两腿将黑猪夹在中间,身形一矮,摆出一副武松打虎的剽悍劲头,手臂挥舞、手起锤落。

“砰”的一声如击败革的闷响传出,铁锤稳稳的砸在猪的额头上。

“这是第二步,锤定乾坤。”魏老头继续给方翔解释:“这一锤下去,力道要掌握的恰到好处,力道掌握的好,能把猪打的浑浑噩噩,再没有反抗力气,乖乖的任由摆布。可力道要是掌握的不好,那就糟糕了,很可能一锤下去,反倒是把猪骨子里的火气给砸出来。就说前些年吧,柳寒山家里买了一头猪,到了年关要宰杀,请的是铁牛的儿子小奔。年轻人技艺不精,一锤下去,猪不但没晕,反倒是给砸火了。那猪发起疯来,一下就把四五个棒小伙子给拱倒,撞碎了二指厚的街门,带着一身的血迹,溜的没影了。”

“哈,看来不光是狗急跳墙,这猪急了,也照样蹿圈。”方翔忍俊不禁,忙又问道,“那后来呢,这头猪找到了吗?”

“没。”魏老头笑着摇头,“一溜烟的跑大奇山上去了,再也没找到,估摸着成了马虎的点心喽。”

二人说话的当口,柱叔等人七手八脚的把瘫软的大黑猪抬上临时搭建的案子,用力按住。

刘大壮麻利的换上水靴,腰间系上一块皮围裙,拿着一个大面盆放在猪脖子下,然后一手紧拽猪耳朵用力向下一扯,另一手握着一柄寒芒闪烁的杀猪刀,对准猪脖子狠狠的一捅。

大黑猪发出一声沉闷的尖叫,浑身抽搐了一下,杀猪刀猛的抽出,带出一片刺目的红光。

猪血如泉水涌溢、喷薄而出,落在下方的大面盆里。大黑猪没有挣扎,肆意流淌的猪血,迅速的带走了它的生命力。

“这是第三步,刺心。”魏老头慢条斯理的道。

方翔一愣,讶道:“明明是捅脖子嘛。”

魏老头嘿嘿笑着,慢悠悠的解释着:“表面看是捅脖子,其实目的并不是斩其喉咙,而是深入脖子取其心脏!你没见吗?大壮手中那一尺长的刀身连刀柄都捅进去了,就是让猪心脏中刀,这样才死得快。猪少些痛苦,屠户也少点罪孽。之所以由喉咙入刀,也是为了给猪放净血,否则那猪肉可是难吃的很。”

方翔这才恍然,此时那猪血也放完了,大黑猪滩成一团肉泥,毛发凌乱,肥嘟嘟的身子略显得有些扁平瘦长。

‘啪!’刘大壮一反手,用刀背在猪身上狠狠砸了一下,大黑猪没有半点反应。刘大壮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进行第四步——打气。

刘大壮用刀子沿着猪蹄割开一个三角口,然后拿一根粗粗的钢钎,顺着划开的口子往里捅。捅到一定的程度,柱叔取来给自行车打气的气筒,接到三角口上,开始用力打气。

这道工序,是方便接下来除毛,也方便猪皮肉分离。

柱叔打气的过程中,刘大壮举起钢钎,朝着猪身上不间断的捶打。随着大量的气体涌入,猪的身体慢慢鼓起来了,像是一个肿胀的气球,粗短的四肢也跟着翘起来。

“好了!”刘大壮一身断喝,柱叔登时停止打气,而一旁的铁牛立马拿着一根尼龙绳,把用来打气的三角口捆扎的结结实实、防止漏气。

这时候,刘大婶跟柱婶也早已把水烧开了,正合力将滚烫的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大木桶中。

“来,大家搭把手。”刘大壮吆喝着,大家一起帮忙,将猪抬了起来,轻轻放入那装有热水的木桶里。

刘大壮等人开始给猪褪毛,一般来说宰猪最累的就是帮猪褪毛的时候,也亏得刘大壮等人都是老手,经验丰富,忙活起来利落的很。

褪毛后的猪洁白光滑,割掉猪头后,大家把猪拉上架子倒吊起来,开膛破肚取出五脏六肺等下水。

到此,热闹也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猪肉分割、清洗猪下水了。围观的众人正待散去,魏老头突然缓缓开口了:“玉娃中午摆流水席,大伙儿没事儿的话,领着老婆孩子过来捧捧场凑个热闹,记住啊,谁也别带东西,玉娃是诚心诚意的请大家伙吃饭,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带东西来,就是打他的脸。”

大伙儿闻言心中大喜,那些看热闹的孩子们更是欢喜雀跃,连呼‘翔叔万岁’。

第五十九章 假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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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人一一散去,只等着中午前来大快朵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刘大壮等人忙碌着,把整头猪挂起来,斩落四肢尾巴,剔出排骨,分割主身。

要说这猪一身都是宝,猪肉猪下水自不必去说,即便是猪毛也可以卖钱,猪鬃每斤更是在十元以上。那猪小肠虽不能直接食用,却可以做成肠衣。而猪身上能够被摈弃的,大概也只有猪尿泡了。

严格说起来,即使是猪尿泡,也不是一无是处,魏老头闲来无事,取来白酒跟煤灰揉搓着猪尿泡,然后将猪尿泡吹了起来。

“哪,拿去玩吧,我们小时候没玩的,就拿这猪尿泡当球踢。”魏老头揉搓猪尿泡的时候,柱叔家的树根、铁牛家的毛蛋都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魏老头将猪尿泡吹成球,用脚一掂踢给这些小家伙。

“魏爷爷,这能踢吗?”树根小心翼翼的踢了一脚,猪尿泡高高抛起落在地上,居然毫发无损。

“好玩好玩。”树根乐得嘴巴差点咧到耳朵后面,跟毛蛋这些小伙伴你一脚我一脚的踢了开来。还别说,这猪尿泡韧性足,任凭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家伙拳打脚踢,依然是怡然无恙。

树根领着十多个毛孩子在方家大院里踢开了足球,还有模有样的在庄稼地里划了两个入球口,组成两队对战。一群小家伙闹哄哄的,欢声笑语震云霄,身上腾腾的冒着白气,就像是一群脱缰的小牛犊子,就连大人见了,也觉得喜庆,浑身充满了干劲。

铃铛跟蒜头也从屋子里出来,铃铛饶有兴致的望着树根他们踢球折腾,大眼睛里满是羡慕的色彩,突然拉拉方翔的手,朝着树根他们用力的指了指。<<>>

方翔一愣,讶道:“铃铛也想去踢球?”

铃铛笑嘻嘻的用力点头,方翔失声而笑,将铃铛抱起,在她那挺翘的小鼻子上轻轻一捏,戏谑着道:“那是男孩子做的事情,女孩子不能跟他们掺和。”

铃铛宜嗔宜喜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就像是一只得不到可口美食的馋嘴小猫,粉嫩的小手开始在眼睛上用力的揉着,一副泫然若泣的架势。

明知道这鬼精灵十有**是在装哭,可方翔还是扛不住她这可爱兼可怜的攻势,连连讨饶:“好好,铃铛乖,铃铛不哭,我这就找树根,让他领着你一起踢球。”

“嘻嘻。”铃铛小脸登时阴转晴,小手从眼睛上放了下来,却见那美丽的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灵气逼人,哪有半点雾气弥漫的征兆。

“你这个鬼丫头,又骗我。”方翔高悬的一颗心安然落地,无奈的摇头,宠溺的埋怨了一句。铃铛忙伸出小胳膊用力搂着方翔的脖颈,撒娇兼讨好的贴着他的脸颊,嘻嘻娇笑着,大眼睛眯成了可爱的贼月亮。

铃铛表现出的依赖,让方翔大是快慰,朝着树根招招手,把树根唤了过来。

方翔先是吩咐铃铛进屋换衣服鞋子,然后拍拍树根的脑袋,笑着道:“树根,铃铛想跟你们一起踢球。”

“不行不行。”树根脑袋晃的像是个拨浪鼓,“翔叔,女孩子娇气,碰一下就哭,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她们玩,闹心。”

树根人五人六的一口回绝,方翔被他小大人的架势逗乐了,继而没好气的朝着树根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来了一记,笑呵呵的道:“嘿,臭小子,几天不见,成男子汉大丈夫了。不跟女孩子玩是吧?行,可惜了那半拉猪耳朵,我本来打算留给你,现在看,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猪耳朵?”树根咕嘟咽下一口馋水,小眼睛发着光,就好像是见到猎物的小狼,忙拦着作势欲走的方翔,腆着脸笑道,“翔叔,别走别走,有商量,有商量。”

“真的有商量?”方翔一板脸。

“有有有。”树根快速的连连点头,差点没把脖子晃断了,继而一拍小胸脯,牛气哄哄的道,“一句话的事儿,让铃铛加入我们,我罩着她。”

树根把胸脯拍的震天响,满口打着包票。方翔也是忍俊不禁,蹲下来拍着树根的小脑袋,低声嘱咐道:“树根,铃铛是女孩子,你们踢球的时候,要让着她一点。别跟她抢,知道吗?”

“翔叔,你这是要我们踢假球啊,蔡老师常说你这人一身正气,要我们跟你多学习,天哪,你怎么能这样?”树根夸张的瞪大了一双绿豆小眼,嘴角轻轻哆嗦着,一副偶像光环破灭的悲壮态势。只是半秒钟不到的光景,树根左右一打量,见无人在意自己,突然嘿嘿笑着,一脸的奸诈相,贼兮兮的道,“翔叔,再加半拉猪大肠。”

“什么!?”望着这个坐地起价的贼小子,方翔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没好气的在他脖子拍了一记,想要板起脸来训斥几句,可自己先是被他逗得笑喷出来,哈哈笑道,“成交!”

树根登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小手有模有样的拍拍方翔的肩膀,语重心长信誓旦旦的道:“翔叔,你放心吧,铃铛有我罩着,我保证她玩的高兴。不过这事儿你不能让我爷爷知道,这是咱哥俩的…”

“砰”,树根还没说完,屁股上挨了一脚,却是远处的柱叔见了他这勾肩搭背充大人的样子,心头不爽,对准他的屁股蛋就是一大踹,骂骂咧咧的道,“小兔崽子,你翔叔给你三分面子你就开染坊了,没大没小!我看你的皮又痒痒了。”

树根见了柱叔,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敢再耍宝,灰溜溜的快步返回足球场。

要说这树根的组织能力还挺强,在小伙伴中也特有威信,回到队伍挨个一叮嘱,小伙伴连连点头。

接下来,换好衣服跟鞋子的铃铛加入了这群小男子汉的阵营。

这一通假球踢得那叫一个别开生面:无论敌我双方,大家都拼命的把球运给铃铛,铃铛手忙脚乱的一通乱踢,就连小手都用上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连进十三球。铃铛每进一球,这些陪练的野小子就会大呼小叫着,铃铛万岁、铃铛威武。铃铛心思单纯,哪里知道这假球的真相,只以为自己独具天赋,直笑的小脸如鲜花般的灿烂。

偶尔有大人从旁边经过,笑嘻嘻的说铃铛用手踢球、犯规了,树根你这当裁判的怎么视而不见?树根就振振有词的反驳着:你懂什么,我们这不是足球,是橄榄球,没见识。

铃铛在运动场中笑着闹着蹦着,开朗的就像是一只重归自然的小白兔,从头到脚涌溢着那旺盛的可喜的生命力。一侧观战的方翔与魏老头对视而笑,俱都从对方眼睛中瞧出了欣慰的色彩。

第六十章 流水席

中午时分,方家大院摆开流水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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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很多地方都有流水席的说法,只是因为风俗习惯不同,流水席的表现也就每每不同。

宁远村的流水席,特点就是不像一般的宴席那样先上齐所有的凉菜,然后再陆续端上热菜。而是每道菜都离不开汤水,吃完一道菜再上另一道菜,如行云流水,所以称做“流水席”。

这样的流水席,最大的好处是不浪费,在宁远村这样穷苦的地方,浪费可耻这个词眼,可谓是得到了最佳的诠释。

客人们络绎不绝,拖家带口的前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意。铁牛是伺候流水席的大师傅,铁牛知道方翔菜做的好,拉上这个主人家一起帮忙,刘大婶跟柱婶这群老娘们在一旁打下手。而招呼客人的任务,就落在了铃铛身上。

铃铛乖巧的替客人们端茶倒水递烟,得来客人异口同声的夸奖,蒜头呆在铃铛的肩头,不甘寂寞的嚷嚷着:“大家好,吃好喝好。”

蒜头这一嗓子下来,当真是给这个喜庆的日子增添了几抹浓浓的趣味,大家啧啧称奇,大叹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生具灵性的鹦鹉。

筵席正式开始。

先端上餐桌的是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杀猪菜用的肉,是猪的血脖子,也就是捅刀的地方。这里的肉是五花三层的、肥而不腻,极其美味。这杀猪菜做起来没什么讲究,流程也很简单:剔除淋巴后,把血脖斩成大块煮的烂熟,然后切成肉片放入大锅中,边煮边往里面放干白菜.加水跟一些调料,等到肉烂菜熟后,再把灌好的血肠倒进锅内急火猛煮。

热气腾腾的杀猪菜,肉嫩汤鲜滑嫩爽口,再佐以葱花、五香面、酱油、辣椒油做成的蘸酱,蘸着食用,一口肉菜下肚,肚子里那张牙舞爪的馋虫,轻易的就被压制下来。

接下来的就是猪血豆腐汤。~~~~猪血的制作过程很简单,在盛满猪血的盆子里放上一点盐和水,盐为方便凝固,水则是为了猪血的鲜嫩,如此一来,这猪血算是打好了。等凝固后,切片和着冻豆腐一起煮,开锅后就是诱人美味。

时下大多的肉猪都是养猪场出来的,这些饲料喂养的肉猪增肥快,只是肉质粗糙不细腻。柱叔家的这口大黑猪舍不得买饲料喂,大都是麦麸调和剩饭剩菜喂养,增肉慢,可这样的猪肉吃起来异常鲜美,口味更佳。

乡亲们吃着菜,喝着酒,乐意融融。农村有规矩:小屁孩子不上席。方翔早早的给树根这群小子一人准备了一碗肉,加上了一大盘脆生生嚼头十足的凉拌猪耳朵跟一盘油光香腻的猪大肠,让这些小家伙躲在自己的卧室里吃个痛快。只是这群野小子屁股都是带尖的,压根坐不住,时不时的跑到外面大人的餐桌旁,这桌抢块肉那桌偷筷菜,惹来大人们的阵阵笑骂声。

酒至半酣,作为主人家的方翔挨桌敬酒,感谢这半年来乡亲们的帮助与关爱。

到了后来,方翔就来到了年轻人的餐桌。来方翔家的年轻人不多,总计也就十多个,刚好凑成一桌。主陪位置的是柱子的儿子杠子。

杠子的体型瘦而不弱,瞧来极为精干,他在广东打工,是中山古镇一家路灯制造厂的焊工。

杠子比方翔大四岁,二十九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同村很多后生都是在他的介绍下到中山古镇的各个灯具厂工作,杠子在这些年轻人之间,颇有几分威信。杠子的老婆死于难产,这次回家,杠子给树根找了一个未来后妈——一个老实本分的广西姑娘。

方翔小时候经常跟着杠子玩,虽说十多年不见,可哥俩见面,谈着童年趣事,依然是亲热的很。同桌的十几个人年轻后生,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只是大家都是年轻人,一巡酒下来,也都变得熟络起来。

方翔与杠子边吃边聊,无意间就聊到了铃铛的父母——栓柱跟翠凤身上。

“嗨,这栓柱,真不是东西,媳妇也是个败家的玩意儿。”同桌的来福忿忿的啐了一口唾沫,气呼呼的嘟囔着,其他的年轻人,不是摇头叹气一脸无奈,就是如来福般恼火异常。

“别乱说话。”杠子瞪了来福一眼,望着一脸困惑的方翔,压低嗓音道,“这栓柱,我是没辙了。其实也不怪大家都不待见他,他这个人,唉。”

杠子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结束了未竟的话语,方翔越发疑惑,忙低声追问着:“杠子哥,到底怎么回事?”

杠子欲言又止,一旁的来福早已急急的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在座的这些兄弟,哪个没被他借过钱,多的过千,少的也有五六百。杠子哥你少说也借给他三千往上数吧。乡里乡亲的,借钱不打紧,可一借两三年、只字不提还钱的事儿,这说不过去啊。”

来福义愤填膺,气哼哼的道:“要不是看在我大壮伯伯的份上,我才不跟他客气。妈的,借我一千五,我问他要,还跟我耍横的。认识了冯四就了不起啊,天大的事儿抬不过一个理字…”

来福喋喋不休,杠子不悦的一瞪眼,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沉声训道:“行了,瞎嚷嚷什么?让别人听见了,还过年不?”

来福挨了训,这才气恼的一跺脚,闷头大吃,不再唠叨。

杠子一拍方翔的肩膀,轻叹口气:“唉,玉娃,也不怪来福爱念叨,你有学识,也该知道这两年经济不好,厂子里裁员的裁员,降薪的降薪。大家攒几分钱不容易,来福他们的媳妇本来在一家纺织厂上班,两个月钱工厂倒闭了,好嘛,全都失业啦。”

来福等人闻言,个个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杠子颓然又道:“要说你栓柱哥,变得厉害。以前多好的一个人,实诚热心。可现在呢,变喽。娶个媳妇偏偏又是又馋又懒、爱打扮会花钱的主儿。大家伙在外面省吃俭用,窝窝头过日子,可栓柱跟他媳妇呢,三天不下饭店,就浑身难受。同村的年轻人,他能借的都借遍了。可只字不提还钱的事儿,我跟他是兄弟,不能计较也不好计较,可别人的想法我压不住啊。”

杠子唏嘘不已,方翔怅然良久,方才觉得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时候还真只是一句虚话。

“那这冯四是谁?”半晌后,方翔和声问道。

杠子面色变得凝重,左右一端详,见无人留意自己,这才低声道:“就是村东头刘大来家的辉子,排行老四,从小打起架来不要命,小时候咱们不是给他起绰号叫疯狗四嘛。他在广州搞出了点名堂,现在是个包工头,财大气粗的,少说有个三五百万身家。咱村有不少年轻后生都在他手下讨生活,尊称他‘四爷’。我们这些人,跟他不同路,还是叫他疯四。”

一想起当年那个满脸伤疤,考试每每倒数第一、打起架来像疯狗、龇牙咧嘴不要命的浑小子居然成了个小富豪,方翔就觉得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挺有趣的。

来福忍不住又吵吵着:“玉娃哥,栓柱欠了一屁股债,就去巴结冯四打得火热。我们谁要他还钱,他就搬出冯四来挡驾,说急眼了动手就打,冯四还给他撑腰,都不是东西。要说这一次你请客,本来很多年轻人都要来的,不过全被冯四带到镇上下馆子去了,听说柳书记也去了。”

方翔恍然,“怪不得上午去请柳书记的时候,他家里没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传来嘹亮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喧嚣无比,下一刻,大黑宅门被人推开,一群人络绎而入。

第六十一章 疯狗四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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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群喝过酒的年轻人,有一些个明显的酒意上头,面红耳赤步履踉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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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最扎眼的是一个魁梧高大的青年男子,年约二十五六,一副意气风发睥睨自雄的样子。这群年轻人伴在他的左右、如众星捧月的簇拥着。

杠子远远的望去,面色却突的阴霾下来,沉着脸,没好气的嘟囔着:“真晦气,说曹操曹操到。”

“他就是冯四?”方翔一愣。

农村讲究:上门就是客,方翔这个做主人的不能失了礼节,这就忙迎上前去。待走的近了,就瞧清了冯四的长相。

印象中,疯狗四生就一副尖嘴猴腮的雷公脸,一拧眉头透着股子狠戾劲儿,眼下依稀可以从这幅面庞上瞧出小时候的影子,虽说胖了一些,只是眉宇间那股子狠辣劲却依旧是一览无遗。

方翔打量冯四的时候,冯四也在端详着方翔。二人越走越近,冯四快走几步,朝着方翔一抱拳,带出几分江湖气,嘴上笑哈哈的道:“哎呀,玉娃是吧,咱哥俩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会在村里再聚首。怎么样,日子过的好吗?”

冯四客套的寒暄,方翔也笑着点头致意,礼貌的回应着:“过的还行。冯四,看样子,你在外面过的很好啊。”

“喂,叫四哥!你呀你呀的,懂规矩吗?”冯四身后一个小子不满的嚷嚷着。

“啪!”

冯四脸一沉,回头赏了那开口的小子一记重重的耳光,厉声喝骂道,“操,你有病是吧!?玉娃跟我干架摔跤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哪,没大没小!”

那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小子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冯四回头满脸堆笑,拍着方翔的肩膀,笑呵呵的道,“玉娃,别见怪。顺子不是咱村人,是我在外面收的小弟,不懂咱哥俩的交情。”

冯四上来就套近乎,方翔总觉得这里头有点问题,他与冯四是小学同学,两个人小时候没少打架是真的,要说交情,可是半点也欠奉。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方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着道:“都是年轻人,没什么怪不怪。来来,我另摆一桌,大家坐下来喝点酒吃点菜。”

冯四赶忙摇头,正色道:“不了不了,刚在镇上喝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先给长辈们敬个酒,一会儿啊,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冯四说完话,开始挨桌敬酒,他在外面牛掰是不假,可在这些个长辈面前,却不敢随便抖威风。宁远村的尊老风气极重,可谓是根深蒂固,讲究的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尤其是那种公平正直德高望重的长者,尤为受人尊重,这大概也是村子虽穷苦却始终保持民风淳朴邻里和睦的原因之一。

冯四敬完长辈,又过来敬杠子这一桌,那神情就由先前的谨慎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懒洋洋的朝着杠子一晃酒杯:“杠子,咱哥俩走一个?”

冯四意态懒散,杠子也不待见他,一绷脸,用力一顿酒杯,直杠杠的道:“不敢,没那么大的面子伺候四哥,走不起。”

杠子语带奚落,冯四眸子中刀锋般的寒芒一闪,想发作却又忍下来,嘿嘿笑道:“行,杠子哥,我欣赏你。副经理的位子,我给你留着,随时欢迎。”

冯四转身望着方翔,满脸堆笑:“玉娃,哥们有点事跟你商量,咱俩借一步说话?”

方翔微一思忖,笑着点头:“好,屋里请。”

客厅大门合拢,将嘈杂与热闹隔于屋外。

冯四喝了一口茶,神情一整,正色道:“玉娃,咱哥俩不是外人,小时候打架归打架,那是孩子闹着玩。其实打心眼里,我对你很敬佩,不为别的,就为你脑瓜聪明学习好,大学生嘛,看的比屋外的那群土老帽要长远。”

冯四一通赞,见方翔笑而不语,这就放下茶杯,急急的道:“客套话我不多说了,我来啊,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东扯西拉这么久,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方翔暗自一笑,点点头:“请讲。”

“是这样的,你大概也知道,我在广东那边,主要是承包建筑的活儿。这两年发展的还成、小有积蓄,我想搞个多种经营,争取早日做大。今天中午听柳书记说了,你想扩大绿头野鸭的规模,我觉得你呀,脑袋瓜够用,是个理想的合作伙伴。你看哪,我手头有一百万闲置资金,我打算在你这里入个股,你觉得怎么样?”

冯四笑意和煦,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方翔呵呵笑了起来,在冯四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皱眉道:“冯四,入股就要涉及到账目的共同管理。你远在广东,就不怕我把这笔资金挪做它用?”

“自家兄弟,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冯四豪气万千的哈哈大笑,蓦的,笑声停顿,话锋一转,“不过呢,我这心里头另有个为难的事。”

方翔故作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为难?不如说来听听。”

冯四点点头,顺水推舟的叹了一口气:“唉,你也知道,今年经济危机,明年的形势也不好,我手头的活养不了那么多的伙计。可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裁掉他们吧,怕村里老人骂我是白眼狼,不裁吧,我每天都得白养着他们,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冯四唉声叹气,摆出一副苦瓜脸,扭头望着方翔,眼神突然是异样的明亮:“这样吧,养殖场做大,你肯定要招人帮忙。干脆就别用外人了,我手下这些个兄弟,都是舍得卖力气的人,我安排十个人来帮你忙,工资好说,你这是帮我的忙,我负责一半工资。至于账目的事,你自己管,我信得过你。”

冯四自说自话,一脸的豪气,方翔适才本就是为了套他的话,此番冯四自露底牌,方翔心头不由的冷笑起来:‘看来一切都是算计好了,抛一百万做饵、诱我上钩。一来可以借我的手牟利,二来,哼哼,搞不好还存着套取我养殖秘方的念头。’

方翔相通其一,却想不通其二:‘他故作豪气的不管账目,是真的信任我,还是希望我克扣、日后好以此要挟我?’

方翔蓦的警醒起来,‘无论这是冯四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给他支招,反正来年养殖场招收工人,我得小心从事。’

方翔脑海思绪快如电闪,打定了主意,迎上冯四那期盼的眼神,笑呵呵的道:“冯四,我没有做大的野心,养殖场的规模,我手头的资金完全够运转,你的好意,心领了。”

冯四大愣,神色变得焦灼起来,扯开嗓子嚷嚷起来:“玉娃,你年纪轻轻的,不能小富即安,趁着形势好做大做强才是根本出路。在外面,比你我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个个穿金戴银、开名车玩靓妞,靠的什么?钱!咱爹妈穷了一辈子啦,咱这些做小辈的得争气啊!别连外头那些半大小子都比不过。”

冯四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方翔不为所动,笑着摇头:“冯四,我自有我的打算,还是那句话,你的好意,心领了。”

冯四劝说无果,笑意和煦的面色登时冷了下来,望着方翔的眼神阴鸷如鹰,阴沉一笑:“玉娃,我今儿个真是诚心诚意来入股,你把我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嘿嘿,你可得掂量掂量后果。你别真以为我那些兄弟是吃素的!”

冯四话语中,威胁与恼怒,不一而足,方翔却不吃这一套,不客气的一瞪眼,脸色变得肃杀如严冬,饶是冯四胆大包天,瞧来心头也是咯噔一下。

“冯四,你跟我好说好道,我当你是朋友。你要是想跟我玩横的,呵呵,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让你们统统躺着出去!”

“你!”冯四腾的站起身来,拳头握的嘎嘣作响,嘴角轻轻抽搐着,面容微有些扭曲,瞧来凶厉如鬼。

方翔却是泰然的很,对冯四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冯四的面色渐渐的缓和下来,突然嘿嘿笑出声来:“玉娃,你带种!小时候打架你就总压着我一头,今儿个,还是你牛,我服你。”

冯四甩手走人,只是走了几步,突又气狠狠的道:“玉娃,这事儿啊,没完。咱走着瞧!我不跟你玩横的,那没品。你不是养野鸭嘛,行,明年你养多少,我养你双份的,我赔钱卖,压价压死你,看咱俩谁服软!”

第六十二章 偷酒风波

冯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www.65txt.com<<>>对于他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方翔懒得去理会。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方翔也不愿意在冯四的身上多费些心思,‘送’走冯四后,继续与宁远村的老少爷们一起吃喝快活。

树根这群野孩子惦记着玩,早早的吃完饭,一抹油嘴,开始玩电脑。铃铛与小朋友的关系已经大为改善,在一旁笑意嫣然的指导着,只是树根太笨,简单难度也时不时的被人爆头,铃铛笑得差点断气,最后打开一个作弊器,给树根调了无限血,让他自己傻乐去。

铃铛与蒜头走出祖屋,方翔忙走过来,柔声问道:“铃铛,吃饱了吗?”

铃铛笑嘻嘻的点点头,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做了一个好饱好饱的手势,方翔这才满意的颔首,继而视线落在铃铛肩膀的蒜头身上。

蒜头有些站立不稳,小眼睛瞪着方翔,嘿嘿傻笑着,断断续续的道:“吃…吃,喝…喝。”

“什么吃吃喝喝?”方翔一皱眉,望着蒜头那东倒西歪的样子,登时恍然,“好你个蒜头,你偷喝酒了?”

“没!你别冤枉我!”蒜头不服气的嚷着,只是话音刚落,双脚一个趔趄,却险些从铃铛肩膀上摔下来。

“好小子,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敢撒谎?张开嘴,让我闻闻。”方翔冷笑着吩咐着。

望着逼近过来的方翔,蒜头登时傻了眼,忙求助似的望着铃铛,铃铛却捂着小嘴,嘻嘻娇笑个不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没话说了吧。”方翔阴险的笑着,大拇指与中指相扣,就要朝蒜头的小脑袋上来一记爆栗。

这是方翔的规定,蒜头如果听话,每天就奖励它两枚榛子,如果不听话,就赏它一记爆栗。

“铃铛不讲义气!”即将遭到厄运的蒜头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不满的嘟囔着,突然望着一脸坏笑的方翔,伸长脖子嚷嚷着:“我坦白,我请求做污点证人,要求宽大处理!”

“靠!”方翔差点没笑趴下,好半晌后强憋着笑道:“真新鲜,你怎么个坦白法?”

方翔想看蒜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铃铛却变得不安起来,黑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蒜头,就在蒜头即将开口的一刹那,突然伸出白嫩的小手将蒜头捧住,撒腿就跑。瞧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行窃失败的小狐狸。

方翔被铃铛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此刻就听得蒜头扯开嗓子大嚷大叫着:“铃铛也偷喝酒,铃铛没义气,蒜头要检举你!”

铃铛粉雕玉琢的小脸早已羞的通红一片,朝着蒜头的小脑袋轻轻弹了两下,在蒜头夸张的惨叫声中,一溜烟的跑进卧室里藏了起来。

这一下,屋内屋外用餐的大人全都是哄堂大笑,向来严肃的魏老头也是笑得差点顺不过气,方翔赶忙上前给他捶背顺气。

“唉呀呀,笑死我了。”魏老头喝茶润喉,喜滋滋的长叹一声,“唉,瞧着铃铛跟蒜头,真叫一个喜人啊。这聪明可爱的蒜头,就是给座金山也不能换。”

大家齐齐点头,此时蒜头挣脱了铃铛的‘魔爪’,从屋里扑棱着飞出来,借着酒劲在空中兴高采烈的翻着跟头,做着飞翔表演,口中还有模有样的唱着小曲:“铃铛是个大美女,咿呀咿呀呦;铃铛胸怀比海宽,咿呀咿呀呦…”

蒜头半卖弄着自己的本事,半拍着铃铛的小马屁,免得铃铛真个生自己的气。大家伙笑得益发开怀,用力鼓掌,掌声雷动如潮,处在掌声中心的蒜头越发的得意。

蓦的,蒜头的歌声猛然一个停顿,双翅一振,急匆匆的冲着大门处飞去,口中嚷嚷着:“哇塞,大美女啊!”

蒜头飞到门楼处,站在门楼边沿,饶有兴致的朝下方张望着。

大家被它古怪的举止搞得齐齐一愣,此时就见大黑宅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三个人:一对中年男女,还有一个身段如柳窈窕婀娜的美丽女子。

方翔抬头望去,面上突然惊喜一片,快步跑了过去,几个箭步就到了三人眼前,站定后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望着一侧抿嘴轻笑的娇美女子,方翔更显得大为讶异:“玉音,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我爸妈一起来了?”

来人正是方翔的父亲方庆与母亲顾雪绢,而与二人同来的,则是方翔的死党谢玉音。

谢玉音笑而不答,顾雪绢早已拉着谢玉音的手,喜滋滋的道:“是玉音这丫头送我们来的。玉音,你说啊,养儿子有什么用?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他一个人跑出来,倒把我们老两口扔家里了。”

谢玉音朝方翔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方翔被老妈数落的一阵面红耳赤,嗫嚅着道:“妈,你小点声,我不是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嘛。”

顾雪绢一瞪眼,佯嗔道:“打个电话就成了?玉音还经常来家里看我哪,可你个死小子,半年来回家几趟啊?”

虽知道母亲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可方翔心里头还是有些惭愧,谢玉音心思剔透,忙柔声道:“顾阿姨,好男儿志在四方嘛。翔子在这里拼命努力,也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孝敬你们哪。”

望着风姿秀雅的谢玉音,顾雪绢眉眼益发的慈祥,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还是玉音这孩子会说话。不像这两父子,老的说话直杠杠的能把人顶死;小的啊,唉,跟个闷葫芦似的,啥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头、自个担着。”

“好了,少说几句。没看魏大叔他们都过来了吗?”方庆板着脸开口,就如顾雪娟先前打趣的那般,他这个人生来就不会好声好气的说话,语气总是直来直去不懂得委婉为何物,即便此刻见了儿子满心的欢喜,说出的话依然冲的很。

方庆今年整五十,他的相貌就如同他的性子一般、刚毅坚强。他在周莱市公安局做了半辈子刑警,虽屡立奇功,却因为性格太过耿直、不讨领导的欢心,到如今还只是个小小的警察。

此刻魏老头与刘大壮等人走过来,方庆与顾雪娟快走几步迎上前去,正待向魏老头问好,不妨身后一道不合时宜的口哨声响起。

“嘘!”清亮中带着三分挑逗两分轻佻,然后就看到站在门楼上的蒜头望着谢玉音,叽叽喳喳的道,“漂亮!漂亮!大美女!真是个大美女!”

蒜头喝了酒,明显有些兴奋过度,兴致勃勃的品头论足,不时的吹上一声口哨。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方庆都傻了眼,瞧怪物似的望着这个吵闹个不休的小东西。

“好啊,蒜头,原来那天是你陷害我!我可找到根了!”方翔听着这熟悉的口哨,蓦然恍悟,那困扰在心头多日的重重迷雾,终于开始消散。

第六十三章 方氏夫妇

因为两声莫名的口哨,而被一位美丽女警认定是轻薄之徒,这个黑锅让方翔至今耿耿于怀。www.65txt.com

眼下醉酒的蒜头吹出这熟悉的口哨,一切昭然若揭,登时明白当时吹口哨栽赃嫁祸自己的家伙,肯定就是蒜头。

“蒜头,你下来。”方翔朝着蒜头晃晃拳头,冷笑着道。

“惨了。”蒜头一歪脑袋,有气无力的嘟囔着,继而一伸脖子,叽叽喳喳的道,“下来就下来,那么凶干嘛?大家讲道理嘛。”

蒜头扑棱着翅膀,歪歪斜斜的飞下来,落在方翔的肩膀上。其实蒜头自己也知道,方翔有时候会摆出一脸的凶恶相,只是却从不舍的真正的责罚自己。

尚不待方翔兴师问罪,谢玉音已经急急的走上前来,端详着梳理羽毛的蒜头,喜不自胜的道:“刚才的话都是这鹦鹉说的?它怎么这么聪明?”

方庆与顾雪绢打量着蒜头,一脸的不敢置信,蒜头拥有不亚于孩童的智商与情商,喜欢这种众人目光聚焦的成就感,见状也忘了一旁虎视眈眈的方翔,脖子挺的直直的,趾高气扬的嚷着:“蒜头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鹦鹉,方翔说的。”

这一嗓子下来,大家都笑出声来,方庆与顾雪绢啧啧称奇,谢玉音伸出纤手轻轻摸摸蒜头的小脑袋,蒜头眯缝着小眼睛,在美女抚弄下,一副慵懒而惬意的架势。

有了蒜头插科打诨,气氛也就益发的轻松,方庆与顾雪绢与大家打过招呼,此时就见祖屋客厅房门打开,一道小身影快速的跑来,带出一串串沁人心脾的铃声。蒜头早已扑棱的翅膀迎上前去:“铃铛来了,铃铛来了。”

谢玉音朝着铃铛欢喜的挥手,娇声道:“铃铛!”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抱在一起,谢玉音将铃铛抱起,在铃铛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记,继而睁大美眸,故作夸张的道:“铃铛,翔子给你吃的什么好东西?瞧你胖的,像个雪娃娃。



“嘻嘻。”铃铛乐了,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窄窄的缝,小脸一边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小孩子的心思与成年人不同,青春女子最在意的是身材纤隆合度,平日里最忌讳的是一个‘胖’字。可小孩子却对‘胖’字情有独钟,尤其是宁远村这个生活水平普遍较低的穷地方。

“这孩子就是铃铛吧。”顾雪绢笑呵呵的望着铃铛,柔声道,“长的真可爱,让奶奶抱抱。”

顾雪绢额角方方正正,眉毛长长细细,就好似书上所说的慈眉善目的菩萨,方翔也总觉得,母亲的心地也跟菩萨一个样子。铃铛一打眼就觉得眼前的奶奶是个慈祥的好人,张开小胳膊主动抱住顾雪绢的脖颈,乖巧的样子把顾雪绢逗得乐坏了,将铃铛紧紧的拥在怀中,就好似得到了举世难寻的瑰宝似的,再也不舍得撒手。

“奶奶这次来,给铃铛买了新衣服呢。还是你玉音姐姐陪着奶奶一起买的哪。”顾雪绢亲热的搂着铃铛,朝着一侧正与魏老头等人寒暄的方庆,吩咐着道,“方庆,把给铃铛买的衣服给我。”

“小翔,东西在车上,你去拿。”方庆望着老伴儿跟铃铛,坚毅如花岗石的脸庞破天荒的露出几分笑意,吩咐方翔去拿礼物,自个缓步上前望着铃铛,以一副平生最为和蔼的口气道,“铃铛!我是你方爷爷。”

话音刚落,顾雪绢已经不悦的低声道:“去去,瞧你个皮笑肉不笑的石头脸,别把孩子吓坏了。”

“嘻嘻嘻。”铃铛瞧着这老两口对话,只觉得极为逗乐,憋不住偷笑出声。

方庆无视顾雪绢的埋怨,见了铃铛这可爱的笑脸,蓦的有些感慨,“唉,这孩子,真好。”

“来来,大家都别在外面说话,到屋里去。”刘大壮如梦初醒的吆喝着,大家这才恍悟,光顾着热闹乐呵,却忘了让客人进屋。

众人前呼后拥的将方庆顾雪绢让进屋子。

方庆夫妇虽不是宁远村人,可一年总能回来个一两趟,大家彼此间很熟悉,没有人真个拿他们当外人当客人看,真正被乡亲们当作贵客的,是谢玉音。

刘大婶柱婶这些老娘们簇拥着谢玉音来到卧室,将玩游戏的那群贼小子撵走后,这群热心的老婶子就端茶递水招呼着谢玉音,那热情劲儿就甭提了,一边夸着姑娘脸蛋俊衣服潮,一边旁敲侧击着,那话题零散的很:工作、家庭,跟俺家玉娃认识多久啦…

顾雪绢与方翔通电话,早就知道方翔身边有一个聪明可爱的铃铛,这次来,跟谢玉音一起,一人给铃铛买了两套漂亮的童装,此刻忙着给铃铛换衣服,看是否合身。铃铛本就生的雪娃娃般的漂亮,再靠新衣服一妆扮,活脱脱就是世间最美丽的小公主。

魏老头刘大壮等人则陪着方庆聊天,大老爷们聊天跟老娘们家长里短的闲聊不同,海阔天空的侃上两句,就转移到了方翔身上。

“魏大叔,大壮哥,柱子,谢谢大家伙替我照顾玉娃。”方庆郑重其事的道。

“嗨,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多见外!庆啊,你就这一点让大叔不喜欢。”魏老头一摆手,笑呵呵的望着门外领着一群年轻人收拾餐桌的方翔,眉宇间满是慈祥的气息,“要说啊,玉娃这孩子,可是没少照顾我们哪,大家伙说说,是不是?”

“是啊。”柱叔迫不及待的张口,朝着方庆一翘大拇指,笑哈哈的道,“庆哥,玉娃这孩子,跟你一样,仁义!”

大家齐齐点头,说着方翔给孤寡老人送猪肉送野鸭的事,又说他创业的事情。

刘大壮指指外面的塑料养殖大棚,“庆啊,玉娃这孩子,跟咱们年轻的时候一样能吃苦。就说养这些野鸭子,那叫一个起早贪黑啊,有时候一晚上能起来个三五趟,一天就睡三四个钟头的觉,勤苦啊。”

……

到了傍晚,大家依然留在方家大院用餐。你带来一盆冻豆腐,我捎来一把豆角,他拿来一坛甜蒜,百家饭做成一桌菜,乡亲的情意熬成一锅浓而香甜的粥,这种人情味十足的场面,大概也只有在乡村才可以看得到。

酒足饭饱后,喝着自家炒的大麦茶,浓浓的茶香和着那无拘无束的欢声笑语,身处此间,只怕是最为冷漠的人,也难免会被这股子质朴的热情劲所感染、变得心境愉快起来。

十点多钟,乡亲们纷纷告辞,一天的热闹也落下帷幕。

顾雪绢与谢玉音在卧室内逗着铃铛与蒜头,方翔与方庆在屋外客厅里喝着茶。

方庆缓缓的开口:“小翔,这次来祖屋,是你妈非要给你个意外惊喜。对了,我们也决定了,今年春节啊,就在宁远村过了,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年味儿。”

“真的?”方翔惊喜出声。

感受着儿子的欢悦之情,方庆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点点头又道:“后天我得回去,临近年关局里更忙。我腊月二十九休班,到时候再来。还有,后天玉音这孩子也要回家了。她难得来一趟,你明天陪她到处逛逛。”

第六十四章 踏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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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骄阳当空。www.65txt.com<<>>

村西头的荒地上,皑皑白雪一望无际,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就像是掺着金丝织就的美丽羊毛毯。

虽说天气寒冷,只是身畔风儿轻轻,天际阳光灿烂,倒还真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

方翔与谢玉音结伴而行,踏雪寻春。

积雪蓬松深及腿腹,踩在雪地上,就好似走在棉花团里,落脚有种飘乎乎恍如置身云端的感觉,只是抬腿的时候,却又好似灌铅一样的沉重。

谢玉音兴致颇高,一路行来,纤柔的嘴角长噙着一丝惬意的浅笑,春花绽放般的迷人。只是望着身后那一长串脚印,谢玉音却是连连叹息,直说自己与方翔的出游,破坏了这美丽平整的雪地,言语中颇有几分愧疚之意。

方翔听得暗乐,谢玉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像个开朗的男生,可真要把她放到这种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她那女孩子独有的感性,倒也是一点不缺。

荒地上有不少池塘,大大小小的都已经结上厚厚的冰,在这天然的游乐场上溜冰,感觉爽极了。荒地上有随处可见的是柳树林,处处一片冰清玉洁,就好似进入了优雅迷人的水晶宫,徜徉其中,只觉得凡心如洗,从头到脚荡漾着几分神清气爽。

雪中漫步,极为耗费体力,谢玉音很快就气喘吁吁,却不愿留下休息,兴匆匆的拉着方翔奔赴另外一处更大的柳树林。

离村子越来越远,而村外的大奇山就渐渐的瞧得清楚。大奇山不是一座孤山,而是绵延起伏长龙似的小山脉。此刻的大奇山银装素裹,那雪岭冰峰,远远的瞧来极为赏心悦目。

“翔子,咱们去爬山,怎么样?”望着那近在眉睫的山脚,谢玉音兴致勃勃的提议着。

方翔赶忙摇头:“别去,小心碰到马虎。”

“马虎?”谢玉音闻言茫然,好奇的问道,“马虎是什么?”

“哦,就是狼,灰狼。我们这里叫马虎。”方翔笑着解释。

“山上有狼?这山上居然有狼?”谢玉音惊叫起来,不但不怕,反倒是有些惊喜,转念一想,却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翔子,那你在这里岂不是很不安全?”

望着谢玉音面上的关切,方翔心中受用,却又有些忍俊不禁:“安全的很。其实狼更怕人,如果食物充足,它们可不敢下山。而且这山上的狼也不是很多,我听魏爷爷说,也就是十几只的样子。”

谢玉音来了兴致,追问道:“那狼到了冬天吃什么?”

“主要是野兔,单个灰狼还会捕捉山鼠。其实山上植被丰富,野兔子特别多,狼是不愁食物的。不过到了开春的时候,狼偶尔会跑到村子里偷家畜吃。”

“为什么?它们不是不缺食物吗?”谢玉音好奇的道。

方翔解释道:“这些灰狼大概在三四月份产小狼崽,要喂养小狼崽,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有时候山上猎物无法满足它们的需求,它们就会下山来偷家畜,往往都会避开人。不过这种事情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最近的一次灰狼下山猎捕家畜,好像是十二三年前吧。”

谢玉音这才放下心来,饶有兴致的又问:“山上还有什么危险的动物?”

方翔微一思忖,道:“还有猞猁,样子像是特大号的猫,能长到二十多公斤重。这家伙特聪明,会爬树会装死,虽说胆子很小,不过要是把它逼急眼了,这东西也是异常凶悍。除了猞猁跟狼外,山上大概也没什么猛兽了,老辈人说早些年有野猪,不过好些年没见到了。”

谢玉音疑惑的又道:“都说靠山吃山,那村里人打猎吗?”

“以前打过,那是收成极其不好的灾荒年,现在没人进山打猎了。其实打猎是个很辛苦的营生,先不说猛兽伤人,单单在这陡峭险峻的山上走半天,一般人都能累散架,运气不好踩上青苔一脚踏空,轻则头破血流,重则伤筋动骨甚至丢了性命。大壮叔的三弟,就是一个大雪天上山打野鸡,结果从山麓上摔了下来,跌到山沟里摔断了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愣是活活冻死了。”

方翔说着往事,谢玉音也就权当是听个故事,突然偷偷的在树上抹了一把雪,轻轻搓成一个雪团,趁方翔不注意,猛的塞进他的脖子里。

“嘶嘶。”寒意侵体,方翔猛的一个激灵,倒抽着凉气,蹦跶着去掏雪球,只是雪球入体就化,只掏出一手的水迹。

“好啊,玉音,你敢偷袭我!?”

“哈!”谢玉音早已咯咯娇笑着跑远了,望着方翔又蹦又跳的滑稽样子,捂着小嘴笑得正欢。方翔也不客气,从地上掬起一大捧雪,捏成大雪球,猛的朝谢玉音扔去。

谢玉音尖叫着闪避开来,不甘落后的抓起雪团还击着,二人你来我往,就像是两个童心未泯的孩子,打开了雪仗。

“好了好了,我认输!”良久过后,谢玉音连连求饶。

“呼呼,累死了。”谢玉音高举双手走过来,一阵闹腾,她体力消耗过大,娇喘吁吁不已,清丽可人的玉面绯红如霞烧,透着动人的红晕,也自然流露着芬芳妩媚的醉人之态。那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美眸不着痕迹的瞥了方翔一眼,蕴藉着几分欢快与开心的怡人色彩。

方翔欣赏着这世间难寻的动人颜色,眼神不由的有些呆滞。

谢玉音将他灼灼眼神中的欣赏赞叹之色尽收眼底,虽受用无穷却也有些羞意朦胧,佯装不悦的在方翔脑袋上敲了一记,气哼哼的道:“喂,翔子,少打歪主意。否则,哼哼…”

谢玉音欲言又止,朝着方翔用力的晃了晃小拳头,好像这彷如象牙雕琢而成、秀美玲珑的粉拳就是那传说中能打死牛的醋钵大的拳头。

佳人轻嗔薄怒,别有一番诱人风韵,摇头晃拳作势恫吓,却又有几分迷人的不需雕琢的飒爽之姿。

‘想不到玉音这么漂亮。’方翔瞧着眼前的动人美景,止不住心潮澎湃,却也不敢再看,微微扭头不去受她诱惑,嘴上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谢大小姐能一拳打死牛,我可不敢冒犯虎威。”

“哈,知道就好。”方翔虽是戏谑之语,可也足以让谢玉音欢喜雀跃,喜滋滋的朝着方翔摆出一记白鹤亮翅的架势,倒还真是形神兼备气势十足,口中笑嘻嘻的道,“喂,方大帅哥,要不要改投我门下,我收你做开门大弟子。”

“哈哈哈…”方翔失声大笑,避之唯恐不及的连连摆手,“免了免了,我怕你这练了半年的咏春拳会误人子弟。”

“什么?”谢玉音娇靥羞红,方翔见势不妙早已笑哈哈的拔腿开溜,谢玉音紧追不舍,气鼓鼓的嗔道,“喂,你给我站住,别总以为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瞧不起别人,自大狂…”

第六十五章 针锋相对

方翔与谢玉音此番出游,本是存着踏雪寻春的念头,结果苍茫雪地上,春天的迹象没有找到,二人反倒是沾染了一身的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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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难得的像小孩子那般无拘无束的打了一场雪仗,二人俱都是笑逐颜开。尤其是谢玉音,自小在大城市长大,在高楼云集的市区,可是不允许他们热热闹闹的雪中取乐打闹,这一次在宁远村也算是弥补了童年的遗憾。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

宁远村的阳光让人感觉纯洁健康,带着一种异样的辉煌,而城市的阳光,透过高楼大厦落在地面,混杂着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让人觉得极度的烦躁。

“节奏的问题。”谢玉音娇笑着道,“大城市的节奏太快,抬头是复杂的人际关系,低头是忙碌的工作重担。而在宁远村,是都市的喧嚣无法触及的地方,没有老板的威压、同事的排挤与竞争,生活简单惬意,连带着这阳光都顺眼的多。”

同样经历过职场生涯的方翔连连点头,那种亦步亦趋如履薄冰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方翔依然是心有余悸。

“哈,真想在这里常住。”谢玉音纤柔的嘴角露出一抹振奋的笑意,继而却又无奈的叹口气,神情变得微微有些黯然,“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该死的吸血鬼老处女,小曼她们都是腊月二十八放假,她偏偏要我工作到年三十。过年还只给我两天假,初三就上班,唉。”

谢玉音气恼而无奈的叹口气,俏脸垮了下来,小皮靴在地上用力的踩着,好像是在踩着老板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玉音,你就知足吧。”方翔笑呵呵的劝慰着纤眉微颦神色郁郁的谢玉音,“你的工作比我当初的要好多了。我那时可是天天加班,偶尔周日在家休息,老板一个电话,就得跟头把式的赶过去效力。就这样累死累活的,还没有一分钱的加班补贴。要说你们老板虽然苛责了点,总归还是奖罚分明,何况她对你这么倚重,估摸着你很快又能加薪,呵呵,我可是羡慕的很。



“咦?还别说,你这么一讲,我还真觉得我生活的也蛮幸福的,哈哈哈。”谢玉音朝着方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方翔也不禁莞尔,耳畔萦绕着谢玉音那如银铃疾振的悦耳笑声,只觉得心头轻松欢悦。

谢玉音是外语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后在一家合资企业工作,职务是老板的翻译兼助理秘书。总经理萧眉是个工作狂,为人苛责严厉,谢玉音的小姐妹中,有不少都被萧眉训哭过,而作为萧眉翻译兼助理秘书的谢玉音,虽说很受倚重,可常言说的好——伴君如伴虎,她肩头的压力也是着实不小。

“翔子,那你就真的准备在宁远村扎根?”谢玉音突然收住笑,柔声开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方翔受到谢玉音的感染,神色一整,认真考虑半天后,和声道:“起先我来宁远村的时候,脑袋里还是很迷茫的,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不过经过这半年,我认准了自己未来努力的方向了,我会在宁远村扎根。这里是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退,身后有十亩薄田保证我有立身之本;进,我觉得我可以逐步扩大西兰花跟绿头野鸭的产业,争取能成就一番大的事业。”

方翔想到了日后的发展,突然很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谢玉音嘴角轻绽笑容,语调柔的像是一抹温意脉脉的泉水:“翔子,我真替你高兴。刚才啊,我还真怕你学那些没出息的家伙,小富即安。毕竟这里的生活太舒适,没有触手可及的竞争者,我担心这样的生活会腐化了你的斗志哪。”

谢玉音如释重负的叹口气,而有如此一位时刻为自己着想的红颜知己,方翔感动之余,益发的斗志昂然,笑呵呵的道:“你放心吧,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干出点成绩来。”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开始回村。快到村头的时候,就见前方十几个年轻人在村头荒地上拿着皮尺丈量着、在地上砸着木棍划分界限。这群人正是冯四的那帮子手下,大部分都是宁远村本地人,为首的是昨天因为出言不逊而遭到冯四训斥的顺子。

‘他们在这里丈量什么?’方翔微微一愣,蓦的恍然,‘冯四也租了一块荒地?哼哼,这小子下手也够利索的,看来还真跟我卯上了。’

方翔暗自思忖,经过众人身畔之际,那顺子突然手持着长长的木榔头快步走了过来,双臂张开拦住二人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道:“哎呦,这不是方家玉娃吗?哈,才一天不见,就钓上个这么漂亮的马子。”

顺子贪婪的在谢玉音的玉面上打量着,三角眼透着下流的光芒。

“滚!”方翔瞪着顺子,目中闪烁着钢刀似的寒芒,谢玉音俏脸寒煞,粉嫩的拳头已然握紧。

“哈,跟我耍威风,也不打听打听我在外面是做什么的。要走可以,你们两个打我旁边绕过去…”顺子不屑的笑着,满是刀疤的面上,露出丑恶的笑容。

“砰!”

“啊!”

砰然大响夹杂着一道惨呼,顺子一个趔趄,后退数步坐倒在雪地上,鼻子早已歪在一旁,满脸披血,眼泪鼻涕齐齐流淌,瞧来凄厉似鬼。

“妈的!我废了你!”顺子是冯四的保镖,身上也有不弱的武功,虽受了方翔一记重击,却没有彻底失去战斗力,反倒是将心底的凶悍激发出来,猛的跳起来,举起手中的木榔头,朝着方翔迎头砸下。

方翔不闪不避,左腿支地,右腿高高的抡起,一脚踢在顺子手中的木榔头上。大力撞击之下,顺子浑身如遭累殛,虎口酸疼,木榔头脱手飞出。

方翔攻势未停,铁腿举到最高点,猛然落下。

铁腿破空,发出急骤的嘶鸣之声,裤腿的边沿,在迅猛的力道下被扯成笔直一线、猎猎作响。而这一记铁腿,就好似蓄满力道的铁棍,‘砰’的一下狠狠的砸在顺子的肩膀上。

“啊!”顺子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叫,浑身骨骼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奇怪响声,骨头挤压的声音远不如惨叫声来的刺耳,只是听来却异常清晰,清晰的让人骨髓中都生出一股子针尖般的寒意。

顺子一块朽木般的趴在雪地中,人事不省,就有一个同伴忙不迭的走过来,颤声道:“玉娃哥,顺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方翔望着眼前这畏畏缩缩的年轻人,沉声道:“回去告诉冯四,这里是宁远村,不是广东。另外,如果他想试试我的脾气,你就告诉他,我跟小时候一样,脾气比他还暴。”

方翔说完话,不再理会冯四的手下,与谢玉音并肩而去。

“翔子,对不起,又让你为我打架。”谢玉音歉然的道。

方翔笑着摇头,和声道:“不关你的事。刚才那小子是冯四的手下,没有冯四的纵容,我想他不敢在宁远村、在我面前如此张狂。”

“冯四是谁?”谢玉音好奇的道。

“我小学的同学,据说发财了,手中有个几百万,想找我一起养野鸭,被我拒绝了。我猜他是因此怀恨在心,指使手下处处与我针锋相对。”

“这样啊,那这样的人不能惯着,免得得寸进尺。”谢玉音握紧拳头,恨恨的晃了晃,继而抿嘴轻笑,捶了方翔一记,娇笑着道,“翔子,你的脾气还跟以前一样,暴躁的厉害。”

谢玉音似戏谑似感叹,细细辨别,还有几分赞誉之意,方翔倒是有些难为情,挠挠脑袋,笑呵呵的道:“我的脾气是暴了点。不过我爷爷常说,在这个世界上,忍让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老天给你一双拳头,你忍让做什么?”

谢玉音微一琢磨这句话,蓦的笑嘻嘻的道:“哈,你爷爷一定是个硬汉子。”

“魏爷爷经常这么说,说我爷爷宁折勿弯,是硬汉,不过啊,也是个莽汉。”

第六十六章 白片肉跟麦芽糖

方翔与谢玉音回到祖屋,铃铛与蒜头在院子内兴高采烈的开着大脚车。www.65txt.com很快,顾雪娟将午饭做好了。

大家洗手吃饭。顾雪娟今儿中午做的是最拿手的白片肉。

肉是方翔昨天买的那口猪宰割剩下的肥肉,搁在盘子中端上来,就像是一个圆鼓鼓的寿包。细细辨别,肉块的侧面有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刀口,线一般的细。随着热气四溢,带出扑鼻的香气。

谢玉音对身材极为重视,平日里肥肉很少沾嘴,只是今天谨守礼貌,再加上忍受不住这香气的诱惑,这就在顾雪娟与方庆的盛情之下,勉为其难的夹起一块肉。

“哈,这肉怎么这么薄?”谢玉音惊叫出声,筷子上的肉片,有婴儿巴掌大小,比一张硬板纸厚不多少,有一种透明的奇异感觉。

谢玉音试探着沾上点酱油,放入嘴中,尚不用咀嚼,肉片已经融化,进入腹中,是意料之外的美妙滋味、香而不腻。

“这肉真好吃,跟平日里吃的肉,完全是两种味道。”土猪成长缓慢,可比起那种饲料催肥的肉猪,肉质上的确是高出不止一筹。吃惯了城市猪肉的谢玉音甫一品尝这肥美的家猪肉,自然是赞不绝口。

谢玉音一连吃了几片肉,方才满足的叹口气,却又好奇的道:“阿姨,这肉是怎么切出来的?怎么能切的这么薄?还能堆叠的这么整齐?”

谢玉音连珠炮似的询问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也难怪她疑惑,这薄如纸片的肉片、筷子用力一夹都能碎裂,要想切出来并且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一起,在这个自小远庖厨的城市淑女看来,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呵呵。”方翔忍不住笑了起来,“玉音啊,日后谁要是娶了你,怕是三餐都无以为继啊,估摸着只能天天吃泡面喽。”

“啪!”尚不待红晕满面的谢玉音大发娇嗔,顾雪娟已经在方翔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筷子,一瞪眼训道:“现在是新社会了,都是男人在家做饭。”

挨了老妈的训斥,方翔噤若寒蝉不敢吱声,谢玉音眉开眼笑,铃铛也是捂着小嘴偷笑不已。

训完儿子,顾雪娟帮铃铛夹了一块肉片,喜滋滋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继而抬头望着谢玉音,笑着道:“来,阿姨在锅里还炖着一块肉,这就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

谢玉音随着顾雪娟去了灶房,铃铛也不甘寂寞的跟了过去,谢玉音这才弄明白这其中的诀窍:顾雪娟揭开灶台上的锅盖,厨房内登时雾气腾腾,顾雪娟将铁锅内的一大块白肉取出来放在盘子里,手上取来一个小碟子挡在白肉侧面,锋利的菜刀贴着小碟子的边轻巧的切入白肉内。切一刀、小碟子往下移动一分,而肉片的厚度,完全由碟子的移动距离来掌握,也就是说,完全是靠手感切肉。

望着那娴熟的刀法,谢玉音啧啧赞叹不已。家养土猪的肥肉加上顾雪娟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刀功,就做出了这一盘让人垂涎三尺大快朵颐的美味佳肴。

中午享用完美味的白片肉,收拾碗筷后,顾雪娟又开始忙活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民间‘辞灶’的日子,俗称‘过小年’。

民间传说,辞灶这天,灶王爷要升天向玉帝禀报一家功过。这灶王爷并不是铁面无私的磊落君子,也不是专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而是一位圆滑世故、稍加贿赂就替人消灾免难的好好先生。所以每到‘辞灶’这一天,人们用柿饼、麦芽糖等甜品祭灶,意思是让灶王爷吃了嘴变甜,上天去只说好话,不说坏话。

顾雪娟将大锅加热,开始熬制麦芽糖。

麦芽糖的制作是一个比较耗费时间的过程,只不过相较作坊的制作工艺,普通农家的制作方法明显简化了很多。

首先要选料,选取无杂质的小麦、无霉变的地瓜为原料,小麦加水浸泡让其发芽,待三五天后,小麦长出三公分左右的麦芽后,切下麦芽剁成碎段。地瓜则切碎成渣子状。

这些前期工作,方翔早先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顾雪娟进行的是最后一步:蒸煮发酵。将地瓜碎粒放入水中浸泡,待吸水膨胀后捞出来沥干,然后置于蒸笼内加热,加热后将地瓜粒取出来晾晒,此际伴入那些切碎的小麦芽,搅合在一起发酵几个小时,末了挤榨出汁液。

顾雪娟将这些汁液倒入锅内,开始烧火,很快将汁液煎熬成胶状,顾雪娟手脚麻利的倒入一些米粉,继续熬制一个小时,然后火速将炉膛内的柴火抽掉,打开鼓风机迅速吹冷炉膛。只见那汁液急骤的冷却结块,凝结的表面呈现出琥珀状的迷人光泽,至此,麦芽糖制作完毕。

在顾雪娟制作麦芽糖的过程中,谢玉音抱着铃铛全程监控,鼻翼中萦绕着糖液独有的香气,这二人活像是一大一小两大馋猫,就差没趴在锅边流口水了。

方翔坐在炉灶旁喝着茶水,望着谢玉音跟铃铛垂涎三尺的样子,捂着肚子偷笑不已。蒜头对甜品不感兴趣,这就颇有些不屑的站在方翔的肩膀上,嘀嘀咕咕:“馋鬼,两个馋鬼。”

麦芽糖制作好了,顾雪娟加入一点柴火,用温火加热,麦芽糖微微有些溶解。

“玉音,铃铛,来,尝尝。”顾雪娟将两根圆鼓鼓的木棒递给谢玉音跟铃铛。

谢玉音不解其意,拿着木棒茫然不已,铃铛早已笑嘻嘻的蹭到锅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用手中木棒在锅内用力搅和着,就像是拉拉面似的将糖块拉出数不尽的丝线,在屋顶灯光映照下,丝线呈现出迷人的银白色。

麦芽糖凝聚成的丝线离开锅底,很快就变脆变硬,用力一扯就齐齐断裂开来,铃铛将凝结的麦芽糖递进嘴里,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谢玉音这才恍然,有样学样,开始品尝起这农家方法做成的麦芽糖。

天刚擦黑的时候,村子里鞭炮就响了起来,方翔与父亲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用高高的竹竿挑至半空,然后用燃香点着。

‘噼里啪啦’的震响声伴随着谢玉音的尖叫跟铃铛的欢笑,处处荡漾着喜气洋洋,年味儿益发的浓了。

放完鞭炮后,大家在方庆的带领下开始祭灶王爷,在屋外空地上放一桌案,桌案上供奉着灶王爷的画像。

谢玉音跟铃铛兴匆匆的帮忙,在灶王爷的画像前摆出各种各样的供品:柿饼、花生、糖果、麦芽糖。二人一边忙活着,一边贼笑兮兮的望着那盛满麦芽糖的果盘,因为她们清楚的很,待灶王爷享用完后,这些麦芽糖就归大家享受,这一大一小两个鬼精灵已经偷偷达成了共识:一旦祭祀完毕,二人就把麦芽糖抢到手中,不让方翔吃一口,馋死他。

方庆带头祈祷,顾雪娟则用麦芽糖在灶王爷的嘴上轻轻抹着,意思就是让麦芽糖黏住灶王爷的嘴,让他上了天庭后少说坏话。

末了,大家虔诚的叩首,谢玉音这个大城市来的女孩子,哪里感受过这种节日的喜庆跟民间的习俗,只觉得满眼的新鲜,也假模三刀的依葫芦画瓢、给灶王爷磕了个脆生生的响头。

最后,方庆将灶王爷的画像焚烧,这就是辞灶的最后一步——送灶王上天。

至此,辞灶祭祀工作,大功告成。

方翔笑着的拍拍手,“哈,终于可以吃糖了。”

方翔乐呵呵的伸手去拿麦芽糖,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小手突然先一步的捧住盛满麦芽糖的果盘,‘嗖’的一下将果盘拿走。

方翔抓了个空,呆愣间就见铃铛捧着果盘,就像是一只行窃成功的小狐狸,张张皇皇的一溜烟的跑屋子里去了,再不见踪影。

“哈哈哈…”非但是谢玉音,即便是方庆与顾雪娟也欢声大笑起来。

方翔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朝着屋内大声嚷嚷着:“喂喂,铃铛,不带这么玩的,你好歹给我留一块。”

“嘻嘻嘻。”屋内传来铃铛那强自压抑的窃笑,顾雪娟没好气的嗔道,“跟个孩子抢食,翔子,瞧你那点出息。”

“妈,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我这不是跟铃铛商量吗?这也算抢?”方翔讪讪的收回抓空的手,望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谢玉音,蓦的恍然,“好啊,玉音,你跟铃铛算计我。靠,你俩真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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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栓柱与翠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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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玉音返回中州市。www.65txt.com<<>>

方翔等人与谢玉音依依惜别,铃铛偎在谢玉音怀中,小脸上挂满了泪花,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刚出生就遭到父母遗弃、在凄风冷雨中奔波三天三夜孤苦无依的小狗狗似的。

此情此景,顾雪娟唏嘘不已,方翔心中暗自嫉妒,谢玉音则是母爱泛滥,柔声哄着铃铛,许下一大堆的承诺——一有空就来看望可爱的铃铛,每周给铃铛写一封信啦等等等等,铃铛这才稍稍有些开怀。

“玉音,给,捎回家让伯父伯母尝尝农村家养的土猪肉。”方翔将一个手工精巧的柳条筐递给谢玉音,里面装着一对肘子,切好的排骨跟条肉。

“谢啦。”谢玉音也不客套,笑吟吟的收下。趁着大家不注意,在方翔手中塞了一个红纸包,柔声道,“大年初一给铃铛。”

谢玉音朝着方翔调皮的眨眨美眸,方翔心领神会,笑着点头。此时顾雪娟将大包的麦芽糖放进车座,嘱咐谢玉音回去捎给同事父母品尝。

最终,在顾雪娟千叮咛万嘱咐中,谢玉音发动起越野车、踏上了归家的行程,方庆也搭顺风车回警局上班。

谢玉音与方庆一走,铃铛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回到卧室,蜷缩在炕头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抹着眼泪。

人生自古伤别离,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例外,蒜头乖巧的站在铃铛的肩膀上,搜肠刮肚的说着笑话,试图让铃铛快乐起来。

“铃铛感情真丰富。”见顾雪娟神情间也颇有些郁郁不乐,方翔忙笑着开口,试图转移老妈的注意力。

顾雪娟在方翔脑袋上老实不客气的敲了一记,似责似怨的嗔怪道:“傻小子,你以为什么人都给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偌大的祖屋内少了铃铛的欢声笑语,少了母亲的唠唠叨叨,少了谢玉音的嘻嘻哈哈,登时显得有些冷清,方翔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幸好,铃铛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伤了一会儿心,在方翔的开导下,也就渐渐的好转起来。到了下午,谢玉音打回电话,已然安全返回中州市,在电话里给铃铛讲了几个笑话,逗得铃铛咯咯娇笑,也就彻底开怀起来。

很快的,屋外重又传来大脚车碾压积雪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蒜头那自编自创的跑调小曲,还有铃铛那乐不可支的欢笑声。方翔听在耳中,只觉得浑身被浓浓的喜气包裹住,做什么都充满了无尽的动力。

蓦的,欢声笑语猛的停歇,急骤的脚步声伴随着铃铛急促的喘息、由远及近而来,耳畔更是传来蒜头叽叽喳喳的叫嚷声:“铃铛快跑,坏蛋来啦!”

方翔与顾雪娟在客厅炒着大麦茶,闻言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却见铃铛早已抱着蒜头急匆匆的跑进屋来,拉着方翔的手,朝着屋外用力的指着,美丽的大眼睛满是恐惧的色彩,好似身后有一个万恶的格格巫在追逐自己。

“没人啊。”方翔四处张望,远处的门楣合拢,院子内空荡荡的杳无半点人影,不由的一头雾水,正待出去瞧个究竟,蓦的,大黑木门被推开,就有一对青年男女走了进来。

蒜头紧张兮兮的嚷着:“铃铛的爸妈,抓蒜头去卖,还打铃铛,***。”

铃铛的小脸因为发自心底的害怕而皱在一起,瞧来可怜的很。顾雪娟也听方翔说过事情的原委,见状心头火苗子开始往上窜,气呼呼的道:“铃铛不怕,有奶奶在哪,今天,奶奶给你出出气。”

方翔见了顾雪娟这义愤填膺的架势,忍不住想乐,忙道:“妈,待会儿你别说话,还是我来吧。栓柱哥的来意还没闹清楚,你就训上一通,不合适。”

说话之间,青年男女已经到了客厅门外,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张望。

方翔推开客厅门,迎了出去。

这一对青年男女,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男的高个头宽脸膛,五官端正中透着几分威武,男子膀大腰圆,敦敦实实的身材,站在那里活像是一尊铁塔。方翔也从这张面孔上,瞧到了栓柱小时候那虎头虎脑的样子。

女人还算有几分姿色,只是打扮的过于花枝招展,穿着小背心、迷你皮裙,丰腴的腿上踩着一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也难为她居然能行走在宁远村那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女人面上更是浓妆艳抹,眉毛过分纤细、唇部涂抹的太过丰厚,给人一种俗不可耐的感觉,偏偏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见了方翔就露出三分笑意,抢先开口道:“栓柱,这就是玉娃吧。”

女人开口,有一种矫揉造作的嗲,方翔暗自皱眉,此时栓柱已经跨前一步握住了方翔的手,瓮声瓮气的开口,话语中透着几分欢喜:“玉娃,我是你栓柱哥,还认得我吧?”

“认得认得。”栓柱的热情感染了方翔,童年时游玩耍闹的情景在心头浮现,方翔心头只觉得异样的温馨,连带着话语也带出了浓浓的暖意,“栓柱哥,好久不见了。这位是嫂子吧?”

方翔这一开口,栓柱面上笑意更浓,连连点头,介绍道:“这是你嫂子翠凤,我俩结婚的时候,你正在上高中,怕耽误你学业,就没请你,方伯伯可是来过,还做我们的主婚人哪。”

二人稍一寒暄,方翔就赶忙往屋子里让客,栓柱与翠凤也不客套,在方翔的礼邀下快步进屋。

栓柱一进屋就见到了抱着铃铛坐在客厅的顾雪娟,忙快走几步上前打着招呼:“吆,这不是方婶子吗?你真是越活越年轻了,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行,玉娃虽然没多大出息,可总归是听我这个当妈的话,懂得孝顺,我的日子啊,过的蛮滋润的。”顾雪娟话中有话,上了年纪的人,就看不得不孝顺的晚辈,所以顾雪娟听得刘大壮夫妇诉说栓柱的不孝,气就不打一处来,见了栓柱,虽不至于张口就训斥,可言语中也没有半点的客气。

栓柱性子粗,可不傻,听得出好赖话,那脸登时红透了,尴尬透着几分羞愧,翠凤见老公吃窘,忙将栓柱望后一扯,上前来望着顾雪娟,满脸堆笑的道:“婶子,你好。我是翠凤,你还记得我吗?”

第六十八章 臂有千斤力

顾雪娟昔日参加过栓柱与翠凤的婚礼,一眼就认出了翠凤。www.65txt.com

从辈分上论,栓柱是顾雪娟的侄子,顾雪娟将栓柱当成自家人,所以才会毫不客气的数落他,要是换了外人,她也懒得理会。可翠凤不同,翠凤始终是外姓人,是嫁过来的媳妇,顾雪娟心头有气也不能撒在她头上,这就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微微点头:“翠凤啊,好些年不见了,你越发漂亮了。来来,快坐吧。”

“哎。”翠凤应着,手背过去、偷偷扯了身后的栓柱一下,夫妇二人这才束手束脚的坐下。

方翔沏着大麦茶,栓柱瞥了顾雪娟一眼,见这个老婶子只顾着逗弄铃铛,而铃铛更是对他这个做爹的不理不会,心头益发的尴尬,忙伸脚踢踢翠凤,翠凤心领神会,笑着起身:“铃铛,过来,来妈妈这,别老缠着你方家奶奶。”

翠凤满面笑容,伸手去抱铃铛,铃铛紧张起来,慌不迭的藏在顾雪娟的身旁,伸出小胳膊搂着顾雪娟的脖颈,可怜兮兮的仰望着顾雪娟,一脸的恳求,好似是在恳求顾雪娟不要把自己交给翠凤。

铃铛一闪、翠凤抱了个空,双手定格在空中,伸也不是、缩回也不是,大为难堪。

方翔笑着打圆场:“我听大壮叔说,你们有两年多没回家了,铃铛见了你们,生份也是在所难免的。”

翠凤藉由方翔这句话,稍稍抵消了一点心头的尴尬,顺势坐下,摆出一副愁绪盎然的样子,唉声叹气的道:“唉,玉娃,婶子,我们也想回家,铃铛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能不想她吗?每次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两口子一想到铃铛,就是抱头哭啊。”

翠凤抹抹眼角,苦着脸又道:“可我们在外面过的不容易,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没攒下什么钱。我公公婆婆就知道抱怨,可这能怪我们吗?就说玉娃吧,读了这么多年书,照样在大城市混不下去、要回到这村子里讨生活,何况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老百姓…”

翠凤越说越是委屈,喋喋不休的话语中还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味道。

方翔眉头微皱,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顾雪娟心头大为不快:‘这翠凤真是不会说话,听她这口气,好像是在嘲笑我们小翔堂堂大学生都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相较而言,他们能在外面扎根就算是不错了。’

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颇多维护,何况顾雪娟从不认识自己的儿子没出息,所以面色微微有些阴霾。翠凤也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不迭的住嘴不语,栓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陪笑道:“婶子,玉娃,翠凤不是那意思,玉娃回家是来创业的,这我知道,大家都说玉娃有出息…”

方翔笑着摆摆手打断栓柱的话:“栓柱哥,不用说了,嫂子心直口快,可是话糙理不糙,外面生活的确不容易。不过…”

方翔神情一整,正色道:“不过,栓柱哥,嫂子,不是我这个做兄弟的冒犯你们,再不容易,你们做父母的也应该给铃铛打电话。常年不闻不问,这已经说不过去了,刚一回来,照理说疼爱还来不及,你们却打了她一巴掌,你们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哎,玉娃,这可不能怪我!”栓柱本就不是受得了旁人训斥的主,虽说方翔的语气颇为柔和,可谓是循循善诱,只是被这个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小子‘数落’,栓柱心头不快,在外面养成的臭脾气发作,早已把此番拜访方翔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挺脖子,瞪着牛眼,大声吵吵着,“小树得砍、孩子得管,我是她老子,我的话她就得听!小孩子家家的不听我话,我就得拾掇拾掇她。要不等她大了,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

栓柱这一瞪眼一吆喝,脸上的横肉都起了褶子,从头到脚带出几分蛮不讲理的匪气。

铃铛害怕极了,瑟缩的偎在顾雪娟的怀中,小小的身躯颤抖着,不敢与栓柱凶恶的眼神对视。

方翔极为不悦,顾雪娟正待开口责斥栓柱,不妨站在后方窗户棱子上的蒜头大声嚷道:“打孩子,不要脸。铃铛不要你这个爸爸!”

“妈的!你***找死!”被蒜头当众奚落,栓柱登时火冒三丈,抓起面前的茶杯就要朝蒜头砸去。

“啪!”

方翔眼疾手快,一把将栓柱的手掌握住,急急的道:“栓柱哥,蒜头就像个小孩子,童言无忌,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妈的,我今天非砸死这只臭鸟!”栓柱牛脾气上来,即便是冯四也有些挠头,他又哪里肯听方翔的,空闲的左手猛的又抄起另一只茶杯。

栓柱速度虽快,却快不过方翔,方翔另一只手掌猛的伸出,又将栓柱的左手握住,臂膀用力,将栓柱的双手齐齐压下,诚心挚意的开口:“栓柱哥,给我点面子,算了。”

“玉娃,你别惹我,惹火了我,当心我六亲不认连你一起揍!”栓柱怒火中烧,一声嘶吼,猛然发力就想将方翔的手臂甩开。

栓柱对自己的力气向来引以为傲,而他那一身鼓凸凸的腱子肉,更是让人望而生畏。他满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方翔的手臂挣脱,却不料,自己的双手落在方翔的手中,就好似生根一般,任凭他连吼带嚷,挣了个脸红脖子粗,可就是无法动弹分毫。

“栓柱,你疯了是吧?”翠凤大为紧张,在栓柱背上死命的拍打着。

栓柱压根不理会翠凤,双腿运力,希冀站起身来、然后甩脱方翔的掌控,却不料方翔双臂下压,就好似在栓柱的双手上戴上了一副千斤重的手铐,让他无法挪动分毫。

“玉娃,你逼我翻脸是吧?”栓柱嘴中嘶吼着,浑身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的面色已经挣的紫红一片,眼睛都变红了,就好像是酒意上头的醉汉,更像是疯狂如癫的公牛。

反观方翔,虽面庞绷紧、小臂鼓胀,只是相较而言,却颇为轻松,慢条斯理的开口,话语中却带出了几丝寒意:“栓柱哥,还是那句话,别跟蒜头一般见识,算了!”

二人僵持之际,顾雪娟一张脸冷了下来,沉声训斥着。“住手,你们两个长出息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人!”

话音刚落,‘咔嚓’‘咔嚓’两声脆响自栓柱手中接连响起,栓柱闷哼一声,面上露出痛楚的神色,而掌心处突然红艳一片、鲜血如丝线般滴落下来。

“小翔,松开手,你把你栓柱哥的手弄破了。”顾雪娟担心起来。

方翔依言松手,栓柱忙不迭的摊开手掌,龇牙咧嘴的将扎入手心的瓷片揪出来,望着方翔的眼神中,煞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敢置信的惊惶。

顾雪娟取来红药水,要给栓柱包扎,栓柱忙摆摆手,从炉膛里抓了一把炉灰抹在手心握紧,干笑着道:“婶子,我没事。你别恼,我跟玉娃闹着玩试手劲哪。唉,当年掰手腕,玉娃两只手都掰不过我一只手,现在,嘿嘿,长大了,能耐了。”

栓柱连连自嘲着,手心的刺疼让他冷静下来,有了方翔的震慑,他也不敢继续放肆,连灌了数杯茶水,跟顾雪娟东扯西拉几句,说说小时候的趣事,借此消除了心头的尴尬后,方才期期艾艾的道:“婶子,不瞒你说,我们在外面过得挺不容易的。翠凤打工的那个厂子两个月前倒闭了。我那个厂子效益也不好,年前把我给裁掉了。我听我爹说,玉娃要扩大规模,有招人的打算。我就想啊,咱是一家人,我要是能给玉娃打工呢,工资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这心里痛快,翠凤跟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是啊是啊。”翠凤忙点头附和着,“我们两口子啊,特想给玉娃做帮手。我们栓柱有的是力气,我读过几年书、会操作电脑,一定可以帮到玉娃的。”

至此,二人的来意就算是和盘托出了,方翔微一思忖,淡淡的道:“栓柱哥,嫂子,你们对我的看重与支持,呵呵,我心领了。不过呢,人我是一定会招的。但具体需要招多少人,招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还没数。所以这件事,咱们还是以后再说吧。”

第六十九章 疯狗四的野心

栓柱与翠凤不是傻瓜,听得出方翔话语中的冷淡与疏远,二人对视一眼,俱都觉得尴尬,没话找话的闲聊几句,这就告辞而去,当然了,临走的时候也象征性的要接铃铛回家,见铃铛不理不会,也就顺势作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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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柱夫妇走后,一直瑟缩在顾雪娟怀中的铃铛方才畏畏缩缩的探出了小脑袋,确定爸妈走后,紧张兮兮的小脸蛋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此际天色渐晚,夕阳西斜;炊烟四起,又到了晚饭时分。

铃铛唤来蒜头,笑嘻嘻的跑出屋子,发动起大脚车、直奔远处的草垛。

方翔将玉米秸扎成捆、整齐的堆在院角。铃铛乖巧勤快,每到做饭的时候,都会提前将柴火准备好。起先方翔怕她累着,不让她去搬柴火,铃铛就会噘起小嘴跟方翔生气,方翔哪敢惹她不高兴,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铃铛开着大脚车、蒜头唱着小曲,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草垛堆。娴熟的停住车子,在蒜头加油声中,铃铛热火朝天的开始往大脚车简易货架上堆放着玉米秸,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春花般的灿烂笑容。

“唉,这孩子多乖,多讨人喜欢。”顾雪娟生怕铃铛磕着碰着,这就站在屋檐下聚精会神的张望着。望着铃铛欢快的身影,她的眉眼益发得慈祥,感慨之余,更是气哼哼的道,“我要是有这么个孙女,她爹妈要是敢碰她一下,我就跟他们拼老命。”

此刻的顾雪娟,就像是张开双翼保护孩子的鸡妈妈,方翔瞧来只觉得心头暖意融融。

顾雪娟想起一事,扭头望着方翔,眉宇间有着几分疑惑:“小翔,这栓柱是有点浑,可他好歹也是你大壮叔的儿子、铃铛的爸爸,常言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开了这个口想给你帮忙,你就这么把他拒绝了,不太好吧?”

顾雪娟为难的叹息着,她看重的是乡亲情分,所以虽觉得栓柱的所作所为不让人待见,可就这么把他拒绝了,乡亲的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方翔忙解释着:“妈,我拒绝栓柱哥,不是因为他今天犯浑。”

顾雪娟一愣,讶道:“那是为什么?”

方翔低声说道:“妈,你不知道,柱叔家的杠子哥跟我提起过,他说栓柱哥跟冯四走的特别近、称兄道弟的。眼下冯四跟我闹得很僵、大张旗鼓的跟我竞争。在这种情况下,栓柱哥居然主动提出帮我忙,你不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吗?”

顾雪娟皱眉沉思着,半晌后恍悟似的点点头,“是啊,换了我是栓柱,两不相帮才对。即便要帮,也该帮四小子,毕竟栓柱跟你只有小时候的交情。要这么说,栓柱这次来,是四小子撺掇的?”

“有这个可能。野鸭子的养殖,我自己摸索了一点经验,所以市场上反响还不错。或许冯四这小子,想让人把我的经验套出来。”方翔没有将太岁的事情告诉爸妈,不是信不过爸妈,而是他单纯而固执的认定:太岁的秘密,掌握的人越少越好。

……

‘啪!’

刚走出方家祖屋,翠凤就老实不客气的在栓柱后脑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干啥?有病啊?”栓柱被翠凤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牛眼一瞪,不悦的嚷嚷着。

虽说在外人甚至是爹妈面前,栓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可在老婆跟前,还真没多少威风。

翠凤咬牙切齿的点着栓柱的脑袋瓜子,尖声尖气的骂着:“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石灰啊?来的时候说了多少遍,咱今天是来求玉娃的,啥事都得顺着他的意。可你看看你,没两句话就跟他杠上了,最后还能跟个鹦鹉斗气,你瞧你这点水平!”

栓柱在老婆面前也没了脾气,只能气哼哼的道:“我发脾气咋了?你没听见那鹦鹉骂我?”

“骂你又怎么了?”翠凤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不住口的数落着,“骂你几句,你能少块肉吗?这么个大老爷们,一点城府都没有,我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翠凤薄薄的嘴皮子剪刀似的一开一合,咒骂个不停。栓柱苦着脸,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你唠叨什么?没完了是吧?是,这事怨我,可已经这样了,你唠叨有个屁用,你烦不烦?”

“吆,栓柱,这刚回来两天就烦我了是吧?”翠凤语调蓦的拔尖,“行,我不烦你,冯四托付的事儿办砸了,你去解释。”

翠凤这一吵吵,栓柱吓了一个哆嗦,忙将翠凤拽着快走几步,四下环顾,见路上没有行人方才放下心来,低声埋怨着:“你瞎嚷嚷什么?要是让人听见了,咱俩在这村子里还做人不?老方家对村子里有恩,村子里的长辈都疼着玉娃哪,他们要是知道咱们打玉娃的主意,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咱。”

“怕什么?一群老家伙。”翠凤嘴上不在乎,可语调却是不自禁的压低了,她虽是外村来的媳妇,可也知道宁远村的敬老风气。

夫妇二人沿着大街一路走,蓦的,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迅速由远及近,嘹亮的鸣笛声中,一辆越野车停在了二人身畔。

车窗摇下,冯四探出脑袋望着栓柱夫妇,低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翠凤怕栓柱笨口拙舌的惹冯四动怒,忙抢先开口:“四哥…”

“我问栓柱。”冯四一字一顿,脸色冷了下来,翠凤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讪讪的停口不语。

栓柱忙陪笑道,“四哥,玉娃没拒绝我,不过他还没招人的计划,要等开春后才招人,说到时候再讲。不过哪,你现在找我不合适啊,别让人看见…”

“这件事算了。”冯四截断栓柱的话,望着栓柱困惑的眼神,随口解释道,“今天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跟一个野禽养殖专家聊了聊。专家分析说,玉娃的绿头鸭养的好,应该跟咱们这里的水土大有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仿生态饲养环境’,而不是什么养殖秘方。”

栓柱听不太懂,挠着后脑勺,嗫嚅着道:“四哥,那你啥意思?”

