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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如破局》


第一章 讯问

身在官场，不在于你爬的多高，而在于走的多远，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始终坚定为人民服务决心，方能实现人生价值跟自我价值的统一。

浩浩荡荡的图兰江穿越了大半个北方版图，从高原一路向东，气势磅礴。不料进入汉兰平原谷口山脉处，竟硬生生受到阻拦，转为由北向南，呜咽的江水缓和不少。

即使自然力量如此强大，能够驯服图兰江威猛之势，却也无法奈何处在汉兰平原腹地的富庶之地东州市官场的暗流涌动。

唐一凡耷拉着脑袋，头顶上几百瓦的灯泡照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有气无力的瞄了两眼身前的审讯木桌，桌后模糊的坐着两个人影，保持沉默。他记不清这个局面僵持了多久，负责询问的人员每隔几个小时就换一拨，而他却得不到任何休息，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密闭的空间让他透不过气。

“喂，别睡着喽，说说呗。”桌后有人发话了，阴阳怪气，有些疲态。看到唐一凡没有反应，走过去晃了晃他，“小子，早说早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说，你交代了蔡权的问题，对你也没害处，说不定还能立功呢。”

说句实话，唐一凡被晃起来的那一刻，他有几百次想说蔡权有问题，有大问题，对组织不老实，那样就可以逃离这个噬人之地。

“我……没什么……可交代，蔡书记他是好官……他心系百姓……”唐一凡还是吐出了重复了千百次的话。询问人员无奈的抱着膀子，点头叹气，“呵，还真是个硬骨头，那好，在这耗着吧，我还没见过开不了口的人！”

唐一凡太痛苦了，他还记得被带走的时间是九月六号，此刻的具体时间不可知，被这样疲劳战术折磨，近乎崩溃边缘。

“大哥，来支烟吧。”唐一凡实在忍受不了，低声哀求。不料，询问人员嗓子里挤出了冷笑，“给你烟，让你再集中精神搞对抗？”

唐一凡本想骂他八辈祖宗，一张嘴才知道连句利索话也说不出，如蚊蝇哼哼，“混蛋……放我走……”

突然，结实的防盗铁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小伙子，呵，看来又到点换人了。小伙子趴到了审讯人员耳边说了几句话，审讯人员很惊讶的看着他，“就这么放了？你搞清楚了吗？”

“不错，这是魏书记亲自吩咐的，照办就可以了。”

审讯人员点点头，向小伙子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手续材料拿来了吗？”

小伙子掏出几张白纸，递了过去，特意指了指签名，看到这个“证据不足，暂缓调查”批示，审讯人员站了起来，走到意识模糊的唐一凡前，“唐秘书，醒醒吧。”

唐一凡再一次被晃醒，他恨不得要跳起来撕了眼前的男子，意外的是，男子竟然递过了香烟，烟卷末梢突突的冒着火星。唐一凡猛吸一口，烟灰便烧到了手指。

“唐秘书，把字签了吧，你可以走了。”

唐一凡敢断定，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听到最美好的一句话，简直比赵琪床上的声音还带劲。

在一份询问材料签名按了手印，唐一凡被人礼貌的送到了门口，确切的说，是被架出去的，他两腿根本无法站立。

赵琪一屁股靠在炫彩红的宝马x3引擎盖上，焦急的看着大楼中央出口，当他看到唐一凡的时候，张大了嘴巴。

“你们这群彪子，这还是人嘛，简直就是畜牲！呸……”赵琪无法控制内心的洪荒之力，跑过去推搡加谩骂。工作人员后退一部，保持着冷静，“这位同志，请你克制！”

唐一凡明白，作为区里身家前三私营企业主的女儿，赵琪与生俱来的无所畏惧，“你们把我男人折磨成这样，还有理了，不行，一定要讨个说法，我那三叔在市里……”

唐一凡拽了她的衣领，这个女孩继承了家族企业的传统，有事没有就爱搬腾领导，“好了，我没事……回家吧……”

赵琪这才把注意力挪回来，关心的问话，“一凡，你这腿没事吧，我们去医院，有个三长两短，让他们赔钱！赔钱！”

唐一凡再次苦笑，无奈的摇头，“走啦，我要睡觉！”

三分钟后，透过车窗，唐一凡忧虑的瞄了一眼大楼，楼前空荡荡，徒剩孤零零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江东省东州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这一次，唐一凡被带来询问协助调查，是因为原昌西区区委书记蔡权的离任审计出了问题，据纪检人员提示，可能关乎瞒报房产事项。

按理说，这样的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远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蔡权新出任的职位，唐一凡隐隐不安。

“一凡，你进去到底是为了啥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赵琪开着车，嘴巴不停，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唐一凡把头靠在后排座位上，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今天几号了？”

赵琪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你脑袋坏了吗？今天十号！”粗略一算，被这群王八蛋关了三天三宿，要不是老子体质好，还真没法保证活着出来。赵琪又开始叨叨，“你知道吗，我爸为了救你，尽了全力，他昨晚一宿未归，说是去省城找我的三叔……”

“你手机……我用一下。”当听到“三叔”二字，唐一凡打断了她，赵琪有些不爽，要不是看在一凡受创份上，早就翻脸了，“喏，要我手机干什么？”

平时最为熟悉的号码，唐一凡思考了很久才拨出去，“喂，蔡书记……”那边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小凡？出来了？”

从蔡权冷静和从容的语气中，唐一凡敢断定蔡权预先知道他出来的，“蔡书记，他们想小题大做，我没有……”话没说完，蔡权呵呵一笑，“别说了，你休息两天，下周一去上班。”

唐一凡嗯了一声，对方就挂断了电话，这番对话，起码有两点信息：一是蔡权谈笑自若，对摆平审计的事情胸有成竹；二是他对审讯的信息了如指掌，自己的平安归来，跟蔡权背后运作分不开。

是啊，能够坐上东州市昌西区一把手，没有雄厚的背景怎么可能，自己还是有些多虑了。

“一凡，我爸说了，今晚在金龙大厦给你接风洗尘，去去晦气。”赵琪兴奋的吆喝，有了点显摆的味道，金龙大厦那可是昌平区最为豪华的酒楼。本想着盼来一句好话，却等来半天沉默，赵琪一脚刹车，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没良心的，竟然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摸索着打开了手机页面，上面清楚的显示：九月十二日，星期一，晴，七点三十分。嗨，这一觉睡了两天，也没个人扶我去厕所或者喂点饭啥的，赵琪这个肤浅的女人去了哪里？还整天叨叨着做个精致女子。

刚刚提上裤子，唐一凡就感觉有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自己，后背凉飕飕，“你咋回事，我这……我这里差点爆了，你也不扶我来解决一下。”

赵琪把早饭一扔，跑着扑了过来，双腿缠在唐一凡腰部，说句实话，这个女人身材和脸蛋是一流的。唐一凡感觉一热，忍不住伸手捏了她一把，赵琪没有丝毫反抗，还有点迎合趋势，他扭头瞅了卫生间的浴室柜和马桶盖，这些地方都曾发生过纠缠，甚至哪一个场景最妙都能立刻浮现。

“噗通”一声，随即是杀猪般嚎叫，赵琪恼羞成怒，满脸通红，“你滚蛋，竟然松手，摔死我了！”唐一凡抖抖手，讪讪的赔礼，“我那个身体太虚了，晚上……晚上回来再弄！”

赵琪刚才还闭着眼等待进一步动作，不料跌回了另一个世界，“你到底行不行，还没结婚你就这般没用！”

唐一凡简单揉了把脸，捏捏她的腮，“好了，你今天去给我弄点什么印度大力丸，西藏壮骨粉，菲律宾玛咖，还有中国肾宝……”

“滚，你要死嘛！”赵琪娇羞点了点唐一凡的额头，拉着他去了桌边享受早餐。

半个小时后，唐一凡准时出现在了昌西区区委办公楼六楼，蔡权的房间位于中央位置，旁边一个小屋，那是专职秘书唐一凡的，只不过门牌却写着“副主任办公室”。这不奇怪，那是唐一凡另外的职务，也算是名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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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庆功宴

唐一凡打开蔡权的办公室门，里外打扫了一遍，刚回到坐位上还没有热乎，就听到了敲门声，随着一声“请进”，开门进来的是马思思，目前昌西区副书记邓小曼的专职秘书。

看着唐一凡皱起眉头，马思思涂了三层粉底的脸挤出了一丝笑意，你说这个女子跟自己年龄相仿，费这么多力气捯饬，有效果也就算了，关键是遮盖不了脸上的缺陷。

“唐秘书，你好多天没来上班了，有些忙吧？”马思思主动搭讪，唐一凡没理她，有事说事呗，搞的跟两国元首会面似的，客套话一大堆。马思思早就习惯了，不以为意，“唐哥，你知道吗，常委会通过了，任命你为历城镇镇长，就等着组织部走程序喽，那可是经济大镇，以后你就坐上了仕途直通车。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才二十八岁，简直是平步青云！”

这个消息，唐一凡丝毫不震惊，这是蔡权书记临走时定好的，区委常委会最多走个过场，举举手罢了。之所以这么年轻就能被提拔，跟他十六岁跳级考入江东大学，二十岁成了选调生有关系。

“不出意外，邓副书记要进一步，成为区长，你再待几年也会成为步入我的后尘，差不了。”唐一凡应付了一句。马思思眉开眼笑，“多谢唐哥吉言，到时候还要你多多支持邓区长的工作，不过我可提醒你，关节时刻别打马虎眼，该做工作还是要做的，尤其是蔡书记那。”

呵，这个马思思可真不单纯，组织任命还没下来，竟然直接称呼自己主子为“邓区长”，还反过来指点起自己来了，唐一凡提醒一句，“换届时候，风云变幻，可不要高兴太早。再说了，蔡书记不是那样的人，别侮辱他。”

马思思脸色一僵，热脸贴冷屁股，压低了声音，“这一周，蔡书记还来上班吗？”

这句话什么意思，胃口有些着急吧，蔡权新的任命还没有公示，这边急着赶人，唐一凡有些厌恶，怼了一句，“蔡书记来不来，这层楼也轮不到你过来。”言外之意，蔡权离开了昌平区，邓一曼至多递进为区长，也搬不到区委六楼。

马思思面部肌肉扭动，粉底差点掉落，“我听说蔡书记离任审计出了问题，有这回事吗？”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马思思这次过来，纯粹是替主子打探消息的，这换届当头，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致命。邓小曼跟蔡权有过节，这是整个大楼都知道的事，唐一凡面无表情的问道：“前几年，因为教师招考舞弊案，蔡书记跟邓书记在常委会拍了桌子，这个时候不会落井下石吧。”

马思思听到这句话，立刻双手一摊，“打住，打住，一码归一码。毕竟都是区里的干部，看着蔡书记更上一层楼，大家都高兴。”

唐一凡怎么都觉的这个马思思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又一时间想不到哪里不对，“呵呵，蔡书记离开昌平，我就没树遮阴喽，还希望你能够在邓书记那里多说话好话，不计前嫌。”

马思思皮笑肉不笑，“别，别，一日为师终身不离，蔡书记官升一级，位子摆那呢，不看憎面看佛面，邓书记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唐一凡嘴上服软，心里到不在乎，邓小曼也不是傻子，能看不到这一点。如此年轻被任命昌平区经济第一大镇镇长，除了能力，背景也不是盖的，此时的唐一凡少年得志、春风得意。

突然，办公室门一下打开，两个人刚想骂一句谁这么无礼，立刻懵了，门口探出的脑袋分明写着四个字—区委书记！

“蔡……蔡书记……”唐一凡从桌后站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狠狠骂了自己一句，今早竟然忘了问一句蔡书记行程。马思思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个跟蔡权有过节的副书记的秘书，大清早跑到唐一凡办公室，还聊的这么热乎，可是官场大忌。她努努嘴，也没挤出半个字，可能蔡权平时的威严太犀利了吧。

蔡权先是一愣，随即一脸笑意，丝毫不受影响，“小马也在……那个唐秘书，你过来一下，帮我收拾东西。”

唐一凡赶紧跑了出去，看来蔡权突然杀到，是来收拾个人物品的，也从侧面印证，走马上任东州市副市长一职没有悬念。马思思一脸尴尬，贴着墙角想溜，不料最担心的声音还是来了，“小马，你也留下来，帮我一块收拾吧。对了，邓书记那边有事吗？有的话你先去忙。”

马思思大脑空白，脑袋短路，怔怔的摇头，“没……没事，我来帮忙。”

两个人后背冒汗，不过也暗自佩服蔡权的老辣，毕竟要离开的人嘛，不至于跟邓小曼闹，还友好的对待马思思，套路挺深嘛。蔡权在办公室里停留几分钟，拿起外套就要出门，临走时吩咐一句，“唐秘书，你收拾好后装进那个纸箱，送到家里，车子在楼下。”

唐一凡机械的回答明白，转念一想，不对呀，我把迈腾车开走了，蔡书记怎么代步？他快步追了出去，“蔡书记，您用车吗？我去送您。”

蔡权头也没转过来，用力挥动胳膊，“不用了，有朋友来接我，你尽管开走吧。”

唐一凡停下脚步，痴痴的望着跟了四年多的领导，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办事干脆利落，一点架子没有，碰到蔡权，三生有幸。

纸箱顺利封好，马思思帮忙搬到了迈腾车后备箱，唐一凡一屁股就钻进了驾驶室，食指摁了一下启动按钮，发动机有了轰鸣音。他拍了拍方向盘，嗨，这恐怕是最后一次驾驶这部车子了，车随人走，这是惯例。

音响效果很不错，唐一凡特意找到了成龙那首《壮志在我胸》，音量无限大，方能抒发此刻感情。

一个小时后，纸箱搬到了车库，迈腾车也停稳，唐一凡快速跑进楼梯，敲开了蔡权的家，“嫂子，您好，这是车钥匙……”

“一凡，进来坐坐吧。”蔡权的妻子苏杨是位中学教师，优雅得体，礼让唐一凡进门。唐一凡放下钥匙，跟她简单絮叨几句，苏老师便关心起了唐一凡，“一凡，这些年你跟在老蔡身边跑前跑后，辛苦了。老蔡临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找好位子？”

“苏老师，蔡书记考虑的很周到，待我不薄，都妥善安排了，以后呀，我还会经常过来麻烦您的。”唐一凡谦虚的回答。苏杨慈眉善目，微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好好干，你的条件不错，一定会有出息的。”

此时，赵琪的电话及时打来，说是爸爸在金龙大厦订了位子，一定要把接风宴补上。

匆匆告别苏老师，唐一凡刚下楼，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车牌号，区委的车怎么来这里？蔡书记回家了？

“唐主任……”司机师傅出来了，喊了自己一句，唐一凡惊讶的问道，“老李，你怎么来这了？”

“乔主任安排的，他知道你返回去没车，我呢恰好来市里报材料，顺道接你回去。”

唐一凡忒一声笑了，这个乔彬，也算是有心，堂堂区委常委、区委办公室主任亲自过问这点小事，官场修为不浅。唐一凡没有犹豫，钻进了七成新的别克君威。

有人说，官场中的人和事最为隐晦不透明，这是针对围观的局外人而言，而对于一定级别的局内人，恰恰相反，没有什么消息能够超过一宿。乔彬这么做，显然是看在了蔡权脸面，这也从侧面印证蔡权离任审计的事情不值一提。

透过车窗玻璃，黄叶漫道的景色一晃而过，古人云：女子思春，男子悲秋，文人墨客无不把秋天描写的深沉。可此时的唐一凡看来，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晚六点，金龙大厦，这座高达三百米的建筑，一直被视为昌西区的地标，唐一凡老远就看到赵琪站在大堂门口张望。五百米外，唐一凡就让司机停车，毕竟是公车，小心为上。

“一凡，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半天了。”还没等唐一凡说话，赵琪拉着他的胳膊，“快点，快点，一家人都等你呢。”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次唐一凡成了主角，而不是像以前跑腿。推开房间门，唐一凡扫了一圈，立刻愣住了，脸色不悦，转过头去看了赵琪一眼，“不是说家庭聚餐吗？”。

赵琪推了推他，一脸尴尬，“这些都是爸爸的朋友，生意场的朋友，没有外人。”

赵东峰特意穿了一件酒红色衬衣，红光满面，“来来，小凡，你的叔叔们听说你高升了，都过来贺喜。今天你是主角，坐在主宾位置！”

还是熟悉的霸道、熟悉的显摆，唐一凡即使有一百个不乐意，也没办法，毕竟已经跟赵琪订婚了，不好翻脸。唐一凡刚坐下，赵东峰就掏出了一把钥匙，吓了唐一凡一跳，钥匙上分明银光闪闪的三角形，就知道价格不菲了。

“我早就说过送给你一辆车，今天正合适。小凡，爸爸希望你能够跟这个奔驰车标一般，稳重踏实。”我晕，竟然成了文化人，唐一凡推辞一下，“我用不着，用不着，再说了，赵琪有一辆车，凑活着开就可以。”

第3章 刀光剑影

看到唐一凡推辞，尤其是当着这么多生意朋友的面，赵东峰有些尴尬，他抓起了车钥匙，塞到准女婿的手里，“拿着，爸知道你要成为历城镇的镇长，很为你高兴！以后你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出行穿戴必须有领导气质。”说话到这个份上，唐一凡也说不上啥，“那行，我就先拿着……”

“……嗨，还是一凡有出息，当年我跟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两个人在部队出生入死，刀山火海互相照顾，转业回来之后合伙开了这家公司，不料生意没做成，老唐就……”赵东峰手里攥着杯子，双眼噙泪，盯着天花板，神情悲怆。唐一凡默默的低着头，一句话不吭，赵琪倒是沉不住气，打断了父亲，“爸，今天这么高兴的场合，你提那些事情干啥，再说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赵东峰点点头，不过还是瞪了闺女一眼，小孩子懂啥，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才更要说呢。他看了看左侧的赵帅，赵帅会意，插话了，“你打断老爸干啥，这些年老爸养我们三个，容易嘛。今天小凡高升，爸爸高兴多说几句话咋了。”

赵琪对这个哥哥不服气，还想争吵几句，唐一凡端起杯子，动情的说：“爸，我知道您的辛苦，您的养育之恩我永世不忘！我父亲走的早，母亲又改嫁，您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供养，还把……还把琪琪嫁给我，我一辈子的福分。”

赵东峰摆摆手，站起身来，双手恭敬举杯，“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三个孩子的脾气，我都知道，谁也不怪。今天爸爸高兴，专门为你的高升设局，来……把酒都满上，这第一杯就敬我的好战友好兄弟唐明曾，祝他在天堂那边能够保佑一凡步步高升！”

唐一凡肃然站立，酒杯一歪，按照风俗第一杯敬逝去的长辈。众人坐定，赵东峰开怀大笑，“众位兄弟，今天喊你们过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话说到一半，打了个迷，旁边一个男子插话，“结婚呗，说吧啥时间，这都是板上钉钉了，还打什么哑迷。”

赵东峰眯着眼，指了指刚才说话的那人，“错！再猜！”

“不结了？”那男子反应也够快，吐出一句，赵东峰骂了一句，“你小子嘴巴真欠，我是说这人人皆知的事情，说出来有啥意思嘛。”

男子挠了挠脑袋瓜，一副摸不着门路样子，赵东峰站起身来，朗声宣布，“鉴于明峰实业公司是我跟唐兄的合伙企业，虽然唐兄走的早，那个时候公司业务量小，但是毕竟是创始人。今天，琪琪也马上嫁给小凡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宣布：公司一半的股权赠送给唐一凡！”

说句实话，唐一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的，父亲当年走的早，那个时候明峰实业刚起步，还没有现在万分之一，平半赠给我？心底热乎，“爸，我不能要，你知道我是国家干部，不可能接受如此大的赠予。”

“唉，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孩子，合情合理嘛！”赵东峰很坚持。唐一凡红着脸，“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父亲走的早，对公司贡献不大，再说这些年全凭你一人打拼，公司才有规模，不可不可。”

赵东峰不乐意了，“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你跟琪琪新组建家庭，两个人才分走一半股权，赵帅不吃亏！”

唐一凡扫了赵琪两眼，你倒说话呀，干坐着干啥，赵琪回了眼神，表示认可，无话可说。僵持不下，唐一凡才找个借口，“爸，您要执意这么做，那就挂到琪琪名下，我是不能接受。”赵东峰急了，“你咋说话呢，在我们家庭，女人不可能当家，就是你了！”

“那也不能现在，正处在换届当头，容易出事。”唐一凡搬出了貌似挺合理的理由，赵东峰这才同意，“好好，不过，这事就这么定了，结婚前就把此事办了。”

众人都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赵老爹当的，那是仗义没的说，三个孩子也懂事，都挺能耐。酒过三巡，唐一凡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捂着耳朵出去了，众人也没在意，只是赵琪跟了出去。三分钟后，唐一凡回来，坐都没坐，“爸，各位叔叔，单位有急事，我要马上赶过去，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东峰红红的眼睛显然受到了酒精的刺激，看了他一眼，明显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实度，唐一凡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赵琪大声嚷嚷，“小凡，你有急事走就是了，剩下的我来替你招呼！”

虽然对赵琪的粗野和不精致有些意见，但是这个场合倒是凸现出了意外效果，赵东峰问了一句，“谁呀，怎么这么急，蔡书记不是离开昌西了吗？难不成他在市里喊你？”

唐一凡解释了一句，“区委办的乔主任喊我，说是有重要工作交代。”赵东峰这才舒心，“好好，应该的，应该的，琪琪，你去送送，小凡喝酒了。”

哼，这是怕跟他撒谎，让女儿跟着瞅瞅，赵琪翻了白眼，“让他打个车就行呗，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亲生女儿怼了一句，赵东峰脸色铁青，不过在众人的劝说下，很快就掩盖了不愉快。

唐一凡匆匆下楼，心里琢磨不透，这都晚上九点多了，乔彬打电话有啥急事？组织任命？要去历城当镇长了？

“咚咚咚”三下，唐一凡站在走廊里，等待着乔彬回话，里面乱糟糟的声音，听起来人不少。唐一凡加足力气再一次敲门，门内暂且平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望着一脸懵逼的唐一凡，乔彬主动介绍，“这是市纪委的郑主任，他们过来有些事情找你谈。”

乍一听到“市纪委”三个字，唐一凡四肢冰冷，血脉不通，怔怔的站在原地，忘记了回话，郑泽林伸出手来，“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唐一凡一脸的苦瓜样，“郑主任，您有啥事打个电话就行呗，你看还跑一趟。”郑泽林摇摇头，“你可能误会了，我们这次过来，不是离任审计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一个副科级……至多是正科级干部，也不归你们管呢。”这大深夜的把自己喊过来，唐一凡有这不耐烦，加上喝了点酒，语气顿时生硬。郑泽林义正言辞，“我们接到了举报，还是反应蔡权有问题，希望你配合！”

我靠！都说一入官场深似海，这简直是刀光剑影啊，才几天功夫，两枚子弹，确切地说，两枚*，快准狠！

“诋毁！绝对是诬陷！你们纪委的同志不能这么分不清是非吧，一个随随便便的举报就大动干戈，至于嘛！”唐一凡酒劲上来了，耍起了浑。郑泽林被当面数落，沉脸动怒，“小唐同志，请你配合，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如果不继续这样，我们可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唐一凡不害怕，据他了解蔡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你们甭费力气了，肯定有人趁机作乱，目的就是给蔡书记泼脏水。蔡书记的政绩，人品都摆在那，你们别听见风就是雨，冤枉一个好干部。”

“你怎么想就对了，我们调查也是在还一名同志清白，蔡权没问题最好。”旁边一名壮汉插话进来，态度蛮横。眼看着局势有些糟糕，乔彬劝了一句，“唐秘书，你来的时候我也在为蔡书记鸣不平。这样，你暂且配合一下，调查清楚大家都好过嘛。”

唐一凡双手举过头顶，模样有些轻浮，“好好……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不过说好喽，痛快快的，别整三天两夜的疲劳战术。”

郑泽林使个眼色，过来两个人簇拥着唐一凡出了门，真是点背，这大半夜的要去哪？

坐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郑泽林转过身来，“唐秘书，今天蔡书记有没有来昌西，都托你干了哪些事？”

唐一凡愣住了，果断否决，“没有，我就见了他十分钟，他就走了。”

第4章 十万块钱

郑泽林听到唐一凡肯定的话，嘴角一咧，似笑非笑，“是嘛，我们接到了举报，说是蔡权让你带走了一个纸箱。”

纸箱？连这个都知道，可是够详细的，唐一凡只好点头回答，“噢，你说的是这件东西，蔡书记马上要上调离开昌西区，有些个人物品收拾一下拿回家，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哼，你说个人物品就是个人物品？少得瑟，来车上你就给我放老实点！”旁边一位壮汉吼了一句，还没等唐一凡反驳，他又来了，声音粗犷，“刚才我就看你不顺眼，你再嘚嘚屁话我办你！”

靠，*味立刻上来了，唐一凡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即使对方人数占优，可是这密闭的空间，人数多也白搭。他粗壮的胳膊肘一抬，直奔刚才满嘴脏话的汉子腰眼过去，这个动作可谓是阴招，幅度小，力道足，打实了足够让对方几天直不起腰。

不料，肘尖还没碰到对方衣服，就被他伸过来的手掌摁了一下，顺势磕到了旁边的塑料把手，唐一凡肘尖内侧的神经结实的受到挤压，一阵酸痛，好不舒爽，看到唐一凡呲牙咧嘴的模样，对方冷冷一笑。

这简单的过招，双方底儿清，唐一凡明显吃了暗亏，也证明对方深不可测，“小子，老实点，别整那些没用的，否则吃亏的是你！”

这几个人要比前几天因为“离任审计”接触的纪检人员水平高，也意味着受到了特殊交代，好汉不吃眼前亏，“我配合，我配合，那个纸箱就放在蔡书记家的车库，你们去看看不就得了。”

郑泽林坏坏的一笑，“走吧，带我们去蔡权家。”唐一凡翻了白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亲自装的箱子，亲自送回家，只要不闹鬼，绝对没问题！不过反过来也怪了，今上午才发生的事情，晚上就被人举报，明摆着有人想找蔡权麻烦，“郑主任，这接二连三的污蔑蔡书记，你们不如查查谁在背后捣鬼，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郑泽林哼了一声，“清者自清，你怕什么！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得得，这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唐一凡闭嘴还不行嘛。

一个小时后，位于东州市四方区的“春景花园”，一座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准确的说是三层，第一层为车库，上两层为住宿。

当唐一凡敲开蔡权的家门，苏杨探出头来，先是笑容满面迎接，后看到形势不对，疑问满脸，“小凡，他们是？”

也对，这都晚上九点了，几个陌生人找上门，论谁也害怕。郑泽林饱经沧桑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意，怎么看都感觉有些悚人，“我们是市纪委的，能否进一步说话？”

苏杨呆呆的望着唐一凡，力图得知一些信息，唐一凡解释一句，“嫂子，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也是被他们带过来协助调查的。”

苏杨痴痴的看了几眼，扭身闪开了进门的路，神情不失优雅，“那你们进来吧……”话没完，提高了嗓门，“惠香，来客人了，沏茶。”

里面含含糊糊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苏杨把大伙让到了沙发旁，招呼大家，“坐吧，别客气。”

郑泽林和两位壮汉终究有些尴尬，左右看了几眼室内情形，朗声回答，“别客气了，我们直接进入话题吧，完事我们就走了。对了，蔡书记呢？”

苏杨面露难色，一摊手，看向唐一凡，“他没回来呀，天天见不着面，习惯了。一凡，你也不知道吗？”

唐一凡摇摇头，“上午见过一面，就没再……纪委的同志来是想看看那个纸……”话说到一半，郑泽林巧妙的打断了他，“苏老师，我想我们还是先谈一下吧。”

苏杨搞不清状况，又没主心骨，忧心的询问：“老蔡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唐一凡努努嘴，刚要解释，再次被郑泽林打断，“此话怎讲，蔡权平日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体现出了老纪检干部的职业素养，下套呢，趁着苏杨惊魂不定，套点线索。唐一凡不能再沉默了，主动权被郑泽林抓住，“嫂子，你别听他的，蔡书记一点事没有，有些人别有用心，泼脏水呢！”

看着郑泽林带刺的眼光，唐一凡内心透亮，苏杨反应过来了，有些不高兴了，“你们这大晚上的闯入我家，没有什么事的话，请走吧。”

逐客令一下，工作不好开展了，郑泽林也对刚才的冒昧有点不悦，不过这全怪唐一凡乱了套路，他冷冷的盯着唐一凡，问道：“今天唐一凡是不是送过来一个纸箱？”

苏杨当时没有见到这个纸箱，唐一凡直接送进了车库，苏杨不热不冷的回答：“我不知道，唐一凡来过一次，具体搬的什么，你们问他。”

郑泽林无奈的点点头，“那好，箱子呢？”唐一凡晃晃脑袋，不耐烦的样子，“早就说了，车库嘛。”

一行五个人下了楼，到了一楼车库，手指轻按，卷帘门慢慢升起，唐一凡眼睛一亮，“喏，就是那个纸箱，原地未动，闭着眼我都能说出里面的东西。”

郑泽林看看旁边的两个壮汉，眼神交代了接下来的工作，其中一名人员走过去，抄起折纸刀，“呲啦”一下，完全暴露在视野，众人围了过去，唐一凡看了一眼，得意的说道：“都在这里面，你们尽情的搜，搜彻底点，看看一个勤政廉洁的好干部是怎么被显露出来的！”

看到唐一凡异常肯定的语气，郑成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随手扒拉了几下，貌似只有几本书几个纸袋，他抬起头，失望透顶，扫了几眼车库环境，想再搜罗点有价值的东西。

“主任，有个新封……”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来，众人围了过去，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霍然发现一个皱巴巴的黄色新封出现在箱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东西，鼓鼓的。

唐一凡直觉血脉喷张，不由咽了口唾沫，这个信封完全没印象呀，“怎……怎么回事？这个……这……”

郑成林马上明白了些事情，微微一笑，拦住了试图抢夺信封的唐一凡：“彬子，打开吧，记录仪可要架好喽，免得有些人不承认！”

随着旁边几个人一声吆喝，黄乎乎又鼓包包的新封在众人眼皮底下被撕开，通红的毛爷爷露出来，唐一凡一阵眩晕，后仰过去，郑成林推了他一把，“咋了，这就是你口中的‘勤政廉洁’？”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迫害，迫害！我亲自收拾的纸箱，中间没人动过……对，还有马思思，就是那个区委办的马思思……你们可以去找她来问，她可以作证人……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唐一凡结结巴巴的吐出了压在心口的话，他明知道这些辩解有些无力，可还是无法解释眼前一切。

郑成林嘿嘿一笑，拍拍手，“难道这大白天……噢，不对，大黑夜的见了鬼……”唐一凡跳了起来，所有都不顾，指着郑泽林大骂，“你们这些无耻的家伙，帮凶！你们合伙迫害蔡书记！我不服！不服！”

“呵，那你说，这一摞钱哪里来的？噢，对喽，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塞进去的，都知道嘛，蔡书记要走，也要为你找条好路，要表示表示……”郑成林无耻的话音未落，苏杨沉不住气了，走过去失态的揪着唐一凡，“小凡，我们家老蔡待你不薄，你可别害他呀，是不是你塞进去的？你要承认啊。”

唐一凡无辜的盯着苏杨，连她也真么认为？他双眼噙泪，肯定的摇头，“不是……绝对不是……我没有……”

苏杨双手晃晃他，提醒的语气加了哀求，“你承认吧，老蔡尚不知情，还能有解释机会的。”

郑泽林听出了问题，假如唐一凡承认塞钱，蔡权咬定不知情，尚不能认定受贿，“咳、咳……具体情况我们会查清楚，彬子，蒙子，你俩收拾好东西，我们要回去了。”

唐一凡挣脱出来，气急败坏的踹了铁门两脚，蹲在地下，“我没送钱，箱子里也没钱，我不知道钱从哪里来……我不知道……”

五分钟时间，现场收拾妥当，郑泽林拉着唐一凡，“走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跟我们回去再说吧。”

“松开我，我不去！你们查清楚，肯定有人打开了车库，有没有监控，有没有……对，你看那个墙头，有摄像头，查清楚再走！我不服，不服……”唐一凡语无伦次，指着不远处正正对着车库的摄像头大喊。

果然，圆弧形的玻璃罩内有几个红点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郑泽林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去找物业调取监控录像。

第5章 马市长态度

“你在这等着，别进去了。”当一众人走到保安室门口，郑泽林转过头来，低声吩咐，语气不容反驳。

唐一凡血红的双眼要泚出血，犹如困兽，“怎么，你们是不是支开我想捣鬼？”

郑泽林无奈的摇头，并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进去可以，奉劝你一句，别捣乱，拒不配合调查，罪加一等。”

唐一凡神情凝重，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他一再奉劝自己，此时千万别慌，这里面定有蹊跷，问题出在哪呢？明明自己亲自装的箱子，用封条封好，又开着蔡权的专用迈腾车回家放到了车库，路上也没有意外！

不对，我再想想，马思思？她跟我一块装箱子趁我不备塞进去的？稍等，我再缕缕思路，马思思，昌西区区委副书记邓小曼的秘书，邓小曼又跟蔡权有过节！

靠！想明白了，这个妮子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就是办这件事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假惺惺的说着“哎呦，去了历城镇可要怎么怎么的～”“你以后可就坐上仕途直通车，和别忘了我～”，好你个马思思，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在唐一凡陷入沉思的时刻，有人再背后捅了他一下，一转头，苏杨焦急的神情出现在眼前，还没等唐一凡说话，苏杨直接问道：“老蔡呢？我怎么联系不到他？”

唐一凡摇摇头，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那个贴身手机号呢？”

“我打过了，关机。这个老蔡，这节骨眼不见人了，你看愁不愁人，赶紧回来解释一下……你说你怎么不好，你跟着老蔡这些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送钱做什么呀！”苏杨一阵抱怨，唐一凡委屈的想死的心都有，呆呆的回答，“我没有……我真……”

“干嘛呢你俩，是不是搞攻守联盟？彬子你看好喽，让他们分开！”郑泽林闷着头鼓捣电脑，抬头扫了一眼，劈头盖脸骂了几句。唐一凡眼珠子含着泪，痴痴的望着苏杨，真的冤枉我呀，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办错事。

几分钟后，调取监控录像的工作还算顺利，郑泽林带走了移动硬盘，指挥手底下几个人押走了唐一凡，通过郑泽林又喊过来四五个人来看，可见重视。

黑色的金杯车窗摇了上去，唐一凡看了一眼窗外失态的苏杨，这个日常优雅的女子，此刻颜面不再。看来，在她心中，这十万块钱，一定是我塞进去的了。

假如因为这件事，蔡权没有被提拔为东州市副市长，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车子很快驶进了东州市纪检委大院，这短短一周，进来两次了，也算是醉了，郑泽林直接吩咐，“先办理留置手续，不用急着讯问，彬子你们几个轮流看好他，其他人休息吧。”

唐一凡一个激灵，啥意思？按照刚才的套路，应该着急讯问，给蔡权定罪才可以的，“你们有证据吗？为什么留置我？别搞没用的，赶紧问，赶紧查呀！”

郑泽林手机提着两个塑料袋，一个是十万块钱，一个是移动硬盘，阴阴一笑，“这就是证据，进了这里，老子说了算！”

“你再说一遍，你这是执法犯法，我要控告你！”唐一凡歇斯底里，郑泽林根本不理他，低头看看腕表，“都别站着了，该干嘛干嘛，明天再讯问。”

唐一凡还想挣扎，就被两个壮汉架着胳膊带走了，一阵生拉硬拽，唐一凡骨头都散架了，“你们能轻点嘛，胳膊断了！”

这一吆喝不打紧，旁边有人塞过来一个布团，唐一凡直觉的湿乎乎东西进了嗓子眼，人生第一次有了绝望。

“咔咔”几声，印章盖好了，唐一凡被人拽过去按了几个手印，留置手续算是办好了。

醒目的“询问室”三个字出现在视野中，唐一凡拼尽全力挣扎，他对这个地方有了极度的恐惧，在里面刚刚待了三天三夜，我滴个娘唉！

在权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唐一凡被四五个壮汉拖进了询问室，不过也是费了点力气，彬子转身过来，骂了一句：“这臭小子有点力气，妈的，我衣服都撕烂了！”

“坐好，在里面呆着吧，老实点，免的难堪！”几个人丢下一句话，走了。唐一凡折腾累了，一屁股瘫在木椅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