冯四沉声道:“初六我就回广东了,这里的养殖场,我本来打算由顺子掌管。可他是外地人,而且跟玉娃有矛盾,在这里肯定受排挤,我决定让你负责。不管怎么说,你跟玉娃有交情,这小子不至于跟你玩阴的。你爹又是村长,在宁远村这一亩三分地上,你比顺子吃得开。”

“交给我?”栓柱一愣,在得到冯四的肯定答复后,一张大脸笑得比狗尾巴花还灿烂,立马点头哈腰的做着保证,“四哥,养殖场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

翠凤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多谢四哥。你放心吧,我们栓柱在老人眼里可比玉娃吃香多了…”

“放屁!你当我傻啊?”冯四三角眼一瞪,翠凤登时噤若寒蝉,栓柱忙将这多嘴的婆娘拉到一旁,就听得冯四阴阴的道,“栓柱,咱们都是宁远村的孩子,知道这宁远村的规矩,谁哄得长辈们开心,谁就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这一点,我不行,你也够呛。可人玉娃会玩,隔三岔五的送东西献殷勤,把老人孩子笼络的都很开心。这一点你学不来,不过咱们可以走上层路线,跟村委干部打好关系,尤其是柳寒山。他玉娃不是有群众基础吗?咱也找个基础。”

栓柱唯唯诺诺的点头,冯四神色还是有些凝重,拍着栓柱的肩膀,冷冷的道:“栓柱,我已经雇了一个技术员,正月十六就来。我再给你留下六个兄弟,你们一起好好干。干好了,我重重有赏,干不好,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冯四眸子中迸着寒光,像是一匹欲择人而噬的灰狼,栓柱打了个寒噤,点头如捣蒜,想起一事,忙道:“万一玉娃真有独家秘笈呢?”

冯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事好办,玉娃肯定会招工。我到时候花钱买通他的工人,一个不行就买通两个,两个不行就买通四个,哼哼,老子有的是钱,我看你玉娃怎么跟我斗!”

第七十章 过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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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灶后,这年底岁末的日子就过的快了,流水般的自指缝间溜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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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宰年鸡、赶大集,锦华镇上也迎来了年底最后一个大集,大家买卖年节物品:鞭炮、春联、香烛…;腊月二十九,俗称小除夕,家家户户将祖宗宗谱请出来,焚香礼拜、供奉祭品,俗语云:‘请老爹老妈’;腊月三十,除夕已至,贴对联、置家宴、看春晚,忙碌了一年的宁远村,终于在除夕夜迸发出最大的欢声笑语。

正月初一,顶着满天星斗,家家户户起了个大早。自凌晨起,鞭炮声不绝于耳,缤纷迷人五颜六色的焰火,将宁远村的天空映照的绚烂一片。

方翔起床后,先跟父亲一起、在院内放鞭炮。一万响‘大地红’噼里啪啦的炸响,只见那碎红满地、灿若云锦,院内烟气升腾、瑞气拥人。

放过鞭炮后,就该吃饺子了。

初一吃饺子,是北方亘古不变的习俗。而在这一天,流行说吉祥话,比如说:饺子皮破了不能说破了,必须说‘挣了’;饺子捞出来尝尝生熟,不熟就说不熟,要是熟了,你却得说‘生’。别奇怪,因为‘生’与‘升’谐音,正月初一求的就是一个口彩。

吃过饺子后,家家户户穿戴好置办的新衣裳,开始拜年。照着习俗,初一先给爷爷奶奶拜年,拜完爷爷奶奶后,本家的亲戚就会组队、挨家挨户的给同宗亲戚拜年。正所谓长幼有序,所以拜年也是很讲究的,无一例外都是先给同宗的长者拜。

作为拜年的点缀,压岁钱是必不可少,小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盼盼着哪。一般分发压岁钱的都是老辈,有些儿女有钱的,给每个上门的孩子分个五块十块,那些家境拮据的,就一块两块的。多或少都是老人的一点心意,谁也不会挑剔。小孩子拿到压岁钱,欢天喜地的藏在贴身口袋里,只是往往还没热乎上一天,就被爹妈搜去。

方翔与父母出门给老人拜年,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才折返回祖屋。还没坐稳,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人语。接下来大宅门被推开,一堆人络绎不绝的涌入。

“方爷爷过年好,方奶奶过年好,翔叔叔过年好。”首当其冲的是一群小孩子,七嘴八舌的拜年,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春节的喜庆。

“好好,都好,你们过年好啊。”望着眼前这一群小萝卜头,顾雪娟欢喜的合不拢嘴,开始挨个分发压岁钱。即便是严肃的方庆,嘴角也露出了几分欢畅的笑容。

拜年的人走一波来一波,方家祖屋热闹的就跟赶集似的。很快的,刘大壮夫妇领着儿子儿媳还有铃铛前来拜年。

铃铛穿着顾雪娟买给她的公主裙,长长的裙摆像是蛋糕似的一层层的落下来,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雍容,头上戴着谢玉音买的粉红色的小圆顶毡帽,帽子侧面还斜插一根五彩缤纷的孔雀尾羽,平添几分华贵气息。配合着铃铛那纯真的脸庞跟糯米般甜美的笑容,活脱脱就是偶落人间的小天使。

蒜头站在铃铛的肩头,睥睨四顾神气非凡。它的身上穿着顾雪娟为它缝制的大红袍,头上居然还歪戴着一顶迷你型的绅士礼帽。铃铛朝着方翔一家乖巧的鞠躬,蒜头这个铃铛的小跟班就一本正经的喊道:“方爷爷过年好,方奶奶过年好,翔叔叔过年好。”

“好,好,铃铛过年好,蒜头过年好。”顾雪娟将铃铛抱在怀里,又摸摸蒜头的小脑袋瓜,喜滋滋的连连点头。

方翔给蒜头端来一大盘它最爱吃的榛子,蒜头小眼一亮,高呼‘万岁’,一个猛子扎进榛子堆里,兴高采烈的在榛子里打着滚,这一刻,它一定认为自己是一只最幸福的鹦鹉。

大家被蒜头逗得忍俊不禁,顾雪娟给铃铛两百块压岁钱,方翔也将谢玉音临走时留给铃铛的红包取出:“铃铛,这是你玉音姐姐给你的压岁钱。”

“嘻嘻…”铃铛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她才只有五虚岁,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只是喜欢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

铃铛迫不及待的拆开红包,里面放着八百块钱,还有一张粉红的小卡片,卡片是双层的,轻轻掀开,登时就传出欢快的歌声。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黏…”

奶声奶气的童谣响起,稚嫩的童音荡漾在屋内院落中,铃铛欢快的拍着小手,和着节拍蹦着跳着,眼前的一切,透着说不出的喜庆祥和与温馨…

……

正月初一过后,家家户户开始走亲戚。宁远村习俗,初一拜爷爷,初二拜姑姑,初三小媳妇回娘家,初四给舅老爷拜年,初五拜姨姥姥,到了初七八,一些个重要亲戚逐一拜访完毕,接下来就是穷乡亲在一起乐呵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设酒宴,请亲戚好友聚餐。纵然酒菜不甚丰富,可表达的是个心意。方翔一家成了乡亲们的座上贵宾,流连于酒桌之间,方翔为大家伙儿的热情劲所感染,心中也不禁暗自思忖:当年陆放翁游山西村,曾作诗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而接下来那一千古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怕也是受了农村人热情的熏陶,方才文思如泉涌,妙手偶得之吧。

正月里,别的村里都有秧歌队与民间剧团进村,给老少爷们送上欢乐。只是宁远村相对闭塞、山路难行,秧歌队也好,民间剧团也罢,都畏惧这山遥路远不愿进村。宁远村的乡亲们就自娱自乐,倒也热闹的很。往往酒宴完毕,女的凑在热炕上,盘着腿打着牌;男的在客厅里搓着麻将;上了年纪的老人围着火炉有滋有味的喝着茶,慢悠悠的下着象棋。

大人们聚在一起玩上了,也就没有闲暇去约束孩子,孩子们算是彻底解放了,将一挂挂的鞭炮拆开,捏在手中用香点燃后扔出,有些胆大的孩子甚至会等到药捻子快燃到根部方才扔出,瞧来让人捏了一把汗,可孩子们不怕危险,玩的就是个心跳。

热热闹闹的景象,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吃完汤圆放完烟花,这春节就算是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孩子们恋恋不舍的放下鞭炮,整理着书包准备返校。而方翔,也着手准备新一轮的奋斗。

第七十一章 掏井

清晨时分,红彤彤的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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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利落的起床,穿衣洗漱后,推开客厅房门。微风送爽,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清新幽香的泥土气息。

正月中旬,阳历三月,虽说院落里结块的积雪依旧在顽固的守护着冬天的最后一块阵地,可田野里那开得烂漫迷人的油菜花,却表明春天已经逐步击败残冬,降临人间。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沐浴在春晨的曙光中,望着田间地头随着春风摇曳曼舞的油菜花,心头都不自禁的充满了对人生的热情。

方翔与铃铛端着饭碗坐在屋檐下,有滋有味的喝着苞米粥。吃饱喝足后,惬意的拍拍肚皮,此时刘大壮领着一大帮子人来了。这是刘大壮与方翔约好的:开春后,让刘大壮找齐帮手,在荒地上建造新的养殖场。

大家浩浩荡荡的出了祖屋,奔赴村西头的荒地而去。

荒地地势低,与村落的地势有着一米多的落差。而这五千多亩的广袤荒地,曾有着大片的良田,现在却是让人痛恨的盐碱地。究其原因则要追溯到清朝末年。村民经年累月的在这块地势低洼的良田上耕种,浇水的时候往往采取大水漫灌的简易方法,因为地势低洼、只灌不排,导致地下水位逐渐上升而积盐,常年下来,原来的好地渐渐变成了盐碱地,而这个过程在学术上称作‘次生盐渍化’。

次生盐渍化的现象,在建国初期也曾发生过。当时黄淮平原上大量引黄河水灌溉和平原蓄水而忽视了排水,导致平原北部大面积土壤出现次生盐渍化,盐碱地面积一度高达4800万亩,经过十年的科学治理才得到恢复。

宁远村土地盐碱化后,村民改在村东头开荒,耗费了无数的血汗,终于又开垦出六百亩良田,而这片种不出庄家的盐碱地,也就彻底荒芜了。-====-

方翔承包的荒地,距离祖屋西院墙只有十数米之遥。刘大壮派人丈量好,在边角上砸进木桩界定范围,然后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方翔初步打算建四间四百平米的塑料养殖大棚。刘大壮等人选取了四块较为平坦的地段加以平整,然后用打夯机将平整过的地面砸实,当成大棚的土基。此际春天来临,天气渐暖,积雪融化渗入地面,一个冬天冻得结结实实的荒地,也变得软和起来,易于施工。

剩下的村民在养殖场外围每隔二十米插一根两米长的铁管,砸进地面一米后,在铁管上缠上围网,借此将养殖场包围起来。

两天过后,养殖大棚的土地已经平整夯实,方翔联系建大棚的厂家前来搭大棚。至于祖屋大院内的那个大棚,方翔则安排厂家拆下,将骨架与塑料薄膜移植到这个新养殖场,腾出的地方以便种植西兰花、两不耽误。

城里来的施工队热火朝天的搭建大棚,刘大壮开始率人掏井。掏井是为了得到水源,供野鸭饮用,在旱季也可以保证供野鸭嬉戏的水塘里不至干涸。

养殖场内有一口枯井,深约十五六米,直径约四米。井口井壁皆用青砖砌筑、造型古朴。因常年不用,井口封有一水泥井盖。

“这是口神奇的井。”魏老头说起这井的典故,如数家珍,“要说辈分,我祖爷爷得喊它舅老爷。起初这些荒地还是良田的时候,庄稼地里有很多土井。良田渐渐变成盐碱地,那些井里面的水也都变成了苦水。唯独这口井的水依然甜美可口,而且旱季不会干涸,让人大为称奇,在大旱千里的年头,这井救过咱全村人的命啊。你祖爷爷拾掇你老方家这十亩良田的时候,就是从这口井里打水,不过,岁月不饶人,井也一样,到底还是荒了…”

魏老头叹口气,人老了总会生出无限的感慨,以井观己,魏老头也颇有几分岁月易逝英姿不再的唏嘘。

方翔瞧出魏老头的心思,忙转移话题:“荒了不要紧,大壮叔这一次给它来个妙手回春。”

“是啊是啊。”柱叔与刘大壮齐齐点头,一左一右的将魏老头扶到井口正北方位,铁牛早已搬来了一把太师椅,众人恭谨的请魏老头坐下,“有劳您老今儿个给我们做镇井人。”

“好。”魏老头安然就座,神色祥和却是不怒自威。之所以要魏老头坐在正北方位,这也是有讲究的:这些上了年头的古井,偶有失足跌落亡命者,也有赌气投井自杀者,数百年下来,里面不知道羁绊了多少亡魂。这就需要一个或杀气重或德望高的人来镇上一镇,让这些孤魂野鬼不敢兴风作浪、为难掏井人。魏老头有威有德,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镇井人。

有了镇井人,刘大壮领着人在魏老头的身后摆上案子、放上供品,毕恭毕敬的点燃檀香,祈求平安。

在农村,掏井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难事。尤其是一些上了年头的老井,塌方的事故屡有发生。掏井人非独要精明强干,更要有过人的胆色。而掏井也不是单枪匹马的发挥,而是组团合作。刘大壮、柱叔、铁牛与根叔组成四人小分队,用三根长长的原木支出三角架,在三角架的下方挂一个滑轮,穿上缰绳、用来运出井中的淤泥。

在下井前,这四个掏井人先给自己灌上两大口烈酒,不为壮胆,而是为了抵御井底的寒气。

‘擦擦擦’,铁锨铲着井底,掏井开始。井底多是潮湿的泥土,刘大壮他们将泥土填入铁桶里,方翔等人就在井口将铁桶拉出、将泥土污物倒掉。

随着污泥掏出,枯井越来越深,井底寒气迫人,这些个壮健的汉子也是扛不住这钢刀剔骨的肃杀冷意,每隔一小时就要上来歇息半晌。

三个小时过去了,枯井越挖越深,蓦的,井底的柱叔欢快的嚷嚷着:“有水了,有水了。”

大家探头去望,却见井底开始向上渗水,和着井底尚未除尽的淤泥,瞧来污浊一片。

“好脏啊。”树根放了学,领着一群小孩子过来看热闹,见状忍不住失望的嘀咕着。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上了井口的柱叔赏了树根一巴掌,望着井底却是眉开眼笑,扭头吆喝着,“拿潜水泵,抽水!”

大家开始用潜水泵抽水。污浊的井水喷泉似的迸射而出,井水很快抽干。然后静待片刻,待井水重新补充,再继续抽水,抽水的过程中还顺便用井水冲刷井壁。如此反复几次,抽出来的井水变得洁净起来,在阳光映照下,那喷洒的浪花就像是一瓣瓣碎裂的白玉兰。

照着魏老头的说法:“这井枯了就跟人病了一样,得排排毒才行。”

刘大壮在井水里投入消毒粉,使新渗出的井水更加干净。至此,清冽的井水溢满井底,井壁也变得干净如新,掏井工作圆满结束。

照着规矩,刚掏好的井要等一周后才能用水,这段时间叫井的月子。

为免得尘土或动物进入井中造成污染,方翔雇人将原先的井盖修补好并且加固,严严实实的盖在井口上,井盖中间开两个圆孔口。一个孔供潜水泵的管子与电缆从中通过;另一个小孔,则穿过一根铁链,一端锁在井口,一端垂到井水中。

这铁链也有些名堂,叫做锁龙链,经过法师开光,据说能镇住井底的亡魂,甚至是意欲兴风作浪的井龙。这是周莱市很多乡村的习俗,祖辈们认定枯涸多年的古井阴气重、邪物多,所以但凡古井重见天日,就放一根锁龙链确保太平。后人沿用这个习俗,未必是迷信,多是讨个吉利罢了。

第七十二章 未雨绸缪

【小柳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

方翔早已设计好了养殖场的规划图,养殖场的兴建进行的有条不紊。www.65txt.com-====-

三十亩养殖场的中心地带,有一块干涸的池塘,占地约六百平米,深约两米。在方翔的安排下,刘大壮将池塘稍加修整,扩成一千平米,在四周加上篱笆墙,当作日后野鸭嬉戏的水塘。

施工队建造大棚的同时,刘大壮率人平整着场区地面、挖掘排水渠,然后将养殖场四周用围网围起来。

方翔这边施工的同时,对面的栓柱也在大兴土木。

栓柱所属的养殖场,也是三十亩的格局,两家养殖场一南一北、距离七八十米,在这个毫无遮拦的荒地上,隐约能瞧见对方的举动。

栓柱请的是城里的施工队,总计三批:一批施工队建造大棚,一批建造办公室与职工宿舍,另一批施工队硬化路面,还在养殖场内规划了绿化区,移来冬青、撒上了草种。

方翔细细观察,约莫五百平米的大棚,栓柱居然一气建造了八座,而每座这种规模的大棚可以养殖绿头野鸭四千只。

大棚建造完毕的时候,方翔的养殖场就基本完工了。建造大棚的厂家替方翔建造了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小暖棚,供方翔办公休息用:薄膜采光、草席冬天保温夏天遮阳,再加上换气扇带走湿气、输进新鲜空气,占尽了‘经济适用’的四字要诀。

反观栓柱那边,工程依然在继续:办公室刚垒砌了三分之一,绿化带进展缓慢,厂路硬化还没看到完工的影子。-====-

若论较起厂区的气派来,方翔是自叹弗如。村民们也都说栓柱的养殖场不像养殖场,倒像是电视上的疗养院,刘大壮早已是破口大骂:“败家的玩意,除了糟蹋钱,还会做点啥?”

刘大壮是恨铁不成钢,从内心深处,他是指望着儿子做出点成绩,让他也能扬眉吐气一把,只是看着栓柱每天人模人样的带着安全帽、背着手叼着烟卷大摇大摆巡视工地的派头,老实本分的刘大壮总觉得自己这儿子实在不像是干事业的料,照农村土话说:‘他身上不带那架势。’

暂且不说栓柱是不是干事业的料,其实有一点刘大壮倒是误会栓柱了,厂区的规划图是冯四拟定的,刨除想事事压方翔一头的念头外,他也想让穷乡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他冯四的资本跟实力。

栓柱背着双手巡视工地的当口,翠凤领着人开始招工。招工公告在村委告示栏贴出,翠凤跟几个小伙子在村委门口搭起桌子,开起了小型招聘会。

招聘会举办的像模像样,有笔试有问答,可宁远村的老辈人哪见识过这种正规的场面,个个面面相觑裹足不前。不过,翠凤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这些老辈人,作为出过远门打过工的年轻人,他们很是瞧不上这些老人。他们这次招聘会,针对的是宁远村的青年男女。

春节过后,宁远村的年轻人开始陆续返回城市打工。只是今年经济环境不好,年前有不少人失业,也担心回去后照样找不到工作,而且还要承担昂贵的食宿费用。这样一来,就有不少年轻人留在了宁远村。

这些年轻人中多是女子,绝大多数是想到周莱市打工,也有一小部分为方翔的成功所激励,想要种植西兰花或者养点野鸭子致富。

招聘会进行过程中,看热闹的老人就瞧出了一点暧昧的端倪:每逢有年轻女子上前应聘,翠凤身旁的几个小伙子就热情的跟吃了过量的公牛。可一旦是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询问,立马爱答不理,那脸一个个拉的跟马脸似的。

“什么玩意儿!”街头巷尾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没安啥好心眼哪,啥招聘?整的跟相亲似的,瞅见了大姑娘小媳妇,眼睛幽蓝幽蓝的,那热乎劲甭提了。”

“是啊,你说原本都是些好孩子,咋出去几年一回来就变成这德行了?”村南头的张老太太瘪着嘴唇,气哼哼的说着话,手中的拐棍在地面上用力的捣着,好似是在捣着这些不争气的孩子的脸。

“老姐姐,莫生气,不值。”劝过张老太太后,魏老头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水,淡淡的道:“古有明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魏大哥这话在理儿!”柱叔的父亲老刘头一拍大腿表示着赞同,继而一拧眉头,那满脸的皱纹越发像是蛛网般的密集,气恼的嘟囔着,“哼哼,这四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小时候就偷过俺家的鸡。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是祖宗明训啊,俺家杠子不是说了嘛,四小子在外面吃喝嫖赌全齐了、一身的坏水。你们想想,跟着他什么人能学好?”

老刘头恨恨的跺了跺脚,想起那只养了七年的老母鸡被冯四偷吃了,他这心就疼的慌。

“可惜这年头变了,笑贫不笑娼,可悲啊。”魏老头冷笑着叹气,望着身侧这些个神情忿忿的老头老太太,缓缓的道,“四小子眼下跟玉娃算是卯上了,搞不好还真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魏老头语调无悲无喜,反倒是老刘头不高兴起来,振振有词,脖子上的青筋裸露出来:“魏大哥,四小子他们可是人多势众,又不是什么好路子,咱不能看着玉娃受欺负。”

“对头。”张老太太用力一顿拐杖,费力的张开瘪嘴巴,气呼呼的道,“玉娃是个正气的孩子,不懂那些害人的招,咱不能让他受欺负。”

其余的老头老太太纷纷点头,魏老头眸子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轻咳一声,和声道:“大家伙儿别太激动,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呢,事情总有个万一,我听说冯四在正月里跟柳书记打得火热,都说官字两张口,我是担心上头会给玉娃小鞋儿穿。”

张老太太顿着拐杖:“要真有那一天,我第一个出来给玉娃撑腰,大官又咋了?**说过,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家伙闻言齐齐乐了,有说这话不是**说的,有说张老太太一身正气,没做个大官真是委屈了这个人才。

老头老太太这一东扯西拉,话题就扯远了,魏老头不禁莞尔,心中却也变得笃定,这一番言语,看得出大家伙儿对方翔都很是关切,如果柳寒山日后真个寻隙刁难方翔,单单是这些老人在村子里的影响力,就够他认真思量的。

第七十三章 太岁的变化

栓柱与翠凤有冯四雄厚的资金在背后支撑,无论是养殖区的建造抑或是招工方面,处处表现出强势派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方翔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有竞争才有发展,有栓柱夫妇陪练,他觉得自己更能兢兢业业不会懈怠。

方翔心头只有一样担心的事,就是太岁的控制范围。原先的设想是在四座新建养殖大棚的四周栽种食鼠藤,将太岁埋在大棚底下。只是此刻对面有了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一举一动都要小心从事,免得暴露了太岁的秘密才是。

方翔几经考虑,决定在养殖场的四周种植食鼠藤,将太岁埋在养殖场的中心也就是自己休息室的地下。

‘不行再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方翔如是想着。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方翔领着铃铛到祖屋内挖掘太岁。

‘擦擦擦’,锄头很快刨开一个大坑,就现出了太岁的真身。方翔将太岁从坑里抱出,用鼓风机吹净太岁身上的泥土。

鼓风机轻易的将太岁身上的泥土吹走,方翔拿着鼓风机的手,却是猛的一个哆嗦,铃铛也慌慌张张的抱住了方翔的胳膊,小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紧张。

太岁的身上居然长满了无数的眼睛,在顶棚灯光映照下,黑色眸子中心居然散发着金黄色的幽幽光泽,映衬着那洁白如玉的皮肤,好似是一只只黑眸金瞳的鬼眼,透出一股子妖异而神秘的气息。

“什么东西?”骤然间被这么多的眼珠子盯住,饶是方翔胆色颇豪,也不自禁的心头发毛,忙将吓坏了的铃铛抱在怀中,轻轻吸气平稳紊乱的心境,蹲下身子细细打量。

‘靠!自己吓自己!’方翔定睛一看,不由的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什么黑眸金瞳。原来是太岁身上那些密而短的须发一小撮一小撮的各自纠结在一起形成圆形,外围毛发呈黑色、而位于中心的毛发呈金色,乍一瞅,就像是无数只黑眸金瞳的眼睛。

猛一打眼,这些诡异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只是瞧得久了,方翔倒是觉得这也挺像是大胖娃娃脑袋上扎了无数的小辫子,瞧来也蛮有趣的。铃铛在方翔的解释下,也渐渐的镇定下来不再害怕,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去摸摸太岁。

方翔将太岁抱起来掂量了一下,太岁的重量与体积都没有明显的变化,‘起初太岁身上的毛发是白色,后来变成了金黄色,这一次却变成了这幅怪样子,莫非太岁的成长不是表现在重量上,而是毛发的颜色变化上?’

方翔暗自犯着嘀咕,将篮球大小的太岁用小竹筐装好,走出祖屋后将竹筐放在铃铛大脚车的后备厢里。~~~~

铃铛开着大脚车来到养殖场,将竹筐放到方翔的休息室里。方翔取来铁锨,挪开简易的办公桌,在下面挖了个坑,将太岁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

掩埋好太岁后,将办公桌挪过来遮挡,一切瞧来天衣无缝。

方翔与铃铛上午给养殖大棚消毒,中午时分,二人回到祖屋用餐。方翔惦记着太岁的作用范围,待见到祖屋小板房里的那片瓶子草依然生机勃勃毫无半点的萎靡之色,方翔不由的啧啧称奇:太岁的控制能力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距离如此遥远的瓶子草都可以控制,看来将食鼠藤栽种在养殖场的四周,那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到了下午,方翔开始移植食鼠藤。夏日菲菲说过,食鼠藤生命力顽强,移植的时候只要保留一点根须就能够成活,所以方翔基本是贴地将食鼠藤铲起。这倒不是他太懒,而是他不想破坏食鼠藤根部那些穴居狼蛛的巢穴,他还指望着这些小东西出力哪。

二百株食鼠藤,一天光景移植完毕,尽数栽种在养殖场的边沿地带。

三十亩养殖场约莫两万平米,格局是长二百米、宽一百米,而食鼠藤的藤条一米多长,方翔每隔两米栽种一颗食鼠藤,恰好将两个长边种满。那两个一百米的宽边还空荡荡的,方翔倒也不急,他手头积攒了两千多颗食鼠藤的种子,只待雏鸭运来后,就可以孵化种子了。

提到雏鸭,方翔就想到了蓬莱金凤凰孵化厂的吴有利,当方翔前段时间找到吴有利,交付定金、预购一万两千只野鸭苗的时候,吴有利笑得嘴都歪了。而吴有利夫妇那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样子,方翔至今回想起来,心头总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自豪抑或是心酸,不一而足。

……

“野鸭苗什么时候来?”方翔的办公室兼休息室内,蒜头迫不及待的询问着,铃铛也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用力点头,小脸蛋上挂满了期盼。

铃铛期盼野鸭苗,是因为只要野鸭苗一到,自己又可以帮方翔的忙;而蒜头的期待,则是因为野鸭苗一到,它就有了管教的对象,再也不用一天到晚受方翔的‘欺负’却连个出气筒都没有。

方翔早瞧出了蒜头的鬼心眼,正待调侃几句,这个当口手机却响了起来,居然是吴有利打来的。

“喂,吴经理,什么事?”方翔笑着问道。

“方老板。”吴有利的声音有些低,好似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不自禁的带出了一抹神秘兮兮的味道,“你说话方便吗?方便的话,有件事我得跟你通通气。”

吴有利的话吊足了方翔的胃口,忙道:“方便,请讲。”

“是这样的。”吴有利清清嗓子,以一副郑重其事的口吻说道,“昨天来了一对男女,订购野鸭苗,张口就要三万只野鸭苗。”

“是吗?”方翔乐了,忙道,“恭喜你啊,吴经理,这一下,你的孵化厂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方老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等我说完。”吴有利言语中没有半点的喜色,反倒是有些忧心忡忡,“这司机不是别人,就是去年给你拉野鸭苗的那个。我一眼就瞅出来了,这司机说,这对夫妇是你们宁远村人,男的三十岁的样子,长的特敦实。”

方翔微微一愣,继而恍然,这对夫妇想来就是栓柱跟翠凤。他们循着自己的路子养殖野鸭,即便是野鸭苗,也务求跟自己一致,倒还真是有点煞费苦心。

吴有利见方翔不言不语,试探着道:“方老板,我猜这两人是跟你搞竞争的吧?”

方翔笑了起来:“吴经理真是目光如炬,他们的确是我的竞争者,养殖场就建在我对面。”

“这样啊…”吴有利嗫嚅着道:“方老板,你说这生意,我接还是不接…”

吴有利停口不语,诚心挚意的道:“方老板,我问你这话,不是给你添难为,也不是跟你玩虚的。老吴我读书少,可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懂。去年我把最后的钱都拿来孵化野鸭苗,结果还是卖不出去,要不是你送来了及时雨,我跟我老婆真得去跳河了,真的,生活没奔头了。”

吴有利语调哆嗦,心情很是激动,用力喘息一下,长叹一声:“唉,方老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经过这些年的摔打,我也明白了,我压根儿不是做生意的料,发达的美梦我也懒得做了。接下来啊,我就想跟在方老板后面,给你供应着野鸭苗,一年赚你个几万块钱,还还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年富力强,越做越大的话,我也能跟着沾光。”

吴有利这一番话,推心置腹,让人丝毫不怀疑其中的真诚。

暂且不说吴有利的话是出于一片赤诚,抑或是出于着眼未来的生意头脑,单单是他那不加掩饰的看重与感激,方翔听来就颇有些感动,微一思忖,和声道:“吴经理,我先多谢你的支持与看重。不过呢,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不能混为一谈。我不能挡你的财路,而且即便你不做,他们一样可以找到野鸭苗,何必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哪,再者说了,我也希望你生意多,这样一来,你的生产成本就会降低,我也跟着沾光。”

……

“这吴有利将上门的生意往外推,未必是不懂的做生意。”听完方翔的讲述后,魏老头抚着雪白的胡须,缓缓的推敲着,“他去年孤注一掷,如果不是你恰巧要买野鸭苗,他此刻早已是倾家荡产。一个屡屡失败的人,在侥幸成功一次后,往往会变得极其谨慎。如果他私自接了你竞争者的生意,他认为你有可能会勃然大怒,进而取消与他的业务往来。为了新客户而得罪老客户,不是个明智之举。吴有利大概也认定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处理得皆大欢喜,所以索性就将到手的生意往外推,认准你一家。”

方翔暗自思忖,也觉得颇有道理,魏老头突然展颜大笑道,“玉娃啊,无论如何,吴有利总归是一个实诚人,跟这样的人合作,也是一件好事啊。”

【写了近二十万字啦,小柳在章尾?嗦一下,算是一个简单小结。小柳写这本书,就想写一本成人童话,供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看了心头不添堵,如果能感觉到一点积极向上的味道,那就最好不过啦。自我理解,种田流温馨是基调,乡村大气候是基础,当然文似看山不喜平,一味儿的温馨,怕也有温吞水不起波澜的忧患,看久了会有疲劳的感觉,所以小柳加了一点商业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小柳会掌握好一个‘度’。

小柳第一次写书,有不足的地方,希望书友大大们多提宝贵意见,万分感谢。

另:元旦前本家大爷爷去世,是我爷爷的堂兄,前晚上小庙,昨晚上大庙,今天中午出殡(所以这一章提前更新),更新因此受到了一点影响,请各位大大原谅。过了今天,小柳开始稳定每天两更,争取三更,努力努力!】

第七十四章 方翔来招工

春日下午,晴空万里无云

极目远眺,天际明净悠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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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荒地,地面变得潮湿而柔软,行走其上,就像是踩在棉花团上,软绵绵的很舒服,举步间却又很是费脚力。

方翔与铃铛离开养殖场,走向村里。荒地与村头有一处三十米长的斜坡,铃铛开着大脚车,毫不费力的上了坡,在坡顶刹住车,等待着后方缓缓而行的方翔。

“呼呼,真累。”村头堆积的残雪消融,顺着斜坡流下,长长的斜坡处处泥泞一片,方翔踩了一脚的泥,感觉鞋底就像是绑上了两个铅球,有好几次差点把鞋子甩掉。

“嘻嘻嘻…”望着方翔的狼狈样,铃铛捂着小嘴贼兮兮的笑个正欢,美丽的大眼睛满是促狭之意。

“方翔,爷们儿点!速度!”蒜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站在铃铛的肩膀上,趾高气扬吆五喝六,差点把方翔的鼻子气歪了。

望着这两个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小鬼头,方翔也只能大叹遇人不淑,心里头也藏着点鬼心思,只待一走上斜坡,就赏给这两小鬼一人一记暴栗,让她们知道尊老爱老的真正涵义!

只是方翔不善于伪装自己,嘴角那点奸诈的笑容轻易的被蒜头瞧见,望着逼近来的方翔,蒜头紧张兮兮的大呼小叫:“铃铛快跑!这丫的没安好心!”

铃铛恍悟似的踩下油门,大脚车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跑到天边我也能抓到你们!哇咔咔!”方翔跟在大脚车后面一路追逐,速度刻意放缓,只是那一脸的凶神恶煞,就好似追赶孙猴子的牛魔王。

“咯咯咯…”

铃铛笑得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鸭子,大脚车一路狂奔带动着满身的铃铛‘叮铃铃’的响,和着那清脆动听的甜美笑声飘荡在方翔耳畔,真个比坐在大剧院中听优美的小夜曲还来的让人开怀欣悦。<<>>

两人一鸟笑哈哈的追逐着逗乐,来到村中心的时候,铃铛放缓了速度。一路嬉闹,铃铛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透着胭脂般健康可爱的颜色,就像是饱满熟透的大苹果,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上几口。

“哎呦呦,瞧谁来了,这不是咱们的铃铛跟蒜头吗?”

老人们聚在一起晒太阳,摆上茶水话着家常。瞧见了铃铛跟蒜头,一个个欢喜的连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赶忙招手唤着,那热情劲就甭提了。

“嘻嘻…”铃铛喜欢这种受人欢迎关爱的感觉,停下车子笑嘻嘻的跑到老人们中间,摸摸这个的紫砂壶,碰碰那个的龙头拐杖,用老刘头的牌九摆成多米诺骨牌,然后从魏老头衣兜里掏出那红玉似的核桃,朝着蒜头得意的晃着。

蒜头小眼突的一亮,铃铛将核桃放在地上,蒜头扑棱着翅膀飞到核桃上,居然有板有眼的滚起了绣球:双翅平举保持着身体平衡,一双小脚丫来回交替的踩着核桃,控制着核桃前后行进。

“哎呀,蒜头真聪明。”魏老头笑哈哈的鼓掌,蒜头越发的乐不可支,一边滚着绣球,一边又照例唱起了小曲,逗得老人们益发开怀。而听完蒜头的一支跑调小曲,张老太太笑得差点回不过气来。老刘头也来了兴致,唱了一曲荡气回肠的沙家浜,引来掌声如潮。

“比我强点有限!不对,比我差点!”蒜头大言不惭的做着评价。

大家伙忍俊不禁,老刘头可是比蒜头谦虚多了,用力点头,朝蒜头一挑大拇哥,赞不绝口:“蒜头是只神鸟。”

“是吗?”蒜头也是小孩子心性,就喜欢听恭维话,闻言激动坏了,小眼睛瞪得滚瓜溜圆的,在得到老刘头郑重其事的答复后,蒜头高兴的傻笑起来。

方翔也赶到了,见了这笑意融融的场面,大是高兴,只是定睛一看却是吓了一跳:蒜头踩着的这个核桃,是文玩核桃四大珍品的首席――狮子头,而且其色红若玛瑙、其质剔透如玉,是不折不扣的传世老核桃,价值不菲。

方翔赶紧嚷着:“蒜头,快下来。”

方翔说着话,摸摸铃铛的小脑袋,柔声道:“铃铛,这核桃是魏爷爷最喜爱的珍品,快点还给魏爷爷。”

铃铛虽不情愿,可她向来听方翔的话,闻言耷拉着小脑袋,就像是遭到主人训斥的可怜小猫似的,垮着一张小脸,就要把核桃还给魏老头。

望着可怜兮兮的铃铛,魏老头心疼坏了,朝方翔一瞪眼:“什么珍品?那就是俩核桃。玉娃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时候让人觉得挺没劲的。铃铛,蒜头,拿去玩,魏爷爷准了。”

“嘻嘻嘻…”铃铛登时笑逐颜开,朝着方翔得意的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核桃,蒜头也乐坏了,继续踩着绣球,得意洋洋的卖弄开了。

方翔无奈的摇头,铃铛实在是招人喜欢,在宁远村,敢拿张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当魔杖骑,敢拿魏老头的狮子头当玻璃珠弹的,也只有铃铛一个人了。要知道这些老人手中的东西,很多都是传家宝。虽说这些传家宝绝大多数都跟价值连城沾不上边,但却是祖辈们一代代传下来,属于真正意义的传世之宝。

“唉,你瞧瞧铃铛跟蒜头,多喜人啊。每天看看她们两个,我也能多活几年。”老张太太张开漏风的瘪嘴巴,喜滋滋的说着话。

“老姐姐这话太中听了。”魏老头大笑着点头,继而望着方翔,好奇的道:“玉娃,今儿个咋有空出来溜达?”

方翔笑着道:“我是来找魏爷爷谈谈招工的事儿。”

方翔这一开口,陪着铃铛摆骨牌的老刘头就伸长脖子,急匆匆的接过话来:“玉娃啊,你该不会也想开那啥的招聘会吧?”

老刘头一脸的心有余悸,方翔也知道翠凤昨天开招聘会引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这就忙摇摇头:“不想搞得那么复杂,我想了个招,请爷爷奶奶们帮我合计合计。”

方翔的设想是这样的,为免得太岁的秘密被人发现,他不想招聘正式的长期工,而是采取了零工的招聘方式。主要工种分三类:饲料调和员、喂养员与育雏室清洁工,方翔决定采取外包的形式,将这些活包给乡亲们。

这三个工种,几乎占据了养殖场一大半的工作量,技术性低,肯吃苦耐劳、经过简单培训就能上岗操作。而且这三个工种不需要一直待在养殖场,活干完了就可以拔腿走人,也符合宁远村的实际情况:庄稼地是庄户人的命根子,绝不能扔,最多只能余外干点副业。

方翔与铃铛则着重负责病害防治、育雏室温度湿度控制与放养水浴这些技术性较强的工作。

方翔将自己的设想说出来,老头老太们觉得这点子新颖,回家给本家小辈一说叨,乡亲们都觉得方翔这个法子真是妙,庄稼地不用扔,还能搞点外快,可谓一举两得。

当天晚上,大批的村民涌到方翔的祖屋来报名,客厅过道包括屋外都是人山人海,方翔很快就定下了各个工种的人选。

第七十五章 大米草跟四翅滨藜

【二更,求推荐票,小柳叩谢】

上午时分,方翔与铃铛来到养殖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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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阳光明媚而不刺目,柔的让人心动。地面虫叫鸟鸣,悦耳而不单调。极目远眺,远处的柳树舒展着嫩黄的枝条,在和煦微风中轻柔拂动,就像是林间仙子曼妙轻舞一般。

方翔收回远眺的视线,放眼身侧:两长排的食鼠藤绿意喜人,就像是无杂质的绿翡翠雕琢成的美丽雕塑。四座养殖大棚异常的敞亮,对面的池塘碧水幽幽,透着几分引人心动的洁净。

美景如画!大概也只有在这远离尘嚣的乡村,才能切实的享受到。

“哈,铃铛,再有三天,野鸭苗就孵化出来了。”方翔放眼四周,颇有些踌躇满志。

铃铛大眼睛一亮,笑嘻嘻的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劲,蒜头也是乐坏了,叽叽喳喳的居然把真心话道了出来:“哈,终于轮到我欺负别人啦!”

“臭小子。”方翔忍俊不禁,在眉飞色舞的蒜头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记,蒜头夸张的捂着脑袋,然后扑棱着翅膀倒飞出去。

方翔领着铃铛与蒜头巡视养殖场,四座养殖大棚一字排开,养殖大棚的侧旁,还有一座干净整洁的瓦房,里面满是争相抢食的母鸭子。前面提到过,方翔留下三百只母野鸭准备产蛋,估摸着这段时间也差不离了。

方翔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刚平整过的养殖场光秃秃的,青草都没有一颗,如此一来,那成排的食鼠藤显得尤为扎眼。

单单是食鼠藤捕食老鼠,倒也没什么打紧的,毕竟这都在晚上而且多是凌晨时分进行,可食鼠藤经常脱落墨绿色的藤条,这可是极为扎眼。

“最好在食鼠藤的四周种点什么,遮掩一下。”方翔暗自思忖,不过此处是盐碱地,方翔知道盐碱地不利于植物生长,对于适合种植什么植物,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这就求助于‘夏日菲菲’。

上网后,可巧夏日菲菲也在线,方翔就与她聊开了。

“盐碱地?重盐、中还是低?”夏日菲菲饶有兴致的问着。

方翔瞠目结舌,抓耳挠腮好半晌,干笑着道:“不清楚。”

“笨小猪!”夏日菲菲利落的打了一个强烈鄙视的符号,又敲了敲方翔的脑袋,这才道:“有空的话,把土壤样品发给我,我给你检测一下。对啦,你在养野鸭子是吧?”

得到方翔肯定的答复后,夏日菲菲思忖半晌,道:“附近能打出水井吗?”

“能。我的养殖场内有一口甜水井,四周全是苦水井。”

拥有一口独一无二的甜水井,方翔大感得意,却不料夏日菲菲道:“甜水井没用,有苦水井就好。”

“菲菲,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翔一头雾水,虽知道夏日菲菲绝不会无的放矢,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苦水井到底有何作用?

夏日菲菲得意的笑着,卖足了关子,方才贼笑嘻嘻的道,“自然界有很多耐盐植物,而利用这些盐生植物来治理盐碱地,在很多国家得到倡导。我推荐你种植大米草。大米草主要生长在沿海的湿地海滩之上,咱们国家早些年引进大米草用来保滩护岸,成效斐然。不过哪,它的草籽随潮漂流见土扎根,繁殖能力强,结果大面积高密度的大米草破坏近海生物栖息环境,使沿海养殖的贝类、蟹类窒息死亡,有益也有害。”

夏日菲菲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内陆种植没有这种害处。大米草是湿生植物不耐干旱,而且生存土壤为海滩性质的盐碱环境。一旦在内陆种植,可以用地下苦水大量灌溉,营造出海滩特性,这就可以保证大米草顺利成长,却又不会让它的种子泛滥成灾。以前河北省南皮县就用这个法子,几年时间把重盐土改为中盐土了。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

夏日菲菲打了一连串的感叹号,郑重其事的道:“大米草的嫩叶和地下茎有甜味、草粉清香,什么马啦、牛啦、鸭子啦、兔子啦、鱼啦都喜欢吃。你可以省下很多饲料钱。”

‘省钱?’方翔闻言大喜,心里头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开了。

夏日菲菲又道:“此外,你也可以种植四翅滨藜,它的种植比大米草简单,不需要苦水大量灌溉,也是动物喜欢的天然饲料。不过它的种子不便宜,而且籽种成活率只有60%。”

“菲菲,多谢你了。”虽说双方已经很熟,可对于夏日菲菲多次不厌其烦的指导,方翔实在是大为感激。

“哼哼,谢谢就完了?”夏日菲菲发了个蘑菇点点抱胸奸笑的表情,“小猪啊小猪,要有点诚意哦。”

“菲菲,你不是每年暑假都组织论坛的会员旅游吗?今年可以来我这儿,食宿我包了。”

“阿米豆腐,终于等到这句话了。”一连串的流口水外加热泪盈眶的头像满天飞。

……

胡天侃地后,夏日菲菲开始搜集大米草跟四翅滨藜的种植资料,傍晚时分,整理完毕传给方翔。

方翔也在整理自己那装满种子的大包裹,要说还真巧,包裹内恰巧有大米草跟四翅滨藜的种子,这是种子论坛‘驴友走八方’区的版主‘驴头’送给方翔的。而包裹在一起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种子。

驴头是一个职业旅行家,所谓职业旅行家,归属于自由职业者,他们在旅行途中打工,或是替一些杂志、报刊写专栏,借此维持生计。据驴头自己说,他去过很多地方,驴头的意思,就是驴友的头头,很有几分牛逼哄哄的味道。不过驴头确实很有名,是很多驴友论坛的嘉宾,他上传的某些植物或种子,即便是夏日菲菲也不认识。

驴头送给方翔的大袋子里,有一袋种子尤为扎眼,确切的说,是一粒种子:形如莲蓬、拳头大小,外缘有六个圆洞。

袋子里面有一张纸条,展开来就看到驴头那瘦骨嶙峋的潦草字迹:‘卡鲁喇(音译)藤,爪哇岛西南部一个原始部落种植的罕见植物。当地人每年割一次藤条,获得藤条流出的汁液,佐以其他药草制作疗伤药,功用是迅速止血。卡鲁喇藤漂亮得一塌糊涂,据我观察,它的形状与爪哇岛上危险的吃人树‘奠柏’极其类似,而奠柏虽凶狠,可它的汁液也有药用价值,两者一联系,我觉得卡鲁喇藤是奠柏的近亲,或者是一种消除了危险性的改良品种。’

‘没有危险?’方翔心中一动,暗自犯着寻思,‘既然这样,不如种来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是不知道热带雨林的植物,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跟盐碱土壤。’

方翔在铃铛的帮助下,将四翅滨藜的种子撒在食鼠藤的两侧;将大米草的种子撒在了养殖场外面的荒地上,然后引来苦水井的水漫灌在大米草的种子上,静待大米草在这种类似湿地滩涂的环境下能够快速成长。

养殖场有两个门,一东一西。方翔将卡鲁喇藤的种子埋在了养殖场的西门旁,兴致勃勃的期待着,想看看驴头口中所言的‘漂亮的一塌糊涂’,究竟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第七十六章 鸭子下蛋

种好卡鲁喇藤,在种子旁边有模有样的疏土浇水后,方翔扛着铁锨哼着小曲走进养殖场。www.65txt.com<<>>

铃儿脆响声中,铃铛跑了过来,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咧开小嘴,晃着小脑袋,朝着方翔开心的笑着。

方翔见铃铛这架势,就知道这丫头八成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特地赶来向自己卖弄一番。

果不其然,蒜头站在铃铛肩膀上,得意洋洋的道:“方翔,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大地回春,荒地上昆虫渐渐多了起来,铃铛这个年纪,对任何事物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心,一个磕头虫也能让她乐上好半天,更喜欢将这种欢乐与最亲近的人分享。

方翔很喜欢铃铛这种开颜欢笑的可爱样子,这就配合着铃铛,沉思片刻后,一本正经的道:“是磕头虫?”

铃铛赶紧摇头,大眼睛乐成了美丽的弯月亮。

“那肯定是土鳖。”方翔笃定的道。

铃铛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大眼睛乐成了一条缝。

“石石虫?小蜘蛛?”

方翔搜肠刮肚的猜着,却被铃铛一一否决,方翔没辙,只能高举双手投降,“我认输我认输,我猜不到。”

“嘻嘻。”能难住方翔,铃铛很有几分成就感,也就不再卖关子,背过身子用小手将东西捂住,在方翔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托起,然后猛的张开手。

白嫩的手心里,有一颗蛋,蛋壳呈青色,大小与土鸡蛋相仿,约莫一两重。

“这是…”方翔把玩着蛋,先是茫然,旋即蓦的恍悟,“哈,野鸭子下蛋了?”

“嗯嗯。”铃铛笑嘻嘻的连连点头,就像是小鸡在快乐的啄米,她刚才跟蒜头满院子溜达,无意间在鸭舍发现了一只野鸭蛋,赶忙过来向方翔献宝邀功。-====-

“哈,太棒了。”方翔乐坏了,将铃铛抱起来高高抛了一个高,稳稳的接住后,在铃铛的小鼻子上宠溺的捏了捏,笑哈哈的道:“铃铛,这第一个野鸭蛋奖给你吃。”

铃铛赶紧摇头,在方翔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鸭蛋,递给方翔。

“给我吃?”方翔一愣,铃铛笑嘻嘻的连连点头,一边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方翔登时心花怒放,他自然不是贪嘴,只是觉得大为欣慰,自己到底没有白疼铃铛一场。其实不止是小孩子,即便是成年人,也喜欢这种为人关切的感觉。

二人你推我让,到最后谁也没吃这鸭蛋,而是达成一致,将鸭蛋送给老张太太――这个宁远村年纪最大的孤寡老人。

后来铃铛在方翔的陪同下,将鸭蛋送给老张太太,老人家望着这个野鸭蛋,抱着铃铛当场哭得稀里哗啦,那情景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头都甜甜的,也酸酸的。

三月份是母野鸭的产蛋高峰期,这三百只筋骨健壮体型饱满的母野鸭好似展开了下蛋竞赛,争先恐后的下开了鸭蛋,每只野鸭三天就能产两个蛋,平均每天收蛋近两百个。方翔为此还雇了一个妇女,专门负责喂养跟拾蛋。

这个时候野鸭苗也运到了,方翔忙的跟头把式的,因为山路难行,野鸭蛋运送不易,更容易造成散黄,而且中州市对野鸭蛋的需求量极少,方翔也就不去费心思的卖鸭蛋,而是尽数储藏起来,每天做上几个犒劳自己与铃铛。

村子里的老人身体大多不好,生活也颇为困难。方翔隔一段时间就给村子里的老头老太每人送去几斤,让他们每天早上吃上一个,滋补一下。要说这野鸭蛋口感不错,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月匆匆而过。

气候回暖,山野田地间的老鼠又开始猖獗起来。每日子夜时分,老鼠浩浩荡荡的前来品尝食鼠藤分泌出的美味汁液,那场面,真叫一个‘前赴后继万死不辞’。

四翅滨藜长势良好,一簇簇的排列在一起,形成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它那二十多公分的高度成功的将食鼠藤底下那些老鼠的尸身遮住,也遮掩住了食鼠藤脱落的墨绿色藤蔓。

不远处的大米草迎风招展,长势明显比四翅滨藜要快得多,三四十公分的高度,构成一大片美丽的草丛。

只是无论是大米草也好,四翅滨藜也罢,论长势,都远远比不上养殖场西门处的卡鲁喇藤。

卡鲁喇藤在短短的几天内就破土而出,钻出六道柔弱翠绿的藤蔓。方翔不懂它的养殖,可惜驴头也没见过当地土著如何培植幼苗。方翔没辙,就照着农村的土法,在六根藤蔓的身侧各栽了一根竹竿,帮助它们攀爬。

藤蔓绕着竹竿蜿蜒而上,在生长到约三米高度的时候,六根大拇指粗细的藤蔓却开始互相挤压。渐渐的,藤蔓间原本游刃有余的间隙开始变得密不透风,连竹竿也包裹进去。到最后,六根藤蔓居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颗碗口粗的树木,只能从树的外缘那带着螺旋纹路的表皮,依稀看到六根藤蔓当初蜿蜒成长的痕迹。

卡鲁喇藤的长势还在飞速的继续,成长至约莫四米的时候,顶端开始分出六个粗壮的枝杈,逐渐形成树冠。

此时,成百上千类似柳条的藤蔓,从树冠上垂落下来。远远望去,就好似一根笔直的盘龙柱上生出了六颗神骏的虬龙龙首,虬龙的胡须垂落下来,随风飘荡。

而这些红绿相间的藤条极为赏心悦目,真好比巧手名匠用红玛瑙跟绿翡翠制成的工艺品,纯粹精美的不带丝毫的杂质,那种美丽,是词汇无法形容的华美与娇艳。

六米高的卡鲁喇藤的树冠蔓延开来,投下一片直径五米的荫凉。照着它的形态特征,这卡鲁喇藤应该叫做卡鲁喇树才对。

卡鲁喇藤这令人咋舌的生长速度,让乡亲们傻了眼,方翔也觉得很是不对头,赶紧联系上了驴头,结果却被驴头好一顿笑话。

“小猪啊小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亏你小子还是种子论坛的长老。热带雨林的某些植物,一旦获得符合它生长发育的环境,它们的成长速度是你不敢想象的离奇。我在马达加斯加岛上,亲眼看到一根藤蔓一夜间长了两米,也见到过一夜降雨后,一颗食人蛇树竟然长高了三十公分。所以别大惊小怪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蛋定,要蛋定才对!不过,唯一让我奇怪的是,卡鲁喇藤这种明显的热带雨林植物,居然能在温带气候中顺利成长,不敢想象。”

有了驴头的解释,方翔也就不再大惊小怪,何况事实摆在眼前,奇也奇不来的。而每逢乡亲们道出疑惑,方翔就以‘这是热带雨林植物,生长迅速’的字眼来解释。

卡鲁喇藤长势良好,万千藤条垂落下来,距离地面只有半米之遥,若是细细观察,当可发现这些玉质的藤条,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滑腻。用手一拽,表面涩涩的、阻力极大。

铃铛与蒜头特喜欢卡鲁喇藤,蒜头每天早上都会站在卡鲁喇藤的顶端,引吭高歌,自得其乐。铃铛则最喜欢将两根藤蔓系在一起,坐在上面荡秋千。

中午时分,春风吹送,送来铃铛银铃般的甜美笑声,也送来了卡鲁喇藤条独有的怡人清香。养殖场中心,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方翔,只觉得心头被惬意充斥的满满当当。

第七十七章 遇险

一觉醒来,精神抖擞。www.65txt.com

小睡片刻,方翔舒展着筋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

天际阳光明媚,荒野风儿轻吹。

“铃铛!”方翔随口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大脚车不在院内,就连蒜头也不见了行踪。

方翔倒是半点也不着急,铃铛精力太充沛,每天中午都会开着大脚车溜达一会儿。有时候是去跟老人们逗乐耍闹,有时候则是去附近的荒地上找寻稀奇古怪的虫子,高兴的时候,就连蚂蚁打架也能有滋有味的看上好半天。

方翔收好躺椅,来到饲料仓库里,打开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满了收集来的食鼠藤藤蔓,足有十几麻袋之多。方翔每次都是在地下室里将食鼠藤蔓粉碎,然后将碎粉添加在调和饲料里面。他选择无人的时候进行,所以除了铃铛与蒜头外,没人知道他的秘密,旁人也都以为地下室里是放置杂物的地方。

方翔粉碎了一麻袋食鼠藤蔓,刚走出来透口气,就听得微风中送来铃铛的叫声。

不同于铃铛平日里那欢快的叫喊声,此刻的叫声充满着惊惶与恐惧的情绪,即便声音很弱、离得很远,方翔依然可以辨别的清楚。

‘怎么了!?’方翔的一颗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里,撒腿跑出仓库,循着喊声望去,却是连手掌都骇的颤抖起来。

不远处,铃铛开着大脚车在荒野上疾速行驶,浑然不顾路面的颠簸,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满是汗水,浑身的铃铛急骤的乱响着,不知道是因为颠簸,抑或是身体的颤抖。

大脚车的后面,一只猛兽紧追不舍,锐头尖嘴白颊,似狗非狗,灰褐色的毛皮有些凌乱与污浊,体型修长微有些瘦削,奔跑起来像是一团飘飞的灰色云彩,只是那尖尖的獠牙与狰狞的面容,却又浑然带出一股子穷凶极恶的势头。

“狼!?”方翔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在动物世界与书本上见过的动物,猛的拿起库房旁的铁锨,拼命的跑了过去。

狼与大脚车的速度越来越近,蒜头在空中盘旋,时不时的像是一颗炮弹似的坠落下来,在狼的背上用力的啄上一记。狼吃痛之下,总会习惯性的放缓速度加以凶狠的反击,蒜头就会忙不迭的飞速跃起,险之又险的避开狼的攻势。

“铃铛快跑!”蒜头的声音有了一丝哭腔。

铃铛与灰狼你追我逃,势若流星。方翔距离西门还有十数米之遥,铃铛当先一步,飞速的穿过卡鲁喇藤的藤蔓,驶了进来。

狼已经清晰的看见了不远处方翔那飞奔而来的身影跟那怒火四溢的疯狂眼神,它意识到自己成功捕获眼前猎物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只是食物动物的凶悍本能跟家里那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却刺激的它做出了最后一击。

“呜嗷!”灰狼凶厉的嗥叫着,四肢骤然发力,猛的腾空跃起,目标对准了铃铛的后背。

“喝!”灰狼这凌空一击,剽悍迅猛,方翔生怕铃铛会受伤,怒喝声中,猛的将手中的铁锨对准空中的灰狼投掷而出。

铁锨化作一条长龙,锋锐的刃口在阳光下映衬着清冷的寒芒。

灰狼在半空中,避无可避,眼瞅着就要被铁锨击中,不料,突变陡生!

灰狼跃至半空、穿行在万千卡鲁喇藤之中,蓦的,那随风轻摆的曼妙藤条动了,万千藤条齐齐的动了。就好似在一瞬间被造物主赋予了灵性,变成了魔女手中舞动的灵蛇长鞭,骤然收拢起来,将灰狼缠了个结结实实。

藤蔓将灰狼卷缠起来、将灰狼提的更高,那铁锨结结实实的铲在了灰狼的屁股上,‘嗖’的一下掠过,带起了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珠子,也顺势铲断了几根藤蔓。方翔这凝聚全身力气的一击,力道着实不弱。

藤蔓一断,擒住灰狼的牢笼就出现缺口,而灰狼吃疼,奋然狂嚎、歇斯底里的扭动,居然挣脱了藤蔓的束缚、扑通跌落在地。

灰狼吃了大亏,惊惧起来,再也不敢冒险,转身朝着大奇山的方向飞奔着逃离而去。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目不暇接。待方翔反应过来,灰狼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铃铛!”方翔也没有心思去理会灰狼,急急的转身,将呆坐在大脚车上的铃铛抱在怀中。仔细审视半天,见没有伤痕,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呜呜呜…”铃铛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回过神来,回想适才那大灰狼凶神恶煞垂涎欲滴的样子,怕的厉害,抱着方翔的脖子,哭的愁云惨淡。

蒜头落在方翔的肩上,颤抖着将适才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很简单,铃铛与蒜头在养殖场附近的荒地上抓虫子玩,结果这只恶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结果就被它一路追逐。

……

“什么?狼?”

傍晚,方翔的祖屋内坐满了人,听方翔说完下午这惊险一幕后,乡亲们都惊呆了。

“不能吧。”柱叔颤声开口,“这狼可有十多二十年没出现了,再说啦,老辈人不是都说这狼一般是晚上行动吗?”

柱叔越说越是没有底气,毕竟大奇山有狼是事实,以前狼偶尔会下山偷禽畜也是事实,方翔更不会诓骗大家。

魏老头面色很是凝重:“听老人们说,阳春三月,山里的灰狼都开始下崽,母狼生下狼崽子后,会在洞里照顾着,这公狼就负责自个捕猎。如果运气不好捉不到足够的食物,饿急眼的公狼就会冒险下山来偷禽畜。估计这次,这畜生碰巧遇到了铃铛,见她小胳膊小腿的,没有威胁,就动了坏念头。”

魏老头这一分析,大家都觉得在理,方翔叹了口气,摸摸蒜头的小脑袋,赞道:“总之这次,要不是蒜头一路骚扰着那只狼,铃铛可就危险了。”

站在铃铛肩膀上的蒜头得了夸奖,挺胸抬头,得意的嚷嚷着:“蒜头是铃铛的保护神。”

大家闻言都乐了,铃铛也早已不怕了,笑嘻嘻的捧着蒜头,用粉嫩的脸蛋摩挲着蒜头的羽毛,蒜头惬意的闭上眼睛享受着。

这时候刘大壮回来了,带来了林业部门的回复。

“大奇山灰狼数量很少,开春的时候灰狼会下山捕猎,不过这是极偶然的情形,既然没伤着人,就别大惊小怪的。让村民们加强防范,家里养条狗。其实像你们这种住户密集的村子,大奇山又离你们村头这么远,灰狼一般不会长途跋涉来捕猎,毕竟体力耗费太大。这一次也必定是因为小孩子独自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玩,灰狼在山脚就看见了她。约束孩子们,别再到郊外玩耍就行了。”

以上是刘大壮转述林业局专家的原话,老张太太费力的想了好半天,嘟囔着道:“打我记事儿起,马虎到咱村里就来了一趟。也是开春,估摸着是二十来年前吧。村东头刘大麻子到荒地上放羊,也怪大麻子人太懒,把羊拴在地上让它自个吃草,他就跑到村子里跟人下棋。结果啊,那马虎溜下山来偷牲畜,就把这羊给吃喽。”

老张太太开了话匣子,大家也跟着议论纷纷,翠凤突然紧张起来,拉拉栓柱,急急的道:“栓柱啊,咱们别住养殖场了,晚上回家吧。”

“回什么家?养殖场丢了不管了?”栓柱一瞪眼,不悦的吵吵着。

“吆!”翠凤的语调蓦的拔高,尖声尖气的嚷道:“那是野鸭子要紧,还是自个的命要紧?”

“嚷什么!别吓着孩子!”魏老头不悦起来,沉着脸呵斥着。

翠凤平日里虽有些跋扈,可见了魏老头却像是老鼠见了猫,闻言噤若寒蝉,不再吱声。

刘大壮忙打圆场:“翠凤啊,别担心啦。专家说了:狼更怕人,而且它失败一次,一般情况下就不会长途跋涉再来捕猎,这玩意聪明着哪。”

“我可不敢拿小命开玩笑。”翠凤低声碎碎念着。

方翔知道,这年头专家的话往往不靠谱,只是养殖场每天晚上都不能离人,野鸭子还小,对温度湿度要求很高,每晚都得小心伺候着,否则一个不留神,一晚上的损失就能让你元气大伤。

‘没辙,只能相信专家一次了。赶明儿就请人把围墙加高,缠上带刺的铁丝网,即便狼来了,也让它无路可进。对了,还有那卡鲁喇藤,要好好研究一下。’

第七十八章 太岁与卡鲁喇藤

方翔提出要改建院墙,大伙儿觉得这招不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为了安全起见,在院墙没有改建完毕之前,铁牛、柱叔、刘大壮等人决定晚上到养殖场过夜,给方翔壮个胆。至于栓柱那边,本就人多势众,倒是不需要了。

晚饭后,柳寒山召开村民会议,据说要谈论集体出资修路的事儿。大家伙拖家带口的搬着小马扎去开会,方翔就独自回到养殖场。

荒野上静悄悄的,唯有虫鸣声不绝于耳。风儿吹拂,渐渐变得强劲。

方翔没有带铃铛一起回来,他决定让铃铛晚上跟着刘大婶子,等养殖场的院墙改建完毕,彻底安全了,再领她回来。虽说小丫头噘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却也没能让方翔改变主意。

明月朗朗,月辉清凉如水。

方翔来到西门,仔细端详着白天突然发威将灰狼捕获的卡鲁喇藤。卡鲁喇藤在轻风下轻柔摆动,摇曳生姿。

任凭此刻这卡鲁喇藤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样式,可方翔认定自己白天绝没有看错,在铃铛最为危险的那一刻,卡鲁喇藤是真的活了起来将灰狼擒获。那情形,跟食鼠藤捕食老鼠异样的相似。

方翔试探着用力扯了扯藤条,藤条没有半点反应。

‘今天的事情,很可能跟太岁有关,从卡鲁喇藤超越常理的生长速度,再到今天那可怖的出手,很可能都是太岁控制的结果。’方翔思绪快如电闪,思路渐渐清晰起来,‘驴头说过,卡鲁喇藤可能是奠柏的改良品种,假设这种说法是正确的。<<>>那奠柏树本就是一种极为凶残的食人植物,或许卡鲁喇藤没奠柏那么危险,可它骨子里还是有攻击的本能,不过这种本能很弱,弱的从来都为当地人忽略不计。只是它偏偏遇到了太岁,从维纳斯捕蝇草到瓶子草,再到食鼠藤,太岁都能赋予它们强悍的生存本领跟扩大了数倍的捕食能力。难不成,太岁也将卡鲁喇藤当作了控制的对象,强化了它的生存与捕食本领?’

方翔觉得自己的推测很靠谱,可转念一想,却又有些疑惑,平日里很多村民都在卡鲁喇藤底下走来走去,铃铛与蒜头更是时常在卡鲁喇藤下玩耍,可卡鲁喇藤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攻击性。

‘莫非今天,卡鲁喇藤是察觉到铃铛的危险?应该说,是太岁想保护铃铛。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又怎么能得知铃铛有危险?它又为何会选择保护铃铛?’

方翔心头疑云顿生,与太岁接触越久,发现越多,心头的困惑也就越多,而不知为何,方翔想到了太岁身上的那些黑眸金瞳的眼睛…

……

刘大壮等人开完会就来养殖场,方翔来到休息室,简单收拾一下,捣腾出供他们睡觉的地方。

收拾完毕,方翔闲来无事,打开电脑,浏览着有关狼的信息。种子论坛‘驴友走八方’区一个会员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要总是迷信的认为狼怕光怕火、有光有火就能逼退它们。不错,我们在森林中露营,往往选择在营地中点燃一堆篝火,只要篝火保持一定的照亮度,许多野兽就不敢靠近。可这不是因为它们怕火本身的杀伤力,而是它们习惯利用黑夜的掩护进行捕猎活动,光亮会使它们无所遁形,人多势众会让他们感到害怕,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与安全感,它们是不会进行捕猎活动。换一种情形,在狼群出没的森林中,一个弱女子点燃一堆篝火,那我恭喜你,狼依然会毫无顾忌的吃掉你,如果它饿的厉害的话,因为你的弱小与势单力孤,让饿狼有把握干掉你。

不过狼的确怕人,狼对人的恐惧远远大于人对狼的恐惧,不是特别饥饿的话,它见到人,经常会选择逃避。但是,狼是报复心很强的动物,比如说:如果到郊野旅游见了受伤的狼,赶紧走,别试图逗弄或者杀死它们,除非你觉得生无可恋了…”

不管这帖子说的是否靠谱,可方翔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屋外风声一阵强过一阵,到了最后,狂风大作,月亮在薄纱似的乌云后时隐时现,清朗的月辉渐渐变得黯淡。

狂烈的东南方势要将整个地面连根拔起,卷起飞沙走石,撞击的塑料大棚噼里啪啦的爆响。

方翔担心野鸭子,忙出屋去探查一番。他每天晚上都会起床探查,在这荒郊野外,安全是第一要务,所以他随身都会带着魏老头的那把开山刀。

“真冷!”刚走出休息室,狂风吹来,方翔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忙竖起衣领裹紧衣服。

方翔检查着养殖大棚表面覆盖的草席,然后进去看野鸭子是否被狂风惊扰,刚一进大棚,就听到野鸭子发出了哇嘎嘎的急躁叫声,放眼四顾,却见几千只野鸭子在养殖大棚内扎堆挤压在一起,滚成了一个大球。

野鸭子一受惊就会聚堆,虽说此时的野鸭子已经有三十日龄、骨骼茁壮,即便聚堆,一般也不会出现闷死的现象,可方翔还是有些担心,忙吆喝着将野鸭子驱散开来。

见了方翔,野鸭子的惊恐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那急躁的哇嘎嘎的叫声,却是此起彼伏,没有片刻的停歇。

‘到底怎么了?’方翔仔细检查,没有在养殖大棚内发现什么异物,这就忙出了养殖大棚,想在四周搜寻一下。

行经休息室的时候,蓦的,不远处黄绿色的光芒一闪,空中掠过了一道扭曲的光束。

‘靠,这么大的风萤火虫也敢出来瞎溜达吗?’方翔暗自好笑,只是下一刻,笑容突然僵滞在面上,‘这才是初春,哪里有萤火虫?’

狂风席卷而来,带来一些细碎的音符,好似是某种令人心颤的低吼。四周幽暗一片,似乎藏匿着数不尽的魑魅魍魉。

方翔身子靠在休息室的草席上,猛的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开山刀,握着刀柄的手心开始渗出了冷汗。

此际,幽暗的四周有了变化,悄无声息的走出了七道影子,就像是从黑暗中生长出来似的,从三个方向将方翔围困住。

放眼望去,锐头尖嘴白颊,竟然是七匹狼:牙齿雪白锐利,皮毛光亮茂密,黄绿色的眼睛,散发着凶狠与狡黠的寒芒。

第七十九章 斗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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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逼近方翔,齐齐咆哮,让人的灵魂深处都随着这嘶吼声而震颤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借着天际幽暗的月光,方翔瞧见有一只狼行动微有些不便,定睛一瞧,它的屁股上有一团已经风干的血迹。

‘是白天袭击铃铛的那只狼!它领着狼群来报仇了!’

方翔额头渗出冷汗,头一遭遇狼,而且是一群狼,触目所及,狼的嘴唇向后翻起,露出两排锋利的门牙,在黯淡的月光下,映衬着慑人的寒芒,饶是他胆色甚豪,心跳也如打鼓般的急骤起来,将开山刀握得更紧。

狼群在距离方翔七八米左右的地方,齐齐停了下来。那受伤的灰狼身侧,是一匹体型格外庞大的灰狼,方翔一眼就认定这是头狼,不为那异常剽悍的体态,只为那狰狞眼神中异样的冷酷与残暴。

头狼扬身低头,轻轻摆动着身体,它的毛发不同于同类的灰褐色,近乎银灰色,随着它摆动身体,毛发变得松懈下来,柔顺的贴在身体上。

方翔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的瞳孔蓦的缩成了针尖,警惕之意大作,因为他曾查过狼的资料,知道这是狼群发起攻击的信号。

在狼群发动攻势的前一个刹那,方翔猛的倒转手中的利刃,轻易的刺破了背后的草席跟薄膜。

方翔双腿蹬地,整个人倒蹿而出,撞破了身后的大棚进入休息室。

适才在生死关头,方翔一颗紧张的心反倒是平静下来,开始思忖着对策:月黑风高,在这狂风大作中,喊破喉咙,怕是也传不出三十米。所以呼喊救命,只能是白白浪费气力增加自己的恐惧。此处离卡鲁喇藤有二十多米之遥,如果能成功跑到卡鲁喇藤之下,或许能得到它的帮助。

‘希望这卡鲁喇藤,会如同白天一般的神奇。’方翔暗自祈祷,虽说他有一身好武艺,可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下,面对一群穷凶极恶擅长协同作战的猛兽,他可不会自大到与它们硬碰硬的地步。~~~~

方翔的算盘打的不错,可是他刚从休息室的另外一头闯出来,猛然间,在休息室顶棚的灯光映照下,一道黑影在薄膜上骤然放大。

‘砰’,一道震响声中,那体格硕大的头狼紧随方翔身后、撞破了休息室的薄膜凌空扑击而至。

一股子腥膻之气刺入鼻翼,方翔来不及回身,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后恶狼血口狂张、獠牙龇出的狰狞。

‘妈的,速度真快!’方翔猛的一矮身子,那恶狼裹挟着一缕狂风从耳畔掠过,而‘嗤拉’的裂帛声中,方翔肩膀的衣衫被它那锋利的爪子轻易的撕碎。

单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剩余的六条灰狼已经齐齐赶至,重又将方翔围在中间。而此刻,方翔距离卡鲁喇藤,尚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狼群攻势一旦开始,就永无停歇。陷入狼群包围中的方翔,登时感到身上压力倍增。

头狼凌空跃起飞扑而至,方翔举起锋芒闪烁的开山刀,劈砍而去。他的招式毫无花哨,单单是快,即便比起灰狼那迅如疾风快如闪电的速度,也是不遑多让。

眼见那腾空飞扑的头狼就要被方翔砍中,蓦的,一只狼早已悄无声息的飞奔到方翔的身后,猛的出口咬住了他的脚踝,死命的向后扯。

方翔穿的是军靴,皮革结实,饶是如此,那狼的獠牙也差点将皮革咬穿,更将他扯得一个趔趄。

方翔身形变了,那开山刀的去势也就受了影响,贴着头狼的脊背擦过,带出了一串血珠子,而头狼与方翔擦肩而过,锋锐的前爪将方翔的肩膀撕出三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喝!”方翔腿上运劲一甩,将那咬住自己脚踝的恶狼甩出,身形猛的旋转,一记猛踢,将另一头想要偷袭自己的恶狼踹成了滚地葫芦,同时间左手握拳狠狠的擂出,将一只张口撕咬的狼砸的七荤八素。

这群狼配合的极为默契,往往是头狼从正面发动攻势、吸引方翔的注意,其他的则在方翔身后两侧发动偷袭,合作无间,就好似一群久经训练的武林高手。

一番亡命搏斗,只是半分钟的光景,方翔成功击退群狼的第一次攻势,只是却换来了数处伤口:背上,肩上,腿上,伤口处血肉翻出,极为可怖。

血腥气传出,恶狼的嘶吼声益发的狂躁,那眼神益发的凶残。显然已经被血腥气刺激的开始癫狂。

“兔崽子们,想要我的命是吧!来啊!看谁先死!”方翔也打出了火气,狂吼着将身上早已破烂的衣衫扯碎,血液从伤口涔涔流出沾染在那强健的身躯之上,整个人就好似是修罗场的杀神,杀气狂暴!

在这生死关头,气势绝不能弱,一旦弱了气势,离死也就不远了。

方翔一声怒吼,群狼明显有些畏缩,方翔趁此当口,猛的欺身上前,手中长刀化作一抹寒芒,朝着头狼当头劈落。

刀锋清冷,刀光如雪。

方翔这全力一劈,凝聚了周身的气力,那头狼猝不及防,眼见就要做了刀下亡魂,却不料,身侧一头狼却骤然发难,腾空飞跃,血口张开死死的咬住了方翔的手臂。

方翔痛楚难当,更是被灰狼这近四十公斤的体重带来的强大惯性撞得立足不稳,那开山刀贴着头狼的脖颈掠过,血光迸溅中,在头狼的脖颈处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此时咬住方翔手臂的灰狼死不松口,其他灰狼也朝着方翔腾空扑击而至,方翔百忙中抱着灰狼在地上猛的一个翻滚,避开狼群的恶袭。

方翔只觉得脸上突然一凉,原来他抱着这头狼滚到了围网处,碰到了用来连接围网的镀锌钢管。而此处,距离卡鲁喇藤,尚有十米之遥。

方翔将开山刀交付左手,身躯一矮,以右膝抵住灰狼的腹部,将它死死的压在身下,左手的开山刀对准它的脖颈,狠狠的刺下。

大蓬的血雾迸溅而出,明晃晃的锋刃轻易的切开肌肤割开喉管刺入地面,将这头灰狼牢牢的钉在地上。

‘呜’,同伴殒命,血腥气四溢,狼群益发疯狂。当先一头电也似的飞奔而至,张开獠牙,对准了方翔的脖颈动脉处。

方翔来不及拔出开山刀,身形微微一蹲,双手猛然探出,一手揪住了狼的颈皮,一手揪住了它的屁股,将这条近八十斤的灰狼高高举起,对准围网处的镀锌钢管,猛的放下。

“嗷!”凄厉的惨呼声传出,镀锌钢管刺穿了灰狼的胸腹,任凭恶狼拼命的挣扎着四肢,却是无法挣脱钢管那无情而冰冷的桎梏。

方翔此番采取的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只顾着杀死手中的灰狼,却是将整个背部留给了其他虎视眈眈的敌人。

‘呜嗷!’头狼那高亢而狰狞的呼声在耳畔炸开,背上一股子大力传来,方翔踉跄着朝前踏出数步,一头栽倒,一只冒着腥膻热气的尖嘴贴近了方翔的脖颈。

方翔猛的甩头,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致命的狼吻。猛然转身,急伸双手抵住头狼的前肢,怒喝声中,双腿弯曲抵住狼的腹部,骤然踹出。

方翔临危发力,力道澎湃,将头狼踢得斜飞出去。

头狼被踢出了围网,下一刻,奇事发生了。半空中的灰狼距离最近的卡鲁喇藤也有四米之遥。可卡鲁喇藤突然毫无征兆的动了。一条藤蔓逆着狂风伸了出来,玉质般的藤身在半空中闪过一抹幽影般虚幻而美丽的弧线,猛的将头狼粗壮的后肢缠住。

下一刻,在头狼惊惶的嘶鸣声中,无数藤蔓争先恐后的伸了过来,将它死死的缠住,高高的吊了起来。

第八十章 风波消弭

方翔起身,头脑却是一阵晕眩,身上更是轻飘飘的,连拳头都无法握紧。www.65txt.com他常年练武不辍体格强健,今天却是破天荒的体会到了何为‘脱力’。

其实此番血战,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是精神的高度紧张、四周料峭的寒意还有那涔涔流失的血液,都让方翔的体力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

方翔一咬舌尖,借着痛楚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而此时,对面四匹狼居然没有趁着他天旋地转的时候发动攻势。

对面四只狼将身子拱起来,蜷缩的样子显得体型比攻击的时候小多了,如果有猎狼专家在场当可知道,这些灰狼害怕了。

当方翔以命搏命,轻易的(在狼看来)将两个同伴以异常残酷的手法杀死,灰狼们就感到了恐惧,只是它们依然悍不畏死的攻击,这缘于头狼的榜样作用。而此刻,狂风中,卡鲁喇藤的万千藤条非但没有顺着风向摇摆,反倒是漫天飞舞着向四周不停的伸缩着,就像是一只沉睡万年、今朝却被惊醒的大王乌贼、狂暴的伸出万千魔爪发泄着心头的不满。而头狼被几百几千根藤条缠得密不透风,吊悬在半空中发出惊恐的嘶吼声,群狼瞧见这一场面,压抑在心底的恐惧不可抑止的爆发了。

方翔趁群狼惊惧的空当,猛的跳过围网,来到了卡鲁喇藤下。

卡鲁喇藤漫天飞舞的藤条突然柔顺下来,十几二十根的纠结在一起,垂落下来分散在方翔的四周,就像是一个牢笼,不,严格说起来,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才对。

“嗷呜。”一道低吼声传来,即便不懂狼语的方翔也辨别的清楚其中的惶惑与不安,而低吼声中,那条下午在卡鲁喇藤手里吃了大亏的灰狼突然死命的跃过围网,箭一般的朝着大奇山的方向逃窜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剩下三只狼愣了一愣,接下来也是有样学样,相继跳过围网,连头狼那疯狂的嗥叫也是听而不见,一瞬间就逃窜的无影无踪。

“这…这…,真***没义气!”方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被眼前这一幕搞得瞠目结舌不已,好半晌后方才反应过来,他原本以为狼群会发狂的攻击来营救狼王,却料不到这些家伙居然如此不讲义气、大难临头各自飞。

“呼呼…”狼群一走,方翔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随着精神的松懈,腿一软,一屁股坐下。

只是方翔的屁股却是没有碰到冰冷的地面,在他跌倒的一瞬间,四周的藤条如灵蛇般的聚拢、缠住他的腰部与四肢。

方翔猝不及防,却是吓了一跳,他此刻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只以为这卡鲁喇藤要攻击自己,四肢奋力一挣,口中习惯性的怒喝道:“放开!”

方翔怒喝,卡鲁喇藤如遭雷殛,藤条骤然松开,方翔‘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屁股差点摔成了四瓣。

“我靠!”方翔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环顾四周,见卡鲁喇藤依然在替自己挡着狂风,就好似是最忠诚的守卫,回想卡鲁喇藤适才的动作,他也猛然意识到,卡鲁喇藤只是要扶住自己而已,压根没有半点的恶意。

“真是灵异了,它怎么会替我挡风、还会主动扶住我?”眼前的种种,直让方翔匪夷所思不已,却也干笑着拍拍身侧的藤条,表达自己的歉意,藤条却是没有反应。

方翔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只有臂膀处的伤口较为严重。而他失血不少,只觉得四肢无力,浑身倦乏。这就忙撕下裤腿的布片缠住胳膊止住失血,确定那逃走的群狼没有埋伏在四周后,起身去休息室打电话求助。

“我该怎么处置你?”打完电话后,方翔回到卡鲁喇藤下,黑漆漆的夜里,只有在这藤树下方翔才觉得心里头安全。而无意间抬头望见了高悬在空中的头狼,方翔又有些犯难,暗自思忖,‘怎么处置它?送到动物园?’

头狼已经停止了嗥叫,透过卡鲁喇藤条的缝隙,那眼神中狰狞而疯狂的寒芒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英雄末路般的悲壮色调。

“树倒猢狲散。替小弟找场子是吧?真有危险了,第一个跑的却是小弟。你在这里喝西北风,小弟们说不定开始盘算着夺取狼王之位哪。”方翔冷笑着碎碎念着,突然替这头狼感到很是不值,而在适才争斗中,头狼从正面进攻,独自承担那开山刀的刀锋,为其他狼制造取胜的机会,就像是一个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抛却敌对的立场,这种悍勇倒也挺让方翔佩服。

方翔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头狼,思忖之际,论坛上一位驴友的话,在脑海中浮映:‘狼王的健壮毋庸置疑,同时,它也是最聪明的狼。每只狼对狼王的位子都垂涎三尺,狼的本性驱使着它们为了这个梦想中的宝座,使出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狼王时刻要提防手下夺取它的位子,所以会不停的观察每个手下的神态变化,以期立于不败之地。多用脑子的结果,就是比其他狼都聪明。动物越聪明,就越会表现出人性化,比如说感恩。美国野生动物学家泰利琴常年进行狼的观察与研究,曾在研究过程中救了一只重伤的狼王,结果狼王在位的时期,泰利琴即便独自行走在狼群出没的荒野中,也不会招致到任何攻击…’

‘算了,放了它吧,山里的狼多它一只不多,少它一只不少。这样一只猛兽,要真被关到动物园,还真是生不如死。’

‘死’字在脑海浮现,方翔眉宇间蓦的杀气一闪,继而却又叹口气,望着头狼,喃喃道,“算了,不杀你了。希望你真的那么聪明,能约束手下别来触我霉头。”

有了卡鲁喇藤做后盾,方翔的语气也有些牛逼哄哄的,说着话,拍拍卡鲁喇藤的树身,沉声道:“放了它吧。”

方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卡鲁喇藤或者说是与太岁沟通,这一下也只是做一个试探,而就如他预料的一般,卡鲁喇藤毫无半点的反应。

“放了它吧。”方翔语调稍稍拔高。

“呵呵,放了它吧。”语调放得柔和。

“唉,放了它吧,你总这么吊着它,累不累啊?”方翔颇有些无可奈何。





方翔一连换了数种语气,卡鲁喇藤依然不为所动,方翔无计可施,突然想起适才喝退藤条的场景,脑海中灵光一闪,怒喝道:“放了它吧!”

话音刚落,卡鲁喇藤的万千藤条簌簌作响,那卷缠住头狼的藤条缓缓向下放开,将头狼放至离地面约莫三米高的地方,无数的藤条突然猛的朝外甩动。

‘扑通!’

头狼被藤条扔了出去,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一阵尘土飞扬。

狼铜头铁背,头狼更是筋强骨健,如果人跌了这一下,半天也别想爬起来,头狼却是一个骨碌站起,瞪着一双淡绿色的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在卡鲁喇藤护卫中的方翔。

“呜呜呜…”头狼的低吼迥异于先前的狰狞与狂暴,好似带着某种罕见的情感,眼睛死死的盯着方翔,开始绕着卡鲁喇藤转圈。

三圈过后,头狼‘呜嗷’一声嚎叫,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奇山的方向奔窜而去。

‘好了,事情全解决了,总算没喂了狼。’方翔庆幸般的叹口气,腿一软,忙去扶树身免得跌倒,此时身畔的卡鲁喇藤又闪电似的伸了过来,如先前一般,轻柔的缠住了方翔的肩部、四肢与腰身,将他凌空抬起,就像是在半空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王座,供方翔休憩似的。

“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座位倒是蛮舒服的。”方翔扭了扭身子,却发现这王座居然舒坦至极,更还有两束藤条一左一右、弯曲成扶手状,供他搭手。

‘只是不知道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会不会吓个半死。’

方翔胡思乱想着,蓦的,风声中传来了散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大声呼叫着自己的名字,嘈杂的声响中,还有一串‘叮铃铃’的铃儿脆响。

【如果你是方翔,会如何处置头狼?杀了,送给动物园,抑或…?欢迎大家留言,留言有奖励。小柳写《十亩薄田》的时候一直都感到很顺畅,唯有写这个情节的时候,却是犯了难。】

第八十一章 养伤

【求推荐票,小柳叩谢】

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进入屋内,柔和而不刺目,处处暖意盎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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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欠。”方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跟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

“醒了醒了,方翔醒了!”蒜头扑棱着翅膀大声嚷着,乐不可支。

“铃铛,蒜头!”方翔伸出手来摸摸铃铛的小脑袋,蒜头也不甘寂寞的把脑袋蹭上来,方翔忍俊不禁,也摸了摸蒜头的小脑袋,望着蒜头眯缝着小眼睛享受不已的鬼样子,失声而笑,“你这个小鬼头。”

“嘻嘻…”铃铛欢快的笑声糅杂着轻微的铃儿串响,因为极度的开心,大眼睛乐得眯成了弯月亮。这可爱的笑容,瞧来就像是春风中的槐花,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甜美味道。蒜头也嘿嘿的傻笑个不停,方翔瞧着这两个小家伙,浑身都感到轻松。

“唉呀呀,可算是醒了。”一侧坐在杌子上打盹的魏老头与刘大壮被蒜头的叫嚷惊醒,忙不迭的走上前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刘大壮认真摸摸方翔的脑门,又比对了一下自己的体温,突然欢天喜地的一溜烟跑出去,在院子里大声喊着:“柱子,铁牛,快去请邓医生!玉娃醒了,没有发烧!哈,没发烧啊!”

“玉娃,觉得怎么样?”魏老头握着方翔的手,急切的问着。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方翔晃了晃微有些浑噩的头脑,昨夜的影像重又在脑海中浮现:村子里的老少爷们手举铁锨木棍,齐齐的赶到养殖场,铃铛跟蒜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自己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倦乏,迷迷糊糊的就晕过去了。半睡半醒之际,似乎听到了铃铛撕心裂肺的哭声跟刘大壮等人焦灼不安的呼喊。

方翔无碍,魏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望着坐在床旁的铃铛,不由的慨叹一声:“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怕铃铛熬不住,你说就这么个小孩子,守着你愣是一晚上没合眼。唉,玉娃,你真没白疼她。”

“一晚上没合眼?”望着铃铛那因害羞而微微有些红润的小脸,方翔心头百味陈杂:感动,欣慰,不一而足。

几分钟后,卧室房门被推开,三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在大家伙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头疼吗?喉咙发干吗?”当先一位中年女医生和声问着。

“我没事,就是觉得身上乏了点,伤口有点疼,像是针刺的一样。”

“呵呵,那就没事了。你也别担心,我已经给你打了破伤风针跟狂犬疫苗,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昨晚有些发烧,我真怕你会烧起来,要那样的话,就得进城住院了。”女医生笑着安慰方翔,另外两个女孩子显然是她的助手,在女医生的吩咐下,麻利的给方翔量着体温、检查心跳与疮口的绷带。

“这是邓医生。”刘大壮忙给方翔介绍,“这是她的助手陈医生跟韩医生,玉娃啊,你这一次真是走运,邓医生她们恰好在咱们村子,否则啊,你可就危险喽。”

乡亲们连连点头,俱都是一脸的感激涕零,而想起昨天方翔浑身浴血的可怖情景,刘大壮就是一阵后怕。

“邓医生,多谢你了。”方翔赶忙道谢,邓医生却是连连摆手,笑眯眯的道:“我可不敢居功。你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我也只不过替你做了简单的包扎而已。”

邓医生全名邓凤,是县医院的主治医生,这一次在卫生局安排下,组建医疗队下乡给贫困村的村民免费查体派药。昨天来到宁远村,晚上正在村委会给村民们讲解救灾防病的基础知识,恰巧遇到这档子事儿,这就施以援手。

“你的体质真好。”替方翔做完检查后,邓凤啧啧赞叹,“不过能独力杀死两条狼,体质不好的人怕也难以做到。来,把药吃了。”

方翔吃过药后,困意侵蚀,又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在铃铛与蒜头紧张不安的目光注视下,方翔下地走了一圈,浑身已经没什么大碍,活动着四肢,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精神也明显好多了。

晚饭时间,方家的祖屋挤满了人,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玉娃,这几天你就安心留在老屋子养伤,等养好身子了,给婶子好好说叨说叨打狼的事儿。对啦,养殖场那边,你柱叔替你张罗着,甭担心。”柱婶嗓门嘹亮,说话干脆利落的像是爆豆。

“你说你个老娘们,你也知道是我在替玉娃张罗,有你啥事?你表什么功?”柱叔见风头被老伴儿抢了,心头不甘,可妻管严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气哼哼的低声嘟囔着。

柱婶一瞪眼,“咋了?帮着玉娃看看场子,你就觉得脸大了是吧?恁大的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抢功劳?瞧你那点出息。”

柱婶句句抓理,柱叔不由的哑口无言。

柱叔吃瘪,大伙儿齐齐乐了,七嘴八舌的调侃开了,屋内气氛变得益发融洽。

人声鼎沸之际,老张太太提着一个花布小包、拄着拐棍颤巍巍的走到方翔身侧,方翔与铃铛忙将老太太扶到座位上。

老张太太坐定,将花布小包放到桌子上,郑重的打开:里面放着八个野鸭蛋,那原本青白色的蛋壳,此刻居然呈现出碧绿如玉的颜色。

大家伙齐齐一愣,柱叔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鸭蛋,口水流出尚不自知,就听得魏老头哈哈大笑:“哈,老姐姐,你这祖传的绝活,居然也舍得让别人品尝?难得,哈,难得啊。”

魏老头笑得一脸灿烂,老张太太也笑了,满脸的褶皱堆叠起来,是一种慈祥与开怀的开怀笑意:“别人我不给,我就给玉娃,这孩子,仁义!”

老张太太念叨着,将野鸭蛋递给方翔,费力的张开瘪嘴巴,咧嘴笑着:“玉娃啊,这是张奶奶亲手做的咸鸭蛋,你补补身子。要说这咸蛋啊,是照着老祖宗传下的方子做成的,味道还成。”

方翔正要推辞,魏老头却是忙道:“玉娃,收下。这是老姐姐的一片心,你要是推辞了,可就说不过去了。要知道老姐姐的咸蛋,这几十年来,外人想吃都吃不到哪。”

魏老头笑意和蔼,只是言辞中颇有几分郑重其事,方翔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几个咸蛋嘛,虽说老张太太的心意让他大是感动,可魏老头的话中,似乎也对这咸蛋过多推崇了吧。只是环顾四周,望着柱叔铁牛那垂涎欲滴的样子,方翔却不由得暗自思忖:‘咦?莫非这咸蛋真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为何老张太太几十年来从不给外人品尝?’

方翔将疑惑暂且压在心头,打算等没人的时候,仔细问问魏老头,看老张太太的这咸蛋到底有些什么玄机。

老张太太开了个头,大家伙也纷纷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方翔,都是一些农村人家寻常见的东西:柱婶熬了一下午的红枣小米粥,刘大婶子专门做的小豆腐,老刘头的腌萝卜,铁牛夫妇炖的老母鸡汤…

方翔与铃铛一一收下,铃铛是小孩子心性,欢快不已;方翔面对着这一份份沉甸甸的心意,浑身上下暖意融融,鼻翼却也微微有些发酸。

“翔叔,翔叔。”树根捧着一个大大的瓷盆,跟铁牛的孙子毛蛋急匆匆的从屋外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托着鼻涕的小孩子,六人裤腿子鞋子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烂泥。

孩子们在方翔眼前一溜儿排开,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活像是一群等待首长检阅的士兵。

“翔叔,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树根将手中捧着的瓷盆高高举起来,呈到方翔面前。

方翔好奇的揭开盖子,热气蒸腾伴随着鱼香四溢,却见瓷盆里盛着一盆奶汁似的浓汤,汤里有一大块豆腐。方翔接过毛蛋递来的筷子,轻轻夹开豆腐,这才发现豆腐里面居然还藏着七八尾泥鳅,早已煮的烂熟。

大家探过头来,见状连连赞叹,有说树根他们重情义,有说这‘乌龙钻白云’做的地道。

“咳咳…”树根清清嗓子,挺胸抬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在万人礼堂做演讲:“翔叔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总想替翔叔做点事儿。蔡老师说,泥鳅豆腐汤很滋补。所以翔叔这次光荣,嗯?那个,那个光荣了…”

树根磕磕巴巴,涨红了脸。他本打好了草稿,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没了底气,一紧张居然忘了词,直急得毛蛋这群野孩子抓耳挠腮、连连跺脚。

柱叔原本觉得孙子很露脸,让自己面上有光,笑得正开心哪,此时听了‘光荣’两字,却是火烧屁股似的站起来,朝着树根的屁股蛋上踹了一脚,虎着脸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才‘光荣’了哪!”

“啊,我记起来了!我是说翔叔‘光荣负伤了’,我们大家伙一起去小河里抓泥鳅,蔡老师也准假了,让我们多抓点泥鳅给翔叔滋补身子,我们抓到泥鳅,缓掉了泥鳅肚子里的脏东西,就在毛蛋家做了这一锅汤。”挨了一记踹,倒是把树根的思路给踹正了。

树根一口气讲完,大家哄堂大笑,毛蛋这些小伙伴朝着树根直翻白眼,一脸的懊恼,好似在懊恼不该选他做代表。树根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柱叔也松了口气,望着方翔,嘿嘿笑道:“我就说嘛,俺家树根最亲他翔叔了,哪能咒你哪,嘿嘿。”

“树根、毛蛋,谢谢你们了。”方翔诚心道谢,树根这些野孩子红了脸,眼睛中可也在冒着光,就如同得了首长夸奖的小兵兵,从头到脚透着几分得意洋洋。

方翔将礼物全部收下,只觉得这心头真是甜的慌,开口说话,语调不自禁的有了几分感慨:“真的很感谢大家,感谢大家这么关心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翔不是矫情的人,所以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自个倒是说不下去,而刘大婶子她们早已埋怨起来,说‘玉娃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显得太见外了。’

这群老娘们的埋怨,却是充满了其乐融融的味道,方翔心头益发觉得温馨。

第八十二章 老张太太的咸鸭蛋

大伙儿闹腾到九点多钟,这才一一散去。www.65txt.com-====-

魏老头与刘大壮留了下来,询问着方翔昨晚发生的种种。

方翔没提卡鲁喇藤救护自己的事情,只说遭到七匹狼围攻,杀死两只后,其他的受了惊吓、不战而溃。

“七匹狼?”魏老头与刘大壮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魏老头一拍大腿,大笑着道,“玉娃,行啊,这才叫老子英雄儿好汉,没给你方家丢脸!”

魏老头笑得极为开怀,他这一赞不绝口,刘大壮也是连连点头:“哈,我早知道玉娃够本事。对了玉娃,那两只死狼咋处理?要不要剥皮卖了?听说狼皮挺值钱的。”

刘大壮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方翔赶忙制止:“大壮叔,算了吧,那些狼死都死了,咱就别去糟践它们的尸身了,我也不差那几个钱,把它们埋了吧。”

“啥?埋了?”刘大壮的牛眼瞪得滚瓜溜圆,一脸的不敢置信,见方翔不像是在开玩笑,刘大壮连连叹气,心疼的直吧嗒嘴,“那…那可是钱啊,玉娃,你再想想。”

“大壮。”魏老头缓缓开口,“听玉娃的,埋了吧。我能理解玉娃的想法,这就跟我们打仗是一个道理,一些值得敬重的敌人,我们是不会去糟践他们的尸体的。”

“这…好吧。”刘大壮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只是一想到把白花花的银子埋在地下,他这心口还真是在滴血。

三人一阵闲聊,方翔想起养殖场院墙的事儿,忙道:“大壮叔,你明天帮我招呼几个人,把院墙加高,缠上带铁刺的铁丝网。我觉得狼群应该不会再来,不过凡事讲究个保险,还是稳妥点好。”

“行。”刘大壮痛快的答应,“你把施工要求写写,明天我就找人备料。-====-”

研究完安全事宜,魏老头拿起老张太太送来的咸鸭蛋,递给方翔,笑得一脸神秘:“来,玉娃,尝尝你张***手艺。要说这个好玩意儿啊,我也是几十年没尝到喽,唉。”

魏老头以一声轻叹结束了自己的未竟话语,瞧那神色,有些惋惜,更像是感慨万千。刘大壮被魏老头的叹息勾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恨恨的砸了一下桌子,自齿缝中迸出几个字:“刘洋这个王八蛋!”

刘大壮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好似是一颗饱含着怒意的子弹。方翔被二人的古怪搞得颇是手足无措,耐着性子不去询问,接过咸鸭蛋轻轻磕开。

蛋壳轻易的剥去,却见原本白嫩的蛋青已经变成了碧绿色,凑到鼻子下闻一闻,浓香馥郁中还有一丝提神的清凉味道。

“这里面有薄荷?”方翔奇道。

“配料之一。”魏老头微微颔首,笑着吩咐道,“别忙着吃蛋青,尝尝蛋黄,这可是精华之所在、让人垂涎三尺的源头啊。老张太太手中这腌咸蛋的方子,是宫里传出来的,经过十几代人的改良,味道臻于完美啊。想当年,四邻八里趋之若鹜,都以能吃上一颗张家咸蛋为荣…”

魏老头文绉绉的掉着书包,那摇头晃脑的架势,如果在脖子上插一把折扇,管保能到天桥上去说书。

魏老头说的精彩,方翔也动了好奇心,掰开蛋青,就见到了里面的蛋黄:黄澄澄的,表面光泽浓稠,是那种夕阳晚照的动人色调。在皎洁的节能灯光映照下,蛋黄散发着一股子幽幽莹光,就像是一块淬了烈焰的钢。

“卖相不错吧。”魏老头哈哈笑着,而刘大壮瞪着咸鸭蛋,目光灼灼,喉结上下耸动着,不争气的咽下了一口馋涎。

方翔轻轻咬了一口,蛋黄入嘴,不需咀嚼,舌尖贴着上颚轻轻一抹即告融化。顿时间,一抹香气在舌尖炸开,就像是无意间弄破了一个盛满麝香的香囊。那香气馥郁中略带着一丝清凉醒神、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迫不及待的吞咽下去,喉管里就像是注入一抹清冽的甘泉,沉入心底荡涤着全身,让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好吃,太好吃了。”方翔几口就将蛋黄吞下,意犹未尽的品尝着同样出色的蛋青,啧啧赞叹,“哈,真是想不到张奶奶还有这本事,真是绝了!”

方翔的反应显然早在魏老头的预料之中,眉飞色舞的笑道:“我就说了嘛,老大姐这腌咸蛋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绝活。”

魏老头翘了翘大拇指,毫不吝啬褒奖之语,刘大壮连连点头,眼珠子盯着那咸鸭蛋,好似定格了一般。

方翔见刘大壮馋的厉害,想笑却也不敢笑,忙取出两个咸蛋,递给刘大壮:“大壮叔,你也尝尝。”

“咳,咳咳,我这么大的人了,咋好意思跟你们孩子抢嘴。”刘大壮嘴上推托着,手上却是麻溜儿的将咸鸭蛋接过来,珍而重之的装到口袋里。

方翔被刘大壮的心口不一逗得忍俊不禁,望着魏老头,却又是一脸的好奇:“魏爷爷,你说张奶奶这咸蛋,村里人有几十年没吃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魏老头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痛恨之色,长叹道:“要说起来,这里面有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故事。你张爷爷体弱多病,不能干农活,好在祖上传下这个腌制咸蛋的绝活,夫妻两个就靠着在四邻八里卖卖咸蛋贴补家用,小日子过的倒也滋润。你张爷爷有两个儿子,可惜都早夭了,老两口不想这绝活失传,也怕老来无所倚靠,这就在村子里千挑万选、找了个老实本分的年轻后生做徒弟。这后生姓刘名洋,爹妈早死孤苦无依。”

魏老头喝了口茶,慢吞吞的继续道:“刘洋跟着你张爷爷腌蛋卖蛋,终于不用受穷。刚开始啊,他还真把你张爷爷两口子当亲爹妈看。可后来啊,就跟全天下所有白眼狼的故事一样,他手里有点钱了,也开始学着享受了,不用心学本事,整天价跟一群不务正业的年轻人搅合在一起吃喝玩乐。你张爷爷见他学坏,就苦口婆心的劝他,起先他还听两句,后来嫌烦了,开始不给好脸。”

魏老头想到了当时的情形,气得一顿茶壶,嘴角剧烈哆嗦着,说不下去。

刘大壮唉声叹气的接过话来:“后来啊,刘洋这王八犊子就琢磨着啊,反正我本事也学的差不多了,干嘛还总看你老头老太的脸色?这就干脆跟张大叔断了关系、自己起炉灶。不过他的本事不到家,做的咸蛋是不错,可总差了些火候。这操蛋的玩意儿生意不好,认定是张大叔留了一手,软磨硬泡没从张大叔嘴里套出话,他一发狠,纠结了十几个狐朋狗友,到你张爷爷家谈判,说自己给张大叔出了多少多少力,应该拥有那祖传方子的所有权。大家推推搡搡的,张大叔连惊带气,又被刘洋一把推倒,当场吐血,就这么过去了。”

刘大壮长吁短叹,魏老头也是感慨万千:“唉,张大哥老两口向来以诚心待人,落了这么个田地,真是老天不公啊。你老张***心也就凉了,经常跟我说,要把这绝活带到棺材里。这些年,她偶尔腌点咸蛋自己吃,再也没拿出来卖。”

方翔想不到这小小的咸蛋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有关人性善恶的故事,不由的唏嘘不已。想起一事,忙问道:“这刘洋判刑了吗?”

魏老头精神一振,朗声笑道:“天网恢恢,逃不了他!判了无期,现在肯定还在里面呆着哪。”

“该!”方翔作出了最终评语。

第八十三章 西兰花的承包

方翔在祖屋休养了几天,伤势大好后,重又回到了养殖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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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殖场的四周早已照着方翔设计的重新改建,取消了原先的围网,一律改成了高高的有刺铁丝网,尖锐的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锋锐寒芒的金属刺条足以让灰狼这样的猛兽望而却步。

此番投入不小,只是花钱买平安,这钱花的倒也值。对面的栓柱也有样学样,请人帮忙围上了一圈铁丝网。

时值四月份,春暖花开时。

野鸭子已经有三十日龄,在血果的滋养下,个个筋骨茁壮,精神头十足。满院子你追我赶的打闹、戏水游泳,似乎永无疲倦的时候。让养殖场那些兼职的乡亲啧啧称奇。

“玉娃,你养的野鸭子真精神。对面栓柱家的,个头没你的大不说,精神头也比不上。”柱婶是下午三点的班,负责调和饲料。

方翔笑而不语,柱婶也只是随口提提,不过她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这就扯开了话匣子:“玉娃啊,你的养殖场还招人不?你桂花婶子托我打听呢。”

柱婶一脸的期盼,方翔失声轻笑:“柱婶,我这养殖场招不招人,你还能不清楚吗?你也知道,野鸭子这一天从喂食到饮水再到定时定点的打扫卫生,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唉,我知道,我这不是存着侥幸嘛。”柱婶叹口气,面上愁绪隐隐,苦着脸嘟囔着,“你桂花婶子也是命苦,老伴早早去了,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的,眼瞅着她家的毓秀就要上高中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哩。这事儿也怪她,我月前就要她到你这里打工,她还犹豫着,眼下倒好,好机会都让别人抢走了,她也就能眼馋着,唉。”

柱婶唉声叹气,眉心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她是个热心肠,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向来是能帮就帮,只是她自家也不富裕,对于桂花婶家里的情形,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虽说与桂花婶子平日里走的不算近,不过她家的情形方翔也大致有个了解,知道桂花婶子人要强,儿子毓秀也争气,读书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只是这家里头困难,毓秀这丫头三天两头嚷着要辍学打工,每次都惹来桂花婶子一顿臭骂,说就是卖血也要供儿子读书。

方翔思忖之际,脑海中想起一事,突然笑出声来:“柱婶,你别说,我还真得继续招工。”

“啥?”柱婶一愣,赶紧抓住方翔的衣袖,颤声道:“玉娃,你说啥?你不是寻你老婶子开心?”

柱婶惊喜过望,不由的患得患失起来,方翔忙正色道:“柱婶,瞧你说的,我哪敢寻你开心。是这么回事儿。我这几天一直寻思着西兰花的种植,我的打算是把祖屋十亩地全部种上,一年种两次。我本想自己动手,今儿个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一个人精力有限,养殖场跟西兰花我也只能顾一头。我看这样吧,我雇桂花婶子来帮忙,把地里头的活都承包给她,让她替我种这十亩西兰花。”

“哈,这感情好,这感情好。”柱婶乐得咧开大嘴哈哈直笑,更是激动的直搓手,连连嚷嚷着,“等婶子忙完了,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桂花,让她也跟着乐呵乐呵。”

柱婶转念一想,忙又急匆匆的道:“玉娃啊,待会你要是没事儿,陪婶子一起去趟吧,桂花家离你方家祖屋不远,也在村西头。你说的话,让人信服,要是我说了,桂花肯定还得来找你确定确定。”

……

柱婶喂完了野鸭子,一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方翔闲来无事,就陪柱婶走一遭。

眼前的老房子因为多年没有翻修显得极为破败,劲风吹来,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好似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推开同样破败的街门,走入坑洼不平的院子。院子不大,可拾掇的干干净净。

“桂花,玉娃来了,有个好消息哪。”柱婶在院子里扯开嗓子卖力的吆喝着,那大嗓门喊起来,还真有几分声震四野的劲头。

话音刚落,屋内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正是桂花婶。桂花婶今年四十三岁,要搁在大城市,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可穷苦生活的摧残,却让这个农村妇女过早的未老先衰。被太阳晒得黑紫的面上皱纹横生憔悴不堪,整个人黑干枯瘦的,活像是一只钻了炕洞的老猫。

“大姐,你咋来了?”桂花婶颇有些意外,望着玉娃,好似猜到了点什么,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玉娃,来来,快屋里请。”

房间里东西归拢的井井有条,院里院外一样的干净利索,只是处处阴暗潮湿,散发着老房子独有的浓浓的霉味。

“家里地方小,坐坐,喝点水,哎呀,这杯子不干净。”桂花婶有些语无伦次,将一个杯子洗了又洗,才郑重其事的端上两杯热水。然后朝着屋里嚷着,“毓秀,来人了,出来出来。”

屋子里走出一个女孩子,约莫十五六岁,长相颇为清秀,面色有些蜡黄,方翔知道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女孩儿的个头不算矮,身材很单薄,细胳膊细腿,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

“玉娃哥,你好。”毓秀有些怕生,怯生生的打着招呼。

“你好。”方翔笑着颔首,望着紧张不安的桂花婶,笑着将来意道出,在桂花婶狂喜的眼神注视下,又道,“十亩西兰花从栽种到平日里的疏土浇水防病害,我打算都包给婶子。至于工钱…”

“玉娃,工钱你看着给,给多少婶子都高兴。婶子人笨,不过地里头的活,咱也拿得起放得下。要是这西兰花种不好,婶子一分钱也不要。”桂花婶早已是感激涕零,她跟柱婶一样,也是个急性子,说话就像是打机关枪,带着一股子爽快劲。

桂花婶痛快,方翔也不?嗦,笑呵呵的道:“那行,柱婶说桂花婶是个实诚人,看来的确如此。把活交给婶子,我也放心。”

“玉娃,你放一百个心,婶子一定把这西兰花给你拾掇的利利索索的。”桂花婶说着话,语调蓦的有些哽咽,眼角夹杂着泪花,“你大叔走了后,我跟毓秀的日子难着哩。找柳书记申请特困户补助,一年多了也没申请下来,眼瞅着毓秀要上高中了,婶子都不知道这日子该咋过,你这一次,真是给婶子雪中送炭…”

桂花婶子突然紧张起来,停口不语,望着毓秀,紧张兮兮的道:“毓秀,雪中送炭这词用的对不对?”

“对。”毓秀抹抹眼泪,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方翔与柱婶也被桂花婶子逗得笑出声来,只是方翔这心头,却总有几分悲戚戚的感觉。

……

十亩西兰花的种植,也不是个轻快活,加上桂花婶家里还有三亩庄稼,方翔另又招了一个妇女,和桂花婶子一起忙活。

桂花婶子这样的庄稼把式干起活来,就是比方翔这半调子要来的利落的多。在地里头埋头苦干,对头顶高悬的毒辣太阳视而不见,就像是最为勤恳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为了避免那大群的瓶子草食虫奇观引人怀疑,方翔安排桂花婶子两人将这些瓶子草尽数移植、贴着祖屋的院墙一溜儿栽植,这样分散在十亩地的外围,就不会惹人多心了。

第八十四章 果子跟小偷

“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呦;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呦,呱呱…”

清晨时分,和风吹拂,送来了丝丝喜人的凉意,也送来了蒜头那欢快的跑调小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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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铃铛一样,蒜头对卡鲁喇藤也是异常喜爱,每天早上都会飞到卡鲁喇藤的顶端,神气活现的引吭高歌。

蒜头喜欢卡鲁喇藤,当然不单单是因为卡鲁喇藤给它搭建了一个展现唱歌‘天赋’的舞台。其实在蒜头的小心眼里,还藏着一样不是秘密的秘密:卡鲁喇藤顶端的虬枝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果子,这些果子是蒜头的最爱。每天早上都会飞上去大快朵颐,它对这果子的喜爱程度,已经渐渐的超过了原先最喜欢吃的榛子。

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伟大想法,蒜头也很慷慨的摘了一些给方翔铃铛品尝。

这些果子葡萄般大小,表面硬壳呈紫红色,有异样的香味、馥郁中透着一抹刺鼻的辛辣。而剥开硬壳,里面是白色的果仁。果仁也独具浓香,只是吃起来有一种极度苦涩的味道,就好似是未熟透的青柿子,涩的让人嘴巴抽筋,实在是无福消受。

第一次品尝果子后,方翔与铃铛苦着脸拼命的喝水漱口,对蒜头的盛情、敬谢不敏敬而远之。蒜头一边嘟囔着‘不识货’,一边却也乐得眉飞色舞:它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自个吃独食,眼下倒是正好遂了它的心思。

蒜头在树顶唱一段、吃上几口果子,歇歇气然后继续摧残方翔的耳膜。铃铛则把两根藤蔓系在一起,在蒜头的歌声陪伴下,笑嘻嘻的荡着秋千。

蒜头唱累了吃饱了,就扑棱着翅膀飞到方翔的肩膀上。方翔总算是松了口气,愁眉苦脸的望着蒜头,双手举过头顶,连连讨饶:“蒜头,求你件事儿。-====-”

“什么?你说!”望着方翔那异常诚恳的表情,蒜头小眼睛登时一亮,小脑袋瓜子也利索的转动起来,盘算着是敲诈方翔一袋榛子呢,抑或是两瓶果酱。

方翔一字一顿,一本正经的道:“拜托你能不能别唱歌了,简直比驴叫还难听。”

“呃…”蒜头茫然的眨巴着小眼睛,半晌后怒气冲冲的道:“嫉妒,你这是红果果的嫉妒。哼,真没品!我找铃铛玩去。”

蒜头异常鄙夷的瞧了方翔一眼,扑棱着翅膀去找铃铛。

“靠!”方翔朝着蒜头的背影翻翻白眼,一脸的无奈。其实开口之前,他已经料定是这个结果,他也不怕会打击蒜头的积极性,因为方翔总觉得蒜头的脸皮绝对比城墙还厚,明明跑调跑得都找不到调了,它还偏偏认定自己的小曲是天籁之音。最最可恼的是铃铛这个小帮凶,每次蒜头唱歌,她总会用力拍着小手给蒜头加油,还有宁远村的这群老头老太太,把蒜头捧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因为方翔的‘挖苦’,蒜头一上午都没拿正眼瞅他,不过蒜头是小孩子心性,中午就开始主动跟方翔和好,当方翔送它一瓶甜果酱后,蒜头乐坏了,在空中翻着跟头、高呼‘方翔万岁!’

方翔与铃铛在休息室内吃着午饭,蒜头则在一旁餐桌上有滋有味的吃着蘸满甜果酱的面包片。

“咦?”蓦的,蒜头放开美味的面包片,小脑袋扬了起来,左右晃动着,就像是雷达在定位。古怪的样子引得铃铛嘻嘻笑个不停,方翔也是忍俊不禁,调侃道:“蒜头,你要发射导弹吗?”

“有情况!”蒜头异常严肃。

方翔愣了一下,与铃铛对视面面相觑。蒜头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下一刻,屋外传来蒜头的尖叫:“小偷!不要脸!敢偷老子的宝贝!”

蒜头的喊声充满了怒意盎然,方翔与铃铛惊了一跳,赶忙跑出屋子。却见蒜头大呼小叫的咒骂着,如离弦之箭、电也似的朝着卡鲁喇藤飞去。

远远望去,卡鲁喇藤那七米高的顶端,有一个矮小的黑影,而随着蒜头的叫嚷,那在和风吹拂下摇曳生姿的万千藤条,蓦的动了。就像是大王乌贼自沉睡中苏醒过来,万千藤条齐齐的卷起,一个瞬间就越过树顶。

藤条再次落下,树顶的黑影失去了踪影,如同被潮汐带走的虾蟹。

方翔与铃铛急急的赶到树底,却见上空五米多高的地方吊着一个黑影,被藤条缠得密密麻麻,发出阵阵惊惶的尖叫:“吱吱吱…”

“是个猴子。”方翔有些吃惊,透过藤蔓的缝隙,依稀可以瞧清蒜头口中的小偷,是只黄褐色的猴子。

铃铛早已听方翔说过卡鲁喇藤的神奇之处,所以即便看了眼前这离奇的一幕,倒也不怕。最为奇怪的是,蒜头适才明明已经飞到了树的顶端,那漫天飞舞的藤条却没有伤到它。而神经大条的蒜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落到方翔的肩膀上,气呼呼的道:“方翔,它偷我的宝贝,揍它!”

此刻的蒜头,就像是找家长告状的小孩子,铃铛嘻嘻笑了起来,伸出小指头,在粉嫩的小脸蛋上轻轻的刮着,借以取笑蒜头没羞没臊。

方翔也好笑的摸摸蒜头的小脑袋,算是做个安慰,心里头却在暗自疑惑:‘那猴子爬上树顶,卡鲁喇藤一直不管不问。好像是蒜头嚷了一嗓子后,卡鲁喇藤才突然发作。这是怎么回事?’

方翔不解,暂且将疑惑放在心头,此时铃铛拉拉方翔的手,伸出手指朝着那惨叫不休的猴子指了指,小脸上写满了关切与不忍。

“不能放,它是小偷!”蒜头识破铃铛的意图,急急的嚷嚷起来。

“哼。”铃铛不高兴的噘起了小嘴,大眼睛用力的白了一下蒜头,一副‘我不理你了’的架势。

铃铛一生气,蒜头就傻了眼,生怕铃铛真的不理自己,连忙讨饶:“放啦放啦。”

“嘻嘻…”铃铛这才高兴起来,贼笑嘻嘻的伸出小手给蒜头挠着痒痒,算做是听话的奖励。

这两个小鬼头笑笑闹闹,方翔瞧来只觉得满眼的温馨,拍拍卡鲁喇藤的树身,沉声道:“放开它。”

方翔的话语中刻意带上一丝怒意,因为从上次的事件中他觉察到,太岁应该听不懂自己的话,它或许只是通过自己的情绪来揣摩出自己的用意。

方翔话音刚落,卡鲁喇藤的藤蔓簌簌抖动起来,卷缠住猴子的藤条开始缓缓放下,在离地面四米多高的地方,猛的将猴子抛了出去。

‘扑通!’

猴子重重的跌在地上,直摔的‘吱吱’惨叫。那小爪子也松开来,几颗紫红色的果子骨碌碌的在地上乱滚。

“哈!”望着果子,蒜头小眼睛一亮,一挺胸,摆出一副捉贼捉赃的得意派头,趾高气扬的嚷嚷着:“我就说它是小偷,怎么样?”

方翔仔细瞧着猴子,只见它约莫半米高,有一条三十公分的尾巴,周身体毛丰富呈棕黄色,面部却是裸露无毛,额头略突、脸面瘦削,明显就是大奇山常见的猕猴。

第八十五章 猴子的赎金

第八十五章

猴子的赎金

方翔知道猕猴是国家保护动物,也不想难为它。只是这只猕猴伤了腿,爬不起来,在地上吱吱的惨叫着,铃铛见状不忍,摇晃着方翔的手,想要方翔替它疗伤。

对于铃铛的要求,方翔向来不会拒绝,这就将猕猴带回了养殖场。

猕猴伤势不太重,魏老头对跌倒损伤有些门道,请他过来一瞧,原来只是扭了筋,抹了点红花油,推拿几下,说是休息两三天就无碍了。

“这猴子咋下山了?”魏老头洗着手,望着那乖乖蹲在地上吃馒头的猴子,很有些不可思议,“以前倒是见到这些猴子,不过都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它们缺粮了,偶尔会大着胆子跑到村子里乞讨。再有就是秋收的时候,它们会成群结队的下山来糟蹋庄稼。可这春暖花开的,山上野果子多,照理它们不该缺吃的才对。”

魏老头觉得很费解,蒜头早已急急的嚷道:“它是小偷,偷蒜头的宝贝!”

蒜头气鼓鼓的,铃铛嘻嘻笑.了起来,朝着蒜头吐着舌头做着可爱的鬼脸,笑话着它的小气。

“宝贝?啥宝贝?”魏老头一脸的困惑。

“果子。卡鲁喇藤树顶结的果子。这.猴子爬到树顶偷果子,结果被蒜头发现了。”方翔笑着解释,将几颗紫红色的果子递给魏老头。

“呵呵,偷果子,有趣有趣。”魏老头.失声而笑,端详着果子,却又啧啧称奇,“这果子倒是真香。原来这藤树香飘万里是这果子的功劳。”

村里的老头老太经常结伴来到养殖场,坐在卡鲁.喇藤旁喝着茶水晒着太阳唠着家常,他们喜欢这里的环境,不独独是因为那藤条罕见的美丽,也是缘于卡鲁喇藤的香气弥漫,美美的嗅上一记,精神都感到异样的舒畅。

“这猴子一路奔波就为了偷几个果子吃,还差点摔.断了腿,呵呵,说来真有些离奇。”魏老头抚着胡子摇头轻笑,望着那猴子,忙又嘱咐方翔,“玉娃,这猴子不定性,身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细菌,给它拴个链子吧。要不万一抓伤铃铛或蒜头,也是个麻烦事。”

方翔深以为然,这就依言照办,给猴子套了个项圈。

那猕猴的脖子上多了个项圈,起初极是不适应,.死命的扯着,还不时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是后来品尝着铃铛喂的美食,倒是渐渐的安静起来。

铃铛印象中的.猴子,都是动画片里那种尾巴长长的、样子可爱的小精灵,可眼前的这只猴子,生就尖嘴瘦腮的雷公脸,很是滑稽却不算可爱,铃铛瞧来就有些失望。不过基于那善良的心地,还是不时的喂它一些好东西。而蒜头也在铃铛的吩咐下,极不情愿的摘了一些果子给猴子分享。

‘吱吱!’那猴子见了这些果子,就跟见了亲人一样,欢快的叫着,一爪子将果子扒拉到自己身旁,然后一屁股坐在果子上面。吃的时候,就把爪子塞到屁股下面偷偷拿出一粒来。滑稽的样子逗得铃铛捂着肚子嘎嘎笑个不停,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鸭子。方翔瞧着这猴子的鬼样子,也是忍俊不禁。

那猴子兴高采烈的吃着果子,末了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身体蜷成一团闭目睡觉。

接下来几天,猴子吃了睡睡了吃,每次醒来后都会举起小爪子朝着铃铛做出一副乞食的可怜样子,心善的铃铛总会受不了它这可怜兮兮的架势,大方的喂它美食。

这猴子食性杂食量大,心思也单一,每天有滋有味的吃着美味的食物,颇有几分‘此间乐、不思蜀’的派头。

……

三天后,猴子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翔打算中午喂它最后一顿,然后就将它放走。

蓦的,大吃大嚼的猴子定格了,呆呆的望着屋外,突然发出了欢快而急促的尖叫:“吱吱吱…”

方翔与铃铛见状一愣,忙走出去瞧个究竟。

养殖场西头的铁栅栏门外,趴着两只猴子,正透过那栅栏缝朝里面贼头贼脑的张望着。

两只猴子见了方翔与铃铛,明显吓了一跳,‘吱吱’尖叫着,跟头把式的落荒而逃。

“搞什么鬼?”方翔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只猴子是何来意。蒜头早已急匆匆的飞到树顶,左右端详着,半晌后方才得意的傻笑起来:“嘿嘿,没丢。”

再次折返屋子后,方翔发现那猕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伸长脖子朝外面四处张望着,嘴里发出急促而短暂的尖叫声。

‘刚才那两只猴子,莫非是来救它的?’方翔暗自揣摩着。他本想立马放了这猴子,可巧这时候刘大壮来串门,陪着刘大壮东扯西拉,方翔倒是把放猴子的事情给忘了。

中午时分,方翔与铃铛正在吃饭,就听得屋外的柱婶扯开大嗓门用力喊着:“哎呀,快来看快来看,那是些啥?”

方翔一愣,忙走出屋子,却见柱叔柱婶站在院墙旁,身旁围着几个兼职的工人,大家伸手朝着远处荒地指指点点。

循着众人指点的方向放眼望去,方翔吓了一跳:三四十多只黄褐色的猕猴蹦跳着朝着养殖场跑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黄色洪流。

“这些猴崽子想干什么?”柱叔瞠目结舌,大家伙也都是面面相觑。不过吃惊归吃惊,猴子始终不是灰狼那样的猛兽,大家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滋当瞧个热闹。

眨眼之间,猴群已经到了眼前。当先一个灰褐色毛皮的猕猴,身材远较其他猴子高大雄健,当先而行,颇有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不凡气概,显然就是猴群的猴王。偶尔有猴子窜到它前面,这体魄强壮的猴王上前对着它的后脑勺就是老实不客气的一巴掌,削的那猴子天旋地转,然后其他猴子就会群起而攻之,咬得这倒霉的猴子尖叫着逃窜。

猴群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在猴王的带领下来到了养殖场外,猴王伸长脖子朝着养殖场内吱吱叫着,神情颇有几分凶厉,身后的群猴也配合似的吱吱尖叫着,在原地上蹿下跳,表现的异常暴躁,一点也不怕人。

“吱吱…”屋内传来那馋嘴猴子欢快的叫声。

“老天爷,这猴王是领着猴群来营救俘虏吧。”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方翔也是如梦初醒,扭头进屋想要放了那猴子,免得这群野性难驯的猕猴闹将起来,惊扰了养殖场内的野鸭子。

方翔快步走进屋子,领出那馋嘴猴子,打开那封闭严实的西大门,解开了猴子脖颈的项圈,笑呵呵的踢了踢猴子的红屁股,吩咐道:“走吧,喂了你三天,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馋嘴猴子眼见大部队到了,本来还有些高兴,可一旦方翔解开它的铁链,它却没有立即归队,反倒是拉着方翔的裤腿,颇有几分依依不舍。好像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到头了。

“吱吱!”猴王见了手下,那凶厉的神情变得缓和下来,轻快的叫了两声,那群欢腾蹦跶的猴子立马安静下来,就好似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柱叔他们不由的啧啧称奇。

“吱!”猴王朝着那磨磨蹭蹭的馋嘴猴子发出一声短促而不悦的叫声,那猴子不敢耽搁,耷拉着脑袋走上前去。刚来到猴王面前,就被猴王一巴掌削在脑袋瓜子上,扑通摔了个跟头。猴王一脚踩住这馋嘴猴子,又咬又挠,那猴子吱吱的尖叫着讨饶,却是不敢还手。

“嘻嘻嘻…”望着猴王教训这馋嘴猴子,铃铛瞧来只觉得有趣,憋不住笑出声来。

铃铛这一笑,那猴王显然意识到对面有外人在场,这就立刻停手,朝着那馋嘴猴子凶神恶煞的一龇牙,那猴子吓得一个哆嗦,下一刻却是如梦大赦似的、灰溜溜的跑进队伍里,老老实实的站好。

大家本以为猴群就此也该退去了,孰料那猴王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歪着脑袋望着方翔,半晌后伸手在地上用力的捶了一下。

‘蹭蹭蹭’,猴群中窜出两个身手敏捷的小猴子,手上还各提着一个破烂烂脏兮兮的瓦罐,瓦罐上面放着一大片绿叶充当盖子。

在猴王的吩咐下,小猴子将小瓦罐放在地上,然后群猴这才一哄而散,朝着大奇山的方向飞速的跑远了。

“这是什么意思?”望着那两个瓦罐,大家伙尽皆茫然,方翔好奇的拿起解开那瓦罐口的叶片,轻风吹拂下,突然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香。

望着瓦罐里那色泽澄碧的水,柱叔突然动容道:“好家伙,这是猴儿酒吧。”

大家听到猴儿酒的名字,纷纷上前观望,瓦罐里盛着约莫半斤酒水,轻轻一嗅,有一种瓜果的甜香。

“我明白了。”方翔恍然大悟,“这群猴子是来营救俘虏,不过没存着大打出手的意图,它们把这猴儿酒当成赎金,来赎买俘虏。”

方翔这一解释,大家联想到适才猴群的表现,也觉得这说的通,更是感叹连连,都说这群猴子简直成精了,居然懂得用猴儿酒来赎买俘虏。

猴儿酒的故事,经过各类小说与电视电影的演绎,已经成了一种稀世珍品的代名词,而眼前这猴儿酒如翡翠般澄碧动人,更是散发着新鲜瓜果的诱人甜香。柱叔是好酒之人,耐不住体内酒虫的肆虐,大着胆子用手掬了一把,一饮而尽。

“扑!”柱叔猛的将酒吐了出来,五官挤在一起,皱成了苦瓜,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休息室内抱着水杯就是一通牛饮,然后一边干呕着,一边无力的喘息着,“比黄连水还难喝,又苦又涩,有阴谋,这群死猴子一定有阴谋…”

第八十六章 猴子的生意

第八十六章

猴子的生意

猕猴性子顽劣不堪,民俗故事中,经常有进山砍柴的农人遭到它们的百般戏弄。只是它们顽皮归顽皮,若说它们会像人那样玩些阴谋诡计,这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柱叔一口酒入肚,漱了半天口还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好在除此之外,他的身上也没有因为喝酒而感到太大的不妥。

“倒霉,真倒霉,都怪我这张嘴。”柱叔悔的肠子都青了,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嘴巴,揉着肚子苦着脸道,“怪,真怪,这猴儿酒真他娘的怪!闻着香,香的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全勾起来啦。可这猴儿酒,尝着毒、喝着呛,入了肚子跟吞进个烧红的火筷子似的,要多难受就多难受。不行不行,我是没那个福气来享用喽,唉。”

柱叔心有余悸的连连叹气,一脸的后怕,他生平好酒,对酒多少有些研究,此番他的评语一出,在场的其他人也就绝了品尝的念头。

要说起来,馋嘴的柱叔很荣幸的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算是给大家提了个醒。只是大家似乎都没有记住他的伟大之处,反倒是望着他那张苦瓜脸哄堂大笑,即便柱婶也是忍俊不禁,不停口的数落着老伴儿:“你呀你呀,我就让你馋吧,见到老鼠都恨不得咬一口。平常说你,你总是爱答不理的、说我碎嘴子。咋样?今天吃亏了吧,该。”

热闹看完了,大家伙开始忙.活手头的营生。方翔提着这两罐子猴儿酒犯了难。倒了吧,不管怎么说,这猴儿酒始终是个稀罕玩意;可要是留着吧,这劣质的酒水却又半点的用处也没有。

“算了,留着吧,反正也不占地方。”方.翔微一思忖,决定还是留下。洗了两个啤酒瓶,将酒倒了进去。倒酒的过程中,方翔也试探着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

“呸!呸呸!”

以身试法的方翔这才切实的.体会到柱叔的难过滋味,感情这猴儿酒还不是一般的难喝,就好像是高浓度的酒精兑上了一锅黄连水:苦、涩、冲、辣,统而言之,怎一个‘毒’了得!

“好嘛,感情这些猴子都是毒门子弟,有事没事就练.毒药喝。”方翔暗自咋舌,想起一事,却多少有些恍然。原来他曾在网上见过一篇有关宠物饲养的文章,文中如是写着:动物也有味觉,不过它们的味觉是跟它们的习性息息相关的,与人类大不相同。比如说,斑鸠喜欢吃非常苦涩的香樟树种子,似乎它们压根感觉不到半点的苦味。但是它们却不喜欢化工合成的苦味素,这说明它们对味觉的感受方式跟人类有所不同。因为凭我们的舌头,绝对是辨别不出香樟树种子与苦味素在味道上有什么本质区别。故而,也不要拿人类对味道的标准去要求动物,你口中的美味,或许是它们避之不及的东西。

‘或许猕猴也这样,猴儿酒的苦涩与辛辣,人类无福.消受可它们却是甘之如饴。’

无论如何,这两瓶猴儿酒就成了‘驴粪蛋蛋表面.光’,瞧来很美,实则不敢恭维,所以方翔将它们束之高阁。

很快的,刘大壮.这些好酒之士知道猴群送了猴儿酒给方翔,要说还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即便有了柱叔这个前车之鉴,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个鲜。结果显而易见,一个个抱着水杯狂漱口,悔不当初。倒是把铃铛跟蒜头乐得前俯后仰,笑得差点断气。

就这样,两天下来,一瓶子猴儿酒没喝掉三分之一,方翔家的水缸倒是见底了。

……

“吱吱吱…”

第二天清晨,正在梦中跟周公唠嗑的方翔没有被蒜头的跑调小曲吵醒,反倒是听到了一阵阵怪异的尖叫。

“什么东西?怎么像是猴子叫。”方翔皱眉起床,刚穿好衣服,屋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铃铛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铃铛拉住方翔的手,用力的向外拉着,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焦灼与紧张的色彩。

“怎么了?”方翔一惊,忙将铃铛抱在怀中,快步走出房门。

出门后,却见不远处卡鲁喇藤的万千藤条无风自动,弯曲着扭动着,就像是一条条欲择人而噬的长蛇。卡鲁喇藤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一群猴子,少说也有五十几只。

猴子显然对卡鲁喇藤心存畏惧,隔着远远的,抬起头来、流着口水,朝着树顶吱吱吱急切的叫唤着。

群猴齐啼,喧嚣嘈杂,沸反盈天。

而蒜头就站在树顶,晃动着小脑袋,方翔抱着铃铛走上前去,就听到了蒜头那嚣张的挑衅:“小样,组团来打劫啊?有本事上来啊。”

猴群的头领,依然是昨天那个体魄强壮的猴王。面对蒜头的挑衅,猴王显得异常烦躁,试探着上前几步,卡鲁喇藤外围的藤蔓突然如灵蛇似的伸了过来,当真是迅疾如闪电。

“吱——”猴王吓的失声尖叫,屁滚尿流的逃回队伍,冲着树顶的蒜头徒劳的低吼咆哮着。

“嘿嘿嘿。”见了猴王的狼狈样,蒜头益发的得意,活脱脱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嘴中更是叽叽喳喳的道,“破酒,蒜头不稀罕!”

听了蒜头鄙夷不屑的话,方翔才发现,猴王身后的一只小猴子捧着一个破碎的瓦罐。

那猴王见了方翔,突然激动起来,拿过小猴子手中的瓦罐,绕过卡鲁喇藤,站在铁丝网的外面,朝着方翔用力的叫着。

“又是猴儿酒?”方翔好奇的望了一眼,不出所料,那瓦罐内盛着半罐子碧绿色的猴儿酒。

猴王将瓦罐放在地上,摊开爪子,掌心里赫然是两颗紫红色的卡鲁喇藤果。猴王将果子与猴儿酒并排放在地上,一双爪子来回倒腾着、交换着瓦罐与果子的位置,末了,猴王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瞪着方翔。

“你…你想拿猴儿酒跟我交换果子?”方翔登时恍然,铃铛也明白过来,二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好似置身梦中。这猴子居然懂得做生意,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唔,交换?”方翔思忖片刻,朝着蒜头招招手,“蒜头,下来。”

蒜头扑棱着翅膀落到方翔的肩上,眨巴着小眼睛问道:“什么事?”

“蒜头,看它们可怜巴巴的,就给它们一点果子吧。”方翔与蒜头打着商量。对于猴子这种生性聪慧的动物,方翔总是存着几分喜爱,而瞧来这猴王更是独具灵性,虽说这猴儿酒不堪入口,可方翔还是不忍拒绝它的请求。

“不行。”蒜头一口回绝,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的回旋余地。在方翔的溺爱下,蒜头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调皮而任性,而且占有欲极强,它喜欢的东西,除了方翔与铃铛,从不舍的给外人分享。

“哼!”铃铛不高兴了,大眼睛瞪得滚瓜溜圆的,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着蒜头的小脑袋就是轻轻一记暴栗,就像是大姐姐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一样。

“铃铛。”蒜头委屈的叫了一声,见铃铛绷着小脸不理会自己,蒜头着了慌,忙跳到铃铛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小脑袋蹭着铃铛的脸颊,一边小心翼翼的讨好,一边哼哼唧唧的小声道:“那些猴子是强盗,刚才朝我扔石块,差点砸到我…”

蒜头委屈的诉着苦,说着猴子的不是,铃铛愣了一愣,突然嘟着小嘴朝着那猴群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将蒜头抱在怀中,就像是勇敢无畏的大姐姐护着自己受人欺负的弟弟,不再搭理猴群。

方翔见铃铛无条件的跟蒜头站在同一条阵线,顿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知道说服蒜头的难度增加了不少。不过方翔心中却有些庆幸,幸好蒜头还不是孩子,就冲他这聪明劲,要是成了孩子,怕真能哄得每个人都围着他转。

其实在方翔眼中,蒜头也已经不是一只鸟,而是自己一位很重要的家庭成员,所以他开始耐着性子与蒜头讲道理:“蒜头,你看,它们送你酒,虽然这酒不太好喝,可总归是它们的心意。这说明它们在乎你。你不是向来都很宽宏大量吗?这一次为什么总记着它们的坏处呢?”

“宽宏大量?”蒜头呆呆的重复着方翔的话,好半晌后突然傻呵呵的笑起来,“对,蒜头最宽宏大量了。嗯,就给它们一点,就一点啊,不能多。”

蒜头终于做出了让步,不过末了又加上了一句:“方翔,我的甜果酱吃完了。我用猴子给我的酒,跟你换瓶甜果酱。”

“呃…”望着蒜头那贼兮兮的鬼样子,方翔突然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这蒜头哪里是被自己说服了,摆明就是以退为进坐地起价,好狠狠的敲自己一记竹杠。

“嘻嘻…”聪慧的铃铛也知道了蒜头的算盘,捂着小肚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你这个小鬼头。”方翔被蒜头逗得好气又好笑,痛快利落的点头,“行,成交!”

至此,与猴群的第一笔生意终于圆满结束。蒜头飞到树顶,用它那强有力的、咬合力和实际破坏力都远胜猛禽的钩喙咬下了几大串果子,送给猴群。猴群则留下猴儿酒,扛着这几大串果子欢天喜地的返回大奇山。

第八十七章 闯祸的孩子

第八十七章

闯祸的孩子

方翔本以为猴子用猴儿酒换卡鲁喇藤的果子,只是心血来潮的尝尝鲜,做个一锤子买卖。孰料这些猴子居然吃上瘾来了,隔三岔五就在猴王的率领下拖家带口的前来,每次都是带来一小罐猴儿酒,跟蒜头换取一大串果子,然后拿着上次的空罐子、扛着卡鲁喇果子,欢天喜地的闹腾着折返山林。

卡鲁喇藤结的果子密密麻麻数以万计,即便猴群每天都来,也不用担心会吃光。蒜头也就不像原先那般小气,而是开心的跟猴子做起了生意,以物易物。当然了,聪明的蒜头又开动起小脑瓜,拿着那一罐罐的猴儿酒跟方翔换美味可口的零食:甜果酱,榛子,辣椒,玉米…

这一次次的买卖下来,蒜头与猴子皆大欢喜,而方翔就欠下了蒜头一大串林林总总的食物。虽说被蒜头敲了小小的竹杠,换来一罐罐毫无半点用处的猴儿酒,不过方翔心里头也是很开心。每个人都在寻求着生活的真谛,有人为名,有人为利,对方翔而言,生活的真谛无非就是俩字:开心。在忙碌养殖的过程中,陪着蒜头与猴子们忙中取乐,陪着铃铛逗趣玩耍,方翔着实是开心不已。

随着猴群前来交易的次数增多,方翔手头的猴儿酒也渐渐多了起来。方翔干脆买了一个小酒缸,将这些无用的猴儿酒统统倒进去,然后将坛子放到仓库里。

……

四月中旬的一天上午,阳光格外明媚,就像是铃铛那开心的笑脸。荒地上野草不多,柳树倒是生长的茂盛,如诗中所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嫩绿的柳条好似漂亮舞女的长辫子,和着吹风曼妙摇动舞姿优美,瞧来让人心头欢喜。

远方的柳树带来喜人春意,.而养殖场内的四翅滨藜也是长势良好。已经长至半米多高,簇拥在一起形成一大片灌木丛,枝条密集绿意盎然。

就如夏日菲菲所言,四翅滨藜是.畜牧业的绝佳饲料,野鸭子明显很喜欢四翅滨藜,在池塘中嬉闹玩耍过后,就会齐齐的聚在四翅滨藜旁,啄食着四翅滨藜那嫩绿色的叶子。

“半吊子害死人。”方翔拿着铁锨,.望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四翅滨藜,却是无奈的嘟囔着。原来他当时种植四翅滨藜时,播种过于密集,起初长势良好,随着生长,渐渐变高的四翅滨藜有了互相挤压的势头,这还只有半米高,照着书上介绍,四翅滨藜能成长到一米至两米。这种喜光不耐阴的植物,一旦互相挤压导致弱小的植株采光不足,对它们而言可就是一场灾难。方翔只好每天拿着铁锨开始把四翅滨藜移植出来,他空闲时间不多,每天累得腰酸背疼,也移植不了几颗,望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不由的犯了愁。

养殖场内静悄悄的,铃铛一早就开着大脚车给村.里老人们挨家挨户的送野鸭蛋去了。基本每到周末,铃铛就会去上一趟,每户送上一斤,随之而行的当然还有倍受老人们喜爱的蒜头,而村子里也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约莫八点多钟,柱婶来上班了,迥异于平日里的开.朗欢喜,柱婶默默的调和着饲料,神情郁郁不乐。

养殖场内少了她的大嗓门,方翔一时间倒还真.是不适应。望着柱婶那郁郁的神色,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就扛着铁锨走过来,试探着道:“柱婶,怎么了?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啊?啊啊,没,没啥。”.柱婶如梦初醒的摇晃着脑袋,见方翔益发的疑惑,柱婶不由的叹口气说了实话,“唉,玉娃,树根又惹祸了,被你柱叔一顿胖揍,估摸着现在还在家里嚎哪。”

春天到了,小河解冻鱼儿渐多,树林茂盛鸟儿忙碌,树根这些野小子憋了一个冬天,总算等来了可以欢腾的季节。每到节假日,成群结队的去摸鱼打鸟抓蛤蟆,活像是一群精力过剩的小牛犊子,满荒野的撩着蹄子撒着欢。树根这个孩子王性子最野,领着一群小手下变着法子的玩,为此惹了不少祸。不是把东家孩子逗哭了,就是玩耍的时候把西家的玻璃打碎了,为此挨了柱叔不少揍。柱叔很疼树根,不过一旦树根惹祸,他揍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你柱叔这个人,话不到手到,把个孩子也打皮实了。”柱婶唉声叹气,“不过这一次树根也是揍的轻,我也给了他两巴掌。你说这浑小子领着一群孩子玩弹弓,结果把蔡老师养的一只下蛋母鸡给打死了。蔡老师身子骨不好,就指着这鸡蛋补补了,这小兔崽子。”

蔡春梅在村子里极受敬重的人,这一点方翔心知肚明,也知道这一次柱叔下手一定不能轻了。

望着气鼓鼓的柱婶,方翔忙笑着安慰道:“不就是死了一只鸡嘛。绿头鸭下的鸭蛋,营养也很丰富,我往后多送一点给蔡老师就是了。婶子,你回家告柱叔一声,孩子都是闯祸闯过来的,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就随着他们闹去吧,别总打树根了。”

“蔡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柱婶点点头,无意中又道:“对了玉娃,其实你平日里送蔡老师的那些鸭蛋,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全都给了学生。”

“什么?”方翔一愣,脑海中浮现出蔡春梅那面色苍白的脸,心中突然有些百味陈杂。

约莫一个小时后,铃铛送完鸭蛋、开着大脚车回来了。方翔笑呵呵的上前迎接,瞧清铃铛的模样,却是吓了一跳:铃铛的小脸上泪痕斑驳,一双灵性动人的大眼睛红肿肿的,就像是两个大桃子,宜嗔宜喜的面上也是破天荒的愁云惨淡一片。

“铃铛,怎么了?”方翔一颗心都开始抽搐起来,一个箭步上前将铃铛抱起来,颤声问道。

“呜呜呜…”铃铛伸出小胳膊抱着方翔的脖颈,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到底怎么了?蒜头,快说。”方翔被铃铛吓得心里发慌,直急得连连跺脚,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蒜头。

蒜头耷拉着小脑袋,有气无力的道:“毛蛋爬树掏鸟窝,结果摔下来了,现在还在抢救,可能救不活了。”

“什么!?”方翔认识毛蛋,他是铁牛的孙子,正是与树根一起做‘乌龙钻白云’的孩子,印象中,瘦瘦的身子骨、大大的脑壳子,笑起来一脸的聪明劲。

“早上起床我还看见这孩子,咋一晃眼的工夫就出事了,这咋整的?”柱婶也听到了蒜头的话,吓得手都哆嗦起来。

方翔忙道:“柱婶,我去看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柱婶连连点头:“哎,哎哎,你快去吧,这里我替你看着。”

方翔骑着摩托车带上铃铛与蒜头,风驰电掣的来到了村东头的铁牛家。

还没进门,就发现屋外围着一大圈人,摇头叹息着。方翔排开人群走进屋子,就见铁牛的老伴儿春兰婶子坐在炕上嚎啕大哭,一些老太太陪着她哭天抹泪。

屋内不见铁牛,刘大壮也不在,柱叔跟一圈人坐在客厅里,愁眉苦脸的抽着烟。见了方翔进屋,大家忙起身:“来来,玉娃,快坐。”

方翔无暇客套,直奔主题:“毛蛋哪?铁牛叔呢?”

大伙儿忙道:“陈大夫给做了急救,大壮开着拖拉机,拉着毛蛋进城抢救,铁牛陈大夫蔡老师他们都去了。陈大夫联系了县医院,已经出车了。”

柱叔恨恨的将烟蒂甩到地上,用脚死命的踩着:“好端端的闹这么一出,你说这事儿,这咋整的!唉。”

柱叔长吁短叹,方翔着了急:“伤势怎么样?”

柱叔瞧了里面嚎哭的春兰婶子,压低嗓音叹息着:“唉,不轻,手脚都骨折了,这还不算,这五脏六腑啊,唉,陈大夫说危险着哪。”

陈大夫是宁远村小诊所的医生,医术不俗,方翔小时候能转危为安,陈大夫也是功不可没。

方翔微一思忖,拍拍柱叔的肩膀,沉声道:“柱叔,春兰婶子这里,你帮着给照看一下。我现在就进城,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柱叔闻言一喜,抓住方翔的手,赶忙道:“中。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方翔也不啰嗦,进屋安慰春兰婶子几句,这就抱着铃铛急匆匆的出门,回到养殖场取出存折,发动起摩托车,领着铃铛与蒜头赶赴县医院。

驾驶着嘉陵大白菜一路疾行,两个小时后,方翔赶到了市中心,先取了两万块钱,然后来到了县医院。

铁牛他们正跟医院就住院押金的问题吵吵着,他们来的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而院方态度则是,先交押金后住院诊断动手术,一万押金不能少,铁牛急得差点给远方跪下,幸好方翔来的及时,将一万块一交,院方立马进行手术,主刀医生恰恰是前段时间救治过方翔的邓凤。

毛蛋的情况很危险,手术室外等待的众人连交谈的欲望都没有,呆呆的望着手术室的门口,不知道眼前这道鬼门关,毛蛋能否闯过来。

‘叮!’良久之后,手术室绿灯亮起,房门打开,一群白大褂走出来。

“呼呼…”铁牛急促的喘息着,想上前询问,却是紧张的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

方翔与蔡老师走上前去,望着邓凤,急急的问道:“邓医生,怎么样?”

“别担心。”邓凤柔声安慰道,“左侧肝脏破裂。还好送的及时,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仍然要住院休息,照着以往的经验,要住半个多月的院。”

第八十八章 构思:开心农场

第八十八章

构思:开心农场(三更求票)

毛蛋抢救过来了,大家总算是松了口气。铁牛脱力似的靠在椅子上,急剧的喘息着,浑身汗出如浆,这一路的紧张仓惶,终于随着汗水宣泄出来。

“玉娃。”铁牛望着方翔,禁不住是老泪纵横,“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

铁牛说的是押金的事情,刘大壮也在一旁唠叨着说人心不古,这医院如今也钻钱眼里了,再也不是救死扶伤的单位…

手术后,毛蛋转入了医院住院部,大家移步住院部的家属室,等着毛蛋苏醒,好进去探望一下。

“唉。”毛蛋脱离危险期了,铁牛也就平静了很多,颓然长叹一声,嘟囔着:“这个小兔崽子,整天不是上树就是跳井,迟早闯出祸来。也怪我,三代单传的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也是半个指头也不舍的碰他一下,唉,惯子如杀子啊。”

铁牛一脸的悔恨与自责,刘.大壮也忙附和着道:“对,不能再让这群小东西这么疯野下去,一个个都成了外面长的野孩子了。等毛蛋好了啊,咱就在村子里开个会,把老少爷们都召集起来,督促督促,让他们管好自家的孩子,别再放出去瞎玩。孩子不听话就得舍的揍。你说咱们这些老人,不就过个孩子的日子嘛,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这不是要咱们的老命嘛。”

“小树得砍、孩子得管,不管不成材。”.面容清癯、头发花白的乡村大夫陈木生一拍大腿,大表赞同,又望着默然无语的蔡春梅,商讨着:“蔡老师,我看啊,咱这周六周日的就别给孩子放假了。到了周末,蔡老师您照常休息,村子里派个人去学校管住这些小家伙。这也能减少出事的几率,您说成吗?”

“对,就是得把这些小家伙管起.来。”刘大壮连连点头,继而痛心疾首的道,“不管不成了,越大越疯野。远了不说,去年村东头大狗家的小狗子,不就是溜到池塘里玩水淹死了吗?还有二麻子家的三根,偷偷到井下玩,被蛇咬了,唉。”

想起那些早夭的孩子,刘大壮这个七尺汉子的眼.睛里也是夹杂着泪花。

“孩子的教育,靠的是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严厉的制.止。就好比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孩子们都是好动的,这是天性,你能管住一时,却不能永远把他们留在家里或学校里。”蔡春梅摇摇头,却也无奈的叹息着,“大壮哥,铁牛哥,出了这事,不能怪孩子,也不能怪大人。只能怪咱们村子太穷,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蔡春梅没有就刘大壮等人研究的结果做表态,.只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方翔听着他们谈论着如何约束孩子,一时间也插不上话。趴在方翔背上的铃铛突然伸过小脑袋,大眼睛定定的望着方翔,小脸蛋上挂满了希冀的神色。在铃铛眼中,方翔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好似只要他愿意,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嗨,村穷人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我又能做什么?’铃铛的想法是基于一种崇拜的心理,可自己到底能吃几碗米,方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刘大壮等人唠唠叨叨的谈论着如何管束孩子不再出事,方翔也陪着琢磨很久,无计可施之下,领着铃铛与蒜头出了住院部来透透气,顺便替毛蛋买点水果。

住院部外人流匆匆,有一些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走到住院部对面的草坪区散步,也有的坐在条凳上晒太阳。

铃铛从方翔口中得知毛蛋没有危险了,也就不再伤心了,跟蒜头一起在平整如地毯的绿茵上蹦着跳着,就像是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很多上了年纪的病人瞧见这个美丽的小天使,满眼的欢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忍不住上前来抱抱铃铛,摸摸她那可爱的小脸蛋。蒜头很聪明,在这种人流复杂的地方,绝口不说半个字,让一旁的方翔大是松心。

无意间,方翔听到了一旁长凳上一对年轻恋人的谈话。

“你是不是又偷菜了?”女青年气哼哼的道。

“没…”穿着住院服的男青年矢口否认,可是架不住女友那严厉的眼神,举手投降,“嘿嘿,我闲的发慌,总得找点事儿做吧。”

女青年的态度缓和下来,却也是连声埋怨着:“我真是搞不懂,一个开心农场,能弄的这么痴迷,住院还不忘偷菜,至于吗?”

男青年来了精神:“这游戏好玩,真的,不骗你,休闲放松老少咸宜,玩一下管保上瘾…”

男女青年就开心农场展开了辩论,一旁的方翔心头蓦的受了触动,突然若有所悟,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这法子,能成吗?”方翔回到住院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刘大壮与铁牛等人面面相觑,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嗯…”方翔笑而不语,一侧的铃铛用力点着小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笑嘻嘻的咧开小嘴,弯弯的眼帘是两轮美丽的弯月亮。

刘大壮瞧着孙女这笑逐颜开的可爱样子,就是一阵欢喜,摸摸铃铛的后脑勺,戏谑着道:“你呀,你就是玉娃的后大腿。”

“嘻嘻…”铃铛朝着爷爷吐吐舌头,做了一个贼兮兮的鬼脸,然后趴在方翔的背上,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形影不离的小口袋。

“总归可以试试。”方翔没有把话说满,背着铃铛站起身来,和声道,“铁牛叔,我先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我的计划,部署一下。你就在这陪着毛蛋,需要钱或者有什么要紧事,给我打电话。”

在铁牛千恩万谢之中,方翔与铃铛蒜头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方翔此刻小有积蓄,拿出两三万给孩子看病,以他目前的财务状况还是游刃有余。当然如果太多了,他也得犯犯嘀咕,毕竟这钱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可不是大风吹来的。



方翔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自己的养殖场附近创建一个现实版的开心农场,供孩子们休闲娱乐,少去或者不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玩耍。

严格说,这也不是单纯的休闲娱乐。方翔想到了困扰自己多日的四翅滨藜。因为早期播种的失误,导致了这数千株四翅滨藜开始形成挤压现象。而养殖场外的大米草也是长势良好,只是这大米草经常需要引苦水灌溉,而且一旦到了六月份抽穗开花的时候,就可以割草用来供给野鸭子食用,方翔一个人可是忙不过来。

方翔初步的计划是:将全村六岁以上的小孩子召集起来,约莫是五十多人,让他们在养殖场外一人开辟一小块荒地、移植四翅滨藜跟大米草。如开心农场那般,加入经验值系统。比如说,孩子们每成功种植一株四翅滨藜,就获得一点经验。四翅滨藜或大米草成熟后,就可以割草当作野鸭子饲料,每割得一公斤饲料,就可以获得五点经验,以此类推,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升级。如果经营的顺利,方翔还考虑着加入更多的饲料型花草。

在网上玩游戏,升级求得是一种虚拟的快感,而在现实中,单纯的升级肯定无法满足孩子们。方翔身旁有铃铛与蒜头这两个顽童,对于孩子的心理还是颇有几分琢磨。知道孩子就跟猴子一样不定性,除了玩之外,对什么东西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为了让他们长期保有热情,方翔决定随之推出奖励制度:每升一级,孩子们就可以得到一定的金钱奖励。

方翔绞尽脑汁制定好计划后,找来刘大壮柱叔等人,又找来十几个孩子,有男有女,开始询问他们的意见。

“好耶!”小胖墩树根一蹦老高,笑得脸上的肥肉堆积起来,挤得小眼睛越发的像是两颗小绿豆,“翔叔,我干!”

方翔忍俊不禁,敲敲树根的脑袋,“光你干还不成啊,要小朋友们都喜欢才行。”

“没问题。我们都盼盼着手里头能有点闲钱买好吃的。”树根笑得合不拢嘴,一不留神把真话说了出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方翔闻言却犯了寻思:如果仅仅是给孩子们一个赚钱的场所,这不就成了变相的打工吗?那童趣何在?

方翔犯了难,好在元叔家的囡囡说了句话,让他多少有些释怀:“翔叔,我们女孩子特喜欢种点花草,大家在一起种地,很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热闹呗。”树根点头,继而自顾自的嘀咕着:“翔叔,照着你说的升级赚钱,好是好,可种完地,我们能不能出去玩?”

树根一个‘玩’字,无意间却是提醒了方翔,方翔脑海中灵光一闪,笑着道:“这样吧。男孩子不是喜欢足球篮球嘛,我给你们买上几个,让你们种地之后随便玩。女孩子嘛,囡囡,你们喜欢什么?”

六岁的囡囡红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道:“画画,搭积木。”

“呵呵,跟我们家铃铛一样,不过铃铛还喜欢开着大脚车吓唬小动物。”方翔笑着揭短,大家伙儿哄堂大笑声中,铃铛红着小脸藏进刘大婶子怀中。

方翔道:“那我给女孩子买几套画册跟积木,买齐纸笔,你们种完地就画画搭积木。”

孩子们欢喜雀跃,方翔微一思忖:“这样吧,我再把升级体系改改,我会另外买一些你们喜爱的玩具。跟足球积木不一样,这些玩具不是谁都可以玩,你们只有达到相应的级别才可以使用。比如说,达到二级的小朋友,可以玩遥控飞机跟遥控坦克。”

至此,方翔的开心农场,虽是纸上谈兵却也已经初具模型。非独孩子们眼巴巴的期待着这开心农场快点建立,即便是大人听来也觉得有趣。

第八十九章 方翔的农场

第八十九章

方翔的农场

方翔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开心农场,一周后,项目正式上马。

周六上午,阳光灿烂,风息温驯。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残留着一抹湿润的气息。微风拂过,如情人手掌温柔摩挲着面庞,无尽惬意。

而春雨过后,远方山峦苍翠欲滴,大气磅礴中有着一丝喜人的秀美之态,天际碧空如洗浮云如絮,更是让人心境愉快。

养殖场内,没有鞭炮齐鸣,也没有锣鼓喧天,没有人为刻意营造出的欢庆气氛,单单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望着周遭的美景,方翔就已经觉得分外高兴。

宁远村六岁到十三岁的孩子全部到齐了,总计六十二人,在蔡春梅老师的带领下,规规矩矩的站成方队,听着方翔讲话。即便是那些咿呀学语的婴儿,也躺在大人的怀中,瞪着那澄澈无杂质、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的眼睛,望着场内的一切。

“首先,先给大家分发工具。”

方翔话音刚落,铃铛驾驶着.大脚车笑嘻嘻的上场。大脚车的屁股后面,拉着一个平底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堆摆放整齐的工具:小铁锨、小水桶、小镰刀跟一顶小草帽。

蒜头扑棱着翅膀飞到方翔身旁,.凑过小脑袋对着那扩音器,神气活现的嚷着:“大家排好队,一个个的来领工具。”

孩子们笑着闹着,排着队领取着工具。

工具很快分发完毕,孩子们摩.挲着工具,爱不释手。这也难怪,这些工具是方翔联系了一家农贸公司特意为孩子们订做的,比如说那铁锨小巧精致,木柄漆成红色,顶端还烫着一圈美丽的金色印记,瞧来不像是工具,反倒像是一件漂亮的玩具。

方翔清清嗓子,和声道:“下面我来简单宣布一下规.则。咱们这个游戏叫做开心农场,而你们就是农场的农夫。每个人一开始可以开垦两块5*5米规格的荒地,一块种植四翅滨藜,一块种植大米草。移植一颗四翅滨藜并成活,可以得到一点经验值,移植一百株大米草,同样得到一点经验值。你们现在是零级农夫,五十点经验值可以晋升为第一级,会得到五块钱的奖励。第二级所需的经验与得到的奖励,是第一级基数的二倍,即一百点经验值跟十块钱;第三极则是三倍。你们的级别也与玩具室的玩具直接挂钩,目前,玩具室除了足球篮球这些常规玩具之外,还分ABCD四个级别。一级农夫可以玩*级玩具,四级农夫就有资格玩B级玩具,以此类推,每升三个级别,就可以玩更高等级的玩具。”

方翔一口气说完,孩子们早已跃跃欲试,方翔忙又.补充道:“四翅滨藜跟大米草是野鸭子的饲料,每年都可以割取五次以上,每割取一公斤有用饲料,赠送一点经验值。你们每提升三个级别,可以额外开垦一块5*5米的荒田,加速自己经验的获得。以上这些,是大致的介绍,具体的规则我已经打印出了一份清单,人手一份。好了,先这样…”

方翔正要结束讲话,不妨蒜头贼兮兮的凑过来,.对准话筒扯开嗓子吵吵着:“本次游戏的最终解释权归方翔所有。”

这一嗓子下来,所有人都笑喷了。

接下来,游戏正.式开始。距离养殖场西门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宁远村开心农场的地界。孩子们在荒地上翻土,用铁锨砸碎土坷拉,平整着自己的农田。家长瞧来也觉得有趣,一些老庄稼把式更是不甘寂寞的在旁边出言指导。场中热火朝天之余,也是乐意淘淘。

“玉娃,还是你有本事。”蔡春梅极为开怀,一边研究着方翔打印的游戏规则,一边是赞不绝口,“这一下,还真能把树根这些捣蛋鬼约束住,不过倒是要你破费了。”

“是啊。”刘大壮走过来,不无慨叹的道,“这开心农场,好是好,就是让玉娃太破费了。”

“没什么破费的。”方翔笑呵呵的交出老底,“四翅滨藜跟大米草,都是不错的饲料,野鸭子很喜欢吃。孩子们帮我扩大种植、获得饲料,帮了我的忙,也能替我省下不少钱。两相计算,大致持平吧。”

刘大壮与蔡春梅不懂经营与养殖,只觉得方翔说的有理,其实这番话,也只是方翔安慰二人的措辞罢了。真正论较起来,方翔还是有一定的支出,不过他现在的养殖搞得很红火,这点小小的支出,倒是不太在乎。

……

时光在孩子们欢快的笑语中飞速流逝。

一周过后,孩子们的两块农田都已经初具规模,又过了数天,一个灿烂的日子里,风儿轻吹枝叶摇摆,孩子们戴着方翔分发的草帽,呆在地里忙碌着。

有的孩子在给大米草悉心的浇水;有的孩子则拿着镰刀,兴高采烈的割取嫩叶;也有的孩子扒拉着四翅滨藜满是虫眼的叶子,气呼呼的找寻着虫子。

这十多天里,孩子们每天放学也不再四处乱疯,都会来到自己的农田里忙活,周六周日更是守在农田里。一来是为了种好植物、获得更多的经验值,二来,也是因为方翔采买的玩具让他们乐不思蜀。

方翔与铃铛在院内放养野鸭子,却见树根拉着平底车唱着小曲推开栅栏门走了进来,平底车上是一大堆刚割好的四翅滨藜的叶子。

“奶奶,过秤!”树根朝着柱婶急切的嚷嚷着。

方翔雇了柱婶替自己记录孩子们的经验值,同时也充当仓库的管理员:专门记录孩子们送来的青草饲料。

方翔望着那一大堆绿油油的饲料,忍不住赞道:“树根,你挺厉害的嘛。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好像是一级农夫了。”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级农夫。”树根得意洋洋的晃动着大脑袋,小草帽上的多啦A梦裂开大嘴笑得正欢,仿佛是在印证着树根那欢快的心情。

孩子们的级别也体现在草帽上,方翔从批发市场采购一批便宜的大头贴,专门往草帽上贴。零级农夫贴的是比卡丘,一级贴的是多啦A梦,二级是洋葱头…,方翔甚至还在琢磨着制作一些徽章,供不同级别的孩子佩戴。

树根目前是唯一一个一级农夫,要说树根还真有些鬼机灵,别的孩子都是老老实实的照着方翔给出的种植方法:每株四翅滨藜需一点五平米的生存空间。可树根偏偏只给了它们一株0.75平米的空间,这样一来,比别人多种一倍,多得一倍的经验值。

方翔曾好奇的问他,难道不担心日后四翅滨藜因生存空间有限而变得植株矮小甚至死亡?要知道,矮小就无法收割更多的饲料,而死亡,更是会扣除经验值以作惩罚的。

树根却是贼笑嘻嘻的道:“不怕。现在的四翅滨藜还没完全长大,这点空间暂时够用。等我第一个冲到三极,我就可以多耕种一块荒地,到那时我就先把三分之一的四翅滨藜移植到新地里,每一株给它一平米的空间。这样随着四翅滨藜的生长,逐渐扩展到一平米半,我提早得到了移植植物的经验值,还多得到了割取饲料的经验值,植物也不会死,嘿嘿,永远走在别人前头。”

树根一番话,让方翔恍然大悟,孩子的确是富有创新意识、不墨守成规,这一点,很多大人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柱婶忙着将饲料过秤记录,树根则望着方翔,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道:“翔叔,关于咱这个快乐农场,我有点想法。”

方翔一愣,好奇的道:“说来听听。”

“嗯,咳咳。”树根小大人似的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是这么回事。我已经赚了五块钱,再有五六天,我合计着其他的同学也差不多能升到一级农夫。可这钱搁我们手里没啥大用,村头的小卖铺就卖些油盐酱醋的,也不进点好吃的,诚心跟我作对,哼哼。”

树根气得牙痒痒的,望着方翔,眨巴着小眼睛,一脸的希冀之色:“翔叔,你经常进城,我把钱给你,你替我买点好吃的吧。要不干脆以后等我升级了,你别给我钱了,给我点好吃的就成了。要不这钱在我手里也搁不几天,肯定被我爷爷没收。”

树根一脸的愁眉苦脸,柱叔得知他赚了五块钱,已经不止一次问他要,这五块钱搁在很多人眼中,根本不算是钱,可对穷苦村民来说,却与柴米油盐划上了等号。柱叔三番五次问树根要,说要替他保管着,树根眼见顶不住爷爷的压力,心里头可真是急坏了。

树根此番找方翔商量,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方翔闻言却是一愣,皱眉思索好半天,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树根这无意间的商讨,却是给了他一丝灵感。

“树根,我下次进城,批发一些零食跟饮料,你们在升级获得奖励的时候,最好把得到的钱给家里一半,自己留一半,用来换取等价的零食。”方翔笑着说道。

“好啊。”树根的小眼睛贼亮贼亮的,抓耳挠腮欢喜的像只猴子。

方翔说做就做,第二天下午趁着去镇上买饲料的功夫,顺便去了一趟市区的批发市场,采买了很多易于保存的零食饮料,买了一台DVD,另外还组装了三台电脑。

至此,方翔的开心农场初具雏形,虽说方翔脑海中的很多设想都还没有实施,却已经提早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孩子们种植植物,割取青草供野鸭子食用,赚取经验值得以升级。闲暇的时候,就可以尽情的拿着玩具玩乐。而孩子们赚取到金钱奖励后,可以拿着手中的零花钱,到方翔手里购买喜欢的零食、看一晚上DVD或者玩上一段时间的电脑游戏,再也不用担心零花钱会被父母搜去而打消了种地的积极性。方翔也通过零食的贩卖与玩游戏的收入,赚取了一定的利润,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九十章 兵熊熊一个 将熊熊一窝

第九十章

兵熊熊一个

将熊熊一窝

对方翔而言,他办开心农场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有点事做,不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玩耍,如今目的达到了,他也就不再在开心农场上过多的耗费精力,任凭这已经拥有一个良性循环的农场自行发展。毕竟他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野鸭子养殖上。

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声中,绿头野鸭茁壮成长。

五月初,野鸭子已经达到六十日龄,骨架粗大肥度好、屠体美观,可以出笼销售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也给细菌滋生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环境,而且春季气候变化极为反常,正如古语所云: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一些体弱的禽类容易为这反常的气候击倒。所以对很多养殖户来说,春季是一个最为烦恼的季节。即便方翔百般小心,做足了疫情防治病菌杀毒的预备工作,野鸭子还是发生了两次比较大的病情,幸好在老兽医杨承的帮助下,没有大的损失。而对面的栓柱显然没那么好运。

栓柱在冯四的授意下,一口气从金凤凰孵化厂的吴有利手里购买了三万只野鸭苗。他的野鸭子比方翔的晚十五日龄,现在也有四十五日龄了。

今儿个清晨,方翔见到对面养殖场的工人推着小车,一车车的往外推着什么东西,然后一股脑倒入一个大坑中。

方翔起初没在意,只是很快.的,对面养殖场的大院内人流聚集,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吵着什么,而吵吵声越来越大,即便隔着很远,方翔也隐约能感受到一抹火药味。

方翔虽纳闷,却也无暇理会,猕猴.群刚用猴儿酒换走了一大串卡鲁喇果子。方翔拿着猴儿酒来到库房,打开了地下室的锁。

偌大的地下室堆满了几十麻.袋血果,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是那个盛着猴儿酒的酒缸。解开密封的塑料盖、酒香扑鼻。

方翔刚将猴儿酒倒进去,蒜头却是扑棱着翅膀兴.匆匆的飞了进来,站在方翔的肩膀上,尚未开口,先是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嘿嘿嘿…”

方翔瞧着蒜头这奸诈兮兮的架势,就是忍不住好.笑,在它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笑着道:“傻笑什么?怎么了?”

蒜头贼溜溜的把小脑袋凑到方翔的耳根子旁,.乐不可支的道:“贼女人在哭,大坏蛋跟人骂架,快打起来了。”

蒜头口中的贼.女人就是翠凤,而大坏蛋就是栓柱,望着蒜头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方翔不由奇道:“怎么回事?”

“嘿嘿嘿…”蒜头乐得浑身都哆嗦起来,栓柱夫妇要把它卖掉,如果不是铃铛拼死护着,它此刻早已不在这里了。所以蒜头与栓柱夫妇死不对付,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他们倒霉,故而兴高采烈的嚷着,“他家死了一大堆鸭子,哇塞,一大堆哦。”

方翔这才恍然,对面养殖场的工人一大早往外推的这一车车的东西,居然是死掉的野鸭子。

方翔皱皱眉没有说话,此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大声嚷嚷着:“玉娃?玉娃,你在哪里?”

“大壮叔?”方翔一愣,耳听着刘大壮朝着库房走来,方翔生怕暴露血果的秘密,赶紧走出门,急切间忘了锁地下室的门,也忘了封上猴儿酒的盖子。

走出库房,就见到了一脸紧张的刘大壮。

“哎呀,玉娃,快快。”刘大壮上前,二话不说抓住方翔的袖子,急急的拉扯着,边走边道,“玉娃,快点,栓柱跟老曹快打起来了,这孩子是个牛脾气,谁也劝不动,这村子里他就怵你一个,你赶紧去劝劝架。你说鸭子死了无非就是赔点钱,他要是把人打个好歹,可是要吃官司啊。”

刘大壮紧张的眼鼻口都皱在了一起,拖着方翔快步走到了对面的养殖场。

对面养殖场内的草坪早已枯黄一片,盐碱地本就不适合生长这些观赏性的青草。而养殖大棚外一堆人簇拥在一起,闹哄哄的就像是赶集。

隔得远远的,就听到场中栓柱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一晚上死了三千多只鸭子!你个王八蛋是怎么养的!?你***就是个废物。”

栓柱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还夹杂着翠凤带着哭腔的尖叫:“你没人性啊,你肯定得了对面的红包,给鸭子下药、诚心害死我们两口子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大伙儿给评评理啊…”

方翔闻言面色一寒,转身就要回去,刘大壮着了慌,赶忙拉住他,颤声道:“玉娃玉娃,看大叔的面子,还有铃铛,别走别走。栓柱跟翠凤是赔惨了,急着胡说八道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看僧面看佛面,方翔倒也不好拂了刘大壮的面子,这就强忍着心头的不悦,没有坚持回去。

栓柱手下的七八个小青年将一个矮小的男子围在中间破口大骂。这男子叫做老曹,是养殖场的技术员。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瘦弱,却很有精神。一天到晚在养殖场忙活,走路像是一阵风,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老曹也曾经是兽医,跟杨承有几分交情,后来辞职回家办养殖场,小打小闹几年后,被冯四请来。因为杨承的关系,老曹偶尔也会到方翔的养殖场来溜达一会儿,如果遇到杨承在场,也会留下来吃顿午饭。方翔印象中,老曹这个人自信的近乎自傲,不过杨承对他倒是极为敬重,说此人很有几把刷子,不可小觑。

被大家指指点点责骂不休的老曹,黑脸膛涨的紫红一片,嘴角剧烈的抽搐着,手脚颤抖个不停,就像是一头受到了无尽屈辱的可怜老黄牛。

而翠凤等人还在七嘴八舌的喷着唾沫星子:“你肯定没安好心,肯定跟隔壁有勾结。报警,让警察调查他们。”

“先别报警,揍他一顿,看他招不招!”

“老曹肯定有问题,前几天还见到他跟隔壁的方翔喝酒哪。”



“谁跟谁勾结呢?不妨说来听听。”方翔寒着一张脸走上前来,冷笑着问道。

方翔这一露面,即便骂的最大声的栓柱也不由自主的停口,他手下那些个大放厥词的小青年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住嘴。这些小青年都是宁远村的人,在广东打工的时候都是冯四的手下,身上沾染了不少混混习气,举手投足带着几分动辄要打要杀的江湖习气。只是面对方翔这个以一己之力逼退狼群的同龄人,他们是打心眼里害怕。

栓柱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突然忿忿的一跺脚,望着方翔,吵吵着:“玉娃,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管,也别多心。”

“家事?”饱受责骂的老曹终于爆发了,“对,是家事。你们为这个家做过点什么?你,栓柱!”

老曹手指哆嗦着指点着栓柱,“你,你做了点什么?成天价喝酒睡觉玩电脑,养殖大棚破了,我让你安排几个人抓紧修补一下、别冻死野鸭子。你咋说的?你说这点小事我安排就成了。你是老板啊,你就嘴皮子说说,却不开个会把权力真正放给我,你手下的这群虾兵蟹将的我能指使动吗?他们干活糊弄人,我又忙东忙西的顾不上,那天晚上野鸭子冻死几百只,你他娘的就知道骂我,你窝心不窝心?”

栓柱一张脸憋得通红,却是无言以对,老曹又指指翠凤,气咻咻的道:“还有你,你他娘的就是个败家的娘们,一天到晚除了骂人耍脾气,你还知道个啥?你知道个狗屁!你是财务,采买啥的都是你负责。就说这次的事儿,前些日子一连下了一周的雨,我就琢磨着不好,赶紧找到你,说现在这几天的气候很反常、特潮湿,曲霉菌容易滋生,鸭子要是犯病、一死死一片。我让你赶紧进城多买点药,要是鸭子真病了,咱手头也有足够的药防治。你做了点啥?进了一天的城,你买了吗?买个屁!买了一堆衣服回来,还做了个鸟窝头,你以为我眼瞎啊。”

翠凤张口瞪眼,有气无力的辩解着:“我…我以为时间够用,可谁知道兽医站那么早关门,能怪我吗?”

“屁!”老曹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三岁孩子啊?你以为兽医站是你家开的,啥时候去都有人?你他娘的口气比脚气大!”

“还有你们。”骂完翠凤,老曹恨恨的点着那一圈小青年,“你们这群鳖犊子就不是啥好鸟。白天偷懒晚上通宵打麻将,搓麻将的声音吵得野鸭子都不得安生。让你们搞好鸭舍环境卫生、防潮湿积水、饲喂用具要每天清洗,千万别使用变质的饲料,免得细菌滋生。你们哪样听了?这一次曲霉菌发作,才死了三千只鸭子,少了!”