东州市观胜街30号，两座十二层高的大楼耸立，前面是巨型的广场，这里便是东州市的权力中心，市委市政府驻地。

“咚咚”两声清脆的敲门声，马越华双手刚刚浸入水盆，狐疑的看了秘书周楷几眼，又快速的低头抹了两把脸，才接过递来的毛巾，用力的擦了起来。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马越华点点头，周楷领会意思，走到门口开门，有些惊讶，“冷…冷书记，您过来了。”

来者是东州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和监察委书记冷辉，人如其名，一脸的严峻，他扫了两眼办公室，就看到了马越华，而马越华听到了称呼，也迅速的转身，亲切的握手，“是冷书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应该亲自迎接的，失礼失礼……”

冷辉顿时隐去了刚才的冷酷，眉开眼笑：“马市长，您来的这么早，可真是勤劳呢……吆，您竟然肯这干巴巴的烧饼，生活艰苦哦。”

马越华拾起了桌子上的方便袋，里面有两个肉火烧，掏出一个，爽快的递了过去，“多少年了，就喜欢食堂的这个特色烧饼，你吃了吗？匀你一个。”

听到这里，周楷默默的关上门，不再打扰两个人的谈话，冷辉笑着回答：“算了算了，我吃了，吃了。”马越华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低头啃了起来，堂堂江东省gdp排名第三的东州市市长，早餐竟然是两个冰冷的烧饼，这在纪检书记冷辉眼里，有些难为情。

“马市长可真是简约勤政，不简单啊。”冷辉笑着说。马越华用力撕咬一口，面无表情的询问：“冷书记这一大早过来，不会是专程来夸我的吧？”

“哦，那倒不是……有一个情况，专程过来跟你汇报一下。”冷辉压低了声音，马越华看出来情况严重，暂且放下了手里的烧饼，冷辉继续说道：“有人实名举报了蔡权，说是受贿。”

“蔡权？哪一个蔡权？”先是沉默几秒钟，马越华才皱着眉头询问。冷辉心想，你这戏演的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身子靠前提醒一句：“就是昌平区区委书记……”

马越华头微微仰，“哦，是他…这个应该是党委口的事情吧，你跟陈书记汇报了吗？”

冷辉左右看了几眼，再次确认办公室内没有其他人，才开口：“陈书记那，还没有……过几个月陈书记就要退了嘛，工作有些不走心，我想我们两个先通通气。”

马越华嚯一下站了起来，厉声回答：“错！这完全不按套路，我是政府主官，不是党委主要领导，这样的事情你要先跟陈书记通气，有悖于组织原则嘛。”冷辉吓了一跳，你喊什么喊，悻悻的站了起来，“你看，我这好心，那好那好，不说了……再说你也是党委副书记，也算党委主要领导之一嘛，不过分。”

马越华嘿嘿一笑，一把拉住了他，“冷书记，请坐，请坐，喝点茶。”

两个人相视一笑，重新坐了下来，马越华端起茶壶，给身前的杯子续满了滚烫的茶水，“情况调查清楚了吗？这个蔡权平日里看来还是蛮不错的，可别冤枉好人。”

这简单一句话，冷辉就明白了，具体情况没问，就先定了调子，他嘴唇轻轻吹了口气，舌尖慢腾腾的嘬了几口，留足了权衡时间。马越华也在猜测这个冷辉过来的目的，起码原因有三：一是主动靠拢，谁都知道陈云海退休之后，自己是市委书记的不二人选；其二，蔡权毕竟是新的副市长候选，省委组织部早就过来考察了，不出意外一周内公示，这个节骨眼出事，冷辉硬办不容易，必须要找帮手；第三，那就是背后想弄倒蔡权的势力，派他过来探探口风跟态度。

通过刚才一句话，冷辉可以肯定，这个马越华还是不倾向于扳倒蔡权的，“马市长，昨天晚上纪检组的人奉命调查，可以说是人赃并获，有效果。”

马越华端着茶杯的手不自主的抖动，不过很快就就被定力控制，这轻微的细节并未躲过冷辉的观察，马越华脸色阴沉：“多少？”

冷辉伸出两只手，食指交叉，摆出了“十”字造型，马越华站起身来，踱步到阳台，看着远处市政广场的荒凉的景色。许久，他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毁掉一个干部倒很容易，你们纪检部门不但要打虎拍蝇，还要负起拯救干部的重任，明白吗？”

冷辉站起身来，并未说话，思索这句话重点在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马越华再次发话：“当前正是从严治党的关键时期，坚守原则，不忘使命，谁也不能干预你们工作，也包括我。”

第6章 抱团

这眼看着关于蔡权的人事任命马上就要公布，这个当头竟然发生了这般事情，影响力不容小觑，冷辉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内心的担忧：“马市长，你说省委对蔡书记的任命马上就要公示了，我们还把这件事情上报吗？”

一旦上报，说都知道是什么后果，按照原则，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只要在公示期间出问题，先撤下来再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人，因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马越华痛心呐，这个蔡权可是自己费尽力气推荐的干部，不论在市委常委会还是省委的考察谈话，自己都表明了态度，一旦出了事情，前功尽弃不说，还会产生很坏的影响。

听到冷辉的问话，马越华略微沉思，就明白了意思，冷辉之所以先过来告知他消息，一定心底有数，“冷书记，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冷辉肯定的回答：“这你放心，蔡权这样级别的干部，我是严格保密的。如何处理，肯定要汇报市委常委会，起码我们四人小会议要走一下的。”

马越华嘿嘿一笑，端起了简单的玻璃小壶给他续了茶水，“冷书记，这是刚买的惠山绿茶，五十块钱一斤，尝尝。”

冷辉绷紧了脸，“那可不行，过会我要说小周两句，东州市的招待条例虽然严格，可也不能这般寒酸。”

马越华呵呵一笑，“唉，我要带头遵守纪律，再者说了，喝了这个本地茶二十多年了，习惯了嘛。”

冷辉泯了一口，清香扑鼻，眉头一紧，哼，这般新鲜碧绿、嫩芽初开的惠山绿，怎么可能只有五十块？

冷辉拍拍腿，站起身来，“那好吧，我先离开了，马上就到了上班时间，人多了有些不便啊。”马越华快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掏出了一个简易包装的塑料袋，“来，惠山绿茶，我知道你也好这口，就当是老哥送你的，尝尝鲜。”

冷辉可就有些骑虎难下了，这一大早纪检书记过来找市长，本就容易让人说闲话，要是再提一点茶叶大摇大摆走下楼，影响可就更不好了。这一犹豫，马越华就领会了意思，硬塞到了冷辉手里，“冷书记，你嫌我这茶叶不上档次？”

冷辉立刻摆手，赶紧否认，“不不……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喽。”

马越华乐呵呵的把茶叶塞到了冷辉手里，礼送他出门，爽朗的声音充满整个楼层。转过脸，冷辉就恢复了峻冷的表情，这个马越华，可真是老奸巨滑，并没有直接表态是否上报省委，反而送给我一包茶叶，目的不言而喻。

“咚咚咚……”

马越华刚送走冷辉，站在窗前瞭望市政广场，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思绪转移开来，“请进！”

周楷手里拿着公文包进来了，“马市长，您的包落车里了，我给您送过来。”

马越华点点头，目光再次移向窗外，周楷放下包，不走反而靠近马越华一步，低声说道：“马市长，冷书记过来说了什么，是关于蔡权的事吗？”

看来，蔡权的问题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周楷耳朵里，是想通过他的嘴到达马越华耳朵。耳聪目明、消息畅达是秘书的职责，马越华丝毫不吃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我好奇的是，一向坚持原则的冷书记，怎么会先向您汇报呢？”周楷语气委婉，提出了自己想法。马越华嘴角上扬，“他是个聪明人，投鼠忌器，谁都知道蔡权是我极力推荐的。再说了，陈书记还有几个月退居二线，东州市面临权力洗牌，他也想更近一步。”

“那您巧妙的把茶叶送给他，故意让大家都知道你们走近了，这个冷辉想跑都跑不掉！”周楷突然补充一句。马越华狡黠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射了出来，轻手拍了拍周楷的肩膀，“换届之时，正是抱团取暖之际。”

周楷点点头，指了指楼下，“马市长分析的很透彻，你看他下楼了，而你的茶叶也不见了。”

马越华定睛一看，冷辉甩开膀子大踏步向前，双手空空，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这个冷辉绝对不会跟自己真心诚意，只是想借力。马越华不怒反喜，“你去走廊尽头的垃圾箱找找，可别祸害了我的惠山绿。”

周楷弯腰走了，马越华却沉不住气，这个关键点，蔡权忒不明智，竟然连续捅篓子，他抓起了桌上座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还没有接通，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瞬间挂掉了。走到墙角的橱柜翻腾半天，找到了一个薄薄的卡片，抠出上面的小卡塞进手机，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很快那边传来了回音，马越华再一次拨出去，还是同样的回音，他把手机摔到了桌上，嘴里愤怒的吼了一句“混蛋！”

马越华双手撑在桌子上，冷静片刻，再次抠出手机卡，走出办公室，进了专用厕所，手一抖，随即摁下马桶的出水按钮，“哗啦”一声，消失无踪。

…………

唐一凡被留置多天了，奇怪的是对方并不着急讯问，每天好菜好饭伺候着，摆明就跟他磨时间。可唐一凡耗不起呀，蔡书记一日不洗脱，苏杨那边就会误会他，更致命的是因为此事弄瞎了蔡权高升机会，何年何月才再有机会？

“叫郑泽林过来，我有话说！”唐一凡终于忍不住了，扒拉着门上的小黑框大喊，刚开始喊没人理，喊紧了过来一个壮汉，怒气冲冲，“你小子喊么喊，找死咩！”

“我反映情况，我有话说！”唐一凡心想，也就这个理由可以引来郑泽林了，果不其然，壮汉瞅了他两眼，走了。

“咔嚓”一声，门响了，郑泽林走了进来，旁边跟着几个人，坐定，没多少废话，“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啦啦……”

“不是，你们尊重我一下好吧，把我关进来，连问也不问，讲究啥战术呢？”唐一凡苦笑一下，无助的摊手。郑泽林根本不鸟他，冷冰冰的回答：“不说算了，没工夫搭理他，下次别吱吱。彬子，给他支笔，有想说的话写出来！”

流氓讲起了文化更可怕，唐一凡一脸懵逼，完全不按套路，“停停……我确实有问题反映，我说我说……你们找到马思思没有？她可以作证的，还有，是不是她把钱放进去的？”

郑泽林扭过头来，呵斥一句：“交代你自己的问题，别扯别人。”

唐一凡血气上涌，这叫闲扯吗，这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证人，难道这个马思思背后能够如此大的势力，连市纪委也不敢揭盖子？

“领导，这个马思思很有可能这么干呀，她背后的邓副书记跟蔡书记有过节，这一点你没有怀疑吗？”唐一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力保蔡权，唯有这样才是解开目前困局的唯一出路。郑泽林似乎来了兴趣，“说说呗，这个邓小曼跟蔡权有什么过节？”

“……我不想说，反正误会挺深的，我用人格担保！”唐一凡晃晃脑袋，表示不会把这一层纸给捅开。意料之外的事，郑泽林并没有生气，反而面带笑意：“那邓小曼把蔡权攻下来，她自己也没好处，蔡权不挪窝，邓小曼也没法进步。”

唐一凡咬紧牙齿：“不是攻不攻的问题，而是你死我活的问题，这个邓小曼是想把蔡书记弄死！”

听到蔡权的秘书如此说话，整个房间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没想到昌西区的官场斗争会如此恶劣，郑泽林端正身子，声音微微颤抖：“你不要危言耸听！”

唐一凡神情凝重，摇摇头，“绝对没有，我不想说更不能说，总之你要相信我，蔡书记是个好干部，绝对不会犯糊涂的，你们可要还他清白呀。”

郑泽林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公文包，拉开拉链，拿出了几张白纸，“这就是马思思的询问笔录，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她喊过来问话。还有，后面是工作人员全程查看了监控录像出具的报告，从你把纸箱放进车库到提取，没有任何人靠近车库门。”

唐一凡红着眼睛，表示更加可怕，难道见鬼了吗？心有不甘的接过了笔录，仔细看了起来，几分钟后，唐一凡双手抱头，嘴里直呼：“完了，完了……这次完蛋了。”

郑泽林隐去了刚才的笑容，更加郑重的询问：“唐秘书，你一定要原原本本的再还原一遍场景，问题到底出在哪？马思纯交代她并没有做手脚，相反还为你开脱。”

马思思，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妮子，心机忒他妈重，虽然在笔录中极力证明没有看到唐一凡把信封塞进去，可也无法抹去是自己塞进去陷害唐一凡的嫌疑。

“就是她做的手脚，你们不要轻信她的话，她这是陷害我，还假惺惺的来替我开脱。”唐一凡歇斯底里，大白天见了鬼，这个十万块钱的信封难道是圣诞老人爬烟筒塞进去的？

唐一凡灵光一现，“蔡书记呢？你们联系到蔡书记没有？当事人怎么说？”

第7章 再次得罪邓小曼

面对唐一凡的询问，郑泽林等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没有正面回答：“这你就别管了，我们会跟当事人联系的。如果真的是你塞进去的，趁早承认吧。”丢下这句话，没等到唐一凡回答，几个人就出了门。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离任审计时，恨不得加班加点讯问，这次问题貌似更加严重了，倒反而沉住气了，唐一凡搞不懂原因。

这接连四五天，唐一凡不是吃就是睡，睡晚了考虑问题出在哪，也倒是落的清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看来关于蔡权的问题还是无法最终下结论的，否则自己就不会这般清闲。

果然，几天后，唐一凡再次签署了一个结束留置的材料，上面清楚的写着几个字：证据不足，重新调查。郑泽林看着一脸怨气的唐一凡，开脱了一句：“走吧，事情这样处理，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你可要记住，不能离开东州市，随叫随到，明白吗？”

“哼，我就知道蔡书记没事的，别瞎操心了。”唐一凡嘴上不饶人，也没什么办法。郑泽林没吱声，旁边的彬子倒是怼了他一句：“这其中什么缘由你自己不清楚嘛！有本事找领导压人！”

郑泽林呵斥了彬子一句：“你瞎说什么呢！闭嘴！”

看到彬子一脸的不服气，唐一凡瞬间明白了，一定是上层领导压服了此事，也罢，只要是顺利出来了，先走为敬。孤身走下纪检委办公楼的台阶，赵琪老远就招手呼喊着“小凡……小凡……”。

“喂，小凡，你这次怎么了，在里面受欺负了？不像上次出来的时候那般乐观呢？”赵琪一边开着车，一边试图宽慰两句，她发现唐一凡有些郁闷。唐一凡抱着膀子闷着头，一声不吭，这次他看到了官场背后的斗争，真的是可以让人万劫不复的。

赵琪晃晃他：“你怎么了，这群狗日的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去找他们！”话没说完，“嗤呦”一个急刹车，唐一凡的头差点磕到了前面玻璃，他红着眼说：“回家吧，瞎闹什么。”

赵琪只好再次加足了油门，向昌西区奔去，半晌，唐一凡问了一句：“今天几号了？你的手机呢？”赵琪指了指储物盒，“自己拿吧，今天十八号。”

十八号？按照正常程序，蔡权的公示期应该到了，唐一凡快速的摸出手机，翻看官方公示信息，几分钟后，唐一凡长呼一口气，老天保佑，还有，蔡权被公示为东州市副市长！

赵琪扭过头，“我们接下来去哪？”唐一凡咧嘴露出了笑容，伸手用力捏了赵琪的大腿一把，“还能干什么，哥都憋了七八天了，给哥解解渴！”

赵琪吃痛，开着玩笑：“哎呦，这里面的妹子没服侍服侍呀，看你急的。”

唐一凡嘿嘿一笑，傻乎乎的回答：“我他妈差点捡了肥皂……”赵琪压根听不懂含义，但知道这个唐一凡一定开起了玩笑，这就好，只要小凡开心了，其他的无所谓。

…………

“你个混账东西，这些天你去哪了？你知道谁在背后给你擦屁股吗！”这一连串的数落，很难令人想到出自一位高级干部之口，他就是东州市市长马越华，地点是四方区郊外的坛子湖，对着刚刚下车跑过来的蔡权就开骂了。

蔡权从车上下来之后，加快了脚步，马越华怒气冲冲：“你给我一个解释，这些天你去哪了？”蔡权极度的为难，勉强开口：“我和几个朋友去…去江门市洪涝山探险，迷路了，手机也没信号……”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吓了旁边周楷一跳，不禁为马市长的暴脾气捏了一把汗，蔡权左腮瞬间通红五个指印，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辩解，一个字也没说。

霸道异常的马越华指着鼻子尖再次怒骂：“你知不知道你要完蛋了，市纪委到处找你，省组织部也要另行考察，你的仕途完蛋了，你这辈子毁了！”

蔡权明知道闯下了大祸，可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楷递过了一份材料：“这是市纪委上报的材料，有人反映你受贿，你看一下吧。”

蔡权接了过来，瞳孔逐渐放大，面目狰狞：“市长，这是污蔑，我没有……”马越华伸手打住了他，“你早干嘛去了，给你解释机会找不到人，孩子都生出来你还说你是个处，有人信嘛！”

蔡权支支吾吾的回复：“我…是不是…副市长的任命…”马越华伸出脚想踹过去，动作做了一半收住了，一摔膀子：“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害我！不单单你一个人，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你就是个坑货，一个猪队友！”

说完这句话，马越华转过身来，骂咧咧的走了，留下了无助的蔡权。周楷看不下去了，走近耳语一句：“马市长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别怪他，那些问题他都给你糊弄过去了。”

眼看着马越华的奥迪车离开，蔡权抚摸了一下左腮，双眼散发出了仇恨的目光，他转过身来上了车，落寞异常。车辆离开了坛子湖，刚刚拐出环湖大道，蔡权就给唐一凡打了电话，开口便问：“怎么回事？我箱子里的钱哪来的？”

“蔡书记，你听我解释，那钱我也不知道啊，是我亲手收拾的箱子，又亲手送到家。对了，这些天您去哪了，怎么一直联系不到您？”唐一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迅速的回答。蔡权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发问：“你别管我去哪，钱从哪里来的？”

“……不是我塞的，蔡书记，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塞进去的……有没有可能是马思思？只有我们两个人亲身经历这件事。”唐一凡感觉要崩溃了，这是短短几天同一件事解释的第十多次，到后来自己都感觉心虚了。蔡权提高了嗓门：“你再仔细想想，一定要跟组织实话实说！”

还没等到唐一凡回话，蔡权就挂断了电话，因为他要急着去找市纪委，把这一切都说明白，说清楚。

唐一凡躺在床上，赵琪一会在耳边吹气，一会捏捏他的下巴，甚至故意把圆嘟嘟的嘴唇靠过来，这都是徒劳，唐一凡身体丝毫没有丝毫反应。赵琪急眼了：“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还是阳痿了？”

唐一凡歪过头来，苦笑一下：“咱能有点矜持吗，这两个字说的忒不含蓄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两个字说的清新脱俗一点？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赵琪哭丧着脸，很不理解。唐一凡没有吱声，猛地翻下床，披上一件外套要出门，“你别管我了，我有急事……”

背后传来一阵阵瓦罐破碎的声音。

唐一凡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区委办公楼，推开马思思的办公室门，她正在跟几个人趴在桌子上说话，众人看到怒气满面的唐一凡，知趣的离开了。马思思浑厚粉底掩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有些赔笑的意思：“唐哥，你怎么了？”

唐一凡随手用力的把门摔了过去,怒目圆睁：“你告诉我，是不是你陷害的我？”这么一问，马思思当即明白了，立刻否认：“你有病吧，我好心帮你反倒赚了数落。再说，当天你我从没有分开过，还有我去哪淘换这么多钱，我身上也没地携带啊。”

细想，还真是这么个情况，当时马思思也没料到蔡权会让她帮忙装箱子，唐一凡不甘心，狠狠的骂了一句：“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老子奉陪！别以为你背后有邓小曼就牛气！”

说完这句话，唐一凡刚转过身来离开，就看到有人出现在了门口，定睛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心跳加速，嘴巴不好使了，半天挤出一句话：“邓…邓…书记。”

通过邓小曼脸上的表情就能断定，刚才那句话她是准确无误的听到了，面若寒霜：“唐秘书好大的威风，我还以为是谁呢把门摔的这般响，真是有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

借给唐一凡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邓小曼互呛，只好讪讪的离开了，真他娘的晦气，竟然碰到这个老妖婆。关键还是刚刚在背后骂了她她就出现了。嗨，梁子本来就有，这下更深了。

上了楼，唐一凡翻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打开门刚坐下，就听到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这谁呀，不知道蔡书记已经走了，谁还来找他，“喂，我是唐一凡，哪位？”

“唐秘书呀，我是堂山镇的宋道春，您好您好……”

唐一凡脑海中略微闪过了一个满脸横肉、额头微秃的男子形象，不由的一股讨厌之情涌起，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回音：“嗯……”

“请问蔡书记在吗？他的手机怎么无法接通呢？”宋道春一嘴的客气，丝毫没有发觉唐一凡的郁闷。唐一凡应付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好多天不来上班了。”

“……那您能告诉我蔡书记的住址吗？”宋道春机械的问道似乎打电话之前就料到这种回答。唐一凡听到这些要走后门的人就讨厌，又碰到郁闷的气头上，直接怼了一句：“就是你们这样的干部，才让蔡书记下不来台的，省省吧！”

宋道春直接被憋出了内伤，半天没回过神来，尖着嗓子在电话里叫喊：“怎么回事？有这么骂人的嘛！你……”

“啪”唐一凡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第8章 又出事了

唐一凡趴在桌子上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理解问题到底出在哪，真是多事之秋。是谁在背后使坏，如果说离任审计的事情是偶然，那这次“受贿十万块钱”铁定是有预谋的，要不然上午才送回去的箱子，晚上就被起获了。

在蔡权还没有离开昌西区之前，官场是没有这么凶险的。这些阴谋最有可能是来自东州市的官场，蔡权被推选为东州市副市长，一定触动了某些人或者集团的利益，而有预谋的报复吧。

当初从江东省最知名学府江东大学毕业，唐一凡直接考取了选调生，返回家乡工作，就是为了能够早早的独立，不想再依靠赵东峰生活。赵东峰虽然对自己照顾有加，视如己出，可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想亏欠太多，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没有消息，赵东峰也从来不提，隐隐约约中，唐一凡感觉背后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年前，蔡权从市里下派到昌西区任区委书记，在一次下乡途中遇到了尚为朱家村书记助理的唐一凡，经过一番交谈，对其学识和胆量青睐有加，于是带到了自己身边，成为专职秘书。

这三年时间，唐一凡发生了蜕变，从青涩的白衣少年变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秘书，也从蔡权兢兢业业、勤政爱民的作风中感触颇深，立志要以其为榜样，做一个清白干事的官员。

此时，区委办公室主任乔彬推门进来，唐一凡站起身来迎了过去，“乔主任……”

乔彬把门掩上，推了他一把，“小唐啊，怎么回事，怎么跟邓副书记起了冲突？人家都找过来了。”

唐一凡冷静下来之后，也感觉有些莽撞，一向不服软不服输的性格促使他不想多说话，乔彬主动劝道：“蔡书记刚刚离开，你的新岗位还没有最终确定，这个当头小心为上啊。去跟邓副书记道个歉，女人嘛就是要面子，再说你又是晚辈，没事的。”

唐一凡本想争辩两句，话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毕竟年轻嘛，抹不开脸，乔彬也没有逼他：“那好吧，等你有合适机会，我们两个一块去给她赔礼道个歉，你只管站站就行，我来打圆场。”

话到了这份上再推辞，有点情商太低了，唐一凡欣然答应，表示没有任何问题，话题算起过去了。乔彬仍然没有走的意思，一定还想知道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唐一凡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乔主任，眼看蔡书记就要走马上任了，我的安排……”

“噢，这个好说，区委常委会都定好了，马上就会公示。放心吧，你在区委办这些年了，我作为家长，绝对要为你说好话的。”乔彬眯起了小眼睛，满怀信心的回答。唐一凡暗道，此人道行颇深，丝毫不透露内情，又能让你听的舒舒服服，不愧是区委办大主任。

乔彬压低了声音，询问道：“那晚你被郑主任喊走，没事吧？蔡书记呢，好多天见不到人，也打不通电话。”

唐一凡故作诚实模样，“嗨，没什么事，有些人泼脏水嫁祸罢了，这不蔡书记的任命公示都挂网上了嘛，哪来的猜测。”

“那就好，那就好……还请老弟有机会在蔡书记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我是真心羡慕你啊，年纪轻轻就打好了底子。”乔彬奉承了几句，转身走了出去。

唐一凡又过滤了一下跟乔彬的谈话，还是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向是滴水不漏。

晚上，赵琪特意给唐一凡整了一大桌菜，开了瓶红酒，唐一凡喝不惯这东西，味道怪怪的，为了迎合赵琪的芳心，也就没怎么推辞。唐一凡大口咀嚼着红烧排骨，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赵琪温柔的盯着他，“咱能慢点吃吗？”

唐一凡狡黠的一笑，“这又咋了，过会还有节目，能消化。”赵琪不解，皱了眉头：“啥节目？你要给我惊喜？”

“哼，一夜七次郎，少年强不强！”唐一凡开怀大笑，这个傻妮子。赵琪一脸的红晕，分外可爱。

人是高级物种，可贵的是还保留了动物原始本能，唐一凡压在柔软舒服的身体上，不断的冲锋，一波波的阻力袭来，又一波波的撞击。赵琪一直都埋怨他太粗鲁，可唐一凡不这么认为，人就是需要野性，甚至是兽性！

不知道攻了多少次山头，多少回合，两个人筋疲力尽，软绵无力的瘫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无论多么刚硬的男人，女人总有办法让他软下来。

“叮……叮……”刺耳的铃声响彻房间，唐一凡似乎受到惊吓，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这些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还是有后遗症的。

赵琪眯着眼，稀里糊涂的问道：“这么晚了，谁呀？”

唐一凡定定神，预感到有些不妙，他翻下床跑到客厅，刚拿起电话就传来了乔彬急匆匆的声音，“小唐，赶紧过来，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唐一凡打了个激灵，立刻清醒了。那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乔彬声音颤抖：“来了再说！”

唐一凡迅速的赶回卧室，提上裤子就向门外跑去，后面赵琪可劲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月不着家了。

“蹬蹬蹬”爬到了三楼，乱糟糟的声音从会议室传了出来，唐一凡看到乔彬抱着一摞材料走过来，唐一凡接过后，着急的询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去会议室再说，黄区长在那呢。”乔彬率先迈开步子走过去，唐一凡犹豫片刻，嘟囔几句跟了过去，只见区长黄玉森站在主席台，表情凝重的用笔勾画着什么。看到乔彬进来，他立刻说道：“把材料发给大家！”

趁机扫了一眼，只见区里各大班子主要领导都来了，唐一凡接过了白纸，瞪圆眼睛也没猜出情况，上面是“营救队员分组明细和注意事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黄玉森终于抬起头，神情凝重：“同志们，刚刚接到报告，西外环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具体伤亡人数不确定，由于蔡书记赶不过来，我就暂且履行救援组长的职责。我大体分了组，过会念给大家，每个组的任务也都在材料之中，会后大家立刻行动！”

简单介绍完，乔彬加了一句，“目前主要任务是安抚伤亡群众家属，初步了解，一辆失控大货车撞上了一辆中巴车，中巴车是纺织厂下了夜班的员工，人数可能不少。还有，大家务必保持通信畅通，有情况及时跟组长联系！”

唐一凡这才明白事情原委，要知道交通事故也被归类到了安全生产事故之列，超过一定人数是要通报的，更会问责！这就是为什么黄区长脸色蜡黄的缘故。

频繁出事故，这接二连三的紧急情况，让唐一凡有些窒息，他首先想到了尚处于公示期的蔡权，会不会受牵连？

“走了，小唐，你发什么愣？”有人戳了他后背一下，唐一凡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跑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唐一凡到达了事发地点，隔着有几百米，就被交警同志完全封路了，救护车、消防车、救援车满大街都是，事故严重性超出了想象。

唐一凡找了个空旷地带把车停好，走了几十米就听到令人寒碜的哀嚎，那真的是撕心裂肺，伤员一个个被抬了出来，血肉模糊，各种身体部件散落一地，唐一凡忍不住干呕。

“嗡……”腰间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唐一凡强忍着情绪，掏出来一看是蔡权，他跑进了旁边的绿化带，划开了绿色按钮：“喂，蔡书记。”

“你在现场吗？西外环发生了车祸，有多少人伤亡？”蔡权语无伦次，焦急的询问，能够反映内心的慌乱。离任审计加上被举报受贿尚不能让其恐慌，而发生了如此大的民众伤亡让其乱了心智，说明他的爱民之心。

“我在现场，具体伤亡不能确定，现场很……很惨，可能要比想象的更严重。”唐一凡动容回答，蔡权沉默片刻回话了：“抓紧时间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刚才乔主任还让我请示您，是不是要早点上报情况？”

蔡权没有任何耽搁，立刻下达指示：“我虽然离开了昌西区，可还是那句话，不要试图捂盖子，捂是捂不住的，要争取主动权，按照规定和程序走！”

“那我明白了，我立刻汇报给黄区长。”

第9章 救火

唐一凡在人群中左窜右跑，终于找到了正在现场指挥的黄玉森，他拿着高音喇叭，挽着袖子，一脸的血渍，喉咙依然嘶哑：“那边，救人，救人要紧，快点，毛纲，你怎么回事……晓东，注意后面的铁架子！”

唐一凡站在后面几分钟了，黄玉森并没有发现他，只顾扯着嗓子指挥救援，唐一凡只好用手推了他一下，黄玉森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小唐，有什么事吗？”

唐一凡大声的回答：“刚才蔡书记来电话了，询问了大体情况，还说要按照程序在规定的时间内上报！”

黄玉森表情一僵，随即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你说什么？听不见？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回去再说吧，我要去救人了！”

唐一凡只好趴到了他的耳朵边，大声的喊了出来：“区长，蔡书记来电话交代一定要按照规定时间内上报！”这句话他必须传达，免的过后出了问题，是怪黄玉森不执行还是怪唐一凡没有传达到。

黄玉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个唐一凡也忒不懂规矩，给你个台阶你还不走，他大手一挥：“过会再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上报！”

说完这句话，迈开大步子走进了事发现场，亲自参与救人，唐一凡一跺脚，这明摆着不想把消息捅出去，怕被问责。可是单凭区里的资源，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啊，首先医疗资源就不够用，床位、技术、医疗水平都可以关系到伤亡人员的预后；第二，大货车载满了钢筋，全都穿进了中巴车，消防力量也不够用，需要大型机械牵拉，区里根本拿不出来；第三，经验不足，所有官员都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故，措手不及，慌里慌张，反而会引发二次伤害。

不行，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增加更多伤亡，时间就是生命，必须要第一时间上报，争取市里的资源。唐一凡拿起手机，立刻给蔡权拨了过去：“蔡书记，不好了，黄区长压根没有听从指示，一意孤行，并且下令决不允许上报！”

“混蛋，这么下去会死更多人的！不行，你再去劝一下，我马上过去！”蔡权直截了当的回答，唐一凡感觉事情要坏，蔡权毕竟是离开了昌西区，再赶回来插手营救，犯了忌讳。

“蔡书记……”话没有说下去，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唐一凡骂了一句娘，有些干部真的是只顾自己的官帽子，人命关天呀，那些躺在血泊中和压在车底下的伤员，正在等待着救援，少一分钟就可能会死。

“黄区长，你再考虑考虑，单凭我们区的力量，没法全部营救啊，还有血库的存量也不够……”还没等到唐一凡说完，黄玉森一把推开了他：“这里我说了算，你去一边待着，你可以不参与救援，但是不要妨碍我！”

看到黄玉森用力的搬弄一捆捆的钢筋，手指划破啦啦淌血，确实尽了力，可这都是徒劳啊，大型器械不来，单凭人力太无助了。半个小时后，蔡权的迈腾车疾驰而来，蔡权快步跑下车，乔彬和唐一凡迎了过去，蔡权立刻询问：“现场什么情况？”

乔彬拉住了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蔡书记，你咋来了，你不能来……快走吧！”

蔡权横眉一竖，胳膊用力挥了出去：“我怎么不能来！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必须到场！”乔彬再次拉住了他：“你都走了，别来掺和了，这起事故一定会问责的，你今晚过来就会被牵连进来的，快点走，趁着没人看到你！”

蔡权怒了：“放屁，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个人利益，赶紧滚开，唐一凡，你把乔彬给我撵走！”

唐一凡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怔怔的愣在原地，听到蔡权喊叫才反应过来，他走过去拉开了乔彬。望着蔡权冲进去的背影，乔彬叹了口气：“嗨，这么好的干部，怎么命不好呢。”

蔡权看了一眼现场情况，立刻就发现了问题，走过去披头盖脸的骂了黄玉森：“你个王八蛋，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捂盖子，你能有本事都救过来吗？多少人被你害死，知道吗！”

黄玉森没敢吱声，轮级别不行，论脾气，也干不过人家，一下怂了。有些官员就是这样，碰到级别低的，恨不得一口吃了你，碰到级别高的的，点头哈腰装孙子。

一个多小时后，“呜呜呜”的消防车和救护车从东州市各区县汇集而来，此时已经黎明时分，距离最佳救援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看着伤员一车车的拉走，蔡权也累了，一屁股坐到路牙石上，流出了动情的泪水，这得需要搭进多少个家庭啊。

“蔡书记，您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乔彬再一次劝，毕竟此时离开，责任还是小一点的。而黄玉森怵在一边不说话，这个责任他更担不起啊。

现场基本上清理差不多了，蔡权把大家集合起来，用疲惫的声音作了部署：“同志们，现场基本处理完毕，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救护伤员，安抚群众，一，乔主任下通知，区里全体机关工作人员暂时脱离本职岗位，分批分组派驻到各个医院和救助点，督促医院*救，同时帮忙安抚家属。二，立即成立事故调查小组，开展事故调查；第三，最短时间拟定补偿方案，区里先拿钱垫付医疗费；四，对本次事件做好舆情评估，统一发布口径，其他人员无权私自接受采访！”

众人点头，按照分组全部散去，蔡权则走去旁边的小河洗了把脸后，暂时回到了区委大院，全程协调参与救人。

时间一分分过去，蔡权不断地调度各医院报上来的数据，额头拧紧，数字在不断攀升，死亡原因主要是流血过多，跟救援力量不到位有很大关系。这期间，很多人劝说他回家，毕竟已经离开昌西区，别再来掺和。

“蔡书记，不好了，事故现场照片已经传播到了网上，愤怒的家属也在不断的聚集，眼看着要坏事了。”乔彬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提着几个肉包子，早饭都没来的及吃完就接到了消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蔡权再次迸发出了超人精力，整个人像打了鸡血：“沟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跟家属沟通，不要再演变为群体事件！”

“怎么……怎么沟通？以前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呀。”

蔡权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慌，镇定一下情绪：“把全区的星级宾馆全部订下，家属来了之后，接待中心立刻疏散，分流！安排进宾馆里，开展心理疏导，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可乘之机！”

不错，家属聚集，情绪会成几何倍数增长，只有分流才能减少这种恐慌。

自媒体时代，所有的信息传播都会跟疯了一般，猜忌、恐慌、不满、仇视掺杂进来，如洪水猛兽，吞噬一切，唐一凡不断地翻看各种微博、微信，越来越预感不妙。

“蔡书记，我看情况更加严重了，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一点，那就是政府原因导致了救援延后，还有的说……”唐一凡拿着手机，把刚刚看到的信息汇报给蔡权，便于提前预判。蔡权红着眼圈：“还说什么？”

“说现场官员意见不合，闹了分歧，导致救援拖后，失去了黄金时段，还说您是罪魁祸手，在现场耍官威。”唐一凡把关键的信息说了出来。蔡权的注意力瞬间提了过来，当时情况那么乱，真正看到他跟黄玉森争吵的没几个人，而消息却散布的这么快，矛头直指蔡权，是有意还是自然发酵？难道内部人有眼线，专门给别人报信？

多事之秋，蔡权神情暗淡，面如死灰，他痛恨的不是有人要做掉自己，而是这起事故是不是人为策划？假如真的如他所想，那为了扳倒自己，无辜的搭进去这么多生命，痛心呐！

唐一凡暂时想不到这一层，站在旁边等待蔡权下达指示。半晌，蔡权吩咐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要考虑其他因素，救人要紧……”

“蔡书记，你快点离开吧，离开这吧，昨晚你就不应该来，你看把自己牵涉的多深……”乔彬一跺脚，感同身受，抱怨了一句。蔡权不为所动，拿起了大衣披在肩上：“唐秘书，你去开车，我们出去转转，一定要想方设法全力救人！”

乔彬心领神会，随后通知了宣传部相关人员，立刻派区电台的人过来，跟着蔡权多多搜集正面素材，为蔡书记挽回形象而努力。

面对肆无忌惮的谣传，再官方、正面的辟谣都是苍白的，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人们都会误解为官员试图洗白自己，这就是现实。

第10章 问责

随着伤亡家属越聚越多，无论政府官员如何劝说，大家都不想分开，呼喊着口号，打着条幅聚集在区委区政府门口，吸引了很多围观的路人。而更令蔡权揪心的是，省内外十几路记者领命，直奔昌平区而来。

“蔡书记，你快点走吧，从后门撤，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更加麻烦的。”乔彬站在窗前可劲的劝说，这已经是两天以来的第五次，而蔡权一夜之间白发徒生，神情憔悴，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连续奋战在一线三十多个小时，精力完全跟不上。

蔡权接过了唐一凡递过来的茶杯，纵使再滚烫的茶水入了口也丝毫不觉，食之无味，饮之无趣。他淡淡的回答：“乔主任，那边几个拉横幅的人，怎么看着不像是患者家属，哪有家里死人了，还有精力准备这么多花样的？”

乔彬仔细辨认一番，确实看着不像，起码表情就不是发自内心的悲伤，为首者是个黑衣人，交头接耳，不断地打电话，左顾右瞻，心思完全靠不上。

“给老邱打电话，让他派几个人过去摸摸底。”蔡权果断的下达命令，乔彬领会意思，走到一旁去掏手机，给昌西区公安局长邱树杰下达指令。蔡权的额头更紧了，这群人有组织有预谋，眼看就要汇集数百人，等到几路记者涌进来，昌西区不得炸了锅。

黄玉森焦头烂额的跑了进来，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还有上层领导的施压，东州市市政府也顶不住呀，进门就请示：“蔡书记，不能再拖了，我们清场吧，人越来越多，影响也越来越大，市里好几位领导都给我来电话了，吩咐一定不能发生群体事件。”

蔡权满眼血丝，他也有些迟疑，到底清不清场，清场会产生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谁也不敢预估，不敢拍板，“再等等！”

黄玉森瞅了他几眼，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呀，“蔡书记，这个命令我来下，我是政府首长，我等不及了！”说完就拿起了对讲机，要给现场处置的公安部门下命令，蔡权走过去一把拖住他，犹如猛虎下山，大伙全都愣住了，什么怒火让一向冷静的蔡权都暴怒了：“我说再等等，你听到没有。”

当着许多人的面被蔡权拉住，黄玉森骑虎难下，咬咬牙，一横心，甩开了蔡权的手：“必须果断，一定不能再拖了！”

对讲机再次架到了嘴巴边，那边都传出了盲音和现场嘈杂，黄玉森面如死灰，蠕动了多次的嘴唇还是没有发出音，此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暂时打断了黄玉森的一意孤行，乔彬紧紧攥着手机，大踏步走进来，朗声回答：“蔡书记，果然不出你所料，为首那人根本不是本地人，是松林省人，经过公安系统比对查询，此人劣迹斑斑，专门干一些拿钱卖命的勾当。”

黄玉森一脸懵逼，走到窗台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蔡权拍了桌子：“去，立刻让公安把拉条幅的人控制住！还有，注意方式方法！”

乔彬接到了最新指示，出了门，大伙都聚拢在窗前，看院子里的情形。几分钟后，两排特警人员悄然移动，看来是接到了指令，二十多人一围，两个壮汉一组，架着就离开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群人嘴里还在呼喊：“政府抓人……大家冲进去”之类的话。

人群暂时出现了骚动，邱树杰在高音喇叭里呼喊几句，加上工作人员的维持秩序，真正的受害者家属人数并不多，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各大宾馆，危机算是暂时平复。

黄玉森惊魂未定，差点因为自己的鲁莽造成更大的危机，蔡权疲惫的话语再次响起：“黄区长，我该走了，接下来要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及时请示市政府。”

黄玉森点点头表示同意，蔡权挪动步子下了楼，就离开了昌西区。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随着伤亡人数的增加，失去亲人的家属在网上发布不满，还有一些不知道哪个渠道传来的警~察打人视频，犹如星星之火，瞬间燎满大地。

这样的突发事件，也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在简单询问东州市相关领导之后，认为昌西区主要领导干部现场救治不及时，扯皮问题严重，思想意识淡漠，应当负有主要责任。

省委立刻责令成立调查组，对本次事故的几个疑点展开全方位调查，疑点有三个：一，肇事车辆为一辆载重四十吨的大货车，而车牌和车架标号显示，此车为报废车，怎么还能上路；二，事发路口的限速警示牌为什么在几天前悄然撤换，事发当晚现场的摄像头也刚好处于线路维护状态停用；三，为什么在事发后，两千公里外松林省的职业闹事者在短短几个小时后就能出现在昌西区政府大院，谁来组织的。

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暂且不提。省委主要领导在征求意见后，立刻批示组织部门，把正在公示期的蔡权撤下，而为了平复伤亡群众的愤怒，黄玉森负主要领导责任，就地免职。事故调查结束之后，根据相关规定，另行处理。

一波三连击，蔡权心力憔悴，面对这样的处理，他也无能为力，可是自己混了二十年的仕途戛然而止，让谁也感觉难受，再三思考之下，蔡权决定找马越华谈谈，能够争取一线生机。

“周秘书，请问马市长在办公室吗？”蔡权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挤出了笑意，周楷接到这个电话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蔡书记，马市长正在开会呢，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吗？”

“……哦，那不麻烦了，有些事情我想找马市长亲自谈谈。”

周楷语气悲凉的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其实马越华就在身边，也不是在开会，而是跟几个好友结伴来到了北方最大的狩猎场，手里举着一杆长筒猎枪瞄准不远处的山鸡，“砰”一声，山鸡受惊，一跃而起，飞到一米多高，后背吃痛，落了下来。

“马哥真牛逼，厉害厉害。”旁边有人应承着，拍着马屁。马越华脸上无光，把长枪扔给了一旁的猎场工作人员，拿着湿毛巾擦擦手，似有心事。

身边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走过来，单单身上新款的阿玛尼衬衫来看，就知道是个上层人，凑到了马越华身边：“马哥，怎么，今儿不高兴？”

马越华长叹一口气，用手戳戳他的胸：“四儿，我哪像你呀，每天就知道风流快活。最近一大把事，折腾的我彻夜睡不着觉。”

四儿不屑的嗨了一声，跳上一辆大悍马，丢过一瓶voss矿泉水，说道：“要我说，马哥就是太能了，能的连自己也找不到北了吧。你看我，左手美酒，右手美女，每天就是爬爬山，下下海，岂不乐哉。对了，老七，你是干啥的，怎么也不帮衬马哥？”

老七文质彬彬，衣着得体，金丝眼镜无法掩盖萎靡的眼神：“这事不好办，省里老头子下了批文，马哥能有什么办法，何况我只是一个秘书长。”

四儿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苏叔都发话了，那事情不简单呐。要我说呀，老七就是没出什么力，老苏叔跟你爸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你爸现在在大军区任职，一句话的事嘛。”

老七就是东源市市委秘书长曹云达，他一摆手：“就你能耐，现在啥年代了，那些套路早就不起作用了，我上次跟我爸要几瓶好酒喝都被臭骂一顿。再说了，你爸还是江东省最大国企老总呢，也是苏叔的座上宾，那怎么还不说句话呢。”

“老七，你这人不讲究，马哥也没找我啊，要是找我的话，我豁上老命也办成！”四儿明显不服气。曹云达切了一声：“得了吧，从小你就吹牛，你看看穿的花里胡哨，多大年纪了还不正经，大院哪个不知道。”

四儿被怒了一句，更加不服气，跳下车过去理论，马越华看不下去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好了，你俩别嘚嘚了，整点有用的，中午吃点啥？”

此时，周楷趁机过来了，赶紧汇报一下蔡权的电话，马越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没有我他屁都不是，你别管了，再打电话别接完事。”

周楷点点头，不禁为蔡权捏了把汗，看来这个老蔡是被推下船了，才几天时间，从高楼平地起到土崩瓦解，官场之中，真是造化弄人呐。

马越华迈开步子走了，后面跟着曹云达，低声询问：“老陈那里最近有动静吗？他妈的还有多长时间退？”

曹云达乐呵呵的回答：“我亲眼看到陈书记写了离任申请，看来时间差不多了。等到他一走，你去找苏叔聊聊天，再加上老爷子在后面用用力，东州就成我们的天下了嘛。”

“屁！”马越华骂了一句，吓了曹云达一跳，我哪又说错话了，他捂着脸擦拭刚才喷过来的唾沫星子，一脸委屈。

第11章 堂山镇

马越华接过了周楷递过来的外套顺着山路向下走去，曹云达刚才挨了一顿骂，也没明白啥意思，只好悻悻的跟在后面。四儿贼机灵，快走几步追了过来，舔着脸问道：“马哥，中午把你刚才崩的山鸡炖了，还有老板特意准备的兔子头。”

马越华脸上无光，他根本不在乎这几样东西，指着四儿：“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变变，每次来都一个味。你每年扔给人家一百多万，连顿像样的饭菜整不明白。”

四儿一脸的不悦，拍拍手，接着说道：“马哥要是这么说，那可就冤枉我了，我寻思着您是政府官员，不跟我们这些路边野人一般生冷不忌。那好，既然您说道这个份上，中午这顿饭绝对包您满意，全是野生的，包您全国都买不到。”

马越华摘下墨镜扔给了四儿，“这还差不多，上次你给我放上的鹿茸酒，效果不错，今天再给整点。”

“那是必须的，都考虑周全了，那我先过去跟老板说一声。”四儿是这个野生狩猎园的极品玩家，每年扔在这里的钱有几百万，老板自然当财神爷伺候着。

当四儿走了之后，周楷特意放慢了脚步，他明白，马越华要跟曹云达谈点有嚼头的东西了。果然，马越华接着说话了：“你刚才说，东州以后是我们的天下，这是屁话！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你没觉察到什么嘛？”

曹云达沉思片刻，木讷的摇摇头，要论这心思，怎么当上的市委秘书长还是疑问，比起乔彬都差了大半截。马越华无奈的叹口气：“好好想想，蔡权的事情。”

这时，曹云达明白过来了，“哦，你要说这件事呀，那我就懂了，大家都知道蔡权是你的人啊，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他？”

“有些事情，你知道的不多，蔡权先后三次出问题，前两次都是个人问题，我都给摆平了，最后这一次的特大交通事故，惊动了省委，我是无能为力。”马越华简单的阐述一遍。

曹云达夹着个包，跟在后面，目光愚钝，“要我说，交通事故跟蔡权就没多大关系，他都走了。”

马越华冷冰冰的哼了一句，根本无法猜测他内心的想法，“他被人利用了缺点，这个背后弄他的人，一定对其非常熟悉。”

“缺点？”

马越华点点头：“他的缺点就是爱民，蔡权太爱民，体谅民众，对手一定知道这起事故发生后，蔡权一定会出现在现场，参与救援。只要他一去，那些事前准备好的文章、稿件就一咕噜的飞了出来。”

曹云达心惊肉跳，昌西区特大交通事故，免了多名政府官员，貌似非常意外的事件。目前还在调查之中，竟然是人为原因？这从一个地市的市长口中说出来，有些惊悚。就在今年，多次市委常委会，讨论推荐副市长人选，马越华旗帜鲜明的支持蔡权，为此还不惜跟陈福海书记闹翻，陈书记年龄偏大，马上就退休，马越华是少壮派，谁也得罪不起。最终结果是蔡权成功被推荐，东州市的官场流传一句话：人事任命党委说了不算，政府说了算。

当时的影响是很坏的，马越华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他甚至屡次放话，东州市市委书记一职，没有别人，别人想争也争不了去。

“那是谁这么大胆量，这可是人命关天呢。”曹云达不敢相信。马越华摆摆手：“我想对手并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大的事故，也同样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曹云达还是不明白，在东州市，还有谁能够敢鲜明的跟马越华对着干？

…………

几个星期后，唐一凡再次踏入了熟悉的昌西区区委办公楼，而此时的蔡权早就从公示名单撤换，黄玉森也被免职，两个人都在家待命，将来会进入哪个岗位，没人知道。

“唐秘书，开会了，快点！”乔彬推开门，看到唐一凡正在发呆，急匆匆的喊了一句。唐一凡站起身来，拿着个皮本子，走了过去：“乔主任，今天是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什么议题，市委组织部来人了。”乔彬说完，急匆匆的跑上了楼梯。唐一凡听到“市委组织部”几个字，就明白昌西区要换天了。

当全体副县级以上领导和区委区政府正科级以上干部集合完毕，只见邓小曼引领三位身着白色衬衣的男子走进了会场，看到邓小曼一脸的喜气和夸张的穿着，唐一凡从内心感觉不舒服，毕竟区里才发生了悲惨事故，她跟没事人一般。

是呀，蔡权和黄玉森走了之后，副书记邓小曼反而成了最大的官员，出面接待是理所当然的。本次主持大会的是区里的组织部长穆克聪，直接宣布大会开始，首先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宣布人事任命。

“……根据东州市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沈辉同志为昌西区区委书记；任命邓小曼同志为昌西区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希望两位同志能够团结一心，不忘使命，把昌西区的班子搭建好，尽快消除不良影响。”

唐一凡象征性的抬手鼓掌，怪不得邓小曼喜形于色，原来是官升一级，成了区长，这次安全事故最为受益的倒成了她。

后面是沈辉的表态，唐一凡仔细观察了一下，宽面孔、高鼻梁，头发茂密，只是有些斑白，面容慈祥，性格方面看来并不强势，能不能收拾昌西区这个烂摊子尚不知道。

邓小曼的表态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篇幅较长而且充满了主人翁的意思，对于这个权力欲望很强的女人，唐一凡从内心厌恶。

会议很快结束了，唐一凡失魂落魄，短短一个月时间，整个昌西区发生了巨大变化，失落、郁闷甚至有些无助。

“起开，起开……”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有人推了唐一凡一把，唐一凡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马思思，狗仗人势的东西，主子发达了她也牛气不少。

回到了办公室，乔彬就过来了，“唐秘书，赶紧的收拾一下你的个人物品，腾出地给新来的书记，快点昂！”说完这句话，没有给唐一凡回话机会，急匆匆的跑了，唐一凡追了出去：“乔主任，我搬去哪？”

“随便找个地，去综合办公室吧！”乔彬随口说了一声，消失在人群中。

虎落平阳被犬欺，唐一凡慢腾腾的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文具，看来这个大院是待不下去了，去历城的任命不是早就通过了吗，赶紧公布我就去报到，免得在这里不痛快。

下午三点，有人通知唐一凡去参会，说是在组织部三楼召开，唐一凡多少有了一丝宽慰，看来新的任命要来了，早点离开这个大楼吧。

推门进屋，唐一凡看到屋内有多名同志，基本都熟悉，前几次组织部谈话时都见过，大都是镇办主任、组织部科室科长，这次下去锻炼。

唐一凡气定神闲，跟几位同仁打了声招呼，先前早就听说了自己去处，也就不用过于担心。常委会通过之后，一般不会再更改，除非有特殊情况。

等了几分钟，穆克聪进来了，跟众人点头示意后，他简单说了句：“同志们，这次喊大家来开会，你们心里都有数，就是前期考察后拟任命人员。区委多次开会商议，基本上保持不变，下面我宣布任命。”

唐一凡看到穆部长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唐一凡报以微笑，这个组织部长很蔡权是老熟人了，以前市委工作时候就认识，有了这层关系，一切不言而喻。

“朱强，拟任洪山镇镇长，不再担任洪山镇副书记……候超，拟任历城镇镇长，不再担任云萌镇镇长……”穆克聪拿着文件念出了内容，当听到“历城镇镇长”几个字的时候，唐一凡立刻呆了，这不是我要去上任的地方嘛，以前定好了的。

穆克聪又看了他一眼，唐一凡张大了嘴巴，他又继续念了下去：“唐一凡，拟任堂山镇镇长，不再担任区委办公室副主任……”

堂山镇，那个地处偏远山区，民风彪悍，三年换了四个镇长的地方？那个全区犯罪率最高，穷的叮当响的地方？

唐一凡后背出汗，面颊发烫，耳朵里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很快，穆克聪就念完了，众人一哄而散，算是基本符合预期吧。

“穆部长，怎么回事？我怎么去了堂山？”唐一凡忍不住问了一句，预期失望。穆克聪收拾了文件站起来刚准备走，听到这句话扭过头：“这是新的领导班子作出的调整，可能考虑到了一些同志的意见，也可能尽量降低前任领导的影响吧。”

唐一凡嘴唇抖动半天，一个字也没有挤出来。

第12章 干仗

虽然任命结果宣布了半天，可是唐一凡坐在组织部宽大的座位上，久久不想离开，他想不明白，已经开会定好了的人事安排，怎么突然变了挂，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唐一凡鼓足勇气，想去找组织部长穆克聪谈谈，可是值班人员明确告诉他，穆部长去市里开会了，没工夫见人，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开口。

“小唐呀，回来了，我听说最新的最值任命结果公布了，怎么样？”乔彬看到唐一凡进了办公室，就从外头追了进来，边走边问。唐一凡申请低落的摇头：“堂山……我去了堂山镇。”

乔彬嘴里发出了可惜的声音，“你看，我在常委会上明确表态支持你去历城，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嗨，也没事，你是革命一块砖，以你的能力，走到哪里都能发光的。”

唐一凡没有回答，回到位子上坐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乔彬走近了，低声说道：“小唐，既然新岗位确定了，那就快点收拾一下，离开这吧，新的同事来了好几个，没地安排。”

本来还以为是安慰自己几句，再或者是安排个欢送会什么的，闹不好是来赶人的，怕是在这里多待几分钟，有些人心里不舒服吧。唐一凡怼了一句：“乔主任，我这还等着你去送我去新岗位呢，怎么，这么冷血？”

乔彬面露尴尬，按照惯例是应该亲自把他送到新岗位的，可是新的区委班子貌似对蔡权有意见，也就牵连上了唐一凡，“小唐，区里一大摊子事，都等着我安排。我呢就不去了，等到你在堂山镇安稳了，我再去看你。”

听到伪君子的一席话，让他瞬间明白了，此刻的自己犹如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唐一凡站起身来，刚挪动几步，突然间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乔彬，很高兴的大声说道：“乔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说过我还会回到这座大楼的。”

看着办公室众多人员投过了诧异的目光，乔彬脸都僵硬了，众目睽睽之下，跟唐一凡套了近乎，相当于被传染了疾病，大家都会远离他的，他紧张的双手张开，极力否认：“别别，我没说，没说……”

唐一凡耸耸肩，头也没回走了出去，乔彬跟在后面，扯着嗓子：“你回来，回来解释一下……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对了，你那些东西怎么办？”

随着唐一凡下了楼，后面传出了咚咚咔咔的声音，他的物品被人直接扔下了楼，便宜了常年等在院子里收废品的伙计。

回到家中，赵琪还没有下班，她就在自家企业上班，说白了无非是找个闲职，老爸每个月给个万儿八千的生活费，混混日子呗。对于这种人生，唐一凡一直很不齿，到头来发现，人家凭本事投的胎，有什么可鄙视的。

唐一凡仰面躺在床上，一肚子的委屈全涌了出来，从小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委身在赵东峰家，发奋学习，终于跳了三级升入大学，毕业后选调生分配到农村干书记助理，没少挨打挨骂，老天眷顾，被蔡权带到了身边，本想着能够平步青云，不料老天开了玩笑，蔡权免官，自己沦落到这般下场。

有些人可能说，堂山镇镇上一职，多少也是个正科级干部，还是实职，在基层工作的干部拼命一辈子还混不上呢有什么好委屈的。那你可就错了，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镇三年四个镇长的故事，那你就了解了。

第一任镇长吴涛，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不料惹上了堂山最大的势力家族，说白了就是上了人家姑娘不想担责任，被家族人闯入镇政府活活捅死。第二任年龄偏大，名叫胡书勇，老实本分，性格敦厚，却卷入了两个村落的矿产纠纷，调解不成反被乱棍打死。第三任孟州，堂山镇爆发了甲肝，不幸沾染，最终急性肝衰竭，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几乎倾家荡产；第四任也就是刚刚调走那个，名叫牛月伟，不知道因为学校的什么事情，造成了几百家长上访，生生被免职。

说来也巧了，堂山镇镇长没有好下场，书记倒是一直很平稳，宋道春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平安无事，自己也不想回城。虽然组织条例说一个岗位待两届十年是极限，可没人愿意去，区里也就顺水推舟没再安排新人，其中缘由，没人知道。

这一次，唐一凡中了大奖，直接被任命为堂山镇镇长，不知道一年后，能否活着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哐当”一声，唐一凡瞬间惊醒，原来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他爬起床来，谁呀这是，怎么踹门进来了？

只见赵东峰手里攥着一个酒瓶子，双眼朦胧，一嘴的酒味，横在门口，结实的木门被踹开了一道口子，他看到唐一凡之后，用酒瓶子指着他，立刻开骂：“你个混蛋，一点出息没有，你说是不是去了堂山？”

这消息可是够灵通的，赵东峰在区里的能力不低呀，唐一凡不想跟他掰扯，转过身去没搭理他，赵东峰心理受到了刺激，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推了唐一凡一把，“你跑什么跑，我早就看不惯你了，自从你当上了什么破秘书，成天牛哄哄的！”

唐一凡被冷不丁的推了一个趔趄，心生不满，想到赵东峰喝了酒，经常会发酒疯，强忍住了。赵东峰咕咚喝了一口酒，继续数落开了：“你说前几天，我跟几个兄弟喝酒，你中间离开……你有病呀，装什么大尾巴狼，牛逼你给我弄个历城镇镇长，去堂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没用的东西！”

唐一凡显然被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他站起身来，指着赵东峰问了一句：“你凭什么骂我？我怎么惹你了？你赶紧出去！”

“呵，让我出去，跟你说这套房子是我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让街上的恶狗叼走了，牛气什么呀……”赵东峰一边打着饱嗝，一边低头呵斥唐一凡。

这句话是唐一凡一直以来的结，每次闹了矛盾都被数落一番。唐一凡被彻底激怒了，面对近一米九的赵东峰，唐一凡丝毫不惧，他鼓足力道，借着赵东峰摇晃的身躯，用力推了一下，赵东峰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倒在地，清醒了不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从小不敢反抗的唐一凡，彻底爆发了。

“姓赵的，我欠你的，早晚还给你，你也不要太过分！”唐一凡丢下这句话，气冲冲的向外跑，不料刚到门口，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竟然是赵琪。赵琪发现父亲提着酒瓶跑了，就追了出来，找了半天找到这里，一眼看到父亲坐在地上，愣住了。

“闺女啊，这就是你心中的好男人，他把我推到了，我腰完了，起不来了。”赵东峰看到女儿出现，立刻变成了无赖，赵琪是个直性子，看到眼前散落一地的物品，就知道发生了不愉快，想都没想推了唐一凡一下：“你犯病了，爸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回事？”

唐一凡不肯跟一个女人动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为老不尊。”

看着唐一凡跑下楼，赵琪想去追赶，后面却传来了赵东峰痛苦的叫嚷，“我的腰，我不行了，赵琪你回来，快点打120，快点。”

赵琪只好停住了脚步，转身跑回来看赵东峰。唐一凡一股脑的跑了出去，出来后，才发现手机钱包都没带。靠，这个赵东峰简直是彻底疯了，这个家还没法回去了。

唐一凡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火车站抬头看表，竟然是晚上十点半了，这一觉睡的可够长的，浑身摸了一遍，口袋里一共还有七十块钱，这是下午打车回家时找零的，幸亏没放到钱包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堂山镇算了，手机不要了，大不了换个号，省的有人联系，重新开始生活。主意一定，唐一凡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去哪，小兄弟？”

“堂山，多少钱？”

司机师傅面露难色，摇摇头有些失望，右手一推档，直接开走了，我靠，这个堂山有这么可怕嘛。很快，第二辆出租车打着右转向灯停在了路边：“打车吗？”

这还送过来一个不怕死的，随口问了一句：“堂山，多少钱？”

只见司机师傅五大三粗，粗壮的胳膊上纹了一把斧头，弄不好这座城市还有斧头帮咋的，他摸了摸小光头：“这么晚了你去堂山干啥？”

切，哪有打车还要先问去干啥的，尿性。唐一凡丢了一句：“找点乐子，在这里憋屈！”

司机师傅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怀着一颗不怕死的心，道中人呀，随手伸出了五个手指：“五十，走不走？”

“你呀抢呢，今天才回来三十五，晚上就涨钱了。”唐一凡怼了一句。

第13章 遇伏

司机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表，表示不能接单，这都十点多了，跑到堂山一个多小时，马上凌晨了，要五十不多，“不坐拉倒，耽误工夫。”

唐一凡只好摆手：“来来…你别急呀，我们再商量一下，你看我这出门在外，一共还有这点钱，怎么也得给留口饭吃吧。”

司机大哥摸了一下标志性的光头，面露憨厚的表情，说句实话，现在好多的“社会哥”弄的全身“社会范”纯粹为了唬人，心底并不恶，“那也行，三十五可以，不过有一点，我不拉你进镇上，在小峰村就得下车。”

“啥，把我放到那里，我还要走三里路呢。”唐一凡急的叫了出来。司机一摇头，并不想失去这生意，解释了一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堂山这样的地方，是寻常地吗？”

“…好，我再加十块，你把我拉镇上。”唐一凡沉吟一下，把我放到小峰村，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走夜路，指不定遇到什么鬼。

司机嘿嘿一笑，打开了车门，待顾客坐稳，一脚油门向着昌达区最南方而去，司机叹了口气，还不住的抱怨：“知道嘛，也就是我，这个点还跑堂山，寻常师傅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就在去年，也是这个点，一个出租车为了多挣口饭钱，拉个外地人进去，结果怎么着？”

唐一凡瞪大了一眼，你小子别吓唬我，“怎么着？能吃人？”

“哼，你别不服，结果车出来了，人没出来。”出租车司机是社会的底层，同时也是这个城市交际最广的人群，什么样的信息都能搜集。唐一凡不明白啥意思：“大哥，你这吹牛吧，干你们这一行，别自个吓唬自个好不好。”

司机突然伸出手来，吓了唐一凡一跳：“你干啥，怎么还上手了？”

“嘿嘿，就你这胆量，趁早别去了，我告诉你啊，俗话说得好：全国有两个未解放的地方，一个是台湾，另一个知道是哪吗？”社会哥问了一句，故弄玄虚。

唐一凡摇摇头，这梗哪听说过：“哪？”

“就是堂山呗，后来我听同行们说，你知道那个司机去哪了吗？”

唐一凡表情一僵，有些心虚：“不会是死了吧？”

司机拧了几把方向盘，降降速，马上就出城了，歪过头来，似笑非笑：“挖矿了，被卖到了矿上，给人家打黑工了。”

“你这话说的，忒玄乎。都知道去哪了，报警呗，警察还能找不到人嘛，笑话。”唐一凡略微放松一些，这个司机真能闲扯，装什么混社会，不过是纹着“喜洋洋”的社会文化青年。

司机看到他有些不齿，也没有再搭理他，只是飘过来一句话：“那些矿都在深山之中，老板能力都通天，别说是一个派出所，就是省公安来了，也白搭。”

唐一凡根本不信，虽然知道堂山动乱，也没有邪乎到这个程度吧，面对好吹牛的司机，唐一凡不想再搭理他，不就是摆出一副很牛逼的模样，自己壮壮胆，也威慑一下乘客嘛。

四十分钟后，车子越过了堂山镇的第一个村庄小峰村，司机突然加速，吓了唐一凡一跳：“慢点就行呗，整这么快干啥。”

“此地不宜久留，我…我还要赶着回家呢。”突然，社会哥舌头捋不直了。唐一凡无奈的点点头，我就不信这邪乎，“好啦，你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

“吱咯”一声，司机似乎听到了解放信号，一个急刹车，车子晃动几下，稳稳停住了，唐一凡瞪了他一眼：“你咋回事，让你前面停车，你咋停这了。”

“给我四十块钱吧，我不走了。”

唐一凡伸出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这大半道上多瘆人，“不行，说好了的，你把我送到镇上。”

“小兄弟，三十块，你给我三十，下车吧，算我赔钱。”司机说什么也不走了，前面有吃人的怪物还是咋的。唐一凡不肯下车，来到昌西区，一共来过这里不超过两次，再加上黑灯瞎火，我去哪找路。

两个人僵持片刻，司机脸色都绿了，既然人跑到这里来了，不差这几步，只好再发动了车子。“嗡”发动机透出痛苦的声音，一阵晃动，唐一凡说了一句缓解尴尬的话：“大哥，你这破捷达有些年岁了吧，在这么跑下去，自己可以改行干维修了。”

社会哥转过头来，一脸的鄙视：“哪个出租车司机不是修车工，你这话说的，别侮辱人。”

捷达出租车继续行驶几百米，又停下了，唐一凡伸出头，还是看不到一点灯亮，“你再走走，好歹我也能找到住宿的地呀。”

“前面沿着路走三百米就是堂山镇的驻地村大沙石村，过去就完了。”司机指了指前方，看来是不想再多走一步了。唐一凡摸出了三十块钱，丢了过去：“就这么多了，再说你也没把我送到站，扯平！”

司机师傅情绪有些激动，这孩子怎么说话不算数，想乘“霸王车”呢，刚想暴起，突然后面传来了令人惊悚的声音，“咚咚”几声，捷达车受到了撞击，来回摇晃，两个人立刻吓傻了。

转头一看，四五个光头男子结实的围住了捷达车，手里提着铁棍，还有人扛着大关公~刀，唐一凡低头瞧了一眼司机手臂上的斧头，尼玛这斧头帮还管事嘛。

这个念头随即有了答案，司机吓傻了，小腿不听使唤，来回摇晃。靠，原来真是个纹着“喜洋洋”的大傻子。唐一凡壮壮胆：“啥情况，兄弟，认错人了吧。”

“哐”又是一声，“咔嚓”破捷达车的前窗就粉碎了，玻璃碴子溅了两个人一身，一个光头伸进手来，直接把钥匙拔走了。

“下车！”有人拿着铁棍敲了敲车窗，厉声说道。

司机师傅很自然双手抱头，开门下车蹲地下了，这动作忒熟练了，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好汉不吃眼前亏，唐一凡只好也下了车，刚下车，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腿弯，差点跌倒。

唐一凡转过身来，一个俯身侧踢，踹到了刚才偷袭那人的小腿上，甚至传来了骨裂的声音，那光头一百八十公分，近二百斤的个头，失去了一条腿支持，立刻摔倒了路边的石头上。

这个动作细小隐蔽，加足力道的话，够他喝一壶了，当年唐一凡在学校练习了四年的散打，全是干净利索实用的招数。教练看到唐一凡的爆发力跟悟性，把他推荐到了江东省散打队做了一年陪练，随队征战几次国家级比赛，耳濡目染，有了一定功底。

当放倒为首的光头壮汉之后，其他四个人围了过来，虎视眈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精瘦男子浑然天成的爆发力。唐一凡不动声色，观察着几个男子的站位，形成及掎角之势，有些套路。

从刚才走过来的姿势跟握拳的手势，唐一凡认定里面有一个练家子，那就是为首的“刀疤脸”，一道凶残的刀疤从右眼划到了左腮，有些故事。

刀疤脸冷冰冰的说道：“六子攻上，老马、老刁一左一右攻击小腿，他的战斗力都在腿上。”

靠，流氓懂战术，那是真可怕。唐一凡断定，这群人不是寻常混混，一个镇上出现这几个“高手”，定有情况。话说间，三个人提着铁棍攻了上来，唐一凡哪见过这阵势，刚才那一招是偷袭才得手，这样赤手对阵亡命徒，魂都没了。

很快，唐一凡节节败退，不断地后撤拉开距离躲避攻击，最为致命的是刀疤脸步步紧逼，阴森森的看着战局，伺机而动。

“嚯”一声，一根棍棒扫到了唐一凡的手臂，传来剧痛，另一个光头男趁势而上，近身搏击铁棍用不上，只好弃棍手搏，说白了手搏就是双手从后面死死的扣住了唐一凡。

唐一凡并不慌乱，这个招式在散打中练习多次，别说是扣住了双臂，就是扣住了脖子，也有解锁办法。后面两个光头看到唐一凡被锁死，扑了上来，这千钧一发之际，唐一凡后脑勺猛向后磕，“咔”一声，鼻梁骨碎裂的声音，然后双臂暴发，一个转身过肩摔，光头跌倒在地。

唐一凡嘴角挂着笑意，小样，办不了你。然而傲娇紧紧一秒钟，电光火石一瞬间，唐一凡腰间传来了剧痛，有些站立不稳。强忍剧痛转头间，只见刀疤脸阴森森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更加恐怖。

唐一凡歪坐在地上，下半身似乎失去了知觉，椎管震荡导致管内神经移位，暂时性的麻痹。腰部受到了重击，这个刀疤脸速度太快了。以唐一凡的反应能力，对方根本进不了身，没想到还是被刀疤脸一拳打在腰眼位置。

三个光头冲了过来，死死的摁住了唐一凡，差点窒息。很快，唐一凡就被五花大绑押了起来，刀疤脸转过头来，才发现那辆破捷达车消失了，一定是司机趁乱爬上车逃走了。

第14章 卷入纷争

最近在党校培训，更新时间可能有所改变，但是每天两更保底不会变，存稿充足，谢谢大家。

看到出租车没有了，刀疤脸骂了一句娘。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路口：“去把车开过来！”说完这句话，一个光头快步跑走了。

几分钟后，一辆无牌照的金杯车缓慢行驶过来，当唐一凡被扔到后排座位的时候，他有些绝望了，这根本不是抢劫，而是有预谋的行动，这个堂山到底怎么个情况，土匪窝吗，还是得罪了人，要去灭口？想想最近一个月的遭遇，唐一凡不禁后背发凉。

“几位大哥，我身上没钱，就只有这块手表，就算是小弟孝敬的，拿去喝点酒。”唐一凡瞬间就转变的策略，语气变成了祈求。刀疤脸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短柄小刀，低头不语。这下完蛋了，对方根本不图财，那到底图个啥。

有人掏出了一条黑色的布带，缠到了唐一凡的双眼，唐一凡当时就不乐意了，“几位大哥，不至于吧，这黑灯瞎火的，不带这玩意我也看不见外面。”

刀疤脸哼了一声：“毛病这么多呢，堵住嘴。”

很快，第二件物品过来了，直接被扒开嘴塞进了一个散发恶臭的布带，这不会是谁的袜子吧，唐一凡想吐，忒恶心了吧。

金杯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小时才停止，唐一凡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还不忘踹了一脚，接着听到了木门的咯吱声，看来要被锁起来。

随着一身剧痛，唐一凡被扔进了结实的地面上，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其中一人低声询问：“大哥，那女人不会救了这小子吧。”

“哼，救了又能咋样，门窗都上了封条，从天上飞出去吗”

话说间，两个人走远了，看来刀疤脸并没有过来，只是派了两个部下。唐一凡躺子地上，嘴巴塞住，眼睛蒙住，可是，耳朵是还能听见的，他微微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惊恐，不住的哼哼。唐一凡双脚蹬地，后背向前滚动一下，女子的声音更大了，确定无疑。

目前，唯一可以解救自己的，也就是这个同屋的女子了，过了今夜，会不会真的被抓去挖矿？还是被割取器官卖掉？

唐一凡喉咙里哼哼几声，向其示好，取得她的信任是第一步，尚不知道这个女子手脚能否自由活动。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女子蜷缩在墙角，确定唐一凡并无恶意才向前靠了靠。

女子慢慢的靠近，小声哆嗦着说道：“我给你撕开可以，你不能作恶，否则我再给你塞住。”

唐一凡似乎得到了救星，赶紧点头，女子走到身边慢慢撕掉了唐一凡嘴里的布条，且看一下他怎么说，反正手脚都被绑了，动弹不得。唐一凡瞬间感受到了自由呼吸，一入口差点又吐出来，空气中夹杂着动物粪便味。

“把我眼上的布条也撕开吧，谢谢你。”唐一凡用力呼了几口气，温柔的说道。女子还是很害怕，躲出去了近两米，不吱声。

唐一凡劝说了十几分钟，女子怯弱的开口了：“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叫唐一凡，唐朝的唐……我是一名好人，一名…老师，来到这里支教，被他们给逮住了。”唐一凡只好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职业搬了出来，博得好感。