老曹用尽全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苦笑连连:“兵不兵,将不将!就你们这样的,没点勤苦劲,还想干事业、跟方翔对抗,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工资也不要了,卷铺盖滚蛋,不伺候你们了!要告我啊,打电话给公安局,好使!”

老曹昂首挺胸,迈步走向远处的宿舍,举手投足,就像是一个无将无兵可用的落寞元帅,充满了悲壮色彩。

行经方翔身侧的时候,老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叹息着道:“方翔,冯四雇我来,就是存着打败你的念头。我起初还真瞧不上眼,一个毛孩子哪是我老江湖的对手。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论技术,你还嫩着,可养殖场这活,是个群策群力的营生,一个人再能干有个屁用。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是个好将领,保持下去吧。”

老曹语重心长的说着话,用力的拍拍方翔的肩膀,举步离去。

第九十一章 福寿鸭

第九十一章

福寿鸭

老曹这一走,栓柱立马傻眼,别看他人五人六的当了两个月养殖场的总经理,可野鸭子养殖这一块,他是半点本事也没学到,平日里也全指望着老曹这个行家里手。老曹要是走了,他这养殖场就算是断了一条腿。

只是栓柱适才骂的厉害、出口太毒,也拉不下脸来去挽留老曹,倒是刘大壮赶忙上前去拦老曹:“曹师傅,别别,啥事都好商量。”

“谁也别拦我,谁拦我跟谁急。”要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老曹平日里逆来顺受惯了,可真把他惹急了,那也是倔牛一头,一瞪眼,用力一握刘大壮的手,大声道,“刘大哥,你是好人,我在这村子里你没少关照我,我念你的情。可你家这位爷,老曹我实在伺候不了,抱歉啦。”

老曹到底还是走了,栓柱没辙了,哭丧着脸吩咐着工人赶紧去请镇上的兽医,希望能亡羊补牢。

……

老曹走后,方翔看在刘大壮与铃铛的面子上,指点了栓柱一些应急的法子,然后独自返回养殖场。

‘遭了!’半路上,方翔突然想起.适才走的匆忙、忘了关地下室的门,不由的惊了一身的冷汗,健步如飞朝着库房跑去。

幸好此时工人还没来上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一颗紧张的心稍稍平复一些,快步来到库房正要将地下室的房门锁上,却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微弱的猫叫:喵喵。

方翔一愣,推门而入,地下室中.酒香扑鼻,方翔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盖上酒缸的封盖。

而放眼望去,地下室里赫然多了一只黑猫。方翔认.得这猫是刘大壮家的,此刻黑猫正踩着酒缸的边缘作为踏板,仰起头来大模大样的将两个前爪扒住盛满血果的麻袋,一阵用力挠搡,就将麻袋撕开一个小洞。黑猫两只小爪子利落的从麻袋里掏出一根血果,欢天喜地的开怀大嚼着。而瞧见方翔走进来,黑猫抬头望了一眼,居然不惊不慌,反倒是继续有滋有味的吃着血果。

“嘿,小样的,胆肥了是吧!”方翔被黑猫这嚣张的态度.激怒了,随手从身旁敞口的麻袋里抓起一把血果,用力砸向黑猫,“死肥猫,看我揍你个两面桃花开,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喵喵!”黑猫猝不及防被血果砸在身上,险些跌到.酒缸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无礼的客人把主人家惹毛了,想起自家小主人铃铛那根打在身上像过电的厉害小鞭子,黑猫惶惶起来,死命的抖落身上的血果,‘嗖’的一下,利箭般的贴着方翔的裤腿子逃出门,狼奔豕突而去。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个贼猫?反了你了。”完胜后的方翔颇有些得意的拾掇着散乱一地的血果,也有几根血果跌落到酒缸里面。酒缸里的猴儿酒已经有半米深,方翔也懒得撸袖子进去捞血果,这就随手将酒缸的盖子封紧、也顺便将血果封存在里面,然后哼着小曲走出地下室。

……

第二天是野鸭子出笼的好日子,为了运送这总计约二十吨的绿头鸭,方翔通过一家配货部,联系了四辆长托盘拖拉机。

凌晨四点,拖拉机在约定的时候准时来到宁远村。一万两千只健健康康的绿头鸭出笼,实在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为此全村老少爷们起了个大早赶来帮忙。

养殖场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魏老头与老张太太等人喝着茶水看着热闹,铃铛搬着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看着人流熙攘,高兴的咧开小嘴笑得正欢,就像是一只可爱的雪兔宝宝。蒜头站在铃铛的肩上,兴冲冲的朝着忙碌的人群喊着号子:“兄弟们加把劲啊,把鸭子运上车啊!”

东方破晓之际、红日喷薄时分,方翔辞别乡亲们,信心百倍的踏上了行程。

胖子周茂才早已率着三辆大型货柜车在周莱市郊区等待,见了方翔,一通寒暄后就兴高采烈的吩咐手下卸货装货。

中午时分,方翔与周茂才到达中州市的金胜菜市场。收到消息的郑久早已在菜市场大门口等待,远远的迎上前来,笑哈哈的用力与方翔握手,张口就是连珠炮似的三句话。

“方老板你可来了,兄弟可是等了很久啦。”第一句话,热情洋溢。

“兄弟已经打开了市场,咱们的福寿鸭在市场上大受好评,需求量激增。”第二句话,声音压低,却是透着野心勃勃。

“咱们的预购合同要改一下了,你每两个月要保证我四万只福寿鸭的供货量,否则老郑我花巨资打开的好局面,不不,是咱们合作开发的好局面,怕会基础不牢啊。”第三句话,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一双眸子灼灼的望着方翔,希冀之色大作。

“福寿鸭?呵呵,好名字。”方翔在商场的经验也日益增长,渐渐的变得老练,闻言没有急着回答郑久,而是微笑着在郑久的陪同下来到办公室。思忖半晌后方才在郑久的期盼下,故作为难的道,“我也有意扩大规模,不过市场瞬息万变,贸然投入,我本小利薄,怕会折本。”

“这…”郑久闻言大急,脑门儿上汗珠子都急得渗出来。

郑久急于要方翔扩大规模,是有原因的。春节期间,郑久在中州市地方台美食杂谈节目中插播了数则‘福寿鸭’的广告,而伴随着广告与一系列的宣传,郑久将方翔提供的绿头鸭投向市场、定位成中高档野生珍品,获得的好评甚至超出了郑久的预期。

要说方翔的第一批绿头鸭虽美味,寻常食客也只觉得比普通野鸭略胜一筹罢了,这大概是因为第一批绿头鸭虽也喂养血果,可时日太过短暂。而方翔提供的第二批野鸭,味道与嚼头更上层楼,即便是寻常食客也能轻易的品出那大胜寻常绿头鸭的美妙滋味。

美食一条街上有一家规模颇大的‘鸭王记’,专做野鸭美食,平均每天消耗野鸭近两百只,是郑久最大的客户之一。春节期间,老板柳厚出于好奇,从郑久这里订购了八百只福寿鸭,同样的厨师同样的配料,做出的菜色居然远较平日美味,最挑剔的食客品尝后也是赞不绝口,即便提高菜价,客流量却也是剧增。可福寿鸭供货紧张,几天后食客吃不到福寿鸭,表现的大为不满,鸭王记的生意甚至随之一落千丈。其实这也好理解,食客的嘴都很刁,吃过了美味再吃寻常菜色,即使便宜,他们也是不喜欢。这就急得‘鸭王记’的老板柳厚一嘴的火燎泡,破口大骂郑久害人不浅,甚至带人找上门来,威胁郑久说,如果这个月拿不出六千只福寿鸭,别怪他柳厚不客气。

郑久忧喜兼半,喜的是福寿鸭终于为大众所喜,忧的是他已经被很多大酒店的老板逼得上蹿下跳,就等着方翔的野鸭来救命。可这一万多只野鸭也抵不住多长时间,郑久唯有希冀方翔扩大规模,别再小打小闹的。

此时方翔表现出的谨慎,自然是让郑久大为紧张,忙一拍胸膛,爽快的道:“方老弟,这样吧,我给你十万块,算是我金胜菜市场给你的风险押金,白送。不过…”

郑久话锋一转,正色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是生意人,送你十万块是为了咱们日后更好的合作,所以咱们要签一个合同,你两个月保证我四万只野鸭的数量,而且,不允许将绿头鸭卖给中州市的其他菜市场。”

郑久精明、老于江湖,出十万块送给方翔一个定心丸,继而将绿头鸭的生意牢牢抓在手中达成垄断,其手段不可谓不老练。

方翔本就想扩大规模,适才故作姿态,本也是替自己谋求最大的筹码,而此刻有一个稳定的渠道,更免费得到十万块投资,自然也是颇为高兴。

二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利落的签订了合同。

此时,经过几位美食家的品尝,一致认定这一万两千只绿头鸭品质优良,较第二批的品相还稍有进步。

“方老板,你真行啊,我真是服了你啦。”郑久闻言惊喜之余,却也很有些困惑,实在不解方翔到底有何秘诀,能让这野鸭的品质一批超越一批。

“郑总客气了。”方翔随口客套着,他在家曾品尝过鸭肉,这批鸭子肉质鲜美清香鲜嫩,的确较上一批稍强一点,方翔回忆整个养殖流程,认定这很可能跟喂养四翅滨藜跟大米草这些天然饲料有关。

绿头鸭装卸完毕,郑久照例,在市场价的基础上每公斤加了两块,以24元/公斤成交。绿头鸭每只约1.6公斤,过地磅后总重量为两万公斤,总计48万,再加上郑久投资的十万,方翔此行,总计赚取58万。

方翔急于回家部署扩大规模的事儿,也就没在中州市逗留,下午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周莱市。

方翔到银行取出了两万两千块,这是给工人的工资。他对野鸭子养殖的每个环节都是了然于胸,这批野鸭每只成本在16元,每只获利22.4元,总获利约27万。这16块成本中,方翔拿出一块八支付工人工资。

方翔在傍晚时分赶回宁远村,匆匆吃过晚饭后,开始在祖屋里分发工资。祖屋里热闹的就像是过年,漫说是平日里帮工的工人全数到场,即便是其他村民也是兴致勃勃的前来看热闹,想要看看这些人帮工两个月,能拿到多少钱。

二十二个工人,每人平均一千块钱的工资。方翔是照着工种与工时算的,每小时工资大致为6块钱。柱婶的工时为183个小时,正好拿到手1100块。她可是欢喜坏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大嘴巴愣是笑得没有合拢过。

这一下,全村轰动。

“这…这钱咋来的这么容易?”柱叔负责清理育雏室的卫生,工时为七十六个小时,因为是辛苦工种,总计拿到了七百六十块。那拿惯了铁锨的大手干活的时候从来没颤抖过,眼下却是抖个不停,颤巍巍的一遍遍的数着手中的钞票,半晌后茫然的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柱婶,“老伴儿,你拧我一下,我咋觉得好像在做梦哪。”

“哎呦呦,轻点轻点,你还真下死手啊!”柱婶老实不客气的在老伴儿大腿上拧了一下,还顺势扭了个麻花,柱叔疼的龇牙咧嘴,连连讨饶,继而却又笑得一脸灿烂,满脸的褶皱堆叠起来,瞧那架势,要不是有耳朵挡着,还真能把脑袋瓜子咧成两半。

其实也不能怪柱叔失态,方翔手下这二十二个兼职打工的工人,都是柱叔这个年纪的老辈人。这些辛苦了一辈子、苦惯了也累惯了的庄户人,每天到方翔的养殖场干上个三两个小时活儿,也只是把这当作是对方翔的一点心意,压根没贪图方翔能给他们多少钱。照着他们自个的说法就是:‘闲着也闲着,到玉娃的养殖场干点活,就当舒缓舒缓筋骨。再顺便瞧瞧咱铃铛跟蒜头,瞧瞧那可爱劲儿,嘿,保准你一天都有个好心情。’

庄户人就是这么实诚,所以在方翔眼中的正常付给工资,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一种额外的恩情。

有人赚了钱,就有人眼红,村南头的东根叔眼巴巴的望着方翔,急切的道:“玉娃,你…你这养殖场还招人不?叔家的铁蛋要考高中了,缺钱哩,叔有的是力气,累活脏活咱都不在乎。”

东根叔这一嗓子下来,登时引来了一群附和者,大家七嘴八舌的嚷嚷着,希望能得到一个赚钱的机会。大伙儿实在是穷怕了,有一个卖卖力气就能赚钱的机会,当然不肯放弃。

望着那一张张充满希冀的面孔,方翔心中也颇为振奋,笑着道:“我决定明天起开始扩大规模,预计至少增收一倍的工人,还是采取先前的兼职方式,不会影响大家庄稼地里的活儿。不过招工之前,我要先平整养殖大棚的地基,好方便城里的施工队来建大棚。”

“好啊。”东根叔乐了,兴冲冲的道,“玉娃,咱可说好了,招工名额算我一个。叔今晚就回去准备好打夯机,明天就来给你平整地基,绝对不会耽误你赚钱。”

东根叔这一开口,大家群起响应,在热闹的氛围中,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准备工具,照着柱叔的原话就是:“玉娃越早扩大规模,咱就能越早的继续赚钱。来来,有一个算一个,赶紧的回家擦亮铁锨,明个老少爷们齐上阵,谁也别他娘的偷懒,也别睡懒觉,耽误了施工,那是跟大伙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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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养殖场的进展

第九十二章

养殖场的进展

凌晨四点,天际还泛着星光,宁远村的乡亲们起了个大早,拿着工具来到了方翔的养殖场。

养殖场内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处处洋溢着热闹红火。村民们干着活,兴高采烈地交谈着,脸上笑容绽放,打夯的爷们赤着膀子大声喊出粗犷豪迈的号子,声浪震天似能响遏行云,带着一股子澎湃的雄浑劲儿。那黝黑肌肤上滚动着的串串汗珠子,饱含着火似的激情。

“玉娃,你这养殖场一扩建,大伙儿的热情劲儿算是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喽。”方翔劈着柴火,魏老头帮他烧着水,瞧着场中这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喜人场面,抚着胡子欣慰的笑着。

魏老头话题一转,缓缓的道:“玉娃,你这一扩大规模,吴有利那边的孵化来得及吗?”

方翔摇摇头:“肯定是来不及,野鸭孵化期大概是28天,我上个月就有扩大规模的想法,可是给吴有利下的订单是两万五千只。这一次郑久要我每两月至少供应四万只,缺口不小。”

魏老头皱起了眉头:“那该怎.么办?到别的地方进野鸭苗?”

“两万野鸭苗是个大数目,不是知.根知底的孵化厂,不敢贸然去订购,要认真考察,可一旦考察,也挺费时间的,现在养殖场里改建,还要招工培训,我有点脱不开身。”方翔连连摇头,却又轻松一笑,“不过我想了个法子,待会跟郑久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方翔劈完柴,打通了郑久的电话。

“哎呀,方老弟,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啊?”郑久笑哈哈的开口,透着一股子亲昵劲儿。

“有关咱们合作的事儿。”方翔笑着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郑久的语调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二人眼下是合作关系,只是郑久心知肚明,从某种程度来说,方翔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中州市眼红他老郑的同行大有人在,都卯足劲儿想要撬他墙角。所以郑久才不惜白送方翔十万块资金,口上说是风险投资,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项感情投资才对。

方翔笑呵呵的道:“没太大的问题,郑总别太紧张。”

方翔不再啰嗦,将野鸭苗数量不够的问题简单一.说,郑久略略有些放松,沉吟半晌,和颜悦色的问道:“那方老弟有什么好主意呢?”

“很简单。”方翔微一措辞,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来,“我.打算五月初只进两万五千野鸭苗,也是考虑到工人一时间无法招齐,即便招齐了还要从事前期培训,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贸贸然进太多的野鸭苗,会搞得手忙脚乱。万一养殖过程出点岔子,我哭都找不到地方。我今天会给孵化厂再下两万只野鸭苗的订单,六月初就会孵化出来。这样算计,七月初与八月初我会各自供应你两万左右的绿头鸭。”

方翔顿了一顿,.道:“我打算就这么周而复始,每个月初购入两万只野鸭苗,从七月份开始,每个月都可以供应给郑总商品鸭。不知道郑总意下如何?”

“哈哈。”郑久未语先笑,由先前的紧张变得欢悦起来,朗声道,“好,好主意。这样一来,每个月都能保证有新鲜野鸭投入市场,也省了我们菜市场‘暂养’的空间,好,就这么办。不过…”

郑久语调一转,笑眯眯的道:“不过啊,我建议方老弟每月还是供应我两万五千只商品鸭吧。两万只是咱们合同约定,另外五千只是一种风险投入。不过以目前的市场吞吐能力,我觉得不成问题,甚至日后这野鸭的需求量还会节节攀高,多养一点,绝对没坏处。”

郑久的话,方翔也觉得颇有道理。而一旦四翅滨藜与大米草大面积种植后,单单是饲料方面,自己每只野鸭就可以降低一块多的成本,多养五千只的风险也就会随之降低。

与郑久结束通话后,方翔马不停蹄的与吴有利商谈:“吴总,你下个月供应我两万五千只野鸭苗,我随后会把合同传真给你。以后每月你都先照着这个数量供应我野鸭苗。”

“两万五千只?每月?”吴有利的声调都变得颤抖起来,随即是大喜过望,“好,好好,包在我身上,没问题。”

吴有利兴奋欲狂,人一兴奋,就容易多话,吴有利随口道:“方老板,上次听你说,你留了一些种母鸭准备下蛋,现在应该下了不少了吧?”

“下了。”提起下蛋,方翔也稍稍有些得意,不为别的,是为自己挑选种母鸭的眼力劲儿自豪,这三百只母鸭子一天下两百多个蛋,这两个多月,他攒了近一万枚。

“恭喜恭喜。”吴有利笑嘿嘿的道,“其实方老板可以自己养一批下蛋的鸭子,然后运来由我来孵化,这样能省一笔费用。”

其实这一点,方翔也考虑过,只是一想起门前这条崎岖的烂路,方翔就是一阵打怵,叹道:“不成啊,路不行,没法运输。”

“哦,哦,嗨,瞧我这脑子,把这茬忘了。”吴有利自我埋怨一声,继而惋惜的叹口气,顺口闲聊着,“这野鸭蛋虽然个小,可美味着哩,不过咱们这边不认,南方需求量还成,价格也不差。要说起这鸭蛋啊,我听说高邮那边做的咸鸭蛋,普通的一个一块多,三湖、秦湖这些品牌蛋最高能卖八九块,天价啊。方老板,你说野鸭蛋这么好吃,要是做成咸蛋,没准还真能起个牌子,嘿嘿。”

吴有利只是随口说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翔心头却是一动,登时想到了老张太太那堪称上等美味的咸鸭蛋。不过忆及魏老头所说的‘张记咸蛋’的故事,方翔却也知道以老张太太的倔强劲,大致不会将这个方子再公诸于世了。

转念一想,方翔却又哑然失笑,‘搞什么多元化经营,单单是眼下每月出两万五千只绿头鸭也够我忙活的,还是少牵扯些精力吧。’

……

养殖场的扩建进展顺利,十二座新建养殖大棚依次落成,两万五千只野鸭苗也早已落户。

在人工招募方面,方翔延续兼职的方式,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招了二十个工人。而一旦下月第二批野鸭苗入住养殖场,工人总数约莫达到八十名。也就是说,宁远村近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有人员在养殖场内工作。宁远村村民平常的家长里短里就多了一样新的话题:咱的养殖场如何如何…

方翔这边进展的顺风顺水,栓柱那边的野鸭子也出笼销售了。三万只野鸭,两个月来因各种病害死了约六千只,五分之一的损失让广东那头的冯四气得差点吐血。却不料,真正让他吐血的还在后头。

“四哥,卖不出去啊。”中州市一家菜市场门外,栓柱哭丧着脸拨通了冯四的电话,“我找了中州市好几家菜市场,人起初听说咱们是宁远村的,特感兴趣。可一看咱的鸭子就直摇头,检查后说咱这绝对不是宁远村的鸭子、味道不正。”

“不正?莫非玉娃还真有秘诀?”冯四一惊,心跳得厉害,继而又咬牙切齿的道,“王八蛋,我不是让你收买方翔手下的工人吗?这都两个月了,他要是有秘诀,难道你会发现不了?”

冯四语调狂暴,栓柱异常委屈:“玉娃太精了,我斗不过他。他搞了个兼职的模式,整个养殖场就像个流水线,每个工人就负责一小段,调饲料的单单调饲料、喂食的单单喂食。而且这些工人都是跟方翔死贴心的老家伙,我要是收买他们,搞不好掉头他们就把我捅给玉娃。那玉娃要是火了,咳咳,他连狼群都不怕,我哪敢跟他死磕。”

“你…你***就是个废物!”冯四真是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给栓柱几刀子。

气归气、骂归骂,这两万多只野鸭子每天的饲料消耗量也极为惊人。栓柱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到了一家大型菜市场,老板金胖子以每公斤十七元的价格收下。

栓柱欲哭无泪,金胖子却是一副吃亏的肉疼架势,喟叹着:“我这是瞧小四的面子,谁让我跟他是哥们哪。有些话我不好当着他的面明说,你替我带个话吧:你这野鸭子的品相,太一般。现在市场上全都一股子的要福寿鸭,那价格是一路攀高,还照样把别的野鸭压的没活路,我琢磨着下半年这收购价能涨到每公斤30往上。这个月我敢收你的鸭子,那是因为方翔这个月提供的福寿鸭数量少,还远远无法占满中州市的市场,我压低价格还能勉强卖出去。我听说郑久那老小子撺掇着方翔扩大规模,要是两个月后你们再给我这品相的鸭子,得,你白送我也不要。”

金胖子的话很扎实,他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末了用力拍拍栓柱的肩膀,沉声道:“同是宁远村的,这地理环境跟气候都一样,饲料也不会出大的差别,怎么你养出的就这么差,真奇怪。难道你自个没琢磨琢磨原因?”

“饲料?”栓柱闻言心头蓦的一动,想到了点什么。

……

“操,什么事?”当栓柱拨通冯四的电话,劈头盖脸迎来一顿训,这一次销售野鸭子,冯四连本钱都没赚回来,更不用说前期养殖场投入的巨资了。冯四心头在滴血,把栓柱好一番臭骂后,方才有气无力的道,“有屁快放。”

栓柱腆着脸,干笑着道:“四哥,我想我找到原因了。”

“什么?”冯四一愣,继而狂喜,颤声道,“你是说玉娃的养殖秘诀?”

“是,是。”栓柱激动坏了,急急的道,“我认真想过,我们从进野鸭苗到饲料采买到养殖方式,都照着玉娃的模式来的,照理不该有差别才是。可玉娃养的偏偏就是比咱的好吃。我突然就想起了玉娃在地里种了两种植物,大米草跟四翅滨藜,还雇了一批小兔崽子替他种,三不五时的割这些草当饲料喂给野鸭子,还省了不少的饲料钱。我琢磨着啊,问题就出在这两种草上。”

冯四大喜,却又忙道:“你等等,我先找专家研究研究。”

冯四找专家研究,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大米草的部分叶茎跟四翅滨藜,的确是优良的天然饲料,长期喂养,或许能提升禽类肉质。

冯四几经考虑,终于咬了咬牙,恨恨的道:“栓柱,我再给你拨一批款,你再养一万五千只野鸭。成败在此一举,你给我用心点!”

“是是。”听出冯四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栓柱战战兢兢的点头如捣蒜,继而却又为难的道,“四…四哥,就养一万五?我手下这么多工人咋办?”

“操,我管他们死活,裁掉一半!”冯四阴阴的笑着,继而厉声道,“如果这一次能成功,养出市面上的福寿鸭,到时候咱们就拼命扩大规模,赚回这一次的损失,压死玉娃…”

……

当栓柱又进了一批野鸭苗,方翔就知道冯四不死心。当看到栓柱开始雇了一些人在养殖场种满四翅滨藜,又在养殖场外开浅滩用苦水浇灌大米草后,方翔不由的失声轻笑。他本来还想单独养几十只鸭子做个实验,看看单单喂养四翅滨藜跟大米草,到底跟加喂血果的野鸭子有多大的差别,栓柱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费心思。

周六下午,骄阳如炙。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是热意迫人。

被低矮的篱笆墙围起来的开心农场里,植物生长茂盛。孩子们热火朝天的在地里忙碌着。铃铛戴着一顶大草帽,蒜头戴着一顶小草帽,开着大脚车给孩子们送去冰镇饮料。

方翔在卡鲁喇藤下放了一把躺椅,闭目养神,微风送来藤树馥郁的香气,更送来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真舒服!’身处此间,方翔只觉得尘世烦恼统统都可以放下,举茶轻啜、茶香宜人,心旷神怡之际,当真是喜洋洋者矣。

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得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方翔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睁开眼来,却发现蔡春梅老师坐在自己的对面。

“蔡老师,你怎么来了?”方翔赶忙起身,恍然笑道,“你来看看孩子们?他们都挺乖的,没打没闹。”

“孩子们在你这里,我放心。”蔡春梅嘴角露出嘉许的笑意,柔声开口,“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方翔奇道:“什么事?你说。”

蔡春梅正色道:“是这样的,我侄女有个朋友,是报社的记者,听说你搞了一个开心农场,想来采访一下,做第一手报道。他们怕贸贸然的来了,会打扰到你,吃上闭门羹。这就托我过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报道?”迥异于蔡春梅的谨慎,方翔倒是觉得无所谓,不假思索的道,“既然是蔡老师认识的人,那让他们来就是了。”

第九十三章 女警明月心

第九十三章

女警明月心

第二天上午十点,报社的记者如约而至,在蔡春梅的带领下,赶往方翔的养殖场。

接到蔡春梅的电话后,出于礼貌与对蔡春梅的尊重,方翔专程在养殖场门口等待。很快,一辆越野车颠簸着行驶而来,卷起一路的烟尘。

越野车在养殖场外停住,几个人推开车门走出来。瞧他们的面色,很明显都有些不太舒坦,甚至有一个中年男子面色苍白,一下车就拼命的喘息着,就像是脱离了水面的金鱼。

‘呵呵,估计是晕车了。’方翔同情心欠奉的揣摩着,忙笑着走上前去。刚迈出没几步,方翔神色却是登时一变,和煦笑意凝滞在面上,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惊讶。

人群中,有一个身穿警服的女子,身材婀娜却不失刚健气息,凸凹有致的完美曲线引人癫狂,那完美的清雅玉面,就好似是造物主的恩宠,任凭再挑剔的人,在这世间罕见的动人姿容面前,也无法挑出半点的缺憾。

方翔惊讶,倒不是为这女警.异样的美丽,而是因为他认识这女警,就是她,被逃走的蒜头吹口哨调戏,结果却害得方翔背了黑锅。

蔡春梅没有察觉到方翔神色间.的变化,笑着走上前来,朝着那女警笑眯眯的唤着:“来,月心,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过的玉娃,大名叫方翔。他曾经是你姑姑的得意弟子,当年宁远村的孩子里,就数他最受你姑姑的喜爱了。”

女警也认出了方翔,纤眉微微.一颦,却是没有说什么,依言走上前来,只是神色间颇为冷淡。

蔡春梅瞧着女警,眉眼益发的慈祥,转而望着方翔,.笑着介绍道:“玉娃,这是明月心,你赵倩老师的亲侄女。在周莱市公安局工作,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年轻有为啊。对了,月心,方翔的父亲就是方庆。”

“什么?他是方大叔的儿子?”明月心吃了一惊,认真打.量了方翔几眼,冰冷的面色已经大为缓和,纤柔的嘴角甚至有了一丝礼貌的笑意,伸出纤手,主动与方翔一握,娇声道,“你好,认识你很高兴。方大叔,嗯,是个很好的同事,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你好。”握着明月心纤嫩如柳的玉手,感受着那凝.脂般滑腻的美妙感觉,饶是以方翔的心境沉稳,也不由的略起琦念,忙屏息静气,不去受她的诱惑,和声道,“对了,那天的事情,其实…”

虽说明月心礼.貌备至,可方翔知道人家完全是看在蔡春梅与老爹的面子上,方翔就想趁此机会解释一下,若是为这种人间绝色误认为是登徒子,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而且也丢了老爸的脸。

“算了,那事情我已经忘了。”明月心却是误会了,以为他要道歉,神情平淡的摇摇头,表现的半点也不以为意。

“呃?不是…”方翔一愣,正要继续解释,此时那几个记者也缓过气,快步走上前来。

当先是一个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职业女性服装,中等个头,虽远没有明月心那引人沉迷的美丽,倒也颇为清秀。她的身后是两个男子:一个扛着摄像机颇有几分艺术气息的斯文青年,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秃头中年人。

清秀女子上前与方翔大方握手,礼貌一笑:“我叫陈姿容,周莱晚报的记者。”

在陈姿容的介绍下,方翔知道那扛着摄像机的青年男子叫做赵奋,而秃头中年人叫做林城。

此次采访任务是陈姿容与赵奋负责,林城是报社副主编,这一次恰逢周末,林城闲来无事,对这现实版的开心农场也颇感兴趣,就自告奋勇的加入采访队伍,说白了就是来过个眼瘾。

今天,报社采访车都已经派发出去,陈姿容就找到好友明月心帮忙。而明月心因为姑姑赵倩与蔡春梅的关系,对宁远村颇为熟悉,又是周末休息,自然欣然应允。

……

方翔领着众人人来到开心农场。

此时的开心农场已经正常运转一个多月,初具雏形:农场内,孩子们开垦的田地整整齐齐,如棋盘格子错落有致。田地里偶见可爱的草人,在地头,有一个个木板做成的丁字标志,上面写着田地所有者的名字。虽只是一个标志,可雕龙刻凤,颇有几分古韵盎然,这是出自雕刻能手老刘头的手。田地上,植物生长势头喜人,也有一些刚刚开垦出的田地,还没来得及种植植物,只见那田垄堆的笔直,地面用小耙子梳理的极为平整。每个孩子所属的土地上,最多的只开垦了三块荒地,其他的土地真在闲置着。

陈姿容等人啧啧称奇,赞道:“这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开心农场。”

放眼望去,五六十个孩子戴着小草帽在地里头忙碌着,见了陈姿容等人,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平整如棋盘的土地、欣欣向荣的植物、欢声笑语的孩子、五颜六色的草帽,还有田野地头的草人跟那古老的轱辘井,简直就是一副大自然的写意画。赵奋的艺术细胞在这里被彻底的激发起来,兴奋的掀动着快门,摄下一幅幅美景。

游览过程中,陈姿容也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方先生,请问你是如何调动起孩子们的积极性,让他们不至于对这项游戏失去兴趣?”

方翔解释:“很简单,将经验值的方式引入现实中,让孩子们得以升级。而伴随着升级,给予他们奖励。刺激着他们永远想去追逐更高的等级。”

“哦,等级与奖励完美结合,就像是悬挂在小驴儿面前的萝卜,让它永远朝着前面迈步。”陈姿容抿嘴轻笑着,继而饶有兴致的问着,“请问你们的奖励又是什么?”

“一定的金钱奖励,外加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

“那可以领我们看一下孩子们的玩具吗?”林城提出请求。

“当然可以。”方翔笑着颔首,当先而行,领着他们前往玩具屋。

孩子们的玩具屋与开心农场毗邻,这是方翔雇佣建筑队建造的钢结构房子,结实而宽敞,室内被玻璃门隔成很多小房间,依次望去:更衣室,浴室,普通玩具室,A类玩具室,B类玩具室…,此外,还有一个电动玩具室跟电脑室,电动室放着四台大型街机,电脑室则是三台电脑。

房外是一片平坦之地,有两个简易的篮球架跟一个小型足球场。

陈姿容等人游览之际,陆续有孩子扛着工具回到玩具室,换洗完毕后,大家各自取出玩具,兴高采烈的玩耍着,也有男孩子跑到屋外,打着篮球踢着足球,或者开着遥控飞机。

方翔也在陈姿容的采访下,大致讲解了一下不同等级对应不同玩具的实施方法,林城对此赞不绝口,而望着欢笑的孩子们,即便是不苟言笑的明月心,纤柔的嘴角也露出几分迷人的笑容。

陈姿容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方先生,这个开心农场的确很吸引人,不过,你想过吗?孩子们太过沉溺于这个游戏,或许会担心了学业。”

方翔与蔡春梅对视一笑,方翔笃定的道:“这个问题我跟蔡老师早已考虑过,也想出了对策。我们制定了一项规则:孩子们的学习成绩直接跟经验值挂钩,比如说小考语数达到双百,额外增加二十点经验。”

蔡春梅笑着补充道:“而这一个月来,孩子们的学习热情高涨了很多,成绩或多或少都有提高。所以说孩子们贪玩不怕,就怕没有正确的引导。”

……

十一点钟,采访结束,方翔出于好客之道,邀请陈姿容等人留下用餐,陈姿容赶忙推辞,倒是蔡春梅发话了:“姿容,你就别推辞了,玉娃不是跟你们客套,他是真的好客。眼瞅着这已经晌午了,你们就留下了吃顿午饭吧。你跟月心的胃都不好,吃饭不定时定点的,当心又犯胃病。”

蔡春梅这就叫一锤定音,她这个长辈开口了,陈姿容也就答应留下,只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方翔连采访费都没要,还要破费一顿午饭。

明月心纤眉微颦,多少有点抵触,她不太喜欢在外人家中用餐,何况是一个曾经冒犯过自己的登徒子,虽说适才一路游览下来,看着方翔为孩子们做的这一切,她对方翔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不过想到当日那数声无礼而轻佻的口哨,明月心的心头,始终还是有些芥蒂。

众人跟随着方翔,走向养殖场。西门处那参天耸立的卡鲁喇藤,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万千藤蔓红绿相间工艺品般的美丽与馥郁怡人的气息让众人惊讶不已,而就在此时,陈姿容突然尖叫出声,伸手指点着斜对面,颤声道:“快看那…那些猴子?”

循着陈姿容指点的方向望去,却见五六十只猕猴在猴王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奔向卡鲁喇藤,瞧那身后灰尘弥漫,当真是一路疾走一路尘。

“嗨,这些猴子又来了。”方翔笑着摇头。猴群隔三岔五的前来换取卡鲁喇果,起初村民们都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后来猴群来的次数久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甚至三五天不见这些猴子,反倒是有些不太适应。

村民们习以为常,明月心与陈姿容四人却是傻了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恍如置身梦中:猴群在卡鲁喇藤前齐刷刷的停下,拿出了一个小罐子放在地上。很快的,一个穿着美丽的小公主裙、粉雕玉琢如雪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儿推开大门走出来,一路走来,带出串串沁人心脾的铃声。只见小女孩儿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放在猴王面前,还顺势摸了摸猴王的脑袋,猴王乖乖的任由她抚摸,龇牙咧嘴的笑个不停。接下来,在猴王的命令下,一个小猴子上前扛起了口袋,而可爱小女孩则拿起猴王面前的小罐子,转身回到养殖场。

“刚…刚才…,这个小女孩,跟这些猴子在交易?”直至猴群扛着袋子欢天喜地的离开,明月心四人才勉强回过神来,回想适才这离奇的一幕,明月心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啊。”方翔笑着回答,“猴群用猴儿酒换取卡鲁喇果。它们每隔三两天,都会来上一次。”

“猴儿酒?刚才那小罐子里面是猴儿酒!?”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城神色动容不已,尖叫出声,喉结上下耸动着,咽下一大口馋涎。

第九十四章讨杯猴儿酒

第九十四章

讨杯猴儿酒

“啊!”陈姿容突然尖叫一声,浑然不顾别人那惊讶不解的眼神,望着赵奋,急匆匆的问道,“赵奋,刚才猴**易的过程,你拍下来了吗?”

“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赵奋得意的晃晃手中的摄像机。

“呼呼。”陈姿容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眉宇间喜色隐隐,她这一趟可谓是不虚此行,非但掌握了开心农场的第一手资料,而且还发现了猴群与人交易这个堪称奇闻的卖点,自然是喜上眉梢。

陈姿容打开录音笔,兴致勃勃的向方翔打听着猴**易的‘内幕’,众人边走边聊,步入养殖场内。

“哗,这么多的养殖大棚。”林城瞪大了双眼,细细一数,讶道,“十六座大棚,哈,小方真是年少有为啊。”

方翔赶紧谦虚:“林老师过奖.了,来,屋里请,我这里简陋了一些,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林城曾经是市一中的语文教师,.后来转入报社工作,方翔是市一中的学生,二人虽不认识,可谈论起一中的一些趣闻逸事经典掌故,也是大感亲切,方翔这就称呼林城为‘林老师’。

方翔所在的帐篷被塑料门帘.隔开,里面是休息室,外面是办公的地方。办公室虽简陋,却是宽敞亮堂。

在方翔的招呼下,众人落座,却只听得一道口哨声.骤然自里屋响起,清脆中带着一丝**的意味。紧接着门帘无风自动,然后就见到一只鹦鹉撞开门帘急匆匆的飞出来,扑棱着翅膀灵活的落在方翔的肩膀上,贼溜溜的小眼睛瞪着明月心,又吹了一声口哨,叽叽喳喳的嚷着:“美女,又见面了!”

“这…这鹦鹉吹口哨,那天…”明月心听着这熟悉的口哨.声,恍悟似的瞪大了美眸,望了望蒜头,又望了望方翔,一脸的震惊。

“这…这是灰鹦鹉?喝,它居然懂得跟人自如的打招.呼?”赵奋望着蒜头,就好似见了世间难寻的珍宝,眼珠子都变得灼热起来,结结巴巴的道,“鹦…鹦鹉,你好。”

赵奋说着话,一.脸的期盼,他喜欢鹦鹉,家里也养了三只,虽说也能学上几句,却远远不能像蒜头这样自如的跟客人打招呼。

蒜头瞧着赵奋的傻样,就忍不住乐,正要开口笑话他一下,却不妨方翔和声道:“蒜头,陪铃铛玩去。”

方翔的语调虽和煦,只是对他很是熟悉的蒜头却听的出来,这和煦的语气中有几分命令的味道,蒜头虽调皮捣蛋,可向来听方翔的话,这就点点头,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蒜头见了漂亮的女孩子,总喜欢调侃一下。”方翔笑着解释,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望了明月心一眼。

明月心清冷的玉面突然一红,就像是万载不化的雪山上突然盛开了一朵玫瑰,虽只是些许的红艳,在雪山的衬托下却已经有了娇艳欲滴之态,中人欲醉。

‘这个明月心,真是漂亮的离谱。’单单只是无意一瞥,方翔也觉得心神大受吸引,心头也有几分舒畅:无论如何,与明月心之间的误会总算是揭开了。

“这只灰鹦鹉看来很聪明啊。方翔,能不能让它说上几句话,让我看看它到底聪明到什么地步?”赵奋异常诚恳的请求着,明月心与陈姿容也是一脸的期许。

“蒜头是很聪明,不过也只是条件反射的学舌罢了,没什么奇特的。”方翔轻描淡写的道。他不想让媒体人员亲眼见证蒜头的聪明,他知道这个新闻万一报导出去,绝对能起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到时候,怕也会多了一些居心叵测之辈。

赵奋大为失望,方翔故作无视,笑呵呵的道,“蔡老师,你陪大家说说话,我去准备午饭。”

……

方翔走出休息室,找到了开着大脚车满院子溜达的铃铛与蒜头,摸摸蒜头的小脑袋,正色嘱咐道:“蒜头,以后有外人到咱家里做客,你不要说话。”

铃铛瞪着大眼睛,一脸的不解,蒜头以前曾玩过很长一段时间装聋作哑的把戏,对方翔的话轻易的吃透,赶忙点点头,“嗯,知道。”

嘱咐完蒜头,方翔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到厨房做饭。

午饭很快准备妥当,三菜一汤:蒜蓉西兰花,色泽鲜艳悦目、入嘴甘美鲜嫩爽口至极;煎焖鲫鱼,香酥适口鲜美微甜,姜末的辛辣成功驱走春天鲫鱼的些许土腥,独留下宜人美味;六味豆腐,以豆腐为主料,佐以酱油、盐、糖、醋、味精,以中火熬制入味,出锅后豆腐红亮滑嫩,品一口,糯软的豆腐蕴藉着咸鲜香辣甜酸,无愧‘六味’的美誉。

这三份菜虽是不俗美味,却还比不上那一盆汤。汤是野鸭汤,鸭肉色泽微红,肉味醇美而细嫩,入腹后回味无穷;而那汤,淡绿中荡漾着诱人清香,品上一口齿颊生香,轻易的勾起腹中的馋虫。

明月心与陈姿容留在方翔这里用餐,起初也只是存着聊以果腹的念头,她们可不指望能在这偏远农村吃到什么美味,可眼前的事实大出她们的意料。

佳肴当前,二女实在顾不得淑女形象,筷落如雨下,大快朵颐。

“好吃,太好吃了,只可惜…”林城赞不绝口,一边毫不顾及领导与长辈形象,急匆匆的与属下跟小辈抢菜,一边却又连连惋惜的叹气,“有菜无酒,不成宴席。”

其实林城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换了平日,断然不会在饭桌上提出索酒的要求,只是他今日另有所求,加上方翔表现的极为好客,他才会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

“呵呵,怪我怪我,光顾着做菜,忘了买酒。”方翔失声而笑,痛快起身,和声道,“林老师,你们先慢用,我这就买酒。”

“别别。”林城赶紧拦住方翔,急急的道,“要主人家买酒,我们这些做客人的可就失礼了。再者说了,农村散酒虽别有风味,可毕竟不算美酒。唉,须有美酒来配,方才不会糟蹋了这一桌子佳肴。”

林城文绉绉的说着话,方翔眉头微皱,虽说与林城接触不久,可方翔知道这个人说话办事都很有涵养,应该不会为难自己才对。那他眼下如此说,这葫芦里一定有药。

方翔这就耐着性子,笑呵呵的道:“可惜在我们村子里,也只有普通散酒。”

“哈,小方,何必过谦,你家中就有好酒,坐拥珍宝却不自知,可惜啊。”林城摇头晃脑,一脸的惋惜。

“我不喝酒,家里没酒啊。”方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呵呵…”蔡春梅却突然笑了起来:“玉娃,你林老师这拐弯抹角的,其实是觊觎你那瓶猴儿酒哪。他这个人,没别的优点,除了脸皮厚点,就剩下对酒有些研究了。”

蔡春梅与林城熟稔的很,所以随口调侃,也不担心林城羞恼。

林城面色一红,干笑着道:“小方啊,蔡老师说的是。其实我这个做客人的,怎么敢真的向你这个主人家讨酒喝,那也太没品了。不过,我对猴儿酒太好奇了,你如果舍得分一杯羹,咳咳,就一点,我感激不尽。”

此刻的林城,低头哈腰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长辈的风范,活脱脱就是一个酒虫上头抓心挠肺般难受的老酒鬼。

方翔恍然,却也忍不住笑道:“林老师,不是我小气,那猴儿酒名气响亮,其实难喝无比,这一点蔡老师也是知道的。”

“难喝?不能吧。”方翔神情诚挚,蔡春梅也是连连颔首,林城不由的一愣,半晌后却一咬牙,正色道,“老林我立志品尽天下美酒,今天见了这举世难求的猴儿酒,即便它是毒药,我也要喝上一口,虽死无憾。”

林城神色肃穆,就像是行将就义的勇士,浑身散发着大义凛然笑看生死的气概。

“噗嗤!”明月心忍不住笑出声来,陈姿容也是忍俊不禁。倒是赵奋表现的极为坦然,闷头吃菜,只是如果细细观察,当可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笑得直打摆子。

明月心这一笑,就如冰山之顶雪莲花开,完美无瑕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方翔瞧了这勾魂摄魄的笑容,也是不禁呆了一呆。明月心自知失礼,忙低下头去。而见不到她的笑容,方翔心头却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林城还在央求着,在方翔眼中,猴儿酒不值一文,他也乐得大方,这就让林城稍等,起身倒了库房打开酒缸,将三两啤酒杯装的满满的。

回到餐桌,方翔将猴儿酒递给林城,林城望着这色泽碧绿如翡翠的猴儿酒,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闭目在杯口深深一嗅,眉宇间露出陶醉之色,赞道:“百果香气馥郁醉人,好酒,绝对是好酒!”

“我看,我还是先替你准备好漱口水吧。”蔡春梅憋住笑,起身在林城面前放了一杯水。

“开什么玩笑?这酒气味绝佳,是好酒啊。难道,难道真有些古怪?”望着方翔与蔡春梅那揶揄自信的眼神,林城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举起酒杯,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啜了一点。

“嗯?”林城面色大变,就在方翔认定他会狂吐不已拼命漱口的时候,林城却又出人意料的抿了第二口。

“咦?”林城面色又变了一下,赶紧大力喝上一口,然后又轻抿一口,接下来,就这么周而复始的品尝着。

方翔张口结舌的望着林城,与蔡春梅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莫非这酒鬼抗毒指数趋于无穷,早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否则这轻轻巧巧把宁远村老少酒鬼干翻的猴儿酒,为何愣是对他毫无半点作用。

就在方翔茫然不解之际,林城已经喝下半杯猴儿酒,面色渐渐的转为红润一片,身形微微摇晃着,看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酒意上头。

“好,好酒!死而无憾,无憾啊!”林城醉眼惺忪中似乎夹杂着点点泪花,舌头都有些大了,下一刻,霍的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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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脱胎换骨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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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趋之若鹜

第九十六章

趋之若鹜

方翔一心想研究明白猴儿酒脱胎换骨的真正原因,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铃铛与蒜头的帮助下,开始做起了实验。

为免得引起旁人起疑,方翔的实验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待猕猴群白天又来交易之际,将它们送来的猴儿酒分成两份单独搁置:一份单纯的封好盖子保存,另一份则放入血果。以此来观察,看猴儿酒的变化究竟是不是血果的功劳。

实验很快见了分晓,几天后,猴儿酒内血果的颜色开始变浅,而酒质开始勉强可以入口,接下来的几天,酒质逐步提升,约莫半个月后,猴儿酒已经变成当之无愧的美酒,馥郁醉人尚还在其次,难得的是一种酒居然身具两种意境:大饮一口如烈火在胸、顿生万千豪情;轻啜一点却又产生花前月下情人在侧的旖旎妙感,称之为‘天下奇酒’也不为过。而没有放血果的猴儿酒,依然苦涩辣毒、无法入口。至此,导致猴儿酒发生质的变化的功臣,确认是血果无疑。

除此之外,方翔也买来二十几瓶不同品牌的白酒,将血果放入瓶内浸泡,看血果对其他白酒是否也有同样作用。半个月后,方翔打开这些酒瓶,依次倒出来品尝。出于意料的是,绝大多数的白酒味道都变得古怪无比——或涩或辣或者是多了某种无法形容的怪味,难喝到了极点。只有少数几种酒,酒质好似多少有一点点的提升。

‘嗯,这样看来,血果并不是对任何白酒都有作用,而是很有选择性。’经过半个月的忙碌,方翔得出了如是的结论。

方翔也查过猴儿酒的资料,.大致的解释是‘顽猴于春夏采集各色花果投入石洼中,引入清泉,酝酿成酒’。真相究竟如何,方翔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考证,不过猴子酿造猴儿酒的流程,外人大概是永远无法得悉,所以方翔就意识到,这种人类无法量产的猴儿酒落在了自己手中,就成了真正的奇货可居。

‘我手中的猴儿酒数量少,只有一.小缸,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斤。只有拍卖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方翔暗自思忖,不过他也清楚,在这个商品化社会,一种东西再好,没有包装炒作宣传,也很难冒头,‘好酒不怕巷子深’的论调,大多时候是站不住脚的。

此时已经是六月初,第二批两.万五千只野鸭已经运到了养殖场,前来兼职打工的村民达到了九十二人。方翔每天的工作就是领着铃铛与蒜头巡视各道工序,发现问题及时纠正,而每到晚上,方翔总要开会,将白天的问题做一个总结,有时候还要开一下短期培训。

虽说此刻的方翔已经摆脱了前期的体力劳动,可.这全程质检跟指导的工作,也很是辛苦。所幸有铃铛帮忙,才不致于感到焦头烂额。不过如此一来,方翔也就没有多余精力去考虑猴儿酒的问题,而潜意识里,他也只是将猴儿酒当作自己珍藏的一件私人宝贝,自饮自酌自得其乐之余,他也送了几斤给好酒的父亲。此外,也送了一些给村子里的老人们。老人们饮用后赞不绝口,而猴儿酒口味绝佳,即便是老张太太这些女性长辈,也每日品上一点,半个月下来,老人们的精气神明显都好上很多,令人啧啧称奇。

……

一日下午,铃铛开着大脚车,与方翔兵分两路,在养.殖场内巡视。

东根叔正在忙着调和饲料,铃铛在一旁指导。铃.铛虽不会说话,不过方翔替她准备了一个涂擦式的写字板随身携带,早已学会写字的铃铛在巡逻过程中一旦发现问题,就会在写字板上迅速的写出解决办法。

“哎,哎哎,原来这.样啊。嗨,铃铛真聪明。爷爷笨,总是记不住,唉,多亏了有你提醒。”铃铛指出了东根叔调和饲料过程中不准确的地方,东根叔面红耳赤,却又是心悦诚服的接受。

“嘻嘻…”东根叔不吝褒奖之语,铃铛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得意洋洋的晃着小脑袋,乐不可支。

铃铛不厌其烦的做着示范,东根叔恭谨受教,远远的瞧见这个场面,方翔就忍不住乐。大家伙都很喜爱铃铛,可铃铛在养殖场内巡视检查他们的工作,他们起初还都是存着轻视的想法。只觉得小孩子玩起来聪明,要干起活来肯定得靠边站。可相处久了,大家伙却是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对铃铛的轻视之意,感情这小丫头在养殖方面的经验竟然不逊色于方翔,养殖场各个流程她是了然于心。就拿育雏室消毒杀菌来说,一些药品的搭配,方翔出于谨慎起见还得查查资料确认一下,可铃铛却是张手就来,从无半点的错误。

……

下午两点,村头一阵烟尘滚滚,而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喇叭声,一辆越野车停在养殖场的东门处。

喇叭声一响,养殖场内放养的鸭子就起了阵阵骚动,正在清理育雏室卫生的柱叔不悦起来,急急的走出来,隔着栅栏门嚷嚷着:“喂,别按喇叭啦,惊了俺们的鸭子,你可得赔。”

“哎呦,对不住了,抱歉抱歉。”副驾驶位置走下一人,朝着柱叔连连赔礼道歉,陪着笑脸又道,“老乡,我来找方翔,能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吗?”

“那不成。”柱叔面色一绷,面上警惕之意大作,要说村里人把这养殖场看的可比自家的屋子重要的多,因为这养殖场要是出点问题,可是切实牵涉到村民自身的利益,所以他们骨子里就有一种严加保护的想法,柱叔上下审视着男子,皱起了眉头,“我又不认识你,可不能放你进来。说吧,你找谁?”

“呵呵,我找方翔,能不能劳烦你告诉他一声。”男子说着话,伸手隔着栅栏递上一根烟。

眼前这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和颜悦色的很,柱叔心里头这个透溜这个美啊,以前在柳寒山家里帮工,那些出入柳寒山家里、西装革履的城里人,谁拿正眼瞅过他?

‘嘿嘿,跟着玉娃干,有前途啊。’柱叔志得意满的很,望着那递过来的中华烟,眼中一亮,嘴角不由自主的吧嗒起来,接过来别在耳朵上,笑呵呵的道,“稍等,我去找找玉娃。”

半晌后,方翔在柱叔的引领下来到东门。

“林老师?”先前与柱叔搭讪的中年男子,正是阔别多日的林城,而林城的边上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富态男子,也就是他按动喇叭却遭了柱叔的训斥。

方翔打开栅栏门,引领林城与富态男子来到办公室。在林城的介绍下,方翔才得知,这富态男子姓秦名观,是报社的主编。

其实林城与秦观此次不远百里的奔波前来,却是为了那猴儿酒。

他们前来的起因,要追溯到半个月前。林城三人回到报社,陈姿容当晚赶出了稿子。第二天呈给主编秦观。虽说陈姿容文采不凡,可秦观看了后,却觉得不甚满意。在他看来,这座不以盈利为目的、好似小孩子过家家式样的现实版开心农场,很难吸引读者的眼球、勾起他们的猎奇心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实版开心农场,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卖点,所以秦观没有直接枪毙掉,而是拧眉思索是否选用,此时,陈姿容又给出了第二篇新闻。

“猴**易?猴儿酒?”当这两个字眼映入秦观眼睛之际,秦观登时激动起来,拍案叫绝,这种能够调动读者阅读兴致的奇特新闻才是他最想要的。

秦观正要安排登报,望着眼前这一系列照片,却又沉吟起来,徐徐的道,“这个新闻很有价值,图文并茂。可一旦见报,肯定还会引起读者广泛的质疑,甚至会说是咱们ps过的。”

秦观犹豫起来,陈姿容忙急急的道:“秦编,能引起读者质疑,难道不是一个好新闻所需要具备的条件吗?只要读者关注,我们就可以顺势进行后续报道,岂不是一举两得?”

“嗯,倒也有道理。”秦观思忖半晌,终于同意发布‘猴子交易’的新闻。至于方翔的开心农场,却被秦观暂且压了下来,“这个不急,如果‘猴子交易’的新闻能够引起普遍关注,咱们可以在后续报道中,假装‘无意’的提及开心农场,然后借着猴子交易的热潮,把开心农场的新闻也炒火了。”

秦观一脸的得意,比之奸商也是不遑多让,陈姿容张口结舌好半晌,方才不得不叹服一声,‘靠,真是老谋深算,事事追求利益最大化。’

秦观也是好酒之辈,对这猴儿酒也表现的兴致盎然,这就询问了几句,陈姿容如实回答猴儿酒的奇特之处,秦观听来早已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待陈姿容离去后,秦观急忙来到了林城的办公室,他与林城交情匪浅,所以也不敲门,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你咋不敲门呢?咳咳…”林城吓了一跳,一边说着话,一边故作咳嗽的弯下腰,顺势就要将手中的汽水瓶藏到桌子脚下。

“别藏了,这满屋子的酒香,你还藏什么?”秦观得意的‘奸笑’出声。

“呃…”林城张张嘴,无力的苦叹一声,“唉,早知道瞒不过你,你是猫鼻子,见不得一点腥。来吧,见者有份,今天啊,也让你跟着老林我沾点光。”

林城取出汽水瓶,取了一个三钱盅倒满,一脸肉疼的道:“来来,尝尝吧。”

“喂,老林,用不着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架势吧。你再瞅瞅你这小气巴拉的,了不起我用珍藏的五十年茅台酒换你的猴儿酒,多大点事儿。”秦观一脸的啼笑皆非,他虽是慕名而来,大多却也是存着猎奇心理,他可绝不认为猴子酿造的酒能抵得上人类千百年传承的佳酿。

“得,那茅台啊,你自己留着,我可不稀罕。”林城嗤之以鼻,小心翼翼的将猴儿酒锁好,似乎生怕秦观回来抢他的宝贝。

第九十七章 交易

第九十七章

交易

“嘿你个老小子,你倒是还真拽起来了。你忘了前段时间哭着喊着向我讨茅台喝的样子啦?”秦观一瞪眼,一脸的奚落。

被老友提起昔日糗事,林城臊得脸红的像是猴屁股,气呼呼的道:“风水轮流转,爷今天得了宝贝,不尿你了!哼哼…”

林城趾高气扬的很,在外人面前,他与秦观都是素质高涵养深的文人,可关起门来,却是一对志趣相投的活宝,嬉笑怒骂毫无顾忌。

林城虽得意,却也怕秦观继续揭他的老底,这就忙道:“喂,你到底喝不喝?你不喝,我可要倒回去了。”

林城举起酒盅,作势要倒回瓶子里,秦观忙上前抢到手中:“别介!倒出来的酒可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你要倒回去、想都别想!”

秦观嘴上胡咧咧着,慢条斯.理的坐在沙发上,端起酒盅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一记,眼神登时一亮,喜道:“清香醇美兼而有之,这酒有点看头。”

秦观不再啰嗦,轻轻抿了一口,面.色已然大变,继而又大饮一口,蓦的握拳而起,双目环睁,他身材本就高大壮硕,这一怒目圆睁,颇有几分威猛的气概。

“好酒!好,好!”秦观将杯中酒饮完,.神色间却多了几分痴呆状,将空杯递向林城:“老林,再给我来一盅。”

林城本想拒绝,只是望着秦观的神色,不知为何却.改变了主意,默然无语的拿出瓶子,又给秦观倒了满满一杯。

这一次,秦观没有大口饮酒,而是一点点的浅酌,眼.睛慢慢阖上,神情悠然中渐渐多了几许浅浅的感伤。

半晌后,秦观眼睛开始泛红,喃喃低语道:“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琴音、琴音,这些年,你在上面过的好吗?”

说着话,这七尺.汉子居然潸然泪下,林城却没有趁机取笑好友‘堂堂男儿却偏偏做小女儿泪眼婆娑态’,反倒是走上前来,用力按住秦观的肩膀,和声道:“怎么了老秦?又想起嫂子了?”

“啊?”秦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擦干眼泪,尴尬一笑后,悠悠叹道:“唉,这些年,女儿听话儿子上进,我这心里也是舒坦,觉得总算没愧对琴音临终时的嘱托。可不知为何,今天一喝这酒,我突然想到了跟琴音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我们在月下散步、谈理想谈人生,我这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忍不住流泪,让你见笑了。”

“哈,肯定还想到了跟嫂子年轻时的一些风韵暧昧之事吧。”林城笑呵呵的揶揄着。

“咳咳,这酒好到极点。”秦观登时尴尬起来,忙顾左右而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神色变得极为困惑:“怪!我大口喝酒,就有豪气干云快意人生的奇特感觉。而小口啜饮,却总是想起琴音,喝的越多,往昔那些模糊的回忆居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琴音的音容笑貌似乎也是触手可及,奇怪,真是奇怪。”

琴音是秦观的妻子,二人感情很好,只是琴音早在十五年前因病去世,伉俪情深的秦观也终身不再娶妻,而是独自拉扯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秦观百思不解,林城得意的笑道,“你的感觉跟我别无二致。怎么样?这猴儿酒,可有资格与你那五十年茅台一较高下?”

林城笑着调侃,秦观却是神色一整,正色道:“茅台虽好,终归是酒。什么‘酱香突出、幽雅细腻、酒体醇厚丰满’等等等等类似的语言足以概括它的优点。可这猴儿酒,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饮用的时候,已经忘了去品味它的酒质,完全陶醉在那种或铁血豪迈或儿女情长的意境之中,或者说,它的酒质已经完美的融入这两种意境。我琢磨着,这才是酒的至高境界吧。”

秦观感慨万千,又望向林城。林城登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护住酒瓶。

秦观干笑着道:“老林,别这么小气,再来一点,就一点。”

林城忙搪塞道:“不是我疼酒,我是怕你醉了,你也别自恃酒量,赵奋那小子酒量比你好吧,一两猴儿酒照样把他干翻。”

此刻的秦观也有了几分醉眼朦胧,笑着道:“醉了好,醉了更好,或许我可以在梦中与琴音相会了。”

林城本心疼猴儿酒,可听着秦观的话,心头也有些感叹,这就又给了他倒了一杯。而就如林城所料,秦观喝了近一两猴儿酒,很快就醉倒,呼呼大睡。

一个多小时后,秦观醒来,精神亢奋的很,举起那空空如也的酒杯贪婪的深嗅一下,又是一连串的赞不绝口:“妙!妙不可言!一种酒两种意境,已然让人叹为观止,而饮后身心轻快,醉酒也不难受,只是眩然欲睡,这种感觉好像是…”

秦观抓耳挠腮的想着合适的措辞,有了切身体会的林城提醒道:“仿佛春困!”

“对!”秦观一拍大腿,笑哈哈的道,“彷如春困:心不跳、脑不热,安然入梦,舒坦至极。这小憩醒来,通身舒畅神清气爽,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秦观说着话,趁着林城不注意,顺手将林城放在书桌上的酒瓶塞入口袋里,却不幸为林城的余光扫到,登时一蹦老高:“老秦,不带这么玩的!你这是明抢啊!”

“瞧你那小家子气,我用两瓶五十年茅台跟你换。”秦观被人捉贼捉赃,无奈之下,只能讪笑着将猴儿酒还给林城,同时抛出了一个诱惑的果实。

“切!”林城不屑一顾,将猴儿酒抱在怀中,活脱脱就是一副守财奴的形象,口中振振有词,“少来!你就是拿1787年拉斐酒庄葡萄酒来交易,我也两个字:免谈。”

……

‘猴子交易’的新闻随报纸发行后,市民大感好奇,纷纷打电话前来询问。周莱市电视台甚至派来记者询问真伪,更有意共同摄制一组节目在生活频道发布。报社老总当场拍板,同意与电视台合作。而秦观与林城此次前来,就是受了老总的委派,特来征询方翔的意见。

“电视台要来录制猴子交易的过程?行啊。”方翔微一思忖,爽快的答应,这些大奇山的猴子压根不怕人,倒也不用担心摄制组会惊扰了它们。

秦观与林城闻言喜形于色,而方翔看似无意的询问道,“我听说你们报社老总跟教育局局长是两口子。”

秦观点点头,方翔笑了起来:“呵呵,那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们老总。”

“嗯?”二人一愣,讶道,“什么事?”

方翔沉声道:“我们宁远小学的蔡老师,九年来,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她始终是一个代课老师。我知道教育局每年都有转正名额,蔡老师完全符合条件,可为何她每次提出申请总是不能通过。我很纳闷,这里面是不是涉及到一些私下交易?哦,扯得远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老总能帮帮忙,回去跟他爱人说一声,看能不能解决一下蔡老师的转正问题。”

“这…这…”秦观与林城面面相觑,实在料不到方翔会道出这么一个请求,秦观沉吟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方老板说的这件事,跟我们录制节目,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秦观措辞委婉、语意含糊,方翔却是痛快利落的道:“直接划等号。”

“什么?”秦观一怔,微一思忖,试探着道,“方老板,有一点我想给你提个醒,我们不是非得录制这节目。”

方翔哈哈大笑,在秦观茫然无措的眼神注视下,笑眯眯的反问道:“如果你们不录制这节目,对我有影响吗?”

“这…”秦观登时为之语塞,林城见他吃瘪,赶忙救场,“小方啊,不是做老师的说你,你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这是教育部门的事情,我们老总是报社的,这一走后门,不合规矩…”

方翔笑着摆摆手,“林老师,我妈妈也是教师,教育部门的各种猫腻,其实我很清楚。我问过我妈,蔡老师完全符合转正的条件,不说别的,宁远小学连续六年全镇前三的成绩在那里摆着哪!可年年无法转正,究竟为何,你我心知肚明。”

“这…”林城哑口无言,其实作为蔡春梅的老朋友,他又何尝不想帮帮忙,只是他人微言轻,无法跟上头递上话,此时方翔这一下,他又是赞赏又有些惭愧,一扯秦观的袖子,低声道:“老秦,咱俩出去研究研究。”

二人走出办公室,秦观苦着脸吵吵开了:“老林,这方翔眉清目秀的一小伙子,怎么活脱脱就是一副奸商嘴脸?玩这么一出交易,这不是明摆着逼我们就范吗?”

“人家这么大的养殖场在这里摆着,你还敢当他是刚出茅庐的晚辈啊。”林城低声笑着,继而却又不无褒奖的叹道,“这孩子,急公好义一身正气啊。老秦,你不是最欣赏这样的年轻人吗?”

秦观苦笑着道:“欣赏归欣赏,可这事情临到我头上,你让我怎么跟老总说?要他吹吹风、让赵局把这事办了?不错,这是小事一桩,可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盼着这个转正名额,你又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关系户?”

无奈归无奈,秦观到底还是拨通了老总的电话,老总听完后,第一句话就是‘撤’!

可还没等秦观松口气,老总却又忙道:“慢!”

老总半天没发话,秦观也只能支楞着耳朵等待着老总的命令。

“行了,答应他吧。这个老师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说到底,还是咱们报社跟电视台第一次合作更重要一些。”老总权衡利弊,答应了方翔的要求,末了却又赶忙嘱咐两员爱将,“这小子看起来道行不浅,你们跟他周旋,可得留个心眼。”

秦观与林城返回办公室,将‘好消息’告诉方翔,方翔满意的点头,立马应承录制节目的事情,不过言明:‘什么时候蔡春梅老师转正了,什么时候才允许拍摄。’

秦观与林城受制于人,也只好答应下来。

正事办完,秦观与林城却没有急着走,因为二人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小方,那猴儿酒…”林城涎着脸,嘿嘿笑道,“还有吗?”

秦观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方翔,生怕从他嘴里吐出个‘没’字。

‘靠,还真上瘾了。’方翔喝过猴儿酒,知道这酒的真正魅力,所以对林城表现出的急切,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为难的道:“有是有点,不过不多了,我想自己留着喝。”

方翔含蓄的婉拒,林城与秦观面色大变,忐忑不安起来,林城忙道:“小方,能不能给我们一点,一点就成。不是我喝,是老秦想喝,他说他每次喝酒,总能想起他过世的妻子。”

“你妻子?”方翔一愣。

秦观面色微有些沉重,缓缓点头,叹道:“这猴儿酒当真是天下奇酒,好似能控制住人的情感,将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古老回忆都尽数还原。我每次浅酌低啜,总能想起我过世的妻子。”

秦观眼圈微红,忙掩饰似的扭过头去,不让旁人见到自己这脆弱的一面。

“我魏爷爷跟你一样,每次喝猴儿酒,半醉半醒之际,总说又见到了我那早已去世的魏奶奶。”方翔想到魏老头唤着老伴的名字、老泪纵横的样子,不由的唏嘘不已,他也不再说话,起身走进里屋,取出一个小酒罐,酒罐口被封泥封好。

方翔将酒罐递给秦观,和声道:“这原本是我给父母准备的,因为他们总说,喝了这酒让他们回想起很多年轻时甜蜜的往事、很温馨。看得出,你跟你妻子的感情也很好,这酒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秦观本以为凭方翔适才表现出的奸商劲儿,即便卖酒也必定会坐地起价,却万万料不到方翔居然如此慷慨的白送自己一罐猴儿酒。秦观感激涕零,却也大为羞愧,起身朝着方翔用力鞠了一躬,沉声道:“方老板,我老秦自视甚高很少服人,这一次,我是真的服了你啦。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

秦观发自肺腑的一番话、诚心挚意,方翔虽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不过就冲着他的态度,心里头也颇为舒坦。三人聊了一会儿,方翔事务繁忙,秦观与林城也就不再打扰,告辞离去。

分别之际,秦观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方老板,这猴儿酒奇货可居,可数量太少,假如方老板想实现利益最大化,拍卖是最佳途径,对此,我有一个好主意。”

方翔虽没有想过要卖酒,可长长见识也不是坏事,这就恭声请教:“请讲!”

秦观清清嗓子,正色道:“每年十一月份,在中州市都会举行一届国际酒文化展览会。届时很多国家的酿酒工业协会都会组团前来,各大名酒企业带来自己的珍品,做产品推广。许多酒国名宿都会应邀出席,大会还会专门礼聘一些国际知名的品酒师。如果能设法将猴儿酒在大会上展出,绝对能够一炮打响。在这个平台上的宣传,可是比任何炒作都来的犀利。不过在此之前,就希望方老板将这酒尽可能的藏起来,越少人知道越好。要知道:藏的越深,爆发力越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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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猴群、狼群与护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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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风雨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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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八十四,老人的坎

说话间,周谷突然醒来。一醒来就撕心裂肺的大叫大嚷着,面容铁青扭曲,如凄鬼般的骇人,目光散‘乱’一片,更是仓惶的爬起来,拼命的想要逃跑。周谷发了狂,老朱这四个大汉都有些压制不住。多亏了方翔一记手刀,准确的斩击在周谷的颈动脉处,周谷天旋地转,扑通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明月心望着方翔出手,美眸蓦的一亮,嘴角lou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老朱擦着额头的汗水,朝着同伴急急的嚷着:“来来,小李,快点,趁他昏过去,赶紧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免得一会儿他醒过来又折腾。”

一针镇定剂下去,周谷扭曲凄厉的面庞缓和下来,沉沉睡去。

大家抓紧时间吃过午饭,望着昏睡不醒的周谷,方翔微一思忖,望着老东和声道:“老东,看周谷这个样子,已经无法跟大家一起去救人了。这样吧,你们留下三个人,背着他按照原路返回吧。”

方翔说着话,将一把信号枪‘交’给老东,嘱咐道:“如果在天黑之前无法返回山脚,就用信号枪通知护林员,让他们前来帮忙。”

老东默默点头,在一位登山.运动员跟猎友小李的帮助下,开始轮流背负着周谷返程。方翔等人挂念孩子们的安危,也不敢耽搁时间,浇灭篝火迅速启程。

“你的武功很不错。”半路上,明月心.望着方翔,纤手并指如刀,做了一个斩击的动作。

“庄稼把式而已。”方翔笑着谦虚。

“你练的是什么功夫?传统武术,.散打,空手道,或者是…”明月心的神情是罕有的兴致勃勃,颇有几分寻根究底的架势。

方翔头皮一麻,他知道‘女’人的好奇心一旦上来那.可是永无止尽的,这就忙截断明月心的话,东扯西拉:“我的武功不足称道。呵呵,我听老爸说,明队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现在‘女’孩子练武的可是不多,持之以恒有所成就的更少。我有一朋友练咏‘春’,练了一年多了,稀松的很。”

“我的功夫有什么好的?跟你一样,庄稼把式。”许是不.满方翔的转换话题,明月心向来平缓的语调多了几分不悦的意味,轻轻哼了一声,好看的琼鼻lou出几道美丽的褶皱,给这个淡雅如仙的‘女’子平添几分俏丽‘迷’人。

救援队行进速度很慢,因为他们要不断的停下.来大范围的搜寻孩子们遗留的痕迹,这些痕迹主要是孩子们随意丢弃的零食、包装,折断的灌木枝…一旦遇到岔路,还得分散开来搜寻,所以老东四人一走,行军速度变得更是缓慢。

而一路走来,漫.山遍野都有野兔在觅食玩耍,也就见到不少的灰狼在捕猎,甚至还与一只灰狼在一个拐弯处近距离接触,只是灰狼都没有表示出敌意,视若无睹的从救援队身侧跑走了。

“看来只要不惹它们,狼群是不会攻击我们的。”老朱不由的大发感叹,大有深意的望了方翔一眼,又低声嘟囔道,“希望那些孩子跟我们一样好运。”

下午一点多钟,方翔在一背风的山坳处发现了一小滩灰烬,在灰烬旁还有一些散‘乱’的可乐罐跟零食包装袋,明月心还在不远处的几颗树上发现一些歪歪扭扭的刻痕。

“赵君到此一游!”

“赵明乐到此一游,刻字留念!”



方翔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最起码在昨天夜里,孩子们没有遇到危险,而且还过的有滋有味。咱们快点去追赶他们吧,找个制高点,再喊一下他们的名字。”

老朱等人赶忙点头,正要启程,不妨明月心却是摇摇头制止大家,在现场仔细勘察着,面‘色’变得郑重起来:“方翔,先别忙着走,你看一下这些草。”

山坳有不少野生蔓草,‘混’杂着各式各样的荆棘,方翔瞅了半天,却没瞧出半点可疑的端倪,只能望着明月心,希冀她来解释。

“你们看这里,这里野草有倒伏的痕迹,荆棘也被除掉扔到了一旁,应该是孩子们用来lou天休息的地方。”明月心拿起一块尖石,在草地上勾勒着痕迹,“看这痕迹,孩子们应该是挤在一起休息。”

方翔不以为意的道:“山林夜间寒冷,孩子们挤在一起睡觉,不足为奇。”

明月心点点头,美眸中lou出睿智的光芒:“这里背风,草地柔软而且kao近篝火,是最好的休息环境,所以孩子们除掉荆棘、选择在这里休息。可为什么在那里…”

明月心走远十数步,指点着此处的草地,这片草地上的荆棘没有除掉,明月心淡淡的道:“为什么这里的野草也有大片倒伏的痕迹?还有这里,这里…”

明月心一连指出数处野草大面积倒伏的地点,方翔皱眉思忖,老朱试探着道:“会不会是孩子们在这里打闹过?”

明月心摇摇头,正‘色’道:“这里长满了荆棘,这些荆棘的尖刺比玫瑰刺要可怖的多。照常理来说,孩子们断然不会在这里玩耍才是。或许有两个可能,一是孩子们内讧,起了冲突,厮打起来;二就是,他们遇到危险,比如说猛兽,所以慌不择路的逃窜。不过人在睡觉的时候,行囊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背在身上,可现场如此干净,这点很奇怪。”

明月心面‘色’有些凝重,方翔心头一紧,猛然间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大奇山遇到的林峰与公鸭嗓,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莫非是有人沿着林峰进山的秘密通道来到大奇山偷猎?发现并绑走了孩子,顺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拿走…’

明月心在草地上一阵搜寻,在茂密的草丛里找到很多石块,一些石块上居然还带着丝丝血迹,明月心用手一抹,血迹的颜‘色’比较鲜‘艳’。明月心将带血的石块递给方翔,方翔见状一愣,这里是柔软的草地,四处都是土壤,这么多的石块是从哪里来的?

老朱道:“难不成是孩子们从远处捡来互相扔着玩的?不小心打破了哪个倒霉鬼的脑袋?”

明月心缓缓摇头:“不可能。如果孩子们投着玩,这石头早就飞的到处都是,可你们仔细看一下,这些石块覆盖的半径有限,只有十几米。就好像是从天而降,而且有针对‘性’的落下,你们看,大部分的石头都在篝火附近。”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明月心找到:篝火灰烬里的几颗石头、被荆棘扯下来的线头、荆棘上的淡淡血迹、吃到一半就扔掉散‘乱’一地的薯片…

根据手头已经掌握的线索,明月心做出了一个假设:“孩子们围着篝火吃过零食,挤在一起休息。突然有人把他们包围了,那些人站在高处,或许就藏在不远处的树上。他们先是对准孩子们投下石头。有的石头砸到了孩子,有的石头则落到篝火里,孩子们被惊醒,尖叫着逃窜。有几个不小心摔倒了,把这些‘混’杂着荆棘的野草压趴下,荆棘刺伤了孩子,也扯落了衣服上的线头。偷袭的人群跳到地面,把孩子们统统抓起来,把他们的东西也一并带走。”

照着现场残存的痕迹,方翔也觉得明月心的推断kao谱,老朱连连咋舌:“小方,这大奇山还有原始部落?如果是上山偷猎的人,对几个‘毛’孩子用石头这种原始的方式来搞袭击,咳咳,这…这未免太扯了。”

方翔摇头:“这里又不是亚马逊丛林,怎么会有原始部落?”

“我也只是推断,咱们继续前进,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明月心也是皱眉不解,接下来几个人继续搜寻,可两个小时过后,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孩子们似乎在篝火旁就突然蒸发,消逝的无影无踪。

找不到线索就代表着无法行进,在这个广袤的大奇山,漫说是五人小队伍,就是来上一百人,要想将这神秘不为人知的大奇山搜寻个遍,也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

“怎么办?”方翔与明月心对视一眼,一筹莫展,老朱拄着猎枪发着呆,其他的两位队员心灰意冷,不住嘴的叹息着,只差没说出‘放弃’两字。

蓦的,头顶树林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吱吱吱’的尖叫声,然后就看到茂盛的枝叶被推开,其后闪出几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尖嘴猴腮的样子活像是一幅幅雷公脸,正是那群调皮的猕猴。

这些猕猴明显就是经常下山去养殖场做‘交’易的那群,压根不怕人,轻轻巧巧的跳下树,大摇大摆kao近方翔,小爪子托起来,摆明了是向方翔讨要食物。

“吃上瘾了。”方翔好笑的摇头,从背后掏出几个馒头,掰碎了分给猴子。猕猴们迫不及待的把馒头塞进嘴里,一个个欢喜的抓耳挠腮乐不可支。然后蹭蹭蹭的窜上树去,几个起纵就不见了踪影,当真是来如闪电去如疾风。

很快,猴群去而复返,这次却是没有下来,而是站在树上,把一堆野果噼里啪啦的投了下来,尽数扔在方翔的眼前。

“嘿,这群猴子真够意思,还懂得投桃报李。”老朱被猴群逗乐了,捡起一颗紫红的野果,擦净后投入口中,不由的赞不绝口,“好吃,酸甜可口。”

明月心的青葱‘玉’指拈着一枚小浆果,神情间若有所思。方翔见状有些好奇,疑道:“明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明月心悠悠的道:“我在想,这群猴子能扔野果,那扔石块想必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老朱正兴高采烈的往嘴里塞着美味的野果,闻言一愣,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方翔也是一惊,明月心望着方翔,轻声又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可能我的想法太过离奇,不过狼群能听你的话不伤害周谷,那这座大奇山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可惜猴子不是人,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许我们可以跟踪它们…”

明月心望着头顶蹦跳耍闹的猴子,纤眉微颦,思忖着如何跟踪才能不被这群灵‘精’的家伙发现,方翔觉得明月心的想法也有些道理,这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朝着头顶的猴子吹了一声口哨。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在明月心几人瞠目结舌中,几只猕猴出溜的滑下树来,

第一百零一章 传艺

第一百零一章

传艺

“宣布?”大伙儿很好奇,齐刷刷的闭口不语,支起耳朵,想认真听听老张太太到底要宣布什么。

“乡亲们都知道,我们老张家有一手腌制咸蛋的绝活,传了几百年啦。不过二十来年前,刘洋那黑心肠的畜生气死我老伴儿后,老婆子我就把这祖传绝活撂下了。”老张太太说着话,想起了早已辞世的老伴儿,心里头一酸,眼圈变得红润,斗大的泪珠顺着沟壑横生的老脸滚落。

“唉,刘洋那杀千刀的白眼狼。”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婶子也都陪着老太太抹眼睛,为张大爷的不幸遭遇,掬一捧同情的眼泪。

“唉,人老了就爱絮叨,总念旧,不说了,不说了。”老张太太吸了口气,露出一副笑模样,“我老伴儿去的时候啊,曾留给我一句话,说祖宗的绝活不能失传,失传就是不孝。要是那样,在九泉之下的祖辈们也不会安生的。今儿个,借大家伙都在,让你们帮我当个见证人,老婆子我啊,要把这绝活传下去啦!”

“什么?”

“老张太太要传艺?”

“哎呀,这可是个好事,张记咸蛋那叫一个美啊,要真失传了就太可惜啦。”

老张太太话语一出,就如一.滴水落入滚沸的油锅里,登时炸了开来。大家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而隐约间,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了方翔。

此时,老张太太望着不远处在炉.灶上忙活个不亦乐乎的方翔,伸手唤着:“玉娃,来来,老婆子有事跟你说。”

方翔还没反应过来,刘大壮、柱.叔这几人早已上前将他拉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他做菜的围裙摘下来,刘大婶子也急忙拿一块干净毛巾,让他赶紧擦净手。

老张太太望着方翔,眼角笑意弥漫,和颜悦色的道:“.玉娃,你是个仁义的孩子,俺张家的绝活传给你,我放心的很,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学?”

方翔也猜到了老张太太唤自己过来的意图,所以.听了老太太这句话,也不觉得太吃惊,只是却有些尴尬。他帮助老张太太,本没有别的私心,无非就是觉得老太太挺可怜的,而且自己小时候没少受到老张太太的照顾,加上手里头很宽裕,所以才尽心照顾老张太太。可眼下如此一来,他倒是还真怕别人说闲话,说他心眼多,表面施恩,其实是贪图回报。

老张太太这些人,都是年老成精之辈,自然轻易.的瞧出方翔的些许顾虑,魏老头早已笑哈哈的道:“怎么了玉娃?怕落下一个施恩望报的坏名声?”

魏老头笑着打.趣,老张太太也是笑眯眯的道:“玉娃,你平日里没少为我们这些老人做事儿,你的为人咋样,只要两眼不瞎的人,都瞧的明白。再说了,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要是真存着歪念头,老婆子我会看不出来?”

老张太太这故作老气横秋的话一出口,大家伙都笑了,柱婶早已扯开大嗓门嚷嚷着:“谁要是敢嚼舌头说俺玉娃的坏话,哼哼,我啐他一脸唾沫星子。”

平日里柱婶开口说话,柱叔保管跟她唱反调,不过这一次柱叔却没有跟柱婶抬杠,反倒是虎着脸附和道:“对,做人要凭良心,谁要是敢耍臭嘴,当心我脱下鞋来用鞋底抽他脸!”

“哎呀,柱子啊,这可不成。”刘大壮赶紧劝阻。

“咦?咋了?”柱叔一脸的迷茫,要说平日里刘大壮对方翔可是百般维护,这一次为何跟自己唱反调。却听得刘大壮嘿嘿笑道:“你那双老汗脚迎风臭十里,别教训了一个,让大家伙都跟着遭殃。”

“你你你…”柱叔臊的脸红脖子粗,气哼哼的道,“去去去,一边儿去,大好的日子,你说点啥不成,真败兴。”

大家哄堂大笑,方翔也乐了,魏老头笑着吩咐道:“来来,玉娃,跪下,行拜师大礼。”

老张太太忙道:“免了免了,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一套了。”

魏老头却是正色道:“这不能免,尊师重道嘛。”

刘大婶子拿来蒲团,方翔跪在蒲团上,给老张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老张太太,作为拜师之礼。

“好好好,快起来。玉娃日后肯定是大人物,你要是跪久了,老婆子可是会折寿的哪。”老张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接过茶水来,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继而拿起一旁的龙头拐杖,用力拧开来。原来这龙头是活动的,龙头里有一个暗格,老张太太从里面抽出一卷纸,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这张本该是白色的纸已经变成了枯黄色。

“这就是咱们老张家的秘方。”老张太太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卷纸打开,笑着将纸递给方翔。

方翔接过来望了一眼,面上登时露出迷茫之色,愣了一愣后,却又若有所悟。刘大婶子与柱婶在方翔旁边,柱婶无意间扫了老方子一眼,却是不由自主的惊‘咦’一声,忍不住讶道:“咋是白纸一张?”

“白纸一张!?”大家伙听清楚柱婶这声吆喝,不由的面面相觑。

脑瓜子灵精的柱叔登时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一拍大腿,趾高气扬的道:“哈,这你们就不懂了。我知道,这纸上面有机关,你拿水泡泡就有字显出来。”

老张太太闻言可是乐坏了:“柱子,你瞎咧咧啥呢。好在我没把方子传给你,你说这纸都传了几百年了,你拿水泡一下,那不成豆腐渣了嘛。”

柱叔出了糗,摸着后脑勺干笑不已,老张太太神态笃定的道:“这张方子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过上面一点东西都没有,拿啥泡也不管用。”

顿了一顿,老张太太笑呵呵的望着方翔,开口道:“玉娃,这方子有个故事。我们老张家的祖上啊,是明朝皇宫里的御厨,给朱元璋做过饭。他老人家在皇宫里无意中得到一个腌制咸蛋的方子,告老还乡后,就指着卖咸蛋,居然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了大有名气的大富翁,咱周莱市前些年编的那本《历史人物传记》,还有他老人家的名字——张新河。在古时候,咱张记咸蛋每年还进贡给皇帝老子哪,名气大着哩。

老祖宗临终前,把毕生心得写成了一个方子,传给几个儿子,只是方子没递出去,他就对着烛火烧掉了。又要了一张纸,大家本以为他之前的方子写错了,要重新改写,这就赶忙给他笔墨纸砚。可谁也想不到,他老人家没在那白纸上写一个字,而是认认真真的叠起来,万分珍重的递给孩子们。说啊,这就是真正的传家宝。然后就带着一脸的笑容,与世长辞喽。喏,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留下的,就是你手头的这张白纸。”

老张太太娓娓而谈,大家伙本听得津津有味,此刻却是好奇起来,交头接耳,俱都对张新河的古怪行为,大是不解。

老张太太笑眯眯的望着方翔:“玉娃,你知道老祖宗为啥留下一张白纸吗?”

方翔微一思忖,试探着道:“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几百几百千年来,人在变,人的口味也在变,不同的人喜好又不尽相同。要想做出五湖四海每个人都喜欢的咸蛋,单单靠一个老方子,绝对是无能为力。而任何技艺,也都讲究与时俱进。老人家留下一张白纸,大概是不想后辈们因为一个老方子而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方翔这一猜测,在场的乡亲们也纷纷点头,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老张太太更是喜上眉梢:“哎呀,到底是大学生,这脑瓜子就是灵光,老祖宗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要说这几百年来,张家经历过太平盛世,也遭遇过兵荒马乱,可祖祖辈辈们都没忘了钻研技艺,咱张家是早早的就没落了,可这张记咸蛋,咱敢说一声,绝对比老祖宗那阵的好吃的多,咱没辜负老祖宗的期望哪。我知道玉娃你是个聪明孩子,做啥事肯用脑子,也舍得卖力气,张奶奶指望咱张记咸蛋能在你手中,那啥,那词咋说的?”