果然，女子相信了，她说道：“你真是老师吗？”

唐一凡郑重点头：“那可不，我是江城实验中学的，我叫唐一凡。”为了编的更真一点，唐一凡只好把学校安排到了江东省省会城市江城市，而且还编了一个学校，这个学校是当年在大学学习时去那里做过志愿者。如果说是东州某一个学校，万一再露馅了，毕竟不知道女子是哪里人嘛。

女子似乎有些惊喜，跑过来撕开了眼罩，唐一凡睁开眼，昏暗中只发现她有一头长发，脸色看不清。女子倒是惊呼一声：“我也是江城人，就在实验上的学，真是缘分呐。”

靠！这句话直接把唐一凡气的憋过劲去，这也太巧了吧，吹牛都能吹出校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女子温柔的询问，唐一凡那个恨呢，我是无话可说，万一再露馅了，“那个，学校挺好的……对了，你是江城人，怎么来这了呢？”

女子很单纯，意识不到唐一凡故意扯开话题，她声音平静了很多：“我今年大学毕业，在一家媒体当实习记者，前一段时间我们接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这里发生了矿难，当地政府隐瞒不公开。我的一个师哥决定过来暗访，我就一块跟来了……”

“那个师哥是你男朋友吧？”不知死活的唐一凡插了一句话，都啥时候了，还不忘关心一下人家私事。女子嗯了一句，有些惊喜：“你怎么知道？”

傻嘛不是，能够自愿跟随师哥过来当卧底，没有亲密关系，哪个女子干得出来，除非脑袋坏了。

“猜的，你继续说吧。”唐一凡顿时来了兴趣，他知道这个堂山有许多的锡矿，那些都是国家明令禁止开采的，可在利益面前，总有人敢铤而走险，趁此机会可以多了解一下堂山的情况。

女子语气低落，似乎有些悲伤：“我们假装是写生的大学生，在村里待了十多天，终于搜集了一些材料，为了掩人耳目，我师哥都把那些材料拷到了一个u盘上。可是就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天，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恶人，他们个个都提着铁棍，剃了光头，到处问有没有见两个大学生。”

“材料……什么材料？”唐一凡问了一句。

女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能就是那些材料太可怕了，他们才想逮住我们。材料里有很多素材，是私自烂挖锡矿、雇佣很多童工、与政府官员勾结……”

“停，政府官员勾结？你们看到了什么？”唐一凡对这个很感兴趣，他要了解堂山镇政府跟矿主的故事。女子并不肯定，支支吾吾的回答：“那天，我们在山上写生，借着望远镜发现，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跟一个我们一直关注的矿主谈话，临走的时候拿走了一个方便袋，里面全是钱。”

“你怎么知道那是官员？”

女子肯定的回答：“那人大腹便便，带着眼睛，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跟山里的矿工和矿主都不一样，挖矿不会穿的那么讲究干净。”

唐一凡认为她说的有些道理，于是问道：“u盘呢？”

“丢了。”女子声音夹杂着哭腔说道。唐一凡并不感到奇怪，这个女子被关在这里，生死未卜，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在身上，要么丢了要么被搜身拿走了。

“那天，我跟师哥很害怕，躲在村子里的柴垛后面窝了大半天，趁着夜色想离开，不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直追我们，我俩分开跑。我带着u盘，跑着跑着就迷了路，被他们从山上抓了下来，趁乱我就把u盘扔到了草丛里。而师哥也没有消息，不知道去了哪？”女子慢慢的诉说着发生一切。

这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女子的身份跟故事真有点料，两个单纯无知的年轻人潜入堂山，本想着挖点猛料，没想到一个被抓，一个失踪。

那我是为什么来这牛棚里的？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一个仕途不顺的人嘛，我也没去搜集人家的黑料啊，咋碰上这么一出呢？

唐一凡透过墙头的小窗，看到了一丝丝光亮，看来已经是黎明时间，不赶紧逃走，天一亮就完蛋了。茫茫树林，被抓去挖一辈子的矿，可够悲催的。

“小妹妹，你想不想离开这？”唐一凡鼓动了一句。女子不住的点头，她太想了，可是看到目前的窘况，能够脱身吗？

“你先把我绳子解开，我来想办法。”唐一凡果断的说道。

女子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很快就把绳子解开了，唐一凡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服，活动活动筋骨，趴到窗子上看了几眼，门外有两个光头男子把守，正在打哈欠。

四周都是坚硬的墙体，根本就没法挪动砖块，唐一凡来回转了几圈，愁容满面，自己逃跑就够费事了，还带着个小姑娘，可不是自找麻烦嘛。

此时，门外传来了几个男子的对话，唐一凡趴在门上仔细听，一个男子笑嘻嘻的说道：“等大哥醒了，我们就可以领钱了，老大说了，谁抓到那个男的，赏十万块。”

“行了，这十万块钱你们好几个人分呢。我看呀，那男的是废了，昨晚打伤了两个兄弟，刀疤哥饶不了他！”有人附和一句，唐一凡皱起眉头，不会是把本尊当成女子口中的“师哥”了吧。

“要我说，这男的脑子进水了，自己都跑了，还回来救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切，你没看看那女的长的，真俊，我要是他，我也回来。”

“臭美吧你，不过那女的可能惨喽，不交出材料，老大不得弄死她。”

“这你就别管了，老大有的是办法让一个女人开口，嘿嘿……刀疤哥来了，别说了。”

唐一凡趴在门上听两个人对话，大体明白咋回事，原来自己莫名卷入了这么一场纷争，靠，人要是背了，喝水都塞牙！

第15章 逃命

唐一凡用力拔了拔门缝，看到他们口中的“刀疤哥”正是昨晚的狠角色，不自主的摸了摸异常疼痛的腰部，只听刀疤脸发话了：“六子过来，今天你开车送老马去医院吧，估计鼻梁骨歪了。”

听完这句话，刚才还在叽喳的一个光头转身就跑了，刀疤端着牙缸，手里捏着肥皂，看样子起身刷牙了。唐一凡低头看了看手表，这才凌晨四点，这群人怎么起的这么早呢。

“狗牙子呢，收拾好家当，今天要进山了。”刀疤脸一边刷牙一边吩咐。

旁边一个豁牙，不住的赔笑：“大哥，还是山里好呀，我在这都待腻了，我们抓到了那个男的，老大会不会发钱？”

刀疤停下了手里的刷牙动作，恶狠狠的说道：“有命领钱，没命花！”

狗牙子悻悻的离开了，不再提钱的事情，刀疤脸加了一句：“把兄弟们都喊上，牛棚里那俩都绑了押进山里，男的下矿，女的…嘿嘿，献给老大吧。”

听完这句话，唐一凡分明感受到了刚才那名女子的哆嗦，看来是被折磨怕了。时间不等人，再过最多半个小时，自己就要被送进山里下矿了，暗无天日，甚至可能化成皑皑白骨。

唐一凡四周打量一番，目光停留在屋顶位置，可是这近两米多高的屋顶，怎么才能够得着呢？唐一凡看了看墙角边的捆绑自己的绳索，也怪这些人大意，竟然用了这么长的一大捆。

他用木棍拴上了绳头，扔过了牛棚中央位置的木梁，两头一系，双手拽住草绳，双腿一夹，蹭蹭的爬了上去，骑在木梁上，用农家的一把下地洋镐“噔噔”的刨了几下，之间松软的屋顶泥土哗哗下落。几分钟时间，就刨出了直径三十公分的圆洞，唐一凡双手一托，万片掉落，露出了晴朗的黎明鱼肚白。

女子显然被唐一凡的机智勇敢折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借着光，唐一凡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差点跌落在地，这女子也太美了吧，虽然多日的囚禁让其有些疲惫，仍旧无法掩饰其肌肤柔滑美白，面容姣好。

“唐哥，你这是要走了吗？”女子竟然称呼其“唐哥”，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哀求，唐一凡是个男人，怎肯见死不救，何况还是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唐一凡把绳索扔了下来，小声吩咐：“来，你拽着绳头，我拉你上来。”

女子感激的点头，可是接下来的动作两人还是傻眼了，女子双臂根本没有那些力气，怎么才能被拽上去呢？唐一凡只好顺着绳索蹭蹭溜了下来，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来，你拽住绳，我从后面抱着你爬上去。”唐一凡想出了一个有点无耻的动作，女子下意识的后退，当想到步步紧逼的刀疤脸，只好点点头。

“你转过来脸来，抱紧我。”唐一凡看到女子有些手无足措，说了一句。女子犹豫片刻，脸色瞬间红了，很不自然的抱紧了唐一凡，唐一凡把两个人的腰部拴在一块，用力拽了拽。

就这样，两个人脸对着脸，女子抱紧了他的腰，唐一凡双臂用力拉紧绳索，蹭蹭的爬了上去，要说臂力强劲，唐一凡并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可是从女子嘴里突出的幽兰香气，仿佛是一阵阵的兴奋剂，促使着唐一凡的肾上腺素分泌，到达木梁的那一刻，唐一凡感觉裤子位置有些鼓胀感，骂了自己一句。

“唐哥，解开吧。”女子提醒了一句，羞赧的说到，只见她脸红到了脖子根，低头捋发，甚是漂亮。突然脑海里飘过赵琪叉腰瞪他的模样，赶紧松开了她。

唐一凡双手托着女子的大腿，助她钻出了屋顶空洞，唐一凡解下绳索翻了出去，两人再次借着绳索下了后墙出了院子。

落地那一刻，女子紧紧的盯着唐一凡，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思越过心头，唐一凡整理下衣服，有些不知趣：“走吧，让他们听见了，咱俩都跑不了了。”

女子点点头，跟在唐一凡后面，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发现，这个院子建在荒郊野外，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哪里才是逃出去的方向。唐一凡指了指不远处的麦田，这个深秋季节，小麦刚刚播种，露出嫩芽，稍微有些浅绿。

唐一凡拉着女子的手，沿着小麦地向前跑去，刚越过地头，“嚯”，唐一凡当时就吓紫了脸，嘴唇嚅动半天没说出话来。女子顺着目光看了一眼，也是魂飞魄散。

只见不远处一片坟场，七八十个小山头耸立，上面插着各种花圈和盖着黄裱纸，这倒不打紧，最要紧的是一群人全都穿着白色孝服，跪倒在地，有几个青年男子举着镢头用力奋力刨地，旁边是血红血红的大棺材，分外刺目。靠，这才四点多，天还没有亮呢，这是干啥呢，盗墓呢？

瘆得慌，别说是这个时间点，即使白天也吓个半死。

那群人听到了响动，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唐一凡两人分不清是鬼还是人，不住的鞠躬点头道歉，然后从一边轻轻的移动，撒开腿就跑了。这一夜到底经历了什么，唐一凡近三十年来所有牛逼的历险，都抵不上今晚一刻钟。

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两个人都没有手机，也分不清方向，又不敢顺着大路跑，中午十一点，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子出现，一打听，距离镇上还有二十多里地。

唐一凡用手摸了摸口袋，扒拉出了仅剩下的三十多块钱，无奈的说道：“要不咱俩打个车吧。”

女子好奇的抬起头，干净无暇的眼珠转了几圈，眼神中散发出不可能，“我在这村子里呆久了，这里没有出租车。”

“嗨，谁说打车就一定要出租车了。走，跟着我。”唐一凡拉起她的手，跑向了一个农户家里。只见这个农户正在车棚里鼓捣那辆手扶拖拉机，唐一凡走过去，悄声询问：“大爷，你这车还能跑吗？”

农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愉快：“你这后生咋说话呢，全村人都指望他呢。”

“那好，我们想去镇上一趟，可以送我们过去吗？”唐一凡乞求的口吻，农夫摆摆手，“俺这车不拉人，你去村头，有公交车，俩小时一趟。”

“我们不坐公交，急等着去镇上有要紧事。你不白拉我们，我们给钱。”说着唐一凡作出了掏钱的手势。农夫似乎很感兴趣，站起身来，盯着他俩看了几眼，“你这俩后生，是不是那个什么驴……”

“对对……驴友，我们迷路了，在山上待了一夜。”唐一凡接话道。

农夫擦擦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十块钱，少一分也不行。”

唐一凡爽快的回答：“好，成交！”

女子激动地攥紧了唐一凡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感激，唐一凡指了指农夫院子里架杆上晾晒的一个破旧毛毯子，说道：“大哥，我们借用下你的毛毯，这天气贼冷，走了一天的路，想在车上睡会。”

“拿吧。”农夫一边掏出一米长的车把手努力摇动来发动车子，一边说道。

唐一凡把毯子扔进车里，拉着女子上了车匣，女子不明白他要毯子干啥，脏兮兮的，唐一凡嘿嘿一笑，过会你就知道了。

手扶拖拉机沿着泥泞的乡村小道，左拐右绕出了村子，眼看到了村头，唐一凡一把拉过女子，把毛毯盖到了头上，女子吓了一跳，拼命反抗。

“你瞅瞅那边公交站旁的光头，要不你下车去坐公交吧。”唐一凡指了指，女子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只好钻进了毛毯之内，这密闭的空间，两个人再一次亲密接触，女子显然没有了以前的拘束，很大方的靠近唐一凡。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紧张，女子的手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唐一凡。

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手扶车终于是到了镇上，农夫跳下车，大声吆喝：“到喽，前面就是大砂石村，就送到这里吧。”

“你再向前送送呗，还有二里地呢。”唐一凡抱怨一句，农夫摇摇头，很不耐烦的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凉棚：“看见没，那里有个收费站，过站就要十块钱，我不赔钱了嘛。”

唐一凡辨认半天也没看到，农夫再一次指了指：“那边白墙的两间屋，看到没有？”

“这哪是收费站，就是民房嘛。”

农夫数了数唐一凡递过来的二十块钱，不住的摇头，“小伙子新来的吧，这个镇上最大的收费站，黑子开的，别看没有挂牌，比公家的收费站好使。”

“啥，这里个人就能开收费站吗？”唐一凡表示不敢相信。农夫摆摆手，再次发动了车子：“公家？这里没有政府，政府和土匪没两样，那个收费站就是公家承包给黑子的。”

手扶车开走瞬间，农夫还扭过头劝了一句：“小伙子，没事就别来这里，不是人待的地。”

第16章 账本

唐一凡拉着女子的手，向镇上的中心街跑去，他不明白一向民风剽悍的农夫，为什么不肯过这个不起眼的两间小屋。

眼看就到了小屋旁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呀，只有一个老者躺在宽大的木靠椅上，嘴里叼着一支将要燃尽的烟卷，无精打采，哪有收保护费的气质。

唐一凡不屑的吹吹鼻子，哼，瞎唬人的玩意，这大白天的拦路收钱，真以为自己是黑旋风呢。

“走了，快点去镇上找点饭吃，我送你离开这。”唐一凡转过头来，看着憔悴面孔的女子。对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好奇心使然，加了一句：“姑娘，我们这都患难与共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娇羞的低头，嘟囔了一句话：“不告诉你……”

嘿，这人混的，弄不好费了一把力气救人，竟然闹不清别人叫什么，明显不信任呢。唐一凡瞬间松开了她的手，一挥手：“自个走吧，反正我也把你救出来了，用不着我了呗。”

女子捏了捏衣角，有些尴尬。这时，突然有一辆小型货车从身边擦了过去，面对坑洼的道路，丝毫没有减速，这不打紧，溅起来的泥水泚了两人一身。

唐一凡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张口大骂：“滚蛋，你给我停下……什么素质！”

眼看着这车悬挂着江v牌照，并不是东州市的车，唐一凡骂了两句终究没有叫停，低头擦拭泥水的时候，只听“匡匡”两声，唐一凡抬起头的时候，小货车已经停下了，车头似乎撞到了物体，硬生生给拦截了，保险杠耷拉着。

唐一凡撒腿跑了过去，趁机骂他两句也是可以的，当他到达事发地点，他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只见小货车司机手里提着一根钢管，骂咧咧的下了车，向后边走过去。

只见这货车司机身高体胖，啤酒肚，锅盖头，一脸横肉，要比昨晚那出租车司机凶恶多了，唐一凡一个急刹车，这咋的，泚人还有理了。

几秒钟后，唐一凡发现自己又错了，司机并不是针对他，而是绕了一圈去了两间破屋的收费站，摇头晃脑的样子，有点黑涩会的感觉。

“你丫有病嘛，谁他妈的放的栏杆！”司机提着钢管怒目圆睁，指着躺椅上的颓废老头呵斥一句。老头缓缓睁开眼，优雅的弹了弹烟灰，并未站起来，而是指了指十米外的一个铁牌。

司机转身仔细看了看，只见红漆写着几个字：过往车辆收费十块。我靠，霸气！

司机不耐烦了，老子横行天下这么多年，还被你吓唬咋的，他跑过去提着钢管就是一通乱砸，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有点猛张飞的意思。

等到砸爽了，铁牌变成了折叠盾牌，司机扭头擦汗时机，才发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老头不见了，换成了四个一袭黑衣的壮汉，手里别的没有，只有一根根结实镐柄。

“打！”

眨眼间，司机节节败退，险象环生，嘴里求饶：“你们谁呀，谁呀……”

那群人招式都是要命的，瞬间就把司机放到在地，脸上沾满了鲜血，有人走过去抬脚直奔司机双眼踹去，司机大哥也是混出来的，只顾着双手抱头掩护重点部位。

唐一凡看的热血上涌，本想过去拉架，只见司机大哥奄奄一息，被拖进了两间小屋，小货车也被开到了屋后。

短短几分钟，收费站恢复了宁静，老头又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右手捏了一下栏杆启动按钮，俯身躺到椅子上，闭目养神，好不惬意。

唐一凡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脸都白了，吓傻了吧，这个唐山镇还真不是盖的，还有哪些黑暗？不，这不是黑暗，这是明着恐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还有女人跟着，唐一凡快速穿越收费站，去了大沙石村中心街，寻到一家名为“惠斌酒楼”的饭馆，“走吧，进去填饱肚子，我送你离开这里。”

姑娘眼睛里充满感激，跟了进去，唐一凡摸摸口袋，只有皱巴巴的十五块钱，能吃点啥呢？

幸好，他看到角落里还有一盆肉烧饼，这外表还算光鲜的酒楼，怎么卖开早点了？

“老板，你那烧饼还热乎吗？”唐一凡有些不好意思，这大中午的，进门就点烧饼，冲了人家财运。老板低头炒菜，熟练的颠勺，头也没抬，“早晨剩下的，有些凉了，一块五一个！”

“能便宜点不？”唐一凡无耻的问了一句，囊中羞涩嘛，老板很不屑的回答：“这点钱你也嫌贵？去门口买馍馍，五毛一个。”

看不起人！唐一凡走过去扒拉了几下，抄起五个烧饼，从一旁的铁桶中拿出了两个碗，倒满热水，“妹子，凑活吃吧。”

烧饼没少吃，五个不够又加了三个，水更没少喝，两暖瓶。唐一凡摸摸肚子，掏出了十五块钱，要去结账。

此时，从楼上下来一个挺着将军肚，喝酒喝的满脸通红的男子，拍了拍吧台，“老刘，账本呢？”

老板转头看了一眼，屁颠跑出来，一边赔笑一边客气的说道：“李镇长，现钱吧，我们实在是没钱周转了。”

将军肚镇长打着饱嗝，嘴里的牙签猛的一吐，有些不耐烦：“少不了你的，签字！”

“李镇长，你们天天来吃，从来不结账，我这账本都三本了，十好几万本钱押着，喝西北风呢。”从背后跑出了一个女子，像是老板娘，声音尖叫表达不满。李镇长酒气冲天，横眉竖眼：“咋的，今天我还出不了门了，那些账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去找领导去！”

女子哑口无言，一甩袖子，在男人的劝说下去了里间，李镇长得意的拿过账本，胡乱划拉几下，迈着方圆步出了门。老板一脸愁容，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唐一凡掏出了十五块钱，扔到了吧台，低头扫了一眼账本。嚯，连十年前的账都有，厉害。

“老板，刚才那个人是谁呀？”唐一凡随口问了一句。老板擦擦头上的汗，无助的叹口气：“镇上的领导，光吃饭不见钱。我为什么早晨要弄早点，就是多赚点钱找补找补……吃早点没人赊账。”

“你咋不去找他们要呢？”

老板瞅了瞅唐一凡，把账本收起来，“哪有这么容易，镇长来一个走一个，谁也不承认。”

“找书记呀，宋书记在这不少年了吧。”唐一凡想到了宋道春。老板惊讶的看了唐一凡一眼，“小伙子，找他？单单门口都进不去，这堂山镇哪个人敢去惹他？不想活了……”

唐一凡愣住了，前几天在电话里还怼了宋道春几句，没想到他在堂山镇百姓心中这么有口碑。

“大叔，你可以在网络上曝光，给政府施压。”听到说话，唐一凡回头看了一眼，啥时候那个姑娘走过来了，还勇敢的插话了，原来有一颗勇斗黑暗的心呐。

老板摇摇头，叹口气：“年轻人，没用的，那些办法有用吗？谁关注咱这点破事。”

小姑娘很任性，他走过去拿起了一本账目，“老板，你要相信我的话，我去找媒体曝光，可以吗？”

老板不存在任何幻想，摆摆手：“随便，那些账本十二年了，放我这也没啥用。”

小姑娘把账本包扎几下，塞到了口袋里，率先出了门，唐一凡想阻止他，毕竟刚被委任唐山镇镇长，一旦捅出去堂山镇蒙羞，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可又一想，小姑娘是好心，不能抹杀人家的正能量，再说了，如酒楼老板所言，谁关注这个破账本。

出了门，唐一凡思来想去，小姑娘要出唐山镇，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恶人阻拦，想想昨晚那些光头，刀疤脸，后背冒汗。

“姑娘，你家在哪？我找人送你回去吧。”唐一凡乐呵呵的说道，小姑娘有些意外，“你还有钱吗？”

是啊，昨晚一共带出来七十多块钱，早就精光了，他低头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再不走今晚还能赶回省城吗？这一看不打紧，腕上手表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你这手表不错，欧米茄。”

靠，真识货，这块表可是订婚的时候，赵琪送给自己的信物，三万多呢，这小姑娘啥意思？

唐一凡下意识的把手臂向后面缩了缩，不能吧，这小姑娘打起了腕表的主意，小姑娘嘿嘿一笑：“唐哥，那我怎么回去，一点路费没有。要是再被抓回来，可就惨了。”

说罢，小姑娘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梨花带泪，唐一凡抬头瞅了几眼，整条街上也没个熟人，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唐哥，那边有个杂货铺子，兴许可以有点用。”小姑娘一改先前畏手畏脚的作派，乐呵呵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门头，只见破旧不堪的招牌上挂着一个塑料字体“当”。

够狠，这小姑娘也是个狠角色，唐一凡有些低估她。

第17章 诡异当铺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再不把小姑娘送走，那些坏人就要赶到镇上来了，隐隐约约间，唐一凡感受到了危险气息。这一百二百的钱，也没法把小姑娘送出去，他要赶往的是江城市，不是东州。

豁上了，唐一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送走小姑娘，他狠狠心，挪步向杂货铺走去，这块腕表怎么也能当个万儿八千，足够了，等到凑够了钱，第一时间再赎回来即可。

想到赵东峰握着酒瓶子看不起自己的模样，唐一凡心灰意冷，这门亲事说不定早就黄了，那赵琪的定情信物不再重要。

走到门口，唐一凡还是有些犹豫，为了一个陌生小姑娘，就这么当了腕表，图个啥呀。他又转过了头，左右张望片刻，能不能有其他办法啊。

嘿，得了，只见不远处一辆喷着“警车”的面包车慢悠悠行驶过来，从唐一凡身边擦过，开进了不远处的院子里，院子门口有一个木牌，上面喷着几个字：东州市公安局昌平区分局堂山镇派出所。

唐一凡招呼小姑娘过来，簇拥她进了派出所，小姑娘没有主心骨，只顾着跟在屁股后面，就进了办事大厅。

这才几点，办事大厅一个人也没有，唐一凡咳咳几声，试图引起注意，半晌，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女子出来了，上半身警服，下半身牛仔，扣子歪歪斜斜，不知道在里面鼓捣啥。

“有事吗？”女警官嘴里嗑着瓜子，随口问了一句。唐一凡向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姐，我要报案，我们被绑架了。”

女警官听到这句话，笑的前合后仰，“开玩笑吗，被绑架了还能站在这……”

“我们是认真的，你看我这伤……还有你看我这脖子里的勒痕……”唐一凡掀起衣服，自证被绑架过。女警官看了一眼满身的淤青，收敛了笑容，呈现出了不耐烦，拖过皮椅，拿起了笔：“姓名……年龄……在哪个地方出的事？对方什么人？”

唐一凡摇摇头，“不知道呀，我这也是第一次来镇上，昨晚一下车就被绑了，对了，这个小姑娘也被绑架了……唉，小姑娘呢？”

唐一凡转身寻找她的时候，发现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去了，唐一凡只好自个又跟警官解释了几句，女警官问道：“身份证？”

“没带。”

“家庭地址，工作单位？”女警再问。

“无业，家住昌平……”

女警瞅了几眼，明显对这个无业游民表示不认可：“来堂山干什么？”

靠，我这来报警，你倒是审讯起我来了，唐一凡刚想反驳几句，就感觉背后有人推他，一转身，竟然是那个小姑娘，“喂，你去哪了？来来……跟警官聊聊！”

小姑娘脸色煞白，又有些难为情，她用力撕扯唐一凡的衣服，示意其快点走吧，唐一凡不明真相，有些恼怒：“在这里你怕啥，这里是派出所，你把遭遇的事情都说出来！”

小姑娘气急败坏，赌气走了，唐一凡回头看了一眼，女警官正在盯着他们，这小两口咋了，唐一凡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小两口吵架可以理解，把问题说开了，下次别来报假警。”女警官站起身来，看到唐一凡不再烦人，也倒是乐的清闲。

唐一凡追出去之后，一把拉住了她，“你犯什么毛病？这里是警察局，他们可以帮我们的。”

小姑娘用嘴“嘘”了一下，把唐一凡拉到了派出所旁边的一个小卖部，唐一凡不知道啥意思，发生了什么？

“你看！”小姑娘指了指派出所，只见刚才的办事大厅中冲出了几个民警，有人开车有人去门口张望，唐一凡皱起眉头：“他们在找什么？”

小姑娘看了看卖货物的老头正在打盹，把他拉到一边：“我刚才抽空去了厕所，刚刚蹲下，就听到隔壁男厕所有人打电话。”

“打电话？啥意思？”

小姑娘张牙舞爪，嘴巴都不好使，边说道：“有人通风报信，说一男一女来到派出所报案，看着像昨晚说的那人！对方还要求帮忙监视，马上就赶过来。”

唐一凡这次明白了，原来成了自投罗网，说不定这个派出所也成了贼窝，跟矿上的那群人狼狈为奸。

唐一凡问了老头一声有没有后门，老头不耐烦的指了指后面：“后面出去就进了村子，可别迷路了。”

两个人高兴的跑了，进了村更好！

唐一凡安顿好了小姑娘，扯下腕表，揣在口袋里跑进了杂货铺，这个小姑娘越来越神秘，她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要不然这么多人找她，说不定从她身上能够揭开唐山镇的一切，无论如何也要送她走。

“老板，你看我这块表，值多少钱？”唐一凡跑进杂货铺，递了过去，老板年逾花甲，雪白的胡须挂在胸前，他看了一眼，戴上了老花镜，端详半天，不住的点头。

唐一凡等不及了，催了一句：“这表进口货，我订婚用的，急等着用钱。”

老头抬眼从老花镜上方看了他一眼，把表扔了过来：“不要，看不懂的货不收，这是行规。”

唐一凡立刻傻眼了，我靠，也难怪，这个小镇的老古董，哪见过这个品牌，“你再看看，奢饰品，买的时候好几万，才戴了半年。”

“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去别的地！”老头挥手不耐烦的说道，靠，这个镇上都是恶人嘛，无论老者还是孩童，个个彪悍。唐一凡摇摇头，加了一句：“你给两万块就行，我一个星期内绝对过来赎，给你加两千！”

老头倒背着手，哼了一句，走进了里间，唐一凡郁闷透顶，拿起腕表要走，到了门口，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小伙子，留步。”

唐一凡左右摇晃脑袋，寻找声源，只见杂货铺旮旯里，有个年轻人坐在木桌旁，身着时髦，韩版修身西装甚是精致，不像本地人。唐一凡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喊我？”

年轻人点点头，摆手示意过来吧，唐一凡跑过去，询问：“你喊我干什么？我还有急事呢。”

年轻人呵呵一笑，语气平和：“小伙子，急着用钱？”

唐一凡点点头，我不急着用钱我跑这来干啥，年轻人指指腕表，“我看一眼……”

唐一凡面无表情的递了过去，不知道他几个意思。只见年轻人掂了几下，拧了弦，又在耳边听了听，“我收了，多少钱？”

“我不卖，我就是用钱，过几天再来赎。”唐一凡急的尖叫，这可是贵重东西，不在于价值，而在于来源，要是卖了怎么跟赵琪交代。年轻人笑容满面，点点头：“来赎也要开个价吧。”

“我怎么相信你，你是谁，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唐一凡不傻，连个人名都没有，去找谁呀。年轻人站起身来，拿出了一张名片：“我是东州最大的古玩城经理，我叫胡大海，到处走走搜寻古玩。我看到这家店老板不感兴趣，我去给你说和几句，帮你担保解困。”

唐一凡算是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是来帮忙的，“你的意思是，表放在这里，我来找他就行？”

“是的。”胡大海想到了折中办法，拿着表进了里间。唐一凡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老头出来了，“看在胡总份上，我收了，一万块。”

“一万块？不可能，我才戴了半年，买的时候三万多呢。”唐一凡激动万分，这也太黑了，他从来没跟这个行业打过交道，不懂规矩。

年轻人劝道：“小伙子，这个行业就是这规矩，要是按原价收，都得赔掉屁股。一万块也是担风险的，万一你要不来赎，你说在这个镇上谁肯掏一万块来买这块表？”

想想也是，这个行业风险大，做事都谨慎，“好了，你给我开个收据。”

两分钟后，老头扔出了一沓钱和一条收据，用黄布包了包腕表，走进了里间。

“别给我弄丢了，我马上来赎！”唐一凡快要出门的时候，又转过头来吆喝一句。

等到唐一凡跑远了，胡大海从里间出来，把玩着腕表，小心翼翼的揣进口袋，站起身来要走，临走还嘱咐老头：“老于，看好门，我先去城里一趟！”

老头回了一声，“知道了……”

第18章 追捕

唐一凡兜里揣着一万块钱，撒腿跑进了大砂石村的巷子里，左拐右转，找到了破旧的瓦房，小姑娘很听话，趴在墙头上张望，看到唐一凡跑进来，她立刻迎上来。

“快，赶紧走！”唐一凡拉着她就跑，跑到村口，找到了一辆黑出租面包车，“师傅，去城里多少钱？”

司机打量了一番，眼神贼溜：“五十块，就妹子一个人吗？”唐一凡愣了一下，品味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红晕的天空，这个点赶下去，恐怕也要黑天了吧。

唐一凡犹豫间，突然看到了令他全身颤抖的一群人，只见三四个头戴棒球帽的男子正在挨个门头寻找可疑人，帽沿下分明散发着白光，光头无疑。

唐一凡当即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向村里撤了回来，黑车司机有些失望，开门下车：“喂，走不走，四十，四十也行……王八蛋。”

不出意外，那群人沿路搜寻过来，出租车司机一定会告诉他们的，时间应该在十分钟内，唐一凡不知所措，怎么才好呢？愣怔间，前面有一大叔推着摩托车出了门，后面跟着一个小孩，看样子也就十多岁。

唐一凡灵机一动，走上前去问了一句：“大叔，您这是去哪？”

大叔回过头，把摩托车放好，扭过头来看了几眼，眼神中有些闪烁，给唐一凡的第一印象就是憨厚老实。大叔轻声说道：“送孩子上学……”

唐一凡感觉有些奇怪，村口就有公交车，为什么还要骑着摩托车去送闺女，于是又加了一句问话：“您这是去哪送孩子？”

“平揽，学习不好，去市里上中专，咱镇上没有直达市里的车，平揽有。”大叔解释了一句，回过身关好大门，一脚踹响了摩托车发动机，闺女爬上后座，就要离开。唐一凡追过去，“大叔，大叔，麻烦你一下，我们是市里来支教的，也想回趟市里，可是没公交车了，你看能不能捎我们去平揽，也好凑个伴。”

大叔把档位降到空档，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唐一凡明白，两个人肯定坐不过来，“大叔，这是我女朋友，她回市里，我不回去，你只管捎着她就行，两个小女孩还能做个伴。”

看到大叔有些犹豫，唐一凡摸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就当路费，您买包烟。”

大叔表情舒展开来，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实在人，一把推开：“这才几公里路程，捎着也不费力，上车吧。”

唐一凡把小姑娘拉到了一边，塞给她一沓钱，少说也有千把块，够回省城的了，“姑娘，我们就此分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以后少来吧。”

姑娘感激的双眼湿润，这一天一宿的接触，两个人似乎产生了依赖，“唐哥，谢谢你……”

“走吧，条件虽然差点，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了……”唐一凡咽了口唾沫，有些悲伤。小姑娘关心的问了一句：“我走了，他们抓到你怎么办？我们一块走吧，我在平揽等着你。”

唐一凡耸耸肩，一副不在乎模样：“你别管我了，我自有办法。”

大叔有些不耐烦了，提醒一句，“快点吧，平揽那边四点的车，晚了就走不了了。”

唐一凡挥挥手，示意小姑娘快点上车吧，不料小姑娘跑过来，拉了唐一凡手一下，害羞的趴到唐一凡耳边：“我叫王可可……”

等到唐一凡感觉一阵热气从耳边沸腾，还没明白咋回事，小姑娘已经屁颠的回到了摩托车后座，跟他挥挥手，以示送别。

嗨，这也够奇葩的，跟人家独处这么长时间，连名字也不知道，不过，这个小姑娘的话跟做事，有些地方怪怪的，一时间又想不到问题在哪。

“嘟嘟”警笛声传了过来，唐一凡吓了一跳，我靠，这地方也能被找到，一想到王可可在厕所听到的对话，后背立刻发麻，他撒腿就跑。

警车后面立刻跟上来四五个汉子，正是在街上挨个门搜寻的光头，女孩走了，唐一凡就来劲了，两条大长腿没命的撒欢，可够热闹的，警车开道追人，后面还有社会人。

过了唐山镇中心街，唐一凡只顾跑了，竟然窜进了一个大院，走近了才发现掉色的木牌上写着几个字：唐山镇党委政府。

呵，这下好了，竟然回家了，还是新家，看看这群王八蛋敢追到这里面，胆够肥的。

几分钟后，唐一凡就后悔了，因为警车直接进了院子，丝毫没有减速的苗头，唐一凡脸色蜡黄，找了个石墩躲开了，“吱呦”一声，警车紧急刹车，愣是撮出去三米。

“滚出来！”车上下来两个身穿警服的同志，为首一个警衔高些，圆脸寸头，有些凶。唐一凡搓搓手，我又没犯错，害怕啥，“你们追我干啥？”

“你跑啥？”警察靠过来，直接要逮人。

唐一凡一边挣脱一边双手摆动，“停停……有话好好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此时，后面几个黑衣追了过来，跟警察形成了合围之势，唐一凡瞅了几眼镇政府，这关键时刻，你倒是出来个人呀。

“别别……别过来，我自报家门还不行嘛，我是新来的镇长！”唐一凡趁早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喊出结果，不料对方听了，不但没效果，还哄堂大笑，警察指了指他：“在这里，镇长只是个传说，来一个完蛋一个！你是镇长，瞎扯没用的，你啊不如说是区长呢！”

唐一凡怒吼一声，本想反驳，不料警察直接抽出了橡胶棍，举过头顶要干过来，唐一凡大声叫喊，躲也躲不掉，后面围过来几个壮汉，被结实的干了一棍，肩部立刻传来剧痛。

“停！停！”突然，有个声音传了出来，仿佛是之音，唐一凡脸部肌肉扭成麻花，睁开眼看了一下，宋道春！这个王八蛋不要出来！

警察回头即可认出了宋道春，退到了一边，问候一句：“宋书记，我们接到报警，有人潜入农户偷东西，一直追到了这里，正在抓捕。”

宋道春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扶着唐一凡：“唐秘书……噢，不，唐镇长，你看这事闹的，怎么自己过来了，我们刚接到文件，安排车去接你，可一直联系不到。”

唐一凡捂着肩膀，靠在车上，疼痛难忍，宋道春走过去跟警员眨眨眼：“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是新来的镇长！”

“……杨所长给我们下的命令，说是这个人，我们也不知道……”这次带头的是堂山镇派出所指导员高明波，他解释了一句。宋道春叹了口气：“你们回去吧，替我谢谢杨所长……”

说完这句，宋道春抬头喊了一声：“刘主任，下来一趟。”

高明波不明白替宋道春谢谢杨敬年啥意思，悻悻的走了，临走还喊走跟在后面的几个棒球帽壮汉。

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下楼来了，身姿妖娆，描眉化妆，一身得体的小西装上衣，下配呢子套裙，颇有风味。宋道春指了指唐一凡：“认识吗？这是新来的……”

“唐秘书，我认识，以前他跟在蔡书记后面的时候，见过几面。”刘薇是堂山镇党政办主任，自然接待过不少领导，区里一般人物都会面熟。宋道春哼了一句，“给唐镇长安排宿舍，去卫生院包扎一下，看看有没有受伤。”

刘薇点头同意，宋道春迈开步子上了楼。刘薇走过来，很自然的用手拉开了唐一凡的上衣，关心的询问：“唐镇长，没事吧，我们这就去医院。”

唐一凡感觉到了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摸了几下，虽然舒服可也不是场合呀，不自然的退了一步，刘薇面带微笑，开了句玩笑：“怎么，怕姐姐吃了你？”

唐一凡被当众调戏，脸皮子有点薄，当即红了，“没事，没事，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刘薇阅人无数，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是个雏，她走过来扶着唐一凡上了楼，“哒哒”的高跟鞋声入耳，刘薇不自然的把胸部贴过来，唐一凡只感觉软绵绵，但不知道是不是真材实料，他把手臂回抽，刘薇就加把劲拽回来，到头来索性这样吧。

“唐镇长，我们这条件差，这间办公室从上任镇长走之后就没人呆过，宋书记说，就安排在这。”说话间，有意无意把“宋书记”三个字加大了音量，唐一凡明白，这是树威信呢。

唐一凡挤出满脸笑容，“一切都听宋书记的，我无所谓，怎么安排都行。”

刘薇转过身来，像是开了花的牡丹，娇艳欲滴，只不过额头上的三道纹略煞风景，“小唐镇长……好成熟，有经验。”

唐一凡弯身谢过，目光转移，他扫了一眼，这件办公室可真够旧的，上任镇长的照片都还摆在窗台上，唐一凡只好拿起抹布走了出去，“刘主任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去打点水擦一下喽。”

刘薇跟出来，丝毫没有感觉不妥：“唉，好嘞，那我们明天见……”

第19章 小姑娘

唐一凡提着暖水瓶下了楼，走进了院子里的锅炉房，内心还在不断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派出所的指导员高明波亲自带队，是接到了所长杨敬年的指示，而杨敬年是何许人，他是接到了谁的指示还是自己发布的命令，单单从警察跟光头的默契来看，这个派出所长杨敬年肯定脱不了干系。

而到了镇政府之后，宋道春并没有表现的很强势，相反替自己解了围，很客气的喊来了刘薇，帮助自己，貌似没有把那天电话里的冷遇记在心里。这个刘薇是党政办主任，按理说应该进镇党委的，是下一届提拔干部的不二人选，能够坐上这个位子，宋道春一定是默认的。

刘薇时不时的利用自己的热情和身体靠拢自己，目的何在？

思考间，锅炉房到了，唐一凡看了看里面没人，又看到突突冒着热气的容器，把暖水瓶放到了红色按钮的下方，拧开了。很快，一瓶水就打满了，唐一凡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转头间，突然看到了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是个老者，手里拿着一把铁锨，盛满了煤球，原来是锅炉工。

唐一凡咧咧嘴跟他笑了一下，目光扫到老者的眼睛，竟然被其犀利的眼神给刺激一下，这个老者不像是简单的工人，似乎有些话有些事情要说的样子，唐一凡停住脚步，“大爷，你好。”

老者面无表情，哼了一声，端起铁锨迈开了脚步，唐一凡这才发现老者竟然是个残疾人，一瘸一拐，很不客气的回答：“让开，挡我路了，好什么好。”唐一凡一乐，赶紧跳开让了过去，赔礼般的回话：“我是新来的，大爷多见谅。”

老者拉开了锅炉的盖子，把一整铁锨的煤炭倒了进去，用力合上了，嘴里哼了几声，也没说话。唐一凡不在意，提着暖水瓶出去了，这里每一个人怎么都怪怪的，连一个锅炉工都这么横。

三楼的书记办公室，两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提着暖水瓶的唐一凡，宋道春抱着膀子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女子态度很恭敬，立刻回答：“从目前来看，这个唐一凡起码有三点：第一，比想象中的要成熟，也懂的规矩，我说他的办公室是宋书记安排的，他回答在这里一切都听您的；第二，这个人不是好色之徒，我曾经多次诱惑他，他都回避了，不想接触，不知道是不是刚来放不开；第三，这个人要有比想象中的有城府，面对如此脏乱条件的办公室，他一句话没说，独自去打扫。”

宋道春听罢，脸色并不好看，看来这个唐一凡要比上几届都难缠，卧薪尝胆不露声色、看不出缺点才是最让人担忧的。听到楼道的脚步声，宋道春提醒一句：“宿舍安排了吗？唐镇长今晚住哪？”

刘薇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工作失误，她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到了楼梯口就看到了二楼的唐一凡：“呦，唐镇长亲自打水呢……嗨也没办法，我们镇就是这么个情况，人本来就少，办公室人手奇缺，没人愿意到堂山镇，您就将就一下吧。”

唐一凡停住了脚步，疑问一句：“咱们镇上有多少职工呢？”

“一共就二十多人，其中十来个五十岁的老人，根本就没什么用，不干活还占着位子，能够出力的，也就那么七八个。”刘薇回了一句。这个镇办的情况要比想象中糟糕，唐一凡问了一句：“编制有多少？”刘薇想了想：“镇长，编制是不少，四五十呢，可就是没人愿意来，那些村官呀，选调生呀，一来到堂山，保证待不了一个月，全都主动要求回城。”

“哦，是吗？”

刘薇靠前一步：“你是区委书记的秘书，平时不下基层，你不知道堂山的情况，这里的老百姓可恶了，动不动都发生械斗，还有因为贫穷，好多的传染病爆发，前几任的那个胡书勇镇长，忙于工作，不幸染上了甲肝，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是要吓唬我，让我返城的节奏吗？唐一凡点点头，没有回音，徒自进了屋，刘薇跟进来：“唐镇长，我们去看一下宿舍吧，镇上好多的同志都住在镇政府当年的集资房中。原先的集资房留了一栋楼作宿舍，还空着呢，我们去看看。”

唐一凡跟在刘薇后面下了楼，刘薇拿着一把钥匙，走到院子里打开了一辆面包车，上面喷着“安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拧钥匙发动机响了，唐一凡站在后面瞅了几眼，开起了玩笑：“刘主任这身打扮跟刚才的画风有些不配昂。”

刘薇竟然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在基层乡镇，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这你还不知道嘛，上车。”

唐一凡双手拉开面包车僵硬的车门，嚯，面包车座位上堆满了物品，什么广告牌，螺丝刀，胶纸，他用手拍了拍座位上的泥土，坐了进去，刘薇转回头来：“镇上就这条件，所有部门都用这一辆，凑活着坐吧。”

唐一凡扭头看了看院子里的车辆，还剩两台车嘛，一台车况较好的帕萨特，还有一台两千年左右的桑塔纳，“以往这里的镇长有公车吗？”

“有，那台帕萨特是宋书记的专车，那台桑塔纳是上任镇长的，他走后就没人开了，你看轮胎都爆了。过会请示宋书记后，可能会配给你吧。”刘薇指了指院子的一角，说道。

唐一凡没有回答，这个状况超出了他的预料，一个车轮胎爆了都不修，是有意而为之还是其他原因？大约行驶了十来分钟，进了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刘薇从车上提着一串钥匙下了车，打开了位于宿舍三楼的一间，唐一凡走进去看了一眼，设施很简陋，就是一张床一个厨子，常年不开窗晾晒，有种发霉的气味。

“诺，唐镇长，这是钥匙，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吧。”刘薇递过钥匙，桃花眼眉目传情，唐一凡赶紧的撤开眼神，“嗯好，我先在这收拾一下，这都快黑天了，我就不去镇上了。”

刘薇点点头，乐呵呵的走了，临走不忘提醒一句：“宋书记安排，明天早晨要开见面会，你可别忘了。”

“几点？”

刘薇笑靥如花：“八点半。”

唐一凡坐在床头边，环顾四周，靠，这个镇上的条件真不是盖的，我这是糟了哪门子罪，被流放到这个堂山。他撕了一块报纸垫在身下，双手抱头后仰躺在铁床上。嗨，也不知道赵琪在哪，平时没什么感觉，这个情景竟然首先想到了她，饭也没人做，连口热水也没有。

不行，我得先去买点生活用品，关键是买一部手机，那晚出门太急，所有东西都拉下了。跟赵东峰起了冲突，看样子那套房子回不去了，也没脸回了，本来就是赵家的房产，虽然赵东峰天天挂在嘴边要把房子送给自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过户。

嘿，这个赵东峰，不愧是生意人，算盘打的贼精。

唐一凡爬起来，锁上门，下楼去采购物资，到了楼梯口他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厚重的行李箱上楼来，箱子太笨重，小姑娘提不动，唐一凡走过去一把拖了上来，“我来帮你……”

“谢谢，咦，你怎么有这楼里的钥匙？”小姑娘当即反应过来了。唐一凡笑了笑：“我是陌生人，看到了门没锁就进来了。”

小姑娘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这空空荡荡的宿舍楼，加上一向民风恶劣的堂山，想想都害怕，看着小姑娘哆嗦的样子，唐一凡嘿嘿一笑不解释便快步下了楼。他走后，小姑娘也不傻，走到一楼楼梯口，“咔咔”把楼宇门锁死了，这人谁呀，真危险。

唐一凡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买了点生活用品，还有去唯一充话费的“移动公司营业点”买了一部二手手机，就返回了宿舍楼。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唐一凡提着物品去找钥匙，才发现一楼楼宇门的钥匙根本就没有，倒是谁给锁上了。细想之后，唐一凡差点扇了自己两耳光，这不是自找的，没事招惹人家小姑娘干啥，这下好了，被锁到外面了。

唐一凡放下物品，捂着嘴在耳边朝向开着灯的二楼喊了几声，本来人家还开着灯，这一喊不打紧，直接关上了。唐一凡再喊，人家直接威胁要报警。靠，邪乎，刚才亏着还帮你提行李，唐一凡无助的踢了楼宇门一脚，端着脸盆杂物走了，这要是被派出所再逮着，什么时候出来不一定呢。

第20章 党委会

唐一凡抱着脸盆走在大街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警车，真的是开进了刚才的宿舍大院，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个小姑娘，看来真把自己当成坏人了。来到了镇政府，大院连一个灯也没有，唐一凡径直走进办公楼，找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房门，看着墙角边的破旧沙发，倒头就睡，实在是太疲劳了。

朦朦胧胧间，唐一凡感觉有个奇怪的声音，听了半天像是开锁的动静，忽然又停顿了，老半天再换把钥匙，等到分辨清楚了，唐一凡嚯一下爬了起来，趴到门上听了起来。门外好像有两个人，不断地耳语：“怎么打不开呢……我不知道啊，里面别上了……不可能，他明明走了没回来……”

唐一凡无法判定外面是谁，过了几分钟，说话声小了，唐一凡返回沙发，继续睡觉。这谁呀，我才来半天就被偷偷开门，是身上有什么贵重东西吗？还是前任镇长办公室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很快，唐一凡再次入睡，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度紧张，十分疲劳。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唐一凡再次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跟上次不同，这一次好像是拿着家伙撬门，唐一凡憋不住了，这群人可够狠的，竟然强行破门！他爬起来，大声一吼：“谁呀！”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跌跌撞撞的声音，像是受到了惊吓，逃跑了。

唐一凡迅速的拉开门，只见楼道里空无一人，他从二楼走廊的窗台上看向院子，分明有一个黑衣人快速跑出了出去。唐一凡低头看了一眼，竟然还有一个螺丝刀，黄色的塑料外皮，有一块残缺，像是被翘掉的，他捡了起来看了几眼，扔到了办公桌的存物盒中。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一伙的，前面是两个人话语间似有一个女人，后面是一个男子，跑步姿势看，不年轻了。我他妈到底得罪谁了，自从蔡权被选为东州市副市长候选人之后，各种怪事接二连三的跑出来，先是离任审计，查到最后是蔡权丈母娘家的一套老房产过户给了苏扬没来得及上报，最终不了了之；后又有人举报蔡权受贿，最尿性的是，还真的在蔡权的纸箱中搜到了十万块钱，唐一凡到现在也没想出来，这十万块钱是哪里来的；然后昌西区西外环发生重大车祸，引起全面轰动，省委强势介入，蔡权被撤下，黄玉森被撤职，自己被流放到了偏远的堂山镇。

来到镇上也就罢了，当晚被人绑走丢到了牛棚，遇到了王可可，舍命救走之后，竟然遭遇黑白两道追杀，一直追到镇政府差点被掳走，幸好宋道春出面解围。这倒好，大半夜的在办公室睡会觉，连续两拨人过来开门，想想都醉了。

难道我身上带着什么秘密？我除了七尺身躯加上一百四十斤的干巴肉，没多少值钱的东西，闹不好人家看上我的两片腰子，想到这里，唐一凡不自然的摸了摸腰眼位置，还好，腰子还在。再这么下去，我要魔怔了。

后半夜，唐一凡说什么也睡不安稳了，前前后后再次缕了一遍，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人呀，也没有住过庙烧过纸磕过头呀，邪乎。

第二天一早，唐一凡起身洗了把脸，去外面街上喝了一碗馄饨，走回到镇政府，刘薇就在楼道里喊他了：“唐镇长，快点开会了，你去哪了？”

唐一凡皱眉头不是八点半吗，还有十分钟呢，他快步跑上五楼，只见会议室里稀稀郎朗坐了二十多号人，主席台上有四名同志，旁边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唐一凡走进来刚想问开会时间为什么提前了，刘薇就拉着他催促快点，宋书记等你好长时间了。

只见宋道春脸色暗淡，这来报道之后第一次开会，竟然迟到十多分钟，唐一凡坐到宋道春旁边的座位上，低头向宋道春致歉：“不好意思，我去吃了点饭……”宋道春点点头，示意别说了，我们开会吧。唐一凡那叫一个后悔，通知自己的时间是八点半的事情还没说呢。

“同志们，我们全体人员开会，今天的会议主体明确，就是向大家介绍新来的镇长，唐一凡唐镇长！”只听宋道春右侧的一个中年男子朗声作了开场白，按照座次，唐一凡分析，这可能是副书记，牌子上写着三个字：黎春辉。

听到点名，唐一凡站了起来，向大家鞠躬，他的眼睛恰好捕捉到了台下一个小姑娘，正是昨晚楼道里碰到的那一个，小姑娘眼睛里充满了震惊。黎春辉接着说道：“请唐镇长作一下自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唐一凡作为蔡权的专职秘书这些年，纸上功夫不是吹的，张口就来：“大家好，很高兴能够跟大家认识，并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我叫唐一凡，今年二十八岁，毕业于江东大学中文系，刚毕业考取了选调生，在红石镇李佛村当过一年多的村长助理，后借调到了区委办公室。来到堂山，就是要把心思扑在工作上，紧紧依靠镇党委的领导核心，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好自己的岗，努力建设堂山镇，彻底改变堂山镇的面貌。”

唐一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隐去了曾经作为蔡权专职秘书的事情，前几句听着受用，最后一句，宋道春有些不耐烦，脸色阴沉下来。

黎春辉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欢迎，并发表感慨：“唐镇长，这个彻底改变堂山镇的面貌一句，我看很突出嘛。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可惜哦，这个人已经离开我们了，永远离开我们喽。”唐一凡看了一眼台下，鸦雀无声，看来是这个副书记在提醒我，这句话不能乱说的。

黎春辉马上转过脸来，脸上的肌肉挤到一块，凑出了恭维般的笑容：“请宋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看着台下众人抬起了手鼓掌，宋道春也不谦虚，接过了黎春辉递过来的话筒：“我就讲两点：第一，无论哪个镇长来了，谁来了，结果都一样，该干啥工作干啥工作，别跟着瞎起哄；第二，堂山镇就是这么个情况，山多地少、人穷志向落后、民风剽悍，能不能改变面貌，不能光靠吹牛，要看真本事，先生存下去才是王道。”

讲完这来那个句话之后，会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明白，这是在给新来的镇长下马威呢，唐一凡咬咬牙齿，腮部肌肉暴起，这个宋道春还真是霸道，简直可以达到了凶悍地步。

“我讲完了……”看到黎春辉没有反应过来，宋道春小声提醒一句话。黎春辉木讷的脸上立刻有了一丝假笑，随即抬起手来鼓掌，整个会场跟着响起了掌声。黎春辉吹吹话筒：“今天的全体会议就开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还要开全体党委会，镇党委成员请留一下。”

随后传出了桌椅划地的声音，大家都站起身来，会议散了。

唐一凡跟着大伙后面，低着头移步小型会议室，他拉了刘薇一把：“你昨晚明明跟我说是八点半开会的……”刘薇摆摆手不承认，坚决的说道：“不可能，八点上班是我们的惯例，你在区委待时间久了，形成习惯了吧。”

唐一凡果断判定，这个“时间游戏”是刘薇特意设定的小情节，目的是让自己在大伙面前出丑，这第一次开会就迟到，让书记等待镇长，显然脑袋被驴踢了。小型会议室设在了三楼，紧紧挨着宋道春的办公室，按照一贯说法，这样开小会方便。唐一凡坐好之后，他才发现整个党委一共也就五个人，主席台上四个加上刘薇。

“来来……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刚才大会上没时间，让唐镇长认识一下。”黎春辉看了一眼，趁着宋书记还没过来，先进性轻松一点的话题，接着就又开口了：“我先介绍自己，我叫黎春辉，副书记，分管维稳，扶贫，协助宋书记开展党委工作……张耀华，该你了……”

唐一凡礼貌性的向张耀华点头示意，张耀华站起身来，主动跟唐一凡握手，唐一凡热情的把手伸出去，嚯这个张耀华，手劲不小啊，似乎又在暗示什么。张耀华立刻说道：“我是镇上的副镇长，分管经济、农业、民政、安监、环保，还有文化，这本应该是毛镇长的活，我给接了……大约十几项任务吧，以后唐镇长来了，我就轻快一些喽，重新分一下吧。”

唐一凡笑着不说话，这个张耀华苦笑半天，说话有力，到不像是个狡猾奸诈之辈，跟镇上其他干部不一样。最后一位也是副镇长名叫毛子青，很年轻，才31岁，去年才被由组织委员提拔为副镇长，按理说他是不应该进党委的，只是镇上太缺人了，只好为了凑够五个人的单数，把他拉进来。

那镇上没有纪检书记？唐一凡立刻发出了疑问。

第21章 筹集资金

疑惑间，宋道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飘散着碧绿的茶叶，刘薇立刻起身走过去给他拉开了一把椅子，扶着靠背让宋道春坐下，宋道春点点头，面无表情。黎春辉看了宋道春一眼，似乎要请示是否可以继续开会。宋道春打开水杯，滚烫的茶水入口，不自然的嘴唇收紧，眉头皱了一下，开口吐出了一片茶叶沫。

“开始吧，人都到齐了吧？”宋道春平静的说道。黎春辉点点头：“都来了，刚才大家都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分工，熟悉一下。”

宋道春听到这句话，略显恼怒，吭吭两声：“具体分工还是要调整的，你们认识一下就可以，提什么分工。”

黎春辉只感觉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我让他们自我介绍，不自然的就提到了分工，唐镇长刚来，主动问到了这一点。”这句话说完，唐一凡想跑过去扇他，我什么时候问了，不是你先说你负责维稳、信访什么的，怎么又加到了我头上，王八蛋。

“是的，是我先问的。”唐一凡主动加了一句，帮大家打圆场，反正背锅好多次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宋道春脸色稍微舒缓，转过头来说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话说间，立刻转向黎春辉：“你先听一下，我来主持这个会议吧。”

黎春辉赶紧的点头让位，宋道春的威信不言而喻，也是，几年时间连续换了四任镇长，全都不得善终，只有宋道春就跟一个老佛爷一般，屹立不倒，在镇上的威严自然非同小可。唐一凡后悔的是那天在办公室，宋道春亲自把电话打到了座机上询问蔡权的情况，被自己给怼了回去，接下来穿小鞋那是免不了的。

宋道春再次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堂山镇镇长一职，这些年来就是个诅咒，谁来谁完蛋，显然成了高危职业！”这句话一出口，大家伙全都闭气无言，这句话啥意思呢？是在说给唐一凡听的吗？还是另有他指？宋道春继续说道：“我就不信，这么邪乎！这么说吧，第一任跟第四任，全都是自己的原因，一个在镇上找了小老婆，不肯负责，被人搞死；一个贪污受贿，让人家给举报了，纪委查实免了官。这是诅咒问题吗？这不是，这是自身作风原因，能怪的了谁？”

“唐镇长，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去踹了人家刚分配来的女大学生的宿舍门？”宋道春说到这里，直接转头问了一句，唐一凡瞬间石化，这件事情怎么还传到了宋道春的耳朵边，唐一凡结结巴巴，脸立刻红透了，他看到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强忍着笑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不知道检点的人。唐一凡立刻否认：“没有，我没有！”

刘薇听到这句话，插话进来：“今天一大早，新分配来的‘三支一扶’大学生杜丽丽就过来了，一边哭一边说，说是你昨天晚上九点多在楼下大喊大叫，还试图踹门闯进去，人家都报了警，直到警察来了你才逃走？”

这确实是事情的经过，不过被他这么一解释，完全转变了画风，又无力反驳。唐一凡只好从自己角度解释为什么喊门：“是这样，我昨天晚上出宿舍门吃点饭买了一点洗漱用品，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底下楼宇门锁了，于是想喊小姑娘给开下门，谁知道发生了误会。这件事情怪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宋道春面带微笑指了指唐一凡：“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不过，在全镇政府眼中，你可成了一个深夜踹人家女生宿舍门的坏人！”

“我……我……”唐一凡能辩解什么，嘟囔了两句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好默认。宋道春打了圆场，安慰他一句：“好了，我知道你年轻，有些冲动是可以理解的嘛。”

唐一凡仰起头，所有辩解都是苍白的，只好任他怎么说了。宋道春转移到了重点话题：“唐镇长来了，那我们的分工要调整了，刚才大家把各自工作说了一遍，我就说嘛，那些都是没用的，因为要作废了。在我们堂山，因为长时间缺少镇长，都不知道镇长能够干点啥了。”

众人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黎春辉附和一句话：“是呀，我们镇上不分党委政府，都是宋书记一个人说了算。”

唐一凡不动声色的静听，不插一句话，自从蔡权出事后，他学会了一个字，那就是“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刚到堂山，一定要学会这个字，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宋道春胜利者的眼神看了唐一凡一眼：“唐镇长，我知道你是蔡书记的秘书，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回去了，过来是镀镀金嘛。为了工作好开展，我就不把镇政府的工作全部交给你了。”

唐一凡迎着宋道春的眼神，很诚恳的回答：“我是新来的，又没什么基层经验，一切听从宋书记安排，政府也要听党委的嘛，应该的。”

宋道春和颜悦色，看向黎春辉说了一句：“纪检工作呢，还是你来，毕竟是副书记嘛，这区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给我们新选派纪检书记，那个病人还躺着呢……这样吧，张耀华和子青，你们暂时还是负责原先的分工，我看呐，可以把科教文卫这一块拿出来，让唐镇长分管，这一块事情不少，又杂，任务也重，大家看怎么样？”

靠，要知道科教文卫这一块，按照惯例是由镇办排名最后的一位副镇长分管的，没多少油水和权力，因为底下有独立的学校和卫生院，人家属于卫生局和教育局垂直管理，镇上只是协管。这句话一出，会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宋道春真是够狠，直接把唐一凡当成闲人了。

会场很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地都可能会听见，大家都在看唐一凡怎么接招。

唐一凡向后靠了一下，坐正了身子，语气很平静的开口了：“我同意，我是一名新人，边学习边思考，宋书记要是给我重的工作，我也负担不起。”宋道春又笑了，“那好，这个议题就结束了，我们进行下一下议题，那就是七月份的工资怎么筹措？大家各抒己见。”

七月份？今天都已经是九月了！唐一凡疑惑的表情凸显。宋道春转头解释了一句：“不怕你笑话，我们堂山镇的财政就是这个样子，工资发放都不及时，要拖几个月。”

“我们的工资不是财政统发吗？怎么还要镇上筹措？”唐一凡问了一句。宋道春呵呵一声，接话道：“财政统发是不错，我们镇特殊呀，镇上一分钱收入也没有，要想维持运转就要想办法，前几年连续几个突发事件，为了消除民怨，镇上垫付了一部分赔偿金。于是就有了窟窿，越来越大，到了今天只好拖两个月再发。”

唐一凡本想再问是什么样的突发事件需要镇上掏钱埋单，看到宋道春一脸蛮横的模样，就憋了回去，说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伤疤。看到唐一凡吱声，宋道春倒是先提了他：“唐镇长，你是区里的大红人，你想法筹措一点资金吧，也算是为镇上做点贡献。”

靠，来了之后就没听到一件舒心事，还要被点名筹集资金，这样的问题找到自己了，唐一凡立刻挥手不乐意：“我也想为大家做贡献，可我真的是没地方筹措，更不是什么区里的红人，大家都知道蔡书记也没有被提拔，我也受到了冷落排挤。”

宋道春很不耐烦，直接说到了脸上：“你是堂山镇的镇长，是行政主官，你问问大家伙，我给他们争取了多少次工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吧。你要是一分钱争取不来，那是失职的，我要去区里跟领导汇报，到时候对你的影响不好吧。”

唐一凡有些烦了，这个时候想到我是镇长了，刚才分工的时候恨不得把我踢出领导班子的节奏，“那需要多少钱？”

宋道春立刻转变了态度，这就对了嘛，“也不多，争取三十来万就可以了，缺口就这么多。”

三十多万也叫不多，唐一凡瞪大了眼睛，以他在区里的能力，打死也争取不到，“不可能，我没办法，何况我今天才报道，发不出工资的责任也不在我。”听到唐一凡不配合的话语，宋道春有些恼火了，“这是拜山门的彩礼，以前哪个山大王想上山不会拿着诚意过来，你来到堂山只为了享受？”

唐一凡很反感，这个宋道春忒霸道了，其他的都可以忍，为这一点去筹措钱忍不了，不禁气血上涌，他想直接站起来对着发脾气，不料旁边的张耀华用脚无意识的蹬了他一下，唐一凡即可冷静下来，没再吱声。宋道春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次筹款由唐一凡来做。”

第22章 一手遮天

前面两个议题解决了，宋道春很满意，基本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向下面走，虽然来了一个唐一凡，这里的天下还是我的，“第三个议题，那就是关于引进环海养殖场的讨论，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事前，唐一凡根本没有接到过这样的通知，更不知道这个养殖场是什么鬼，他只是知道堂山镇除了山多，就是水多了，号称江北水乡。

众人都没有接话，显然各自在考虑问题，因为宋道春不表态，其他人只好观望了，宋道春看了看张耀华：“张镇长，这个项目是你准备引进的，你先来发表看法吧。”

张耀华点点头，拿出了一份材料，介绍到：“这个养殖场是我分管农林畜牧这一块，今年打算在考核中不扣分而特意想到的，恰好人家环海集团也有意，于是我就跟他要了一份意向书。这个项目的选址，环海集团的意思是在双水乡，那里群山环绕，水质较好，为一片无污染的地带。项目计划投资一千多万，主要的水产养殖项目是黄花鱼跟观赏鲤鱼。”

张耀华顿了顿，继续说道：“眼看着全镇的农村一直处在贫困之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项目，我想把这个水产养殖项目招商进来，虽然投资额度不大，起码能够让几百个农民就业。”

宋道春听着他说话差不多了，强调一句：“投资才一千万？”

“是的，前期投资……”张耀华补充一句。

宋道春脸上挂着嘲弄的味道：“一千万能管个啥用，双水乡是在九零年左右跟沙石镇合并成了堂山镇，我刚刚上班那会，曾经在双水公社干过十二年，那个年代好哇，全体人员吃大锅饭，公社每年上缴的公粮和产出的淡水鱼，全区二十多个公社排名第一。到了市场经济时代，双水乡就不行喽，地理位置偏远，辖区山林众多，好多的库区干涸，鱼类也几乎消失。”

“这样吧，请大家先分析一下这个项目的害处吧。”宋道春发表了一番感慨，随即突然收住，先问这个项目的害处。

提到这一点，这是宋道春一贯的伎俩，大家都懂，只要让他不想办的事情，首先问害处，果然黎春辉领悟的很深，先开口了：“这个项目投资额不大，可有可无，我想养殖业是个繁琐的工程，自然生态冲突了，环境包容问题还有物种兼容……即使引进来了，这个农民一时也难以接受吧，起码销路这一块……”

“这不用考虑，人家环海集团会全额支付收购款，农民只顾着养鱼就可以了。”张耀华加了一句。

黎春辉双手抱着膀子，还是不住的摇头：“我对这个项目还是不看好，不符合我们实际情况嘛，再说了……前头有教训嘛，马镇长为什么感染了甲肝，不就是搞了养殖业，导致大量病死猪出现，形成了传染病，他去解救百姓过程中才死的嘛。”

张耀华没吭声，那件事情他是亲身经历者，当年的情况历历在目。

“你呢，毛镇长？”宋道春转移了角度，问了问一直沉默的毛子青。

毛子青明显带着意思青涩，说话结巴，甚至有些找不到头，“我……我那个……听大家伙的，对……听宋书记的安排，服从党组织。”说话间，舌头都不好使了，唐一凡内心起了啾啾，这样水平的干部能够进镇党委，只能说矬子里面拔将军，多靠同行人的衬托喽。

宋道春倒是很受用，呵呵一笑，“你看毛镇长这觉悟，是不是。”

有了这些人表态，这件事就明朗了，宋道春大手一挥，“好了，这个项目暂时先放下，双水乡情况复杂，生态脆弱，以后再议。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各自去干活吧，对了，唐镇长，马上就是教师节了，你来了，我就不亲自去学校慰问了，这件事情安排好，替我向广大堂山镇的师生问好。”

唐一凡一想，今天是八号，后天这不就是教师节嘛，“应该的应该的……不过，给老师带点慰问品……镇上有预算吗？”

宋道春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句话，转回身来：“这个可以，给你批两千块钱经费吧。你看，刚才你还问为什么发不出工资来，这到处需要钱对不对？”唐一凡一想，两千块钱也够了，这个堂山镇本来常住人口不多，学校也就两三所，够用了。

唐一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在琢磨这次会议的几个特点，总结来说就是宋道春一手遮天，任性妄为，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以说这座大院内，宋道春是独一无二的老大，简直密不透风。

党委里面，唯一跟他有点不同意见的，就只有张耀华了，他提出招商引资来的那个渔业养殖项目，完全符合实际，估计所有人都知道，那为什么没人敢反驳宋道春。

而宋道春全力阻止养殖项目落地双水，到底心里怎么考虑的？简单一提，目前的双水，是一个村，距离大砂石村二十多公里，山多水多。三十年前他是一个乡，后来撤下并入了堂山镇，而大家还是广泛的把双水村周边十多个自然村称之为双水。

而宋道春要求自己去筹措工资后面的窟窿，本想极力反驳，张耀华有意无意的踢了自己一脚，几个意思？而副书记黎春辉在这里干了七年副书记，单单镇长换了好几波，他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直稳坐三把手，可贵的是并不生气，反而还有一点自愿，看不透此人。

镇上空缺的纪检书记，是没有安排还是何种缘故？纪检部门的缺失更加造就了宋道春的蛮横。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唐一凡的思绪转了回来，“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刘薇，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正是昨晚楼梯口碰到那个，小姑娘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刘薇介绍一下：“唐镇长，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大学生，名叫杜丽丽，江东师范学院毕业，来我们镇上支教的，宋书记说镇上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够用，先过来先帮忙，不去学校了。”

唐一凡诚恳的点头，走过去郑重的向杜丽丽道歉：“我向你真诚道歉，昨天晚上的行为有些欠考虑，没想到整栋宿舍楼只有你一个人，实在不好意思。”

想到杜丽丽一大早便到处讲那个事，刘薇打了圆场：“镇上其他科室我也挨个下了通知，解释了事情原委，这你放心吧。”

杜丽丽脸色泛红，还存在着学生特有的羞涩，双手紧张的揉搓衣角：“我不该跟大伙说那件事，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影响。”

刘薇趁机说道：“这件事我教育过杜丽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不是学校，可以信口开河，要顾及到影响。”

唐一凡爽快的回答：“嗨，没什么事，我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人家小姑娘大老远过来就应该鼓励，别再说人家了。”

刘薇眉毛上挑，瞬间舒开了脸：“那好，既然你分管教育，那杜丽丽就跟着你干吧，恰巧你也缺一个帮手……咱们镇上的情况你也了解，人手严重不足，这也是尽了我最大努力，给你调剂的。”

唐一凡眉开眼笑，从内心来讲，他是愿意找一个大学生当助手的，起码干净，没有沾染坏风气，也不存在别有用心一说。

而杜丽丽有些抵触，听到这结果，向后退了一步，扭捏的说：“刘主任，我……怕干不好工作……”

刘薇的威信似乎遭到了挑战，她脸色不再像刚才那般暖，冷冰冰的回答：“来到了堂山，就要服从组织。再说了，唐镇长还没有意见，你倒先有礼了。”

唐一凡听不下去，赶紧打圆场：“别别，我们也要充分考虑大学生的想法嘛，没事，只要她不乐意，可以换人，我无所谓。”

“行，我愿意。”杜丽丽似乎想明白了，立刻回答。刘薇脸色又晴了，笑着说：“这就对了嘛，你24岁，唐镇长28岁，都是年轻人，没有代沟，好交流。”

就这样，两个有过故事的人，竟然又被硬生生的凑到了一块。唐一凡送走了刘薇，给杜丽丽交代一个任务，去采购一些书包文具，加上书籍，他要去走访学校。

杜丽丽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是综合性的，里面大约有三四个工作人员，这样便于开展工作。

刘薇出去后，径直走进了宋道春的办公室，回头闭上了门，宋道春趴在桌子上，仔细把玩手里的烟灰缸，看到刘薇回来，头也没抬。

刘薇走过去蹭了几下，试图引起宋道春的注意，宋道春兴趣不大，全心扑在了烟灰缸上。刘薇叹了口气：“唉，一个破缸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就纳闷了，你安排个得力的人过去跟唐一凡，也比找个大学生强吧。”

宋道春伸手摸了刘薇的屁股一把，“你懂什么，唐一凡就只分管不痛不痒的科教文卫，能折腾出啥来，就像是废掉了四肢的老虎，空有锋利的牙齿，也无法奈何。”

第23章 双水学校

刘薇听宋道春这么解释，瞬间明白了。也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看唐一凡能够煮出什么粥。刘薇又想到了一点，咯咯笑着说：“老大，您让唐一凡去筹钱，这一招可够聪明的，一箭双雕嘛：一钱来了，可以解决资金问题，又可以探知唐一凡在区里的能力；二，钱没来，说明唐一凡根本就没什么势力，又能降低他在镇上干部心中影响，别让那些有心思的人瞎起哄。”

宋道春听到她这么分析，微笑着站起身来，用手戳戳刘薇的胸，“心思缜密，绝非胸大无脑之辈。”

刘薇笑靥灿若桃花：“跟在宋老大身边真么多年，再没有一点进步，岂不成了猪。”

“哼，有些人跟的再久也还是猪，一头永远拖不过南墙的死狗！”宋道春突然提高了嗓门，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刘薇没敢吱声，他在快速分析宋道春的意思，宋道春倒背着手：“不过，你刚才的分析只说对了一半，剩下的慢慢想吧。”

刘薇还想问话，看到宋道春要出门，赶紧走到衣架拿衣服，递了过去，宋道春乐呵呵的下了楼，嘴里还哼起了歌。刘薇加快脚步，询问宋道春：“书记，我给你叫司机吧。”

宋道春摆手拒绝，示意你别管了，刘薇顺道走进二楼，不过宋道春犹豫一下还是喊住了她：“刘主任，你那个让老孙开车跟着唐镇长吧，毕竟他刚来不熟悉路况。”刘薇转过身来，想通过宋道春脸上的表情判断这句话的用意，当看到宋道春似有所思，眉头紧皱，立刻明白了，这是让司机孙师傅跟踪唐一凡，看看他都干了哪些事，刚才还说随便唐一凡折腾，才几分钟时间就变卦了。