“大放异彩!”魏老头笑着提醒道。

“对对,大放异彩。”望着方翔,老张太太一脸的欢喜与希冀。

“我不会让张奶奶失望的。”方翔沉声承诺,将那空白的方子珍而重之的贴身放好。

拜师完毕后,宴席正式开始。八十四岁寿宴,讲究的就是一个喜气,越热闹越好。大家闹哄哄的吃吃喝喝,轮着番的给老张太太敬酒,恭祝她寿辰快乐,恭喜她收了一得意弟子。方翔也趁着热闹,拿来一些猴儿酒助兴,这一下可是把宁远村的大小酒鬼高兴坏了,而这猴儿酒酒劲太大,寻常人喝一两就撂倒。这不,刘大壮与柱叔这些馋酒之辈相继醉倒,倒是累了方翔这几个小伙子,轮着番的往屋里炕上抬人。醉汉们在炕上一长条排开,活像是一串晾晒的咸鱼。

大家伙闹腾到凌晨方才散去,老张太太这一道人生中的‘坎’,也终于在大家伙的欢声笑语中,顺顺利利的度过。

第一百零二章 张记咸蛋

第一百零二章

张记咸蛋

接下来的日子,方翔开始跟老张太太学习腌制咸蛋。

腌制咸蛋,是宁远村村很多家庭常做的事情,也都各有自己的门道。不过大家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一饱口腹之欲,或者是在蔬菜断季的当口,家里的饭桌上能有点就着下饭的咸头。谁也不会去真正的去研究咸蛋的技术,可张记咸蛋不同,它的腌制方法,是几十代人的心血结晶,真正将腌蛋推至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也就难怪当时方翔吃了一颗咸蛋后,以他的美食标准、也是连连叹服不已。

而真正接触到张记咸蛋的腌制方法后,方翔也才真正的知晓,原来这腌制咸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就方翔所知,咸蛋的腌制方法分很多种。比如说将黄沙倒入盆中,加入精盐、精油和水搅拌成糊状,将洗净晾干的鲜蛋逐个放入粘泥,这叫做黄沙腌蛋法;也有将食盐溶于烧开的水中达到饱和状态,放入鲜蛋腌制,这叫做饱和食盐水腌制法。而张记咸蛋,与方翔所知的种种腌制方法都不太一样,单单从材料上讲,倒是与五香咸蛋有点类似。

方翔白天在养殖场忙碌,晚上就来祖屋跟着老张太太学艺。先从如何挑蛋学起,这点倒是简单,一种手感与眼力劲的配合。学会挑蛋后,老张太太又开始传授方翔配料的选用与调和,这也是腌制咸蛋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

“玉娃,咱这张记咸蛋,用的配.料都是些寻常玩意。”老张太太说着话,取出一个小布包,抖索着摊开来,却见里面放满了一小袋一小袋的配料。老张太太挨个指点着道,“喏,瞧瞧,花椒、桂皮、八角茴香…,总共七样,都是家里头常见的东西。别人家腌咸蛋,也无非就是取其中几样,用水煮开了,将鲜蛋放进去泡着。可咱们不同,咱们张记咸蛋,就是在这几件东西上做做文章。”

老张太太言传身教,方翔才得悉.了张记咸蛋的特殊之处:花椒也好,桂皮也罢,这些配料,并不是简单的和水煮,而是各有各的处理方法。花椒要炒,桂皮要蒸,茴香要煮…,而每一样,又都有自己的火候需要掌握。就拿炒花椒来说,先将花椒放在蒜臼里砸碎,炒锅内放一勺成色不错的花生油,不能等油熟就开炒,而是必须等油冒烟起火才将花椒倒入爆炒。这还不算,炒的时候,没有技术标准可以参考,全仗着鼻子来把握,等到了一定的程度,立马将油锅内的花椒倒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茴香水里。

老张太太扒拉着花椒,语重心.长的道:“这炒花椒,就是借着那股子爆炒,把花椒的味道完全的整出来。起锅的时候,不能早不能晚。早了,这花椒的味道没有逼到表面,以后用水煮也出不来真正的味儿;起锅晚了,花椒的味道都挥发了,这些花椒也就成了废品喽。”

方翔挠头不已,一脸的为难,苦着脸道:“这火候该怎.么掌握?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起锅?”

老张太太笑眯眯的道:“没别的法子,这是一遍遍的.练习,把一锅锅的花椒不停的炒熟炒老炒糊喽,牢记住不同时间段的味道,慢慢辨别出什么时候是花椒味道最好最冲最香的顶点。练的时候也得不停地观察,观察火苗子的颜色,油在锅里的状况,练的就是一种感觉。你张爷爷起初传我这绝活的时候,奶奶也犯难哩。可炒了两百多锅花椒后,奶奶就越练越开窍,学成本事后,我就是把这鼻孔塞住,光是看火苗子跟花椒的样子,就知道这花椒是不是炒好了。”

老张太太很是自信,方翔多少有些恍悟,看来这.跟卖油翁的故事是一个道理,‘无他,唯手熟尔’。

在老张太太的.监督下,方翔每天晚上开始炒起了花椒。一开始被花椒的味道刺激的脑子浑浑噩噩,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起锅。可炒了一百锅后,对这辛辣刺鼻的味道渐渐适应了,也逐渐的分辨出不同火候下这股子辛辣味的点滴不同,在心里头就渐渐把这刺鼻的味道给分开了等级。就这样,一锅锅的比较着彼此间不同的味道,到了后来,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后,方翔终于摸到了花椒味道到达顶峰的临界点,在此时及时出锅,倒入了那茴香水中。

花椒炒好了,还有蒸桂皮、煮茴香、泡薄荷等等,总计七种材料,每一种都有独特的处理方法,而最后,就是将所有处理好的调味品放进煮好的茴香水中,然后一起倒入锅内,进行最后的加工——文火慢熬。

煮出来的水,老张太太称之为‘张记老汤’,色泽呈灰褐,就像是一锅刷锅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而就是这锅看似不起眼的汤料,做出了曾经驰名天下的张记咸蛋。

方翔掌勺功夫不凡,可即便如此,也是屡屡失败后方才彻底学会七种材料的处理方法,最终煮出了一锅无论是色泽抑或是味道,都让老张太太连连颔首大为满意的汤料。

“张奶奶,这些调味品如此处理,原理是什么?”方翔曾如此好奇的问道。

“啥叫原理啊?”老张太太一脸的茫然,待方翔解释明白原理后,老张太太乐开了,“哈,没啥原理啊,就是祖祖辈辈不停的做着试验,这一次将花椒炒的老点,下一次加入一点别的材料,反正就这么一次次的,终于整明白了这些材料的处理法子。其实现在这个配方,已经跟老祖宗那阵的大不一样了,减了几样材料,又加了一些,处理的办法也变得不同喽。”

方翔恍然,这张记咸蛋的发展史,大概就是实践出真知的最佳写照吧。

在老张太太的要求下,方翔一遍遍的熟悉着基本功,直到所有的基本功已经深入脑海绝难忘怀,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出合格的‘张记老汤’后,方才算他真正出徒了。

……

皓月当空,月辉清朗。

春末夏初的夜里,不像白天那样骄阳似火惹人烦躁。那阵阵和风吹拂,送来一丝丝凉意,带来一抹喜人的爽快气息。

老张太太摇着蒲扇,坐在祖屋外纳凉。方翔陪她说着话,而铃铛与蒜头闲不住,在西兰花地里跑着跳着,追逐着繁星似的流萤,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就像是串串银铃随风荡漾,带出一抹抹脆生生的味道,听在耳中、喜在心头。

遥望空际,是天边的美月;触目所及,是喜人的童趣。方翔大为惬意,只觉得这酣畅淋漓的田园之乐,真是让人心头快慰不已。老张太太望着在田间地头蹦蹦跳跳如小白兔似的铃铛,还有那振翅疾飞追逐萤火虫、时不时冒出几句粗话的蒜头,乐得合不拢嘴。

铃铛与蒜头逗乐取闹,方翔就与老张太太闲聊开来,顺便研讨着张记咸蛋的做法。

“玉娃,你的天分真是不错。张记咸蛋的基本功,你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差的就是那点火候了,不过这也急不来,慢慢练就好。”老张太太拿起方翔泡制的一个野鸭蛋,细嚼慢咽后,面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得了夸奖,方翔也多少有些得意,只是一比较老张太太的手艺,方翔却又很是自惭形秽,两相比较,纵然不是天壤之别,那差距也是不小。

老张太太瞧出方翔眉宇间的些许沮丧,呵呵笑着极为神秘,将野鸭蛋放在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解开袋口,轻轻将里面的东西放在手心里:“玉娃,瞅瞅。”

方翔望去,却见老人掌心里放着一小块不知名的物品,鹌鹑蛋大小,外形极不规则,色黑似铁,借着灯光细细辨识,表面还略有一点紫红色。

“这是什么?”方翔奇道。

老张太太叹道:“这是张记咸蛋最后一味调味品,是你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这里面也有个故事。他年轻的时候在大奇山里发现了这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就随手把它搁在灶台旁。那天做咸蛋老汤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这玩意碰了进去,为此你张爷爷还把我好一通数落,说这玩意不明不白的,要是有毒咋办?要我把这锅汤倒掉。你张爷爷是怕坏了张记咸蛋的名头,可我妇道人家哪舍得,就偷偷把这锅汤留下了,我想了不起腌几个蛋自己吃。结果才有趣呐,这腌出来的蛋居然特别美味。”

方翔讶道:“是这东西的作用?”

老张太太点点头,笑呵呵的道:“我跟你张爷爷就开始研究这玩意,研究它放在老汤里最合适的份量。后来啊,我们总算是研究成功了。把这玩意研成碎末,十斤老汤,就放一小勺,味道刚刚好。我们怕有毒,自己吃了好长一段时间,嘿,你张爷爷体弱多病,常年吃这玩意泡出来的咸蛋,居然有了几分精神头,大家吃了后也是夸个不停哩。”

老张太太颇是得意,将黑块珍而重之的放入口袋里,递给方翔,和颜悦色的道:“这就是当年刘洋那白眼狼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的宝贝,也是你张爷爷这一辈子,对祖传绝活做出的最得意的改动。你现在做出的老汤,加上这宝贝,最起码就有了当年张记咸蛋的九分味道。”

第一百零三章 野鸭养殖新思路

第一百零三章

野鸭养殖新思路

老张太太给的宝贝,色泽黑如铁,研磨成粉后,那粉末却是血一样的红。照着老人家嘱咐的配比,十斤老汤放入一勺粉末,做出来的咸野鸭蛋味道果然大不相同: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咸,多了几抹回味无穷的甘,就像是传说中名画家张僧繇与画龙点睛的故事,龙的眼睛就是龙的魂儿,而方翔手中这黑不溜丢不起眼的黑疙瘩,就是张记咸蛋的魂儿。

方翔用十斤张记老汤,做出了一缸腌野鸭蛋,总数为一百个。他做的咸蛋,口味与正宗的张记咸蛋相差无几,老张太太吃了也是赞不绝口。

说起咸蛋,就不得不提一下养殖场的那三百头种母鸭,它们从三月份开始卯足劲儿的下蛋,那火热的竞争劲头一直持续到六月底。在这四个月里,方翔总计收了近四万枚野鸭蛋,照着绿头鸭养殖书上的记载,这四个月是种母鸭的产蛋高峰,产蛋量为全年的75%左右。方翔连吃带送,消灭了近一万枚鸭蛋。还有三万枚,全部用宁远村保存鸡蛋的土法子保存起来:在大缸的底部铺上一层十公分厚的干燥木灰,然后一层蛋一层灰,蛋要大头朝上小头朝下、便于鸭蛋呼吸。最后一层灰要厚一些,一缸装满后用牛皮纸封口,存放于干燥通风处。这种草木灰藏存保鲜法,农村常用,照着柱婶她们的经验,大概可以保证八个月的新鲜度。

保鲜的办法再好,也有时效限制。方翔就琢磨着将野鸭蛋全部做成咸蛋,就可以继续保存很久也无需担心腐坏。只是这样一来,势必需要更多的黑疙瘩。至于黑疙瘩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张太太说不上来,只说每次快用完的时候,张爷爷都会进大奇山去采集一些,老张太太也给了方翔一张老伴儿手绘的地图,上面标出了黑疙瘩大致的位置。

也就在此时,养殖场的两万五千只野鸭子出笼了。郑久那边急得直跳脚,一天二十四遍电话的催方翔发货,方翔也就暂且将进山寻黑疙瘩的冒险念头搁置下来。

方翔的野鸭子出笼,成了宁.远村最大的节日。凌晨时分,养殖场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甭管是否在养殖场工作,老少爷们都来搭把手帮个忙。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装车,五点整准时出发。

这一次,方翔带上了铃铛与蒜头,.把两个小家伙欢喜的连蹦带跳乐不可支。只是临行之际方翔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蒜头在外面不要说话,免得让贪心之辈起了觊觎之心。方翔也做了一个小背包,里面放了送给谢玉音的三十个咸野鸭蛋。咸蛋上面是一个结实的小笼子,等到了中州市,人多的地方就让蒜头在里面藏身,背包上开几个窟窿眼,方便蒜头呼吸新鲜空气。

在郊区的路口,率着车队前来.等货的周茂才见了方翔,几乎是跟头把式般的蹿过来,连惯有的寒暄都忘了,伸长脖子瞧着方翔身后这一车车野鸭子,那焦灼的神色方才平复了几分,地主老财般的吆喝着手下赶紧卸货装货,这才陪着笑脸,跟方翔聊着:“哎呀,老侄子啊,你可是来了。我跟郑总这半个月来活脱脱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啊,每一家都来要货。郑总手头就留着一千只野鸭子,给谁都不是。哎呦喂,我俩是天天吃不好睡不好,那些爷,不敢得罪啊。”

周茂才苦叹连连,原本红光满面的胖脸瘦了整整.一圈,更是出奇的憔悴,显然就如他所说的,这半个月来是饱受煎熬寝食难安。

一路疾驰,十一点钟到了中州市。郑久见野鸭子到.货,即便以他的稳重也是乐得一蹦老高。绿头鸭装卸完毕,检验后得出的结论是肉质又略有提升。

方翔每次送来野鸭,品质都会较上次的提升一.筹,对此郑久是见怪不怪,对这种个人的养殖秘法,老于江湖的他也不会傻到去询问。方翔自个倒是心知肚明,此次野鸭肉质提升的关键,就是不间断的喂养四翅滨藜跟大米草这两种适口性极好的天然饲料。

福寿鸭在市场.上已经打造了极佳的口碑,半年多来,市场定位是一种‘极具滋补与药用价值’的一级野味,价格大有上扬。郑久此次给方翔的批发价是每公斤34元,比之上次提升了足有十元。两万五千只绿头鸭过地磅后总重量为四万公斤,总计136万。刨除每只14元的养殖成本,方翔纯利润在101万左右。

“我一直在试探着市民对价格的承受力,不敢一次性的把价格涨的太高。”将方翔与铃铛让到了办公室,郑久热情洋溢的端茶递水,又道,“福寿鸭对绿头鸭市场不可避免的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即便是其他野禽也有波及,比如说以前最为市民喜欢的雉鸡。为了与咱们竞争,雉鸡销售商已经联合降价,毛鸡市场销售价由起初的每公斤40块降到了每公斤32块。在这个当口,我也不敢贸贸然的继续加价了。不过有一点值得高兴,尽管福寿鸭的市场零售价高于雉鸡之类的野禽,可市民的接受度越来越高,毕竟这口味一经比较、立判高下。”

郑久颇有些志得意满,方翔听来也大是高兴,他对福寿鸭的零售价也有了解,知道郑久给自己的价格还算公道。而照着每月两万五千只的出笼数量推算,每月可净赚一百万,唯一需要加强的是野鸭的病情防疫,因为养殖场用的越久,残留细菌就会不可遏止的增多,一旦爆发疫情,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看来我应该招收一些经过专业培训的禽类养殖技术员,专门负责疾病防治。’方翔暗自思忖。

……

在郑久的办公室闲谈之际,方翔也留意到,郑久半个小时接了十多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询问福寿鸭的事情。而很快的,办公楼底下变得益发嘈杂,十数辆小货车涌入,那些刚刚进驻菜市场没有多久的野鸭子,很快就被分走了五分之一。而金胜菜市场的一辆大型货柜车也运载着满满一车野鸭疾驰而去。看架势,不是给客户送货,就是去进行宰割。

见方翔留意底下这来来往往的车辆,郑久笑着解释道:“这都是些老关系户,知道来货了,就撒丫子赶来提货。好在你来的及时,要不老郑我今天非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郑久唏嘘不已,那略带着夸张的口吻,却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福寿鸭的受欢迎程度。

中午时分,郑久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宴请方翔与铃铛。席间,郑久道:“方老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讲一下。现在中州市的野鸭市场,鄱阳湖聚缘养殖公司提供的普通野鸭因为价格压得很低,牢牢占据了半壁江山。这个公司资本雄厚,上次公司来人跟我谈判未果,已经放出话来:就是只赚一分钱,也力保不被挤出中州市。你这两万五千只野鸭一来,我琢磨着可以将他们的市场份额压榨到40%。可他们手头这每月至少一万五千只的市场,我也想把它抢过来,这样你我每月可以再大赚一笔。而一旦要抢市场,就得你同意了。”

郑久话语隐晦,只是双眼精光闪烁,说不出的野心勃勃,方翔心领神会,淡淡的道:“郑总的意思是要打价格战、让我同意降价?”

“对。”郑久正色点头,沉声道:“鄱阳湖的野鸭每公斤大概还有六块钱的利润,下个月初我们也采取降价,你二我四,每公斤压下六块钱,必定可以逼得鄱阳湖那边鸡毛鸭血,即便它不主动退出市场,我们这降下的六块钱,也可以抢占到绝大多数的市场。”

人逢喜事精神爽,郑久喝了不少的酒,谈话间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万千。

方翔微一思忖,却是笑着摇头,在郑久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慢条斯理的道:“即便成功,到时候怎么提价?同一样产品,没有普通品的衬托,怎么能显现出优质品的优秀?一旦鄱阳湖的大户退出中州市场,中州市面上只有我们一家野鸭,没有比对,你贸贸然提价,合适吗?”

“这…”郑久闻言一愣,想到了其中的关键,酒气化作冷汗涔涔流出,早被酒精与兴奋冲击浑噩的头脑,也猛然清晰起来。懊恼的一拍脑门,颓然叹道:“瞧我这猪脑子,喝了点酒胡说八道。是啊,福寿鸭眼下能够卖出高价,除了自身的质量外,也因为有普通野鸭做对比。唉,有时候敌我共存,也是一种好的发展策略。”

郑久话音刚落,眼神蓦的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方翔,却见方翔也是凝眉沉吟、若有所悟。

郑久乐了:“哈,方老弟,看来你也想到了一些点子。不妨说来听听,看看咱们想的,是否一致。”

方翔笑着点头,和声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未必成熟。我想回去做一个实验,看能不能通过不同的养殖方法,将福寿鸭分出几个等级,然后针对不同的消费人群加以销售。比如说分成三个档次:肉质比普通绿头鸭高上一筹的普通品,肉质高一档的中等福寿鸭跟肉质最佳的极品福寿鸭。”

“哈哈哈!”郑久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踌躇满志,举杯冲着方翔遥遥一敬,仰头一饮而尽:“对,就是这样。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拿普通产品跟鄱阳湖竞争,让它吐出市场;现在的产品归类为中档福寿鸭,价格不变或稍高。至于极品福寿鸭,我们定位为高档滋补野味,以超高价出售。只要我们能够全面抢占市场,方老弟的规模也就可以扩至每月三万五到四万,保证利益最大化。”

第一百零四章 女版陈世美

第一百零四章

女版陈世美

中午吃完饭,郑久忙着赶回菜市场,福寿鸭到货,那些客户个个磨刀霍霍想要争取到最大的货源,郑久急着回去坐镇,免得这些家伙在菜市场闹起来。

郑久知道方翔要领着铃铛在中州市游玩几天,这就很慷慨的要将自己的奥迪A6借给他,还顺便让自己的司机当向导。只是方翔意识到其中的不便,这就婉拒了他的美意。

与郑久在酒店门前分手,方翔抱着铃铛站在树荫下准备拦车,铃铛刚吃了一肚子的美味,摸着肚子连连打着饱嗝。

方翔笑呵呵的道:“铃铛,待会儿咱们是先去医院呢,还是先去见你玉音姐?”

今天是周末,照着惯例,谢玉音会放假。方翔没有给谢玉音打电话,而是想玩一手突然袭击,给这个好朋友一个惊喜。

铃铛取出随身背带的写字.板,不假思索的在上面写着:“玉音姐。”

“嗯,也好。”方翔向来是以铃铛马首.是瞻,自然不会违了她的意思,反正中州市已经来了,医院又不会长翅膀飞走,哪天去也是一样,虽说方翔很想现在就到医院给铃铛做做检查。

谢玉音工作的地方是中州市.开发新区工业园,位于市东郊,距离市区不算近。中州市区交通灯多如牛毛,方翔跟铃铛坐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车,方才穿越市区奔赴郊区。

对市区拥挤的交通跟污浊的空气,方翔是叫苦不.迭,铃铛反倒是甘之如饴,生平第一次走出宁远村,铃铛高兴坏了。一双宝石般美丽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这个处处高楼耸立的现代化大都市,只觉得处处新鲜,即便是这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桑坦纳出租车,也让她兴奋不已,笑嘻嘻的望着司机师傅不停的换挡摘挡,小脑袋随着那档位变化摇来晃去,好像是在配合着司机的动作,更是一脸的乐不可支。

开发新区规划的很好,商业区、超市、医院等等一应.俱全,放眼望去是异样的繁华,谁能想到在七年前这里还曾经是不毛之地。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依托于开发新区的工业园而生。而工业园刚刚兴建的时候,那些在工业园附近租赁一间小商品房供应零食小吃的小商人,此时大多已经成了腰包鼓鼓的百万甚或是千万富翁。

工业园总共有二十七家公司,总计有两万多名.职工,而数量如此之多的职工,大都住在工业园附近的集体公寓内。

集体公寓就像.是一个大型小区,门卫管理严格,要进入必须凭借证件。周末的公寓,四个门口人流熙攘,就跟走城门似的热闹。

站在公寓外,方翔联系谢玉音,手机居然关机。给她的单位去电话,总机处告知今天休息。方翔只好来到公寓保卫科,让门卫通报。

“找谢玉音啊?稍等。”想不到门卫头头居然认识谢玉音,而其他几个年轻门卫上下打量着方翔,好像是在审度着他的身份。

“找谢玉音的年轻人可是不少,拖家带口来的,你可是头一份。”那四十来岁的门卫头头拿起电话,一边拨通号码,一边笑呵呵的跟方翔唠着,半晌后却是放下电话,“宿舍没人,你等等,我再给她们对门挂个电话。”

对门依然没人,方翔正感到为难,这门卫头头突然透过敞开的窗户朝着外面嚷嚷着:“喂,喂喂,你,就你,你不是跟谢玉音一个宿舍的那个周晓莲吗?”

“老林,什么事?”搭腔的女孩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样貌俱都普通,红润的圆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很是精神,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劲头。

周晓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门卫老林指着方翔,笑着道:“他来找谢玉音,你们宿舍没人,你给谢玉音打个电话。”

“玉音的手机上午丢了。”周晓莲随口道了一句,望了方翔一眼,继而眼神落在方翔怀中的铃铛身上,眼神登时一亮,“这小孩子真可爱。叫姐姐,姐姐给你买糖吃。”

周晓莲上前逗着铃铛,只是突然一愣,张口瞪眼好半晌,望着方翔讶道:“你来找玉音?”

“我是她朋友,我叫方翔。能不能拜托你…”

方翔尚未说话,周晓莲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没问题,我这就去找她,我知道她在哪里。”

周晓莲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溜烟的跑走了,只是末了那个古怪的笑意,却让方翔这心里头没来由的发毛。

……

“玉音,我琢磨着你一准儿在这里。”

公寓楼内部的手机店里,谢玉音在几个姐妹的陪伴下,正在挑选手机。周晓莲疯疯癫癫的跑进来,一进门就把谢玉音连扯带拉的拽出来,急切的嚷道:“玉音,哼哼,东窗事发啦。”

周晓莲贼笑不已,谢玉音一头雾水,随着二人出来的几个小姐妹也望着一脸神秘的周晓莲,叽叽喳喳的吵吵着:“小莲,你搞什么鬼?”

“嘿嘿,要说可以,今天晚上,鸭王记。”周晓莲朝着谢玉音得意的晃动着脑袋。

“疯丫头,一天到晚敲诈我。到底什么事?”谢玉音抿嘴轻笑,在周晓莲脑门上用力弹了一记,佯嗔道,“不说就算了,我要赶紧买手机,不陪你一起疯。”

谢玉音作势要走,周晓莲着了慌,赶紧拉住谢玉音,可怜兮兮的道:“别走啊,要不,去超市买一份福寿鸭回来炖汤喝也成。”

“一根棒棒糖,不要拉倒。”谢玉音从随身坤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周晓莲傻了眼,见谢玉音要收起来,忙上前抢到手中,一边剥去糖纸往嘴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道,“玉音,你结婚了吗?有小孩儿吗?”

谢玉音失声而笑,好气又好笑,老实不客气的给了周晓莲一记暴栗,嗔道:“怎么半天不见,就胡说八道起来。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到哪结婚去?”

周晓莲瞪大眼睛,目光已经变得阴险起来:“嘿嘿,北门来了一个大帅哥,说是你男朋友,还领着一个小女孩,嘿嘿,搞不好是‘秦香莲万里寻夫’的男儿版。”

周晓莲言笑无忌,一旁的小姐妹立马炸开了窝,一双双眸子瞪着谢玉音,搞不好还真将她当成了女版陈世美。

“胡闹!”谢玉音一张俏脸沉了下来,凤目凛凛,眉宇间寒气迫人。

谢玉音性情极为随和,跟同事的关系相处的最是融洽,大家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开开玩笑也从不翻脸,此时见她破天荒的变了脸色,姐妹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首当其冲的周晓莲更是紧张,嗫嚅着道:“玉音,真有人找你,还领着个小孩儿,不是我胡编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北门是吧!好好,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谢玉音气得玉面铁青,手机也顾不得买,气哼哼的走向门卫处,想看看这个上门来败坏自己名誉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走,我们也去,敢欺负玉音,看姑奶奶不踢断他第三只腿。”性情泼辣的同事陈岚亦步亦趋的跟着谢玉音,一群小姐妹也着急忙慌的跟上,个个是义愤填膺,有几个甚至已经把随身携带的防狼电击棍取了出来,就连周晓莲也高呼着‘还我名誉’的旗号,兴匆匆的尾随而去。

谢玉音步履匆匆,远远的就看见保卫科的房门开启,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紧接着一个粉雕玉琢小公主般可爱的小女孩儿从门后闪出来,冲着谢玉音就是一溜儿猛跑,更是欢快的张开了小胳膊。

“铃铛!?”谢玉音面上的阴霾登时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惊喜,快步跑上前去,将铃铛猛的抱在怀中,在那粉嫩的小脸蛋上用力的吻了一下,大喜过望,“铃铛?你怎么来了?”

“嘻嘻…”铃铛的小胳膊死死的搂着谢玉音的脖颈,将小脸蛋贴在谢玉音的玉面轻轻摩挲着,然后伸出小手,朝着门卫处用力指着。

“翔子?”谢玉音瞧见了朝自己挥手致意的方翔,娇靥上不由的笑容绽放,玉面上春回大地,就如百花盛开般娇媚不可方物,很多从此处经过的年轻男子早已瞧直了眼,连念‘阿米豆腐’,抑制住心头那汹涌如潮的躁动。

“玉音,真是你女儿?”望着谢玉音与铃铛亲密拥抱的一幕,谢玉音身后那一众气势汹汹想要兴师问罪的娘子军傻了眼,陈岚小心翼翼的捅捅谢玉音,不敢置信的问道。

……

误会很快揭开,周晓莲双手举过头顶,耷拉着脑袋认错:“我认错,我请求宽大处理,都怪我耳背,把‘朋友’听成了‘男朋友’。”

“你个小丫头片子,唯恐天下不乱。我看你压根儿就是故意的。”谢玉音娇靥绯红,美眸中羞思涌动,偏偏没有太多的不悦之色。

谢玉音也向姐妹们介绍着方翔:“我的校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方翔。”

众人一番乱哄哄的自我介绍,很快就将目光从方翔的身上转移到了铃铛身上,也难怪,方翔容貌不俗,瞧来虽养眼,却比不上这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异样的惹人喜爱,一群女生母爱泛滥,抱着铃铛不舍的撒手。。

第一百零五章 中州行

第一百零五章

中州行

“铃铛,姐姐亲亲。”

“铃铛,亲亲姐姐。”

每个女孩子都热衷于与铃铛拉近关系,半个小时下来,铃铛可爱的小脸被这些母爱泛滥的女孩子亲吻得红通通的。

到谢玉音的公寓坐了一会儿,谢玉音就要带铃铛出来游玩。铃铛是小孩子心性,总是惦记着玩,心里头当然是高兴坏了。谢玉音的小姐妹们也喜欢跟这个小精灵般迷人的小可爱一起玩耍,一个个自告奋勇的要给铃铛担任向导。

最终,一行九人浩浩荡荡的上路,谢玉音亲昵的抱着铃铛,片刻也不舍得放手。铃铛也特粘糊她,方翔欢喜之余,可也多少有点吃味。

中州虽不是旅游城市,可也有美景无数,谢玉音领着铃铛逛了几个景点后,顺势进了一家大型超市,要给铃铛采买零食。

雪饼、果汁、大大卷,七个女孩子每人给铃铛买上一份,一眨眼的功夫,大家的篮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大家在超市里行进的过程.中,蓦的,周晓莲冲出人群就朝着不远处跑去,陈岚吓了一跳,娇声喊道:“死丫头,你羊癫疯犯了?”

“铃铛又亲了我一下,我要买酸奶.奖励她。”周晓莲头也不回,兴匆匆的喊着。

大家伙忍俊不禁,谢玉音在铃.铛挺翘的小鼻子上似责实喜的轻轻点了一下,笑靥如花,洋溢着由内而外毫不掩饰的幸福感,打趣道:“铃铛,你可别亲你小莲姐了,你再亲她几下,她可是会破产的。”

“嘻嘻…”铃铛贼兮兮的笑着,美丽的大眼睛弯成了可.爱的贼月亮。

陈岚怜爱的摸着铃铛的小脑袋,她本是刚硬如火.的烈性子,说话铿锵有力,可是在铃铛面前,那眉眼柔顺下来,就连语调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似乎生怕会吓着这个集钟灵毓秀于一身的小娃娃:“铃铛又乖又可爱,真惹人疼。我也有两个小侄子,每次回去都被他们吵得烦透了。哼哼,他们要是能有我们铃铛一半的可爱,我就谢天谢地了。”

“嘻。”铃铛得了夸奖,抿着小嘴笑个不停,那小小的.得意劲头,瞧来也让人生出满心的喜气洋洋。

说话间,方翔就.见到前方配菜区有一个大幅广告牌:特供应新鲜福寿鸭…。广告牌前,顾客排成了长龙,一个个翘首以待。

“一公斤七十八元?”方翔瞧清楚了价格。其实超市的加工很简单,以配菜的形式出售,无非就是收拾干净后,加上一些作料。而一旁也有雉鸡配菜出售,价格是每公斤五十五元,只是与福寿鸭配菜前的人头攒动对比,这里明显要冷清很多。

“福寿鸭配菜,省了大家拾掇的功夫,回家照着配菜说明添水直接煲汤,省时省力,等鸭汤煲出来,那滋味简直绝了。不少家庭周末月底买上一只吃个痛快。”谢玉音见方翔留意野鸭配菜,这就笑呵呵的解释着,继而朝着方翔神秘的眨眨眼,压低声音:“超市供应的福寿鸭配菜往往是供不应求。翔子,恭喜你。”

谢玉音笑意如春风弥漫,瞧来赏心悦目的很,话语中更有几分与有荣焉之意,好友能在偏僻的宁远村做出一番扬眉吐气的成绩,她这心里头也是欢喜雀跃。

“多谢你,玉音。”虽说以二人的关系,‘道谢’会显得有些过于正式,可方翔还是很想表达一下自己心头对谢玉音的感谢之情。谢玉音虽没有像夏日菲菲那般给与方翔一些学识上的帮助,可那不停的激励、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却让方翔在苦恼时有安慰,在骄傲时有督责,有赖她的电话,让方翔在宁远村的日子,过的逍遥而不寂寞、舒心而不忘形。

“说这些干什么?”谢玉音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娇嫩如花的唇瓣微微噘起,灿若春水的眸子娇媚的横了方翔一眼,以此来表现自己心头的不快。

美女就是美女,轻嗔薄怒也别有一番动人的颜色,二人近在咫尺的窃窃私语,方翔将这惑人姿容瞧在眼中,好似也从谢玉音似嗔似怪的眸子中瞧到了一点其他的东西,而方翔那原本平稳的心境,就如有石子跌落的无波古井,轻水微澜、怎一个荡漾难安。

方翔呆呆望着谢玉音,眸子中种种色彩浮现:迷茫惊艳不一而足。在方翔这近距离的灼灼目光注视下,谢玉音玉面登时掠上一抹晕红,这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的绝佳美态,更是让方翔心潮澎湃,一时间为之吸引。

“死翔子,说不上几句话,又动歪念头!”谢玉音握紧秀气玲珑的拳头,毫不留情的在方翔的肩膀上狠狠捶了一记,然后抱着偷笑不已的铃铛,转身快步远去,只留给方翔一个美好无限的曼妙背影,引人遐思不断。

‘咳咳,我一天到晚在乱想什么?’方翔甩甩头将脑海里那一点很古怪的念头甩出来,正要追上谢玉音,却见周晓莲奸诈兮兮的探过脑袋,捅捅方翔的胳膊,低声道:“方翔,玉音姐不虚荣不爱财,又懂得洁身自好,你知道吗?”

望着周晓莲那异常郑重的神色,方翔愣了一愣,继而失声轻笑:“玉音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

周晓莲笑嘻嘻的又道:“玉音家里很富裕,没有家庭负累。她还是独生女,她爸妈事事都顺着她的意思,你知道吗?”

周晓莲没头没脑,方翔益发茫然,自顾自的笑道:“小莲,我跟玉音可是做了五年好友,她的父母我也很熟悉。”

“呃…”这会儿轮到周晓莲发怔了,挠挠脑袋,半晌后给了方翔一记白眼,转身追撵前方的谢玉音,嘴里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小声嘟囔着,“猪头。”

……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

和风微拂杨柳,天边晚霞如血。

这远方天际美景如画,而地上的都市华灯初上处处流光溢彩,瞧来也是美不胜收。铃铛赖在谢玉音的怀中,透过出租车的车窗向外张望着:明暗交替璀璨迷人的霓虹灯管,川流不息的各色轿车,光鲜时髦的都市男女,每一样都能让铃铛津津有味的看上好半天。

今晚谢玉音请客为方翔接风,地点是市区美食街的鸭王记。

鸭王记总计四层,仿古建筑、气势雍容。门前汉白玉石阶一尘不染,门口迎宾的两个门童,动作优雅的就像是地道的英国绅士。

进入其中,触目所及,处处金碧辉煌、富贵气息逼人。

方翔曾到鸭王记来到一次,那是他获得大二学年的一等奖学金后,在宿舍哥们的撺掇下来此请客,不算酒水每人八十块的最低标准,让人颇有些心疼。可就是当年的这顿饭,让方翔与谢玉音得以认识更是渐渐成为知交好友,每每回忆起来,方翔总觉得这顿饭吃的值。

故地重游,方翔心境愉快,谢玉音纤柔的嘴角也是笑意弥漫,二人对视一眼,俱都从对方眼中瞧出那浓浓的开怀之色。

谢玉音的六个小姐妹,有三位佳人有约,留下周晓莲、陈岚跟王丹作陪。

鸭王记四楼是雅间,而一二三楼都是大厅。古朴的红木桌椅古色古香、雕龙刻凤益显尊贵。装饰方面,厅内出色的灯光完美的配合着丝绸金箔等传统元素,让人眼前一亮。餐桌彼此间由木质格栏隔开,虽无法阻绝厅内的欢声笑语,却也留给人们几分隐私权得到保护的尊重感,让人无从挑剔。

一行六人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二楼大厅,随便找了一处座位坐了下来。

谢玉音点了六菜一汤,这种高级餐厅,菜色精致而分量很少,倒也不怕会浪费。菜是荤素搭配,而汤,则是鸭王记六大名菜之首的福寿老鸭汤。

福寿老鸭汤的做法,脱胎于巴蜀传统名菜‘山珍老鸭汤’。

一锅一鸭,配以各种野菌山珍与多种原料,历数小时以文火精心煨煲而成,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更易于消化吸收,素有‘汤中极品’的美誉。而鸭王记的福寿鸭,原料用的不是寻常的家鸭或绿头鸭,而是味美不输野生野鸭的福寿鸭,一锅汤煲出来,更是香味四溢,说是‘闻之醉人’也不算夸张。

“菩萨保佑啊,这一次终于能吃上福寿老鸭汤了,呜呜,不容易啊。”周晓莲双手合十做拜谢满天神佛状,更是夸张的抽泣着,逗得铃铛笑得差点断气。

“小鬼头。”周晓莲被铃铛笑得面上一红,继而解释道,“大家来鸭王记,都盼盼着能吃上福寿老鸭汤。可是福寿鸭数量有限,而且一煨汤就要花上三四个小时,所以鸭王记每天都会定量供应老鸭汤,先到先得,能吃上福寿鸭,讲究的就是运气。”

众人谈笑间,美味佳肴一一端上。巧手名厨的得意之作,方翔是叹服不已。而觥筹交错之际,周晓莲、陈岚与王丹开始询问起方翔的种种,工作年纪等等等等。毕竟谢玉音先前的介绍太过笼统,只说方翔在一山明水秀的农村搞禽类养殖,如此含糊其辞,就不能不让这三个好奇心旺盛的丫头浮想联翩。

“我养的是绿头鸭,准确一点的说,就是福寿鸭。”方翔觉得自己的事业虽小,可总归是心血结晶,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也就压根儿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地方。方翔说着话,蓦的一拍脑门,恍悟似的拿起随身挎着的背包,望着谢玉音道:“瞧我这脑子,居然忘了这件事。玉音,我给你带了几斤野鸭蛋,是我自己腌制的,等回去你尝尝。”

第一百零六章 咸蛋惹出小风波

第一百零六章

咸蛋惹出小风波

“慢着。”周晓莲用力眨巴着眼睛,呆愣愣的望着方翔,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后,方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福寿鸭是谁养的?”

陈岚与王丹的表情虽不像周晓莲那般夸张,可瞧着方翔,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尚不待方翔开口,谢玉音已经抿嘴轻笑起来,一边替铃铛夹菜,一边柔声解释着:“我不是说过嘛,翔子是搞野鸭养殖的。其实这驰名中州的福寿鸭,就是翔子培育出来的。”

“老天。”周晓莲惊叹出声,神情大为激动,颤声道,“方…方翔,福寿鸭居然是你培育的?难不成,这整个中州市的福寿鸭全都是你一个人供应的?”

“目前来说是这样。”方翔笑着点头。

“买噶的!”周晓莲的眼睛瞪得滚瓜溜圆,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翔,咋舌不已,“超市一公斤福寿鸭卖78块,你这一个月少说也得供应两三万吧,那你得赚多少钱?乖乖,我居然一直跟一个大资本家坐在一起,嘿嘿。”

周晓莲咋咋呼呼,却是无法.掩饰眉宇间的震撼之色。陈岚与王丹也是惊讶莫名,她们清楚谢玉音绝对不会说假话,可这一时间,她们还真无法把衣着朴素的方翔与那控制中州市福寿鸭源头的养殖大户相提并论。

“我供应的数量不算少,可我不是.直接面对终端市场,我是与菜市场打交道,以批发价卖出,也只是赚一点蝇头小利罢了。”该谦虚的时候就得谦虚,尤其是在谢玉音的姐妹们面前,方翔可不想留给她们一个张狂的坏印象,客套一句后,笑着总结道,“所以我可不是什么大资本家大企业家,我是小本买卖,赚点辛苦钱而已。”

谢玉音望着方翔,抿嘴轻笑,美.眸中蕴藏着赞赏的色彩。周晓莲三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她们不便直接去询问方翔的收入家底之类的隐私话题,可就冲着方翔这谦逊的态度,即便方翔真的身家不菲,她们也是觉察不到半点的隔阂。

餐桌上的气氛依然融洽,只是多了一个探讨的话.题。在周晓莲三人好奇的询问下,方翔说一些野鸭养殖过程中的趣事闹事,这几个大城市长大的女孩子听来只觉得特别新鲜。而在方翔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宁远村的青山绿水似乎也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有山有水好地方啊。”周晓莲双手握拳,一脸的渴求.之色,“我真想到你们那里生活几天,喝喝山里的甘泉,吃点不打农药的蔬菜,对啦,一定要瞧瞧你那个现实版的开心农场。”

“是啊,农村生活多美啊。”王丹附和着道,眼睛里冒.着小星星,“我也想尝尝玉音提到过的白片肉跟麦芽糖,还有啊,如果能再享受一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哈,想想都美的冒泡哎。”

‘呵呵,还享受哪!.如果真让你到田间地头去体验一下,估计半个小时就能把你累哭了。’望着文弱白净的王丹,方翔暗地里笑得肚皮疼。

真正的农村生活压根儿不是这些城里女孩儿想象的那种充满诗情画意的调调,种地是实打实的劳作,跟享受之类的字眼完全不搭界,‘粒粒皆辛苦’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则。不过城里人若是厌烦了都市的喧嚣与令人窒息的工作生活压力,空闲之际到偏远农村去游玩小住、尝个新鲜,倒也是个不错的消遣。不说别的,单单是那原生态的环境跟农村邻里间那股子质朴的气息就已经让人受用无穷,小住几日,管保你神清气爽。

周晓莲三人唧唧喳喳,言语中不离对农村‘悠闲’生活的艳羡之情,感于大家对铃铛的爱护,方翔笑着提出邀请:“玉音,村里的老人们挺想你的,老张奶奶他们三天两头念叨着你。你有空的话,就来一趟,顺便叫上小莲她们,我来招待你们。住处不用担心,我现在住养殖场,祖屋有四间房子闲置着,你们就是来上十几个人我也照样安置的下。”

“呵呵,那感情好。七月份最热的时候,公司里按照惯例都会放上几天长假,如果时间充裕,我去看望一下村子的老人跟孩子们。”谢玉音轻笑着点头,周晓莲早已是欢喜雀跃,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假期,一侧的陈岚与王丹也是喜形于色。

说话之际,周晓莲将注意力转移到方翔的背包上,眼神一亮,乐呵呵的道:“这里面是野鸭蛋?”

方翔笑着点头,周晓莲可怜巴巴的道:“我还没见过野鸭蛋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这是腌制好的咸蛋,蛋壳都变了颜色。你要是想看啊,下次我捎给你几个没腌制的鲜蛋。”方翔笑着将鸭蛋提出来,递给一侧的谢玉音,却又赶忙嘱咐着,“这些咸蛋我已经煮熟了,现在天热,你们公寓没有冰箱,回去抓紧时间吃掉,免得搁坏了。”

“呵呵,谢啦,翔子。”谢玉音接过咸野鸭蛋,因为开心,眼角轻轻弯了起来,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妩媚跟惑人的风情。方翔总觉得今天的谢玉音有些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却又说不清楚。而此时,谢玉音望着这碧绿如翡翠的蛋壳,讶道:“这蛋壳的颜色是染得吗?”

“不是,是老汤泡的。”方翔笑着解释,此时铃铛早已取出一个咸鸭蛋,轻轻磕破后,麻利的剥掉蛋壳,然后托起那碧绿色的鸭蛋,献宝似的呈给谢玉音。

“铃铛好乖!哈,这咸蛋的味道真好。”谢玉音接过咸蛋,轻轻嗅了一下,不由的露出陶醉之色,轻轻掰开蛋青,周晓莲三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登时变了,三双眼睛直愣愣的望着里面的蛋黄,就好似见到了天下最奇特的景观:黄澄澄的蛋黄表面光泽浓稠,是夕阳晚照的动人色调。在皎洁的灯光映照下,蛋黄散发着一股子幽幽莹光,就像是一块淬了烈焰的钢…

不说味道,单单是这卖相,就已经引人垂涎。谢玉音忍受不住那馥郁香气的诱惑,在周晓莲三人灼灼目光注视下,轻启贝齿咬下一小块蛋黄。

“哈!”谢玉音神色振奋,轻呼出声,三下五除二将咸蛋吃入腹中,纤手又伸向了那袋咸野鸭蛋,麻利的磕破蛋壳,开始消灭第二个咸蛋。

谢玉音眉飞色舞不已,眉宇间有一股子发自心头的欢畅,却是没有做出只言片语的评价。谢玉音的古怪,让周晓莲三人面面相觑,忙也有样学样,一人拿了一颗咸蛋开始品尝。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周晓莲赞叹出声,正要搜肠刮肚的想几句合适的评语,却发现自己罗织语言的当口,谢玉音早已剥出了第三颗蛋。

周晓莲赶紧的闭嘴不语、闷头吃蛋,这咸蛋有着醉人的馥郁咸香跟那提神的清冽甘甜,味道之奇美,是周晓莲生平仅见。眼下这美味数量有限,如果因为啰嗦而少吃上一口,那可是一件大大的憾事。

一时间,餐桌上冷清的可以,谢玉音四女展开了吃蛋竞赛,把方翔与铃铛逗得直乐。也有几个客人从过道经过,见状好奇的观望着,显然是为张记咸蛋那独有的奇特卖相所吸引。

谢玉音一起吃了四个咸蛋,方才惬意的停手,望着方翔,神色动容不已:“翔子,你从哪里搞的这个好东西?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

“呵呵,这是老张奶奶的祖传绝活——张记咸蛋,前段时间,她老人家把这手绝活传给了我。”方翔笑着解释,笑眯眯的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简直绝了!”谢玉音朝着方翔一翘大拇指,赞不绝口,“咸鸭蛋我吃过很多,可没有一个牌子能比得上…”

谢玉音话未说完,就听得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先生小姐,对不起,本店有规定,顾客不能携带外来酒菜、来此就餐。”

抬头望去,却见一位女服务员正朝着众人礼貌微笑。一般的酒店都不允许私携酒菜,这个规矩大家都理解,谢玉音起初也只是想浅尝辄止,孰料这咸蛋太过美味,让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开怀大嚼之下,非但引来了其他客人的留意,更是惹来了服务员。

此刻被人点醒,大家多少有点尴尬,方翔忙道:“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家乡的特产,拿来给朋友尝个鲜,我们这就收起来。”

“打扰客人们用餐,请原谅。”服务员达成目的,也就礼貌的致歉,正要离去,此时一个四十多岁、领导模样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望着服务员,轻声道,“怎么了?”

“这几位客人拿了点土特产在店里品尝,本来没什么的,可刚才有不少顾客瞧见了,以为这是咱们新推出的特色菜,也想照样来一份…”服务员简明扼要的一说,那女子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小题大做,你第一天来上班啊?下去吧。”

女子低声训斥一句,望着方翔等人,深鞠一躬,歉然道:“服务员不懂事,小题大做了。有打扰之处,希望几位多多包涵。”

方翔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若是对方得势不饶人,他也必定会怫然不悦,可女子这一鞠躬道歉,方翔却是局促起来,赶忙道:“你太客气了,我们这就把咸蛋收起来。”

方翔与谢玉音收拾着咸蛋,女子无意中望了一眼,却不由的奇道:“这…这是鸡蛋?”

“野鸭蛋。”方翔随口答着。

女子望着周晓莲刚刚掰开的咸蛋,暗自称奇:‘咸蛋腌制成这种颜色,当真是罕见的很。不说别的,单单是这蛋黄的卖相,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也怪不得别的顾客会心动。这蛋没有包装,看来这年轻人说的不假,是家乡的土产。’

女子心头思绪快如电闪,突然望着方翔,礼貌的笑道:“这位先生,我想买一个咸蛋品尝一下,可以吗?”

第一百零七章 商机 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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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邻里情意

第一百零八章

邻里情意

兄友弟恭

‘一旦研究成功’,这个‘一旦’究竟是多久,钟万力语焉不详,方翔也就不得而知。

不过,钟万力的话始终给了方翔无尽的希望,所以此次中州之行,方翔觉得收获颇丰。

方翔也想过先尝试一下妇幼保健医院现有的治疗方法,可钟万力的一番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先生,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不赞成这样。一来就如我先前说过的、疗效甚微;二来是最主要的原因——新疗法与现在的疗法之间有很多相悖的东西,比如说药物,比如说训练课程。照我建议啊,孩子还小,你大可以先耐着性子等待新疗法的出炉。对了,平日里多陪陪孩子,让孩子保持欢快的心情,这样对日后的治疗大有裨益。”

作为保健医院的主治医生,钟万力这句话算是良心到家。这也就是看在郑久的面子上,若是换了旁人,他也早就动员对方交纳不菲的住院费进行治疗了,毕竟这关乎他的奖金收入。

第二天清晨,与谢玉音依依.惜别后,方翔跟铃铛踏上了返乡的归程。半路上,铃铛喜滋滋的摆弄着大家买给她的丰盛礼物,方翔接了一个电话。

“嗯,辛苦了辛苦了。”在电话上,方翔.表示着感谢,末了又道,“再有两个小时我就到家了,不如大家一起吃个中午饭。哦,既然这样,那改日我请你们。对了,下午劳烦你们帮忙给搭建起来,好,谢谢。”

方翔放下电话,见铃铛一脸的.好奇,这就在铃铛耳畔低声道:“蒜头的新房子造好了,玩具公司的人下午到咱们的养殖场,今天傍晚之前,就可以给蒜头搭建好新房子了。”

“哈…”铃铛惊喜的瞪大眼睛,握紧小拳头满心期盼着,.想要看看蒜头的新房子究竟是如何的漂亮与舒适。

“咦?说我坏话?”背包里传来蒜头低微而含糊的声音,.鸟类的耳力是远超人类的灵敏,所以即便是方翔低微的耳语,也被蒜头听见了。

‘这个不甘寂寞的小鬼头!’方翔失声轻笑,可也不.敢放蒜头出来,生怕怕惊扰了司机,这就隔着背包轻轻拍了几下,就像是慈祥的父亲温柔的安慰哭闹的孩子,蒜头这才安静下来不再多嘴。

九点左右,方翔.到了周莱市,来到银行取出六万块钱,这是给工人的工资。之后片刻也没有耽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宁远村。

临近中午,骄阳悬空,就好似一个刺目的火球,毫不吝啬的将周身热度尽数的散发出来。

方家祖屋内,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热闹的就像是在过年。客厅里坐满了,还有一些人索性坐到了屋檐底下,在烈日炎炎下卖力的挥着蒲扇,一个个虽汗流浃背,却依然是笑容满面。

方翔给乡亲们发着钱,八十八个工人,其中四十个做了两个月,平均工资一千多块。另外四十八个是六月初上岗,一月下来平均也有五百多块。

“每天干那么点活,却赚了这么多钱,这地里的活还愣是半点没耽误。这钱来的,老鼻子舒坦了!”东根叔乐歪了嘴,将十张小红牛细细的展开抚平,小心翼翼的放进老旧衬衫的口袋里,用力按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又龇牙咧嘴的笑得一脸灿烂。

东根叔说着话,却见一旁的柱叔正掰着手指头算着,嘴里还叨叨个不停,东根叔好奇起来,拿烟袋锅子推推柱叔,疑惑的道:“吆喝,柱子,你嘀咕啥呢?”

柱叔被打扰了,也不着恼,摸摸脑袋,嘿嘿笑个不停:“我在算这一年能赚多少钱哪。”

“哈哈哈…”东根叔笑得前俯后仰,不屑的道,“哎呀柱子,你就别显摆你这数学了,上高小的时候天天吃鸭蛋的主儿,你能算计明白个啥呀。”

东根叔与柱叔的庄稼紧挨着,前些年为了庄稼地界的事儿,吵了几回。理屈在东根叔,因为他多占了几步。这事儿老人们都知道,不过他们觉得东根叔过得挺辛苦的,媳妇是个药罐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孩子又要上学。老人们这就安抚着柱叔,说‘算了别较真、你家总比东根好过的多’。柱叔是个要强的人,虽说他不是很心疼那点粮食,可总认为在这件事上被东根欺负了,丢了面子,那感觉就像是王八钻进炕洞里——窝火又憋气,所以日后一旦有了机会,总要取笑东根叔几句过过嘴瘾。东根叔起初也是逆来顺受,后来有一次被柱叔说火了,就跟柱叔吵吵起来。一来二去,二人就有些死不对付。一有机会,总要互相笑话几句。

柱叔不爽别人老揭他短,尤其这人还是东根叔,要是换了平日,早又跟东根叔争个脸红脖子粗。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柱叔遭了取笑,却也半点不恼,反倒是摇头晃脑的道:“哎,你说的对,可没辙,我数学学得没你好,可咋样呢?我两月一千三百块,你东根才一千零六十,没得比喽。”

柱叔得意洋洋的很,东根叔连连摇头,笑骂道:“你呀,就不能让你比别人强,强一点就摆出这臭德行。”

东根叔无话可说,柱叔那才叫一个趾高气扬,正要再说上几句过过瘾,却被柱婶拦住了。柱婶望着东根叔,笑眯眯的道:“东根啊,当年俺家盖屋的时候,你前前后后张罗着,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跟你柱哥心里都念着你的好呢。你说说,就为了点地界的事儿,闹得咱两家连过年都不上门,不值当的。我跟柱子昨晚研究过,这事就别提了,秋耕后再多让你几分,多大点事儿!”

东根叔愣了一愣,望着柱婶那诚挚的神色,再望望柱叔那讪讪的笑容,东根叔的眼圈突然微有些红润,忙掩饰似的用力抽了一口旱烟,急急的开口:“别…别介啊嫂子,这事儿我不对,该我让给你们才是。唉,是我贼迷了心窍,就想多占那几垄地多收点粮食,就为这事,你弟妹没少骂我,我也三番五次想张张嘴给你们赔个不是,可你也知道我这人死要面子,张不开那嘴啊。”

东根唉声叹气,柱婶忙扯开嗓门嚷着:“你别让,你让嫂子跟你急。秋花的身子骨不好,铁蛋上学要存钱,你拉扯着这个家,不易哪。”

“以前是难。”东根叔满脸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想起以前的日子,唏嘘不已,可一拍衬衫的口袋,整个人却又精神焕发起来,“柱哥,嫂子,这地我得让给你们。现在我跟着玉娃沾光赚钱了,往后的日子就过得有奔头啦。兄弟得堂堂正正的做人哪,不能再搞那些丢三下四的鬼把戏,日后啊,咱得让后生们念起他东根叔的时候,都挑一下大拇哥。”

东根叔与柱叔两口子你推我让,方翔将这情景瞧在眼中,只觉得满眼的温馨与融洽。魏老头笑哈哈的发话了:“行了,都别推让了。以前的事儿啊,就让过去吧。别说什么谁对谁不对的,其实都是‘穷’闹的。听我的,这地界也就别动了,柱子家的杠子年底不是要回家结婚吗?东根,你在养殖场里多卖卖力气,多赚点钱,杠子结婚的时候,你包个大点的红包,这不就什么都齐了嘛。”

“中!魏大叔说的在理儿,我听您的。”东根叔用力点头。

柱叔也乐了,望着东根叔,手指搓捻着,一脸的财迷样,拿腔拿调的道:“东根啊,老侄子结婚,你这做叔叔的,钱给的少了,可拿不出手啊。”

柱叔这一开口,大伙儿哄堂大笑,东根叔与柱叔心里头的芥蒂彻底抛开,这就笑骂着道:“你整个一地主老财。我包大礼,是看魏大叔跟嫂子的面子,要冲着你啊,嘿,我还就拿稳架儿了,我就带一张嘴去。”

大人们喜气洋洋,孩子们也是欢声笑语。铃铛在里屋里分发着礼物,礼物是方翔采买的,经由铃铛的手发出去,目的是要铃铛跟小朋友们搞好关系。

中午时分,大家一一散去,柱叔与东根叔和好如初,就吆喝着喝酒庆祝,更是拉着方翔作陪。

……

红砖青瓦房,窗前院落里数丛不知名的野花粗犷的怒放。

客厅里,方翔几人笑意开怀觥筹交错;厨房里,柱婶咧嘴笑着,锅铲交撞不停、菜入油锅滋滋响;当然也少不了躲在厨房偷吃的铃铛跟蒜头因为分赃不均而发出的笑闹声。种种声响糅杂在一起,成了一曲美妙的乡村交响乐,听在耳中喜上心头。

方翔被柱叔与东根叔强行让到了首座位置,柱叔举起杯子敬着方翔,更是一脸的感慨:“玉娃,柱叔知道你不爱喝酒,不过今天这酒,无论如何你得喝一点。说一千道一万,要不是你和这养殖场,我跟你东根叔这点别扭,指不定要拧巴到猴年马月哪。”

“柱哥这话太对啦,这就得谢谢玉娃。”东根叔也用力点头,却又颓然叹道,“唉,都说人穷志不穷,可说的容易啊。我东根穷,这腰杆子就是硬不起来,人活得憋屈、心里头总有块云彩烦的慌,瞅谁都不顺眼,往日我见谁都爱吵吵几句。可自打前段时间在养殖场里干上活,我这活得就顺心了,脾气也好了,大家伙都说我像变了个人。其实没别的,我就觉得生活有奔头了,老婆的药钱也有了、孩子的学费也有望了,我还有啥烦的呢?”

柱婶端上一盘凉拌西红柿,听了东根叔的话,咧开嘴笑得欢,嚷嚷着道:“东根这话中听。咱村里,家家户户的关系那是都不错,不过也总少不了些磕磕碰碰。可自打玉娃这养殖场开了,邻里这关系就越来越好,没别的,手里头渐渐的有钱了、大家伙这心也就大了,往日里装不下的一些东西,今儿个也就装得下喽。”

第一百零九章 小小城堡

第一百零九章

小小城堡

大家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就在酒酣耳热之际,方翔的手机响起。

方翔接通电话,聊了几句后放下酒杯,望着醉眼惺忪的柱叔与东根叔,歉然道:“柱叔、东根叔,你们慢慢喝,我失陪了。我给蒜头订了一套新房子,现在已经到货了,厂家在村头,我得去接一下。”

“蒜头的新房子?”柱叔与东根叔齐齐一愣,也不约而同的来了兴致,笑哈哈的道,“同去同去,我们也去开开眼。”

“我的新房子?”蒜头耳朵尖,小炮弹似的冲进屋来,落在方翔的肩膀上,小眼睛瞪的溜圆溜圆的,急冲冲的吵吵着。

“是啊。”方翔宠溺的摸摸蒜头的小脑袋,柔声道,“走,一起去看看。”

方翔抱着铃铛领着蒜头,在.柱叔柱婶与东根叔的陪伴下,来到了村西头。

村头停着一辆货车,上面装满了.林林总总的健身器械。东根叔左瞅瞅瞅右望望,神色茫然:“咦?没鸟笼啊。”

蒜头也在紧张兮兮的张望着,.半晌后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小脑袋,不停嘟囔着:“没有房子啊,没有房子啊。”

蒜头是小孩子心性,眼前希望渺茫,它的心头就不.由的患得患失起来,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方翔,迫切的想从他嘴中听到希望的话语。

铃铛围着车篷转了一圈,没发现半点房子或者鸟.笼的影子,原本兴奋的小脸也垮了下来,沮丧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更是伸出小手用力的晃着方翔的手掌,委屈的撅起了小嘴,上面能挂一油瓶,瞧这架势,就像是要替可怜的弟弟讨个说法的大姐姐。

“呵呵…”方翔瞧着这两个小鬼头惨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也怕她们着急,忙道:“别急别急,认真看看看这些健身器械下面。”

大家这才注意.到,健身器械的底下,是两个超大号木箱子,沉甸甸、推一下纹丝不动。箱子旁边还有一大块厚厚的混凝土,上面打了一圈的膨胀螺栓,样子古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此时货车上下来五个人,当先是一个西装笔挺的斯文青年,一见面就与方翔热情的握手:“方老板,你好。麻烦你给安排个地方,我们先把健身器材卸下来。”

方翔笑着点头,引领他们来到了开心农场。这五人是周莱市金龙玩具公司的员工,开心农场内那各色各样的玩具,基本都是在这家公司进的货,方翔也就成了他们的一个大客户。这一次,方翔借着给蒜头定制房子的同时,又通过这家公司购置了一批室外健身器械:单双杠、软梯、爬杆等等,继续丰富孩子们的业余生活。

卸载健身器械的过程中,引来大批孩子围观,孩子们摸摸这个、瞅瞅那个,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卸完健身器械后,那斯文青年道:“方老板,还有几个工人在后面,他们拉着预制件,待会就在你划定的地方打好预埋,三五天后等预埋牢靠了,我们再来安装健身器械,你看成吗?”

方翔点点头,又道:“那你们抓紧时间帮我把房子装起来。”

“没问题。”斯文青年赶忙点头。

大货车拉着那两个特大号木箱子驶进了养殖场。将木箱子抬下来打开,看热闹的乡亲们这才发现,这个箱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百宝囊:大小不等的木板、迷你型玻璃窗、迷你楼梯…

“蒜头的房子,蒜头的房子…”蒜头站在铃铛的肩膀上,小眼睛贼溜溜的望着箱子里的物件,激动的大嚷大叫。

在方翔的要求下,玩具公司的人把房子搭建在铃铛的床头。

工人们先在地上挖了一个2*2米、深四十公分的大坑,然后十几个人喊着号子将车上那块混凝土抬了下来,放入坑中后只露出十公分左右。

斯文男子解释道:“这是地基,有了这块定基石,房子绝对牢靠,别说那些动物,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休想推倒这房子。”

斯文男子笃定的很,说话间,工人们手脚不停开始组合着房子。看得出这房子的设计花了不少的心思,制作也极为精良,组合起来严丝合缝。

等到房子组合完毕,围观人群不由自主的爆发出一声齐齐的惊叹,这哪里是一座房子,分明是一座漂亮的小型城堡:高约一米半,白色的幕墙与橘红色的房檐,是童话里的梦幻色调。大厅内长毛地毯与欧式壁炉一应俱全,有一种奢华的美丽。透过那一排排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这些房间各不相同:卧室,书房,装满小罐子的储存室等等等等。每处房间高近半米、总计三层。以蒜头的高度,可以游刃有余的在房间内溜达。房间都有房门,房门有门拴,轻轻推开后,是笔直的过道与旋转式的楼梯。

“哇塞,哇塞!”蒜头激动的合不拢嘴,嘴巴上下吧嗒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

组建完毕后,工人们将这沉甸甸的房子抬起来,放在混凝土底座上,用膨胀螺栓固定牢靠。至此,这迷你城堡就算是搭建好了。

“哎呀,这城堡建的真好,这手也太巧了吧。”柱叔是老木匠把式、技艺精湛,可瞧着眼前这座精美非凡的城堡,就连向来自傲的他也是连连叹服不已。

耳畔传来大家伙的赞赏,斯文男子颇为得意,望着方翔,笑道:“这城堡的一切都是照着这个鹦鹉的身长设计的,保证它住在里面就跟咱们人类住在楼房里一样的舒适。二楼大厅直通到三楼,接近一米的高度,是它真正的休息室。其他的房间,都是照着方老板的吩咐,建造出来供它玩耍跟储藏食物的。”

斯文男子顿了一顿,指点着城堡,又细细的解说着:“方老板说灰鹦鹉喜热畏寒,我们特意在城堡的过道里藏有加温设备,有外接插头,最高温度设定在四十五度。城堡用的是复合材料,坚固的很,不信你们可以砸两拳试一试。密封性也很好,滴水不进那是夸大其词,可只要将房门窗户关紧了,蚊虫绝对进不去,更不用说方老板提到过的毒蛇猫鼠了。”

斯文男子得意的很,点燃一根烟喜滋滋的抽上一口,却又皱起了眉头,望了望蒜头,思量着道:“照着方老板的要求,我在里面设计了门拴拉环。瞧着这鹦鹉是挺聪明的,可它会开吗?”

斯文男子对蒜头的聪明程度还是不抱太大的希望,蒜头也不跟他饶舌,扑棱着翅膀飞到大厅前,伸出小脚丫子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扭动,‘啪嗒’一声,厅门应声开启。

“靠!这么牛掰!”斯文男子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双眼,香烟掉在地上也是浑然不知。

“小样!爷的本事还多着哪。”蒜头阴险兮兮的念叨着,哼着小曲走进大厅,还不忘顺手将门带上。

“方翔,我把门锁上了,你开开试试。”蒜头隔着大厅的玻璃,趾高气扬的嚷嚷着。

方翔用手微微一拽门把手,发现大厅门的确已经被反锁住,这就朝着蒜头一翘大拇指。蒜头得意起来,欢快的唱开了跑调小曲:“夜晚再黑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

透过钢化玻璃,大家隐约看到蒜头沿着旋转楼梯蹦跳着攀援而上,每上一层,就随便钻进一处房间,打开窗户朝外面贼兮兮的探头探脑。

蒜头上到顶楼,又兴匆匆的溜达下来,走出客厅后扑棱着翅膀飞到城堡的钟楼上,扯开嗓子兴奋的嚷着:“我是世界之王!哦也!”

乡亲们差点笑趴下,那斯文男子跟一众手下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不住嘴的嘀咕着:“灵异了,这鹦鹉灵异了。”

装好城堡后,斯文男子率着手下离开养殖场。乐坏了的蒜头飞到方翔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的道:“方翔,你今天真帅!”

“你这个小马屁精。”方翔被蒜头的小小马屁拍的异常舒坦,笑骂一句后,摸摸蒜头的小脑袋,柔声道,“这个房子,喜欢吗?”

蒜头点头如捣蒜,又飞到铃铛的肩膀上,兴奋的嚷嚷着:“铃铛,蒜头有新房子了,安全又漂亮。”

“嘻嘻…”铃铛一咧嘴,一边一个小酒窝,荡漾着醉人的灿烂笑意。见到蒜头这欢喜雀跃的样子,铃铛也打心眼里替它感到高兴。以前铃铛总担心蒜头的安全,怕有贼猫溜进来欺负蒜头、怕毒蛇来咬蒜头、怕讨厌的苍蝇蚊子臭虫来逗弄蒜头,铃铛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眼下有了这既结实又漂亮的小城堡,就如蒜头适才的小调:夜晚再黑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

这幢城堡由方翔提供图样,玩具公司设计制造的,造价不菲。只是方翔早已将蒜头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家人花钱,再多也值。

方翔除了为蒜头订做了一套房子外,也为铃铛订购了一件玩具,只等下个月铃铛过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突然惊喜。

为蒜头置办好新家后,方翔开始将咸鸭蛋的批量生产提上议程。

“大批量生产?”老张太太一愣后是一脸的惊喜过望,瘪嘴巴嚅动起来,伴随着一阵老泪纵横,“玉娃,奶奶高兴啊。奶奶没传错人,张家的祖祖辈辈们,都盼着这一天哪。”

第一百一十章 狗皮大氅跟三凶

第一百一十章

狗皮大氅跟三凶

老张太太喜不自胜,只是一想到手头那寥寥无几的宝贝黑疙瘩,却又犯了难:“哎呀,这黑疙瘩要进山才能找到哪。”

想起山里横行的狼群,方翔面色有些凝重,虽说上次狼群见了自己,表现的颇为友善,可方翔始终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老张太太也拧着眉头,唉声叹气的道:“这山里有狼啊,危险着哩。玉娃,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黑疙瘩也不一定还有没有,万一进山遇到点危险,不值当的。”

老张太太打了退堂鼓,方翔无意间想到了张爷爷进山的事儿,心头一阵费解,忙问道:“张奶奶,那当年张爷爷进山,都是一个人?”

“是啊。”老张太太想起老伴儿,精神陡然一振,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笑眯眯的道,“你张爷爷每次都是一个人进山,这黑疙瘩是咱张记咸蛋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了。要说起你张爷爷,虽说这身子骨不太结实,可大家伙都说他是个响当当的硬汉子,再苦再累他也不怕。凌晨两点多钟起床,披星戴月的就上山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啊,兜里就装满了黑疙瘩。咦?也不对,刚拿回来那阵,这些黑疙瘩有的紫红、有的黑红,放得久了,就成了老黑色…”

人老了就喜欢念旧,也爱唠叨,老张太太这一絮絮叨叨,话题就扯远了,方翔倒也不急,笑呵呵的听着,权当听个故事,待老太太念叨完了,方才提醒道:“张奶奶,那当时大奇山上没有狼?这不可能吧。张爷爷身子骨差,他怎么敢一个人上山?”

“那年头山上也有狼,你张爷.爷每次进山,我都挺担心的,可他性子倔,我拦不住。不过他每次去,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老张太太皱紧了眉头,老伴儿最后一次上山,距今也有二三十年的光景,岁月催人老、记忆力也随之下降,回首往事,老张太太总觉得有些迷糊,用力寻思好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想不透这里面的文章,很多事儿也记不清楚,老喽。”

方翔微微有些失望,见老张太太.一脸的颓丧,正要安慰她几句,不料老张太太一拍脑门,喜道:“对啦,玉娃,快去找找你魏爷爷。这黑疙瘩的事儿,你魏爷爷是唯一知情的人。你张爷爷跟他关系最好了,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你张爷爷上山的事儿,没准他能知道。”

……

“上山?”魏老头吓了一跳,一瞪眼.呵斥着,“玉娃,你不要命了?”

方翔已经得到老张太太的首肯,这就将进山寻找.黑疙瘩的事情给魏老头大致讲了一下,魏老头沉吟不语,好半晌后方才缓缓的道:“我想起来了,张大哥当年进山,我也骂过他。我说‘你发疯了!别说遇到饿狼,就是猞猁也够你喝一壶的。虽说这玩意胆小,可要是逼急眼了,单只狼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你更不行了。’张大哥怎么说的,他怎么说的?”

魏老头静下心来认真回忆,在方翔希冀的目光注.视下,眼神登的一亮:“对了,张大哥说他有宝贝、不惧猛兽!走走,玉娃,去找找你老张奶奶,让她寻思寻思,看看到底是啥宝贝?”

……

兜了一个圈子,方翔跟魏老头一起回到了祖屋。

“宝贝,啥宝贝啊。”老张太太茫然不已,掏出一把十.公分长的铜钥匙,打开了自己的那个老壁橱,顿时间一股子浓郁的樟脑味扑鼻而来。

老张太太一边.翻腾着,一边不住嘴的念叨着:“能有啥宝贝啊,他进山不带别的,又不过夜,就拿点吃的、披着件狗皮大氅,难道这狗皮大氅是宝贝?能防狼?”

老张太太泛着嘀咕,说话间,在方翔的帮助下将老壁橱里的破旧衣服翻了个底朝天,末了从最底下翻出一个包袱,打开后一抖,老张太太登时乐了:“找到了!瞅瞅,这就是那件狗皮大氅。”

所谓的大氅,也就是披风,没有袖子,颈部系带披在肩上用以防风御寒。也称为斗篷。

老张太太随手一抖,方翔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金灿灿的光芒晃了一下、耀眼生花,眨巴着眼睛适应一下、定睛望去,却见这狗皮大氅:毛皮呈黄褐色,斑纹异常美观,颜色极其鲜亮,在顶棚皎洁的节能灯光映照下,反衬着绚烂迷人的光泽。方翔瞧得清楚,这毛皮上还有一道道整齐的黑色条纹。

老张太太笑眯眯的摸摸这光亮如新的狗皮大氅,说道:“这大氅可有些年头了,打我嫁进张家门,就见到这大氅了。说是祖上留下来的,你说这古时候的狗得多大,长的多威风。你张爷爷说这黑条纹是黑狗毛编上去的,我咋看咋不像。不过你张爷爷对这大氅宝贝着哪,也就上山的时候拿出来御御寒,平常啊都把它锁的严严实实的。”

睹物思人,老张太太又是开心,又有些感伤。

“这…这是狗皮?”方翔越瞅越觉得这大氅不像是狗皮,这颜色条纹,充满了威武气概,好似是某种猛兽的皮毛。抬头望了魏老头一眼,却见魏老头也是瞪着这大氅怔怔的发呆。

“老姐姐,这大氅不像是狗皮。”魏老头开口说话,一脸的震撼莫名。

老张太太愣了愣,奇道:“不是狗皮是啥?”

“虎

皮!”魏老头沉声开口。

方翔也缓缓点头:“看这斑纹,我也觉得像虎皮,光看大小跟厚度,就不可能是狗皮。狗皮褥子我也见过很多,论毛色,也绝对不会有这么鲜亮。”

“虎皮?这是虎皮?”老张太太翻来覆去的瞅了半晌,虽瞧不出个所以然,可对魏老头与方翔的话也很是信服,这就困惑的嘀咕着,“那这杀千刀的死老头子干嘛骗我?”

老张太太气鼓鼓的努着瘪嘴巴,一脸的不爽,虎皮抑或是狗皮,在这个已经迈入风烛残年的老人眼中压根就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她不高兴的是老伴儿居然瞒了她一辈子。

方翔笑着解释道:“张奶奶,虎皮可是挺值钱的。我想张爷爷是怕有人觊觎这宝贝,老古语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被人知道你们家里有这么个好玩意,说不定还真能惹来些祸事。”

老张太太一琢磨,也觉得颇有道理,这才不再生老伴儿的气,此时魏老头笑呵呵的道:“我看啊,张大哥说的宝贝就是这虎皮大氅。龙是鳞虫之长、虎是兽中之王。虎抖威风势不可挡,向来为百兽畏惧。听说很多猛兽闻到老虎的味道都纷纷逃跑,张大哥这文弱的人披了这一件大氅,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在大奇山横行了。”

魏老头只是猜测,只是联系种种,方翔也觉得这说法很靠谱,望着老张太太,笑着道:“张奶奶,我想借一下虎皮大氅…”

“借啥借?拿去,给你了。”老张太太将大氅塞到方翔的手中,见方翔要推辞,老太太一瞪眼,不高兴了,“玉娃,奶奶在你这里白住白喝,日子过的滋润,可我从不跟你穷客套。今儿个啊,你也别跟我说些酸的,奶奶不爱听。”

魏老头也笑哈哈的拍拍方翔的肩膀,朗声道:“玉娃,收下吧。到我跟老姐姐这个年纪,早已是土埋脖子了。就是稀世奇珍,我们也看不到眼里了。这好玩意到了你手里,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哪。”

魏老头如此一说,方翔也就不矫情,痛快的将虎皮大氅收了起来。

魏老头一思忖,赶忙又道:“对了玉娃,大壮的爷爷是有名的猎户,家里有一把祖传的铁胎弓,威力极强。小时候我教过你射箭的本事,你去大壮家把这把铁胎弓借来,这几天你练一练,要是进山一并带着。”

方翔点点头:“行,我待会儿就去。这几天我也赶紧到网上查一查,看能不能买到一些狩猎装备用来防身。”

方翔话音刚落,老张太太却又皱着眉头道:“照我说哪,这进山的事儿还得好好思量思量,别莽撞了。反正我是不赞成进山,谁敢保证这虎皮就是有用呢?”

老张太太极为担心,方翔笑着宽慰她:“张奶奶,你放心吧,没有万全之策,我是不会轻易进山的。”

……

方翔赶到刘大壮家里,言明了来意。

“借铁胎弓进山?”刘大壮一惊,刘大婶子急了,赶忙道,“玉娃,你进山干啥啊?山上狼多,你别自个去冒险。要真有事进山,找上十几个人一起去,人多壮胆嘛。”

“妇道人家,别瞎吵吵。”刘大壮瞪了老伴儿一眼,他也知道方翔既然决定单独进山,就必定有单枪匹马的道理,也就不去多问,望着方翔正色道,“玉娃,我小时候没少跟爷爷去打猎,大奇山猛兽少,无非就是猞猁、野猪跟狼,人称‘三凶’。三凶里头,猞猁胆子小、见人就跑;野猪不会去主动招人,看见它远远避开就成;至于这狼,狼群会一起猎野猪,单只狼的主要食物是草兔。现在野草疯长,草兔肯定老鼻子多,狼不会缺食物,所以也不大可能会惹人。照着我爷爷传授的经验,夏天进山,最需要注意的不是猛兽而是山路。夏天雨水多山路滑,我家老三就是跌进山沟沟里丧的命哪。”

想到英年早逝的兄弟,刘大壮眼睛有些潮红,叹口气,从里屋的大衣柜里掏出一个藤箱,打开来,迎面是一股子霉味。

望着藤箱中的东西,刘大壮朴实的面上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玉娃,这就是我爷爷当年的打猎装备:牛皮绑腿跟护臂,登山靴,雄黄粉。他老人家进了一辈子山,就靠着这点看来不起眼的装备,一次次化险为夷。另外还有一把鸟铳跟铁胎弓,放在厢屋里,老伴儿,你去拿来给玉娃。”

第一百十一章 铁胎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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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进山见闻

第一百十二章

进山见闻

清晨时分,方翔进山。

来到山脚下,跟几位护林员通了通气,之后方翔沿着山路快步上山,身上也多了一把护林员借他的信号枪。

此番进山,方翔可算是做足了准备。刘大壮的爷爷留下来的猎人装穿在身上,腰间挎着锋利的开山刀;那登山靴大了一点,垫了两幅厚鞋垫刚刚好。登山靴鞋跟处的齿轮早已打磨的锃亮,刃口透着慑人的锋芒;身上背着一把鸟铳跟一把弓一壶箭;因为天太热,老张太太送的虎皮大氅没有穿在身上,而是缠在腰间。

方翔身上还携带着网上订购的指南针跟急救药物等一些必备物品,手机也充满了电带在身上。山林间信号会受干扰,一些山谷山坳间信号也可能跌至为零,只是方翔知道,即便手机没有信号,甚至电力也很微弱,依旧有一个全国各地通用的112专线供遇险人员使用。112专线跟普通号码不同,它接入的是一个免费广播信号,这个号码无论手机中有没有卡都可以拨打,也不需要任何费用。任何品牌的手机在任何地点都可拨通112专线,可谓是遇险之际最好的求救电话。

方翔伴着轻如薄纱的白雾走入了大奇山,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浸在袅袅白雾里,整个大奇山静谧幽然,这种安静,就像是混沌初开的沉寂。而那郁郁苍苍的山林,空气湿润而清新。徜徉此间,方翔惬意极了,甚至感觉到一丝安魂般的悠然气息。

“笃笃笃笃…”不知何时起,红日蒸腾,林间白雾渐渐的散去,山林中传来了啄木鸟的声响,那啄击树木的声音,铿锵而厚重,就像是奏响了一曲动听的交响乐。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日上.三竿之际,方翔已经步入了大奇山深处。

从远处看,大奇山是一座小山脉,.蜿蜒曲折却不算多雄伟。而真正进了山,方翔才发现,这大奇山的奇美秀丽与瑰伟雄壮,是一点都不缺的:前一刻,耳畔鸟鸣啾啾、眼前繁花夹道、身畔绿树成荫,行走其间,心情着实是好的一塌糊涂;而转过一个山坳,却见此处巨石嶙峋犬牙差互,不远处那铁似的山壁陡峭险峻、挺立百米之高,让人望之生畏。

‘这大奇山的风景真是够不错.的。处处都是原生态,只可惜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哈,这水也真够甜的。’

山涧小溪特别多,溪水汩汩流淌,声响如佩,侧耳倾.听片刻,只觉得心境欢快;掬起来喝上一口、清冽甘甜,落入腹中,周身凉意顿生,夏日的烦躁早已祛除殆尽。在溪流旁静坐片刻,真是有几分心空如洗的美妙滋味。

方翔徜徉在山林小径中、崎岖山石上,不由的为大.奇山的美丽与瑰伟所折服,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真想在各个美景前多逗留片刻,好好欣赏一番。

……

方翔是照着张大爷留下的地图、按图索骥,地图.上留有很多标志,瞧来异常明白:比如张大爷刻意用柴刀在山壁上砍下的印痕、一些奇特的树木与石头等等等等。

方翔体魄健壮,.只是山路累人,到了中午,一连赶了六个小时路方翔也有些吃不消,这就停下来休息。

方翔找了一处枝叶不算繁茂的树爬了上去。照着刘大壮的爷爷留下的法子,在山间休息用餐的时候,人的警惕性不可避免的会降低,这时候很容易被饿狼偷袭成功。上树可以安稳用餐,不惧狼之类的猛兽袭击。而且登高望远,便于观察四周情况。之所以要选枝叶稀疏的树,是因为这样的树不容易隐藏毒蛇,即便真有毒蛇,也易于瞧得清楚。老辈人留下的话,未必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则,可总是在这大奇山磨练出来的经验之谈,方翔琢磨着有道理,也就一一遵循。

“悉悉索索…”

方翔刚吃了几口馒头,就听得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上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枝叶剧烈的躁动。方翔警惕起来,利落的卸下弓箭,弯弓搭箭拉成满月、对准了声音发出的地方。下一刻,方翔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失声笑着,收起了弓箭。

“吱吱吱…”,毗邻的树上探出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却是几只尖嘴猴腮的猕猴。这几只猴子蹭蹭蹭的在树木间跳动,动作异常敏捷,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方翔所在的绿树。站在各个枝头,朝着方翔龇牙咧嘴,好像是在做着鬼脸。更有一个猕猴窜到方翔的下方,一手搭着树枝,一手对准方翔手里头馒头、平平托举起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方翔,活像是沿街乞讨的小叫花子。

“呵呵呵…”方翔瞧这猴子的可怜样,差点笑破肚皮,随手掰了一小半馒头扔给它,猴子吱吱的欢叫着,慌不迭的就往嘴里递。剩下的猴子有样学样,都伸出爪子讨食,眨眼间,方翔的两个馒头分发完毕,还有几个猴子没有拿到食物,急得吱吱乱叫。方翔手头虽还有余粮,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却也不再继续分发。

这些猴子很可能都是常去养殖场的那批,在方翔面前表现的颇为友善,即便是没分到食物的猴子也没有撒泼,跟同伴闹了一阵后,嗖嗖嗖的跑远了。

猴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林间就如弹丸似的几个起跳,很快就不见了踪迹。独处山林心头寂寞,有猴群这一闹,方翔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吃完午餐后,方翔正在喝水润喉,却听得不远处的树林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夹杂着猴子的叫声。下一刻,适才那几只猴子去而复返,只不过这一次手里头多了一些东西:有的擎着一根灌木枝,枝上有一些小小的浆果;有的握着一个果子,红彤彤的样子看来已经熟透。

猴子吱吱叫着,将手里头的果子尽数递给方翔,朝着方翔用力的挤眉弄眼,闹腾了一会儿后方才一哄而散。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哈哈,这年头猴子也这么聪明?哦,看来这些猴子很可能是常年到养殖场做交易的那批,认识我了,自然而然就显得亲切。”方翔心境大为愉快,擦净一个紫红的小浆果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像是熟透的山楂,味道很是可口。

吃饱喝足后,方翔下了树,继续赶路。大奇山虽美景怡人,只是很多地方地势陡峭,背阴处的山壁岩石上青苔滋生、滑不留秋。方翔踩着一双登山靴、抓地性好,可即便如此,也摔了几跤,所幸没伤到筋骨。

背阴处青苔祸害人,向阳处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那野草蔓延铺天盖地,方翔挥动着开山刀,披荆斩棘的前进。山上有一种叫做嘎勾藤的植物,这是一种常见的藤条,混杂在其他的野草中疯长。圆珠笔芯粗的细长藤条上长满了尖锐的倒刺,有极其微弱的毒性,这玩意划在脸上就是一道浅浅的血痕、麻痒难耐;攀在裤腿,一路被人大力扯落,时间不长你低头一看,那衣服保准脱线、很快就开了口子。直至此刻,方翔才切实的体会到护臂与绑腿的作用:挥舞开山刀的过程中,手臂不可避免的跟嘎勾藤亲密接触。行走在路上,低矮处的嘎勾藤就多情的撕扯裤腿。可任凭嘎勾藤的尖刺再厉害,也无法奈何这坚韧无比的老牛皮。

方翔行进的过程中,不时的有鸟兽被他惊动,大奇山最多的小动物要属草兔了,人家正躲在野草堆里惬意的用餐,结果被方翔惊动了,这胆小的草兔漫山遍野突突的跑,那场面,怎一个蔚为壮观。

“呜嗷!”凄厉的狼嚎声在附近响起,方翔心头微惊,又将弓箭擎在了手中。

伴随着狼嚎声出现的是两头灰狼。夏初的灰狼,毛色油亮膘肥体壮气势剽悍,不过方翔瞧得清楚,这两头狼的肚子瘪瘪的,瞧来还没进食。这两头灰狼显然也看到了方翔,却没有摆出任何的攻击架势,而是望了方翔一眼,隔着远远的就跑走了。

‘是狼没有敌意、还是畏惧这虎皮大氅的味道?’方翔暗自揣摩,而接下来,方翔一下午又见到了三头狼,甚至还因为不小心而惊扰了一头正在捕猎的灰狼,望着那飞窜逃走的兔子,狼空自咆哮,凄厉而凶残的嗥叫震得壁谷发出了阵阵的回音。方翔知道被打扰了狩猎的猛兽异常凶险,这就暗自戒备,生怕这狼会攻击自己泄愤,却不料那狼只瞅了自己一眼,就怏怏的跑远了,很快就无影无踪。

一路平安,无惊无险。

下午四点多钟,方翔已经走进大奇山的深处,也快走到了张爷爷给出地图的尽头。

此处是一块地势低洼的山谷,约莫有百十亩的面积。四周被高达百米的山壁环绕,外面山风怒号,可进入这山谷内,因为四周山壁的阻碍,这里面风息温顺,温度也较外面要高上很多。

山谷内不知名的野花粗犷盛开着,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块美丽的地毯。山谷的中心有一个大水潭,少说也有三十亩的面积,碧水幽幽,像是一块纯粹无杂质的翡翠,经常有鱼儿冲破水面,搅动起粼粼波光,带来了无尽的生机。

地图尽头有一个标记,张爷爷写的明白,说此处有一块大石头,他在石头的顶部用柴刀劈出一个五角星的符号。

方翔顺利找到了这块石头,石头顶端虽有些斑驳陆离,可五角星符号也瞧得清楚,只是在这里,方翔没发现什么黑疙瘩,这里除了遍地的野花外,就只有一颗奇形怪状的树,而这棵树,牢牢的吸引了方翔的眼球。

第一百十三章 血竭与猴骨

第一百十三章

血竭与猴骨

眼前这株树,高约十米,乍看之下,活像是一个大号的蘑菇。

相较树的高度,树身显得极为粗壮、直径约有八十公分,瞧来不太协调。树皮呈灰褐色,不算光滑,而树身上多是窟窿眼,像一截风化严重的钟乳石。叶子聚集在树的顶端,略一瞅量,叶子色泽墨绿,长约六七十公分、宽不过三两公分,聚集在枝头互相套叠,坚挺笔直,像极了一把把锋利的宝剑。

方翔愣了好半晌,他是种子论坛的资深会员,常年在论坛上跟网友海吹胡侃,耳濡目染之下,了解很多植物。眼下轻易的认出,这棵树不是旁的,正是素有树中长者美誉的龙血树。而瞧这树的形态特征,可能是剑叶龙血树。世界已知的龙血树有上百种,中国有五种,它们有一个共性,就是生长十分缓慢寿命也极长,几百年才能长成-棵树,几十年才开-次花,十分珍贵。

“奇怪,龙血树怎么会生长在这里?我国的龙血树不都是分布在云南跟广西这块地吗?”方翔茫然不已,他知道龙血树喜高温喜日照,也隐约记得一旦外界温度过低,龙血树就会因根系吸水不足影响生长发育,印象中某些种类的龙血树,冬天要求的最低气温不低于两度。

方翔暗自纳闷,只是瞧了一眼四周百米多高的山壁,感受着山谷内炙热的温度,却又若有所悟:‘对了,这个山谷就像是一个小盆地,温度较外面要高得多,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这龙血树才会在这里顽强的生存下来。’

如果植物学家见了这株龙.血树,必定是啧啧称奇不已,想方设法的搞清楚此处的地质水样气候环境与龙血树顽强生长之间的联系,然后发布一篇爆炸性的论文,获得相应的荣誉。不过,方翔不是植物学家,他的兴趣也不在此,惊叹半晌后,就开始研究那黑疙瘩的事情。

方翔瞧得清楚,龙血树的树身上,.粘连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黑疙瘩,大的有婴儿拳头那般大、小的只有玉米粒那般小,大多是色黑如铁,揪下一块与自己手头持有的黑疙瘩一对比,颜色质地别无二致。

‘这些黑疙瘩,居然长在树身上?’.方翔暗自惊讶,思绪快如电闪,脑海中一些模糊的信息开始渐渐的归拢在一起,他往日里在种子论坛见了不少有关龙血树的帖子,平日里只当是瞧个热闹,而到了这关键时候,方翔就意识到这些帖子的重要性,从头到脚回忆一遍,方翔渐渐理顺了思路:龙血树受伤后会流出-种血色的液体,这种液体是一种树脂,也是-种名贵的中药,称为‘血竭’或‘麒麟竭’。名贵的血竭是治疗筋骨疼痛的好药,能活血散瘀。血竭也分品级,以外色黑似铁、研面红如血、火燃呛鼻者为佳品。

“莫非这些黑疙瘩,就是血竭?”方翔觉得这个推论十.拿九稳,而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这就用开山刀在龙血树的树身上轻轻割破一个小口,就如推测的那般,树脂缓缓的渗出,色泽果然如鲜血般殷红刺目。

“哈,原来这龙血树的树脂,真的是血那般的红艳哪。”.方翔连连称奇,虽说龙血树树汁如血、在书本上早有记载,可书本上的记载是一会儿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会儿事。

其实龙血树的名字由来有一个故事:非洲西部.加那利群岛是龙血树的发源地,当地人传说,龙血树里流出的血色液体是龙血,因为龙血树是在巨龙与大象交战时、血洒大地而生出来的。

方翔用手指蘸.了点树脂,轻轻一捻,发觉这树脂极为黏稠。接下来认真观察,却见树脂渗出覆盖住了伤口,很快就凝固成一团,色泽呈现紫红。

望着树身上那大小不等的黑疙瘩,方翔大致推断:山上动物多,可能经常会有动物来这里嬉闹,无意间就会弄破树身,所以会看到树身上结着一个又一个的黑疙瘩。这血竭刚凝结的时候呈紫红色,可能随着时间推移,凝固越久颜色就越深,不同时间段形成的血竭,颜色也就不尽相同。也难怪老张太太说过:张爷爷当初拿回来的黑疙瘩,有的纯黑、有的紫红,颜色不一。

至此,方翔算是揭开了这黑疙瘩之谜。解开谜团后,方翔雀跃不已,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匆匆的将树身上凝结成块的黑疙瘩尽数摘下来,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树身上的黑疙瘩多的很,方翔很快就装了满满一口袋,扎起口来,约莫有半个篮球大小。

‘回去后,找个地方把这些血竭检查一下,先确定一下身份,再确定确定品级,进山一趟太辛苦,如果外面有现成的血竭、价格又合适,直接购买就成了。’方翔暗自打定了主意。

……

方翔开始往回赶,走了近两个小时,天色渐黑。夜间山路难行,方翔也没存心连夜赶回去,这就找了一处枝叶稀疏的大树爬了上去。吃过晚饭后,方翔用开山刀在立足处一通飞削,将一些瘦弱的枝干砍断,独留下一些个粗壮结实的虬枝。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麻绳,将这些虬枝缠结起来。很快的,一副简易的床搭建完毕。这就是老辈人进山常常搭建的‘树床’,躺在这天地之间,虽不太舒服却睡得心安。

方翔在自己的腰间系上一根尼龙绳加以固定,免得夜间休息一个骨碌摔下去,然后将用来驱蛇的雄黄悬挂在头顶,把虎皮大氅系在身上,惬意的打个哈欠,准备入睡。

月辉清冷,群星黯淡。

就在方翔似睡非睡之际,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方翔猛的警醒,借着清朗的月辉却是发现了几个毛茸茸的猴子,正朝着自己吱吱吱叫得正欢。

“靠,扰人清梦。”方翔无奈的摇摇头,笑骂一句后,朝着猴群挥挥手,“走吧走吧,我要睡觉了,困死了。”

方翔倒头要睡,却不料那几个猴子蹭蹭蹭的窜了过来,这七八只猴子里,有一只的体格尤为健壮,居然就是那只常去养殖场交易的猴王。猴子窜到方翔的邻近左右,七手八脚的抓着他的衣服,吱吱吱的叫个不休,猴王的力道最大,方翔一不留神,差点被他扯下树床。

方翔吓了一跳,本以为这些猴子野性大发,要来跟自己叫板,转而却又发现,猴子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是在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好像要拉走自己。

“搞什么?”方翔一头雾水,却也听出眼前这些猴子的叫声颇为凄惨,有点像是生离死别之际独有的悲哀。

“莫非猴群出了什么事?这些猴子特意来求我帮忙?”方翔胡乱思索着,见这些猴子的可怜样,心头恻隐之心大作,这就不再耽搁,将所有装备带在身上,准备去瞧个究竟。

下了树,猴王当先而行,一群小猴子护在方翔的左右,浩浩荡荡的朝着远处而去。

在山路上行进之际,陆续有猴子从一旁的树林中窜出来,与猴王吱吱吱的叫唤几声后,就加入了疾行的队伍。而且这陆续加入的猴子,起先都会与猴王并驾齐驱,好似是在给大部队领路。

方翔暗自思量:‘莫非这猴群在跟踪什么东西?这些新加入的猴子,就是这一路上的哨兵?’

方翔思忖之际,猴群已经来到了一处山坡,都说猴不定性,可这乌压压的一群猴子,却愣是没有半点的声音。

猴王拉扯着方翔的裤腿,将他来到山坡最高点,山风扑面遍体生寒。方翔扯紧衣服,探头一看不由的愣住了:山坡下的背风处居然燃起了一丛篝火,火烧的极为旺盛。两个大汉围坐在篝火旁,忽暗忽亮的火光映在二人的面上,那满是横肉的脸庞透着说不出的狰狞与狠戾,活脱脱就是阎王殿前的鬼卒。

两个大汉手里头都抱着一杆枪,二人距离方翔的直线距离约为二十米,山风强劲,将二人言笑无忌的大声喧哗传入了方翔的耳畔。

“峰哥,咱就逮了两只猴子,能赚多少钱?”高个头男子有一副惹人生厌的公鸭嗓,开口说着话,用手里的枪托拨拉了一下篝火旁的袋子。袋子没有封口,方翔取出望远镜瞅了一眼,这才瞧得清楚,袋子里有两只猴子,蜷缩在一起毫无动静,不知道是生是死。

被称为峰哥的男子瓮声瓮气的开口了:“一只五千,少一个子我都不卖。”

“啥?”因为狂喜,公鸭嗓的语调都不自禁的带上了颤音,“这…这猴子忒值钱啦!”

“操,你懂个屁!”峰哥不屑的骂了一句,望着那讪讪的公鸭嗓,冷笑着道,“货不怕卖贵就怕卖不对。你要是光卖猴子,那是不值钱。我卖的是猴骨!猴骨懂不?瞧你这棒槌样,我也知道你不懂,那是一种名贵药材。回家咱把这猴子杀掉后扒皮去肉留下骨架。用武火炒铁砂,炒滑利的时候就把净猴骨扔进去,炒到那骨头变黄发酥发软,嘿嘿,到这时就筛去砂子取出猴骨,趁热扔老醋里淬一下,捞出来干透,嘿,这就是地道的药材猴骨了。这玩意儿,是祛风除湿一等一的好药,国外价格贵着哪。这大奇山的猴子,我十几年前就留意上了,那时候猴子少,我没下手,就等着这猴子下崽,嘿嘿,等了十多年,瞧这百多只猴子,哈,终于也该轮到我林峰发财了吧!”

“发财发财。”公鸭嗓乐得一蹦老高,“那咱哥俩就聊到天亮,哎呀,我脑袋这个精神啊。”

第一百十四章 月夜杀机

第一百十四章

月夜杀机

林峰志得意满,公鸭嗓也是喜形于色,更是一翘大拇指,连连恭维道:“峰哥,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大富大贵的主儿!我跟着你混准没错。”

林峰嘿嘿笑着,那公鸭嗓又套着近乎:“峰哥,我瞅你开枪这架势这准头,没个十几年的磨练,绝对练不成这指哪打哪的本事。话说我也当过几年兵,当年打靶次次打出好分数,可我绝对比不上你啊。”

“你们打的那叫死靶,把人都练傻了!不过也没辙,谁还能逮着活人让你们当兵的练靶。”林峰颇有些不屑一顾,趾高气扬的道,“我练的那叫活靶,从小跟我爹钻山林子,这枪法是几十年下来拿活物练出来的,一出枪就带出血腥劲儿、回回不空!不过,唉。”

林峰指手划脚,正说的唾沫横飞,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在公鸭嗓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颓然叹道:“可惜啊,我爹一身的好本事,我就学了一半儿。光跟着他学会了打猎跟制药,他的那身好武艺我愣是没学齐。**,要是我练好功夫,当初也不致于被明月心那丫头片子逮到。”

方翔听到林峰突然提到了‘明月心’,不由的一愣,赶忙支起耳朵,仔细倾听。

就见那林峰摸摸胳膊肘,一.脸的心有余悸,恨恨的道:“这婆娘下手真狠,两年前,刚过了两招就废了我一条膀子,一关就关我两年,**,两年啊!”

林峰眉宇间怒意弥漫,突然举起.手中的猎枪,对准不远处的树干开了一枪,枪声很小,只是借着月辉与火光的映照却看的清楚,那树干上开了一个小洞,瞧来很深。

公鸭嗓登时兴高采烈的道:“哈,.我还担心这气枪威力不够,遇到狼就麻爪了,现在瞅瞅,这威力愣是要得!”

林峰冷笑着道:“别看你当过几年兵,玩枪你压根上.不了台面。你以为这是你见过的那些打麻雀的气枪啊,这可是正宗的美国秃鹰气枪,跟突击枪一个档次的。三年前我在东北的一个老林子里,就用这枪,一枪就把一个跟我争貂皮的老东西干掉了,脑袋瓜子都给他掀开了。你瞅这枪,这里是个高压气泵,就靠这气泵推动铅弹、射速高射程远,别说打狼,多拿上几把,老虎都能打残了。”

林峰卖弄一番,继而面色沉了下来,瞪着那熊熊篝.火,咬牙切齿的道:“姓明的丫头害我关了两年,好在老子以前的案子藏的深,没被揪出来,要不还真没命活着出来。**,总有一天,我会用这枪在她脑壳子上开个洞,一消我心头之恨!”

摇曳的火光下,林峰满脸的横肉都起了棱子,狰.狞的样子活像是一头欲择人而噬的恶狼,从头到脚透着浓浓的凶悍血腥。

接下来,林峰跟.公鸭嗓东扯西拉,谈论着什么大姑娘小媳妇。方翔见听下去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就低下头想着对策。

‘看样子,这林峰是刑满释放的劳改犯,手上有命案,只不过没有被查到。瞧这个人的口气,应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猎手。要对付这种人,就得一击致命,别让他有反抗的余地。那个公鸭嗓,看来倒是不足为惧。’

方翔打定主意,将手指竖在唇上,朝着山坡上那黑压压的一群猴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也不管这群猴头能否看懂,这就悄悄溜下山坡,在夜色与山风的掩护下,朝着坡下二人摸近。

林峰是个很有经验的猎人,他选的扎营地点位置很好,背靠山壁不至于为野兽四面包围。而他也知道大奇山有狼群,虽说手头有枪,可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在安营的周围撒上了铁蒺藜、挖了马蹄坑。

这铁蒺藜,是周莱市一些山里猎户常用的一种装备。婴儿拳头大小,没刺的一半埋在地下,有刺的一半露在外面,杂乱无章的放在营房四周。至于马蹄坑,则是在地上掏出一些手腕粗的坑,深约十几二十公分,狼群到了这遍布马蹄坑的地方,奔跑中一不小心把爪子陷进去,轻则摔跤重则骨折。假如狼群夜晚来袭,铁蒺藜与马蹄坑就能让它们大吃苦头,失去了在山林间的敏捷,容易成为猎人的靶子。

常言说得好:得意忘形。林峰自以为自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管教狼群无法构成威胁,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跟公鸭嗓侃大山,说起了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更是乐得眉飞色舞。而趁此当口,方翔已经距离二人越发的近了。

三十米的距离,再加上强劲的山风,不是最佳的射击距离,只是方翔也无法寸进,这是开阔地,没有树林可以躲藏,林峰面前的篝火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亮堂一片。如果再靠近几步,必定会被二人发现。

‘拼了!’方翔轻轻取下背后的弓箭,弯弓搭箭。方翔本想解决林峰,毕竟这人威胁最大,可公鸭嗓挡在外面,方翔也不敢妄自挪动、免得暴露行踪,这就只好先拿公鸭嗓开荤。

要说杀人,方翔想都没想过,他的目的很简单,将这二人制伏后交给警察。所以他的箭,瞄准了公鸭嗓的肩胛。而为了加强箭的杀伤力,方翔的箭头上都涂有麻药。方翔左手的尾指无名指与中指各扣住一根箭的尾羽,宁远村老辈人传下的这一手叫做‘扣’,扣箭省时省力,但有不小的技巧,你不会玩扣箭光记着从箭囊中抽箭,你就别打猎了,打猎有时候就是提脑袋玩命,生死关头时间就是生命,你不懂得节省时间,离死也就近了。

“嗖。”箭出如幽魂,破空声中不见了踪影。

“啊!”公鸭嗓痛不欲生的惨呼起来,他的肩胛被一只利箭贯穿,大蓬的血顺着箭杆标飞而出,溅射到空中爆成一团触目惊心的血雾。

“谁!?”林峰一个高蹦了起来,手中那秃鹰气枪平举起来,对准了暗箭飞来的方向就要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方翔连连弯弓连射、箭如连珠炮似的朝着林峰射去。而射箭的过程中,方翔也开始大步流星的跑向林峰,一步步的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练了这么久的活射,生死关头终于派上了用场,趁着弦的反弹以‘扣’法搭箭、箭出入流星,压根不用瞄,玩儿的就是一种感觉。

林峰被蝗虫似密集的飞箭吓了一跳,方翔虽是仓促中弯弓搭箭,可准头不差,有一支箭紧贴着林峰的面颊掠过,箭羽在林峰的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失去先机的林峰惊惧起来,只觉得从无一刻距离死神这么近过,而此处没有树木可供躲闪。林峰仓惶之际,突然恶向胆边生,猛的一把将躺在地上打滚惨叫的公鸭嗓揪了起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狞笑着道:“兄弟,对不住了。”

“你?”公鸭嗓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林峰会拿自己做挡箭牌。

‘飕飕’,两只飞箭射入了公鸭嗓的体内,伴随着公鸭嗓的惨呼,有了挡箭牌的林峰一手揪住公鸭嗓,一手将气枪平举在公鸭嗓的肩膀上,对准方翔扣动了扳机。

‘啪!’,仓促开枪的林峰,没有击中方翔。此时方翔距离林峰只有十几米的距离,突然将弓箭抛在了一旁,对准林峰猛的奔跑起来,势头之狂暴就好似下山猛虎,几个起跃就到了林峰面前,双足用力踩地,高高的跳了起来。

方翔这一跳,就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黑鹰,矫健剽悍,遮住了大片的月辉,将下方的林峰罩在了黑暗之处。

林峰想不到方翔会使出这样的怪招,微微一愣后想要将枪举起来,可这秃鹰牌猎枪枪身重枪管沉,单手举起来速度不免慢了很多,而他的反应快,方翔更快,半空中探手在腿部一抹,手里头登时寒芒四射,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夹杂着一片刺骨的寒意,方翔飞速的落下,手中匕首狠狠的刺入了林峰的手腕。

血光迸溅,林峰惨呼,因为极度的痛楚,眼泪鼻涕齐齐的流了出来。形势不利,林峰转身想逃,却被躺在地上的公鸭嗓抱住了,下一刻,二人扭打在一起。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公鸭嗓面色惨白,痛苦的喘息着,手臂却是牢牢的束缚住林峰的腿,死不放手。

“你想死,老子成全了你!”林峰迫切想要逃命,不想与公鸭嗓纠缠,劈手将自己手腕处的匕首拔出来,带着大蓬的血雾狠狠的刺入公鸭嗓的胸膛。

公鸭嗓捂着胸膛,烂泥似的萎顿在地,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只是嘴角却有一抹古怪的狞笑,笑得林峰心里头发毛。而林峰蓦的惊醒,自己与公鸭嗓扭打半天,那适才下黑手的小子却始终站在旁边没有半点的动作。

“怎么回事?”林峰心里头发毛,抬头望了方翔一眼,却见方翔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林峰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扭头一望,五官扭曲凄厉若鬼。只见月夜下,一头毛皮近乎银灰的硕大灰狼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而它的左右,十几头灰狼蓄势待发。

“哈哈哈…”林峰惨笑起来,望着那獠牙龇出的头狼,眼角剧烈的跳动着,突然怒吼着举起匕首冲向了头狼。只是尚未及身,就被狼群扑倒在地,短暂的惨呼声后,一切归于静寂。

对于这些幽灵般现身的灰狼,方翔心头也是暗自戒备。狼群离得方翔远远的不敢靠近,好似他身上有某种令它们惧怕的东西。唯有那只头狼迈步走向方翔,走的近了,方翔瞧得清楚,头狼脊背上的毛在轻轻的颤抖,幽黄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腰间,眼神中有某种畏惧的成分。

‘看来这虎皮对狼群真的有震慑作用。’方翔暗自想着,此时那头狼绕着方翔开始转圈,表现的颇为和善。而两圈过后,头狼嗥叫着率众离去,也一并拖走了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身。

【这一章略加改动了一下,因为有些地方写的不太严谨,这一次改动也加了一些解释性的词汇。】

第一百十五章 打怪掉装备

第一百十五章

打怪掉装备

狼群离去后,方翔走向篝火处。山坡上的猴子见没有危险了,在猴王的率领下蹭蹭蹭的窜了下来,将两个人事不省的同伴从口袋里拖出来,吱吱吱的推搡着,更有性急的还给了这两个倒霉蛋几个耳光,好似要把它们打醒。

猴子扇耳光,方翔瞧来有趣,见这两个猴子的肚皮在轻轻起伏着,就知道它们大概只是被麻醉药迷晕了,忙含了一口凉水对准两个猴子用力一喷,就这么喷了三五下,两个猴子费劲的眨巴着眼,悠悠醒了过来。

“吱吱吱”,猴群欢喜的尖叫大嚷,跟这两个劫后余生的同伴闹在了一起。

林峰与公鸭嗓各有一个口袋放在篝火旁,猴子在一旁闹腾着,方翔就信手扒拉着口袋。口袋里面有大堆麻醉弹、几把小型枪械跟一些速食食品,此外在一个口袋里,方翔找到了一本册子。薄薄的册子由质地粗糙的纸张装订而成,只有四十几页,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方翔好奇起来,借着篝火仔细一看,那字迹瘦骨嶙峋颇为丑陋,待看清内容,方翔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小册子上,每一页都写着一种药材。虎骨,猴骨,猴枣,甲片,马鹿鞭等等,而每一个药材后面,都写着如何取材、如何后期加工,每一步都解说的详细周到,简直就是一部生动形象的制药大全,只可惜这字里行间透着逼人的血腥气息,而别人每照着这个册子练上一遍,手里头就要多了很多无辜动物的亡魂。

‘林峰说他的父亲是猎人,嗯,.没准这个小册子是他老爸留下来的,我今天算是打怪掉装备了。’方翔暗自幽了一默,只是望着这些取材于野生动物的药材,方翔的心里头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除了以上这些药材,小册子的后.面几张还记载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子:泡制蚂蚁酒治类风湿;虎骨配红花砂仁鹿茸泡成药酒,壮筋骨强腰脚、大有神效;枣树皮煎清水得到汤液治疗便秘,糯米煮粥半熟后加入山药块,适用于消化不良食欲不振…

这些药方子记载的也很是详.细,从入药的分量到制作的具体过程再到服用的剂量,叙述的极为详尽,这几页密密麻麻的药方,活脱脱就是民间偏方大全:有的方子单纯治病,有的是平日里强身所用,有的则是食疗的妙方。

‘动物药材的制作方法,要是被别人看到,害了动物.也害了他自己。这些偏方倒是可以留下研究研究。’方翔微一思忖,将前面有关虎骨猴骨的制作方法尽数扯下来撕成碎片,免得这些东西为心存不轨的人得去,然后把后面的那些偏方塞进口袋里认真放好。

方翔将林峰与公鸭嗓留下的东西收拾好,装进口.袋里尽数扔下山涧。猴群遇救,当然不会像人那样前来百般道谢,而是围着方翔龇牙咧嘴做了几个鬼脸后就一哄而散。

方翔在附近找了一棵树,重新搭建了一个树床,.躺在上面仰望着天际繁星,一时间却是难以入眠,只觉得那山风中似乎也吹来阵阵的血腥气息,让人很不舒服。适才那林峰与公鸭嗓虽然不是他杀死的,只是一想到匕首刺入胸膛、狼牙咬进筋骨时二人发出的惨叫与随之而生的血腥气,方翔就多少有些反胃。

用力几个呼吸.后,方翔好过了一些,只是转念一想,却又一愣:‘怪了!这林峰跟公鸭嗓是从哪里上山的?莫非这自古上山一条路的说法并不准确,另有暗道通往山里?’

方翔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人死万事空,想了一阵想不到头绪,方翔也懒得去继续耗费脑细胞,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清晨时分,方翔被一阵急促的猴叫声吵醒。

睁开惺忪睡眼,邻近树上十几只猴子闹腾的正欢,见方翔醒来,猴子齐齐的跳了过来,将手中的野生瓜果堆在方翔的面前,朝着方翔欢快的叫着,还不停的挤眉弄眼。

“哈,原来猴子也知道感恩。”方翔乐坏了,擦净野果吃了几个,酸甜的果肉入腹,精神陡然为之一振,伸了个懒腰利落的起床,收拾装备就要下山。

“吱吱…”方翔刚爬下树,那十几只猴子却把他拦住,拉着他的裤腿与衣袖,朝着深山的方向扯去。

“喂,有没有搞错,我可没空陪你们玩了。”也不管猴子听不听得懂,方翔笑骂一声,却发现猕猴压根不让路,好在也没撒泼,只是死命的扯着自己的衣服,朝深山的方向拽着。

“又怎么了?”方翔皱眉不解,见猴子的表情不像昨晚那样的仓惶,也知道它们应该不是又遇到了困难,此时时间尚早,方翔左右一思量,决定跟着这群猴子去瞧个究竟。

方翔这一同行,猴子们可是乐坏了,互相闹腾着翻着跟头,一路上还时不时的去摘些熟透的野果送给方翔。方翔吃着野果,看着猴群打闹,只当是看了一场不花钱的马戏表演,心头也颇为惬意。

走到半路,那猴王领着几个小卒子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见到了方翔,就是一连串的吱吱欢叫,然后在前方领路,浩浩荡荡的走向深山。

跟着猴群七扭八转,约莫一个小时后,趟过一条清澈的不带丝毫杂质的小河、爬上了一座低矮的山坡,头顶是洁净的近乎透明的天空,耳畔间却是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轰鸣声浑厚却不掺杂喧嚣,山风扑面带来湿润的气息,方翔轻轻一抹脸庞,面上微微有些湿漉。

“下雨了?”方翔微愣。

沿着山坡再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直径约百米的环形山谷,方翔所在的地方,是山谷中腰的一块突岩,这是一块只有十几米长、五米多宽的立足之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鸭嘴。站在鸭嘴的边沿向下一瞅,下方七八十米处是一处水潭,而山壁上怪石突出险峻无比,让人望之心生寒意。鸭嘴石的正对面是一道银帘似的瀑布。瀑布浩浩荡荡的飞奔而下,撞击着山涧发出轰天的巨响,在骄阳蓝天之下,那因为撞击山壁而迸碎出的万千白玉兰似的浪花,瞧来也是美的让人心动。

“哈,这个地方真不错!”山风中那湿润而纯粹的气息沁人心脾,方翔贪婪的嗅着,一时间有了几分沉醉的感觉。环顾四周,光溜溜的山壁上,长满了粗细不一的野生藤蔓,开着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

蓝天白云瀑布野花,营造出美景如画,当真让人生出乐不思蜀的感觉。

方翔站在这块鸭嘴巨石上,不敢随便走动,尽量离得边沿远一点,免得发生危险。可猴群不怕,吱吱吱的欢叫着,一个个从鸭嘴石上蹦到了山壁间抓住了藤蔓,然后攀援着那些藤蔓爬向瀑布的方向,半路上还不停的你推我闹吵个不休。看着它们在这悬崖峭壁上打闹,方翔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半晌后却发现,自己纯粹是杞人忧天,这些猴群在山壁间如履平地,说不出的自在快活,或许这危险的山壁对猴群而言也只是另一块平地罢了。

那猴王没有走,而是陪方翔一起站在这鸭嘴石上,一双小眼睛灼灼的望着远去的猴群,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方翔也有些奇怪,隐约也意识到,猴群大老远的把自己领到这里来,不会是单单让自己看风景那般的简单。方翔这就耐着性子,想看这些猕猴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猴群争先恐后的在藤蔓上攀援着,很快就绕行半圈,来到了那瀑布旁边。

方翔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瀑布身侧的山石必定滑不留手,而且那瀑布冲击力那么大,别说是这些瘦小的猴子,就是金刚铁臂的罗汉怕也受不住。

不料猴群却是视若无睹,继续前行,一个两个三个…几十只猴子尽数进了瀑布里面,就好似隐身了一般,也没有被那数以吨计的水流冲落谷底。

‘咦?猴子到哪里去了?’方翔一愣,继而失声轻笑,‘这瀑布跟山壁之间,必定有足够的间隙,只不过自己站立的角度不对,看不出来罢了。而瀑布的后面,应该还有一处山洞,这几十只猴子都钻进了山洞。’

“哈,想不到在这大奇山还能看到真实版的水帘洞,有趣有趣。”方翔相通了关键的地方,顿时间兴致盎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猴王不知道他为何发笑,却也陪着他吱吱的欢叫着、乐不可支。

“只可惜我没有猴子那样的攀爬本领,即便知道这瀑布后面另有桃源,也是过不去。”方翔遗憾的叹口气,从小武侠电视剧看多了,他对山洞总有一份额外的喜欢,小时候奢望着能在山洞里捡到绝世神兵与武功秘籍,长大后虽不像小孩子那阵爱幻想,可是对一些神秘山洞的兴趣依然不减。

方翔正琢磨着怎么设法到这水帘洞中一观,却见瀑布旁闪出了一个个的小脑袋,接下来就看到猕猴三五成群的重又钻出洞来。

十几只猴子重又回到方翔与猴王立足的鸭嘴石,其中一个猴子把一样东西递给了猴王。

【提问:猜一猜吧,瀑布后的山洞隐藏着什么秘密?

其实挺好猜的,回答有奖励,呵呵。】

第一百十六章 下山喽

第一百十六章

下山喽

方翔随意瞥了一眼,却见这是个破罐子,里面装着半罐子澄碧的猴儿酒,酒香四溢。

方翔登时有些恍然:看来这瀑布后的水帘洞,就是猴群酿酒的地方。这样隐蔽的所在,如果不是猴群亲自引领前来,怕就是找一辈子也未必能找到。

猴王举起猴儿酒,方翔突然意识到不好,果然,猴王将猴儿酒递向他,其他猴子也吱吱欢叫着,像极了好客的主人。

方翔的脸色立马变得跟这猴儿酒一样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罐子拿在手中,望着眼前猴群那一双双期盼的小眼睛,方翔只觉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左右为难之际,方翔脑海中灵光一现,忙学了一个古人饮酒的方式:左手举起护在右手背上、右手将罐子举起来搁在嘴边。轻轻仰脖,那嘴唇却是没有张开,猴儿酒在唇边一个打旋后,方翔就顺势搁下。

“好喝,好喝。”方翔赞不绝口,一.边抹去唇角的酒渍,一边将猴儿酒递给猴王,翘起大拇指连夸‘好酒’,做着手势示意猴王也喝上几口。

方翔耍了一个小小的滑头,猴群.都没有发现,见方翔翘起了大拇哥,一个个乐得眉飞色舞,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喝了起来,罐子本就不大,猴儿酒装的不多,十几只猴子各自喝了一口,猴儿酒很快见底了。

喝了猴儿酒后,猴王精神益发.抖擞,倒是有几个小猴子扛不住酒劲,歪歪斜斜的竖着蜻蜓打着醉拳,当真是醉态可掬。

接下来,在猴王的示意下,猴群全部出动,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猴儿欢快的身影,约莫十几分钟,陆续有猴子折返这鸭嘴巨石。手里已经多了一些鲜果浆果,有的手上则多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猴群将这些野果跟鲜花拿在手中,单靠其他三肢.在藤蔓上移动着,动作依然迅疾。

猴群进了水帘洞,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的鲜果.野花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方翔也看到一只小猴子头上顶着一大片荷叶,沿着藤蔓窜到了瀑布旁,在另一只小猴子的帮助下,齐齐托起荷叶、接了一点瀑布迸溅出的水,然后隐入瀑布后的水帘洞。

如此反复几次,.劳碌的猴群才算是消停下来。方翔也暗自揣摩:看来就如书上所说的那样——猴儿酒是‘猴群采花果投于石洼中引清泉酝酿成酒’。就是不知道这水帘洞里面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能一下容纳这三五十只猴子,这水帘洞的空间必定是别有洞天。

方翔对水帘洞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只是手头没有工具,也只能暂且将寻幽探秘的想法压在心头。转念一想,‘猴子邀我来,一来是要取猴儿酒答谢我,二来很可能是将我当作了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才将这猴儿酒的秘密与我分享。

如此一想,方翔颇有些得意,而猴群在猴王的指挥下,又摘来一大堆野果,扔在鸭嘴石上供方翔享用。更有两个小猴子平托着一大片荷叶,接来了甘冽的清泉,异常乖巧的抬到了方翔眼前。

吃了一顿野果大餐,喝了一肚清冽甘泉,方翔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畅,打着饱嗝与猴群惜别、下山而去。

一路上,望着眼前的山色秀美,回想着适才那颇通人性的猕猴群,还有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猴儿酒酿造基地,方翔是感叹连连,只是一想到日后大奇山的开发,心头却又担上了一桩心事:‘镇政府一直致力于大奇山的开发,可大奇山开发后,开发方能确保这些原生态的东西不会遭到毁坏吗?能确保野生动物依然会平安平静的在这大奇山生存吗?如果开发商只着眼于‘功利’二字,怕大奇山的开发,就不是开发而是毁灭了。’

如果因为不合理的开发,导致大奇山变得乌烟瘴气,让猕猴群与猴儿酒遭到了破坏,让这片土地在十几二十年后青山绿水不再,方翔想想都觉得是一件扼腕叹息的事情。毕竟现实中因为急功近利而毁掉的自然景观实在太多了。

“我这算不算杞人忧天?或者说是鸡孵鸭子干操心?”方翔自嘲的笑了笑,末了却又胡思乱想着,‘可惜我没钱,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或许可以介入这大奇山的开发…

……

下午六点多钟,方翔走出了大奇山。

方翔走向护林站,想要将信号枪还给护林员,猛不丁的护林站的房门开启,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快的跑向自己,那小腿小胳膊跑动起来带出一串沁人心脾的铃儿响叮当,除了铃铛还有谁?

空中还有一个小黑点,利箭般的飞到了方翔的眼前,稳稳的落在肩膀上,然后就听到了蒜头的叽叽喳喳:“方翔,你回来啦。”

方翔将铃铛抱起来,铃铛见他平安归来,乐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时那护林员宋大叔走了出来,瞧见方翔乐开了:“哎呀,玉娃,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铃铛跟蒜头可是要急坏了,要不是我拦着,蒜头都要飞到山里头找你。”

方翔摸摸铃铛的小脑袋,再摸摸蒜头的小脑袋,一时间颇有些感慨,有这么两个时刻将自己记挂在心上的小家伙,他这浑身上下可真是暖意融融。

“走!回家去!”方翔大手一挥,豪迈的下令。

“嗯。”铃铛用力点着小脑袋就好似欢快的小鸡在啄米,娴熟的发动起了大脚车,蒜头则站在方翔肩头,兴高采烈的唱开了跑调小曲。

三人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往养殖场,一路上欢声笑语糅杂在一起、乐意淘淘。夕阳西下,将这二人一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哎呀玉娃,我琢磨着你也该回来了。”刚到养殖场西门,柱婶就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扭头扯开那大嗓门嚷嚷着,“老伴儿,乡亲们,瞅瞅谁回来啦!”

“小点声小点声,这里没遮没拦的,当心把天震个窟窿。”柱叔矮小的身子从柱婶身后闪出来,颇有些阴险的讥笑着老伴儿那嘹亮的大嗓门,抬头望着方翔,却又笑的见牙不见眼,快步上前将方翔身上的装备摘下来,笑呵呵的道,“玉娃你可回来了,累了吧,来来,到屋里休息休息,我跟你婶子琢磨着你也该回来了,这不菜都准备好了,你先歇歇,今晚柱叔给你露一手。”

“得了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柱婶望着卖弄劲儿十足的柱叔,一张口就糗上了,“你充其量也就是帮我择菜打下手,就你这做菜盐糖不分的主儿,你敢做俺玉娃还不敢吃哪。你让铃铛说说,柱奶奶跟柱爷爷谁做菜好吃?”

柱婶笑眯眯的抱起了铃铛,铃铛在柱婶脸上亲了一下,朝着柱叔做着鬼脸吐着舌头,贼笑个不停,惹来柱婶欢喜的大笑。

“你这小丫头,纯粹就是你柱奶奶的后大腿。”见铃铛无条件的站在了柱婶那边,柱叔嘿嘿笑着,也不着恼。

嘻嘻哈哈之际,刘大壮率人迎了出来,热闹的场面吓了方翔一跳:这放眼望去,足有六七十号人,除了养殖场的工人外,还有一些小孩子。

见方翔有些困惑,刘大壮忙笑着解释:“玉娃,大家伙琢磨着你今晚也该回来了,这不都嚷嚷着要给你接风洗尘哪,你要是再不回来,大家伙可真要上山找你了。来来,魏大叔在屋里泡茶,你麻溜儿的去洗个澡喝点茶,我们去做饭。待会吃饭的时候,跟我们好好说叨说叨这山上的事儿。”

大家伙都从自家带来了菜,这就齐齐涌到厨房里,你做一盆最得意的豆角炖肉,我做一份最拿手的小鸡炖蘑菇。就这样,百家饭做成了一桌菜,乡亲们的情义融聚在了一起,照着柱叔的话:就是一颗苦菜,我也吃出了蜜糖的味,甜哪!

大家欢天喜地的聚在一起吃饭。小孩子们屁股都带尖儿,刚吃了两筷子菜就坐不住了,满院子的追逐萤火虫,玩着警察捉小偷的游戏。

孩子们忙着嬉笑打闹,大人们忙着喝酒吃菜、听着方翔讲述着山上的见闻。

方翔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山上的美景、野果的甘甜与泉水的清澈,刘大壮等人不由的悠然神往,一个白胡子老头慨叹一声:“我小时候也上过山,不过呢,就奔奔着那点野味解馋,也没兴趣看那些花草啥的。今儿个听玉娃这一说,我再这么一寻思,这大奇山确实是够漂亮的,也怪不得寒山天天琢磨着要开发大奇山,昨天还为这事往镇上跑,今天还没回来。”

白胡子老头说着话,又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道:“听俺侄子说啊,这一次上面来了个大金主,有钱着哪,镇上拿着当爷爷供着,就巴望着他投资开发,这位爷要是一点头,十个大奇山也妥了。”

方翔认得这白胡子老头,这是柳寒山的本家堂叔柳老四,这是个实诚的老人,消息从他嘴里说出来应该是有点靠谱。方翔微一思忖,试探着道:“四爷爷,这大奇山上的狼可是不少,我这次上山就遇到了一些,所幸有惊无险。灰狼是咱们省的保护动物,就是不知道柳书记能有什么招数对付狼群?”

大家想到狼群的凶悍,面色也都有些变白,柳老四愣了愣,砸吧着嘴道:“这咱还真不知道,等寒山回来我去问问他,看他有啥好招。”

第一百十七章 咸蛋:可喜的第一步

第一百十七章

咸蛋:可喜的第一步

柳老四是个实诚老汉,柳寒山刚回来,柳老四就去串门,随口打探了一下应付狼群的事儿,柳寒山听了本家堂叔的问题,不以为然的道:“这事儿没考虑,镇上也没提。不过这算啥大事?让开发商自己想办法不就得了,实在不成报给动物园,让动物园抓去养着,还能卖卖门票,搞不好他们还得念我的人情。”

柳老四听了,跟头把式的回到养殖场,找方翔唠唠。方翔一听倒是笑了,从第一天见面起,方翔就觉得柳寒山说话办事水准不高,此时再瞅瞅,这哥们的想法实在是简单的一塌糊涂:三两只狼、动物园或许还乐意收留,可眼下这三五十只,换来的那点门票钱估计还不够狼群塞牙缝的。

方翔总觉得,要是镇上的干部都跟柳寒山一般水准,这开发大奇山的事儿估计还得搁着。不过大奇山开发与否,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操心的,眼下这黑疙瘩有了,他一方面发出样品让人帮忙检测这血竭的成分品级,另一方面也开始着手进行张记咸蛋的腌制。

要说这段时间,鸭王记的老板柳厚可是没少给方翔来电话,而每次来电话,柳厚从无只言片语提及咸野鸭蛋的事情,只是一些例行的问候,聊聊这福寿鸭的味道,知道方翔喜欢做菜,柳厚也常跟他聊一些福寿鸭的做法。其实,彼此间心知肚明,柳厚这一遍遍的寒暄套近乎,无非就是想把咸蛋的生意套牢了。

柳厚做生意有一原则,不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就算你是僵卧门口的叫花子,只要你能给我创造利润或带来潜在的价值,我都高看您一眼。这年头谁要是想绷着脸做生意,你一开张就存着关门大吉的心理准备比较好。

虽说清楚柳厚的心眼,可方.翔也架不住人家这一遍遍的热情,而最主要的,他没有销售咸蛋的经验,况且除了柳厚外,他委实不知道通过谁来销售咸蛋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采摘到血竭的第二天,方翔.就主动给柳厚去了一个电话。

“哎呀,方老板,有什么事吗?”柳厚.语调友好而平静,其实接到方翔的电话,他早已乐得是眉飞色舞,厚厚的上嘴唇都盖不住那大板牙了。

方翔也不啰嗦,直奔主题:“柳老板,你好。咸蛋已经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好啊,好啊。”柳厚语调越发的热切起来,笑眯眯的道,“.我跟几个合伙人商议了一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购买价格。超市普通的真空包装咸鸭蛋价格大致是九毛到一块二之间,名牌三湖双黄蛋价格大概是4块钱,去年端午节的时候名牌双黄蛋曾经涨到七元一个,不过这些价格都是面对终端市场的…”

柳厚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堆,最后给出一个明确.的价格:“咸野鸭蛋,我给7块5一个。”

方翔虽不是老.练商人,可也知道在完全不知道市场反响之前,这咸蛋的价格不宜漫天要价,你争取的价格再高,卖不出去或者没有好的市场反馈也照样白搭。这就稍稍讨价还价,柳厚也象征性的做了一下让步,第一批蛋的最终价格定在了八块钱。

敲定价格后,柳厚下了三千只的订单。虽说这咸鸭蛋味道可口至极,可市面上从未出现,在市场接受程度未知的前提下,柳厚也得谨慎从事。

接下来就是支付定金之类的例行程序,定金支付完毕后,柳厚打电话请方翔注意查收,末了又道:“方老板,你觉得咱们这咸野鸭蛋,初期的销售价格跟路子该如何拟定?”

咸蛋的销售环节,柳厚颇有些拿不定主意,鸭王记的产业有多个投资人,对这咸蛋的前景,投资人都表示比较看好,可对于销售环节拟定,却又是众说纷纭。有人主张前期优惠酬宾铺开市场、价格不宜定的太高;有人则表示反对,正所谓奇货可居,如果价格太低,日后不好提价也是个麻烦事。

柳厚心头有了自己的主意,此番顺口询问,也只是表示一下对方翔的尊重,套个不花钱的近乎罢了。他却不知道方翔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张记咸蛋的销售方式,也曾在网上与一些网友探讨过,闻言不假思索的道:“如果我来做零售,初期限量供应,搞免费酬宾活动,酬宾对象是那些老会员或者是单桌菜价达到一定价位的顾客,先积累起口碑,也顺势勾起其他客户的好奇心,让他们愿意多花一点钱,得到一个免费品尝的机会。这样长而久之,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大批量供应,人气有了口碑有了,至于价格,或许到那时,柳老板心头也有了自己的计较,也能够给出我一个合适的批发价格。”

柳厚闻言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无感慨的道:“老弟,真有你的。咱俩真的是想到一块去了。对这个法子,我本来还多少有些犹豫,这一下我心里头有底了。”

……

跟柳厚敲定了价格,又接到了第一笔订单,方翔只觉得是意气风发,只想大干一场。不过一想到具体的情形,却又有些挠头。以往腌制咸蛋,他都是瞅晚上的空闲时间来忙活。他的空闲时间倒是不少,前段时间还轻轻松松腌制出一百多枚咸蛋,可一百枚跟三千只,差的可不是数字那么简单,那可是需要腾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时间来挑蛋、熬汤、腌制。这张记咸蛋也与普通腌蛋不同,刨除熬汤这最关键的工序不说,即便是挑蛋与腌蛋也都有不小的学问、耗费不少的工夫。

方翔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找老张太太商量。

“有人买蛋了?嘿嘿…”老张太太挪动着瘪嘴巴,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可一听到方翔的具体困难,老人也是犯了愁,要是往常年她身子骨还健壮的时候,可以帮着忙活,可眼下不成了,风一吹就倒的人了,何况她也知道,就是她想帮忙,方翔也不会答应。

老张太太微一思量,有了主意,一拍床沿,笑着道:“简单哪。咱张记咸蛋,需要保密的就是这老汤的熬制手法还有这黑疙瘩,其他那些挑蛋跟具体腌制的法子,虽然也是经验之谈,可终归不是啥保密的绝活。这样吧,你找些婶子来,我教教她们。以后你把汤熬好了,让她们替你挑蛋腌蛋。千万别找男的,这大老爷们毛手毛脚的,不是干这细致活的料。”

老张太太这一开口,问题就算是解决了。方翔找到柱婶,让她帮自己雇几个婶子。柱婶人缘好,办事利落,很快就找来六个中年妇女。要说柱婶是真有心眼,找的都是些老实本分、家里有困难的婶子,照柱婶的话,这样的人舍得下力气干活。

老张太太亲力亲为亲自教导,可一上手才知道,这可比当日教导方翔困难多了,方翔毕竟年轻,脑瓜子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记忆了也不错。可岁月不饶人,这些老婶子干活舍得卖力,学习起来那精神头就不行了。尤其是腌制咸蛋过程中一些繁琐的步骤,经常是忙了东头忘西头。这些老婶子学习过程中,方翔是一边熬汤,一边过来帮忙指导,忙的不可开交。后来还是铃铛帮忙,才算是解了围。铃铛小脑袋瓜子聪明的很,在旁边听老张太太教上一晚上,立马记得滚瓜烂熟。第二天就亲自上阵跟老张太太一起教导这些奶奶辈的妇女,如此忙活了几天,在方翔熬制好老汤后,这些老婶子终于可以出徒了。

六个老婶子,一人五百枚的量,挑好腌制后就放在养殖场的仓库内。

腌制这批咸蛋,方翔也存了一个心眼,想把味道稍稍降下一点,日后也好腌制出走精品路线的顶级咸蛋,可巧柳厚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提出一个要求:味道不能降的太大,最少要保有八分成色。

方翔把这个想法跟老张太太一说,老张太太登时乐了:“这简单啊,我不是教你每缸咸蛋腌足二十一天吗?其实第七天这蛋就进味了,到十四天,就能拿出来吃,味道也不错。到了十七天,这味道就已经大好喽。以后每天都会提高那么一点,到二十一天味道就顶尖了,照你说的那个词儿就是饱和了,再腌下去光进咸味不变香啦。要想分出档次,十七天往后的咸蛋分批取出来就是了。”

到了十八天,方翔解开坛口的封装,拿出来品尝了几个张记咸蛋,果然与之前的稍有距离,只不过依然可口诱人。

三千只咸蛋是小生意,可货物交接的时候,柳厚却是亲自前来提货。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因为这咸蛋若是成功了,就等于给他开了一道生财有方的门路,他不能不重视。随机品尝几个,柳厚是赞不绝口。在柳厚的要求下,方翔让婶子们拿真空薄膜将蛋挨个封装好,然后柳厚一手提蛋一手交钱。

柳厚走后,方翔也开始着手进行‘张记咸蛋’的商标注册申请,几天后,商标注册的事有了着落。

方翔只觉得这段时间事事顺利,心头大为高兴。清晨起床,正想打电话询问一下柳厚咸蛋的销售情形,蓦的,微风中传来一阵干嚎的哭声,抬头望去,就见对面的养殖场聚拢着一堆人,那嚎啕大哭听来有些熟悉,好像是翠凤发出来的。

第一百十八章 倒闭:疯狗四的彻底败退

第一百十八章

倒闭:疯狗四的彻底败退

以前老曹在的时候,时不时的来方翔这边逛逛,聊一些野鸭子养殖的心得,做个简单的交流。

自从老曹被栓柱气跑之后,两家养殖场颇有几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方翔约束柱婶她们少到栓柱那边闲逛,一来是避嫌,二来是也怕这些从小对自己高看一眼的老婶子为了维护自己而跟牙尖嘴利的翠凤起些冲突。栓柱也从不到方翔这边来,他怕看到方翔这边红火热闹的场面后会气得睡不着觉。他本事不高可心性高,第一批鸭子输了,这心里头就总赌口气,想靠着第二批扳回面子,也赢来前程。

栓柱的第二批野鸭子前几天出笼,虽说栓柱夫妇名声不好、小气刻薄又不孝,可瞧在刘大壮夫妇的面子上,还是有不少人去帮忙,一万五千只刨除病死的还剩一万三千只。

一大早晨听到翠凤在那嚎,方翔皱起了眉头,远远望去,对面养殖场围了不少人。铃铛跟蒜头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瞪圆了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我去看看。”蒜头来了精神,瞧它那鬼头鬼脑的样子,方翔就知道这小家伙恐怕又在幸灾乐祸了。

“慢着,你老实呆着,那里人多.不安全。”方翔随便找了个理由制止住毛躁的蒜头。蒜头虽说调皮捣蛋,可向来听方翔的话,此刻满心不乐意,到底没有轻举妄动,却是急得伸长脖子,烦躁的从方翔的左肩跳到右肩,又从右肩跳回左肩。

“安静点。”方翔好笑的在它小脑袋.上轻轻弹了一记,将铃铛抱在怀中,和声道,“铃铛,你爸妈那边可能出了点事,要去看看吗?”

铃铛噘着小嘴,默然无语。她自.小对父母没什么印象,也难怪,栓柱与翠凤在她刚断奶的时候就把她扔给了爷爷奶奶,而栓柱夫妇天性炎凉,加上铃铛又是个女孩儿,所以平日里很少过问铃铛的生活。铃铛对父母没有半点印象,今年好不容易盼到了爹娘回家,却因为蒜头而挨了栓柱一巴掌。这一巴掌就把铃铛打蒙了,即便自己不小心把价值一千五百块的蒜头弄丢了,翔叔都不舍得打自己反倒是好言好语的安慰,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爹妈明明做的不对,却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把铃铛打疼了,也把对爸**幻想打消了,后来,在铃铛的心里头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真正的父母——爸爸是方翔、妈妈是谢玉音,不过这是铃铛的小秘密,除了蒜头,她谁都没‘告诉’。

此刻方翔问起铃铛,铃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翔也知道铃铛是在生父母的气,可对面这两口子千错万错,总也是铃铛的父母、大壮叔的儿子儿媳,那边如果出了大事,自己也总该去看看。方翔刚琢磨着,就见刘大壮一溜儿烟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拉着柱叔跟柱婶,远远的就听到柱婶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哎呀他大壮叔,你倒是让我喘口气。已经这样啦,你先稳住架啊。”

说话间,刘大壮已经跑到了方翔面前,二话不说作.势就要跪下,方翔吓的一激灵,赶紧单手扶住,把铃铛放在地下,这又换成双手扶着气喘吁吁的刘大壮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一脸的后怕:“大壮叔,你可别害我,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这么一跪,要是我爸知道了,我少不得又得挨一顿胖揍。”

说‘揍’那是夸张了点,不过以方庆的脾气,不论缘.由,要是方翔受了这一跪,一顿臭骂是逃不过去了。

刘大壮眼圈潮.红面色煞白,胸口起伏不定,哆嗦着伸手指着铃铛,嘶声喊道:“铃铛,你替爷爷跪下,求求你翔叔救命哪。”

刘大壮来这一手,铃铛吓坏了,小嘴一瘪,眼泪就像是断线珍珠似的簌簌落下。

“铃铛乖,不哭,你爷爷跟你闹着玩哪。”柱婶赶忙把铃铛抱起来搂在怀中,好生安慰着。柱叔则虎着脸,没好气的数落着刘大壮:“大壮,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干啥呢?大人的事儿你折腾孩子干啥?瞧你这点出息。”

刘大壮捶胸顿足摇头,却是急得说不出话,柱叔一摆手,忙道:“你别说了,栓柱的事儿我跟玉娃说,万事由玉娃自个拿主意,你别倚老卖老压玉娃就行了。”

“柱子,你这呛我啊。我就是再不要脸,能压玉娃吗?”刘大壮总算是缓过气来了,嘴角露出一丝酸涩的笑容,眼眶中泪水滚动,却是强压着没有滴落。

“嘿,你别多心,我就顺嘴这么一提。”柱叔本意的确是拿话呛住刘大壮,见刘大壮这架势,他也没敢往狠里说,耍一花枪后,望着一脸迷惑的方翔,叹道:“玉娃,你大壮叔是急火攻心啊,糊涂了。这事儿我跟你说吧。栓柱的鸭子一只没卖,冯四那边急眼了,说如果栓柱赚不回本钱,就让他赔偿,如果没钱赔,他就把栓柱告上法院。”

刘大壮这阵也缓过气来了,嘴角抽搐着,更是泪如眼下,“唉,栓柱这傻孩子,他哪玩得过冯四啊…”

刘大壮一哽咽,又说不下去,柱叔接过话来解释着:“我也才知道,栓柱养第二批野鸭子的时候,冯四让他签了一合同,说这批鸭子利润三七分,如果赔本,就让栓柱独力承担。人冯四玩的是稳赚不赔的把戏,可栓柱这傻小子还巴巴着好事儿哪,傻乎乎的签了。结果呢,鸭子卖不出去又都拉了回来,赔钱赔人工,一溜儿跟头就把自己栽冯四的陷阱里去喽,唉。”

在刘大壮面前,柱叔总要替栓柱说话,可即便这个胸无点墨的老庄户人也知道,冯四跟栓柱之间的合同,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初没人逼你签合同,真个中招了,也别总怨疯狗四狡猾。

此时刘大壮也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了,是希望方翔能拉帮拉帮栓柱,别让这唯一的儿子去坐牢。方翔觉得这事挺棘手的,可也不好不想想办法,这就让柱婶留在家里哄着铃铛,自己就跟柱叔、刘大壮一起,到对面的养殖场瞧一下。

拖拉机上,野鸭子还没卸下来,翠凤还坐在地上干嚎,咒着黑心的冯四、骂着自家男人没本事。栓柱双手捧着头,颓丧的坐在拖拉机的地盘上,半天不发一语,野鸭子70日龄后,就会躁动不安呈神经质状,采食锐减没有饥饿感,体重下降。他手头的野鸭子眼瞅着就快70日龄了,栓柱当真是急得头发都白了。手下工人也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聚在一起抽着烟,方翔从旁边经过,听到了‘赶紧要工资’之类的字眼。

翠凤瞧见了方翔,一扫往日那冷漠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不住嘴的抽泣着:“玉娃,你救救我跟栓柱吧,以前我们总站在冯四那边跟你作对,那是我们混账,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帮我们一回吧。”

“你先起来。”方翔刚将翠凤扶起,栓柱又扑通跪下了,不是他想跪,而是在中州市的这五天,他实在是受尽了白眼,磨的他最后一点火气也没了,一想到坐牢这个字眼,他更是吓得头皮发麻,实在没辙了,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方翔身上。

“栓柱哥,嫂子,你们别跪我,我受不起。”方翔将栓柱夫妇扶起来,望着二人那仓惶不堪的样子,叹道,“先把你们跟冯四签的合同给我看一下吧。”

合同立马取来,方翔认真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加上栓柱夫妇的手印,这鸭子卖不回本钱,栓柱与翠凤是没得跑了。

栓柱在翠凤的捅咕下,嗫嚅着道:“玉娃,中州市的野鸭市场,就认你的货,要是能借着你的名义出货…”

方翔尚未开口,刘大壮先火了,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你个鳖犊子,你不停的哄我去找玉娃帮忙,说你知道错了让玉娃拉帮你一下,原来就这么个拉帮法啊?你这是存心要把玉娃创下的牌子砸掉啊?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大壮自觉的上了儿子的当,而当着这么多人,自己也是百口难辨,直气得耳鸣眼花,面色一红一头朝地面栽去。

“大壮叔!”方翔眼明手快的扶住,见刘大壮面如金纸牙关紧咬,一时间着了慌乱了分寸,倒是柱叔有经验,用力掐着刘大壮的人中,大力搓捻着他的虎口,刘大壮这才缓过气来。

“玉娃,这事你别管了,栓柱是想害你。”刘大壮一醒来,就是老泪纵横,“你别误会你大叔啊。”

刘大壮这一流泪,方翔也很不是滋味,正要安慰他几句,不妨栓柱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爹,你就真这么狠心,眼瞅着我坐牢也不管?”

栓柱这一闹,场面乱成一团,大伙儿议论纷呈,方翔沉声道:“大家伙都别乱吵吵,静一静。”

方翔这一开口,场面登时安静了许多,方翔转而望着栓柱,淡淡的道:“栓柱哥,你想借我的名义出货,这不可能。我的牌子创建不易,我不能砸了它,何况那些菜市场的老板也不是傻子,任由你我蒙骗。不过我可以替你找个熟识的老板商量一下。”

方翔一开口,栓柱面色惨白一片,对方翔最后一句话,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此次中州一行,市面上只缺福寿鸭。对于普通野鸭,菜市场都放话说:需求量饱和。

方翔也只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当众拨通了郑久的电话。

“野鸭?一万多只?”郑久没有太大的惊讶,反倒是笑嘿嘿的道,“这件事我知道,这哥们一进市场,就打着‘福寿鸭’邻居的旗号。他养的鸭子,味道马马虎虎,跟鄱阳湖那边的野鸭差不多,比起咱的福寿鸭就差得远了,所以卖不动也是正常的。别人是怕这货砸自个儿手里,他也来找过我,我不收,不是我吃不下,而是不想跟老弟之间产生些误会。”

方翔一听有门,喜道:“我此番就是想请郑总想想办法,价格低点也不要紧。”

方翔说着话,瞅了栓柱一眼,栓柱大喜,赶忙表态:“成本价就卖,十六块。”

“十六块。”方翔如实转述。

“行,成交。”郑久也痛快,继而又补充了一句,“老弟,我跟你明说,这货我只能收一万只。其中五千只,我是打算用来补补福寿鸭的缺口,眼下看,你供的货还是少了点,呵呵。”

郑久笑的志得意满,又解释道:“另外五千只,我是想借着这便宜的价格跟鄱阳湖那边的大户玩玩,多了我真吃不下。其实这批货就得贱价处理,赔是赔不掉,可有福寿鸭压着也肯定赚不了几个钱。我是看你的面子,要是旁人,我郑久不会松这个口。”

“郑总,这次多谢你了,我念你的情。”郑久给了一个天大的面子,方翔也颇为高兴,那虚荣心也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别介,你这一说可就远了。对了,另外的野鸭,你可以找柳厚想想办法。鸭王记现在分成福寿鸭与普通野鸭两种档次,柳厚只从我这里进福寿鸭,普通野鸭在别的菜市场采买,需求量也不少,我把他的电话给你,试试总有好处。”郑久热心的支招,他不知道方翔与柳厚的合作关系,所以对此倒也没抱什么希望,顿了一顿,笑呵呵的又道,“我现在就派周茂才去拉货,你让你那哥们也别动了,在家里等着。这一次我让周茂才领几个记者朋友去一趟,做一次暗访。”

方翔一愣,郑久赶忙解释道:“很简单,福寿鸭销售情形这么喜人,鄱阳湖那边的养殖大户早就蠢蠢欲动,有意进驻宁远村,这事我早有耳闻。这一次我让媒体把暗访情况公布出来,让其他养殖大户明白一点:同样的山水也养不出一样的鸭子,让他们绝了跟你争地盘添乱的念头。毕竟养殖这行业最忌讳扎堆,一旦扎堆,疾病很容易扩散为瘟疫,到时候咱们的福寿鸭也保不准受牵连。如果媒体报导后依然有人去你那里投资兴建养殖场,你就得留神搞搞安保工作了。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中意的恐怕不是宁远村这片水土,而是你的秘诀了。”

郑久娓娓而谈,方翔暗自摇头轻叹,这郑久不愧是地道的商人,任何一点事情都懂得大肆利用,十足的商人本色。

就这样,郑久收下一万只野鸭子,方翔试着找了一下柳厚,柳厚微一思忖,很爽快的收下两千只。剩下一千只,方翔就决定自个消化,他也存了一个心眼,挑了一千只种母鸭,打算日后下蛋用,毕竟他对张记咸蛋的前景很看好。

就这样,三家下手,总算把栓柱的野鸭解决了。栓柱夫妇也不敢继续跟着冯四干,将养殖场的事一处理,跑到中州市打工去了。冯四的其他手下也怕受到责罚,就有样学样,四散而去找地方打工。冯四的养殖场兴建期间投入很大,两批野鸭没赚回一毛钱,一群手下又纷纷作鸟兽散,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生了一场大病,悔恨不该跟方翔斗气、贸贸然从事一样陌生的行业。只是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冯四也只能无奈的关了养殖场的大门,诅咒发誓永不再踏入这该死的养殖业半步。

第一百十九章 四大汤色,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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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有意栽花花渐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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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意栽花花渐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2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意栽花花渐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2

赵博城四人在西门外的卡鲁喇藤旁停下,观赏着如玉石般美丽的藤条,赵博城兴致不错,方翔远远的就听见他在品头论足。

“赵老师,明队,真巧。”方翔走出养殖场,他见到赵倩倍感亲切,与明月心也有数面之识,打起招呼来也颇为热情。

“赵书记,又见面了。”方翔与赵博城没什么交情,看在赵倩与明月心的面子上,不咸不淡的打了一个招呼后,又望着赵博城身侧的妙龄**,和声道,“这位是?”

赵倩望了明月心一眼,欲言又止。赵博城的目光也落在明月心的面上,那双雄鹰般锐利的眸子,居然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色彩。

“我阿姨。”明月心开口做着介绍,平淡的口气虽不算太疏远,可也过于郑重、近乎礼貌。

那妙龄**眸子中露出一.丝黯然之色,忙又打起精神,露出一副欢容,望着方翔轻笑着道:“我叫蔡美伊,是博城的爱人,也是市一小的副校长。这次陪着博城来参观一下方先生的开心农场,顺便来拜访一下。”

“蔡校长你好。”方翔礼貌的点头,继.而将赵倩四人让到了自己那简易的办公室。

“玉娃,你这里这么忙。我们是不.是打搅你了?”赵倩望着院内工人那忙碌的身影,神色赧然。

方翔赶忙客套:“没有没有。我也没什么好忙的,养殖.场的里里外外,我都安排了充足的人手。我每天的工作无非是绕着养殖场转几圈,悠闲的很。”

在养殖的过程中,方翔也渐渐的学习如何做一个.懂得放权懂得信任手下的称职老板。而随着日进月移,养殖场内各管一摊的乡亲对自己负责的工序也摸的越来越透、出错的几率越来越小,方翔就培养了几个脑瓜聪明精力旺盛办事认真的乡亲做各个工序的质检、紧抓质量。这样一来,他跟铃铛身上的担子都轻快了很多。

方翔跟四人寒暄几句,这就将话题转移到赵博.城的来意身上。刚才蔡美伊说了一半,赵博城接着妻子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是这样的。我们赵家村的小孩子越来越是娇生惯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整天就知道读死书死读书,要不就是纠结成群惹是生非,做家长的都很头疼。眼下暑假到了,我想让孩子们到宁远村来住一段时间,体验一下生活,改改身上的顽劣气息。”

谈话间方翔才.知道,赵家村的小学生都在市一小与市二小借读,单从这一点,就看出赵家村的财大气粗。要说起来,赵家村虽也是农村,可城市化程度很高,而附近的村庄到底也少了宁远村这种原汁原味的山明水秀,最主要的一点是,方翔的开心农场吸引了众多家长的注意。

蔡美伊笑着道:“这也算是一种暑期夏令营的活动,我们大致做了一下调查,有意向的孩子约为六十个,我们赵家村的占了四十个,其他都是市里的孩子。我们想与方先生商量,采取一种临时租赁土地的方式:每个孩子在开心农场租一块三十平米的土地,付一定的租赁费用,为期十五天。就是不知道方先生意下如何?”

方翔略一沉吟,问道:“孩子们的食宿如何解决?”

赵博城笑道:“我刚才约了你们村长刘大壮,待会儿跟他谈一下食宿的问题。因为我们想把活动基地建立在你的开心农场里面,所以先要取得你的同意。如果你答应了,我们才好商量食宿之类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刘大壮与蔡春梅联袂而至。

“为期半月?”刘大壮拧紧眉头,认真盘算了一会儿,一拍大腿爽快的道,“行啊。让孩子们来吧,一人家里塞一个。吃饭啥的就跟着乡亲们一起吃,没啥好东西,都是些家常菜,别嫌弃就成。”

赵博城闻言一喜,哈哈大笑:“大壮,你够爽快。这样吧,你预算一下食宿的花费。”

“花费?”刘大壮一愣,随口道,“啥花费?无非就是添个睡觉的地方,饭桌上加双筷子,这要啥钱?这几个月托玉娃的福,乡亲们日子好过多了,你赵博城就别拿那俩臊钱来寒碜我们了。”

刘大壮微有些志得意满,言语中也透着淳朴庄户人的热情,方翔却是暗自摇头,这大壮叔当真是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

赵博城正待与刘大壮客套,不妨一直默然无语的明月心淡淡的开口了:“照我看,直接到市区军品出租店给孩子们每人租借一套夏令营装备,让他们晚上在方翔的开心农场内休息。至于吃饭,让孩子们带齐米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明月心这话可真够扎实的!她要是做老师,手下的孩子必定被管得死死的。’方翔暗自咋舌,可也觉得颇有道理。

蔡美伊面色微变,嗫嚅着道:“露宿?月心,这不好吧。夏天蚊虫多,野外也不安全。至于自己做饭,也有点夸张了,别说那些小孩子,君君都上初三了,照样什么都不会…”

看得出,蔡美伊对对明月心的提议毫不赞同,可她显然对明月心颇为顾忌,即便是反对的话语,说来也是异常的委婉与小心。

“月心这个提议很好。正好让这些蜜罐里泡大的孩子锻炼一下。”赵博城却是用力一拍手、赞不绝口,瞥了一眼妻子,和颜悦色的道,“蚊虫之类的不用担心,注意一下就是了。”

赵博城这一开口,蔡美伊就不再坚持。大家谈的很投机,至于开心农场的租赁费用,有赵倩老师在场,方翔也觉得不好张嘴,生怕留给老师一种市侩的印象,好在赵博城爽快,定为每人次三十块。方翔倒是想不到,自己建来供孩子们玩乐取闹的开心农场,本没有存着赚钱的期望,却开了一个小小的财路。

……

临近中午时分,大家谈妥了相关事宜,方翔盛情邀请赵博城等人留下用餐,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方翔真正挽留的赵倩老师。

方翔花了不少心思,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赵博城等人赞不绝口大快朵颐,唯有明月心吃的很少。

“明队,不合口味?”作为主人家,方翔场面上不能失了客套。

“不是。”明月心微微摇头,见大家的注意力尽数落在自己面上,赶忙轻声解释,“我饭量小,吃一点就饱。”

赵博城望着明月心,语带关切的道,“月心,是不是胃病又犯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

赵博城就要起身,明月心轻描淡写的道:“爸,不用了,谢了。”

这是方翔第一次听到明月心称呼赵博城为‘爸爸’,而赵博城神色间明显振奋一片,只是听到末了那句道谢,眉宇间却又是愁绪隐隐,无奈而又尴尬的道:“咳咳,跟自己的老爸客气什么。”

赵博城对女儿极为关心,依然要去取药,明月心却道:“真的不用了,饭前我已经吃过药了。”

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赵博城颇为失望,刚一落座,却又忙着嘘寒问暖:“你买的这份胃药啊,饭前吃不合理,饭后吃才对。唉,月心,你还是辞掉这份工作吧,这刑警有什么好的?危险不说,一忙起来三餐不继,上下班从来就没有按时按点的说法。你现在是年轻,一些小病小疼的自以为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你就清楚了,任何病一旦落下病根,就得遭一辈子的罪。”

方翔眼中的赵博城,是那种雷厉风行睥睨自雄的有为之士,可此刻的赵博城却让他大跌眼镜,瞧那谆谆慈爱苦口婆心的架势,估计当年八路军劝伪军投降,都没这么大的耐心。

“大家慢用,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方翔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厨房,铃铛与蒜头在小餐桌上吃的正欢。方翔取下了炉灶上的汤煲,冬瓜汤刚刚好、清香扑鼻。这本是给自己跟铃铛炖的,就着咸蛋跟煎饼吃、养胃滋补。不过方翔见明月心因胃病无心饮食,就想尽尽主人家的心意,麻溜儿的烙好了三张其薄如纸的煎饼,取了两枚咸蛋剥好切片,连着那冬瓜汤放在了托盘里,让铃铛端着送了过去。

方翔推开门帘,铃铛端着托盘走进办公室,微有些费力的将托盘抬高一点,递向明月心。

“给我?”明月心一愣。

“嘻嘻。”铃铛笑嘻嘻的点头,方翔就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们铃铛的心意,冬瓜汤与咸蛋就着煎饼吃,养胃滋补。”

方翔之所以借铃铛的手,就是不想与明月心推推让让的惹人笑话,而见了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明月心心情愉快,虽说她此时胃里不舒服、龙肝凤脑呈现眼前也是全无胃口,可对于方翔与铃铛的心意,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非但痛快的接住托盘,更是低下身子,用那娇嫩如花的唇瓣在铃铛的小脸上轻轻一吻,柔声道:“谢谢你,铃铛。”

“嘻嘻…”铃铛红着小脸躲到了方翔的身后,怯生生的露出半边小脸蛋,朝着明月心做着可爱的鬼脸,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明月心与冬瓜汤之间来回逡巡着。

明月心本无胃口,只是不忍驳逆了这小天使的一片美意,就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冬瓜汤,吃了一片咸蛋。

蓦的,明月心的面色微微一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月心的胃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月心的胃病

一丝惊讶之色自眉宇间一闪而逝,明月心微微张开樱桃小嘴,用那编贝似的雪白皓齿轻轻咬了一片煎饼,那香腮几不可查的轻轻嚅动中,就着冬瓜汤送入腹内,整个动作文雅的让人心动。

明月心喝了小半盆汤,吃了一张煎饼跟一枚咸蛋,就此搁下了碗筷与汤勺。方翔在一旁暗自摇头,这明月心的饭量太小,比铃铛也强不到哪里。赵博城与赵倩却是喜形于色,赵倩紧张的望着明月心,语调居然微有一丝颤音:“月心,感觉怎么样?”

赵博城也连连询问:“你不舒服的时候,可是很少吃这么多饭的。感觉如何?”

“这汤很好喝,喝到胃里也不难受,我就忍不住多喝了一点。”明月心如实回答,转而

望着铃铛启齿一笑,笑容虽轻淡,却有着馥郁醉人的绝佳魅惑,一侧的方翔瞧了,都不自禁的有些心潮澎湃。此时明月心朝铃铛微微张开双手,柔声道,“铃铛,到姐姐这里来。”

铃铛迟疑的望了方翔一眼,.方翔笑着点头,铃铛这才抿着小嘴走上前去。明月心将她轻轻抱起搂在怀中,就好似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说不出的小心翼翼,那女性独有的温柔气息尽展。

明月心伸出白如美玉的纤手温.柔的将铃铛微有些凌乱的头发抚顺,轻笑着道:“铃铛,姐姐的胃不好,可喝了你的汤,真的感觉很舒服,谢谢你。”

“嘻嘻…”铃铛无功受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的偎在明月心怀中,嘻嘻羞笑个不停。

明月心表面上是向铃铛道谢,实际也是说给方翔.听。她心里头自然知道,这冬瓜汤肯定出于方翔的手笔,只是她面嫩,何况方翔没有居功,她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重其事的跟方翔道谢。只是这心里头对方翔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一餐饭,宾主皆欢。

饭后,赵博城夫妇与赵倩在方翔的办公室内喝茶,.明月心则抱着铃铛出了办公室,到屋外游玩。

待明月心走远,赵博城方才慨叹一声,“我这宝贝.丫头,太过好强,那性子比男人都要坚毅的多,唉。”

赵博城似责似.赞,蔡美伊笑着接过话来:“儿子随妈、女儿随爸,月心的性子也是像足了你。”

“是啊。”赵博城无奈的叹口气,望着方翔,双眸中激动之色大作,“方翔,你刚才做的这冬瓜汤真是神了,居然能缓解月心的胃痛。”

方翔赶忙摇头,正色解释着:“赵书记,我想你误会了。刚才这份冬瓜汤,有一点温补脾胃的食疗作用,可绝对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明队先前已经服用了胃药,估计胃疼已经大为缓解,只不过经历了胃疼的折磨,欠缺胃口,这份冬瓜汤只是恰到好处的刺激了她的口腹之欲。可要说缓解明队的胃痛、达到养胃的目的,除了药物治疗外,必须持之以恒的食用才行。”

方翔对食疗没有什么大的研究,他所说的这番话,其实是老张太太告诉他的。毕竟人老张家的祖先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才研究出这四份汤色,对它们的功用自然是清楚的很。

“玉娃,你说的对。”赵倩连连点头,无奈的道,“我家月心的确是这样,她的胃病挺严重的,每次吃了药都不喜欢吃饭,总是随便夹上那么几筷子,唉,猫吃的也比她多。这一次能吃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赵倩眉宇间爱惜之色盎然流露,赵博城望着方翔,试探着道:“方翔,你这食疗的配方,咳咳,能不能割爱?你开个价。”

方翔尚未回答,赵倩已经颓然叹气:“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月心天天吃食堂,一有案子就忙的团团转,一日三餐都在外面瞎凑合。我嫂…咳,她妈以前托我帮月心找了个保姆做饭,可她也得按时吃饭才成啊。”

“月心的作息习惯太不好了,不过也没办法,她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事务繁忙。”蔡美伊道,“我有一个医生朋友,他以前告诉过我:老胃病靠养。作息不规律,食疗跟药物都是无能为力。博城,你就不能找找月心的领导,把她转为文职?”

赵博城也对女儿这不规律的作息头疼的很,妹妹跟妻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搞得他心乱如麻,一时间忘了继续索要食谱,脑海中尽数被一个念头占据满了:怎么让女儿换份工作?实在不行,照着蔡美伊的说法,转为文职也成。

……

方翔走出办公室,远远的就见到明月心跟铃铛一人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卡鲁喇藤下。铃铛一动不动,就连蒜头也老老实实的站在铃铛的肩头,静悄悄的好似亘古以来就存在的一尊石雕。

方翔微有些好奇,铃铛正处在好动的年纪,蒜头更是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呆上一分钟,这一次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方翔缓步走近,却见明月心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木梳子,替铃铛梳着头发、扎着小辫。

轻风吹拂,万千藤条曼妙摇曳,风中送来了藤树独有的清香,也带来了明月心的浅哼低唱。

明月心平日里说话,声音清脆如环佩之音悦耳,歌喉更是不俗,多了一份绵软动听的磁性味道,听了一曲小调,好似三九天气围坐在暖炉旁喝上一杯甜酥酥的温热奶茶,让人从头到脚受用无穷。

明月心哼唱着小曲,替铃铛细心的梳着辫子,不时的把发卡别在铃铛头发上。方翔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入眼温馨一片,也不自禁的拿明月心跟谢玉音比较起来。

谢玉音异常开朗,见了可爱的孩子伸手就抱,嘴里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逗得孩子异常欢乐,即便是一旁的方翔也时常为她的热情融化,心境变得愉悦起来;明月心不同,她明显属于含蓄的类型,就如古代仕女般的优雅,温柔的替铃铛梳头,清雅而略嫌冷漠的面庞变得柔和下来,纤柔的嘴角那一丝恬淡的笑意,瞧来已经让人心醉。

明月心哼完了小曲,铃铛的小脑袋也已经梳理好了。一旁的方翔啧啧赞叹,要说这明月心真是生就一双巧手,这一番花样梳,让铃铛显得益发的美丽。

明月心从兜里掏出一个化妆镜,让铃铛自己看一下,铃铛‘呀’的一声尖叫,在明月心吹弹可破的娇靥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欢喜的又蹦又跳,像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偶落凡尘,欢笑声中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铃声脆脆,此情此景当真是喜人无限。

蒜头站在明月心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的开口了,语调多少有些沮丧:“你唱的真好。”

蒜头自诩为唱歌天才,平日里受多了吹捧,虚荣心早已是无限膨胀。刚才见了明月心,迫不及待的献歌一曲。而此番听了明月心的小曲,即便是厚脸皮的蒜头也多少有些垂头丧气。

面对聪慧的近乎妖异的蒜头,明月心强忍住心头的惊讶,柔声道:“蒜头唱的也很好,我还要多向你学习。”

“真的?”蒜头小眼睛登时一亮,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半晌后方才想到要谦虚一下,这就忙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望着马不知脸长的蒜头,方翔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嘻嘻…”铃铛一溜儿小跑来到方翔面前,用力指着自己的脑袋,卖弄意味十足。

“真漂亮!”方翔大加赞叹,铃铛得意起来,宝石般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可爱的小缝。

下一刻,欢喜雀跃的铃铛领着蒜头跑进了养殖场,挨个屋子找大人炫耀她的新发型,很快的,在大人们的褒奖声中飘飘然的铃铛,高兴的在院子里跑着跳着,就像是一只全天下最快乐的小狗狗。

铃铛如此开心,方翔笑得也是合不拢嘴,望着明月心,不由的就有些叹服:“想不到明队哄起孩子来,也相当在行。”

明月心微微摇头,将视线从铃铛身上收回,和声道:“我哪里会哄孩子?我要给铃铛梳头,她就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这样又可爱又听话的孩子,根本就不用哄。”

‘除了玉音外,铃铛倒是很少跟人这么投缘。’方翔暗自思量,又道:“明队,你的胃病好像很严重,赵书记跟赵倩老师可是很担心你。”

“老毛病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明月心倒是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做刑警的,很多人都有胃病,很正常。”

“那你怎么选择做刑警?女孩子做刑警的,好像不多吧?”

方翔随口一问,本也没指望明月心回答。不过明月心的心情显然很好,淡然一笑道:“是我妈**主意。我爸妈离婚后,我被判给了我妈。我妈在青潍市上班,因为她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照顾我,总是怕我会因为疏于管教而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气,唉,我妈这人就这样,整天瞻前顾后左右思量。后来她把我送到了青潍市警察学校,因为这里校风严谨的近乎严苛,只有在这种文明监狱似的环境下,我妈妈才会放心。毕业后,我妈安排我到周莱市警局工作,然后我一直工作到现在。”

明月心的口气云淡风轻的很,只是她无意间提及的‘安排’二字,却让方翔微微一愣,听明月心这话,她母亲好像有些背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友好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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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财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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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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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捕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捕知了

下午一点的太阳,火球一样悬挂在空中,热度迫人。云彩也受不了这种灼热的激情,消逝的无影无踪。唯有一片湛蓝的天空,好似美丽的穹顶笼罩在宁远村的上方。

开心农场内绿草如茵,那些红的白的粉的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点缀在这片美丽的地毯中,天空那如炙骄阳也无法奈何这大片生命力茁壮的绿草,只能徒劳的蒸晒出绿草与鲜花独有的芬芳。

天气炎热,照着刘大壮的比喻:老天爷下火了,这搞得天底下就像是个烧透了的砖窑。

空调在宁远村的老百姓眼中是个稀罕物,可这不代表在酷夏里他们就会倍感辛苦。相反的,在这炎炎夏日,村民们反倒是自有纳凉的好去处。

村中心的大路两旁,是两长排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杨树,棵棵笔直如高塔耸立,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投下片片喜人的荫凉。身处此间,对比树荫外那烫脚的水泥地,任凭谁也是不得不由衷赞一声:‘好地方’。

除了这些天然荫凉之外,村.东头的小河也是一个好去处。小河的源头是山上的清泉,绕着村子走了一个弧形,又流淌到了斜对面的山脚。随着地势起伏,不同地段的河水也是深浅不一。水深的地方,你可以撑着乌篷船徜徉在美丽的荷田中,触目所及处处是盎然绿意,掬一捧清澈河水洒在面上,是一股子酣畅淋漓的凉爽气息;水浅的地方,你可以挽起裤腿站在潺潺流水里,流水带走了你的燥热,时间久了你甚至还会感受到一丝彻骨的冰凉。水里的游鱼偶尔会咬你一下,麻酥酥的痒兮兮的。如果你愿意,尽可以学那些调皮的孩子,拿着网兜撅起屁股去逮几尾鱼…

以上这些都是城里来客的真实.感受,往常到了炎热夏季,空调屋是他们的不二选择。可在空调屋里面呆久了,空气浑浊人也觉得憋闷,一些身子骨差的,一出门受不了那个冷热交替恶心难过甚至还会病倒。如此一对比,大家伙都觉得这次来宁远村,还真是来对了。这里可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除了树荫与小河外,宁远村与大山之间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池塘,池水或污浊或清澈,而无一例外的是,这里面都有鱼儿存在。有些池塘的位置得天独厚,比如说靠着一大片柳树林,恰好投下一片树荫,就有人赶紧占下这个据点,投下钓钩开始悠哉游哉的垂钓。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消遣,小孩.儿也有小孩儿的乐子。

午饭后,刘大壮跟一些个村委成员兴致勃勃的继.续谈论着有关‘大排档’的话题,方翔利用中午的时间,召集手下的质检员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就近期出现的一些小问题谈了一下,一群人探讨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方翔鼓励几句后,安排了好了下午的工作。

会议结束后,铃铛掀开里屋的门帘,笑嘻嘻的走了.出来。铃铛戴着一顶大大的太阳帽,就连蒜头也人五人六的戴着一顶小草帽。其实作为灰鹦鹉,蒜头压根不在乎屋外这点温度,它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铃铛,翔叔。”屋外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还有树.根毛蛋的大呼小叫。下一刻,树根毛蛋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野孩子涌入办公室,一进屋就嚷道,“翔叔,一点半了,我们要去逮知了,你去吗?”

“去。”方翔抱起铃.铛,随手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随着树根等人兴匆匆的走出办公室。

树根这群小家伙,白天捕知了、晚上捉知了猴,以前孩子们是逗个乐子顺便解解馋,可现在不同,自从老乡风情大排档开业以来,知了跟知了猴就成了餐桌上美味,深得夏令营的孩子跟陪护家长的喜欢。

要说知了猴,营养价值高口味独特更是制作方便,盐水腌制一晚后过油一炸,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口感绝佳,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小饭店里一道经久不衰的名菜,还衍生出了很多新奇的做法。不过饭店里提供的知了猴,多是人工养殖出来的,平时吃着不觉得如何,可要是跟野生的知了猴一比,高下立判,野生的口味轻松胜过养殖的一大截。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城里人喜欢在宁远村吃知了猴的原因。

除了知了猴,知了也为这些个城里人喜爱。其实在宁远村,知了猴是常吃的东西,可知了没人待见,往往是小孩儿捕来后玩耍一番,耍够了就扯掉双翅喂给鸡鸭。后来柱婶研究了一个新吃法:知了背上有一块脊梁肉,这肉肌理细腻,乍一瞅,丝丝缕缕的有点牛肉的感觉。柱婶就单独把这块肉取下来,搁在油锅里一个爆炒,香气四溢美味诱人。因为要几十几百个知了才能凑这么一盘菜,所以这菜每日供应很少,即便要价很高,大家也是欣然接受。

这两份菜一推出,孩子们也就多了一个财路。每天都是兴高采烈的捕知了捉知了猴,乐此不疲。铃铛喜欢凑热闹,就想跟着树根一起去捕知了,树根欣然同意,不过方翔怕这群野小子会领着铃铛去危险的地方玩,这就自告奋勇的‘申请’加入,孩子们都喜欢方翔,所以个个举双手赞同。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捕知了,也一定要有一副好装备。宁远村捕知了,一般会用两种工具:面筋或蒙子。

孩子们都喜欢用面筋粘知了,因为面筋制作比较简单,而制作面筋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六月份麦子还没收割水分还很充足的情况下,抓一把麦子扔嘴里不停的咀嚼,嚼到最后,会剩下一块黏性特别强的白块,这就是面筋。不过现在是八月初了,麦子早就晒干归仓,这时候再把麦子拿出来嚼,咯牙不说,嚼碎了麦子就成了面粉,很难制作出面筋,这个时候就得用第二种方法。

树根哼着小曲,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把白面。小心翼翼的往袋子里倒了一点清水,然后隔着袋子开始把面粉和成面团,使劲捏巴一阵子,等到面团不粘手了,取出面团,打开水龙头对着清水开始用力的揉捏着。树根的动作很快,就见到两只小手间不停的有白色的面水淌出来,约莫十分钟后,再也没有白色面水流出来,此刻再看树根手中的面团,白如雪黏如胶,这面筋就制作好了。

方翔的装备则是蒙子。先用铁丝弯一个直径约二十公分的带把铁环,找一个口径跟铁环差不多的长塑料袋,把塑料袋的口套到铁环上用线缝好缝结实,然后再用铁丝把铁环的把儿绑在竹竿的一端,这样道具就做好了,在宁远村叫做‘知了蒙子’。

大家手持工具,浩浩荡荡的开赴战场。郁郁葱葱的老杨树上,知了扎堆、叫的正欢。

树根用手掐下一小团面筋,放在长竹竿的顶端,站在树底下,擎起竹竿来,对着树枝上欢叫的知了轻轻一点,但只见竹竿头白影一晃,下一刻,一只知了手到擒来,被粘住了翅膀,拼命挣扎着却无力逃脱。

树根手法娴熟,一根竹竿灵活的左晃右点,就好似少林棍僧施展出那千变万化的伏魔棍法,每次出手绝不空回。

“哈,翔叔,咋样?”树根朝着方翔得意洋洋的龇牙咧嘴,“咱哥俩比比?”