“哎，我明白了。”刘薇默契的回答。

宋道春咯吱窝下夹着个包，一边哼着歌一边下了楼，打开帕萨特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老三嘛……在哪呢……你小子就知道天天窝在矿上，赶紧滚下来……你问这么多干啥，让你滚下来就滚下来……麻将，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赶紧的！”

帕萨特发动机动能强劲，虽然已经跑了近二十万公里，可依然稳健，很快就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同在二楼的张耀华从窗子上看到帕萨特出了门，他就狠狠的掐灭了香烟，拾起桌子上的文件，慢慢掩上门，向楼道里面走了进去，敲开了唐一凡的办公室门，“唐镇长，忙呢？”唐一凡正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想事情，这三十万的资金该怎么筹措，听到有人敲门放了了腿，一看是张耀华，嚯，稀客，立刻站起身来：“进来坐，张镇长……”

张耀华把文件夹从胳膊下面拿了出来，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唐一凡端了一杯白开水，“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买茶叶，将就着喝吧。”

“是嘛，这个党政办是怎么回事，仓库里不是还有一些嘛，我们唐山自己产的茶叶，每年村里都会给一些的，过会我跟刘主任说一声，给你捎几包过来。”张耀华一脸的愤愤不平，唐一凡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哪来的这么些规矩，我喜欢喝白开水，喝惯了。不过，你刚才说我们堂山有自己的茶叶，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张耀华咧嘴一笑：“怎么说呢，这个问题我也有责任，我是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我没有把我们堂山的茶叶产业做大做强，只是附近几个乡镇喝着堂山茶，产量也低，没有形成规模。”唐一凡毕竟年轻，脑袋活：“仔细说来听听，堂山的茶叶怎么样？质量如何？”

看到唐一凡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张耀华坐直了身子：“那好，我仔细汇报一下吧。我们堂山茶叶自古以来就很出名，早在清朝时期，唐山绿茶作为朝廷贡品进过京城，并在达官贵人家中广为流传，但是后来，因为好多的假冒产品出现，冲击了堂山茶叶，到了民国时期，堂山茶就只有几百亩的种植范围，建国以后，茶农逐渐砍伐种粮食，那个时候穷啊，吃饭都吃不上，还有几个人喝茶。再到后来，生活条件改善，老百姓还是很怀念当年的茶叶味道，于是又有一部分老人进入堂山大森林中，找到了野生的茶树，挪回来载到地里，逐渐培育，形成了新的树苗，这几年总共也就还有十多亩地的茶园，每年最多产几百斤。”

唐一凡听到这里，双眼立刻散发出亮光：“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没想到我们堂山还有这样悠久传统的历史呢，既然早就证明过堂山茶质量上等，为什么不能把它做大做强呢？”

“唐镇长，话是好说，你不知道这个茶叶产业发展之痛，首先没有效益，销路不畅，资金进不来，老百姓根本不买账；第二，堂山茶的炒制，这是一项传统技术，随着很多的茶农去世，基本上可以说失传了，这需要功夫的，不是一般人学个几天半月就能掌握的，俗话说茶质好坏七分种三分炒；第三，目前堂山镇政府的责任了，不作为，乱作为，对老百姓来说是一种祸害。”张耀华非常熟悉这个产业的情况，分析前两条敞开了心扉，第三条欲言又止，似有隐瞒。

唐一凡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自己才上班第一天，探听镇上过深问题也不好：“张镇长，你我都还年轻，我们不能跟前几任镇长一样，干等着退休不干事，那样老百姓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的。既然你有想法，我们就从这个茶叶产业入手，打响堂山镇振兴的第一炮，如何？”

不料，张耀华直接挥手拒绝：“算了吧还是，我也只是从你办公室没茶叶顺着说了个事，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你是不是有顾虑还是……”唐一凡压低了声音，从他的经验来看，这个张耀华绝对不是那种不想干事的人，一定是处于某些考虑。张耀华站起身来，略过了话题：“唐镇长，我想还是交接一下关于科教文卫方面的事情吧，马上就教师节了，你要去走访慰问，我推荐你去堂山中心校。”

这去哪所学校还要你推荐？这是镇上教育系统最大的门面，理应过去。唐一凡胸中有了一丝怒气，明显产生了抵触：“张镇长，这件事情还不需要你来操心吧，我想去哪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张耀华随即脸色舒缓，有些尴尬：“不是，我只是提议，这个堂山镇中心学校就在镇上，也是全镇最大的规模的学校，去那里是应该的。你刚来不了解情况，我提个醒嘛。”经过这么一解释，唐一凡才多少有了一点平和：“你不把心思放在你分管的农业，比如茶产业，而是想我该去哪所学校走访，有些多余吧。”

张耀华站起身来，把材料放到桌子上：“这是全镇三所学校的基本情况，最远的的是双水学校，还有初中生一百二十人，小学一百人，教师三十五名。”

唐一凡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张耀华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明确建议我去堂山镇中心小学，又把双水小学的材料放到我的桌子上，暗示什么呢？沉吟间，只听楼道里传来“哒哒”的高跟鞋擦地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刘薇，由于她的党政办公室在楼道西头，不知道张耀华此刻就在唐一凡的房间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张耀华立刻回到了沙发边，“唐镇长，这个堂山镇一共有四十五个村，每一个村子都有文化站，只不过条件很差，全镇……”

“哟啊，张镇长在这呢，我是不是先回去，过会再来……”只听刘薇轻笑一声，声音中凸显出了惊讶，张耀华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刘主任，我这跟唐镇长交接工作呢，汇报文化工作，这个文化啊真不好干……对了，你有事情你先说，我过会再来！”

刘薇马上打住了他，“别别，我不知道你在这，我先走，你们继续。”

张耀华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唐一凡桌前，拿着文件夹就走了：“我们也谈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下午区农业局还要来看基本农田保护，赶紧下村……对了，刘主任，你在这刚刚好，我用一下面包车。”刘薇答应一声：“你去找邹凯吧，他在镇办呢，下午恰好没人用车，不过要注意点，刹车片有些薄了，还没来的及修理。”

张耀华知会一声，走了。

唐一凡站起身来，迎了过去：“我们的刘主任真是全才，修车的事情也成了专业人士，佩服佩服。”

刘薇脸色一红，双手推了一下：“嗨，没办法，都是工作需要，回家男人都不想动我，说是一有一股汉子味……”唐一凡顿时僵化，这样露骨的话该怎么消化……

第24章 救场

“哎呦，忘了唐镇长还是小弟弟，这样的话不该说的昂，对了，不知道唐镇长有女朋友没有？”刘薇笑的花枝乱颤，时不时的招惹一下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青年，也是一种乐事。唐一凡面带尴尬，赶紧解释：“有了有了，谢谢刘主任的关心。”

刘薇扭扭屁股坐下了，低头看了一眼，一拍大腿：“你看我这脑子，刚才还想着给你捎几包茶叶的……”唐一凡呵呵一笑：“不碍事，我喜欢喝白开水，只是我们镇上这水，喝起来有些……”

刘薇一听就明白了，接话道：“你还喝锅炉房的水呢，我们镇上没人喝了，去一楼的传达室搬桶矿泉水吧，那是平揽产的，镇上锅炉房的水大伙只是用来洗脸。”说道锅炉房，唐一凡想到了那个眼神犀利的工人：“刘主任，咱们锅炉房师傅好像腿脚有些毛病，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他原来是我们镇上的一名公务员，农技站站长老冯，那年进山摔断了腿，在山里待了一宿，差点没了命，回来后，脑袋不大好使，宋书记照顾他，让他烧锅炉。”刘薇对情况很熟悉，立刻回复唐一凡的疑问。唐一凡没再问下去，总觉的师傅怪怪的。

刘薇坐了几分钟，才点明这次过来的原因：“你去唐山中心校的慰问品，我们党政办买好了，直接拉到了学校。对了，你的那辆桑塔纳汽车轮胎也修好了，我还让老孙仔细检查一遍，没有什么坏地方了，这是钥匙。”

说着递过了一把孤零零的车钥匙，看着简单钥匙，就知道桑塔纳的年岁了，唐一凡接了过来：“慰问品直接拉到了学校？这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可是让杜丽丽又去买了！”刘薇一听，脸色大变：“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看，今上午杜丽丽就出去采购了，赶紧打电话，看看杜丽丽买了没有？”唐一凡也惊慌了，镇上本来就财政紧缺，一共两千块钱的经费，买重复了谁来承担责任。刘薇拿起电话就给杜丽丽拨了过去，你看这事闹的，手机铃声响了三次，都显示无人接通，几分钟后，党政办的邹凯急匆匆的跑过来，拿着杜丽丽的手机：“刘主任，我听着杜丽丽手机响了好几次，一看是你的号码，我就给……”

“杜丽丽呢？”刘薇大叫不好，邹凯吓了一跳，这是咋了，“她……没见呀，一上午不在家了。”

“快进去找！这个闺女怎么回事，出门也不带手机，你去找……找到之后让她别再买去学校的物品了，我们买重复了！”刘薇声音颤抖，作为党政办主任，事前没有协调好，也是一种责任，最重要是多出来这些钱怎么处理，谁都不想压到自己头上。

唐一凡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刘主任，这事你看怨我……”话没说完，刘薇气冲冲的走了。

唐一凡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刚才张耀华过来的事情，从他的表情跟语气来看，张耀华不像是那种不干事的人，他也想搞大茶叶产业，但是顾虑太深；而他把双水学校的材料拿过来放到桌子上，见到刘薇之后又拿走，同时还要求自己去唐山镇中心校，这不是矛盾嘛；最重要一点，张耀华根本不分管教育，为什么还插手这件事，同时刘薇来了之后，他又改口汇报文化方面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双水学校存在猫腻？一个小小的偏远农村小学，能有什么幺蛾子？

十多分钟后，院子里传来了三轮摩托车的响声，唐一凡走到了窗台看了一眼，只见杜丽丽坐在三轮车的车匣中，满满一车的物品，杜丽丽跳下车，物品卸货司机就开走了。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刘薇的叫骂声，只听见她在训骂杜丽丽：“你别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呢？”

杜丽丽不知道原因，愣在原地，似乎要被吃了一般，傻傻的回答：“我忘拿了。”

“这些物品党政办已经买了，给你打电话让你别再买，手机怎么也打不通，这个责任在你，这些钱你自己垫上。”刘薇抱着膀子，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了杜丽丽，反观小姑娘，听到这句话，眼泪唰就下来了：“是唐镇长让我去买的，我才刚上班，还没发工资呢，我把生活费都垫上了。”

“我不管，在我们堂山，就是这个规矩，做错了事情自己负责人，没人跟在你后面擦屁股。”刘薇不依不饶，对着杜丽丽破口大骂。杜丽丽张了好几次嘴，仍旧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眼泪不停的滑落，看着院子里的各种文具，她这是挑选了一上午的功夫，可谓工作认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此刻，出去找寻她的邹凯等人也返回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就明白咋回事了，都愣在原地。

刘薇看到人越聚越多，更加发起了威风：“出门不带手机，你要是让人绑走了找谁去！这就是你的责任，我们镇上条例中有一条：要时刻保持通信畅通，单单这一条，就是你的全责……”正骂在兴头上，唐一凡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攥着一摞钱：“刘主任，人家小姑娘刚上班，还是个学生，不能这样。”

“你别护着她，她犯了错误，今上午还在全镇说你的坏话，我看呀直接跟区委组织部汇报，让她别再干这工作了。”刘薇甚至要踢了人家的饭碗，可谓威风八面。唐一凡走过去，跟刘薇交流片刻，“这样吧，这个责任在我，是我让她去的，这钱我出，我出！”

说完，把手里的一摞钱递给了正在哭泣的杜丽丽：“行了，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去学校了，要不人家都放学了。”刘薇一甩手，狠狠地瞪了杜丽丽一眼，骂咧咧的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她，发了工资从里面扣出来。”

看到刘薇走了，唐一凡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都散了吧。他走过去扶起杜丽丽：“就当我给孩子们带的礼物吧，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了……孙师傅，你帮忙装一下车，这是车钥匙！”说完，他就朝着一楼值班室喊了一声，孙师傅屁颠屁颠跑出来，接过了桑塔纳车钥匙就去开车。

杜丽丽眼里含泪，不肯收钱，唐一凡再三坚持，杜丽丽说了一句：“要不我们一人承担一半，你给我一千吧。”

唐一凡抓过她的手，把钱塞了进去：“行了，你还没有发工资，我起码工作七八年了，有点存货，这钱你就收着。”杜丽丽感激的回答：“等我发了工资，我就还给你。”唐一凡转身很潇洒的走了，回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杜丽丽跑上来说物品已经装完了，可以走了。党政办那边也过来人，说是给唐山镇的教办主任打了电话，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唐一凡招呼杜丽丽一块去，两个人便下了楼，经过介绍，教办主任名叫黄学友，同时也是中心学校校长。教办主任这个名词，曾经在中国流行过一段时间，归镇上任命，同时必须要经过区教育局同意，实行双重管理。到后来，这个机构的弊端不断暴露，他们大多听命于镇上，而对上级教育部门不听话，于是决定撤销教办主任，改为兼任，一般是中心学校校长兼任教办主任，这个中心学校校长就是教育局任命。

“欢迎唐镇长视察我们中心校，您的支持是我们工作的动力。”黄学友主动伸出了手，热情的攥着唐一凡的手来回摇晃，唐一凡仔细看了他一眼，此人年约五十多岁，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饱经烟酒的蹂躏，鼻梁上挂着黑框眼镜，从镜片厚度来看，度数不小，时间久了，两眼无神。

两眼无神的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分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唐一凡呵呵一笑：“教育工作本就重要，百年树人嘛，这恰好是教师节，应该去看望一下教师的。”

“多谢党委政府的关爱，我们虽然属于上级部门领导，这些年来一直离不开驻地镇政府的大力支持。”黄学友一方面点到了上级部门，说明诚意，另一方面恭维几句话。唐一凡主动拉开车门：“黄校长上车吧，我们现在就走。”

黄学友赶紧礼让：“领导先上车，这车门应该我来开的。”

礼让再三，众人上了车，整个车后备箱全部是文具，后座上也堆了一些，唐一凡转过头：“小杜，你别跟着了，车里坐不开了。”杜丽丽接到指令，点头返回上了楼。车上，黄学友介绍了学校总体状况，唐一凡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在思考张耀华的意图是啥。

第25章 谈话

当桑塔纳车驶出政府大院，院子里所有人都没有留意，这是政府工作中最不起眼的部分，唯独在角落里有一个人除外，他静静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车走远了，才叹了口气。

“黄校长，你介绍一下双水学校的情况吧。”正当黄学友喋喋不休的夸赞在他治理下，唐山镇中心学校如何变得高大上，唐一凡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把黄学友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黄学友咽了口唾沫，无法想象这个才过来两天的年轻人，怎么知道这么一所处于群山环抱中的不起眼的学校。他扶了扶眼镜框，强行压住了内心的慌乱：“那所学校，还可以吧，在校学生不是很多，教师三十多人吧。”

唐一凡点点头：“那好，我们直接去双水学校吧，党政办采购的那批物资已经给了堂山中心校，这一批就去偏远农村吧。”

还没等到黄学友回话，前面司机孙师傅插了一句：“唐镇长，你可能不知道，那边正在修着路呢，车子开不过去。”

“对对，修路，修路。”黄学友似乎摸到了稻草，立刻附和一句。唐一凡愣了一下，断定这里面有些情况，随即呵呵一笑：“修路的话……那好吧，山区小学硬件差些，在其他资源上，一定要有所倾斜。”

“双水学校的条件一点也不差，南方有个企业家来那里探亲，立刻捐了一个亿给双水，刚盖了新的教学楼和宿舍，一点不差。”黄学友听到唐一凡说双水条件艰苦，直接开口反驳，不能在教育上让领导看笑话。

唐一凡皱了眉头，投资这么大的一所学校，理应主动引领去视察，为什么会三番五次被阻拦呢？

“哦，竟然还有这件事，那这个企业家可够了不起的。”唐一凡附和了一句。黄学友又来吹了：“那是五年前，我陪同企业家去的，这个企业家名字叫窦飞，在南方开发房地产，老家是咱们双水的。不过呢，他的一家人都搬走了，这次回来是寻祖认亲的，当看到曾经上过学的学校如此破烂不堪，于是立刻捐了一个亿投资建校。”

五年前？那个时候自己还在李佛村任村长助理呢，所以没听说此事，唐一凡点点头：“那有空可要去看看了，作为当地政府，这样的事迹我们一定要多正面宣传报道，不能让人家寒心。”

黄学友没接话，因为他听到了司机老孙不自然的咳嗽声，孙师傅一个猛打方向盘，拐进了唐山镇中心学校，只见门口有一座大雕像，是放飞的白鸽和充满科技气息的望远镜和地球仪塑像。

门口有几位教师等候多时，看到车子驶进来，都迎了过去，唐一凡跟众人亲切握手，转过头来：“孙师傅，你帮忙把物品都卸下来吧。”

“唉，好嘞。”

第一步程序就是围绕着学校转了几圈，查看了教室、食堂和微机室，总体来说就是两个字：落后。

随后去了会议室，黄学友找了几个教师代表谈话，无非就是有没有困难，对以后工作有什么建议，对政府方面有什么要求。

黄学友先让唐一凡讲两句，怎么也是送过来了四千块钱的物品，唐一凡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各位老师们，不瞒大家，今下午来看看大家，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俗话说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可是我们这学校的现状呢？”

“我举一下例子，我看到学生们一个个蹲在地上，啃着湿冷的馒头，我内心是揪着的，这还是我们祖国的希望嘛？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的情景。”唐一凡动情的说道，对面好多的教师受到了感染，这个干部跟以前的不一样，他年轻，敢说话。

唐一凡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到处表态的人，起码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在堂山镇一天，我就想尽办法为大家服务，解决问题。”

唐一凡讲话很简短，但是字字句句真诚自信，对面好多教师都愣住了，会议室很安静。黄学友带头鼓掌，“那请这几位教师代表谈谈内心的想法吧。”

“唐镇长你好，我想说的就是我们学校门口摊贩的情况，每到放学时候，十几个摊贩堵在路上，既不卫生也不……”其中有个女性教师提出了不痛不痒的话。唐一凡没表态，而是说了一句：“我不想听这些没有味道的话，大家说一些有分量的意见，我不是那些走马观花的干部，是来真切听从群众呼声，为大家办实事的。”

听到唐一凡的回复，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黄学友眼看事情要坏，“唐镇长，大家都很好，学校也尽量为大家着想，没意见没意见，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教师点头，这些人都是从全校一百多个教师队伍中选出来的，自然很讲“政治”，唐一凡摇摇头，“教师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应该崇尚自由、真理，而且思想要开放，而不是被固封或者引导，你们的反应让我有些失望。”

这句话一出，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教师抬起头来，当看到黄学友的眼神后，又低了下去。唐一凡自然领会其中道道，转过身来：“黄校长，我想马上去双水学校，你去安排一下吧。”

黄学友明知道唐一凡会找理由支开他，早就想到了应对之法，旁边坐着教务处主任，可以让他代劳，没想到唐一凡提出来的竟然是去双水学校，这他自己可就决定不了：“去…去那干啥，那里修路。”

“没事，修路也可以步行过去嘛，你看我这穿的就是运动鞋。”唐一凡肯定的回答，非常强势，而且还挽起了裤腿特意让他看一眼。

黄学友脸色暗淡，不再像刚才那般喜笑颜开，心里骂了娘，你来慰问走走过场也就罢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竟然去双水学校，这还了的，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需要汇报镇上。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闷着头走了出去，似有心事，唐一凡目送他离开，双手一摊：“这下好了，我想大家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吧。”

一名年轻女性当即接收信息，笑着说：“唐镇长，俺们看出来来了，你跟那些当官的不一样，你是想干事的。我先提一点，你今天送过来的慰问品不少，说句实话，还不如折现呢。”

“哦，你这说法新鲜，第一次听说。”唐一凡来了兴致，这不会是开玩笑吧。

不料那名老师郑重的回答：“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可穷了，现金要比文具重要，别的不说，冬天取暖问题，锅炉房没煤炭，孩子们都冻伤了。这么多文具也用不过来，折成现金能拉不少煤呢。”

原来是这个考虑，唐一凡拿着本子认真记下来，“教育局不是拨经费吗，你们怎么还这样辛苦。”

“切，上级部门拨的经费都到了驻地镇政府账上然后下拨，镇上能给放十分之一就不错了，教办领导再剥削一层，真正用到学生身上的，剩不了几分钱。”又有几名教师发表了意见。唐一凡记好以后，“我刚来上班，有些情况不了解，这样吧，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保证所有上面拨付的资金都用到学生身上。”

“那得多长时间？”

唐一凡愣住了，此事办不办成还不一定，别说具体时间了，“我不打保证，不说空话，大家等待消息吧。”

此时，又有一个教师举了：“唐镇长，我也有问题。”

唐一凡翻了几页纸张，拿起笔：“你说！”

“我反应的工资问题，我们都是吃财政饭的，为什么要给我们拖工资，本来拖一个月，今年直接成了两个月，这不这个学到了九月，七月份的还没发，什么原因？”这名教师站起来，脸色难看，胸脯一开一合，十分激动。

唐一凡心里有些痛，这些人民教师得罪谁了，招谁惹谁了，竟然受到这种待遇。他沉默了，不想说话，今上午的党委会，宋道春还让他筹措三十万的资金填补漏洞，总不能实话跟教师们说吧，那样的话，这教师节不成了添堵节。

看到唐一凡沉默，又有人提出来了：“还有我们的乡镇补贴问题，全区其他乡镇都落实了，我们堂山位置最偏僻，教师们却没享受到，我听说只有镇政府的人员才有，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对面一排教师叽叽喳喳的议论，就像是拿着剪刀一点点的剥开政府的衣服，最后落得体无完肤，完全暴露在太阳下，让大家看看多么无耻。

“哎呦，你们谈的怎么样了？”黄学友手里攥着手机，推开门走进来，看到气氛不太对劲，问了一句。唐一凡苦笑一下：“没什么，跟教师们探讨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我是学中文的，当年毕业也差点成了老师。”

“哦，唐镇长是哪个学校的？”黄学友笑着问。

唐一凡回答：“江东大学，03级，中文系。”

第26章 杜丽丽请吃饭

黄学友听到唐一凡是江东大学正牌的高材生，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人才呀，怪不得才二十八岁就成为堂山镇镇长。对了，刚才我把你要去双水学校的事情安排了一下，那边的道路还没有通开，你看……”

唐一凡眯着眼笑了笑：“不是说了嘛，我穿的运动鞋，没问题的。”黄学友有了心理准备，抬手看了看表：“这个点恐怕师生们都放学了，要不改天吧。”

唐一凡站起身来，拍了拍老哥的肩膀，黄学友愣住了，这个年轻人啥意思？唐一凡爽快的说：“走喽，刚才跟教师代表交流一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那我就不去双水喽。”

黄学友听到前半句，心中纠结，刚才他们都跟领导谈了些啥呀，不会是我的坏话吧，但是听到后半句，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当务之急不去双水学校才是大事。

“唐镇长，不怕您笑话，我们有些教师代表个人的意见不能代表集体，还请您多多见谅。”黄学友圆了圆场，别再引起什么尖锐的矛盾就好。唐一凡眉毛上挑：“呵，没什么事，就是放学期间学校门口堵车，回去我就跟交警部门协商，解决这件事。”

黄学友刚刚还拧成一团的脸部瞬间乐开了花，双手合十：“多谢多谢领导，一看就是踏实为民服务的好干部。”

唐一凡迈开大步子，两条腿蹬蹬的走了出去，黄学友扎扎裤腰带，跟了上去：“唐镇长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吃饭，吃个便饭。”

“你们的经费很宽松吗？”唐一凡转过头来，立刻怼了一句。黄学友热脸贴冷屁股，懵逼了，“不是，再紧张……吃顿便饭还能吃穷了嘛。再者说了，您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物品，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算了吧，省下的钱，就给孩子们多拉几车煤炭吧。”唐一凡头也没回，径直下了楼。来到教学楼门口，孙师傅已经把车恰到好处的停在了正门口位置，只要迈出一步台阶便可以上车，这是多年机关司机的经验，黄学友甩开两条短腿，快速跑过去拉开了车门：“唐镇长一定慢走，一定慢走，有时间再来。”

唐一凡伸出头去：“那我走了……”

黄学友双手举过头顶，用力的挥手：“有些怠慢还请见谅，见谅。”看到车子驶出了学校门大院，黄学友转过身来，对视了一眼身后众位教师，搓搓手：“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唐镇长吗？即使没钱也要留？”

半晌没人说话，黄学友倒背着手走了，临走飘下一句话：“留下了，就能多争取经费，人家抬抬笔，咱们吃半年！”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嘀咕，恐怕不是“咱们吃半年”，而起你自己吃半年吧。

唐一凡抓着头顶的扶手，问了一句：“孙师傅，在镇上干了几年了？”孙师傅微笑的回答：“二十七年，十八岁就开车，那个时候开的是大翻斗。”唐一凡沉吟一下：“黄校长在堂山镇有几年了？”

听到这句话，孙师傅明显一呆，“唐镇长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唐一凡笑了笑：“没事，随便问问。”孙师傅点点头：“我跟他不是很熟，只是知道很多年前就来了，从一名很普通教师到副校长，再到校长。”两个人再没有说话，直接回了镇上，此时距离下班时间不多了，唐一凡回到办公室，坐立不安，七月份的工资没着落，教师们都意见很大，可是这三十万块钱，到底去哪筹措。

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三个小时，唐一凡去厕所的时候，看到党政办还亮着灯，瞅了一眼，只剩下杜丽丽坐在电脑前，趴着头忙些什么，唐一凡趴在门框问了一句：“小杜，你咋还没走呢？”杜丽丽精神过于集中，听到这句话哆嗦了一下，转过身来：“唐镇长，我在搜集党镇办这些年的文件，从中挑选出来关于科教文卫的，你刚刚接手，可能不是很熟悉，尽快上手。”

唐一凡顿时来了兴致，走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杜丽丽一下午时间已经建了三个文件夹，分别标注，可谓工作认真扎实。唐一凡笑了：“好了，别在这耗着了，明天再干活吧。早点回去吧，镇上乱，别太晚喽。”

杜丽丽听到这句关怀，内心一热，她站起身来，很扭捏的回答：“唐镇长，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哦，请吃饭？这个有意思，可是师出无名啊。”唐一凡笑了，很爽朗。杜丽丽脸色微红，有些害羞：“今天你替我解了围，我把你当大哥哥待，我要请你吃饭。”

原来是这件事情，唐一凡爽快的回答：“那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我让你去的，责任在我。”杜丽丽摇摇头否认：“昨天晚上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你知道嘛，昨晚我手里一直攥着木棍睡的觉。”

唐一凡哈哈大笑，这个学生有些意思，“这样吧，为了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我太鲁莽了，我请你吃饭吧。另一层意思就是……咱俩也算半个舍友，为了庆祝我乔迁新居。”杜丽丽被他的直爽感染，放弃了原先的羞涩，“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吧，谁让你比我工资高呢。”

唐一凡转身锁上了办公室门，跟杜丽丽出了镇政府大院，找到了一间小酒馆，点了两菜一汤，都是本地的特色菜，唐一凡指着其中一盘油炸小河虾说道：“在堂山就要吃这个菜，原生态的。咱们堂山山多，可是水也不少，什么鱼呀虾呀螃蟹呀，都是特色菜，来到这里就吃它喽。”

杜丽丽用筷子小心的夹起一个黄乎乎又有点红的河虾，用手轻轻的剥掉河虾前面的两只钳子，轻轻的放到嘴边咀嚼，唐一凡哈哈大笑：“这是小河虾，不是大虾，不用去掉它身前的钳子。反而钳子更加酥脆，口感更好，不信你试试。”

杜丽丽半信半疑，轻轻尝试一下，不住的点头称好吃，然后很兴奋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嘛，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像是政府官员。”唐一凡没在意，闷着头吃着盘里的扣肉，抹抹嘴：“那像啥？”

“像个有着江湖气息的……”杜丽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唐一凡笑了：“土匪？”

“不是不是，没那么坏，倒像个有着江湖侠气的浪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潇洒，而不是官员的内敛和城府。”杜丽丽初入社会，从印象中大院出来的干部都应该是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甚至是一开口就是：“这个……那个……怎么讲呢……”

唐一凡乐了：“你这种形容很特殊，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嗨，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是江东师范的，在未平校区，跟你的母校一墙之隔。”

唐一凡笑了：“你们学校美女好多呀，当时流传一句话：江大的才子师范的妹，财经的帅哥体大的胃。那个时候，我们四个学校交往很密切，经常可以参加联谊派对。”听着这些话，杜丽丽彻底放开了，放下了筷子，也不顾嘴唇上的油脂，眉飞色舞：“是呀是呀，我们宿舍一姐妹就是找的江大的男朋友，计算机系的，我看着那男的可木了，成天就是c语言、编程，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也这样，可逗了。”

唐一凡一挥手：“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我们中文的，那才叫才子，哪一个不是腹中诗书气自华。”

杜丽丽嘿嘿一笑：“我看你倒不像学中文的，没有那份优雅，倒像是学……”

“什么？”

“学畜牧兽医的，咔咔咔，哪个不听话，直接就拉出去剁了。”杜丽丽坏坏的表情，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比划。唐一凡么没想到这个女生如此搞笑：“那说的不像是畜牧兽医，倒像是个屠夫！”

“差不多吧，你有那种潜质。”杜丽丽完全没有刚才的矜持。唐一凡指了指盘子：“别光顾着说话了，菜没了。”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吃完了饭，唐一凡看了一眼表，九点十分，问了一句：“你还去办公室吗”

杜丽丽双手抄着口袋，在前面一跳一蹦：“你呢？”

“我不去了，这都九点多了，直接回宿舍了。”唐一凡望了一眼，整条街上黑乎乎的，连个像样的路灯也没有。杜丽丽索性也点头说回去睡觉，两个人恰好作伴，杜丽丽又发话了：“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成了镇长，是不是有关系啊？”

“呵，我要有关系，我能来这么个破乡镇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唐一凡叹了口气，有些无助。杜丽丽点头同意这种说法：“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几年后就可以离开了。而我签了三年合同，合同后还不知道要去哪，怎么才能熬到头呀。”

“你不是学的师范吗？怎么不去当老师？”唐一凡问了一句。杜丽丽幽幽的回答：“现在的大学生，哪能这么好找工作，我考了七个城市的教师，都没有过。看来这辈子注定跟教师这个行业无缘。”

第27章 深夜恐吓

听到杜丽丽的解释，唐一凡由衷的感到悲哀，现在的大学生远不如以前那种待遇，在九十年代包分配，一旦考上了大学无异于鲤鱼跳出了龙门，不说飞黄腾达，起码这辈子衣食无忧；到后来，大学生的含金量虽然少了一些，但还是很好找工作的，那个年代人才缺嘛，可如今，大学里流行了一句话，毕业即失业，这是多大的资源浪费。

“好好干吧，不要抱怨和自我放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唐一凡安慰了一句，杜丽丽语气深沉：“你看我转眼之间就二十五周岁了，一事无成，还要靠父母来救济，想想也是醉了。”

唐一凡静静地听着杜丽丽的概叹，这就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内心的彷徨，现在的培养模式，是不是要改一下，适才而教，依靠市场择业，而不是一个模型刻出来，能不能找到工作就看你的造化了。杜丽丽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唐镇长，我怎么感觉这个堂山镇政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怪怪的。”

“哦，怎么个怪法？说来听听。”

杜丽丽指了指唐一凡，撅起了嘴：“你真坏，你这么聪明的人能看不出来吗？我都能看出来。”唐一凡举手不承认：“我保证绝对没有看出问题来，你说吧。”

“你有没有发现，整个镇政府的人员全都很低迷消极，同时又放不开，生怕做错了事就要挨惩罚。”杜丽丽认真的回答。唐一凡笑了，这个小妮子，竟然把政府机关的通病都给看透了：“这不但是堂山镇，好多机关干部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那为什么会这样？”

唐一凡停住脚步，认真的说：“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情，去买了物品，忘记带手机就挨了一顿批。那下一次我再让你去干某件事，某件模棱两可、不能确定的事情，你还会这么积极吗？”杜丽丽肯定的回答：“你放心吧，越挫越勇，我下次还会积极乐观为你干活的。”

“你这句话有两个地方的问题，一，不是为我干活，而是为了政府，为了人民；二，你这么回答是因为我帮你解了围，试想今天没人帮你，并且因此扣了你两千块钱，你还会这样乐观积极吗？”唐一凡仔细的给他分析了一下，这个小妮子真是单纯，考虑问题全凭一股无知。

杜丽丽当时就闭嘴了，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她才开口：“也许吧，那样你再给我布置任务，我可能要拖一下，拖到下午去办，那样更保险。”

“是啊，这件事情拖到下午，其他事情呢？当你工作三年之后五年之后呢，是不是要拖到下一周再干？”唐一凡照此推论，杜丽丽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这样的事情是大概率的，也就是党政机关好多的工作人员消极怠工的缘故，公务员队伍中流行一句话：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

两个人话说间就回到了宿舍大院，这个宿舍大院有七八栋楼房，六栋已经卖给了政府工作人员，一栋成了单身宿舍或者是临时周转房。唐一凡推开大院的铁门，生怕让别人看到两个人结伴回来，留了个心机：“小杜，你先回去吧，我走走再回去。”

杜丽丽扭过头：“嗯，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饭。”

唐一凡挥挥手，去院子里溜几圈，当他走到后花园的时候，才知道这个院子面积不小，深秋时分，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有些晚了，他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望着皎洁的月光，突然想到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按照往常情况，他会跟赵琪一块回家吃团圆饭，赵东峰虽然就是那副德行，可是赵琪的妈妈人很不错，温柔大方，说话得体，最重要是的能够为他人考虑，而不像赵东峰那般自私跟不顾人感受。

假如自己顺利去了历城镇，这个中秋节会是多么温馨，多么圆满。可是造化弄人，一个月时间，从天之骄子成了搁浅河虾，能不能顺利走出堂山镇还是个问题，不会几个月之后，自己也跟前几任镇长那样倒下吧。

还有蔡权那边，也应该趁此机会登门拜访，按照传统，他都会去坐坐的，不论是谈谈心还是帮忙干点活，交流感情嘛。在官场混了这些年，唐一凡总结出了规律，其实领导们并不在乎给多少钱多少东西，在乎的是感情，长期以来养成的一种尊重。

两件事情，都成了残缺，跟当前的节日比较起来，有些伤心。

“站住！我们等你很久了！”突然，在后花园某个角落里，传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声音，唐一凡打了个激灵，他立刻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跑到了凉亭边的草丛中，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这个时候，又传来了一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你我有仇吗？”

唐一凡听着这声音好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好奇心瞬间提起，他从草丛后弯着腰寻向了发声源，当他靠近事发地，远远看到几个人影，大体情况是四五个人围住了一个。只听有人手里拿着棍子指着中间那人问道：“你是不是张耀华？”

张耀华？是副镇长张耀华！怪不得声音熟悉呢。

只听中间那人语气中有些激动：“我是堂山镇政府的张耀华，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

“嘿嘿，我们找的就是你，听说你小子最近又不太懂规矩，挺能昂。”有人阴阴的问了一句话，张耀华立刻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哪件事？谁让你们来的？”

“这你别管……告诉你，这是第一次警告，你小子要是再提什么养殖场，什么环海集团，可就不客气了。你的家在三号楼，你的女儿在三年级四班，我能提醒你的就这么多了。”其中那个拿着棍子的黑衣人又说了一句，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

养殖场？四海集团？这不是今天在党委会的提议嘛，难道有人阻止这个项目？还是哪个利益集团？

“那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了，告诉你们后面的主子，我张耀华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有本事冲我来，别拿家人说事。”张耀华朗声回答，隐去了刚开始的激动语气。唐一凡内心为他点赞，这个镇长果然有骨气，看着就挺正派的。

那群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张耀华是这种态度，几个人形成了围攻之势，剑拨弩张，虽然说张耀华身材魁梧，可是面对四个人的挑战，双拳难敌四手，肯定要吃亏的。唐一凡凝神静气，一旦场上出现战斗局面，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不料双方对峙片刻，领头那人桀桀笑道：“想死，没人拦你，我们今天过来只是警告，并不想惹事，你好自为之吧……自己的命不值钱，家里人呢？”