望着这小子卖弄的架势,方翔笑了起来,在他脑门上结结实实的弹了一记:“臭小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瞧好了。”

方翔找准知了的位置,擎起了蒙子,将塑料袋口慢慢靠近,然后迅疾的扣在知了身上,知了受惊振翅欲飞,却正好飞进袋子里。方翔手腕一反,用铁环别住袋口防止知了脱逃,然后放下竹竿,铃铛早已笑嘻嘻的伸出小手,将知了从塑料袋里取出来。

“哈,翔叔,手法不赖嘛,佩服佩服。”树根颇有风度的用力鼓掌。

“嘻嘻…”铃铛握着知了,冲着树根得意的晃着,用蒙子捉知了有一个好处,就是知了完好无损。面筋则不同,树根他们用土法制作的面筋,会粘在知了的翅膀上、弄不干净,拿来吃倒是无伤大雅,可要是用来玩,比起蒙子蒙的就差了一些。

方翔出手如电,有时候一连蒙了三只知了方才落下蒙子。蒙子有一样好处,只要袋子不破、你就尽管用,相较而言,树根他们用面筋粘,则要频繁的更换面筋,所以一番比赛下来,方翔完胜,望着树根懊恼的样子,铃铛乐得把小手都拍红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捕着知了,铃铛也不甘寂寞的接过方翔的蒙子,她人小力弱,却又倔强的不要别人帮忙,颤巍巍的举到高处去捕知了,结果手一歪,蒙子撞到树枝上,一树的知了都被吓跑了,临走时还齐刷刷的撒下了一大泡尿,就好似是下了一阵牛毛小雨。

出师不利,铃铛懊丧的嘟起了小嘴,怏怏不乐。蒜头见铃铛失手,赶忙助阵,振翅飞到空中追撵逃逸的知了,离得近了,翅膀一扇,把两只慌忙逃窜的知了扇的天旋地转的跌落地上,爪子一捏,半空中将一只知了捏了个半死…

“小样,我整不死你们!”蒜头口中骂骂咧咧的,在弱小的知了面前,蒜头终于找到了几分雄鹰掠食的快感,越发的兴致盎然,继续飞到树冠上拳打脚踢。

在耀武扬威的蒜头面前,知了兵败如山倒,冰雹一样簌簌落下。铃铛乐坏了,奔跑着捡起地上的知了,嘎嘎笑个不停,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鸭子。

“这…这也太牛掰了吧!”蒜头大展神威,树根这群野小子全都看傻了眼,好半晌后,望着那满天逃窜的知了,野孩子们方才如梦初醒的大声嚷着,“蒜头,你太不地道了!光顾着自己玩,把知了都吓跑啦!你好歹给我们留点口粮…”

【蝉:我们这边叫jieliu。一般没人吃,我有一潍坊同事特喜欢吃,看来各地习俗或者说个人口味不同,到了晚上这哥们就喜欢在树下点燃火堆,用力踹树来捕知了。知了猴,这是美味。小时候小柳经常带着电筒沿着路旁的大树去摸,一晚上收获三四十只是小意思。现在不成了,几十年的树全砍了…

不知道各位大大小时候摸过知了猴吗?可以在书评区留言,有奖励,呵呵。】

第一百二十七章 蒜头的甜果酱

第一百二十七章

蒜头的甜果酱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渐渐带走了白日里的燥热。

暮霭如烟,残阳似血。

村庄、田野、小河、树林,尽数被落日镀上了一抹金色。白日里不见踪影的蝈蝈开始活跃起来,田间地头院落里,兴奋的叫个不停。

坐在街旁大树下纳凉的村民也提着小板凳三三两两的回家,不一会儿,炊烟袅袅自一户户农家小院的烟囱中升起。

城市里很多人都被煤烟熏怕了,而望着这白灰色的炊烟却毫不讨厌。轻灵的炊烟迥异于沉重的让人窒息的煤烟,闻的久了,能切实体会到一种只属于家的温馨感觉。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村头传来一片稚嫩的歌声,而伴着天边美丽的晚霞,方翔抱着铃铛走来,屁股后面跟着一串小萝卜头。

铃铛怀里头抱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是满满的知了,‘吱吱’的叫着,听来嘈杂喧嚣,可铃铛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小脑袋用力的扬起来,得意洋洋的架势,就像是一个凯旋而归的大元帅。

树根毛蛋这群野孩子扛着.竹竿跟在方翔后面,扯开嗓子唱起了歌,小胸脯个个挺得比山高,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个个咧着嘴巴笑得欢。今天虽说被蒜头好一通搅合,不过收成依然不错,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盛满了‘俘虏’——知了。

老乡风情大排档也开始了紧张.的忙碌,老远就听见柱婶那嘹亮的大嗓门在分派着活计,方翔领着孩子来到了大排档门前,树根大声嚷着:“奶奶,知了送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柱婶领着几个老娘们走出来,.瞧见方翔就乐开了:“哎呀,玉娃,你这是领着孩子们去玩啦。”

“是他们领着我玩。难得又过了一把小时候的瘾头。”.方翔笑呵呵的道。

大人们说话间,铃铛抱着怀中那一大包塑料袋,献.宝似的递向柱婶。

“哈,这是铃铛捉的,啧啧,铃铛真厉害。”柱婶忙不迭.的接过来,左瞅瞅右望望,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知了,而是一个美丽的金罐子。

“嘻嘻…”铃铛乐坏.了,抿着小嘴笑得欢,一边一个小酒窝,荡漾着开心的笑意。却也没忘了摸摸蒜头的小脑袋以示嘉许。

柱婶跟方翔早早就定下了收购知了的价格,每只八分钱。孩子们齐齐将自己的知了送上来,柱婶她们忙着清点记数算账。到最后,树根他们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一叠零钞,铃铛的知了最多,总计一百五十个,得到了十二块钱。树根毛蛋他们或是八块,或是五块,以劳动换取报酬,个个是喜气洋洋。

一旁的陪护家长看到了孩子们交易的情形,不由的大发感慨,一个家长拍着自家孩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瞧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看人家这群孩子,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去捕知了、赚钱贴补家用。再看看你自己,在农场里种一小时地都累得直哭,唉,跟人家多学习学习吧。”

……

回到养殖场,铃铛郑重其事的把十二块钱递给方翔,又取出自己的小猪储蓄罐,拧开屁股后的旋钮,从里面倒出了一堆零钱,数一数,总计是三块六毛八分钱,同样认认真真的递给了方翔。

方翔被铃铛这罕见的郑重神情闹得一头雾水,茫然无措的道:“怎么了,铃铛?”

蒜头也在一旁瞪着小眼睛,困惑不解。铃铛指指蒜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写字板,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道:“我想给蒜头买甜果酱。”

“给蒜头买甜果酱?”方翔讶然,半晌后失声大笑。蒜头特喜欢吃甜果酱,可方翔总是控制它吃甜果酱的份量,说‘甜果酱太贵,要很多很多钱才能买到’。为此,蒜头一天到晚绞尽脑汁的‘敲诈’方翔,就为了能多买一些甜果酱。

其实方翔对蒜头是一样的疼爱,蒜头最爱吃的‘吉南’草莓果酱虽说要八十块一小瓶,可方翔早早就替蒜头准备了半冰箱的储量。方翔之所以不想蒜头吃的太多,是因为他在网上看过一些相关报道,说鹦鹉太过偏食会导致营养摄入不均衡,严重影响身体健康。其实这跟人是一个道理。所以方翔才会欺骗蒜头说‘甜果酱太贵’,每餐只给它一勺,配搭着其他食物一起吃。

铃铛向来维护蒜头,就像是大姐姐总是维护自己调皮而馋嘴的弟弟一样。小孩子不懂营养均衡与健康之间的关系,他们只知道吃不到可口食物那种抓心挠肺的难过与可怜。同情蒜头的铃铛,一直在偷偷攒钱、想替蒜头买甜果酱,她攒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收集起方翔不慎掉落地上的钢镚与零钞。

方翔突然觉察到,自己有时候还真是琢磨不透小孩子的心理,如果铃铛问自己要钱,无论多少自己都会满足她,这一点铃铛也知道。可铃铛偏偏要自己攒钱,要说小孩子执拗起来,也是蛮有趣的。

蒜头明白过来,感动坏了,扑棱着翅膀飞到铃铛的肩膀上,用小脑袋亲昵的摩挲着铃铛的脸蛋,叽叽喳喳的道:“铃铛,你真好。”

方翔不知道鹦鹉有没有泪腺,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因为感情的波动而哭泣,可方翔却感受的清清楚楚,蒜头的声音中饱含着莫大的情感,站在人的立场来分析,这应该就是哭鼻子了。

方翔心头百感交集,将铃铛轻轻抱起,在她那挺翘的小鼻子上宠溺的捏了一下,柔声道:“铃铛,你真是个好孩子。”

“嘻嘻…”得到夸奖的铃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小脸,缩在方翔怀中羞怯怯的轻声笑着。

“其实,我之所以不想蒜头吃太多的甜果酱,是因为偏食会导致营养摄入不均衡,人体需要的是综合营养,鸟类的身体也一样…”

方翔开始苦口婆心的给铃铛与蒜头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说明这营养均衡的重要性。可好半晌后,却发现铃铛张口瞪眼,一脸的茫然,蒜头也摇晃着小脑袋,傻兮兮的嚷嚷着:“方翔,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我一句都听不懂。”

方翔登时一阵头大,感觉自己适才这番口舌,纯粹是对着两头小笨牛弹琴,不过以蒜头的智慧跟铃铛的年纪,要听懂这营养学的知识,的确是困难了一点。

方翔想了半天,脑海中灵光一现,忙道:“举个例子吧,铃铛前些日子喜欢吃雪糕,饭都不吃,结果吃的肚子疼,还吃了一大堆苦巴巴的药。如果蒜头吃多了甜果酱,就会跟铃铛一样。”

铃铛喜欢吃雪糕,方翔就到市区给她批发了一大堆林林总总的雪糕冰激凌,回来塞满了半冰箱。那些天的铃铛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狗狗,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根雪糕棍,塞进雪糕里不出来。总是垫着小板凳打开冰箱门偷吃雪糕。方翔疼爱铃铛,也不以为意,总觉得小孩子喜欢吃就让她吃个够好了。结果铃铛连吃几天雪糕,吃坏了肚子,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连吃了几天的药。

回忆起躺在病床上的滋味,铃铛就是一阵后怕,蒜头也见识过铃铛的难过,吓得一缩脖子,噤若寒蝉,哆哆嗦嗦的问着方翔:“果酱吃多了,也会生病吗?”

瞧蒜头那紧张兮兮的架势,方翔笑得肚子疼,却也忙正色道:“少吃一些没问题,可不能餐餐吃果酱,而不吃别的食物。”

“哦,那我以后少吃一点。”蒜头乖巧的点头,对病痛的恐惧,轻易的击溃了甜果酱的诱惑。

孩子的教育,需要糖果与大棒并施。方翔祭出病痛的大棒吓住了馋嘴的蒜头,又领着蒜头来到冰箱处,拉开冷藏室的门,掀开一块厚厚的塑料板,蒜头登时愣住了,塑料板后,是五六十瓶甜果酱,密密麻麻的晃花了蒜头的小眼睛。

方翔轻轻抚摸着蒜头的小脑袋,和声道:“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方翔万岁!”蒜头乐不可支的在空中翻起了跟头,这一刻,它一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鹦鹉。

……

吃过晚饭后,树根毛蛋又领着小伙伴来到了养殖场,他们晚上去摸知了猴,想问问方翔跟铃铛去不去。

方翔闲来无事,见铃铛喜欢去,也就乐得奉陪。拿着电瓶灯出门而去。

村外头,手电筒光束交错闪耀,处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宁远村别的不多,树多,不管是村头巷尾还是村东河畔,即便是荒地上也有大片的柳树林,处处都有孩子们的踪影。大奇山山脚的护林队也忙碌起来,沿着荒地到处巡逻、保证大家的安全。

傍晚知了猴开始出洞,沿着树干拼命的往上爬,有的运气好,一口气爬到树顶开始蜕壳变蝉,有的爬到半中腰就被孩子们逮到。摸知了猴,那种发现的惊喜,即便是大人也热衷其中。方翔领着铃铛一路走来,经常见到那些城里来的家长拿着手电筒摸知了猴,夏令营的孩子们更是三五成群,加入了摸知了猴的大军。这段时间,村中小卖部的手电筒成了热销货,供不应求。

经过几个小时的鏖战,树根毛蛋满载而归,急匆匆的赶到大排档,用清水洗净知了猴身上的泥土,然后用盐水泡起来,免得知了猴完成蜕变。这种野生知了猴,三毛一个,树根今晚摸了四十五个,那嘴巴就乐得没合上过。

夜色深了,摸知了猴的大军一一散去。铃铛开心的一遍遍的数着赚来的钢镚,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悭吝鬼。方翔今天可谓是重温童年的乐趣,此刻抱着铃铛,感受着脸庞处温顺而凉爽的微风,心头荡漾着久违的幸福感,那种陪同孩子一起玩乐带来的从容舒适欢快写意,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方翔嘴角不知不觉的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望着天际朗月,喜滋滋的念叨着:“今晚的月色,真美。”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车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车

八月上旬,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养殖场的野鸭子又开始出笼了。

前面提到过,方翔将野鸭子分成两批、彼此间错开了一个月的养殖期,而方翔现在确保野鸭子60日龄就上市销售,所以自七月份开始,方翔的养殖场每月上旬都可以出笼一批野鸭子。而每次野鸭子出笼,都是宁远村一件隆重的盛事,全村老少都会起个大早,不约而同的来到方翔的养殖场帮忙,保证野鸭子能够顺利发车。

凌晨四点,全村人齐齐出动,就连贪睡的孩子都起了个大早。养殖场内外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以至于在开心农场里休息的孩子跟陪护家长都受到了惊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披着衣服出来瞧个究竟。

“老乡,你们今天过节吗?”一个家长满脸困惑的拦住了一个忙碌的村民。

“哈,比过节都高兴,玉娃的野鸭子出笼了。”村民满脸自豪的撂下一句话,兴匆匆的走远了。

望着那八辆拖拉机组成的.车队、托盘上密密麻麻的野鸭子,家长们连连感叹:早就知道这养殖场颇有些规模,却料不到规模如此之大。再瞧瞧这养殖场的主人,好像还很年轻…

前天下午铃铛去捕知了,结果天.降大雨,被雨浇透的铃铛有点感冒,方翔担心一路奔波不利于铃铛的病情恢复,所以此番中州之行,方翔没有带上铃铛。

辞别乡亲们后,方翔率着车队.出发。如先前一样,周茂才早已领着货柜车队在必经之路等待,一番装卸后,大家直奔中州而去。

福寿鸭的价格,比之上月初又稍稍上扬,每公斤35元。.平日里四翅滨藜与大米草这两种天然饲料供应充足,再佐以血果,所以这两万五千只福寿鸭个个骨架茁壮,平均每只约1.65公斤,方翔毛收入约为145万,对于成本,他已经是统计出来熟记在心,每只13.5元,如此计算,他的净利润在110万左右。

货款两清后,郑久照例在星级酒店款待方翔。席间,.郑久试探着道:“方老弟,咱俩上个月说的将福寿鸭在养殖过程中分出等级、对抗鄱阳湖的养殖大户,这点,你没忘吧?”

方翔失声轻笑,正色道:“郑老板玩笑话了,我怎么.可能忘了。”

郑久眼睛中似.有火焰一闪,说不出的喜色流露,顺势问道:“那进行的怎么样了?”

方翔和颜悦色的道:“我上个月初多购了五千只野鸭苗。下个月,如果没有大的问题,我的养殖场会有三万只野鸭子出笼。这三万只会分成三个档次:肉质比普通绿头鸭高上一筹的普通品,数量是三千只;肉质高一档的中等福寿鸭,也就是现在市面上的福寿鸭,数量为两万五千只;剩下的两千只,是肉质最佳的极品福寿鸭。至于这极品福寿鸭的味道能好到什么程度,我也无法预测,只希望会比现在的福寿鸭好一些。”

方翔是靠控制血果的喂养量来将福寿鸭人为的分成这三个等级。普通品与中等品,他以前有过实践经验,所以心中有数。可极品福寿鸭,单纯的依靠增加血果的份量是否可行,他也没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旦喂养出来的极品福寿鸭味道与中等相较没有太大改善,那就直接当作中等产品销售就成了,对方翔而言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郑久闻言,一阵眉飞色舞:“好,太好了!我们就把这三千只普通福寿鸭低价出售、对抗鄱阳湖的聚缘养殖公司,如果这计策奏效,老弟就可以逐步扩大普通福寿鸭的养殖量,我们就可以借此一步步的蚕食低端野鸭市场,最终将这近两万只的市场也抢到手中。你我又多一财路,哈哈!”

郑久放声大笑,神采飞扬的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野心勃勃,举杯与方翔用力一撞,一饮而尽后,笑眯眯的又道:“老弟啊,你我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要我看嘛,你这个人有时候表现的有些稚嫩——面嫩心善,商场大忌啊。不过幸好你也有观察力有心机有对市场的把握力,拿我来说吧,我惯于打价格战、热衷于操纵市场做价格屠夫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而你却独辟蹊径,居然想到以分级销售的方式对抗鄱阳湖养殖大户,我很佩服。其实做生意,就是要讲究出奇制胜,这一点,我老了,闯劲跟脑筋都不如你们年轻人。我很看好你,扬长避短吧,终有一天,你会傲啸商场的。”

郑久一番话推心置腹,有善意的批评有真心的赞扬有由衷的勉励也有几分期许,这商场前辈的话,方翔听来颇有几分感动,这就郑重其事的敬了郑久一杯酒。

郑久笑意弥漫,喝光杯中酒后,酒意上头面红耳赤,笑着又道:“老弟,扯两句题外话,你现在收入不菲,无论你是想稳打稳扎抑或是图谋更大的发展,你都该买辆车、买辆好车,五十万以下的别考虑。我不是怂恿你铺张浪费,我是过来人,我的车从普桑换成了帕萨特又换成了奥迪A6,不是我喜欢车,可这车就是咱们生意人的门面。现在社会,人靠衣服马靠鞍,有几个做生意的不是生就一副势利眼、以车观人?对了,我听茂才说,你现在还没女朋友,嘿嘿,那就更得买辆好车啦…”

郑久酒意上头,东扯西拉开来,其实车的重要性,方翔也知道,不过一想到自己立足未稳,买一辆太过豪华的私人轿车未免有些不实用,微一思忖后拿定了主意:‘到市里办事,乘着拖拉机确实太慢了,人也遭罪,到了市区后还得打出租。周边村民万一有个大病大痛的要送去市医院医治,那更得争分夺秒。不如就买辆金杯吧,便宜不说、车也皮实,底座也比轿车高,适合村外的烂路。而且车里空间宽敞,要是到市里采买,车里面也能放不少的东西。’

方翔将自己的想法跟郑久简单的一聊,郑久愣了半晌,方才忍不住慨然一叹:“老弟,你可真是精于算计啊,一分一厘都不往自己身上布置,年纪轻轻能收敛起虚荣心,不易啊。”

郑久这一夸赞,方翔反倒是一阵脸红,讪笑着道:“郑老板你是过奖了。目前我的产品只在中州地段上销售,我也很少跟别的大商人洽谈生意,的确是没有必要买好车、充实自己的门面。何况我也是想多攒点钱,日后正经八百的买一辆真正的好车。”

“行。金杯车哪里都有得卖。不过我有几个卖车的朋友,出货能便宜一些,质量更有保证。交警里面我也有熟人,上牌方便。你要是有意,可以在中州市把车买了。”郑久笑呵呵的提议。

方翔微一思忖,也不去客套,痛快利落的道:“那就有劳郑老板费心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柳厚得悉方翔来到了中州市,这就邀请方翔吃晚饭,一尽地主之谊。

方翔没有推脱,何况即便柳厚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找上柳厚,谈论一下张记咸蛋的后续发展之道。

郑久自然知道柳厚与方翔合作卖咸蛋的事情,虽说眼下这咸蛋销量收入很少,可商业嗅觉敏锐的郑久也看得出来,如果操作好了,这难保不是一个不下于福寿鸭的品牌,甚至还有过之。所以没能将咸蛋的生意一并抢到手中,郑久不无遗憾。

繁华市区,人流如梭

天际繁星璀璨,地面灯火阑珊。

锦煌大酒店,高三十三层,是一家集餐饮娱乐客房等等于一体的综合性会所,往来其中的多是些大小富豪、高级白领与政府官员,寻常人单只是望一眼那金碧辉煌的豪奢气息,也是望而却步。

方翔在中州市上班的时候,每次上下班都自锦煌大酒店门前经过,望着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荟萃名车,方翔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只是却想不到自己也有步入其中的一天。

‘还是要多赚钱,让爸妈跟铃.铛都能够得到更好的享受。’方翔暗自鼓劲。

在柳厚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锦.煌大酒店顶楼的醉龙居。

醉龙居的华贵自不用说,而它.的设计风格含蓄内敛,却又绝不会给人浮华虚夸的厌恶之感,想来这设计手法出于名家之手。灯光以蓝绿为主,带着一抹神秘迷离的色彩,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一个梦幻仙境。

醉龙居位于一百多米的空际,仰望天际美丽夜空,.俯瞰底下灯火迷人的大都市,享受着巧手名厨烹调出的美味佳肴,品尝着酒店窖藏的顶级美酒,想是已经是人生绝高的享受了。

方翔发现,一路走来大酒店的职员对柳厚异常尊.敬,柳厚对他们的恭谨,接受的也很是坦然。落座后,柳厚也瞧出了方翔的疑惑,嘿嘿笑着解释道:“老弟,我可是这酒店的老臣子了,这里的高层没我不认识的,好多还是我当年的手下。要知道,锦煌刚建没两年我就在这里工作,一口气干了九年,后来我想单干,还是连傲连大哥给我一大笔钱创业。”

柳厚红光满面,颇有几分得意,顿了一顿,却又叹.道:“二十几年前,我刚来中州的时候被人骗光了钱,当时万念俱灰一心要去自杀。是这锦煌大酒店的老板连傲救了我,给了我一份工作一口饱饭。那时候的锦煌大酒店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低矮破旧,客人也少。老板连傲连大哥比我大上不少,是个好人也是个穷人,做生意的时候没少受人欺负。我那翠苗嫂子可是个好大姐,拉扯着一双年幼的儿女,还要洗菜端盘子打扫餐馆卫生,唉,想想那段时间,真是不容易啊。”

柳厚环顾醉龙.居的四周,不由就有了几分感触,似赞似叹的道:“再看看现在,连傲早已成了中州市的首富,这锦煌大酒店也只是名下财产之一,眼下交给女儿打理,要说我这侄女,比老弟也大不几岁,那可是一个奇才啊。哈,扯远了,总而言之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老祖宗的这话、太他娘的对喽。”

柳厚唏嘘感叹,爆了一句与周边环境不合的粗口,拍了拍方翔的肩膀,正色道:“老弟,所以说嘛,趁着年轻就要多努力,我从不奢望自己能成为连大哥这样的人,可咱的目标就是他,哈哈。”

柳厚面上神采飞扬,方翔为他的话语所激励,也只觉得这胸口似有一团火焰燃烧,说不出的斗志昂扬,‘锦煌这种规模的酒店,居然只是连傲旗下的一处产业?他只用了二十几年就发展成了这样的规模,我也要努力才是。’

酒是沟通感情的媒介,三杯酒下肚,柳厚的神色益发的和煦,笑眯眯的道:“方老弟啊,说点正事。咸蛋的销售形势可喜。以目前的销量来看,一月三万颗也是供不应求,恭喜啊。”

“同喜同喜。”方翔略一客套,也是直奔主题,“柳老板以前跟我提起过,想开发出张记咸蛋的多种吃法、以此来吸引消费者的注意。不知道这事可有进展?”

“有进展。”柳厚神情一振,“我请了几个美食大师,搜罗了一些食谱,加上我手下几个大厨的力量,想要开发出几道以鸭蛋为主料或配料的特色菜。不过…”

柳厚话锋一转,面上喜色渐渐消逝,叹口气道:“不过呢,想把咸蛋入菜很简单,可要开发出独具美味的招牌菜,勾住顾客的胃口掏出他们口袋里的钱,这就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了。我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可到现在,几种菜色还在初步的研究阶段。”

招牌菜的开发本就不是一件易事,餐饮业的门外汉也懂得这个道理。方翔望着神色郁郁的柳厚,不急不缓的道出了此行的目的:“这样说来,或许我可以帮一下柳老板。”

“你?”柳厚一愣,眸子中掠过几分不可思议之色,在他看来,那么多的名厨大师都无法在短时间内研究出结果的东西,方翔这个门外汉更不可能有什么好招才对。只是转念一想,柳厚却蓦的有些恍然,这咸蛋是方翔依照古方制作的,那人家对这咸蛋的研究,又哪里是自己这群人能够比得上的。

如此一想,柳厚心中大喜,语调中不由自主的有了几分请教的意味,诚恳的道:“既然方老弟有绝活,还请不吝赐教的好。”

方翔也不客套,将与张记咸蛋搭配的四色汤水说了一遍,也讲述了它的历史由来,并且还将自己亲手拍摄的‘老乡风情’大排档的一些照片递给柳厚看。

“想不到这张记咸蛋的祖先,早就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柳厚连连嗟叹,眉宇间若有所悟,喃喃着道,“张家数十代研究出一枚张记咸蛋,又有祖先穷其一生研究出这四色汤水,单单这两点,就是极大的宣传卖点。”

柳厚发现了商机,也就无心饮食,与方翔匆匆用过餐之后,离开锦煌大酒店,直奔鸭王记而去。

柳厚急于想要体验一下这四色汤水的魅力,半路上就连声道:“老弟,不如这样吧,今晚你就给我做一下这四份汤水,你意下如何?”

柳厚目光灼灼中透着焦急之色,迫切的想要听到方翔的肯定答复,方翔笑着点头,柳厚不由的大喜,忙道:“既然这样,你需要什么材料,直接说给我听。咱们好提前准备。”

“这个倒是不用了。”方翔笑着摇头,其实他来之前早有准备,这就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了包好的材料,和声道,“汤水所需要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柳厚愣了一愣,半晌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意豪迈,更是用力拍着方翔的肩膀,朗声道:“我看出来了,老弟这一次来,是专门跟我柳某人谈生意来了。好,好得很,我喜欢!”

来到鸭王记后,在柳厚的引领下,方翔来到了小厨间,这里是专门为高级雅间的客人准备的。为免得方翔误会,柳厚屏退外人后,自己也退出了厨房。方翔开始烹调,很快就做出了虾皮汤与冬瓜汤。

方翔每做出一份汤水,就摊出两张煎饼,送给外间等候的柳厚,让他配搭着张记咸蛋一起食用。

“虾皮汤与咸蛋同吃、提神,适合精神头差、或者熬夜困倦的人;胃里有点毛病,肚子不太透溜的,适合喝冬瓜汤、暖胃。”

方翔随口介绍着这汤里面的学问,柳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主儿,嘴也是刁的很,可就着咸蛋饮用这两份汤,却也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忍不住赞道:“看来,这是食疗的菜谱。”

“不错。”方翔笑着颔首,和声又道,“此外还有老骨头汤,必须取材于农村的土猪进行熬煮,滋补香口;紫菜汤,口味清淡有养颜功用,适合女子饮用。不过这两份汤熬煮费时费力,材料也不容易携带,今天就暂时不做了。”

方翔最后这一句,说的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柳厚这种老江湖自然听得明白,人家是有意留着后手哪,免得生意不成,却被自己得悉了所有的秘密、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厚将自己手下的名厨找来,让他们一品这汤水的味道,这些眼高过顶的厨师本对这两份汤水不屑一顾,品尝之后却也动容不已,其中一人就忍不住啧啧赞叹:“这汤本身的口味颇佳,可算不上是上品,毕竟所用的材料在那里摆着,都是寻常的东西。老鸡、干贝、火腿这些出汤的好玩意儿一样没用,可这样也好,节省了大量的成本。最让人称奇的是,这汤跟咸蛋一配搭,再加上这寻常煎饼,居然独具一种耐人寻味的滋味、勾人胃口。这种菜色搭配的学问,嘿嘿,真是让人佩服啊。”一旦涉及自己熟悉的领域,厨师们是滔滔不绝。

柳厚也觉得满意,又连夜请来几个美食界的名宿,品尝后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柳厚这就将方翔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笑呵呵的道:“方老弟,我想你对这四色汤水的发展,肯定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不妨说来听听。”

方翔微一思忖,笑着道:“很简单,以这四色汤水为基础,在市区开一家汤煲店。起初规模不需要太大。如果经营的好,可以考虑开分店,总而言之,一来是多条财路,二来如果操作的好,必定可以跟张记咸蛋的零售起一个相辅相成的作用。至于这家店,我想跟柳老板合作,就是不知道柳老板是否有兴趣。”

“有,当然有。”柳厚连连点头,沉吟半晌后,蓦的一拍桌子,眸子中精光闪烁,笑着道:“老弟,我这几天就抓紧时间做一下市场调研。不过,现在做生意不能畏手畏脚的小心试探,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只要有可行性,就开店、开大店。”

【传了十多分钟,总是出错。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传上。晕了。】

第一百三十章 坦克

第一百三十章

坦克

基于阅历性格与身份的不同,方翔跟柳厚在商场上的表现也大不一样。方翔虽年纪轻轻,骨子里却较为稳重内敛,事事前瞻后顾精于思量;柳厚虎视鹰扬,瞧来虽形貌猥琐,可为人处世却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霸气与剽悍,凡事有三分底气就敢鼓足全身劲头投入其中,是天生的冒险家。

郑久跟这两人,都打过很多次的交道,对二人的性格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张记咸蛋颇为垂涎却没有起意与柳厚争夺的原因:方翔与柳厚的性格在商业上存在某种优势互补,二人本身想必也明了这一点。

方翔与柳厚大致聊了一下汤煲店规划的事情,闲谈之际,二人也就日后共建汤煲店的方式做了一些浅显的交流,得出两种方式:柳厚独立建店、方翔以技术入股,二人共同拥有汤煲店,包括日后品牌发展后的收益;或者,方翔开创一汤煲的品牌,柳厚以加盟的方式合作,这样日后品牌的维护与异地的发展就由方翔独立承担,风险增大收益也增大。以上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所以方翔与柳厚也不过是一言带过,谁也没谈的太细。

而相较于汤煲店,柳厚更注重的是眼前已经在市面上销售的张记咸蛋。因为张记咸蛋每颗十三块的单价较为昂贵,造成了眼下消费群体太过单一,柳厚急于改变这种方式,就想到了方翔以前提到过的一件事。

“方老弟,听你说,你能够控制成品咸蛋的口味?”

方翔颔首:“不错,可以分出五个等级,口味各有差别。应该说,这种差别,寻常人都是很容易辨别出来的。”

方翔颇为自信,他的自信是.缘于多次实验基础上,柳厚心中长舒一口气,笑容越发的开怀:“哈哈,好。以我的经验来说,一种商品立足未稳、市场覆盖率不高的情况下,品级细分程度太高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暂时就别分那么多的品级,先加入一样五等品吧。不过,光以口味来作为等级的卖点好像还单薄了一点。这样吧,你回去后寄给我几斤五等品的样品,我找几个专家化验研究一下,看能不能从别的角度比如说营养学、找出有利的科学数据来增加卖点。之后你我再拟定这两个等级咸蛋的价格。”

……

方翔与柳厚一番长谈,俱都对未.来的发展颇有信心。

第二天,方翔在郑久的陪伴下.去看车,最终敲定了一款金杯。商家搞活动,赠送交强险与全险,手续办理的异常顺利。

牌照手续办理完成后,车牌要一个周后才能制作.好,套上临时牌照后,金杯车就可以上路了。只是方翔虽有驾照,平日里却没怎么摸过车,在宁远村,唯一开过的车就是拖拉机。所以将金杯车暂时存放在郑久的菜市场内,郑久也很是爽快,主动提出届时让自己的司机帮方翔把车开回去。

“方老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郑久笑意和煦的询问,.赶忙又道,“昨天忘了问你,这一次怎么没带铃铛一起来?那小丫头真是讨人喜欢。”

“铃铛感冒了,我怕这一路奔波会加重她的病情,.就让她在家里休息。”念及铃铛,方翔嘴角露出一丝温情的笑意,继而却又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叹道,“就为了这,铃铛还跟我生气,唉,回去后我可有得哄了,头疼啊。”

方翔嘴上说着.头疼,面上却是笑意弥漫,一副甘之如饴的慈爱神情。郑久瞧来都觉得很是羡慕,心头也颇有些感触,喃喃着道:“我真是羡慕你啊,事业有成,亲情也没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在菜市场找了份工作,整天忙的团团转,当时我儿子还很小,每次我回家他都已经睡下了,唉,他是一天到晚也见不到我。儿子上小学上中学,都是他**在张罗忙活,儿子跟他**亲的很,跟我就生份,简直是形如路人。想想我这心里头就难过啊,你说我整天忙事业,钱是赚了一些,可也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要真让我重活一次,我宁可不要这事业,也要多陪陪儿子。”

郑久慨叹良久、神容黯淡萧瑟,半晌后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失态,忙轻咳几声加以掩饰,和颜悦色的拍着方翔的肩膀,善意的提醒道:“小孩子最享受的是大人的关心,眼巴巴望着的是大人给买的好东西,呵呵,全天下的小孩子都这样。不如给铃铛买件好礼物,哄的她更开心一些。我们赚这么多钱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孩子过的好一点、高兴一点嘛。”

“你说的对,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赚一百万,也抵不上铃铛的一声笑。”郑久一番话,让方翔大有知己的感觉。

在对待小孩子的问题上,二人越说越是投机,后来在郑久的陪伴下,直奔大润发超市而去。来到玩具专卖区,那经理轻易的认出了方翔,因为就是在这里、方翔买下的大脚车。

“这位是方…方先生对吧?”经理笑着与方翔握手,见了方翔身后那其貌不扬的郑久,却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立马满脸堆笑的快步上前,双手握住郑久的手掌,神情颇有几分恭维之意:“唉呀呀,这不是郑大哥嘛,今天怎么有空到小弟这里来了?”

“方老弟,这位是茂才的堂弟,道上人称金龙哥。”郑久语带戏谑的介绍着,看得出来,他跟这经理颇为熟稔。

“郑大哥,你别糗我了。这话要是让连大小姐听到,我就惨了。”那经理面色又是尴尬,又有些紧张,忙转移话题道:“郑大哥,你跟方先生怎么会认识?”

郑久神情一整,正色介绍着方翔,“景龙,这是我方老弟,生意上的伙伴儿,也是我哥们。”

经理闻言,忙与方翔再次用力握手,神情益发亲切:“哈,那就不是外人。方先生,你别听郑大哥糗我,我叫周景龙,以前混个黑,咳咳,亏了连大小姐仗义相助才能保住这条命,还承包了这个玩具卖场。”

周景龙含糊其辞,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带过,此时郑久也将来意说了出来,方翔补充道:“我这个侄女,不到五周岁,很聪明。虽然是个女孩子,却也有几分男孩子气。又特别好动,那些芭比娃娃之类的玩具,她不太喜欢。”

照着方翔的要求,周景龙领着方翔与郑久在卖场内游逛,挑选着玩具。只是挑选了半天,方翔都觉得不太满意。蓦的,方翔瞧见了卖场中心展柜内陈列的一样玩具,目光登时开始聚焦。

这是一辆坦克,却迥异于那种遥控式样的小坦克,这坦克体型庞大的吓人,长约2.5米,最高点约有1.2米,炮塔炮管履带等等物件一应俱全,坦克表面涂抹成迷彩色,活脱脱就是一缩小型的战斗坦克。玻璃展柜旁有标价,那一连串零蛋刺得方翔眼疼。

见方翔留意这坦克,周景龙开始为他做着讲解:“这是英国汉普郡温切斯特区伊斯顿一家专门制作坦克玩具的公司‘科普里’制作的。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军用来重创盟军的‘虎王’坦克为原型、比例为一比三,具有极高的仿真程度。这个坦克总重量为五百五十公斤,优质钢板制作,子弹也无法打穿,密封性也强。虽然是模型,却有可以运作的炮塔,这支一米多长的炮管可以射击炮弹,厂家提供的炮弹是橡皮泥制作的。”

周景龙顿了一顿,压低嗓音道:“这炮筒靠内置液压机产生的压缩空气发射炮弹,其实也可以发射小石块,威力不弱。”

周景龙按动手中的遥控器,玻璃柜在吊索的作用下提升而起,周景龙戴上白手套,按动手中的遥控器,炮塔的顶盖缓缓开启,居然是由液压装置控制。而顶盖开启后方翔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小小的驾驶室内有两个并排的座位,左面座位是驾驶位置,一个方向盘,一套油门刹车。驾驶座最前方镶嵌着一块厚厚玻璃,可以观察外面的情况,上头还有一块液晶屏,周景龙按动按钮,液晶屏上居然显现出外部的路况,极为清晰。

周景龙道:“这个驾驶室可以并排坐开两个小孩子,设计出来就是给十岁以下的孩子准备的,这是一款真正意义上可以驾乘的坦克。它将驾乘加以简化,速度由油门控制,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三十公里。它有一套优良的发动机,用柴油做动力,力量极强,可以轻易的拉动一辆轿车前行。瞧这里,这里安装了扩音器,能发出坦克独有的隆隆声。”

方翔望着这坦克,突然一阵心潮澎湃。他是伴着郑渊洁童话长大的一代,尤其喜欢《舒克贝塔历险记》,架势直升机的舒克、开着小坦克的贝塔,让小时候的他很是羡慕,真恨不得自己也能缩小几号,开着玩具汽车到处遨游。而一想到铃铛开着坦克那神气活现的得意样子,方翔的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就连那标价牌后面这一连串刺眼的零也变得悦目起来。

【玩具坦克,杜撰。有原型,英国产,虎王坦克为蓝本,比例为一比四,重二百五十公斤。只可遥控,无法驾驶,估计在国内没有销售的。写这个坦克,一来它是后面情节的一个道具,二来是因为小柳小时候特喜欢看动画片看童话故事,特迷舒克跟贝塔,方翔小时候的想法,呵呵,其实就是小柳小时候的想法,梦想无法实现了,就在书里过把瘾吧,至于这种玩具能否在国内销售,嗯嗯,就当作是可以吧,免责免责,^_^】

第一百三十一章 欢快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欢快的孩子

方翔表现出购买的欲望,周景龙大喜。特意请来一个小孩子驾驶坦克车演练一番,看着坦克车自如的行驶、炮塔灵活的转动、炮管定位发射,行驶过程中打开了扩音器,坦克车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轰鸣声,旁观众人直觉得仿似来到了战火纷飞的硝烟场,颇有几分震撼的感觉,心头的热火激情都被点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方翔终于买下了这辆价值不菲的‘虎王’坦克车。除了说明书之外,坦克车另附赠一小筐橡皮泥炮弹,还有两套专为小孩子准备的战车乘员服:防护头盔、制式鸭舌帽、连体服等等。此外,还额外赠送五辆一比三十五比例的遥控坦克车,可以从虎王坦克车的屁股后面落下升降板,这些遥控坦克就藉由升降板出入。

坦克车过于沉重,体型也大,不便运输,周景龙就派人将坦克车拆分开来,装上方翔的金杯车,到时候就派工人跟方翔一起回家,将这坦克车组装起来。

为铃铛购置了坦克车后,方翔中州之行可谓是志得意满了。他打算在中州市再呆一天,找谢玉音吃个饭聊个天,这就拨通了谢玉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方才接通,就传来谢玉音欢笑声:“哈,翔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接到方翔的电话,谢玉音明.显很是欢喜,只是那语调却是强自压抑,方翔也听得清楚,电话那头颇为嘈杂,方翔料得谢玉音一定是在上班,这就长话短说:“玉音,我昨天来的中州,怎么样,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呵呵。”谢玉音抿着嘴笑出声来,笑.意欢悦,继而却又压低声音,无奈的叹道,“今晚怕是不成了,铁血老处女又发疯了,这段时间公司简直成了军管之地:不准请假,不准迟到早退,每晚加班到十一点,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昨晚老处女要我陪她加班到了十二点,老天,我差点累疯了。”

谢玉音气哼哼的嘟囔着,更是.心有余悸的连连叹气,方翔知道,‘铁血老处女’是谢玉音跟公司里的小姐妹们替老总萧眉起的外号,是说这个云英未嫁的老女人在公司里只手遮天专横跋扈说一不二,处处透着铁血的派头。

因为谢玉音的缘故,方翔也很清楚萧眉的工作作.风,这就笑呵呵的安慰道:“还是以事业为重吧,等你忙过这段时间我再好好请你。瞧你们公司这么红火,看样子你这个月的奖金又要拿到手抽筋了。”

方翔的安慰没有让谢玉音释怀,反而幽幽一叹,轻.声道:“就怕是盛极而衰的前兆啊。有小道消息说,我们公司那几个连家的大董事在闹矛盾。萧总也有难处,估计是怕连家内斗白热化后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生产,所以才会这么拼命、趁着眼下资金链没断加速生产步伐。”

‘又是连家?’方翔微微一怔,这是他此次中州之行.第N次听到连家的名头,‘这连家的势力还真够庞大的。’

而隐隐听出谢.玉音语调中的疲惫之意,方翔忙关切的道:“玉音,你注意身体,晚上回去后抓紧时间休息,少玩游戏,少上qq跟崔燕她们八卦。”

崔燕是谢玉音的大学舍友,与方翔关系也相当不错。方翔与谢玉音的结识,还多亏了崔燕,此女体态肥硕性格豪爽有男子之风,眼下是自由撰稿人,平日里的作息黑白颠倒还美其名曰为‘新式瘦身美体妙方’。

“知道了,管家婆。”谢玉音嘻嘻娇笑着,笑声如银铃骤起说不出的清脆迷人,更隐隐糅杂着极度的欢悦之意,语调变得益发轻柔,“翔子,忙完萧总拟定的计划产量,我们肯定会放几天假,我已经跟同事没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去宁远村彻底休闲放松一下。”

“好啊。”方翔喜不自胜的道,“我举双手欢迎。铃铛也天天盼着你哪。”

……

第二天方翔起了个大早,准备回家。郑久派出司机开着金杯车,拉着方翔与周景龙派出组装坦克车的工人,浩浩荡荡的返程。

伴着骄阳烈日,金杯车缓缓驶入了宁远村。崭新的车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待瞧清楚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方翔,大家伙群情激扬,树根毛蛋这几个小子正扛着竹竿捕知了,见状知了也顾不上捕了,跟着车子一溜烟的跑到养殖场,全村的老少走出街头,纷纷来到养殖场驻足观看。

“玉娃,这车是你买的?”魏老头笑呵呵的打量着停在养殖场院中的金杯车。

“买辆车,一行一动比较方便。”方翔点点头,望着车旁的村民,笑着道:“以后大家伙有事进城,说一声就可以了。”

“嘿,还是咱玉娃大方。”老刘头喜滋滋的翘起了大拇指,伸出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光滑的车身,山羊胡子乐得一撅一撅的,不住嘴的念叨着,“好,真好。”

方翔买了车,最快乐的当属树根这群野小子,不停的打开车门上蹿下跳,就像是一群乐不可支的猴子,偌大的车厢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一群小萝卜头,树根有模有样的坐在驾驶座上,屁股蛋来回扭动着,双手用力的握住方向盘,嘴里‘滴滴嘟嘟’的嘟囔个不停:“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即将行驶,请系好安全带…”

“嘻嘻…”铃铛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摸摸车座望望档把,乐得咧开小嘴笑得欢。更是像模像样的系好了安全带,行动中带出一串铃声脆响沁人心脾。蒜头也神气活现的站在车窗后,昂首挺胸的迈步前行,说不出的趾高气扬。

方翔瞧来只觉得满眼的欢喜,不过望着那簇新的车套与车身,再瞅瞅自家孩子那脏兮兮的衣服,乡亲们却有些紧张,赶忙训着自家孩子:“快下来,别把你翔叔的新车弄脏了。”

柱叔更是拉开驾驶车门,朝着树根的后脑勺就是老实不客气的一巴掌,揪着他的耳朵往外扯:“兔崽子,给我下来!你翔叔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浆染铺了是吧!?瞧你那脏样,你咋就不能学学你铃铛妹子,瞧人小姑娘多干净。赶紧给我回家,把你脖子后那皴灰给老子洗拔洗拔…”

“哎呦呦…”树根疼的龇牙咧嘴,小脸皱成了苦瓜,瞧见一旁的方翔,就像是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住嘴的嚷嚷着,“翔叔,救命啊!”

方翔忍俊不禁,却也赶忙拦住柱叔,笑着道:“柱叔,让他们玩去吧。这车没个脏,有点灰洗洗就成了。”

方翔拦着,往下轰孩子的大人们方才作罢,时值中午时分,夏令营的孩子跟陪护家长开始用餐,有的孩子好奇的望着乐意淘淘的树根与铃铛,一脸的困惑,他们很是不解,为何这种寻常见的车子,能让这些同龄人如此欢悦。

孩子们玩乐之际,方翔找了一些乡亲帮忙,将坦克车的组件搬到一旁的凉棚下。周景龙那两个随车而行的手下利落的开始安装,刘大壮、柱叔几个人在一旁搭着下手,刘大壮疑惑的唠叨个不停:“这是个啥?还有履带,拖拉机啊。”

很快的,一辆两米多长的坦克车组装完毕,刘大壮等人面面相觑,嗫嚅着道:“老天,玉娃,你买这玩意干啥?你要搞电视上的军品展示?”

刘大壮百思不得其解,方翔笑着解释道:“不是军品展示,这是个玩具。”

“玩具?”非但刘大壮,就连一些陪护家长也愣了,这种小轿车般大小的玩具,他们也是见所未见。

方翔用钥匙打开坦克车的油箱,灌满柴油后,又将炮塔盖子打开,唤着正在金杯车上的铃铛:“铃铛,过来。”

铃铛下车,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就像是一个欢快的小兔子。方翔将铃铛抱起,柔声道:“铃铛,这是你的新玩具,喜欢吗?”

望着这造型剽悍的虎王坦克车,还有驾驶室中那齐全的设备,铃铛美丽的大眼睛登时瞪的滚瓜溜圆,欢喜的连连点头,更是在方翔面上用力的亲了一下,乐得方翔哈哈大笑,心中着实是快慰极了。

蒜头也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不甘寂寞的钻进驾驶室参观,然后就听见蒜头结结巴巴的嚷嚷着:“哇塞,哇塞,酷呆了…”

在方翔的帮助下,铃铛穿上了战车乘员服,在一片惊叹声中,进入驾驶舱。

玩具坦克的驾驶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一套自动挡驾驶装置,铃铛开惯了大脚车,驾驶技术已经颇为娴熟,很快就上手。至于里面的一些‘高科技’装备:弹仓、路况观察屏、空调、音响等等,也多是些简单的按钮,铃铛心思聪慧、一教就会。

炮塔顶盖合拢,坦克轰隆隆的驶出了养殖场,炮塔缓缓的转动着,炮管移动着定位,遥遥对准了远处的柳树林。

“砰”的一声闷响,一粒炮弹如投石机弹出的石子,呼啸着飞了出去,啪的一下子击中了一颗老柳树。炮塔盖缓缓开启,露出了铃铛跟蒜头的小脑袋,贼兮兮的四处张望一下,笑嘻嘻的又把脑袋缩了下去,顶盖随之合上。

接下来,坦克车在这大片荒地上肆意驰骋,翻越沟沟坎坎、如履平地,漫说是孩子们艳羡不已,就是大人们都觉得眼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踺子、食鼠藤跟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踺子、食鼠藤跟蛇

晚间八点,夜幕深沉。

月亮躲藏在薄纱似的云彩后面,天际繁星闪耀。轻风吹拂,带来凉爽的气息,夜晚的宁远村,祥和而宁静。

方翔跟铃铛吃完晚饭后,铃铛掀开休息室的门帘,兴匆匆的搬着一个小纸箱,来到了临时搭建的车棚处,方翔跟蒜头紧随其后。

简易的车棚下,并排停放着金杯车与铃铛的坦克。铃铛打开炮塔顶盖钻了进去,方翔搬起小纸箱,取出铃铛亲手用彩纸折成的漂亮大红花,递给铃铛,笑呵呵的道:“这个红花可以贴在两边,瞧着喜气,还不妨碍视线。”

铃铛呆在驾驶室里,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笑嘻嘻的点点头,取过大红花,用胶带粘贴在驾驶室的两旁。

粘玩大红花后,铃铛探出身子,跟方翔一起研究着纸箱里的东西,纸箱里面有风铃、图画、剪纸、彩纸叠就的小星星…,都是些女孩子的玩意,也都是铃铛亲手制作的。她特意整理出来,想要装扮一下自己的坦克车。

铃铛在驾驶室里一通忙活,.热火朝天,小脸红扑扑的,鼻子尖上开始冒汗,约莫半个多小时,原本冷冰冰的驾驶室焕然一新,挂上了风铃、贴上了剪纸,顶棚镶嵌着一个画框,画框是方翔制作的,图画则是铃铛亲手画的,是方翔、铃铛与蒜头的合影。

方翔探头望了一眼驾驶室,不由.的啧啧赞叹,要说这小女孩儿就是小女孩儿,心灵手巧不说,骨子里就比男孩子多了太多的婉约细腻。瞧瞧这原本冷冰冰充满威武气的坦克驾驶室,在铃铛的布置下简直就成了一个女娃娃的美丽闺房。

布置妥当后,铃铛笑嘻嘻的钻.出来,朝着方翔得意洋洋的晃动着小脑袋,那美丽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瞧那急切的样子,摆明就是想得到方翔的夸奖。

方翔忍俊不禁,忙顺和她的心意,用力一翘大拇指,.正色道:“真漂亮,小公主的卧室也比不上铃铛的驾驶室。”

“铃铛就是小公主。”蒜头气哼哼的用脑袋撞了撞方.翔的脸颊,颇有些义愤填膺的纠正着方翔的‘口误’。

“咯咯…”铃铛被蒜头的小小马屁拍的舒坦极了,笑.得大眼睛弯成了两道窄窄的可爱小缝。更是伸出小手宠溺的摸着蒜头的脑袋,替它轻轻挠着痒痒,当作鼓励。

瞧着蒜头眯缝.着小眼睛享受不已的鬼样子,方翔忍不住笑骂了一声:“你个小马屁精。”

此际,天边明月褪掉了面上的薄纱,月朗星稀、美景怡人。

忙碌一天的方翔打开院内的照明灯,拿出了两个躺椅并排放开。

方翔惬意的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将笔记本搁在腿上,打开来上网浏览,顺便检查自己的邮箱。邮箱有一封新邮件,来自替方翔做血竭检验的那家医药批发机构。

“原庄血竭,未加辅料。外色黑似铁、研面红似血、火燃呛鼻,佳品。”回复言简意赅,末了又针对方翔的问题补充了一句,“本司有相同品质的原庄血竭,欢迎订购。”

附件是一份价目表,方翔瞅了一眼,这原庄血竭的价格虽较为高昂,可相比它的用量来说,成本却可忽略不计。这就暗自思忖道,‘不如先少买一点做个试验。如果可行的话,倒是省了我一遍遍的进山了。’

打定主意后,方翔一阵高兴,继而又进入了种子论坛。一进论坛,系统提示有一条短信,却是夏日菲菲发的,说是‘本打算八月中旬点齐人马杀进宁远村大宰猪猪一顿,不曾想前几天老家出了点事,本美女要赶回去处理,暂且放你一马’。夏日菲菲更是谆谆嘱咐,说她在不在论坛的时候希望方翔多帮忙管理一下,更是威胁说,‘如果我回来后发现论坛的流量降低,当心宰了你这头小懒猪熬汤喝。’

“这个夏日菲菲。”想象着夏日菲菲写消息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睛故作凶狠的架势,方翔就是一阵好笑,心头却也不无遗憾,种子论坛的人没少帮他,尤其是夏日菲菲更是有求必应。他就想借着夏日菲菲率人前来宁远村游玩的时候,好好宴请他们,以作小小的报答。当然了,方翔也存了一点私心,想看看这一众网上好友的庐山真面目,尤其是学富五车的夏日菲菲。

‘嗯,也不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翔逛论坛的时候,铃铛在一旁欢快的踢毽子。毽子是铃铛自己用野鸭羽毛跟铜钱做成的,缀上各色花布条,就成了一个美丽的花键子。

铃铛踢毽子的腿法娴熟无比,让人叹为观止。脚内侧盘毽子伴着小脚丫外甩反踢,时不时蜷起腿来用膝盖将毽子顶起,甚或会连续不停的用脚尖踢起毽子,瞧来分外惊险,好似一个不小心都能将毽子踢飞。这个美丽的花键就好似穿花蝴蝶似的在铃铛身侧穿梭往来,飞到空中翻着跟头打着旋,只是无论它如何的腾挪跌宕,也无论铃铛如何的花样百出,花键子总是乖乖的落在铃铛的脚上与膝盖上,就好像孙大圣无法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

蒜头站在方翔肩膀上,兴高采烈的给铃铛数着数,只是蒜头到现在为止只能背到五十,一旦数到五十,就只能继续从零开始,所以数来数去,铃铛始终没有渡过五十大关。

“嘻嘻…”铃铛欢笑个不停,小脑袋上的小辫子也好似小精灵在跳舞,说不出的可爱喜人。铃铛小脸蛋上满是汗水,却是乐此不疲。倒是方翔怕她累着,唤住了铃铛,拿出毛巾擦拭着她面上的汗水,笑呵呵的道:“铃铛,你这么喜欢踢毽子,改天我跟蔡老师商量一下,组织女孩子来一个踢毽子比赛怎么样?”

“嗯嗯。”铃铛大眼睛登时一亮,小脑袋用力点着,就像是一个开心的磕头虫,更是摩拳擦掌得意洋洋,仿佛稳操胜券了一般。

方翔被铃铛逗得开怀大笑,一大一小闹了一阵,此时已经接近十点,方翔跟铃铛利落走进休息室,再次出来的时候,方翔手上多了一个麻袋,铃铛也戴上一副小手套、换了一身旧衣裳。

二人越过四翅滨藜组成的灌木丛,来到了墙根处的食鼠藤旁。食鼠藤已经从刚建养殖场时的两百株变成了现在的六百株,尽数栽种在围网处,里外都由密集而整齐的四翅滨藜遮挡住,颇为隐蔽。种植食鼠藤时日渐久,方翔发现了一个规律:食鼠藤往往是在夜间尤其是前半夜脱落藤蔓。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方翔都会抓紧时间收集血果,装袋后存入地下室。铃铛闲不住,总是自告奋勇的帮忙。

二人紧张忙碌的收集着血果,因为照着经验看,子夜时分老鼠就会渐渐多起来,蜂拥而至前来啃噬食鼠藤分泌的‘美味’。蒜头则在院子里盘旋着,它担任警戒人员,一旦发现有人前来、立马给方翔通风报信。作为灰鹦鹉,蒜头也很喜欢玩具,叼起毽子抛飞起来,用嘴巴‘踢毽子’。

“铃铛,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血果的数量好像开始变少了。”方翔低声与铃铛交谈,因为灌木丛的遮掩,这里较外面黑上一些,他开口说话,主要是为了不让铃铛感到害怕,“等会儿咱俩过过秤,再翻翻以前的记录,看是不是真的变少了…”

“啊!救命啊!”蒜头尖叫着打断了方翔的未竟话语,声音中带出几分仓惶与凄厉。

“怎么了?”方翔吓了一个激灵,抱着铃铛一个箭步窜了出来,却见到蒜头小炮弹似的高高蹿起、飞至高空,紧张兮兮的大吵大叫着,“方翔,有蛇!”

作为弱小的鸟类,蒜头天生对蛇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也幸好这种恐惧感滋生了一种对天敌的敏锐感觉,所以蒜头第一时间发现了地面那朝自己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长蛇,立马振翅高飞,丝毫没给那盘卷在地上的长蛇骤然发作弹射而出的机会,也算是无惊无险。

方翔见蒜头飞到半空,心中稍稍安定,取过铁锨快步上前,对准那盘蜷成一团的长蛇一铲落下,血光迸溅中长蛇身首异处。

“活该!”蒜头落在方翔的肩膀上,恨恨的骂了一句,又狐假虎威的嚷嚷着,“跟我斗!没门!”

轻柔的安抚了一下依然有些哆嗦的蒜头,方翔借着清朗的月辉瞧得仔细,这是一条乌风蛇,体长大概超过一米半,这种蛇在宁远村属于经常见到的无毒蛇,有一些老人用这种蛇泡酒喝,据说能祛风湿通经络。

宁远村有很多蛇,不过北方的环境下,蛇类多数无毒,宁远村也不例外。不过即便是无毒蛇,对蒜头也是极具威胁的。虽说乌风蛇很少以鸟类为食,方翔也不敢掉以轻心。

“铃铛,你跟蒜头进屋。”

方翔柔声吩咐,铃铛望着那长蛇,小脸也是一阵煞白,乖巧的连连点头,抱着蒜头跑进休息室里。方翔在屋内检查一番后,见没有蛇虫,这就嘱咐铃铛别出来,然后取出早先时候刘大壮送的雄黄粉撒到休息室的门口。关紧房门后,拿着铁锨跟电筒,绕着养殖场巡视,一周巡视完毕,又发现了两条乌风蛇,方翔立刻手起铲落了断了它们。

‘这些蛇怎么不约而同的跑养殖场里来了?以前这么久,总共才发现一条。今天倒好,一来就是三条。嗯,可能是偶然吧。不过这东西挺讨厌的,铃铛害怕不说,对蒜头的生命都会造成威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守藤待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守藤待鼠

第二天上午,乡亲们来养殖场上班,光看到铃铛在院子里溜达,却不见了昔日与铃铛形影不离的蒜头。而养殖场里少了蒜头的声音,大家都是浑身不得劲,总觉而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铃铛,蒜头呢?”大家伙都好奇的问着。

“嘻嘻…”铃铛抿着小嘴,一脸神秘兮兮的贼笑,却是没有给出答案。

大家伙越发的疑惑,刘大壮来到办公室找上了方翔,急匆匆的问道:“玉娃,蒜头呢?咋不见它?它没出事儿吧?”

方翔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朝着身后的卧室指了指,压低嗓音道:“昨晚养殖场来了三条蛇,把蒜头吓坏了,这胆小鬼藏在它的城堡里不敢出门。”

“胡说。蒜头才不怕呢!”里屋传来蒜头气冲冲的尖叫声,作为鸟类,蒜头的耳朵贼尖贼尖的,即便方翔极力压低声音,它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就着急忙慌的辩解着,却是不敢探出头来。

刘大壮恍然,忍俊不禁,蒜头.安然无恙,他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方翔的话,却也有些疑问,讶道:“三条蛇?啥蛇?”

“乌风蛇,被我打死了。”方翔随口解释着。

刘大壮松了口气:“哦,这蛇没毒。”

“即便没毒,对蒜头一样能造成威胁。”

“这倒是,蒜头太小了,应该防范防.范。”刘大壮连连点头,皱起眉头想了想,笑着又道,“玉娃,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雄黄包吗?就是那个香囊。”

“我正琢磨着依样画葫芦,给蒜.头做个雄黄香囊戴在身上。”方翔说着话,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袋子,说道,“大叔你不是还送过我一些雄黄粉吗?我打算装一点在这袋子里,然后给蒜头戴上。”

刘大壮正色道:“我给你的那些是纯雄黄粉。如果单.单是雄黄,驱蛇的效果就低的多,何况咱蒜头那么小,带不多少雄黄。其实我爷爷留下的那个雄黄香囊里,可不全是雄黄粉哪,那里面还加了艾叶跟熏草。雄黄、艾叶、熏草都有种很冲的香味,配合在一起驱蛇的力量大着哩,蛇啊虫啊的闻到了就逃的远远的,早些年头上山的老辈人随身都带着一个,挺管用的。”

方翔闻言大喜,刘大壮小时候没少跟他爷爷进山,.山上蛇多,在驱蛇方面,他也算半个土专家。方翔也不跟他客套,笑呵呵的道:“大壮叔,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制作两个,铃铛跟蒜头一人一个,这些中药材料我来买。”

刘大壮干脆利落的一点头,笑哈哈的道:“行,伸伸.手的事儿。我待会就让你婶子做个香囊出来,你备齐料,我回家炒一下装进香囊,这雄黄包就停妥了。”

方翔当天就驱.车跑到镇上的中药店,买来了所需的药材。刘大壮也是个急性子,在刘大婶子的协助下,连夜制作出两个雄黄香囊。

香囊用五色丝线缠就而成,上面编有美丽的图案,精致的像是工艺品。五色为红黄蓝绿紫,中国古代崇拜五色,以五色为吉祥色,宁远村将这种传统延续下来,用五色丝线编织成香囊、驱邪保平安。香囊里内装雄黄艾草与薰草等中草药研制成的粉末,气味浓烈芬芳。

铃铛与蒜头拿着香囊,爱不释手。蒜头的香囊很小,戴在脖子上也不妨碍它的灵活性。铃铛的香囊则比较大,里面填充的药粉也较多,因为蒜头大多时间都跟她在一起,保证了她的安全也就意味着保证了蒜头的安全。

佩戴上香囊,胆小的蒜头也就神气活现的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然后养殖场内又传出铃铛的笑声跟蒜头叽叽喳喳的吵嚷声,糅杂在一起,怎一个童趣无限。大家伙听在耳中喜在心头,干起活来越发的动力十足。

……

方翔认为,乌风蛇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情况。不曾想,到了第三天夜里,养殖场再现蛇踪。

晚间十点,夜色幽暗。

方翔照例拾捡着血果装入麻袋,铃铛陪着他嘻嘻哈哈的忙活,然后二人拉着小车,兴高采烈的将装满血果的麻袋拉进仓库。

仓库的地下室里,大大小小的麻袋高高的垒起来,里面装满了血果。方翔瞧着眼前这一切,心头颇有几分丰收的喜悦。荒野之地老鼠数量不可胜数,每株食鼠藤每晚会捕食两到三只老鼠,血果脱落的频率较之祖屋时更为频繁。而野鸭子所需的血果用量不多,照着眼下的养殖规模,这些血果足以支撑很久。

手中有粮、心头不慌,方翔自然是志得意满。只是他也隐约觉得,这段时间的血果数量开始逐渐变少,过秤后再取出以往每天的数量统计本瞅了瞅,果不其然,这半个多月来,每天收集的血果数量呈递减的走势,而到了最近几天,数量更是陡然降低。

‘血果数量减少,莫非跟气候有关?难不成到了夏天,食鼠藤所需的水分增多,对血液的利用率也就高了起来,不容易造成藤蔓中输血管堵塞、脱落的速度也就减慢。’方翔思绪快如电闪,推敲着其中的究竟,其实即便是夏日菲菲的父亲,对食鼠藤这种生物也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方翔只能靠推断来释疑,转念一想,却又暗自思量,‘不过也有一个可能,可能老鼠的数量减少了。以前也没留意,打扫老鼠尸体的时候也没瞅瞅数量。等再打扫的时候,留个神查一下。’

方翔打定主意,这就与铃铛走出地下室。睡觉前,方翔出于安全起见,拿着手电筒巡视养殖场四周。此时已近凌晨,四周幽暗寂寥一片。

蓦的,微风拂过耳畔,吹送来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似尼龙绳滑过沙地发出的那种轻微响声,还伴随着一种‘吱吱’的低声惨叫,好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悲鸣,充满着凄厉的意味。

‘什么东西?’方翔心头一紧,抬起手电筒朝着声响发出的幽暗处一照,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养殖场的围网与刺网外,是一片四翅滨藜组成的灌木丛,此时这片灌木丛的树枝上围缠着十多条长蛇,其中一条蜷曲起来,将一只老鼠紧紧的纠缠住,那老鼠凄厉的叫声渐趋于无力,终于无声无息。

接下来长蛇吞鼠,方翔只觉得一阵恶心,而沿着养殖场的外围走了一圈,心头暗自惊讶:养殖场外围这一片四翅滨藜,本是种来遮挡住食鼠藤的,此刻却成了长蛇的栖息地。方翔匆匆打量,灌木丛上少说也聚集着三十多条长蛇,还有几条长蛇从荒野中蜿蜒行来、爬上枝间。每当子夜时分,老鼠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啃噬食鼠藤分泌的美味,这灌木丛就是必经之路。此时蛇群静悄悄的缠在灌木丛上,就好似天底下最有耐心的猎手,一旦老鼠从底下经过,长蛇就弹射而出闪电般的将老鼠擒住吞噬下肚。而其他老鼠就会被吓得四散逃逸。

‘王八蛋,跑这里守株待兔是吧!不,是守藤待鼠才对。’方翔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头也恍然,‘怪不得这段时间血果数量变少,原来是这群家伙把老鼠都吓跑了。就是不吓跑,这些蛇轮番在这里守藤待鼠,每晚吃一些老鼠,食鼠藤的食物变少,血果脱落自然而然的也就减少了。’

方翔恨得牙痒痒的,从地上拾起几个石块,嗖嗖的砸向长蛇,蛇群受了惊吓,四处乱跑,有几只慌不择路的跑进院子里,倒是把方翔搞了个手忙脚乱,铁铲一顿铲连杀带吓,把长蛇都赶了出去。

只是不大一会儿,蛇群又陆续返回灌木丛,四翅滨藜长势良好,密密麻麻的反倒是成了它们天然的保护区。黑灯瞎火的,方翔闹不明白这里面有没有剧毒蛇,也就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走进这灌木丛去撵蛇。再者说了,如果与蛇群对战起来,老鼠一样会吓跑,血果的收成也就没了保障。

‘算了,白天再收拾你们。’方翔没辙,只能恨恨的一跺脚,空自发着狠。

第二天一大早,方翔全副武装的来到灌木丛处,却发现蛇群早已无影无踪。就这样,蛇群每晚出动前来捕食,显然已经把养殖场外围这些灌木丛当作了捕食的基地,蛇群数量也有增多的趋势。可一旦到了天亮,全都四散离去,逃匿的无影无踪。方翔也在灌木丛不远处发现了蛇窝,找到了一些长蛇——吃饱后在里面懒洋洋的消化。方翔杀掉了这些蛇,可总归是治标不治本,无法杜绝每晚那源源不断的蛇群。

‘怎么办?再盖一围墙?不行,蛇会打洞。而且盖围墙费时费力。何况围墙一旦盖起来,老鼠也进不来了;把这片四翅滨藜移植?嗯,也不是个好办法。没有四翅滨藜的遮掩,要是被人发现了食鼠藤的秘密,得不偿失…’

方翔百思无果,暗自头疼,他也知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的道理,可食鼠藤本身就是大秘密,他也就不便贸贸然的请人来研究,暴露了这个秘密。这就绞尽脑汁的思量,看有没有驱蛇的好办法。

【提问:方翔对蛇群、老鼠与血果之间的推断是否正确?

大大们可以根据现有的线索分析一下,回答统统有奖励,^_^

章节名是通过wps大大的评论想到的,感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蛇灭门跟杀手花

第一百三十四章

蛇灭门跟杀手花

蛇群每到夜间就盘踞在灌木丛中,打开了持久战。所幸蛇群只是深夜来,而且目标只是老鼠,倒也没对方翔铃铛跟蒜头造成威胁,这一点让方翔多少有些心安。

方翔至此才发现食鼠藤分泌的金黄汁液的魅力,即便有蛇群阻路,老鼠仍旧前赴后继的来舔舐汁液。蛇群分布的范围比较有限,所以食鼠藤依然有一定的食物,血果也照常脱落,只是因为蛇群的骚扰,老鼠少了很多,血果脱落的速度大不如前、产量锐减。

方翔为此茶饭不思,整天琢磨着驱蛇的法子。因为蛇一天天的多起来,长此以往,搞不好蛇群会将这大片的灌木丛彻底占据,以此为捕鼠据点将老鼠全数截住、大快朵颐,食鼠藤一旦失去食物,自己也就失去了血果的来源,这可就糟糕透顶。

晚饭过后,铃铛双手托着腮帮子,小眉头用力的皱起,费力的思索着什么;蒜头站在铃铛的对面,来回踱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是时不时与铃铛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的叹上一口气。

瞧铃铛与蒜头这架势,方翔就觉得心头一阵宽慰。当铃铛跟蒜头知道蛇群泛滥后,就开始陪着方翔一起想办法,其实这两个小家伙又哪里会想出什么好主意,只不过,单单是她们的这份心意方翔就已经大为满足。

方翔在网上查着驱蛇妙方,.逐一筛选后,一种植物突然映入眼帘:驱蛇奇花——蛇灭门。

“驱蛇奇花?”方翔眼中一亮,开始认.真查找蛇灭门的资料。

网上资料称:蛇灭门,夏秋开花,.花开时节金光灿烂异常美艳,是治疗蛇伤的常用中草药。在花开季节,全株蛇灭门会散发出一种极为浓郁的芬芳气味,人若闻之、通体清爽,可一旦毒蛇闻到了,就会逃之夭夭。南方常将蛇灭门移植在庭院附近或房前屋后,以防毒蛇入宅伤害人畜,常收奇效。

“蛇灭门?呵呵,光听这名字,也是牛掰的很。”方翔心头.燃起一丝希望,乐得笑出声来,在网上快速搜寻着蛇灭门的详细资料:…蛇灭门,北方宜在5——6月份栽种,该草无病虫害,生长期无需施药,但性喜肥沃壤土,贫瘠土壤不易成活。

“这…盐碱地可以说是贫瘠的不能再贫瘠的土壤了.吧。”方翔低声嘟囔着,挠头不已,可转念一想,却又有了主意,‘呵呵,未必要直接种在荒地上,大可以种在花盆里嘛。不过这时间好像有点问题,眼下已经过了最宜栽种的时间段。不管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

方翔在网上浏览,发现这蛇灭门的种子可以网.购,以自己的承受能力来看,完全可以接受它的价格。不过方翔没有立刻下订单,而是从屋子里取出那盛有各色种子的大包裹,在里面随意的扒拉着。

‘如果这里面有.蛇灭门,就能省下网购的时间啦。’方翔满怀希冀的如是想着,只是在包裹里寻找半天,却也没找到蛇灭门的影子,不由的就有了点小小失望,只是有失必有得,无意间一样种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有来无回杀手花。

这花种是驴头赠送的,米粒大小,一小袋少说也有百颗,这植物全的名字是‘有来无回杀手花’。瞧着这个俗气的名字,方翔差点笑喷出来,知道这一定是驴头胡诌八扯自己杜撰出来的。

花种袋里有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瘦骨嶙峋的字迹:“有来无回杀手花,哈,小猪,你不觉得我起的这名字充满了气势与魄力吗?如果看到这个名字,你的心头已经有热血在燃烧,那也不要崇拜哥,哥的人生只是一泡寂寞…”

方翔强忍着狠揍驴头几拳的欲望,憋着气看了下来。驴头自吹自擂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我在攀登秘鲁的索千米拉斯山时,在一个很隐蔽的山坳处发现的一种不知名的灌木。这种灌木生长在参天巨树下,高约半米,枝条蔓延出去、覆盖周遭三四米的空间。灌木的枝条上零星生长着一些花朵。这些花朵生长有五个花瓣,花瓣质地坚韧,边沿上长满了锋利的尖刺,瞧来很像是锋利的锯片。如果你不留意碰一下花朵,这些花朵会猛的高速飞旋起来,我亲眼看到一只山羊因为误闯入杀手花中,被割得遍体鳞伤,险些一命呜呼。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植物,据当地向导介绍,它惧怕强烈的阳光,种子易得、可生存能力很差,只有在阴暗潮湿处才有可能勉强存活。杀手花的高速飞旋,是一种植物的自卫行为,其实只要不触摸这些花朵,只碰触到茎叶枝条,就不会有危险…’

‘哈,真是奇怪的植物,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方翔瞧来只觉得满眼的新鲜,蓦的,脑海中灵光一现,‘杀手花惧怕阳光?不如就把它种在四翅滨藜里,四翅滨藜近一米高,枝叶繁茂,下方阴暗潮湿,或许这样的环境,杀手花能够存活。蛇群都是攀附在灌木上捕食,要是杀手花真有这么神奇,说不定可以教训一下蛇群,而且它半米的高度也保证老鼠可以从它底下畅通无阻。’

方翔心头笃定,这就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网上订购蛇灭门的种子,一方面就在四翅滨藜的外围,每隔五米种下一颗驴头赠送的‘有来无回杀手花’。

种下杀手花的数天后,蛇灭门的种子方才姗姗而来。接下来的日子,方翔开始在祖屋的院子里培育蛇灭门。他对蛇灭门寄予厚望,急于收到成效,因为蛇群已经越来越是猖獗,血果的产量只有往日的五分之一,而且还在递减。

只可惜,虽说方翔在蛇灭门身上下足了功夫,可蛇灭门的生长发育却极为缓慢,这或许跟过了最佳栽种时间段有关。

中午时分,方翔吃完饭,正想照例到祖屋去给蛇灭门施水除草松土。无意间却想到了那早已被自己遗忘的杀手花。

方翔起初栽种杀手花,部分是缘于猎奇心理,而且驴头信誓旦旦的说这杀手花不易成活,方翔也就没太指望它。蛇灭门到来之后,更是不自禁的就把杀手花疏忽了。不过眼下既然想起来了,方翔就想去随便瞄上一眼。

‘这…这太夸张了吧,长得这么快?’方翔来到养殖场外的四翅滨藜处,定睛一望,不由的瞠目结舌不已。驴头口中这些生存能力很差的杀手花,早就出土发芽蔓延生长,眼下已经发展成了一连片的低矮灌木丛。杀手花高度约莫有三四十公分,枝叶颇为繁茂,一米多长的枝条上点缀着几朵小花,花朵离地都在二十公分以上,大小跟一元硬币差不多。

方翔瞧得明白,这杀手花的茎干与枝条没什么奇特之处,唯有枝条上生出的小花,却让人感觉颇为怪异:花朵有五个花瓣,薄而扁平,花瓣白中透着淡淡的青痕,有一种冷冰冰的质感,在幽暗的光线映照下,就像是一片轻薄金属镌刻成的旋转镖,透着几分森冷的感觉。花瓣的边沿上长满了利齿,让人望而生畏。而与花相连的短枝更有些奇怪,活像是一根被剧烈扭曲成麻花状的螺旋钢,瞧来极不自然,方翔不知为何就联想到那努着劲、憋着气、犯着别扭的老黄牛。

“有来无回?呵呵,真有那么厉害吗?”方翔料定杀手花的迅速成长必定跟太岁大有关系,瞧着枝繁叶茂的样子,心头不由的升腾起几分希望。对于杀手花的威力,他没有一个形象的概念,这就顺手扯下一根四翅滨藜的枝蔓,用来碰触着杀手花的花朵。

杀手花没有反应,就像是一个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任由方翔把它们推得东倒西歪。

“开玩笑!这也叫杀手花?简直搞笑,不如改名叫小媳妇花得啦。”方翔张口结舌好半晌,懊恼的叹口气,随手将手中的枝条扔了出去。

蓦的,奇事发生了。

‘嗤嗤嗤’的声音骤然响起,就好似锯片在疯狂的转动时发出的锐啸。方翔吓了一跳,扭头望去,就见到被自己抛飞的枝条仿似被魔神赋予了灵性,在灌木丛中疯狂的跳动着,然后猛的弹飞出来。

方翔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枝条,触手却是黏糊一片。低头望去,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小拇指粗细的枝条原本光滑水灵,这一会儿的功夫却皮开肉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嗤嗤嗤’的低响依然不绝于耳,方翔呆呆的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这里有几朵杀手花,约莫有婴儿手掌大小,杀手花剧烈的旋转着,宛如一片片高速的锯片,撕裂空际发出低微的锐啸声。而随着急骤的旋转,那跟杀手花相连的扭曲短枝也舒展开来,短短一秒钟后,杀手花又反向旋转起来,本舒展开来的短枝又重新扭曲成麻花状,然后一切归于寂然。

“老天。”方翔看傻了眼,这才隐约意识到,先前的杀手花之所以逆来顺受,只是因为它们还没有完全成长、尚不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

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方翔不由的眉飞色舞,哈哈大笑起来:“蛇啊蛇,你们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喜与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喜与忧

当天晚上,蛇群没什么异样,蛇也越来越多,长短不一品种不同,数百条蛇攀附在灌木丛中将养殖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饶是方翔胆色甚豪,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方翔的耐心等待中,第二天子夜时分,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月辉清朗,夜凉如水。

方翔照例坐在养殖场的中心空地上。四周荒野静悄悄的,偶有虫鸣声传出,方翔听在耳中,越发觉得郊野幽静,好似那‘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十一点多钟,微风轻松,又送来沙沙的几不可闻的声响,与蛇群‘同处’这么多天,方翔对它们已经颇为了解,知道这是大量的蛇在粗糙的荒地上集体移动发出的声响。而借着清朗的月色极目望去,隐约能瞧见银白色的月辉下,那一条条前赴后继的长蛇与那蜷曲蜿蜒的身段。

‘真够有恃无恐的。’方翔瞧着这大片的蛇群,不寒而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蛇群开始接近灌木丛,照着.惯例,下一步就是各自爬上灌木、寻找合适的枝条盘缠起来,借着那深绿色的枝条隐匿起来静待着老鼠经过。

因为蛇群的进入,灌木丛的枝叶.轻轻晃动,蓦的,突变陡生。

灌木丛枝叶晃动的幅度陡然.增大,就好似突然有一条长龙闯入其中搅动的到处不得安宁一般,枝叶剧烈晃动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还夹杂着一道道极为轻微的‘嗤嗤嗤’的声音,方翔打开电筒,就见到大量的蛇仓惶的逃出灌木丛。

“成功了?”方翔大喜,接下来却发现蛇群没有远去,而.是重整旗鼓,又开始朝着灌木丛进军,方翔不由的瞠目结舌,嘟囔着,“还真是不死心啊。”

蛇群大军再次进驻灌木丛,在灌木丛不同的地方.踩点、试图上树而不能。因为杀手花长长的枝条几乎将整个灌木丛笼罩住了,虽眼下看来还有很多的死角,却不是视力极差的蛇能够找到的。它们总是试探性的爬上灌木,然后十有八九就会碰到杀手花的花朵,被骤然击伤跌落地面。

蛇群锲而不舍,可相同的情形再次延续。杀手花.的花朵一经触动,就如锯片般的高速转动,将那一条条的长蛇割的遍体鳞伤。蛇群几番进逼,杀手花死战不退寸土不让,蔓延开来的枝条将整个灌木丛连接起来、更是结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国防线,让蛇群止步于国门之外无法寸进一步。方翔也大致瞧得清楚,这战争态势完全就是一面倒,蛇群稍一试探就被杀手花逼退。

而很快的,老鼠.大军也来了,据方翔观察,长蛇捕鼠,都是盘踞在树枝间借以隐藏身形,发动突袭攻其不备。可眼下蛇群被杀手花逼退在地上,老鼠见到这扎眼的蛇群,就跟见到猫是一个德行,吱吱吱的惨叫着,望风而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哈,荒野上无遮无拦,蛇无法爬上灌木丛就不能隐蔽,不能隐蔽就会被老鼠看到,老鼠一逃,蛇群也就没有食物。这样一个循环下来,估计用不多久,蛇群就会退军了。’方翔美滋滋的想着,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进屋睡觉。

第二天清晨,方翔起了个大早,跑到灌木丛旁去瞧个究竟。蛇群早就撤走,一夜鏖战,地面上多了很多四翅滨藜的残缺叶片。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方翔随口念叨着,又仔细观察,却见很多杀手花的花瓣处血迹斑斑,不过地上却只见到寥寥几条蛇的尸体。蛇身上伤痕累累不可胜数,居然都是蝮蛇。这种蛇长度较乌风蛇之类的无毒蛇要短的多,只有七八十公分,属于宁远村少数的几种有毒蛇,而且是剧毒。这种蛇毒性强性情也很是凶猛。

‘嗯,估计乌风蛇这些蛇种,胆小谨慎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所以很少被杀手花杀死。而这几条蝮蛇性情凶猛,艺高蛇胆大,仗着有毒想玩个横的,锲而不舍的上树,这才被杀手花杀死。’方翔胡乱思索着。

当天晚上,蛇群又开始大肆进逼,结果如昨晚一样,撂下了几具尸体,仓惶逃窜。同样的情形持续了数天,每晚前来的蛇群越来越少,到最后,夜间的蛇群近乎绝迹。而杀手花的花朵也持续生长发育,锋锐的利齿慑人心魄,假如蛇群选在此时进逼,搞不好就是真正的‘有来无回’了。

蛇群退走,方翔总算是长舒一口气,老鼠也重新开始猖獗起来,兴高采烈的跑来舔舐食鼠藤的金黄汁液,血果又加速了脱落的速度。

方翔原本还有些担心,担心蛇群会选择跑到围网里侧的灌木丛里守株待兔,只是这个情形始终没有发生。可能是蛇群还不懂得迂回作战的方式,也可能是食鼠藤那晃动的藤蔓让蛇群警惕,当然最有可能的是:里侧的灌木丛距离食鼠藤比较远,而且老鼠不会打这里经过,蛇群无法隐匿起来靠守株待兔来成功捕猎。反正无论如何,蛇群没有再来,方翔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铃铛,蒜头,外围的灌木丛里,有很厉害的杀手花。”方翔将杀手花的事情告诉了铃铛与蒜头,其实最主要的是告诉蒜头。亲自引领着这两个小家伙瞧了一眼杀手花的威力后,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个小鬼,正色嘱咐道,“蒜头,尤其是你,以后不要靠近这里,知道吗?”

鉴于杀手花的危险性,方翔特意找人在长有杀手花的四翅滨藜灌木丛上方,拉上一道细网扣的天网。方翔不怕别的,就怕调皮的蒜头会到处乱飞无意间落进这灌木丛里,虽说蒜头很听他的话,也极为聪明,可防范一点总是好的。方翔也在灌木丛的外围一米处,拦上十数道长长的草绳结成的围栏作为隔离防护,更是隔上几十米就插一个牌子,上书:灌木丛内养殖有带刺荆棘,切勿进入以防刺伤。这牌子主要是给外来游客看的,至于宁远村的老少,跟方翔可是最贴心了,即便方翔不嘱咐,他们也绝不会去破坏方翔设下的防护栏,安全也就无忧。

驱除了蛇群,方翔大为心安。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惬意时光,每晚在铃铛与蒜头的陪伴下,优哉游哉的度过。

方翔与铃铛也开始捡拾着血果,血果的产量开始恢复,方翔乐得眉飞色舞,可不知为何,血果的产量却总无法回复到往日的平均值,而且产量很快开始每况愈下。

“这…这又怎么了?蛇群不是都被赶跑了吗?”方翔一头雾水,不知道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莫非杀手花把老鼠也吓跑了?’