张耀华没有再说话，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旦嘴上逞能，定然会吃亏的，领头那人木棍一指：“兄弟们，走了。还是那句话，警告一次还不听话，第二次可就断一根胳膊喽。”几个人相继撤走，有些人朝张耀华狠狠地吐了口浓痰：“小子，想想那些镇长，死去的，伤了的……”

看到一行五个人出了后花园，唐一凡蹑手蹑脚跟在他们后面，这群人到底是谁，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拦住张耀华，阻拦养殖场项目的落地，而且还知道镇政府前几任镇长的事情。只见几个人钻进了一辆皮卡车，车厢里两人，其余三人站在后车厢，骂咧咧的走了。

唐一凡仔细辨认了一下车牌，妈的竟然是没有牌照，这群人什么来路？

当他再次返回宿舍大院的时候，张耀华已经走了，估计回家去了，通过对话可以听出来，张耀华内心可能知道这群人是谁派来的。

他们提到了前几任镇长，难道有什么秘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凡早早就来到了办公室，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是筹措三十万块钱，实在不行就要硬着头皮去找赵东峰了，道个歉认个错，毕竟抚养了二十多年嘛，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成了仇人。还有赵琪，虽然这个女人自带令人讨厌的富家女气质，还有跟唐一凡不般配的粗犷，这二十多年在一起的生活，多了一份依赖。

“唐镇长，你的邮包……”正当唐一凡准备实施思考了一晚的计划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唐一凡愣住了。邮包？我这才来两天多，谁给我寄的邮包，一想到昨晚张耀华被围堵的事情，唐一凡后背发凉，不会是恐吓邮件吧。

唐一凡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绿色的厢货车，工作人员正在清点送过来的物品。

第28章 断绝关系

快递能够发送到这个偏远山区的，也就只剩下邮政了，唐一凡下楼之后，工作人员从箱货车上丢下一个巨大的包裹，“唐一凡……”

唐一凡点头示意来了，工作人员递过一个单子：“在这签个字吧。”唐一凡愣住了，这是不是我的包裹，没人说要送东西给我，不会是寄错了吧，“稍等，这包裹要验收吗？”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真麻烦，转身难过了一把折纸刀，“看好了，这是名字，是不是跟你的一样？”唐一凡低头翻看了一下包裹，这字我不认识呀，“名字是我没错，可是字体。……”工作人员手起刀落，硕大的包裹袋应声而开，唐一凡瞅了一眼，顿时感觉天昏地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白色卫衣，这是前几天刚刚买的运动服，还没来得及穿，赵琪帮忙洗了。

“啥意思？是想给我寄点衣服过来？”唐一凡嘟囔一句，跟快递员交代几句，送走了他们，随手翻看包裹内的物品，不对呀，寄点衣物可以理解，怎么连我的平板电脑、手机还有照片等琐碎的物品都给邮寄过来了呢，看字体也不是赵琪的。完蛋了，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把关于我的所有东西都寄走了。

唐一凡痴痴的看着包裹内的半袖t恤，还有半裤，这些可都是夏天才穿的衣服，这个季节根本用不到，这一点更加断定了先前的想法，这是赵琪要跟我分手？想想那一晚上他跟赵东峰起了冲突，把赵东峰推倒在地，也算是冒失，一方面是那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二是那晚赵东峰喝醉了酒，主动挑衅。

“唐镇长，谁给你的寄的东西？嫂子吗？”只见杜丽丽背着双肩包，一身充满青春气息的打扮，从院外走了进来，看到唐一凡愣在包裹前，问了一句。唐一凡思绪万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什么嫂子，没有！”

“哦，对不起，还以为嫂子呢，嘻嘻。”杜丽丽欢快的回答。

唐一凡瞅了一眼，上班的人越来越多，赶紧走吧。他把包裹拖到了破桑塔纳车车前，杜丽丽跑过来帮忙，把包裹扔到了后排座位上，唐一凡迈开腿，一句不吭的上了楼。坐在桌前，唐一凡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这可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啊，这个赵琪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不行，一定是赵东峰在中间说了些什么，才让赵琪死了心。

“咚咚咚”唐一凡抬起头来，看到是杜丽丽走了进来，恢复了一些心智，只见小妮子手里提着几个水煎包，还有一小袋咸菜：“我猜你就没吃饭，刚才多买了一些，谢谢你昨天晚上的请客。”唐一凡挤出了一丝苦笑：“放桌上吧。”

杜丽丽没有马上走：“唐镇长，今天有安排吗？”

“……哦，暂时没有，你去忙吧，有的话我喊你。”唐一凡兴致不高，刚才的包裹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杜丽丽悻悻的转身离开了。过了半个小时，唐一凡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是赵琪被蒙蔽，他要亲自去谈谈，或者是赵琪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把个人物品寄过来方便使用。

本来性格有些执拗的唐一凡，此刻也不再拿架子，找到原先的手机，给赵琪拨了过去，“嗡嗡嗡”的盲音响完，传来了“无人接听”，才把唐一凡拉回了现实，这些物品就是意味着分手，把东西都拿走，断交！

唐一凡站在窗前，看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神情落寞，他低头看看表，九点三十分，这个张耀华怎么才来上班？

一想到昨天晚上在宿舍大院看到那一幕，唐一凡赶紧的洗了把脸，把那些家庭琐碎事情都忘记吧，能够办出如此冷血的事情，只能说很符和赵家的风格！

张耀华还没有坐热，唐一凡就进了门，手里抱着一摞材料：“张镇长，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再探讨一些……”说着话，就把办公室门随手掩了过去，张耀华一脸的惊讶，镇长主动找副镇长汇报工作？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赶紧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哎呦，这可如何是好，你喊我一声就行。”

唐一凡顺势坐到了沙发上，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太对？”

“哦，昨晚孩子发烧，我半夜把他送到了医院，折腾了一宿，没睡好。”张耀华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脏可是够大的。唐一凡笑了笑，翘着二郎腿：“我是真有事情求你的，昨天我去了堂山镇中心学校，跟教师们座谈，他们反映了一些问题。”

张耀华正在泡茶的动作瞬间停顿了，唐一凡继续说道：“教师反映工资拖欠，还有乡镇补贴无法落实，我看是大事呀。”

听到这句话，张耀华又开始了泡茶动作，很快“嘟嘟”冒着热气的茶水端到了唐一凡面前：“喝茶，唐镇长……”唐一凡双手扶了一下表示礼貌，愁眉苦脸：“你是镇上的老人，你可要帮我呀。”

张耀华表情有些痛苦，这个唐一凡一大早钻进我的办公室，让别人看见可不好，谁都知道宋道春跟来的每一位镇长都尿不到一壶，“唐镇长，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解决，镇上就这么个情况，大家都习惯了，每个月都在想着如何筹集资金。”

“那不行，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们不为别人，就为那些辛苦奋斗的教师们，也要给人家按时发出工资。”唐一凡耍起了无赖，赖着不走，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张耀华坐立不安，你就别在我办公室了，大院里好多人的眼光都盯着这里呢。

胡乱的聊了几句，张耀华更加沉不住气了，“这样吧，我还有一个法子，只好先告诉你了，本来还想留着轮到我筹集资金的时候用。”

唐一凡眼睛放光，站了起来：“快点，什么办法？”

张耀华拉开了办公室抽屉，掏出了一份材料：“这是今年的小麦补贴，还没有到账，本来我自己用的，只好先拿给你了。”

第29章 要钱

张耀华又加了一句：“你拿着去找财政局农业科，问题不大。”唐一凡接了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多少钱？”

“三四十万吧。”张耀华那个心痛，这个法子酝酿很长时间了，本想自己借用的，只好忍痛割爱了，谁让这个年轻人赖在办公室不走呢。唐一凡右手抓起来一拍，“这个补贴不是发给种粮食的农民吗？怎么扣留发工资？”

“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们堂山镇什么时候这么较真过。”

唐一凡沉吟，这可是挪用补贴款，罪过很大的，“上面要是过来调查，我们怎么办？”

张耀华推了他了一下：“我的镇长，你别单纯了，先把窟窿补上，其他的再去筹集呗，又不是说不发给老百姓。再者说了，我们镇上种粮食的哪有这么多人。”唐一凡眨眨眼，倒问一句：“你是说……虚报了数字，骗取国家补贴？”

张耀华脸都紫了，大家都这么操作，碰上一个啥也不懂的镇长，也算是醉了，知道就行了，非要说出来。唐一凡假装害怕，不肯走，张耀华再次催了一下，说是国土局要下来巡查，去陪同，唐一凡才点点头，临走前又转过身来，压低了嗓子：“张镇长，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听到“昨天晚上”几个字，张耀华明显身体颤抖，脸色苍白：“我…没…没去哪，在家呢。”

“哦，那就是我认错了人，九点多我从外面来，看到你从后花园那边进了三号楼，你家里住三号楼？”唐一凡认真的询问一句，张耀华反应过来了，原来没有看到后花园发生的一幕，脸色舒展：“哦，你说的是那个点啊，我去后花园逛了几圈，散散步。”

唐一凡点点头：“怪不得呢，没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说不定去找你喝茶。”

“好好……随时欢迎。”张耀华这就去拿衣架上的外套，着急出门的样子。唐一凡拉开房门，果然看到走廊尽头的厕所旁有个人影，看到唐一凡出来，嗖一下闪进厕所，唐一凡朗声埋怨：“你哪来的这么多破事，让你去下村转转文化大院你也没工夫，明天吧。”

张耀华没吱声，听到唐一凡走远了，才夹着包匆匆下了楼。

关上门，唐一凡盯着刚才从张耀华那里拿过来的材料，翻看几眼。靠，管它虚假不虚假，只要能够要得了钱来，把大家的工资都发下去再说，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政府大院每个人对工资拖延一事如此不上心？真是搞不懂，这个院子里每个人都怪怪的。

唐一凡翻看一下日历，明天就是周六，今天一定要赶到城里找财政局要钱，凭借当年跟在蔡权身边混的脸熟，连张耀华都能要出来的钱，自己肯定没问题。他拿起外套，走到临近的办公室，“刘主任，我出去一趟了。”

刘薇低头趴在桌子上，手里攥着计算器，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听到唐一凡的声音，站起身来，双手举在胸前一晃一晃，配合着略有下垂的肉团，凭感觉胸前是真材实料，质地松软，走过来面如桃花：“唐镇长这是去哪呀？”

靠，镇长出门也要被问去那里？这是唐山镇规矩？唐一凡咧咧嘴：“怎么？还要请假吗？”

刘薇被怼了一句，脸色一点不慌张，见多识广嘛，“哪里哪里，我怕过会有人找，或者是宋书记问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唐一凡怒了克制内心的愤怒，宋书记、宋书记，这个政府是宋道春一人开的，其他人都是被雇佣的员工嘛。

唐一凡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回趟家，前几天走得急，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拿，明天不是周末了嘛。”

没想到刘薇听了这句话，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是笑唐一凡脱岗，而是笑他不知道乡镇部门根本没有周末的，“唐镇长，我从来到堂山这三年，就没有歇过一次完整的周末，这里不跟区直部门一样，我们的工作很特殊，需要时刻准备去一线救险。”

“……那行，我明天再赶回来。”唐一凡犹豫一下，说道。刘薇再次加了一句话：“唐镇长，刚才大家还在议论，我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呀？这个月可靠你了。”

唐一凡嘿嘿一笑：“刘主任这样的人，是靠工资活着的人嘛。”

“你什么意思？我不靠工资去喝西北风嘛？”刘薇加重了语气，毕竟当着党政办这么多人的面，威严不能丢。唐一凡爽朗的大笑：“明明可以靠脸，非要靠工资！”说完这句话，轻飘飘的走下楼梯，刘薇想了很久这句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一定是夸我！不就是老娘长的漂亮一点嘛。

唐一凡把斜肩包扔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一拧钥匙，右手挂到倒挡，油门一踩，蹭一下窜了出去，潇洒的别到一档上，就出了政府大院。桑塔纳似乎找到了知音，在路上跑得很欢畅，不到一个小时就进了昌西区城里，唐一凡随手拿起电话，怎么也要找个熟人打探点消息，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仇人不仇人，给马思思拨了过去，那边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

唐一凡嘴里吐出了一个脏字，把手机丢到了座位上，他一扭方向盘，车子拐进了财政局大院，短短一个月，这进财政局大院的心情截然不同，连保安都不热情了，只是微微点点头，唐一凡就跑上三楼，直奔财政局长办公室。

“喂，你是干什么的？”隔壁有人听到脚步声，跑出来问了一句。唐一凡转过头来，立刻满脸的堆笑：“孟主任，我是小唐，我想找毕局长有点事。”

“小唐？你怎么来了？”孟刚有些吃惊，问了一句。唐一凡顺手拿起了材料：“嗨，我们堂山镇穷啊，老百姓的补贴还没发放呢，这不想走走后门，找毕局长给批了。”

孟刚看了一眼，“就这点钱啊，你跑着去找毕局长干什么，来来，快进来！”

第30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嘿嘿，你看，我不是想找领导汇报一下工作嘛。”唐一凡露出了无耻的谄媚，孟刚瞧了瞧局长办公室，用力把他推走了：“走走……刚才局长还在发脾气，先去我的办公室坐坐。”一想也是，毕思明是区里的红人，为了凸显财政局的地位，高人一等，区里巧妙的把他又任命为政协副主席，官至副县，怎么能随便见人呢。

这就是官场的讽刺，你说连一个镇长都不能随便见的人，若一个普通老百姓过来找他，会见到吗？恐怕连一楼保安大叔那里都过不了吧。

“小唐呀，你最近怎么样啊？”孟刚以前跟在毕思明身后，他跟在蔡权身后，都是为领导服务的，见面时间久了，领导成了好朋友，底下服务的秘书、司机也成了好朋友。唐一凡跟他认识很久，也挺随意，一屁股蹲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还能说些什么呢，三年四个镇长倒下了，在那里，镇长就是个魔咒，绝对活不过一年。”

孟刚摇摇头，这些事情在区里都不是秘密，“好好干吧，你还年轻，那些镇长也不全是外部原因，自身问题也不少。”

“老哥，我这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老百姓申请补贴款的，一想到你在这我就热乎着呢。”唐一凡说了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可见也是有些心机。孟刚忒一下笑了：“得了吧，你刚才径直就去了毕局长的房间，也不先来看看哥。”

小心思被揭穿，唐一凡乐呵呵的说道：“老哥，就凭咱俩感情，你也要帮我啊。就几十万块钱，毕局长动动笔的事情,可对于我们堂山来说，是一大笔钱。”

话说到份上，孟刚站起身来，拿着材料走了，“你放心，这个忙我还是要帮的，无奈论如何也要顾及兄弟们感情。”

这是近大半个月来，唐一凡唯一感觉心热的时刻，要在官场混，这些个人感情少不得，很多工作上的事情也要看个人情分，无形中，公家的事和个人的事情就分不开了，那些徇私在所难免。大约过了十分钟，孟刚回来了，唐一凡站起来高兴的询问：“孟主任，签字了吗？”

孟刚脸色难看，把材料丢到桌子上：“毕局长也很为难，你要理解。区里换了领导，说是三十万以上的支出，必须要党政一把手签字。”

唐一凡内心集聚的怒火蹭一下窜了上来，“这是上级拨付的农业补贴，以前的时候我们镇的副镇长过来就能拿走钱，今天倒还费事了，怎么能够提高办事效率。”孟刚双手按着唐一凡的双肩：“先别冲动，年轻人火气大，你要理解，此一时彼一时嘛。”

“不行，我去找毕局长亲自谈谈，这个钱我今天一定要拿走，明天就是周末了，你们都不上班，镇上还指望这笔钱呢。”唐一凡不肯妥协，以前他是蔡权秘书，走到哪都是一路绿灯，今天这点事情倒还费事了，孟刚看到无法说服他，又发自内心的想帮帮他，一旦唐一凡贸然冲进财政局长办公室，一不留神跟局长闹了起来，影响可是够坏的。他趴在唐一凡耳边，细声说道：“区里换了一二把手，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规定嘛。”

“现在全国都在简政放权，提高办事效率，那也不能相悖而行。”唐一凡愤愤不平。

孟刚拍拍他的肩膀：“你在机关混这么多年了，这点事情参不透？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来的区领导势必要换掉财政局这样的内务部门，毕局长正在烦着呢。”话说到这份上，唐一凡也就认怂了，他说的一点没错，这个财政局是区里的钱袋子，是最了解资金动向的人，领导怎么能把钱袋子放到不放心的人手中。

唐一凡拾起材料，看了一眼，上面写一行字：同意发放，请邓区长审批。后面是毕思明的签字。

看来这个毕局长也算是尽了人情，只不过不能违背新规定。他拿着材料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跟孟刚道个歉：“老哥，多谢你的帮忙。”孟刚无奈的挥挥手：“理解万岁，理解万岁，说不定你下次再来找老哥，我就不在这个办公室了。”

唐一凡沉吟，也是，区里想换了财政局长，那新来的财政局长势必会换掉办公室主任，这是连锁反应，也是官场定律。

走出了财政局大楼，唐一凡一摸口袋想给马思思打电话，手机呢？他快步跑到车上，在副驾驶座位上看到了，捡起来一看，一个未接来电，正是马思思，就在上午给她拨打时间不久回复的。仇家归仇家，求人办事不能太讲究，权当是为了镇上发展，他给马思思拨了回去，很快，马思思的声音传了出来：“唐镇长，我的大镇长，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唐一凡从后视镜捋了捋头发，“想你了呗……”

“切，说什么话，昧着良心，你不挤兑我就算不错了。”马思思笑着说。唐一凡一本正经：“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有事情找你。”

“找我？还有什么事情能找到我。”

唐一凡内心五味杂陈，就在一个月前，她是区委副书记秘书，而我是区委书记秘书，还真不是吹的，这号人看不上。而如今，世道变迁，人家是区长秘书，自己成了最偏远乡镇的镇长，内忧外患，困局丛生，他苦笑一声：“唐山镇的情况你也了解，老百姓穷呀，有一笔农业补贴款迟迟不到位，我问了财政局那边，毕局长也签字了，不过最终还需要邓区长点头。”

马思思没了动静，估计是在权衡利弊，半晌，她回话了：“……邓区长现在可能不方便，办公室里有客人。”

唐一凡咽了口唾沫，真是虎落平阳，早就预料会这样，语气深沉：“那好吧，就当我没说。”

“别急呀，你还是老毛病……你先过来吧，等客人一走，我立刻去汇报，一定尽量帮你，这总行了吧。”马思思紧急喊住了要挂电话的唐一凡。唐一凡调皮的开了句玩笑：“多谢马大秘书，滴水之恩，小弟一辈子不忘。”

“行了，少贫嘴，过来再说吧。”马思思挂断了电话。

第31章 区长爆发

唐一凡瞬间感觉到了温暖，蔡权跟邓小曼的矛盾，随着蔡权离开，邓小曼顺利上位，可能会日渐弱化吧。他跟马思思虽然互相挤兑，也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唐一凡一脚油门就顺着沿河路跑去了区委区政府大院，自从上次组织部找他谈话离开这里，唐一凡就没来过。当他把车停在院子里，刚要下车的时候，突然小心脏跳了一下，有条神经绷紧了。

他竟然看到了那辆六成新的帕萨特，就是唐山镇党委书记宋道春的专车，安静停靠在区政府大楼前，他怎么来了？唐一凡又缩回了车内，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等待马思思的召唤。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只见宋道春手里提着公文包，一件呢子茄克，雪白衬衣外加领带，一出楼宇门，小风一吹，他便用手捏着茄克防止领带飘起来，笑容满面，看来心情不错。

孙师傅从前排跑了下来，打开车门，把手扶到车门框上沿，宋道春坐了进去，车子一阵轻微哆嗦，帕萨特就出了大院。

“嗡嗡”手边的震动传来，唐一凡低头一看，是马思思，一种不详的预感涌来，怎么会这么巧，前面宋道春刚走，后面立刻打电话让上楼。

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邓小曼刚刚接见的客人就是宋道春！这两个人怎么会联络到一块？宋道春曾经多次试图跟蔡权套近乎，都被蔡权挡了回去，而邓小曼刚成为区长就来攀关系，这个节点是很敏感的，领导一般不轻易单独接见某个人。

可能只有一个，邓小曼任职副书记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不一般。唐一凡手里提着包，加快了脚步，蹬蹬蹬跑到了三楼，找到马思思的办公室，“马秘书，搬到这里来，环境要比原来的好了很多。”

马思思正在等他，不是坐着而是站着，有些坐立不安，她听到唐一凡的话，立刻转身：“你进去吧，我刚跟邓区长汇报了，她有些情绪……你进去后跟她说几句软话，女人都一样，感性嘛。”

唐一凡想询问是不是宋道春刚走，转念一想，打听这种小道消息，是秘书的大忌，他不能这么不职业。

“那我去了……”唐一凡细声说道。

说句实在话，这个时候唐一凡内心还是有些发怵的，前几天气冲冲的说了马思思一顿，恰好被邓小曼听到，这又来求人家办事，底气不足。

靠，我这是公事，这是上面拨付的补贴款，本就应该拨给镇上，弄的跟求她办私事一般，害怕啥！唐一凡这么一壮胆，抬手敲门。

“咚咚”两声，里面没动静。

“咚咚咚”三声，里面传出了“请进”的的声音。唐一凡硬着头皮推开了门，邓小曼伏案批阅文件，似乎没有看到他。

那就等着吧，人家怎么也要拿拿架子嘛。又过了五六分钟，唐一凡忍不住开口了：“邓区长……”

邓小曼抬头看了一眼，合上笔帽，冷冰冰的回答：“有事吗？”

唐一凡走近一步，递过了材料：“我们唐山镇有一笔补贴款，一直还在区里的账上，我想把它领回去，马上就过冬了，老百姓等着买些煤炭。”

邓小曼冷脸看了一眼日历，“这才几月，还没入冬呢。”

“山区冷的早，老百姓生活困难。这笔钱对区里来说不多，对老百姓来说……用处不小。”唐一凡把所有原因都推到百姓身上，这个理由恰当。邓小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区里没钱，最近几个月的投资太大，缺口不小。”

“可是这是专款，不能挪用的。”唐一凡辩解一句。邓小曼不以为然，摆摆手：“出去吧，这钱晚几天再发。”

唐一凡强忍着怒火，平静的心情回答：“邓区长，我们……不能把个人恩怨掺杂到工作中，那样会失去公平的。我向您道歉，以前不应该说那些话……”

“我怎么了？你这是在质问我嘛！不错，常委会上是我主张把你派到唐山镇的，怎么？你有意见吗？”邓小曼气势不减，可唐一凡抬头看她的脸时，分明眼中透露着一种玩弄和嘲讽，似乎高高的踩着唐一凡的头，大声的怒吼：“怎么，还不屈服？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中了，小子！”

唐一凡强行压住胸中波涛，语气有些激动：“那年你跟蔡书记的事情，明明是孔……”

“住口！你给我闭嘴！”邓小曼没有了那份嘲弄，而成了瞬间的暴怒，她不愿再听到关于当年跟蔡权干仗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一个字！唐一凡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犹如狂躁病人，蛮横不讲理。

这个时候，马思思听着不对劲，冲了进来，邓小曼双手掐腰，嘴里吹着气：“马思思，你什么人也放进来！他是个什么东西！”

唐一凡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刚想爆发，被马思思拼命推了出去，歇斯底里：“快走！你快点走！”

唐一凡转过头来，大声的嚷着：“有权力就了不起？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邓小曼追了出来，在楼道里破口大骂：“保安呢，把他推出去！报警，报警……”

简直不可理喻，这样的事情还报警，马思思径直把他推倒了一楼，劝了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懂吗！”

唐一凡甩开了她的手：“你别管我！什么东西！”

马思思一脸委屈，然而并没有爆发，挥手让他快走：“你听我的，你快点走，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完了！”

唐一凡嘴上不饶人，“妈的，我这个样子跟完蛋了有什么区别！”马思思是真的着急了，她一脸的悲伤，似乎有了哀求的语气：“你快点走吧，别逞一时之能，你会后悔的！”

突然间的表情与关怀，让唐一凡有了一丝冷静，这个女人貌似不那么讨厌了，他转身走了大楼。

老天对我如此残忍，真是喝水都塞牙。事业不顺，邓一曼在气急败坏之时终于承认是她被在背后捣鬼，常委会上提议把自己发配到堂山镇，这个阴毒的女人，她是区长，自己是镇长，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后受她欺负的日子还早着呢；感情不顺，跟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赵琪，狠心弃我而去！

第32章 筹备组

唐一凡拧了三次钥匙，发动机只是发出痛苦的嗡嗡声，并未发动，他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骂了娘！

破桑塔纳沿着昌西区中心路走到尽头，是成排的新建别墅，小区名为“秀山丽景花园”，这个小区的单价早就突破了一万元一平。

赵东峰的家就在小区东北方向，后面是图秀山，前面是镜泊湖，作为昌西区前五名的民营企业老总，这个住所对得起身份。唐一凡的破桑塔纳跟小区的环境不适应，门口保安再三核对身份才予以放行。

唐一凡围着独栋别墅转了三圈，仍然没有勇气摁下按钮。从内心深处来讲，赵东峰虽然脾气暴躁，可是从小扶养长大，也说不上啥，那晚把他推到在地，也算自己不对，不如上门认个错吧。

“叮……”唐一凡鼓足勇气摁响了门铃。门口的通信系统是可视的，从里面一定会看到门口，唐一凡努力摆出了一副认错态度。

一分钟后，门铃响完了，大门仍旧没有打开，唐一凡抬起手想再次按下去，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了，因为别墅里不会无人的，保姆张妈一直都在，没有开门也意味着得到了主人的命令。

唐一凡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只能独自舔舐伤口，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车上，慢腾腾的开车出了别墅区。

这是人生遭遇的最大困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何破局？他也没有太多办法。

到达堂山镇的时候，已经有了忽明忽暗的灯光从农家照射出来，天黑的越来越早，这才六点半。唐一凡把车开进院子，停靠在楼前，在车里待了很久才下车，有气无力的拉开后备箱找到随身物品，一转身吓了一跳，一双亮乎乎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吓死我了，老冯……”唐一凡惊呼一声。老冯拖拉着残腿出来，面无表情的问道：“唐镇长吃饭了吗？我这里有热水。”

唐一凡摆摆手：“谢谢，我吃过了。”

“唉，那没事了。我是这里看门的，谁要进来，我可得盯紧喽。”老冯似乎向领导表态，唐一凡点点头，也没在跟他唠叨，就上了楼。

听到脚步声，杜丽丽从党政办跑了出来，兴奋的说道：“唐镇长，我猜你肯定回来，我买了方便面，去给你拿。”

唐一凡心情很糟，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我不饿……”

杜丽丽一直跟到了办公室，主动打开热水壶给他泡面，唐一凡只想一个人静静，语气僵硬的说道：“我说过了我不饿，你没听见吗？”

这个时候，杜丽丽才反应过来唐一凡是真的烦了，脸上立刻挂不住了，吞吞吐吐的回答：“那好，我……走了……”

扭身跑了出去。

深夜，唐一凡无法入眠，翻来覆去思考目前的困境，区里领导是得罪了，镇上也打不开局面，明天就是筹集资金的最后期限，这三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就是去卖血也要有时间的，反正用尽全身解数也无法筹措。

不知道几点睡着的，反正不到五点就醒了，今天是周六，按照镇办要求，有事的加班，没事的可以轮休一天。

唐一凡刚来到镇上，也没什么事情，那去办公室吧，宿舍里更无聊，连一台电脑也没有。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整栋楼没几个人，唐一凡刚想开车出去转转，杜丽丽又来了。

“唐镇长，这是我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文件，关于科教文卫方面的，便于你快速的适应工作。”只见杜丽丽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走进来，唐一凡接了过来，只见这一大摞中有镇办拟定的，也有区里下发的，“放这吧，谢谢。”

杜丽丽昨天晚上受到了冷眼，心里不舒服，提不起兴致，只是点点头，就走了。闲来无事，唐一凡翻看几眼文件，不一会，一个红头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件是这样的标头：关于重建双水学校领导小组的决定。

双水学校重建？不会是黄学友嘴中说的那个南方商人衣锦还乡并且捐献一个亿建设的学校吧。

唐一凡仔细看了起来，内容是这样的：海港集团董事局主席吴明远先生定向捐资一亿元人民币，重新规划建设双水学校，为了使资金全部用到建设中，各单位要坚持专项审批、专项跟紧、专项服务，以使全体社会人士的爱心得到最大传承。

领导小组名单：组长宋道春副组长：黄学友、李伟……

唐一凡皱紧眉头，长期在区委办公室工作，对拟订文件的程序很熟悉，这个组长本应该是镇长，而宋道春是书记，不应亲自插手具体事务，而镇长却没有进入名单，可见其霸道。

突然间，唐一凡想到了张耀华那天的暗示，还有黄学友的紧张，这个学校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这么一大笔钱，对于早就财政枯竭的堂山镇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肯定要虎视眈眈。

想到这，他把文件放好，计上心来，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小杜，你今天有没有事？”唐一凡走到党政办门口，看到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爽快的询问。

杜丽丽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唐一凡啥意思，“没有，暂时没有……”

“走，我们出去一趟，要换上运动鞋。”

杜丽丽愣住了，这是要去哪，还要换上运动鞋？

唐一凡咧嘴笑笑：“怎么，我们去爬山还不行吗？来到堂山镇就要去爬东州市最高峰龙堂山，红叶满山遍野，秋水长天一色，还有东州市最大的水库双浪湖。”

杜丽丽有些激动，能够单独跟唐一凡相处已经是很大满足，何况还要去爬山，这么刺激的活动。

“唐镇长，这……不太好吧，我……”杜丽丽虽然内心很激动，可是嘴上还要有些矜持。唐一凡嘴角上扬，“你害怕什么，我能吃了你呀。”

杜丽丽屁颠屁颠去了办公室里间寻找运动衣，唐一凡则回去找了一些相机之类的设备。

第33章 霸道保安

两人集合，唐一凡拿着破桑塔纳车钥匙下了楼，杜丽丽还在忙着涂抹防晒霜之类的东西，唐一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小妮子，真是个实心肠，这都入秋时节了，还用得着那些东西？

车子拐出了大院，直接奔向了双水那条路，杜丽丽趴在车窗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那条河是什么河？怎么这么清澈！”

“双浪河，上游是双浪湖，可惜这么好的水源地，没有好好开发。那个湖是江东省前三名的湖泊，当年号称六百里双浪湖，如今面积逐渐缩小，可惜吆。”唐一凡一边开车，一边感叹。

眼看那天见过的收费站映入眼帘，唐一凡下意识的降了速，他是亲眼看见过，一辆小货车被拦截，车头撕裂，车主遭到殴打的。

果然，还有几十米位置，一条栏杆从天而降，横在了路面。

嘿，唐一凡伸出头，用力问了一句：“干啥？”

简单的两间破屋子，老头依然躺在睡椅上，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刚刚竖起来的木牌，上面写着：小型车辆，10元；小货车，20元；货车，50元。

唐一凡不想交钱，他用力按了几下喇叭，以示抗议。这一按不要紧，立刻就惹祸了，屋子里冲出了几个壮汉，手拿木棍，气势汹汹冲了出来。

唐一凡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后面的杜丽丽早就脸色蜡黄，想跑都腿脚不听使唤。

唐一凡赶紧拉开车门快速下车，这是有实战经验的，一旦被堵在车内，空间狭小，空有一身武力也是徒劳。

不料，几个人走过来看了一眼，对视几眼，便停住了脚步，鼻孔出气：“镇上的车？”

唐一凡双手不自然抖动，做出随时迎战的准备，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

对方又看了几眼，确认是镇政府的车，一挥手：“放行！”

老头点点头，手指一动，栏杆又升了起来，那伙人返回了破屋子，唐一凡明白咋回事了，认车不认人，翻身上车，走了。

“唐镇长，这群人是谁呀？好像要打人呢！”杜丽丽惊魂未定，声音颤抖。唐一凡潇洒的回了一句：“这群人挺有眼力价，得亏放行，要不然就完蛋了。”

杜丽丽不相信，这一群汉子，怎么也有一米八，虽然唐一凡个子不矮，可是稍显瘦弱，又加上对方人多，能干的过嘛。

“你知道吗，我刚才差点跑出去给他们送钱。”杜丽丽幽幽的回答，不就十块钱嘛，犯不上。

唐一凡并没有放在心上，顺着上次被手扶拖拉机运过来的路线，去了原双水乡驻地，双水学校一定会在那里。

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道路就堵了，几台挖掘机正在施工，黄学友说的真是没错，不过他从路边残留的煤渣和矿渣来看，这条路是一条重要的矿产运输路线。

“好了，下车吧。”唐一凡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车子停好，扭过身说道。杜丽丽张望四周，这里荒山野岭，去哪爬山，走那条路？

杜丽丽一脸的不情愿，下车后愁容满面：“怎么走哇？”

唐一凡拉开后备箱，换上了户外装备，修长的身材配上俊朗面孔，还有唐一凡换衣服时候露出的一块块胸肌，杜丽丽有些眯瞪。

“走啦……”唐一凡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杜丽丽失魂落魄，有些失态，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顺着田间小路走了一段时间，杜丽丽哪里受过这种苦，双腿像是灌了铅，体力不支，唐一凡没办法，生拉硬拽才让她没掉队。

“唐镇长，我不行了，要不我在这等你，你自己爬吧。”杜丽丽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唐一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排高楼，非常醒目，有些亮眼，心里有数了，那肯定就是双水学校。

唐一凡装作很可惜的模样，“都到这里了，你不去太浪费了，走吧。”

杜丽丽双腮绯红，坐在地上都有些瘫了，唐一凡又说了她几句，没什么用，腿脚不听使唤嘛。

“那好，你在这等着我，我自己爬上去，哪里也别跑，知道吗？”唐一凡绑紧了裤腿，这还没热过身来，那边已经先倒下了，这小体力。

杜丽丽双手抬起，告饶了：“唐镇长，唐哥，你这是哪来的力气，我是服了。”

唐一凡耸耸肩，双腿迈开，大踏步沿着小道跑了，他翻过山，直奔几栋高层建筑而去，目的很明确，这次出来就是双水学校，带上杜丽丽纯粹为了掩人耳目。

二十多分钟后，双水学校大门出现了。嚯，果然非同凡响，只见高达十多米的彩色建筑物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双水学校，底下落款：海港集团董事局主席吴明远先生捐建。

唐一凡拿出了相机，拍了几张相片，然后拄着登山杖走了过去，今天是周末，门口却有保安。

“师傅，咱们这里是双水吗？龙堂山主峰在哪？”唐一凡拍拍身上的土，笑着问道。

保安囧囧有神的眼睛瞪了他两眼，眼神好犀利，不像是寻常农村地区的保安，唐一凡瞬间提起了精神。这大周末的，一个农村学校的保卫还用得着两个人？而且是三四十岁的精壮汉子？

保安大叔怒吼一声：“赶紧离开！爬山去那边！”

唐一凡瞅了他几眼，嘟囔一句：“这还是学校嘛，怎么这么横，为人师表……”

另外一个保安也跑了过来，底气十足指着他：“别找茬，老子削你！”

嘿，这口音，竟然还是东北大哥，扛把子呢，唐一凡更加警惕开来。

“讨口水喝也不行嘛，至于嘛。学校不错，我能进去看看吗？”唐一凡得寸进尺。

两个保安瞬间提高了警惕，围了过来，怒目圆睁，就跟遇到仇人一般。唐一凡嘿嘿一笑，瞬间转变态度，从兜里掏出一包“小熊猫”烟，赔笑一声：“来来，兄弟抽袋烟……”

保安根本不为所动，低头瞄了一眼：“去去……”

第34章 前堵后截

听到保安的话，唐一凡没当回事，从烟盒中抽了一支烟出来，递了过去，一脸的笑，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来来……两位大哥辛苦，我这还有几包香肠肉干，你们在这工资也不高，吃点喝点。”没想到保安直接一巴掌扇掉物品：“赶紧滚蛋，再不走有你难看。”

唐一凡早就预料会这样，也没有生气，捡起地上的香烟，郁闷的嘟囔几句话：“至于嘛，不让进就不去，连口水也不给。”说着拉上了拉链包，沿着小路继续上山，走出了一公里，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保安进了岗亭，唐一凡又二番折回来，他这次没有选择走原路，也没有回到学校大门口位置，而是向后门走过去。

墙头上做了防备，是一些破碎的玻璃，这所学校什么来路，竟然还跟监狱一般。唐一凡用登山杖把那些玻璃清扫干净，留出了一米宽的空隙，抓着墙上的砖头，一个伸拉动作就爬到了墙头，静悄悄的跳进了院子，唐一凡加快脚步猫着腰跑进了教学楼。