想到这个可能,方翔心中一凛,到了晚上,又跟夜猫子似的守在院子里,可大半个晚上过去,只见到老鼠欢快的从杀手花底下穿过,却没有发现杀手花发威的情景。

‘嗯,看来不是杀手花在作祟,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方翔皱眉不解,当第二天夜间打扫老鼠尸体的时候细细留意了一下,发现老鼠尸体明显要少上很多。方翔也蓦的想起刘大壮昨天上午说过的一番话:“玉娃,说来真奇怪,以前家里耗子成灾,养点鸡鸭什么的,耗子常出来祸害。可拐过年来这耗子居然变少了,以前晚上经常能听到它们在箱子后面磨牙,嘿,现在不大听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树根前几天也曾说过:“翔叔,以前我经常在地里头看到菜花蛇,这段时间咋变少了?我还想找几条吓唬吓唬那些城里来的棒槌,可费了老鼻子劲儿也没找到一条。”

刘大壮跟树根原本是说个稀奇事,方翔当时只当是听个故事,此刻却蓦地有些恍然,‘老天,血果数量减少,搞不好是因为老鼠的繁殖速度渐渐跟不上被消灭的速度,食鼠藤吃不饱肚子,所以脱落的藤蔓变少!眼下食鼠藤每天能消耗千只耗子,短短几个月就导致老鼠数量锐减,而前段时间蛇群的大肆出动,或许不是来这里守藤待鼠白捡便宜,而是因为食鼠藤的存在破坏了生态平衡,导致了蛇群没有足够的食物,生存受到了威胁,所以才集群觅食。’

方翔额头冷汗开始渗出,‘假如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我不就成了破坏生态平衡的幕后黑手了?老鼠被消灭虽然是好事,可蛇群也会随之急剧减少,都说生物链上的物种是环环相扣,这大奇山附近的物种很丰富,老鼠跟蛇一少,猫头鹰、獾、臭鼬这些以老鼠或蛇为生的动物肯定也因此受到生存威胁,这一连串下来,天知道还会引起什么别的大变化。算了算了,为今之计,我还是别太急功近利了,反正每天血果的产量都是绰绰有余,暂时还是先减少食鼠藤的数量吧。’

方翔说不清楚生态平衡被破坏后都会引起哪些严重的后果,可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思前想后,决定暂时减少食鼠藤的数量以作调整。

减少食鼠藤的数量,做法也很简单。方翔亲自动手,将一半的食鼠藤移栽到养殖场很远的荒地上、分散开来种植,因为野草的遮掩,倒也不扎眼,而且这里人迹罕至,离太岁也很远,方翔就让它们在此安家,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成长。

与此同时,方翔也在暗自琢磨:‘这三百株食鼠藤的产量喂养野鸭也完全够用,如果以后扩大规模导致血果供不应求,或许可以考虑养殖老鼠来为食鼠藤提供食物,免得再次破坏了生态平衡。’

【杀手花的安全与防护总算是说明白了,血果产量减少的事件,也算一个小小的完结了,^_^】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修路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修路

方翔种植杀手花的同时,柳厚请专业团队制作的开汤煲店的市场可行性研究报告也已经火热出炉了。只是结果却是让方翔大为皱眉,可行性低的连向来富有冒险精神的柳厚也有些踌躇不前。柳厚也专门找过一些熟识的大风投洽谈此事,希冀拉来几笔投资,也可以分散风险,只是却没有成功。

长长的研究报告,方翔认真看过多遍,里面从很多方面综合考虑,得出可行性低的结论,这些方面很多,诸如:中州市市民对汤煲类食品的接受程度,张记咸蛋这一品牌的影响力等等等等。

柳厚打了退堂鼓,方翔财力有限独木难支,不过他没放弃,只是暂且将这件事放在心头、留待日后再作考虑。

说到张记咸蛋的市场影响力,就不能不提一下方翔跟柳厚谈论过的分级销售咸蛋的事情。方翔将腌制十七天的咸蛋寄给柳厚,柳厚找到专家研究,绞尽脑汁的从营养学等科学角度找出与腌制二十天咸蛋的不同,准备以此为宣传的切入点、进行日后的分级销售。

很快的,柳厚关于青果(十七天咸蛋)与碧果(二十天咸蛋)的宣传材料与包装方式都已经准备好,相关广告也在紧锣密鼓的制作之中,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的就是方翔这个供货商的货源。

提到货源,方翔也是一脑门.的官司。种母鸭平均要到145日龄才会开始产蛋,所以此时从栓柱手头买下的那一千只种母鸭还属于光吃饭不干活的阶段。如果单靠手头的这三百只下蛋的种母鸭,单单每月三万只的碧果都无法满足,更不用说方翔与柳厚想要推向中低端市场的青果。对于这一点,方翔早有准备,在野鸭蛋尚有存货的时候,就提早通过凤凰孵化厂的吴有利联系了一个南方养殖大户,这大户主要卖种蛋,兼售普通野鸭蛋。人也说了,他们那边野鸭养殖成片,需要再多的野鸭蛋他都能搞到。货源有了,而考虑到运输的问题,方翔做了一次试验:先从吴有利手中购买了五百枚野鸭蛋。

野鸭蛋运来后,结果却让方翔大.为挠头:盛蛋工具用竹蔑制作而成,弹性佳缓冲好。可即便这样,散黄蛋的数量却占了多半,蛋黄膜都已经破裂。此外还有一些裂纹蛋。

司机也是大倒苦水:“方老板,你.们村前这条路简直颠死人。就这条烂路,你就是用棉花把蛋挨个包起来,也难保它不会散黄,振荡的太狠了。”

长途运输,纯粹是靠鸭蛋的数量将高昂的运输费.用摊派开,可一旦出现这种大规模的散黄事件,那可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这条烂路害死人啊。’烂路制约了发展,方翔大是头.疼,夜晚将刘大壮请到养殖场吃顿便饭,顺便探讨一下修路的事情,作陪的还有魏老头、柱叔与老张太太等人。

晚饭颇为丰盛:一盆香气四溢的野鸭汤,一盘醋.焖鲫鱼,此外是几样小菜——盐水花生、萝卜干、切片的张记咸蛋。

“这野鸭子,百吃.不厌。”刘大壮喜滋滋的吃着野鸭子,一杯酒下肚,紫黑脸膛变得红润,再夹起一片张记咸蛋惬意的入肚,面上的皱纹都乐得舒展开来。

魏老头顾着喝茶,吃得很少,见刘大壮这大快朵颐的样子,无奈的摇头,笑呵呵的提醒道:“大壮,你别光忙着吃饭哪。玉娃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修路的事儿,你前些日子不是要到镇上反映反映吗?咋开会回来就没消息了?”

一提到修路,刘大壮面色一沉,用力将瓷杯往桌子上一顿,气哼哼的道:“别提了,镇上那些大老爷们一听我提到修路的事儿,又他娘的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调拿来训我,柳书记也陪着他们帮腔,你们说气人不气人?这次我没跟他们客气,我说咱们省有农村通畅工程,农村修路国家有补助,咱们县级市的标准大概是一公里十多万,我说你们要是不给争取,我回去就往上越级打报告,非把这补助要到手不可,顺带着还要把困难户补助不到位的事儿也说叨说叨。马镇长一开始还打官腔压我,我不尿他,当场跟他拍了桌子。发完火我转身就要走,嘿,你们没瞧见,可把这帮鳖犊子吓坏了,几个大领导一起安抚我,说要我回来开个村委会议,递交份申请给他们。”

刘大壮厉害哄哄的,想到当时的得意派头,不自禁的飘飘然起来,又是一连饮了三杯酒。柱叔一听,不敢置信的瞪着刘大壮,茫然的眨巴着小眼睛,半晌后方才将信将疑的道:“大壮,真的咋地?你真拍桌子了?”

柱叔的怀疑,让刘大壮的自尊心大受伤害,急得脸红脖子粗,气呼呼的嚷嚷着:“可不是真的咋地?魏大叔跟玉娃都在,我能拿假话哄你们吗?我刘大壮是没啥能耐,可柱子你说说,我啥时候骗过人?”

柱叔为人很有些圆滑气,见刘大壮较真了,忙陪着笑道:“哎呀,大壮,我啥时候说你骗人了?我这不是想听个明白嘛。嘿嘿,别说,你跟那群鳖犊子领导拍桌子,我听着带劲,来来,咱哥俩为这个也得喝一杯。”

刘大壮与柱叔杯举酒干,刘大壮酣畅淋漓的一抹嘴:“我敢跟领导们拍桌子,那是因为我这次有底气啦。”

“啥底气?”一旁的柱婶好奇的问着。

“玉娃的养殖场呗。”刘大壮理所当然的开口,又得意洋洋的道,“以前镇长一训我,我心里头就打怵,我也说不清楚为啥,可能是魏大叔说的吧,我刘大壮人穷志短喽。现在我还怕啥?了不起我不干村长了,多大点事儿!?我们老两口在玉娃的养殖场里做点活,再拾掇着这地里的营生,这小日子那是越来越有奔头,我在乎个啥镇长书记的?”

刘大壮满不在乎的一仰脖子,喝光杯中酒,他跟老伴儿现在都在方翔的养殖场里做工,很受方翔的倚重,两口子一月零工下来,少说也赚一千多块,刘大壮只觉得小日子开始变滋润了,说话办事底气也就足了。

柱叔也一拍大腿,赞不绝口:“大壮,爷们啊!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有时候你瞪起眼来,别人还真就怵你。来来,为这,咱哥俩也得再干一杯。”

“少喝点!”柱婶朝着柱叔一瞪眼,没好气的训开了,“我看你是诚心搅合是吧?玉娃找大壮哥还有事哪,你把大壮哥灌醉了咋办?我瞅你是越老越没个眼力劲了。”

要是换了别的话题,柱叔还真得跟柱婶胡咧咧几句逗个乐子,可此刻柱婶提到方翔的正事,柱叔却是如梦初醒,赶紧心悦诚服的一点头,更是没脸没皮的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嘴巴,朝着大家伙嘿嘿笑着赔礼:“越老越管不住这张嘴。玉娃别见怪,你也知道你柱叔这个人,凡事就爱搭句话,可不是诚心耽误你的正事。”

“没事的,柱叔,大家高兴嘛。”方翔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其实他也挺享受这种农村酒桌的氛围,虽说跟刘大壮这些长辈谈起正事来,一时半会切入不到正题,即便切入正题,也经常会跑题。可听着老百姓们聊聊开心的事儿,感受着那股子其乐融融,捎带着他的心境也大为放松。

而说起正事,刘大壮忙道:“说正事说正事!其实啊,还有个挺大的问题,修路这块,单单靠政府补助肯定是不够,别的村修路我也打听了一下,大多是靠村民集资解决剩下的缺口。可咱们村,难啊!”

魏老头叹口气,缓缓的道:“是啊,虽说靠着玉娃的养殖场,乡亲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可咱村底子到底太薄了点。”

柱叔也搔搔脑袋,为难的道:“咱村村口这条路太长了,人家村子三五百户,撑死了最长也就修个二三十里路,咱村倒好,二百来户,愣是守着正经八百的一百多里路啊。”

“照我看,还是等修路补助有了消息再做定夺吧。”方翔不假思索的道,“如果缺口不是很大,这钱我出就可以了。毕竟这条路开通了,对我个人的发展也大有好处,我也理应出份力。”

魏老头正色道:“玉娃,你别忙着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大家伙的事儿,大家都该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才是。”

刘大壮、柱叔等人齐齐点头,眼下这事情还没有半点的谱目,方翔也没打算就出资的事情详谈,微一思忖,转换话题道:“大壮叔,这审批修路补助,能在短期内解决吗?”

方翔很有些怀疑,刘大壮原本神采飞扬的面上也变得阴霾起来,颓然叹口气,苦笑着道:“桌子我是拍了,这报告啊,我跟柳书记一起签名后也递上去了。不过我也瞅明白了,修路这事没个准信儿,总而言之就一个字,‘等’吧。”

方翔也叹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别的能等,可这张记咸蛋的发展不能等。鸭蛋运不进来,咸蛋就无法大批量制作,唉,头疼。”

在座的诸位都是与方翔贴心的长辈,也都知道外购的野鸭蛋因为运输而散黄的事情,大家伙陪着方翔皱眉叹气,蓦的,一直默然无语的老张太太却笑呵呵的道:“玉娃,这事我琢磨很久了,照我说,不难办。野鸭蛋运不进来,你把腌咸蛋用的老汤运出去不就得啦,比方说,就在镇上租间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走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走出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把老汤运出去?”屋内众人齐齐一愣,半晌后方才如梦初醒的连连点头,七嘴八舌的吵吵着,“是啊是啊,运出去就得了,不用非把野鸭蛋运进来啊。在镇上租间好屋子,专门用来腌咸蛋就行啦。”

方翔拳头握紧一个对击,颇有些懊恼:“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方翔兴奋欲狂,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把野鸭蛋运进来,不曾想却是钻了牛角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老大姐,姜是老的辣啊。你这一句话,可是解决了玉娃的**烦。”魏老头朝着老张太太一翘大拇指,毫不吝啬褒奖之语。

老张太太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老脸比花都灿烂,却也居功不傲,努着瘪嘴巴,喜滋滋的道:“玉娃可比我这老婆子聪明的太多啦,就是钻了牛角尖。”

魏老头一拍方翔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玉娃啊,你妈常说你是个闷葫芦,凡事总爱藏在心头自己琢磨。你爱动脑子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多个人商量多条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

“魏爷爷说的对。”方翔心悦诚服的.点头,满脸喜色之余,也颇有些几分感悟。

张记咸蛋有了新出路,方翔精.神抖擞的很,在刘大壮的陪同下,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镇上,联系租房子的事情。

早些年,锦华镇是周莱市有名的贫困镇,地广人稀。.赵家村的率先发展,引领了致富风潮,后来锦华镇几个靠山的村子如周北村、周南村,因山上花岗岩大理石等矿山资源丰富,开始开发石材产业,短短几年就出现大片的石材加工企业,锦华镇也成为石材工贸的理想之地,设有石料批发市场、板材交易市场、石雕交易市场,每年前来洽谈业务的客商络绎不绝,尤其是一年一届的石都大展更是人山人海,带动了地方经济。

锦华镇名声在外,瞧来也颇有些繁华,只不过工业.强、商业薄弱,大老板有钱、民众依然有很多挣扎在贫困线上。

锦华镇政府也曾试图在镇上开发房地产等等.一系列产业,只是因为石矿开发、石材的切割制造衍生了大量的粉尘,空气污染指数居高不下,这种环境下,房地产开发、一些商业项目的引进统统搁浅。

方翔开着金杯.车行在镇中心那条平整宽阔的油漆路上,随口与刘大壮聊着,“锦华镇靠天然石矿铺就了一条致富的捷径,可也因此污染了环境,青山绿水不再,要想继续开发房地产之类产业,也就只能搁浅了。”

刘大壮点点头:“要金山银山还是青山绿水,这总归是个两难的事儿。要不镇上那么急着要开发咱们大奇山干啥?他们中意咱们那块儿没污染的地。玉娃,其实大叔觉得挺奇怪的,你说要开发大奇山,这路早修晚修迟早得修,为啥我提出修路的事儿,领导们那么不情愿?”

刘大壮百思不解,他是直肠直肚,摸不清别人的花花肠子,所以很困惑。方翔不假思索的道:“镇上要政绩,凡事都讲究个得失。在大奇山没有开发之前,修条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如果大奇山开发的事项谈妥了,然后开发修路双管齐下,这番红红火火的场景稍加炒作,对某些领导的仕途或许会大有裨益吧。”

方翔没有就这个话题开展下去,毕竟这事谈深也没什么意思。

锦华镇上没有闲置的小型厂房出租,方翔就把目标投向镇上的闲置商品房。方翔与刘大壮最终在镇西主道旁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商品房。上下三层很是宽敞,后面还跟有一小院,价格蛮公道,而且出门就是主道、交通便利。一番讨价还价后,方翔与对方签下了一年的合同。

从吴有利的金凤凰孵化厂到锦华镇中心,处处是一片坦途,至此方翔的一桩心事彻底落下,意气腾腾的想要大干一场。

回到养殖场,把这件事跟魏老头柱叔他们一说,大家都是满心的欢喜,魏老头笑呵呵的道:“玉娃,地方也有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

方翔道:“把几位替我腌制咸蛋的老婶子派到店铺去。小院是工作场地,一楼存储鲜鸭蛋,二楼盛放腌蛋,三楼就当做婶子们的临时住处。以后我把老汤熬好,每周给她们送一次。让婶子们就以此为据点,专心腌蛋就行了。”

魏老头满意的颔首,抚着胡须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三两天还成,可要是总不回来,撇家离地的不太好。这家里头没个女人不像家,拾拾掇掇浆浆洗洗的全靠她们哪。再说啦,大老爷们有几个会做饭的,谁家里还没个上学的孩子要照顾?”

魏老头有些顾虑,柱叔柱婶也是连连点头,觉得魏老头说的很在理。方翔思量一会儿,笑道:“这也好办,我在村子里找三批人,培训后上岗。每周换一批,当然这也只是个权宜之计。至于以后的安排,嗯,就看咸蛋的发展了。”

“这感情好。”刘大壮笑着咧开大嘴,“谁家里都有不少活,假如就靠一批人,钱是赚了,可家里的活也全扔了。换成三批每月干上十来天,绝对是符合咱们村的实际情况。”

柱婶也乐得大声嚷嚷着:“咸蛋的产量一扩大,嘿嘿,咱村里又有不少老姐妹能跟着玉娃沾光了。也省得你们老爷们整天拿着在养殖场赚的工资回家穷得瑟。这下子,咱宁远村的老姐妹也是扬眉吐气啦。”

柱婶不屑的瞪了柱叔一眼,颇有几分趾高气扬,方翔忍俊不禁,瞧不出大大咧咧的柱婶居然还是一个女权运动维护者。

柱叔忍不住唉声叹气的嘟囔着:“你说就说吧,你瞪我干啥?在咱家你还不够扬眉吐气啊?玉娃哪次开工资都照顾你,你月月工资比我多,我能得瑟的起来吗?还有那大排档,我还真就服了,玉娃咋能让你领队?白让你多得一份工资。”

柱叔一脸的委屈,其实老伴儿拿钱多,他心里头美的冒泡,不过他性子滑,就爱插科打诨逗个乐子。

方翔笑着辩解:“柱叔,这你说错了,工钱结算我绝对没偏心。柱婶是仓库保管员,工时长任务重,钱拿得多也是正常的。至于大排档,那是因为柱婶有威望得人心,我才把她推荐给村委,是村委研究后决定让她领队的。”

“瞅瞅玉娃,就是会说话,我没白疼他。”柱婶喜滋滋的说着,示威似的瞥了一眼柱叔。

大家笑笑闹闹,乐意淘淘。蓦的,柱叔神色一整,正色道:“玉娃,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不是我碎嘴子、故意编排老娘们的不是。这些老娘们本分、干活卖力不输男人,这大家伙都知道,可她们有个小毛病——聚在一起就爱说话,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起来没个完。所以说嘛,这么多的老娘们到了镇上的咸蛋店里,没个人领导着还真不成,否则这干活效率恁低啊。”

此言一出,即便是柱婶跟刘大婶子也是服气的点头,柱婶更是爽快的道:“玉娃,你柱叔说的挺对,我们老娘们是有个爱拉呱的毛病,这点我们承认。在养殖场,有你在,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收敛着,可一旦天高皇帝远,嘿嘿,是得找个靠谱的人约束约束。”

方翔很喜欢跟村里人说话,农村人实诚,工作上有缺点有不对就承认,死缠烂打再三狡辩的事,在宁远村可是很少发生。

方翔觉得这问题很好解决:“不如就让桂花婶子去领着她们干吧。桂花婶子替我栽种西兰花的这段时间,话不多干活利落,我对她很放心。她在大排档当柱婶的下手,我观察了几天,看她分派工作也是井井有条的。”

柱婶赶紧点头:“这感情好。桂花人不笨,干活有门道,也上进着哪。桂花家的秀儿,就在镇上上学,以后放假让秀儿直接到店里找桂花就成了,也省得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费劲巴力的。还有啊,桂花家也没人了,天天呆在店里也没啥大不了的。”

大家一番讨论,接下来的事情就有条不紊的进行:方翔在村子里招人,那些老婶子们群起响应,很快就择选出三批人,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培训。镇上的店铺稍加装修,就投入使用。第一批工人在桂花婶的领导下,入驻镇上。柳厚也开始给出下月的订单:碧果依然是三万颗,新品种青果则是六万颗。碧果的批发价格维持原价不变,每颗八元;而青果的批发价格则是4元,扣除各项成本,方翔大致推算出利润在2.5元左右。

吴有利帮忙联系的鸭蛋提供商也正式开始了与方翔的第一次合作,张记咸蛋的大批量生产工作正常运转。

此时的张记咸蛋,就等待着大半个月后的上市销售了。为此,非但方翔、就连帮工的村民也都鼓足了劲儿,辛勤工作着、默默期盼着,期盼着这张记咸蛋能打开市场,这样一来,大家有了一份长久的工作,都跟着沾光。

与此同时,暑期即将结束,红火的‘老乡风情’大排档也逐渐降温,开心农场内,只剩下最后一批夏令营成员,是市实验中学的初中生。

下午四点,方翔在办公室里跟刘大壮探讨着修路的事,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柱婶那嘹亮的大嗓门,其中糅杂着几分极度的焦灼:“玉娃,不得了啦,有几个孩子失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调虎离山计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调虎离山计

说话间,柱婶跟蔡春梅老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方翔闻言一愣,刘大壮却有些满不在乎:“谁失踪了?搞不好又藏哪个草垛里睡着了吧?这些小兔崽子,就好这一手。”

宁远村的孩子以前常在打谷场疯玩,比如说玩捉迷藏。有的孩子会爬到高高的苞米垛上,或者在麦秸垛里掏出一个洞、进里面藏起来。有时候甚至还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方翔小时候就有过如此的遭遇,树根毛蛋这些野孩子偶尔也会‘失踪’,结果睡眼惺忪的被焦灼找寻的大人从草垛里揪出来、对准屁股蛋一通臭揍。

柱婶急切的嚷嚷着:“藏啥草垛啊?又不是咱村的孩子。我让树根领着孩子们到他们以前常玩的地方去找了,现在还没信儿哪。”

蔡春梅也是一脸的焦急:“这些都是夏令营的孩子,他们很少会到打谷场去玩捉迷藏。今天天太热,夏令营的老师延长了午休的时间到下午…。结果一觉醒来就丢了五个孩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找到。这五个初中生。最大的也才14岁,最小的12岁,万一出点危险,唉,现在两个带队老师都急疯了。”

“别急别急。”刘大壮赶忙安慰蔡春梅,笑着道,“孩子们贪玩嘛,眼下指不定在哪个池塘里捞鱼哪,不会有啥危险的。蔡老师,你让夏令营的老师也放宽心,我现在就找上些人,大家一起去找找。”

刘大壮是热心肠,而且这事.发生在自己的地界上,他也是义不容辞,方翔道:“大壮叔,你们到村里头找吧。这片荒地太大了,树林子又这么多,我开着车去找找。”

“行。”刘大壮点点头,快步走出屋子,.到村子里召集人手去了。

方翔发动起金杯车,在养殖场.内闲逛的铃铛与蒜头也得悉小朋友失踪的事情,异常热情,吵着要帮忙,考虑到蒜头那远超常人的视力与听觉,方翔答应了她们的请求。

铃铛急冲冲发动起坦克,载着蒜头一起,轰隆隆的.驶出了养殖场。

金杯车与坦克分散开来,在这片广袤的荒野上驰.骋着。方翔很快就遇到了在荒野上领着小伙伴顶着毒辣的太阳找寻失踪孩子的树根。

“树根,上车。”方翔停下车子,朝着这群热心的小家.伙的喊着。

“哎。”小家伙们络.绎不绝的上车,一个个早已被如炙骄阳烤的头晕眼花,方翔开大空调,一边行驶,一边问着一侧的树根:“树根,有什么发现吗?”

“没,找么这么久,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树根沮丧的挠挠头。

“别急,他们是五个人一起出动,应该不会有事的。”方翔安慰一句,随意一扫车内众顽童,好奇的道,“我听你奶奶说,你跟毛蛋一起出来的?毛蛋人呢?”

方翔担心外人没找到,自家的孩子反倒是又丢了几个,树根解释着:“我们兵分两路,毛蛋他们领着夏令营的老师在村东头找人哪。”

村东头是大片的庄稼地,庄稼地旁,大大小小的池塘星罗密布,还有大片的小树林,也的确需要人手。

方翔安下心来,每到一片树林池塘或沟坳之地,就会停下车子,树根领着小伙伴一哄而下,四处找寻一番。

如此找了大半个小时,方翔与铃铛碰头,双方人马都是毫无半点发现,在村里头寻人的刘大壮打过电话来,也是一无所获。

方翔驱车继续行驶,却见树根抓耳挠腮,好像屁股下坐着一个火盆,小胖脸更是贴在窗玻璃上四处张望。反观其他的孩子,虽也很是热情,却远没有树根这般的急切。方翔倒是有些好奇,拍了拍树根的脑袋,道:“树根,我头一天发现,你居然这么热心肠?”

树根脸一红,车后座的孩子们嘻嘻窃笑不已,就有一个孩子趴在方翔的耳畔,叽叽喳喳的说道:“刚才树根被柱爷爷骂了一顿,说他把人打跑了,要是找不到人,要他好看。”

方翔瞧着树根的愁眉苦脸,讶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小子又跟人动手打架了?”

树根讪讪的挠挠脑袋,嗫嚅着道:“咳咳,翔叔,这事不怨我。昨天那群皮猴子又拿猴儿酒来换藤果子,不过你不在。”

“我昨天去镇上送老汤去了,你打架跟猴**易有什么关系?”猴群每隔几天就会来交易一次,那浩浩荡荡的场面,总会吸引来大片的夏令营孩子跟陪护家长前来围观。

“大有关系,大有关系。”树根小大人似的连连嚷着,“那些皮猴子老老实实的换果子,那些个混蛋却拿弹弓打它们,就是今天丢的这几个熊包蛋,还差点打到铃铛。”

“什么?”险些打到铃铛,这就让方翔心头一紧,面色一沉,语调变得冷肃:“我不是规定的很明白吗?夏令营的孩子谁也不许在养殖场门前玩弹弓,一经发现立刻让他们回家。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哈,翔叔,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树根登时由先前的沮丧变得眉飞色舞一片,反过来却又人五人六的安慰着面色阴霾的方翔,“翔叔,你别生气。那几个熊包蛋被我领着毛蛋他们一顿狠揍,揍的他们哭爹喊娘的,你没瞅见他们那熊样,比我大好几岁,就是打不过我。那些皮猴子也来帮忙,要不是大人们拦着,我估摸着光那群皮猴子也能把他们挠惨了。不过翔叔,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大壮爷爷让我们别告诉你,就怕你生起气来把夏令营的孩子都撵走了。”

乡亲们都把开心农场当作一条致富的商机,因而小心维护着,这一点方翔心知肚明。所以对待夏令营的孩子跟那些个陪护家长,相对而言就比较尊敬,再加上‘远来是客’的农村习俗,彼此间发生矛盾了就显得很是礼让。他们琢磨着以方翔对铃铛的宠爱,搞不好真个生起气来、把几个触犯规定的夏令营孩子撵走,这才把这件事压抚下来,让孩子们别跟方翔提起。

树根又嘟囔着道:“昨天领头打猴子的家伙好像叫赵君,听说是初二的,是那群孩子的头。你没瞧见他那糗样,裤子被猴王一把扯下来了,差点露出…嘿嘿。”

树根乐不可支,大是解气。方翔也觉得有些好笑,微一思忖,脑海中灵光一现,却又一愣:“他们会不会进山?”

此地离山脚已经很近了,方翔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头火烧火燎起来,驱车驶向护林站。

护林站内只有一个护林员,瞧见方翔到来,颇有些惊讶,上前来打着招呼:“咋了玉娃?你也听说有人上山偷猎了?”

护林员眼珠子微红,开口就带出刺鼻的酒气。

“上山偷猎?”方翔一头雾水,奇道,“什么上山偷猎?”

方翔环视屋内,护林站地势高,窗户宽敞、离地基近,只要守在窗户旁,外面这条山路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基本是瞧得一清二楚。可闻着屋内刺鼻的酒气,望着远处餐桌上一瓶白酒跟一叠花生,方翔不由的皱起眉头,道:“宋大叔,这里怎么就你一人?其他的大叔呢?都到哪去了?对了,你瞧没瞧见几个孩子?不是咱村的,是夏令营的五个初中生。”

方翔连珠炮似的提问,轰的老宋茫然半晌,方才回答道:“下午是来了五个孩子,说他们刚才自由活动的时候,发现几个大汉偷偷溜上山去了。我们起先不信,不过那群孩子诅咒发誓,刘老五就让我一人在这呆着,他领着人上山去瞧个明白。”

“那些孩子呢?”方翔急急问道。

“说完就回去了。”老宋痛快利落的道。

“回去了?宋大叔,如果他们偷偷溜上山,你也未必能看到吧。”方翔面色微沉,

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酒杯。

老宋瞧他面色不悦,心头尴尬起来,嘿嘿陪笑道:“我一个人没事干,咳咳,怕狼下山,咳咳,我喝点酒壮壮胆,不,解解乏。”

……

“那就是说你光顾着喝酒,没顾上看门?老宋啊老宋,你这个惫货!”在村子里苦寻无果后,刘大壮联系方翔后,领着人来到了护林站,望着那满嘴酒气的老宋,刘大壮抄起那半瓶酒狠狠的摔在地上,气咻咻的骂道,“你这是玩忽职守!要是搁在打仗的年头,你***第一个被枪毙!”

老宋理亏,也隐约意识到事情严重,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说话间护林员都回来了,远远的就听到他们在嘀咕:“咱们是不是被这群毛孩子涮了?找了半天毛都没一根。”

“不能吧,他们骗人有啥好处?”

“啥叫不能吧?我琢磨着他们铁定是寻咱们开心,早知道先打个电话到村里头问问就好了。”

“少放马后炮。”



护林员进屋,见了这一屋子的人登时愣住了,待明白事情原委,护林员也急了,几个人数落着留在家中看门的老宋,头头刘老五是刘大壮的本家兄弟,闻言一拍脑门,懊恼的道:“肯定是这群小兔崽子想上山,玩了一手调虎离山,老宋啊老宋,你说你能不能改改这喝酒的毛病,这孩子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咱们罪过就大了!”

至此,十有八九就可以确定,孩子们偷偷上山去了。

刘老五气恼的一砸桌子,脸皱成了苦瓜:“这眼瞅着就快黑天了,晚上山路不好走,咋找人啊?”

刘老五急的连连搓手,方翔正要开口,就听得护林站的电话响起,刘大壮拿起电话后嗯啊半晌后,搁下电话望着方翔,叹道:“赵博城来了。”

“赵博城怎么来了?”方翔一怔。

“丢失的孩子里头,有他的儿子,叫赵君。”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进山前的准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进山前的准备

养殖场内,五个失踪孩子的家长在实验中学校方领导的陪同下尽数到来,包括赵博城跟蔡美伊夫妇,此外还有一身警服的明月心。

方翔等人赶回养殖场,家长们齐刷刷的涌上前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着:“老乡,找到我们的孩子了吗?”

方翔无奈的摇头:“村子里找了个遍,没有半点发现。照目前的线索看,这五个孩子很可能是偷偷溜上山了。”

“上山?”家长们面色登时变得煞白一片,赵博城面部的肌肉轻轻抽搐着,向来沉稳的语调带上了一丝罕见的颤音:“方翔,你说过山上有狼?”

“是。”望着家长们惶惑的眼神,方翔有些不忍,可到底还是硬下心肠,微微颔首,登时间,屋内传出几个女子抽噎悲泣的声音。

“方翔,大壮,我这就找人组成.探险队连夜进山救援,我还有几个朋友,手中有狩猎证跟持枪证。”赵博城到底也是久经风浪之辈,虽说儿子的安危已经让他忐忑不安,却是虽惊不乱。

另一个看起来财大气粗的家长.也急匆匆的道:“我跟林业局的秦局长很熟,我这就通知他,要他派人来救援,放宽一些政策。”

赵博城等人说着话,立刻打起了电话。

眼下救人要紧,方翔也毫不怀.疑在这个紧要关口,政府相关部门大致也会以人为本,也不怀疑赵博城的能量能迅速组建一支登山队。而赵博城挂完电话后,望着刘大壮,异常诚恳的道:“大壮,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忙,我儿子的性命就捏在你们的手中了,我知道你对我有些不满,可孩子…”

“你扯啥犊子?都他娘的啥时候了,谁有心思跟你谈.矛盾。”刘大壮急眼了,连呼带骂,他与赵博城虽不和睦,只是瞧在那失踪孩子的份上,刘大壮也断然不会与赵博城算什么旧账,没好气的道,“有屁就放,只要能找回孩子,你说啥我都应承你。”

赵博城眸子中闪过一丝感动的色彩,急急的道:“我.朋友已经帮我联系人马了,政府那边,周兴也在通气,估计没问题,我打算连夜就上山找回孩子。对了,我朋友说了,他们不摸地形,需要一个向导。”

“这…”刘大壮迟疑起来,面露难色,一旁的柱叔见刘.大壮卡壳,赶忙接过话来道:“哎呀,赵书记啊,这你可是为难我们了。虽说我们宁远村靠近大奇山,可你也知道,村子里的人有几十年没上山了,要真上了山,给你们外人一样:抓瞎。大壮以前倒是上过山,那也是小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原先的路早被荒草没了。”

柱叔此言一出,.屋内登时鸦雀无声。方翔皱眉思忖半晌,轻轻叹口气,缓缓的道:“我来给你们做向导吧。”

“你?”众人皆愣,明月心美眸中喜色一闪。

柱叔跟刘大壮急了,柱叔忙将方翔往身后拉,望着大家嘿嘿笑道:“这孩子不知道深浅,胡说八道。他不行,他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学生,娇贵着哪,没那本事。”

柱叔有点滑头,他适才之所以抢着说话,就怕进过几次山的方翔提出做赵博城的向导。山上的危险,自小在大奇山长大的柱叔是清楚的很,而方翔与狼群搏斗之际那惨烈的伤势,柱叔更是记忆犹新,虽说他心地善良,也想早点找到孩子,可也绝不想看到亲如子侄的方翔去冒险。

东根叔也一按方翔的肩膀,吵吵着:“玉娃,你不成。虽然你进过山,可走的都是固定路线,这漫山遍野的找人,你哪成?大壮,咱哥俩小时候倒是进过山,要不咱去给他们当向导?”

“行。”刘大壮一发狠,用力点头,“我也正好运动运动这把老骨头。”

“柱叔,东根叔,大壮叔,谢谢你们。”方翔伸手拦住三人,和声道,“还是我去吧,你们腿脚都不行,山里的最新情况你们也不了解。”

方翔语调虽和缓,却有几分决绝之意,不容旁人反驳,刘大壮等人都清楚他的脾气,见他动了犟性,也都知道无法让他改变主意,不由的苦叹一声,不再去说什么。

方翔望着眼前这群面色惊喜不已的家长们,道:“我来给探险队做向导。不过有一点我得跟大家提前说清楚。”

“什么?你说,你说。”家长们异口同声的道。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山里天黑的更快。晚上不能进山,即便进了山也无法进行搜寻工作。一来山路难行,处处泥泞青苔悬崖峭壁,一个失足都可能跌进满是碎石的山坳或断崖下面受伤甚至送命;二来可能被一些夜间狩猎的猛兽盯上;第…也是最重要的,晚上进山,根本无法发现孩子们留下的线索,甚至会无意间破坏了一些重要的痕迹。”

方翔一口气说完,家长们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明月心轻声道:“那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明天天亮。”方翔干脆利落的道,继而又道,“刚才护林队进山,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孩子,最起码也希望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赵博城眼角轻轻跳动,拳头握紧,拨通了电话:“向导找到了,说是夜间不能进山…”

赵博城将方翔的话转述给自己的朋友,急急的又道:“你的意见呢?”

赵博城满脸的希冀之色,转而面色却变得惨白,挂断电话后,颓然坐在桌旁,有气无力的道:“那就明天吧。”

“明天?山里有狼,君君晚上…”蔡美伊当场放声痛哭,悲伤像瘟疫一样容易传染,其他**也是抽噎个不停,那些做父亲的皱起眉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一筹莫展。

赵博城被妻子哭的心烦,心头怒火蹭蹭的上窜,忍不住怒声训斥道:“哭哭哭!哭有个屁用!我平日里怎么说的?说你把个孩子惯的没样,迟早出事!你一直当作耳旁风,现在怎么样?出事了!溺子如杀子!”

赵博城阴沉着脸,一拳狠狠的擂在桌椅上,怒不可遏。蔡美伊不停的抽泣:“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现在出事了,你就知道怪我,你平日里又关心过他吗?你一天到晚挂念着你的女儿,月心是你的亲女儿,君君也是你的亲儿子啊。要是今天失踪的是月心,你还会等到明天吗!?”

“**!”蔡美伊口不择言,赵博城登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朝着蔡美伊扇去,瞧那掌风霍霍,盛怒之下的赵博城不知道收敛,这一耳光的力道着实不弱。

巴掌没有打到蔡美伊的面上,却是一侧的明月心眼疾手快,伸手架住赵博城的手腕。赵博城去势微微一顿,只是那力道明显较明月心的强横,连带着明月心的纤手一起朝着蔡美伊的面上扑去。说时迟那时快,明月心的皓腕顺着去势反转、以掌心压住赵博城的手背,‘啪’的一声轻响,将他的手掌压制在桌子上。

一侧的方翔瞧了个清楚,不由的喝了一声彩,明月心这一手四两拨千斤,当真是漂亮的令人咋舌。

“爸,阿姨关心君君没有错。”明月心的口气跟她适才的出手一样,不带丝毫的火气,淡淡的又道,“明天一早,我跟方翔一起上山。”

“月心?你…你去?”赵博城闻言一愣,继而大喜,颤声道,“你真要去救你弟弟?”

赵博城的惊喜过望,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颇为不解,赵君是明月心的弟弟,虽说是同父异母,可总归有点亲情才是。他们却不知道,明月心的母亲也就是赵博城的前妻自与赵博城离婚后,就严禁赵博城来看望明月心,更不允许明月心与赵博城及其家人接触。明月心向来孝顺,对抛妻弃女的父亲也有几分恨意,这就谨守母亲的命令。虽说赵博城对女儿感到极度的亏欠,总想弥补,可明月心却总不给他半点机会,眼下明月心居然提出要去救自己的儿子,赵博城自然是喜出望外,甚至认定这是女儿肯原谅自己的前兆。

不料明月心俏脸一寒,冷冷的道:“我是去救孩子们。”

“这…这…”赵博城有些尴尬,苦笑着道,“行行,怎样都行,总之月心啊,爸爸很高兴,谢谢你。”

在家长们的忧心忡忡中,赵博城的朋友们驱车来到了宁远村。总计七人,六男一女,其中五个是狩猎爱好者,另两个是专业登山队员,这七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山林探险的经验,而且手中装备精良。

政府部门也得悉孩子们的失踪,也派人来到宁远村了解情况,更是打开方便之门,允许这临时组建的山林探险队入山救人,如果遇到猛兽威胁、以人为本。

天色黑透,护林员也陆续从山林中返回,没有发现孩子,只不过发现了一些线索:黏在树上的口香糖、随手抛弃的可乐瓶…,这一切都证明孩子们却是已经进山,而眼下还没有迹象表明孩子们遇险。

晚餐时分,柱婶领着手下的老姐妹们开始在大排档里做饭,赵博城等人坐在养殖场的办公室外,研究着探讨着叹气着,方翔进入休息室,开始趁着饭前的时间,准备着行囊。

‘笃笃笃’,轻柔的剥啄房门的声音响起,方翔抬起头来,却见到房门外明月心的如花娇靥。

第一百四十章 明月心的家事

第一百四十章

明月心的家事

方翔尚未有所动作,一旁帮着方翔收拾行囊的铃铛早就兴高采烈的去开门,就连蒜头也扑棱着翅膀兴匆匆的迎上前去。

房门开启,明月心却没有进屋,只是望着方翔,轻声道:“刘大婶跟我姑姑做了几个雄黄包,说是防蛇用的。姑姑让我给你送一个。”

方翔笑呵呵的道:“赵倩老师真是的,等吃饭的时候我跟刘大婶拿就好了,何必麻烦你亲自送一趟。”

“不麻烦。”明月心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将手中的雄黄包轻柔的放在铃铛的小手里,转身就要离去。不妨铃铛伸出小手拉住明月心的衣袖,笑嘻嘻的往卧室里轻轻拉着,还用力指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的希冀之色。蒜头也落在明月心的肩膀上,迫不及待的卖弄着:“看看蒜头的城堡再走嘛。”

明月心犹豫了一下,一双皎如秋月的眸子有意无意的瞥了方翔一眼。方翔赶忙走过来,蹲下身子摸着铃铛的小脑袋,柔声道:“铃铛乖,明队很忙,等所有事情忙过之后,你再请她帮你扎辫子,好不好?”

方翔扭头又望着明月心,笑.着解释道:“铃铛特喜欢你给她梳的小辫子,可惜上次洗发后,我也不会给她扎。她就天天盼着你来给她重新扎个小辫子,小女孩儿,喜欢臭美嘛,呵呵。”

明月心纤柔的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眼角微微弯了起来,和着澄澈如水晶般美丽的眸子,是一种异样的妩媚,惑人心魄。明月心低头望着铃铛,却见铃铛噘着小嘴,沮丧的耷拉下小脑袋,小手也松开了自己的衣袖,就连蒜头也有气无力的歪着头,就像是一对得不到主人奖赏的馋嘴小猫,说不出的可怜兮兮。

明月心嘴角笑意更浓,轻轻蹲.下娇躯,微一用力抱起了铃铛,语调是罕有的温柔:“铃铛,姐姐给你梳头。”

“啊?”铃铛惊喜出声,继而嘻嘻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伴随着身上簌簌抖动的串串铃声,让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乐美妙。蒜头也振奋起来,在屋内欢快的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吵个不休:“还要看看蒜头的城堡,看看蒜头的城堡。”

铃铛老老实实的坐在小马扎上,明月心轻轻替她.梳头,口中哼着曼妙低婉的小曲,嘴角笑意虽轻淡,却有几分馥郁醉人之意,让人瞧上一眼,再也不舍的移转目光。

鼻翼间香气萦绕,如兰似麝,而望着雪莲花般美.丽的明月心,方翔一时间只觉得心潮澎湃,心头似有一双看不见的魔手在轻轻撩拨着那些潜在的欲望。方翔不敢多看,强自将思绪从明月心身上拉扯到眼前的行囊中。

向来多嘴没片.刻消停的蒜头也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蹲在明月心的肩头,如痴如醉的听着那天籁之音,屋内唯有明月心的清音曼妙,一时间静的幽然。

曲调终了,铃铛的漂亮小辫也已经梳好、秀美玲珑。铃铛喜不自胜,蒜头也迫不及待的引领着明月心来观看自己的城堡。望着蒜头在城堡中一边蹦蹦跳跳一边自我吹嘘着,稳重如明月心也不由的惊讶不已,一为蒜头异乎寻常的聪敏,二为这美丽如童话世界的城堡。

“这城堡是你给蒜头买的?”明月心将铃铛轻轻拥在怀中,开口询问着方翔。

“是啊。”方翔笑着点头。

“这城堡真漂亮。”明月心的纤手轻轻抚摸着城堡的外墙,轻声道,“不过也只有蒜头这么聪明的鹦鹉住在里面,才与这城堡相得益彰。”

“嘿嘿嘿…”城堡里传出蒜头那强自压抑的窃笑,估计里面的蒜头听了明月心的赞扬,早已是乐不可支。

方翔与明月心对视一眼,相顾莞尔,方翔忙又道谢:“明队,百忙中还要麻烦你费心替铃铛梳头,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什么好忙的。”明月心语调平淡,和声道,“明天上山,只希望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明队太谦虚了。”方翔客套一句,望着明月心眉宇间的恬然,再忆及适才明月心与赵博城的话,心头不由的暗自疑惑,‘看来明月心跟自己弟弟的关系,很一般,一般的近乎陌生人。’

此事涉及到旁人的隐私,方翔倒也不好去询问,只是明月心极其聪慧,轻易的从方翔面上的神色变化瞧出了几分端倪,这就不着痕迹的道:“或许你们会很奇怪,觉得我弟弟失踪了,我却优哉游哉,未免太过冷血了。”

明月心话语出口,自己心头反倒是有些困惑,照说她的性子淡漠、言谈举止很少顾及旁人的看法,可此刻在方翔面前不知为何,居然兴起几分解释、免得他胡乱猜疑的想法。

明月心纤眉微颦,不过话已出口,她也就顺着性子、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孩子们有事,不过对于君君,我的关心也仅限于此,没有那种亲人失踪的额外关心。其实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已经离婚,很快我爸爸娶了蔡美伊。我一直跟着我妈住在青潍市,除了我姑姑外,我爸那边的任何人来看我,我妈都不让。当时我也恨我爸爸,认为是他对不起妈妈,也认为是蔡美伊破坏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所以爸爸每次避开我妈偷偷来学校见我,我也不搭理他。呵呵,小孩子就是这么固执。”

明月心自嘲一句,微微用力拥紧铃铛,淡淡的又道:“后来我工作了,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把我安排在周莱市,反正这样一来,我跟爸爸无法避免的有了接触。可能因为长大了,对爸妈以前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我倒是没那么恨我爸爸了,不过我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可能是十多年来养成习惯了吧。我只知道爸爸有个儿子叫做君君,但是我一次没见过他,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明月心一口气说完,方翔这才恍然,这明月心倒是率直的可爱,虽跟谢玉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可她这种毫不扭捏做作的真性情,却与直爽的谢玉音有的一拼。这也就在无形中让方翔多出了几分亲切感。

“好端端的,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明月心轻笑着摇头,低叹一声,眼神落在方翔的行囊上,玉面上掠过一丝好奇的神色,“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古怪,是什么?”

尚不待方翔开口,铃铛早就笑嘻嘻的跑到方翔面前,将行囊中的东西抱起来,跑到明月心面前,献宝似的端起来,要她看个清楚。就连蒜头也屁颠颠的用嘴巴衔起一根绑腿,飞到明月心的面前讨好。

饶是以明月心的冷漠矜持,也被这两个小鬼头兴匆匆的动作逗得娇笑出声,那笑声就如环佩撞击脆音袅袅,在耳畔轻轻萦绕,就好似骤然间吹起了一股四月里的春风,让人心神皆醉。

在这绝色姿容面前,方翔不自禁的就有些发呆,明月心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玉面微生潮红,却更增几分娇艳欲滴的惑人之态。

方翔不敢多看,隐隐觉察到自己先前的‘偷窥’好似被明月心发现了,心头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以作掩饰,望着明月心面前的铃铛与蒜头,无奈的笑道:“明队,你的亲和力真够厉害的,还好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否则你一来就让我手下的两员小将倒戈相向,还拿走我上山的所有装备,我一下子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方翔语调戏谑,明月心忍不住抿嘴轻笑,将铃铛重新抱在怀中,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轻柔一吻,铃铛嘻嘻笑着,甜蜜的偎依在明月心的怀中,乐红了小脸。明月心纤手轻轻梳理着蒜头的羽毛,蒜头更是惬意的眯缝起了小眼睛,一副心满意足的鬼样子。

与方翔对视一眼,明月心只觉得心境愉快,却是没来由的叹口气,悠悠的道:“其实我哪有什么亲和力?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跟同事的关系…呵呵,你问下你爸爸就知道了。”

明月心话语中似有几分自嘲之意,其实方翔平日里经常跟父母通电话,也曾跟父亲谈起过明月心,父亲方庆对明月心的评价不高,说她‘有才,可惜太傲了,跟同事没法相处’。

不过方翔总觉得父亲对明月心的看法太偏颇了一些,方翔起初也觉得明月心过于孤傲,可几经接触后才发现,明月心不是傲,只是不擅长与人交往而已。

方翔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扯开去,这就换了个话题,逐一给明月心介绍着自己上山的装备,明月心头一次见识这古老的猎手套装,听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二人有问有答言谈甚欢,蓦的,就听得房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赵倩在刘大壮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赵倩笑眯眯的神情充满了欢悦之意,望着明月心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促狭之色:“呵呵,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月心也很少这么多话的。”

听出姑姑话语中的调侃之意,明月心玉面微红,嗔道:“姑姑,我只是跟方翔探讨一下他的进山装备,又没说别的。”

“说啥都无所谓,我们玉娃文武双全,说啥话题都不会冷场。”刘大壮替方翔吹嘘一句,忙又笑呵呵的道,“不过还是得打断你们一下,开饭了,咱先去吃饭吧,呵呵。”

吃完饭,大家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休息,第二天一早,东方破晓时分,九人组成的探险队在方翔的率领下,开始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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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要猎狼的队员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要猎狼的队员

救援队伍在护林员刘老五的带领下进入大奇山。

护林员昨天趁着天黑,在山林内搜寻过,结果发现了孩子们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刘老五将他们领到昨天护林员探查的尽头,这里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的两侧是深深的山坳,刘老五道:“山里天黑的快,我们昨天就搜到这里。看样子孩子们是翻过这灌木丛,进了深山。玉娃,你们小心一点,我回去了。”

刘老五给方翔留下两把信号枪,叮嘱一番后,这就沿着原路返回。

初入大奇山,看着那繁花夹道流水淙淙鸟鸣嘤嘤,每个人都不由的为这纯粹的自然美景所触动。如果不是时不时有泥泞难行的山涧小径、路旁的陡峭低崖跟崖底那如刀枪般林立的怪石提醒着他们这里并不是处处桃源、而是美丽与杀机并存,这些初入大奇山的人们搞不好真会沉迷在这山水画般迷人的大奇山。

方翔在前方领路,一个登山运动员与他并肩齐驱,另一个运动员在队伍的最后面,这两个运动员首尾呼应,防止其他人发生不测。

明月心紧随方翔,她脱下了警服,换上了一套登山服,面料表面光洁滑爽,能很好的防风沙。与明月心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叫做‘老朱’的中年男子,老朱是赵博城的好朋友,是一位狩猎爱好者、交游广泛,这次的救援队就是他负责牵头组建的。老朱个头魁梧而健壮,是一个异常开朗而容易相处的人,黝黑的脸庞总是让方翔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家炒锅的锅底。

方翔五人一边探路,一边搜.寻着孩子们留下的线索,忙碌的很。相较而言,其他四人就显得颇为闲散。这四人有两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还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富态中年男子。昨晚大家彼此间都做过介绍,这四人是老朱的猎友,这一次是自愿前来帮忙的。而这四人包括老朱,都有持枪证与狩猎证,手中持有各种精良的装备:猎枪、弓弩…,瞧四人旁若无人的喧哗、一副兴致勃勃的派头,不由的让人产生了几分恶意的揣摩:这四人搞不好是把这次的救援当作了一次狩猎活动,把这大奇山当成了一个新的狩猎场。

“老东,你怎么带着小猎王?瞧你这.点出息,你该不会是打算打斑鸠吧?”说话的年轻人高大而肥胖,方翔知道此人叫做周谷,是周莱市一家大型冶炼厂的少东,属于富二代的范畴。

方翔对弓弩有一点了解,大致.知道小猎王是颇受欢迎的三利达玩具弩,全金属制作、拉力30公斤,虽说是玩具弩,玩熟了一样可以下斑鸠鸽子之类的小型鸟类。

被称作‘老东’的富态中年男子望了一眼周谷,嗤之.以鼻:“切,周少,论玩弓弩你还差得远。你肩上那把是亚瑟公司的马克思弩吧。嘿,你搞这么个大家伙,你是想打野猪啊?哈,你还带着把大黑鹰,啧啧,你这把大黑还改过。瞧出来了,你是想用马克思弩打狼,大黑打野兔吧?不过你可是失算了,这里处处山林、灌木茂盛,太多的死角,不比别的地方视野辽阔,你的箭跟钢珠出去,搞不好毛都打不到一根,等你换箭的时候,动物不是跑远了,就是已经借着各种掩护跑到了你的身旁。我告你,在这种地方狩猎,最有用的是什么?是枪,还有…”

老东顿了一顿,朝着前方的方翔指指,“还有人身上.背的那种铁胎弓。费力是不假,杀伤力也差了点,可活射不是玩假的。如果掌握了扣箭的要诀,换箭的速度快的一塌糊涂,在这种山林打猎,综合威力很强。”

“你拉倒吧,就那原始武器能跟我的马克思弩比?”.周谷不屑的撇撇嘴,“我看你是不服,不服咱俩就打个赌,这一次我不用枪,我就用我的马克思弩,单独猎头猛兽给你瞧瞧。”

“行啊。”老东一脸.的坏笑,“我给你加个彩头,我家那盘羊角你不是一直虎视眈眈吗?你能用弩猎一头狼,我就给你…”

二人低声研究着这次赌博的彩头,此时已经行至一道陡坡的坡底,道路泥泞难行,方翔站在坡顶,将人一一拉上来。明月心刚上山坡,立足不稳,险险摔倒。方翔眼疾手快,伸臂及时的揽住了明月心的纤腰,顺势往怀中一带。即便隔着登山服,依然能感觉到那腰肢窈窕如柳盈盈只堪一握,掌心处更传来一抹绝佳的弹性,而明月心玉面上悄然掠起的两朵红云,更是美的荡人心魄。

二人一触即分,明月心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灿如秋水的眸子中微有羞思涌动,退开方翔几步,低声开口轻若蚊呐:“谢谢你。”

“不客气。”方翔笑着摇头,掌心的美妙感觉触电般的烙印在中枢神经之上,心头也随之燃起一丝琦念。

二人间这无意的小小暧昧几不可察,旁人瞧在眼中也不觉得如何,唯有那时刻留意明月心的周谷瞧得清楚,拳头不由的握紧,瞪着方翔的眸子中似乎在喷火,嫉恨难耐。

山林疾行中,周谷突然开口:“喂,方翔,听说你曾经手持一柄开山刀、杀死两头狼?”

方翔点点头,周谷冷笑着道:“哎呀,听说你还练过功夫。我真觉得奇怪,就是一般人手持一柄刀乱挥乱砍,也能杀退一群狼吧?你还搞了个遍体鳞伤。真服你了。”

周谷意存讥讽,方翔微微皱眉,明月心纤眉紧颦,凤目蕴寒。周谷却更来劲了,紧盯着明月心,嚷嚷着:“我这人说话丑性子直,你别见怪。不过我有切身体会,我不是半点武功,可上个月连猎两头熊,这熊总比狼厉害吧。我身上愣是半点事没有,这老东可以作证…”

周谷自吹自擂,说着自己的临危不乱与枪法如神,老朱怕方翔年轻气盛跟周谷争执起来,这就一拉方翔快走几步,一边冷笑着道:“别听那傻*瞎咋呼,整个一装逼的主儿。不过他上个月的确是猎了两头熊。”

“猎熊?”一侧的明月心微微一愣,不解的道,“国内可以猎取野生动物?”

老朱摇摇头解释着:“是在蒙古境内猎熊。猎到的熊不能带出蒙古,只能在蒙古境内食用,而且每只熊都要按照美金收取巨额费用,打猎用的枪也是蒙古狩猎旅游主办方提供的。”

方翔轻笑着道:“这哥们能猎熊,倒也不是一般人物。”

“屁!”老朱回头瞥了一眼吹嘘不休的周谷,不屑的道,“越远距离的射杀生命,人的负罪感就越低,与此同时,那恐惧感也就降低。而且去野外狩猎,都是狩猎旅行团一起行动,人多势众,心头的紧张更是大大降低。要是让他独自拿把刀跟猛兽作战,瞧着那獠牙龇出血花迸溅,我敢跟你打赌,他能吓得尿裤子。我最烦这种二货,本事不大、牛皮不小。要不是看在他老爸的份上,谁爱搭理他!”

老朱忿忿的吐口唾沫,方翔和声道:“老朱,不说这些了。这一次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游山玩水,更不是来打猎。如果你的四位朋友把这当作狩猎场,我想请你奉劝他们一句:趁早回去!”

老朱愣了一愣,嘿嘿笑了起来,面上有了几分尴尬:“看不出啊方翔,你倒是一个野生动物保护者。”

方翔摇头,沉声道:“这不是保护不保护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来救人的。一切能影响我们成功的不利因素都必须摒弃。猎取动物,枪声也好,动物的惨叫也罢,包括那血腥气都很可能会吸引来更多的猛兽,让我们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这种情况,我是绝不允许。除非我们的安全受到威胁,否则我们不能动用猎杀动物。”

方翔目光灼灼,老朱被他冷峻的目光瞧得久了,心头都有些发寒,干笑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去跟他们说说。不过我只能保证自己不会主动狩猎,别人我可管不了。”

老朱一语成真!到了午饭时分,大家卸下身上的行囊,生火做饭。简单的午饭很快弄好,到了吃饭的时候,却独独不见了周谷,老朱用通话器联络周谷,才发现他的通话器已经关掉了。

“周谷到哪里去了?怎么把通话器关了。”老朱询问道。

“说是闲的发慌,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心,不会走远,”老东拍拍肩头保持联系的通话器,轻描淡写的道,“可能是怕我们烦,才把通话器关掉了…”

话未说完,就听到远处茂盛的山林中传出‘呜嗷’一声嚎叫,声震四野,寂静的山林中鸟雀悲鸣着、扑扑楞楞的惊窜。而这凄厉的嚎叫传入耳畔,那股子蕴藏着狰狞与凶悍的杀气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狼!”方翔面色微变,条件反射的抓起一旁的弓箭,此际,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惨呼:“救命啊…”

老东一惊:“周谷的声音!”

可能离得较远,惨呼声听来有些微弱,可即便如此,那凄惶与恐惧之意却是清晰可辨,紧随其后,狼嚎声此起彼伏,仿似漫山遍野都有灰狼藏匿其中。

老朱等人变了脸色,握紧猎枪。方翔将身上的一个小包裹递给明月心,正色嘱咐道:“背在身上,这东西能防狼。如果狼来了,立刻上树。”

时间紧迫,明月心也无暇询问着包裹里放着什么,微点螓首,轻声道:“你小心一点。”

方翔笑着点头,随即面色一沉,喝道:“老东、老朱,我们去救人。明队,你们留在原地,看守东西。”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狼口脱险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狼口脱险

一声惨呼过后,四野除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再也没有周谷的半点声响。

方翔三人拿着武器,朝着适才惨呼的地方跑去。蓦的,周谷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也真是难为了他,高高壮壮声若洪钟的他居然能发出这种又尖又细女子般的声音。

“救命啊…”尖叫声急促一片,老东首先变了脸色,额头汗水涔涔流下,周谷出来狩猎,是缘于与他的赌约,要是周谷因此丧命,他可脱不了干系。

三人在山林中一阵疾奔,循着周谷那绵延不绝的惨叫,很快就来到了事发地点。此处山林茂盛,周谷半坐在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旁,后背无力的倚靠着树身,双手紧紧握着一柄匕首,面色死灰,粗壮的身体抖的像是筛糠子。

两只膘肥体壮的灰狼一左一右环伺在周谷身旁,獠牙龇出发出阵阵咆哮,它们的身后是一把大号的弓弩,弓弩身上有利齿啃咬的淡淡痕迹。而不远处的一株树干上,一根黝黑的长箭刺入其中。显然是周谷只来得及射出一箭,就被灰狼用嘴把弩弓夺下,而周谷一步步的退却,终于无力的瘫软在地,只能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来自卫。

灰狼缓步靠近周谷,丝毫无.视周谷手中明晃晃的利刃,嘴唇向后翻起,露出两排锋利如刀的牙齿,就好像两尊欲择人而噬的凶神。

“别过来,被过来…”周谷绝望的嘶声.惨叫,面上汗如雨下,匕首抖得快要握不住了,只能拼命的乱挥乱舞着手头的匕首,试图吓阻逼近的恶狼。

“啊!”一声痛不欲生的惨呼声中,.却是一头灰狼骤然发作一口咬住了周谷的手腕,手腕处血光迸溅,匕首叮当一声跌落在地。

血气弥漫刺鼻,另一头灰狼被血腥气激出了心头.的野性,硕大的爪子猛的将周谷按倒在地,周谷徒劳的挣扎着,却是无力挣脱。

“住手!”危急关头老朱一声暴喝,虽说三人手中都持.有武器,可两头灰狼与周谷纠缠在一起,一枪下去,搞不好会误杀周谷。

怒喝过后,灰狼不为所动,千钧一发之际,老朱一.狠心,瞄准灰狼就要扣动扳机。方翔猛的伸手格挡,‘砰’的一声炸响,枪口朝上偏移,子弹出膛将不远处的巨树轰开一个坑洞。

枪声一响,两头.灰狼身躯一颤,只是那爪子却依然将周谷压在身下。与此同时,簌簌声传出,透过树林的缝隙,依稀见到十数道幽灵般的灰影自四面八方而来、闪电似的靠近三人。

“老天,是狼群!”老朱与老东都是老猎手,与狂妄自大的周谷不同,虽说对自身的枪法很自信,可面对凶恶的狼群,尤其是在这种密集的丛林中,二人可不敢托大,第一时间背靠背的站立,持枪严阵以待。

“快上树!”方翔很冷静,以狼群逼近的速度,他有足够的时间爬上大树躲藏。

“我不会爬树。”老东面色惨白一片。瞧他那凸出的啤酒肚,爬树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说话间,狼群已经逼近,而借着同伴吸引了方翔三人的注意,另外两头狼轻易的将嘶声惨呼的周谷拉扯到树后隐藏起来。

“这群狼崽子太聪明了!”方翔三人咋舌不已,奇怪的是,那狼群没有将方翔三人包围起来,而是奔到了周谷的身旁,十多条狼簇拥在一起,为首的正是那只银灰色的头狼。

狼群都很聪明,身子半隐半现在树后,这就是丛林战中野兽的优势,它们靠着远超常人的速度与茂密树林的掩护,可以轻松的避开猎手的枪弹迅速接近敌人。老朱与老东都了解这一点,心跳如打鼓、浑身汗出如浆。不过狼群没有发动袭击,也没有杀周谷,因为周谷的惊恐惨叫依然不绝于耳。

头狼从粗壮的树干后闪现出身,朝着三人走来,那眼神却只盯在方翔一人身上。它的体型硕大如小牛犊子,剽悍慑人。走动间银灰色的毛发随着微风晃动,就好似一块质地绝佳的银色绸缎,晃的人眼生花。头狼迈步虽不急不缓,那威压之势却是呼之欲出。而随着头狼走出来,狼群也纷纷从树后现身,顺便拖出了周谷。周谷面色呆滞如木雕,好似已经傻掉了。几头狼张开大嘴,虚咬住他的四肢与咽喉,瞧这架势,好像是以此让方翔等人投鼠忌器不敢伤害头狼。

两只黑黝黝的枪管剧烈的颤抖着,是因为老朱与老东身躯在发着抖。硕大无朋的头狼与身后的狼群给二人极强的心理压力,让这两个久经沙场的老猎手也是心头慌乱,一时间心乱如麻。有心想先下手为强,可又顾忌着周谷的性命,更怕会惹怒了狼群,落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望着走近的头狼,方翔反倒是收起弓箭,轻轻伸出双手,缓缓的压在老朱与老东的枪身上,在二人讶然不解的眼神注视下,轻声道:“枪口朝下,别惹怒狼群。这群狼如果有敌意,早就有无数的机会杀掉周谷了。”

老朱与老东也觉得有理,他们知道,狼与猫不同,捕食的时候断然不会戏弄猎物,从来都是如狮子搏兔必用全力。可是先前那两头狼却明显是在戏弄周谷,否则这么长的时间,要咬死精神崩溃的周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头狼在距离方翔十米处停住,扭头望了周谷一眼,又瞪着方翔,呜呜低叫个不停。

方翔看不懂头狼的意思,却看得出头狼对他没有半点的敌意。他进山曾数次与头狼相遇,每次头狼都没有加害的意思,反倒是会率着几只狼护送方翔一程。可既便如此,方翔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上前一步,右手遥遥对准绑在小腿侧旁的开山刀,左手指指周谷,又指指自己,试探着道:“我跟他是朋友,如果你们没有恶意,请放过他。”

话一出口,方翔自个倒是哑然失笑,自己真是脑壳子坏掉了,居然想跟头狼沟通。这个狠辣的生物虽然聪明,可距离蒜头的程度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乎意料的是,头狼却好像看懂或是听懂了,绕着方翔转了一圈,然后不急不缓的走了回去,‘嗷呜’一声低吼,那些虚咬住周谷四肢与咽喉的灰狼登时松开了嘴,缓缓的朝着远处退开,瞪着老朱跟老东的猎枪,眼中警惕之意大作。

老朱跟老东面面相觑,想不到一场劫难如此轻易的消弭,也怕激怒狼群,忙将枪口冲地。此时就有一只灰狼跑到附近的草丛旁,衔着一只血迹斑斑的草兔,踩着轻松的步伐飞快的跑远了。

方翔这才恍然,想来周谷趁着灰狼捕猎之际、射箭袭击,可能离得太远失了准头,也可能是灰狼及时避开,总之周谷失手了,而他尚未来得及装上第二根箭,就被灰狼侵袭到身旁、将弩弓扯掉。

狼群借着树林的掩护,很快就消失无踪。老朱跟老东齐齐松了口气,忙上前将周谷扶了起来,周谷早已吓晕过去,老东背着他,开始往回赶。

一路上,老朱老东忆及适才的一幕啧啧称奇,望着方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小方啊,看样子那头狼认识你,而且还很听你的话。”

方翔失声笑道:“认识倒是认识,听话倒是算不上。我以前进山,跟狼群曾近距离的遇到数次,不过每次都是相安无事。狼总归有几分怕人,而且这山上野草茂密,肥美的野兔漫山都是,狼群有的是猎物,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这一次…”

“这一次,肯定是周谷袭击了正在捕猎的灰狼,狼是爱报复的动物,而且猛兽捕猎受到干扰,往往会狂性大发。不过那两只狼本可以轻易的杀死周谷,却没有这样做,我总感觉跟刚才的头狼有点关系,或者说,跟你也有点关系。”老朱仔细推敲着,狼野性十足,狠辣无情,平生只对头狼奉若神明。而老朱适才也瞧得清楚,适才那群狼的眼睛只在自己二人身上打转,对方翔却是有些视若无睹。那外表凶悍慑人的头狼在方翔面前,表现的更是温顺。

老东也叹息着道:“这群狼刚才没有杀周谷,好像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在警告我们:这是它们的地盘,要我们不得轻举妄动,否则会招致它们的报复。不过狼居然没有杀一儆百,反倒是放了周谷,我也觉得这跟小方有点关系。”

老朱跟老东浮想联翩,方翔却也暗自思忖:‘照狼群的做法来看,对人没有什么恶意。这是不是意味着:那群孩子被狼吃掉的可能性很小?’

三人轮流背着周谷,很快就返回营地。明月心等人远远的迎上前来,明月心望着方翔,纤柔的嘴角绽放出一丝淡雅的笑意:“你回来了。”

笑意轻淡,却如美酒醉人,而望着明月心美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方翔心头砰然而动,却也不敢乱想,笑着点头。

周谷身上只是轻伤,打了破伤风与狂犬疫苗后沉沉睡去。老朱与老东边吃饭,边眉飞色舞的讲述着适才与狼群对峙的惊险过程。二人也没忘了讲述方翔与头狼交流沟通的‘奇景’,饶是以明月心的沉稳,听到适才那一触即发的危机,眉宇间也动容不已,更是望着方翔,饶有兴致的轻笑道:“看不出你还有跟狼群沟通的本事。”

明月心轻颦浅笑,惑心乱意,方翔陡然间发觉,此时的明月心,好像比往日那个干练的女警多了几分女人味,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亲近。

明月心被方翔灼灼的目光瞧得玉面微红,轻轻瞪了方翔一眼,微微扭过头去。

方翔自觉的失礼,多少有些尴尬,讪笑着道:“我只是跟那头狼认识,它好像也没把我当做敌人,仅此而已。‘沟通’一说,是老朱夸张了。我觉得狼群压根就没打算杀周谷,而这样说起来,孩子们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总之,希望如此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奇的绑架案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奇的绑架案

说话间,周谷突然醒来。一醒来就撕心裂肺的大叫大嚷着,面容铁青扭曲,如凄鬼般的骇人,目光散乱一片,更是仓惶的爬起来,拼命的想要逃跑。周谷发了狂,老朱这四个大汉都有些压制不住。多亏了方翔一记手刀,准确的斩击在周谷的颈动脉处,周谷天旋地转,扑通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明月心望着方翔出手,美眸蓦的一亮,嘴角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老朱擦着额头的汗水,朝着同伴急急的嚷着:“来来,小李,快点,趁他昏过去,赶紧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免得一会儿他醒过来又折腾。”

一针镇定剂下去,周谷扭曲凄厉的面庞缓和下来,沉沉睡去。

大家抓紧时间吃过午饭,望着昏睡不醒的周谷,方翔微一思忖,望着老东和声道:“老东,看周谷这个样子,已经无法跟大家一起去救人了。这样吧,你们留下三个人,背着他按照原路返回吧。”

方翔说着话,将一把信号枪交给老东,嘱咐道:“如果在天黑之前无法返回山脚,就用信号枪通知护林员,让他们前来帮忙。”

老东默默点头,在一位登山.运动员跟猎友小李的帮助下,开始轮流背负着周谷返程。方翔等人挂念孩子们的安危,也不敢耽搁时间,浇灭篝火迅速启程。

“你的武功很不错。”半路上,明月心.望着方翔,纤手并指如刀,做了一个斩击的动作。

“庄稼把式而已。”方翔笑着谦虚。

“你练的是什么功夫?传统武术,.散打,空手道,或者是…”明月心的神情是罕有的兴致勃勃,颇有几分寻根究底的架势。

方翔头皮一麻,他知道女人的好奇心一旦上来那.可是永无止尽的,这就忙截断明月心的话,东扯西拉:“我的武功不足称道。呵呵,我听老爸说,明队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现在女孩子练武的可是不多,持之以恒有所成就的更少。我有一朋友练咏春,练了一年多了,稀松的很。”

“我的功夫有什么好的?跟你一样,庄稼把式。”许是不.满方翔的转换话题,明月心向来平缓的语调多了几分不悦的意味,轻轻哼了一声,好看的琼鼻露出几道美丽的褶皱,给这个淡雅如仙的女子平添几分俏丽迷人。

救援队行进速度很慢,因为他们要不断的停下.来大范围的搜寻孩子们遗留的痕迹,这些痕迹主要是孩子们随意丢弃的零食、包装,折断的灌木枝…一旦遇到岔路,还得分散开来搜寻,所以老东四人一走,行军速度变得更是缓慢。

而一路走来,漫.山遍野都有野兔在觅食玩耍,也就见到不少的灰狼在捕猎,甚至还与一只灰狼在一个拐弯处近距离接触,只是灰狼都没有表示出敌意,视若无睹的从救援队身侧跑走了。

“看来只要不惹它们,狼群是不会攻击我们的。”老朱不由的大发感叹,大有深意的望了方翔一眼,又低声嘟囔道,“希望那些孩子跟我们一样好运。”

下午一点多钟,方翔在一背风的山坳处发现了一小滩灰烬,在灰烬旁还有一些散乱的可乐罐跟零食包装袋,明月心还在不远处的几颗树上发现一些歪歪扭扭的刻痕。

“赵君到此一游!”

“赵明乐到此一游,刻字留念!”



方翔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最起码在昨天夜里,孩子们没有遇到危险,而且还过的有滋有味。咱们快点去追赶他们吧,找个制高点,再喊一下他们的名字。”

老朱等人赶忙点头,正要启程,不妨明月心却是摇摇头制止大家,在现场仔细勘察着,面色变得郑重起来:“方翔,先别忙着走,你看一下这些草。”

山坳有不少野生蔓草,混杂着各式各样的荆棘,方翔瞅了半天,却没瞧出半点可疑的端倪,只能望着明月心,希冀她来解释。

“你们看这里,这里野草有倒伏的痕迹,荆棘也被除掉扔到了一旁,应该是孩子们用来露天休息的地方。”明月心拿起一块尖石,在草地上勾勒着痕迹,“看这痕迹,孩子们应该是挤在一起休息。”

方翔不以为意的道:“山林夜间寒冷,孩子们挤在一起睡觉,不足为奇。”

明月心点点头,美眸中露出睿智的光芒:“这里背风,草地柔软而且靠近篝火,是最好的休息环境,所以孩子们除掉荆棘、选择在这里休息。可为什么在那里…”

明月心走远十数步,指点着此处的草地,这片草地上的荆棘没有除掉,明月心淡淡的道:“为什么这里的野草也有大片倒伏的痕迹?还有这里,这里…”

明月心一连指出数处野草大面积倒伏的地点,方翔皱眉思忖,老朱试探着道:“会不会是孩子们在这里打闹过?”

明月心摇摇头,正色道:“这里长满了荆棘,这些荆棘的尖刺比玫瑰刺要可怖的多。照常理来说,孩子们断然不会在这里玩耍才是。或许有两个可能,一是孩子们内讧,起了冲突,厮打起来;二就是,他们遇到危险,比如说猛兽,所以慌不择路的逃窜。不过人在睡觉的时候,行囊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背在身上,可现场如此干净,这点很奇怪。”

明月心面色有些凝重,方翔心头一紧,猛然间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大奇山遇到的林峰与公鸭嗓,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莫非是有人沿着林峰进山的秘密通道来到大奇山偷猎?发现并绑走了孩子,顺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拿走…’

明月心在草地上一阵搜寻,在茂密的草丛里找到很多石块,一些石块上居然还带着丝丝血迹,明月心用手一抹,血迹的颜色比较鲜艳。明月心将带血的石块递给方翔,方翔见状一愣,这里是柔软的草地,四处都是土壤,这么多的石块是从哪里来的?

老朱道:“难不成是孩子们从远处捡来互相扔着玩的?不小心打破了哪个倒霉鬼的脑袋?”

明月心缓缓摇头:“不可能。如果孩子们投着玩,这石头早就飞的到处都是,可你们仔细看一下,这些石块覆盖的半径有限,只有十几米。就好像是从天而降,而且有针对性的落下,你们看,大部分的石头都在篝火附近。”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明月心找到:篝火灰烬里的几颗石头、被荆棘扯下来的线头、荆棘上的淡淡血迹、吃到一半就扔掉散乱一地的薯片…

根据手头已经掌握的线索,明月心做出了一个假设:“孩子们围着篝火吃过零食,挤在一起休息。突然有人把他们包围了,那些人站在高处,或许就藏在不远处的树上。他们先是对准孩子们投下石头。有的石头砸到了孩子,有的石头则落到篝火里,孩子们被惊醒,尖叫着逃窜。有几个不小心摔倒了,把这些混杂着荆棘的野草压趴下,荆棘刺伤了孩子,也扯落了衣服上的线头。偷袭的人群跳到地面,把孩子们统统抓起来,把他们的东西也一并带走。”

照着现场残存的痕迹,方翔也觉得明月心的推断靠谱,老朱连连咋舌:“小方,这大奇山还有原始部落?如果是上山偷猎的人,对几个毛孩子用石头这种原始的方式来搞袭击,咳咳,这…这未免太扯了。”

方翔摇头:“这里又不是亚马逊丛林,怎么会有原始部落?”

“我也只是推断,咱们继续前进,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明月心也是皱眉不解,接下来几个人继续搜寻,可两个小时过后,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孩子们似乎在篝火旁就突然蒸发,消逝的无影无踪。

找不到线索就代表着无法行进,在这个广袤的大奇山,漫说是五人小队伍,就是来上一百人,要想将这神秘不为人知的大奇山搜寻个遍,也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

“怎么办?”方翔与明月心对视一眼,一筹莫展,老朱拄着猎枪发着呆,其他的两位队员心灰意冷,不住嘴的叹息着,只差没说出‘放弃’两字。

蓦的,头顶树林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吱吱吱’的尖叫声,然后就看到茂盛的枝叶被推开,其后闪出几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尖嘴猴腮的样子活像是一幅幅雷公脸,正是那群调皮的猕猴。

这些猕猴明显就是经常下山去养殖场做交易的那群,压根不怕人,轻轻巧巧的跳下树,大摇大摆靠近方翔,小爪子托起来,摆明了是向方翔讨要食物。

“吃上瘾了。”方翔好笑的摇头,从背后掏出几个馒头,掰碎了分给猴子。猕猴们迫不及待的把馒头塞进嘴里,一个个欢喜的抓耳挠腮乐不可支。然后蹭蹭蹭的窜上树去,几个起纵就不见了踪影,当真是来如闪电去如疾风。

很快,猴群去而复返,这次却是没有下来,而是站在树上,把一堆野果噼里啪啦的投了下来,尽数扔在方翔的眼前。

“嘿,这群猴子真够意思,还懂得投桃报李。”老朱被猴群逗乐了,捡起一颗紫红的野果,擦净后投入口中,不由的赞不绝口,“好吃,酸甜可口。”

明月心的青葱玉指拈着一枚小浆果,神情间若有所思。方翔见状有些好奇,疑道:“明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明月心悠悠的道:“我在想,这群猴子能扔野果,那扔石块想必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老朱正兴高采烈的往嘴里塞着美味的野果,闻言一愣,嘴巴张开半天合不上。方翔也是一惊,明月心望着方翔,轻声又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可能我的想法太过离奇,不过狼群能听你的话不伤害周谷,那这座大奇山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可惜猴子不是人,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许我们可以跟踪它们…”

明月心望着头顶蹦跳耍闹的猴子,纤眉微颦,思忖着如何跟踪才能不被这群灵精的家伙发现,方翔觉得明月心的想法也有些道理,这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朝着头顶的猴子吹了一声口哨。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在明月心几人瞠目结舌中,几只猕猴出溜的滑下树来,屁颠颠的跑到了方翔面前。

第一百四十群四章 猴群的报复

第一百四十四章

猴群的报复

方翔多次与猴群接触,猴群与他极为亲昵。方翔也发现,只要他一吹口哨,总有猴群赶来伴他嬉耍。后来在山林中独行寂寞,他就经常吹口哨唤来猴群。

不过方翔不懂如何与猴**谈,拍拍一个小猴子的脑袋,伸手在自己的胸腹间一比划,试探着道:“这么高的小孩子,五个,看到了吗?”

猴子们瞪着方翔,小眼睛眨巴了半天,茫然不已。方翔又比划了几下,只是始终不得要领,毕竟这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沟通起来大为困难。

猴子被方翔闹糊涂了,方翔也是一阵头疼,明月心心头一动,打开身后的背包,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孩子们丢弃的物品:可乐罐,零食外包装。

“方翔,试试这些,看它们有印象吗?”明月心将袋子递给方翔。

方翔把袋子放在地下,从里.面取出一个可乐罐,朝猴群继续比划着:“小孩子,手中有这种东西,可以喝的…”

几只猴子小眼睛登时一亮,争先.恐后的跑上前来蹲在方翔面前,齐齐伸出小爪子抢夺着塑料袋里的可乐罐跟零食袋。抢到可乐罐的更是人模人样的扬起脖子,可惜倒了半天,只倒了一点残羹冷炙。这猴子气恼的把可乐罐扔掉,窜到同伴中抢夺剩下的零食包装。几只猴子你争我夺,彼此间龇牙咧嘴斗着气,闹得不亦乐乎。

明月心眉宇间喜色荡漾,望着.方翔急切的道:“这些猴子一定见过孩子们,否则这些野生动物怎么可能学会喝饮料。”

方翔点点头,用力吹了一声口哨,猴子倒也听他的.话,口哨声一起,登时不再打闹,规规矩矩的蹲伏在地上,活像是一群乖巧的小学生。倒是也有几只抢到零食包装的猴子一屁股将包装袋坐在身下,一副财迷的鬼样子。

“一群馋鬼!”方翔被猴子逗得好气又好笑,从行囊中.取出一把卡鲁喇藤果。方翔每次进山都带着卡鲁喇果,算是给猴群的礼物。这些果子的魅力明显比零食要大的多,猴子们一哄而上将方翔围在中间,吱吱吱的欢叫着,小爪子急切的托起,可怜巴巴的眨巴着小眼睛,好似一群小叫花子。

方翔在每个小爪子里放了两颗卡鲁喇藤果,猴.子们乐坏了,欢叫着闹腾着,手忙脚乱的将果子塞进嘴里,然后乐得翻着跟头竖着蜻蜓。即便满心焦灼的明月心瞧见眼前这一幕,也被逗得忍俊不禁。

猴群吃起好东.西没个够,吃完果子后,又朝着方翔举起了小爪子。继续给每只猴子分发两颗后,方翔拿起可乐罐跟零食袋,连说带比划:“一群小孩子,比铃铛高一些,拿着这些东西进山。告诉我,就给你们果子吃。”

方翔晃着手中的卡鲁喇藤果,以此为诱饵。猴群虽没有完全听懂,不过有几只已经歪着脑袋想着什么。明月心一看有门,忙在一旁轻声提醒着:“方翔,我听说很多野生动物都记仇。君君他们几个曾用弹弓打过下山交易的猴群,你提一下,或许它们有印象。”

赵君领着伙伴拿弹弓袭击猴群的事情,方翔昨天下午听树根提起过,这就折断几根树枝,利落的造了一个简易的弹弓,拿起一个小石块扣住,对着猴子比量着,沉声道:“孩子,好几个孩子,用这东西,打过你们。见过吗?”

方翔话音刚落,猴子们登时凑在了一起,瞪着方翔手中的‘弹弓’,吱吱吱的厉声尖叫着,个个怒目圆睁,身上柔软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即便方翔不懂猴语,可也能够清晰的辨别出猿啼中的恼怒与暴躁。

猴子们叫了几声,神态变得缓和下来,上前来拉住方翔的袖子,朝着前方扯去。一路翻山越岭,越走地势越是陡峭,老朱气喘如牛,忍不住嘀咕起来:“方翔,小心点,搞不好那些孩子真是被这些贼精的猴子绑架了。咱们得留个心眼,别再被猴子算计,成了第二拨俘虏。”

老朱说着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猎枪。要是换在平地,他绝不会怕了一群猴子,可眼下是在山壑之间丛林之中,这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处处地势险要,面对这群地头蛇,老朱心头有些紧张。

“放心吧,猴子虽聪明,可总没有人类的诡诈。我多次进山,它们经常陪我同行、给我做伴,我相信猴子不会害我。”方翔也意识到,孩子的失踪很可能是猴群的报复。可要说猴子会对自己不利,方翔却不会相信,因为猴群对自己表现出的信任与友善,让方翔心头笃定:或许朋友会在背后捅刀子,可这些猴群,绝对不会。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老朱不住嘴的嘟囔着,只是见方翔如此自信,紧张的神色稍稍有些缓解。

约莫走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山坡与险地,猴子们终于停了下来。方翔瞧得清楚,眼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处处长满了参天巨树。再往前方走个几里地,就是猴子酿造猴儿酒的山谷。

猴子在丛林外缘‘吱吱吱’的叫了起来,好像哨兵在传送着消息。很快,丛林内传出枝叶晃动的悉索声,远远的就见到十几只猴子如弹丸似的在高树上腾挪移动,快的让人目不暇接。一会儿功夫,猴子们来到眼前,当先而行的正是那体格硕壮的猴王。

猴王见了方翔,异常亲切,此时那几只领路的小猴子在猴王耳畔叫个不停,好像是在说着方翔等人的来意。猴王歪着脑袋望了方翔一眼,突然伸手拉住方翔的衣袖,朝林内扯去。

在山林内一路疾行,来到丛林中心。

“我x!”老朱望着前方,张口瞪眼。方翔与明月心也是面面相觑,望着眼前一切仿佛置身梦中:五个小孩子被藤条牢牢捆绑在五棵树上,乌七八黑的面上泪痕斑驳。十多只体型健壮的猕猴扛着树枝将孩子们围住,好像是披坚执锐、看守俘虏的卫兵。孩子们只穿着内衣,外套落在猴群的手中,一群小猴子你抢我夺,拉扯着外套,抢到手后就猴急的往身上套,然后就像是穿着宽大戏服的小孩子,人五人六的迈着步,瞧来滑稽的一塌糊涂。

孩子们面前,两只小猴子双手托着宽大的树叶,树叶上堆满了瓜果桃李,另有一个小猴子拿起果子,爬到树上喂给孩子们。孩子顺从的吃着果子,偶尔小声呜咽几下。他们样子狼狈,可看起来都很健康,显然落在猴群手中并没吃什么苦头。

“这是优待俘虏哪。”方翔与明月心对视苦笑。明月心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望着这出猴子们导演的绑架案,她却实在是怒不起来,只觉得好笑,非常好笑。若是面对穷凶极恶的绑匪,明月心早就利用手头的武器与绑匪周旋,而面对猴群,她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望着方翔,轻声道:“方翔,看来还得你出马。”

望着明月心美眸中的信任之意,方翔心头颇为受用,笑着点点头,蹲下身子望着猴王,和声道:“我的朋友,希望能放了他们,放了。之前他们的无礼,我向你道歉。”

方翔神情异常诚恳,反复述说几次后,猴王好似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挠挠脑袋,朝着那群卫兵吱吱的叫了几声,卫兵嗖嗖嗖的窜到猴王跟前,然后就见到一溜儿的小脑袋凑在一块,吱吱的叫个不停。

下一刻,卫兵离开猴王来到孩子们面前,先拿起几颗小石子扔到孩子身上,好似最后出口气,然后窜到孩子身后撕扯着藤条,藤条很快扯落,恢复自由的孩子齐刷刷的一屁股瘫软在地。

老朱等人赶忙走上前去,将孩子扶起来,方翔料不到猴王如此给面子,心境颇为愉快。明月心则抿嘴轻笑起来,笑容盛开如百花绽放,秀雅不可方物,更是朝着方翔偷偷翘了翘拇指,眼神中充满了赞叹与几分不可思议。

得到这无双美女的褒奖,方翔也觉得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把行囊中的卡鲁喇藤果尽数取出来,统统送给猴王。猴群欢腾雀跃,热闹的就像是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

此时天色黑了下来,夜间山路难行处处凶险,方翔决定在这片丛林中过夜。

篝火升腾,摇曳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面上都是红光满面笑意灿烂。孩子们在不远处的溪流中洗了澡,然后坐在篝火旁抓耳挠腮的等待着鲜汤快点做好,也在老朱的询问下道出了进山的历程。

“我们撒了谎,说是见到有人上山。骗了护林员,然后就偷偷溜上山。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这山里面真漂亮。我们追着野兔跟山鸡,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天一黑下来,树林子里有好多野兽在叫,挺吓人的。我们知道山里面有狼,都害怕了。赵君说狼怕火,我们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了一堆火。我们刚睡了一会儿,这些猴子就来了,爬到山坡跟树上,拼命的拿石块砸我们,赵君的脑袋都被砸破了。我们打不过它们,就想逃跑,可这些猴子跑的更快,跳下来就把我们围住,十几个对付我们一个…”

绑架的过程大致与明月心推断的相同,而猴群将孩子制服后,用藤条绑起了双手,一路押送到这片森林中。照着孩子们的讲述,猴群除了朝他们龇牙咧嘴吓唬一下外,倒也没有加以虐待,而且还时不时的拿来野果喂他们吃。

“如果你们前几天不拿弹弓打猴子,猴子也不会绑架你们,这是猴群的报复。”方翔解释着事情的原委,饱受惊吓的五个孩子这才清楚了自己被猴群绑架的真正原因,不由的懊恼不已。

“我以后再也不拿弹弓打猴子了。”

“我也是。”

“我也是,我们用那么小的石子打它们,结果它们用那么大的石头砸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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