教学楼门前的防盗铁门紧闭，唐一凡趴在门口玻璃上看了一会，无法进去，他又围着教学楼转了两圈，仍旧没有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只见保安提着胶棍就冲了出来，他们在监控室发现了异常，唐一凡觉察到了危险，加快了步伐向刚才翻墙的地方跑去。

没想到保安也不是普通人，很讲究章法，两个人分开一左一右堵截，前面那人眼看就要追上唐一凡，唐一凡转过身来手一扬，白色的粉末立刻弥漫，这是刚才找寻窗口时，从地上的水泥袋里抓的，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个先跑过来的保安眼睛刺痛，用手抹了一把，这一会功夫，唐一凡就抓住了砖头，一个侧翻上了墙头，后面那保安跑过来，嘴里不饶人：“站住，你他妈滚下来！”唐一凡做了个鬼脸，从墙头上跳下去，拾起背包就跑了。

“他娘的，这小子谁呀，动作到挺灵活。”

“别管了，你先给我弄点水，我眼睛里进了石灰……”另一个保安双手捂眼，不停的叫喊。

而另一边，杜丽丽坐在树下，地上垫着一件衣物，她后背靠在大树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眯着眼看了一下，只见三四个汉子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杜丽丽也没在意，这是来干嘛的，荒郊野岭的，一个人也没有。

几个人来到身边，打量了一下杜丽丽，呵斥一句：“刚才那男的呢？”

杜丽丽晃晃脑袋：“你们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高高的瘦瘦的，后背背着一个包的那男的。”

杜丽丽一想，这是来找唐一凡的嘛？不行，这个唐镇长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一定要替他挡回去：“我不知道啊……我自己来的，根本没有什么男的。”几个人走过来，不客气的用手撕着杜丽丽的头发：“少废话，我问你刚才那男的，跟你一块。很多人都看见了，别找不自在。”

眼看就上手了，也太粗鲁了，杜丽丽眼泪在打转，“你们谁呀，我招惹你们了，我要报警！”

“哼，报警？在这里我就是老大，警察算什么！”为首一人大声怒吼一句。杜丽丽一想，完蛋了，这是遇到土匪咋了，不能说。

然而，这一切都完了，因为他从眼泪打转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从远处小路跑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唐哥，快点走！快走！”

唐一凡一边擦汗，当听到呼喊声，就看到了杜丽丽被几个人围着，叫喊声充满了痛苦。靠，这群人是谁呀，那边保安信息这么快。杜丽丽无论怎么呼喊警示，唐一凡还是走了回来，这个时刻不是退缩的时候，人家杜丽丽是无辜的，“怎么，哥几个找不到我，拿一个小闺女说事，可不像男人所为。”

几个人围了过来，气氛骤然紧张，其中一人用手里的铁棍指了指唐一凡：“你叫什么？”

“唐一凡！”

几个人扫了他几眼，跟接到指令描述的目标一致，“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那边打了点水，怎么，兄弟几个也口渴了？”唐一凡掏出了水壶，要递过去，几个人面面相觑，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意见，为首那人骂了一句：“少他妈没事乱跑，死都不知道死在哪里。”

唐一凡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对方先动手，手里的拐棍会瞬间戳到他的肋骨，短小的创面下，对方会立刻骨折。没想到对方骂完那句话，竟然转身走了，空留唐一凡一脸的懵逼。杜丽丽蹲在地上，捂着脸痛苦，看到对方走远了，唐一凡安慰了几句，“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杜丽丽头也没抬，她心里那个冤呐，才来到这里不足一周，接连遇到烦心事，不是被人踹门就是被刘薇怒骂，现在好了，直接被人揪着头发，我这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送命的，“唐哥，他们谁呀，我到底惹谁了？”

说着，杜丽丽站起身来趴到了唐一凡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唐一凡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别哭了，以后不会这样了。”等到唐一凡感觉杜丽丽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肩，他一动没动，这个小妮子也是够背的。

不过，这群人是谁呀，不像是跟保安一伙的，否则跟他们说去河边他们不会信的。一定是我的行踪暴露了，对方着急赶过来制止的，那整个政府大院除了锅炉工，没人知道我出了门呀？这个锅炉工一直是个谜，难道是他？难道我被人监视了？

这个堂山镇可是够黑的，幸亏我把杜丽丽一块拉出来了，就当是两个人结伴去爬山，不然被怀疑的可能性更大。当唐一凡回到镇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直接给杜丽丽放了假，受到惊吓，回去睡觉吧。

下午没事，难得清闲，唐一凡去镇上唯一的农村信用社提了一万块钱，他要把那块欧米伽手表赎回来，虽然跟赵琪闹的很僵，也不能把这定情信物给弄丢了。当他走进那个杂货铺的时候，白胡老头低着头忙活着，走近一看，是在擦拭不知道从哪来淘来的一个青花瓷杯。

“喂，老板。”

白胡老头抬起头，一看是他，分明闪过一丝惊慌，唐一凡预感不好，“这是一万块钱，我说过一个星期内回来赎我的手表。”老头看都没看那钱，回了一句：“表让人买走了。”

“什么？我说过一个星期回来赎的，另外再给你加两千，诺，这是钱！”唐一凡担心对方认为不肯多掏那两千块钱，索性甩了出去。老头态度很坚决：“昨天让那个年轻人买走了，你来晚了。”唐一凡气血上涌，直接从一侧的门口冲了进去，大声的质问：“你到底给我弄哪去了？这块表对我很重要，赶紧给我。”

“每个人都这么说，我做的是生意不是人情，只要有人出钱，我就卖！”老头丝毫没有害怕，从容的回答。唐一凡暴怒了，掏出那天开好的收据：“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一周之内来赎，你要妥善保管物品，我的表呢？”

老头拿过那张收据，刷刷就死掉了，脸上很淡定：“没了，收据也没了，你找谁说理。”

靠，真是遇到了土匪，赤果果的不要脸，唐一凡也顾不了什么尊老爱幼，什么礼义廉耻，冲过去伸手要撕住老头的衣领，不料手掌未触及老头脖子，对方迅速的抬起了一只脚，一个直蹬腿，唐一凡腹部受到猛击，向后一个趔趄。晕，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个练家子！

“小子，你不知道堂山是武术之乡嘛，人人练武，别再墨迹了，小心吃亏。”老者挽了挽衣袖，意思是快点走吧，省的难看。唐一凡压根没料到对方是个高手，他后退两步，双拳举到了脸颊，脑袋前倾钻进了防守圈，“嘿，老头，看你年龄大，我让你一只手。”

老头看到对方这架势，也是个练家子，还是现代武学中最实用的散打技巧，看来遇到硬茬子了，酒怕窖香，拳怕少壮，这样下去一定会吃亏。老头挥挥手，“小子，我看你挺实在，这样吧，再给你五千块钱，不让你赔钱。”

唐一凡果断的摇头，我是那种缺几千块钱的人嘛！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拿走那块表，那是我跟我女朋友的定亲物品。”唐一凡也不想惹事，看到老头松了口，也就把这件物品的重要性搬了出来。老头叹了口气，放松了戒备，走到窗口拉开抽屉，掏出了一个黄巾布包裹，“小伙子，也就是你，换作别人，这块表是拿不走了。”

唐一凡看了一眼，跟先前那块一模一样，哼了一声夺了过来：“做生意就是诚信当头，就你这样的，别在这混了。”

老头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目送唐一凡出门，然后把桌子上的一万两千块钱收了起来，这个傻蛋！

第35章双簧

当天晚上，党政办的刘薇主任亲自给唐一凡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召开紧急会议，唐一凡找了一间快餐店匆匆吃了点饭，就跑去了镇政府，不知道何事这么急。当他跑到三楼小型会议室的时候，屋子里坐了四个人，不用介绍了，还是镇党委的成员。

唐一凡说了一句“抱歉来晚了”便找个地方坐下，宋道春一脸铁青，不知道啥原因，感觉来说情况不容乐观。当唐一凡坐好之后，办公室的邹凯端来了茶水，唐一凡微笑着接了过来，这一微笑间，被宋道春恰好捕捉到，哼了一声。

“唐镇长，我想知道筹集的那三十万块钱，怎么样了？”宋道春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抬起放到了另一条腿膝盖以上的位置，冷冰冰的问道。原来是这件事，这大晚上的开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唐一凡摇摇头：“我没筹措到，昨天还去财政局借钱也没借到。”

“哼，那你还有心思跟小姑娘游山玩水！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宋道春突然丢过来一句话就把唐一凡的怒火点燃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去爬山了？”

“这个镇上每一件事，都不会逃过我的眼镜，你跟新来的那个叫……叫……就是你踹人家宿舍门那个小姑娘，带着厚眼镜那个，是不是去了双水？”宋道春先是恐吓，再是列举了他知道的事情，唐一凡顿时感觉后背发凉，这才三个小时前的事情，自认为做的很隐秘，竟然被他知道了，这个政府大院一定有他的眼线，就是那个锅炉工！

“你这是在跟踪我？”唐一凡强行压住怒气，跟宋道春干一仗那是避免不了的了，昨天去区政府惹了一身骚，今天又碰上这个混蛋。宋道春目光投过来，就跟两把刀子，唐一凡斗志一下被刺激了，目光炯炯的反怼回去。黎春辉在一边偷着乐呢，这小子要找事嘛，这个场面刺激。

刘薇知道宋道春的脾气，只要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时候插嘴也没用，相反还会让宋道春埋怨；而张耀华，他本来可以打一局圆场话，可是那晚受到几个人的围堵恐吓，情绪还没缓过来，也不想帮着说话。

不料，一个很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两位……两位领导，你们都……都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工资……工资问题。”

宋道春转头寻找声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毛子青劝了一句，这个不常见。宋道春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记恨，因为他发现唐一凡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比以前所有镇长都霸气，都纯洁，以前的几位镇长虽然敢跟自己对着瞪，却不纯洁，都怀有私心，只要有弱点就能有办法降服。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似乎是无暇的碧玉，一点瑕疵都没有，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我也不想针对某些人，只是区里新来的区委书记给我打了电话，说是镇上有些人检举控告了镇政府。沈书记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工资落实好，在这维稳关头，别出事，大家都知道，明年春天就是上级开大会的时期，不能出事！”宋道春自己圆了一句，众人暗自思考，这还咋了，宋书记也有说软话的时候。

唐一凡听到他这么说话，又解释了一句：“我也做过大量工作，昨天还跟邓区长闹僵了，实在是没办法筹措。”

黎春辉拉过了话题，“唐镇长，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肯不肯接受？”

唐一凡点点头，这个圆滑的副书记肚子里准没好事，果然，黎春辉笑着说：“首先说明白，我只是提议，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听说你跟东盛集团关系不浅，你还娶了赵总的千金，我想拿出三十万块钱，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个混蛋，果然全是馊主意，众人吃惊的看着唐一凡，没想到背景如此深，东盛集团可是区里前几名的民营企业，每年纳税十个亿左右，三十万块钱对它们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唐一凡苦笑：“不知道黎书记哪来消息，我跟东盛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点我可以准确告诉你。就在昨天，赵总的女儿也跟我断绝了关系。”

“不可能，我的消息不会假的。”黎春辉憋红了脸，别的不会，打听点内幕可是我的强项。唐一凡自我辩解：“我要是背景这么深，我还会来堂山吗？”

黎春辉还想辩解，就被宋道春打断了：“好了，人家就是跟东盛有关系，又能怎么样，那是人家企业的钱，凭什么给你？在你的辖区吗？”

这句话，唐一凡还是有些热乎的，从来到堂山，这是从宋道春嘴里听到的最为公道一点的话，几个人都没话说了。宋道春又说话了：“新来的沈书记，那是从市委办公厅下派的干部，当年在四方区任区长，有多年的从政经验。他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今晚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出办法，解决工资问题。”

大家都没有发表意见，谁也不想揽这个单子，一旦说话，指不定这项工作会落到自己身上。

从八点开到了十一点，会议室里五个人就这么干耗着，宋道春出去了三次，又回来，仍旧没人开口。

“宋书记，刚才黎书记的提议，我看可以是个突破口。”刘薇看看表，这么晚了再不走，回家又要被数落，就插了一句。本想着宋道春表扬，不料他却铁青着脸，厉声问道：“哪个黎书记？”

“哦，对对，是黎副书记，副书记……”可能是时间太晚了，刘薇的注意力没那么集中，就把黎副书记喊成了黎书记。宋道春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最近我没有再强调这事，大家都忘了。还是那句话，这个院子里只有一个书记，没有第二！以后谁要是再喊错了，别怪我翻脸！”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唐一凡暗惊，这个宋道春可够有官威的。看到众人没了动静，宋道春呵呵一笑：“刘主任，继续说吧，刚才那是小插曲，记住就好了。”

刘薇噤若寒蝉，显然是怕了，这个宋道春有什么好怕的，能吃人咋地。刘薇小声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辖区内几个企业喊过来，临时借点钱凑起来，先发下去再说。”

“什么明目呢？”宋道春挺感兴趣，不知道这个意见是刘薇临时起意还是宋道春事前安排的。黎春辉没有被刚才的躺枪所激怒，而是非常赞同的说道：“双水那不是修路嘛，又不是心里没点数，交点修路钱咋了。”

听到这句话，唐一凡瞬间明白了，这三个人唱戏呢，不是双簧而是三簧，这是一个利益集团。宋道春右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这样可就成了巧立名目，增加企业负担喽，堂山本来就没几家像样的企业。”

黎春辉解释一句：“正经企业确实没几家，我们也要保护。不是还有一些毛病多的企业嘛，那些企业取缔又取缔不了，不如收点钱，不收白不收。”

宋道春点点头，语气缓和的说：“唐镇长刚来，有些情况可能不了解，咱们堂山有丰富的锡矿和铁矿，这些都是不允许私自烂采的。可是呢，有很多的小企业主甘愿风险，跟我们打游击，你今天去查，他今天关门，明天去查，明天关门，后天不去，他又开门了。”

“是啊，规模不大，可就是无法根治，咱们镇上人手不够，哪有这么多功夫跟他们耗！”说到这，黎春辉气愤的加了一句。

唐一凡点点头，“这样的情况以前还真是没怎么听说呢，堂山还有矿。”

宋道春转过头，再次征求意见：“耀华镇长的意见呢？”

张耀华表情有些抵触，低声说道：“我服从党委会的意见……”宋道春听罢，欣慰的点头，叹了口气：“我们堂山的党委，本来是七个人，今天才六个，纪检书记孙星河请了病假，常年不在这上班，我看呀，不行就上报区委组织部，把毛子青从党委会撤掉吧，副镇长本来就只有常务进，哪有两个副镇长进党委的例子。”

唐一凡这才发现，镇上是有纪检书记的，什么原因不上班？

毛子青刚才不合时宜的插了句话，给剑拔弩张的宋道春和唐一凡圆了场，这是变相援助唐一凡，少了宋的锐气，宋道春怎么不能报仇呢，所以这个时候说了出来，这叫睚眦必报。

“小毛的意见……我想也差不了哪去吧。”宋道春又冒出一句话，还是熟悉的配方。毛子青哪敢发表别的意见，结巴的回答：“听从…党…党委的，宋书记决定……怎么说就怎么……做。”

宋道春脸色缓和，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唐一凡即使再不懂规矩，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料，唐一凡站起来，斩钉截铁的说：“我有看法，这是不对的！”

第36章 离婚

众人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听到唐一凡说话，宋道春暗自心惊，该来的总会来，他果然不是趋势之人。

“如果我们向那些小矿主收取费用，是不是意味着承认其合法性？”唐一凡语气平和的说道。

宋道春等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看样子并不是很激烈，黎春辉看了看宋道春，宋道春点点头同意可以发表意见，他马上反驳唐一凡：“这是多年来的惯例，让他们交钱也是一时之举，放任他们不管更是不可行。”

“对呀，有时候收费也是一种管理，总比把头埋在土里，装作看不见，放任他们强吧。”刘薇附和了一句话。

看到他们固执己见，张耀华和毛子青低头不语依然说明了一切，举手投票也是徒劳，胜负已定，唐一凡没再吱声，刚来到堂山，屁股还没有坐热，锋芒太盛反而不好。

宋道春转过身去，大声招呼：“刘主任，你让邹凯给他们打电话，小黑山那几个矿，有几家？”

“七家，宋书记。”刘薇摸得清楚，如数家珍，这是不好监管还是故意放任，不得而知。宋道春大手一挥：“打电话，让他们明天早晨过来开会！”

“八点吗？”刘薇确认一下，宋道春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了。刘薇赶紧端着他的茶杯跟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没人了，唐一凡在走廊里碰到了张耀华，他加了一句：“你等我我一下，咱们一块回去吧。”

张耀华明显眼光闪烁，犹豫了一下回答：“我要先走了，闺女还没睡等着我呢。”

“好，那你走吧，我自个回去。”唐一凡很爽快，既然人家有意避开自己，也不好强求。

这个张耀华，跟自己刚刚来的时候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转折点就是那一晚在政府宿舍后花园遭到不明黑衣人恐吓，那群人是何许人也，这个镇上到底存在多少恶势力？

都说越是贫穷的地方，也容易滋生恶势力，因为他们资源有限，为了达到富裕，必须要对有限的资源进行控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原始的动物本能，两个字——干仗！

一个人干仗费事，那就组成帮派，有了组织，就意味着有了能量，分工明确，有人去打关系，有人去拼命，有人负责解决后顾之忧。

“唐镇长，宋书记的意思，明早八点，给那些矿主开会的时候，你也来参加。”就在唐一凡锁上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薇飘了出来，提醒一句话。

唐一凡愣了一下，也没在意，点点头下了楼。

看到整个楼上都没了人，刘薇锁上党政办的门，噔噔噔跑去楼上，宋道春还没有回家，在等着她。

“宋书记，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刘薇裹紧了外套，这个深秋还有点冷呢。

宋道春猛然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他又来了？”

刘薇明白啥意思，只是点点头，“今天下午从城里上来的……”

宋道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妈的，你什么时候能够跟他做个了断，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再这么下去我可没耐心了。”

刘薇眼圈立刻红了，带着哭腔：“都是为了孩子，我也没办法，他……他拿孩子要挟我，你知道我对小涛的感情。”

宋道春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去他妈的，什么玩意，你有没有明确跟他提出来离婚的事？”

刘薇坐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埋到腿弯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宋道春不耐烦了，“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我们说好的，你跟他离了婚，我们名正言顺，我看就是你放不开。”

刘薇没有说话，等到哭够了，宋道春才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要不要找几个人吓唬吓唬他。”

刘薇听到这句话，身体颤抖，他了解宋道春的手段，哀求道：“别，别……再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跟他离婚。”

宋道春骂了一句：“赶紧走吧！一个月后他还是揪着不放，我找人弄死他！”

刘薇披着厚厚的外套下了楼，整个大院空空荡荡，两人钻进了车里，宋道春用力踩了油门，消失在夜色中。

“宋哥，你就别把车开进院子里了……”几分钟后，帕萨特进了宿舍区，刘薇想到男人还在家里等着她，语气幽怨的提醒一句。

宋道春更加愤怒，把车一直开到楼下，左手要开车门，刘薇声音夹带哭腔：“求您了，别下车，别……”

宋道春回头瞅了她一眼：“你还是那么在乎他？”

“不是，我是怕影响到孩子，吵架对孩子很不好。”

宋道春又关上了车门，加重语气：“明早八点的会，你提前一小时到！”

刘薇拿着小包，从后座上走下来，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大步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凡赶到会议室的时候，竟然没人，又过了十多分钟，刘薇匆匆跑进来，脸色难看，紧急的扫了一圈，发现宋道春没有来，又跑走了。

敲开书记办公室房门，宋道春看了她一眼，脖子上明显有两道草莓，刘薇把头发故意放下来遮挡，可还是露馅了，宋道春醋意大发：“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弄死他！跟你说了今早要开会，你为什么还要跟他……”

刘薇当即脸色大变，哭泣着说：“昨晚是他非要……我没有答应，他就打我……”

宋道春一听，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个王八蛋，我不会饶过他！我这就找人办了他，他走了没有？”

“不行呀，他的身份……你可要考虑清楚，上面一定会严查的。”刘薇抓住了宋道春的手，哀求一定要考虑清楚。

这个时候，唐一凡突然开门进来了，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情况不太对呢，两人这表情像是两口子吵架，那也不能退出去呀，唐一凡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宋书记，那些企业都来了，我来问一下可以开始了吗？”

宋道春愤怒的摆手，“马上去！”

唐一凡闭上了门，不知所谓，这两个人几个意思，感情纠葛？

唐一凡刚回到会议室，就看到宋道春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看到邹凯正在忙活着倒水。

“邹凯，点人数，看看谁还没来？”宋道春厉声说道。邹凯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走过去低声耳语：“还有两家没到，一家是聂磊，他刚才打电话了，说在路上；另一家是鹿彬，他说……没在堂山，出去玩了。”

宋道春低头看了看表，脸色铁青，“现在开会，你去关上门，没来的就别再来了。”

邹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玩笑，他快步走过去把门关上了。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唐一凡看了一下，闹不好这喊过来给他们开会的，只有我跟宋道春？

“唐镇长，你先说说喊他们过来所为何事情。”宋道春大声喊道。唐一凡看到宋道春是真动了肝火，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撕，于是清了清嗓子，跟大家伙解释，那些人都面面相觑，非常害怕的样子，“今天喊大家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我们镇的财政紧张……”

听到这几个字，大家伙心里都明白了，又要收钱，早知道不过来了，就跟那两家一般。唐一凡继续说道：“目前双水那边正在修路，费用嘛……我们镇上本来收费就不足……”

“直接说就行，那条路也是被他们开车碾压的，责任在他们，让他们交钱，一点不亏！”宋道春看到唐一凡有些底气不足，直接接过了话。

会场内众人都不表态，这钱少了还行，多了的话，谁也不愿意，有人问了一句：“宋书记，多少钱呀？”

宋道春指了指唐一凡，“跟他们说说。”

“三十万，你们可以平均分担一下。”唐一凡毕竟没有在基层干过，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众人大吃一惊，这么多钱，每个人要分好几万呢，去哪筹钱。期中一人当时就提出了意见：“宋书记，你就这样抓我们这些小矿，可是山里那些……”

话说到一半，宋道春立刻呵止：“有意见过会去我办公室提！”

这当时，只听门外有响动，邹凯劝了几声，就看到门开了，邹凯说了一句：“宋书记，聂老板过来了……”

宋道春横眉一挑，吼了一声，“谁让他进来的，出去等着！”

聂磊提着一个小皮包，一件白色开衫，肚子圆鼓鼓的，脑袋大脖子粗，典型的暴发户形象，听到宋道春怒吼，一脸的赔笑：“哥，我路上堵车，来晚了。”

“放屁，这双水过来还堵车，你以为是在江城呢，编个理由也不会，滚出去！”宋道春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也是杀鸡儆猴，让会场内众人老实点。

第37章 炒茶

听到宋道春当场骂自己，聂磊也懵了，昨天在饭桌上还称兄道弟，今天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可是又没办法，人家控制着生杀大权呢，聂磊还是赔笑：“宋书记，我这是第一次迟到，您就高抬贵手，原谅我一次吧。”

不料，宋道春根本不想松口，在众人面前杀了你这只鸡，其他人看看还敢不敢提意见，区区几万块钱还要跟我讨价还价，真是胆肥了，“邹凯，你去把李森喊上来！”听到这个名字，会场内所有人都变脸了，那个混世魔王一来，不得抽层皮。聂磊的脸变成了苦瓜，哀求的语气，扶着门框：“宋书记，再给一次机会，再给一次……”

几分钟后，走廊里就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聂磊的脸变成猪肝，面无血色，他尴尬的跟李森微笑一下以示友好，李森白了一眼，进了会议室，只见此人一米八多身材，二百多斤，一脸的横肉，正是那天在门口小酒馆吃完饭结账要签字那人，唐一凡一直还纳闷呢，那天被酒馆老板称之为“李镇长”，可是党委会上也没见到真尊，连只有三十一岁的毛子青都进了党委会，他就没进，怎么回事？

只听宋道春低声说了一句：“李队长，你列席会议！对了，今天先去把聂磊那个破矿关了，停业整顿！”

李森抚了抚鼻梁上的有色近视眼镜，嘴巴一咧，中气十足如雷鸣：“好的，宋书记，关多长时间？”宋道春沉吟，斜眼看了看聂磊，豆大的汗珠从聂磊的额头低落，他的声音变成了哭腔：“宋书记，宋哥，宋爷……您高抬贵手，别给我关停，什么条件都可以，我一定配合。交钱？交钱也可以，多少都行。我上个月才从信用社贷了五百万，一个月就是五万元的利息，你给我关停了，等于要了我的命啊。”

宋道春冷冰冰的眼神扫射整个会场，指着那些噤若寒蝉的矿主：“你们这群王八蛋，一个个开着奔驰宝马，包养着小三小四，耀武扬威。也不想想这些钱都是哪来的，让你们交点钱还毛病一大堆，攀这个攀那个。来，现在谁有意见，站出来提！”

这个李森一进来，所有人的心都到了嗓子眼，这家伙可真是玩狠的，名义上是镇上的执法大队长兼任基建科科长，暗地里确是黑白不分，黑白通吃，所有人都发怵。聂磊直接瘫倒在地，嘴巴不听使唤，一口一个宋爷，被邹凯扶到了隔壁办公室，说是会后单独给他开小灶。

唐一凡皱起了眉头，这个李森到底有什么本事，看到他比看到宋道春还唬人，看这阵势，这家伙在镇政府的权力不小呢。看到众人没了意见，宋道春略显兴奋，“你们听好了，没意见的话，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每人五万块钱送到财政所。还是那句话吗，有时间不遵守，过后不伺候！”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表态，一定在规定时间内把钱凑齐，即使砸锅卖铁也要送过来。宋道春又想到了没来参会的鹿彬，这个顶风的家伙，比迟到了更加可恨，正在气头上的宋道春直接告诉李森，今上午就去小黑山，把鹿彬的矿不仅仅关停，而且把他所有的设备设施全部拆除。

要知道，那些采矿设备才是矿主们的命根子，很多的企业主有了矿，愁的是没钱安装矿井设备，一旦拆除了，就相当于断了命根子。

会议就这么散了，唐一凡需要重新认识这个宋道春，此人不是简单的恶霸魔王，倒还是一个挺懂管理学和计谋的人。他不但让李森这样的人心甘情愿，而且还能把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矿主们一一降服。而宋道春把自己带到这个会议，巧合是的是只有书记镇长两个人，另一个目的是要把自己拉下水，自己是亲身经历着嘛，事后出了问题脱不了干系。

要是这么一想，唐一凡更加胆战心惊，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就把筹集资金的任务交给自己，明知道自己筹集不到那些钱，然后把那些矿主们都拉了进来，形成官商不分的体系，也就让自己没有办法跟矿主们撕破脸皮，相当于绑架在了一块。

考虑到这深层次的原因，唐一凡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面对的对手功力可不浅，可谓是老奸巨猾。刚才在办公室开门突然闯入，目睹了刘薇埋头膝盖和宋道春的不耐烦，这两个人一定有难以启齿的事，而且还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而那天自己去双水学校前面堵截和后面追捕的人，明显不是一伙的，而宋道春却第一时间知道那件事。看来，再去双水学校，短时间是不行了，只能暂且放置。

几天后，镇上的工资按时发放了，唐一凡的编制也转到了堂山镇，预示着他要在这里奋斗了，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八岁的仕途起步者，可谓有些残忍，闹不好会载倒在这里。眼看就要中秋节了，唐一凡想到了蔡权，曾经的老书记，自从被下派到堂山之后，就没再联系过，由于消息封闭，蔡权的后续任命也不清楚。

唐一凡找到了张耀华，开口就问：“张镇长，上次你跟我提的堂山绿茶，还有存货吗？”

张耀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支支吾吾的回答：“多了没有……你干什么用？”唐一凡嘿嘿一笑，“你怕什么，我对这个堂山绿茶重新走向辉煌很感兴趣，行不行？”

“别别……你饶了我吧，上一次我只是随口说说，我这还有一大摊子事呢。”张耀华立刻否决，对于这样的项目他说什么也不肯插手了。唐一凡立刻联想到了那一晚在后花园被恐吓的事情，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不中秋节到了嘛，我要回家看家人，想买一点，付钱还不行吗？”

张耀华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这小子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是不是又在给我设套？唐一凡直接掏出了一沓钱，“要不信的话，你先收着，给山区百姓解决一些销路问题，反倒成了跟做贼一般，你看你这小眼神。”

张耀华体会到了唐一凡的诚恳，这才站起身来，豁达的说：“早说嘛，要多少？我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送点过来，五斤够不够？”

这茶叶是草还是咋的，一开口直接送五斤过来，唐一凡笑了：“人家卖茶叶是论克，你卖茶叶是论斤，可够意思的。”

张耀华苦笑一下：“那有什么办法，山区人民太朴实，不知道包装打广告，再好的东西都会烂到手里。”这倒是个启示，唐一凡立刻拍手：“看来我们张镇长是个高人，早就看出茶叶卖不出去的原因，为什么不能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呢？”

靠，这小子脑袋瓜真是转的快，张耀华摊摊手：“算了吧，这机会还是留给你吧，既然你这么关注农业，我去找宋书记，把农业划到你的分管范围，如何？”

唐一凡摇摇头，边笑着边指着他：“回答问题滴水不漏，我是一句话也套不出来呀。”张耀华会意的一笑：“我今年四十岁，要是被一个胡子都没长全的后生忽悠了，那可真是智商欠费。好了，我去给你淘换茶叶去了。”

张耀华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就找到了茶叶主产区的几个村，问了几个，由于是秋季了，基本没多少存货，问了三个村，才勉强凑了三斤，说是马上送过来。唐一凡看在眼里，觉察出了问题：“看来我是一厢情愿啊，茶农的茶叶销路很广，这么快就卖完了。”

“不对，这茶叶在当地很受欢迎，外面基本不知道。茶农种植茶树就跟种植小麦玉米，够自家使用便可以了，不是销路好，而是产量低，非常低！再下去几年呀，我感觉会炒制堂山绿茶的人就没有了，一项可以达到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从此消失喽。”张耀华双眸里充满了不舍，望着远处的群山环绕，由衷的发出了感慨。

两个人又聊了聊堂山镇的风土人情，还有主要的产业，张耀华对此很熟悉，可每次提到深层次一点的问题时，他会立刻转移话题。不到半个小时，茶叶送过来了，唐一凡看了一眼，碧绿的嫩叶，非常均匀纤细，他拿了一根丝放到嘴里，清香怡人，“嗯，真不错，这炒茶功夫确实到家。咦，这里怎么还有红茶？”

村支书咧嘴一笑，一脸的褶子，一看就是庄稼汉，他解释道：“这绿茶跟红茶都是我们堂山一棵茶树生产的，我们堂山海拔一千米以上，湿度非常大，而且土壤为红色，呈酸性，跟茶树碱性相互中和，更加映衬了中国古文化中的‘阴阳互补’之理论。当火候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是绿茶，如果再加热，加入专门调制的辅助品，便会形成了红茶。绿茶性凉，山区人民多在夏季时候饮用；红茶则性温，在炒制的过程中加入了附子等大温之药，更加散发出温和之效果。”

唐一凡看到一个普通的农民都如此博学多才，他才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堂山镇农民都性格彪悍。

第38章 拜访蔡书记

张耀华提醒一句：“唐镇长，回去找几个包装盒包一下，茶叶质量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样拿出去档次太低了。”唐一凡掂量一下，笑了：“这样就行，不是送给外人，自己人喝，老乡，多少钱？”

老乡用手摸了摸衣角，有些腼腆，“领导能看得上俺们茶叶就很好了，不要钱。”唐一凡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千块钱钱塞到了老农手里：“这些是你的劳动成果，我怎么能占这便宜，拿好喽。等到过几年你们产量高了，销量好了，再来给我送茶叶也不迟。”

“咦，你这个年轻领导说话真客气，那我就拿着了。嗨，什么时候我们的茶叶才能形成规模，我做梦都盼着能有那一天，我听老一辈人讲，民国时期，整个江东省都喝我们的堂山绿，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都富了，反而没人来买了。”老农发了一通感慨，就像是自己亲手培育的宝贝不能被认可，十分痛惜。

张耀华听到这句话，赶紧打住了他：“行了，老赵，回去吧。钱也拿到手了，少在这嘚嘚。销路不畅那是你们自己的原因，别怪在政府身上。”

老乡尴尬的笑笑，转身要走，唐一凡加了一句话：“老农，你说的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等到老农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出了办公室门，张耀华很不耐烦的说道：“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在找政府，怪政府，政府就该死嘛。是不是有一天拉不下屎，也来找政府！”

唐一凡瞅瞅他的脸，这句话说的，明显是不负责任嘛，他不由的纠正一句话：“话可不能是这么说，人家老农有困难不找政府找谁，我们作为父母官，就是要听民意，解民忧！”

张耀华暗想，这个年轻人真是能装，就这样的情况还解民忧，哪有条件跟环境。也不想多跟唐一凡纠缠，指了指茶叶：“快点走吧，再晚了可就赶不上公交车了。”

唐一凡提着满满两大塑料袋茶叶，走出了门，他快步下楼，把茶叶丢进破桑塔纳，开车走了。前一个月的时候，还是开着蔡权那辆崭新的迈腾车，或者是赵琪那辆炫红宝马x3，而如今，眼看着连破桑塔纳也开不上了，只能坐公交车了。

唐一凡又给蔡权买了几样特产，还不忘给苏扬买了最爱吃的昌西牛角酥、牛肉干等物品，一路马不停蹄赶向东州市主城四方区，趁着夜色，他到了熟悉的“春景花园”，门口保安照例拦了下来：“停车，干什么的？”

靠，才一个多月不过来，保安都不认识了，当他看到保安正在瞅破桑塔纳，唐一凡明白了，人家判断你是好是坏，是靠车的。唐一凡伸出头，笑嘻嘻的打招呼：“大哥，是我！”

“哦，你呀，咋开上这车了？”保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了，问了一句。唐一凡的伤疤再次被揭开，“换车了呗，那辆车坏了，随便借了一辆。”

“别在里面呆久了，我们这个小区是有规定的，进去吧。”保安还是决定让他进去，要不是熟人，开这样的破车还想进小区，门都没有。唐一凡懒的理喻，在高档小区当保安，没有一点脾气那是待不下去的，狗眼看车低。

唐一凡窝在蔡权的楼下十几分钟，确定蔡书记在家，而且家里没客人，才下了车抬手敲门：“咚咚咚……”一会，门内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太太，是小凡。”

小凡，多么亲切是名字，这是蔡权家的保姆刘妈对自己特有称呼，一家人都对自己不错的。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唐一凡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明显是刘妈请示了苏扬之后，情况有变。

看来，这个苏扬还是对自己心存不满，在她心里，那箱子里的十万块钱真成了自己塞进去的。唐一凡站了五六分钟，意识到这门是不会开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抛弃了自己。

当唐一凡走下台阶，要离开的是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二楼窗台上传来：“一凡……”

是蔡书记的声音，这再熟悉不过了，唐一凡抬头看了一眼，声源来自二楼书房，一定是蔡权听到楼下两个女人的对话，起了疑心，才从楼上看了下来。唐一凡兴奋的跟蔡权挥手，蔡权就从窗子边消失了。

“来来，快点进来，来了多长时间了？”蔡权穿着居家服，脚上拉着拖鞋，亲切的给唐一凡开门。唐一凡五味杂陈，这些天的委屈一涌而出，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没想到蔡书记还是对自己如此客气。

唐一凡手里提着几袋特产，拉开鞋柜的门，看到自己那双专用拖鞋还在，不禁内心又是一热，进屋先换了拖鞋。蔡权提醒了刘妈：“还不赶紧接过来……让一凡就这么提着嘛。”

刘妈看了几眼，正在分辨这些物品的价值，唐一凡解释一句：“是一些土特产，没别的东西，还有苏老师爱吃的昌西牛角酥和牛肉干。”

苏扬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听见，蔡权叹了口气，走过去推了推她：“人家一凡大老远过来，你愁眉苦脸干啥……再怎么说，一凡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苏扬这才起身，唐一凡赶紧喊了一句：“苏老师……”

苏扬鼻腔里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转身蹬蹬蹬上楼去了，唐一凡羞愧难当，面色忧郁：“蔡书记，那些钱真的不是我放进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苏老师可能是误会了。”

蔡权伸出手，有力的打断了他，“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坐，别干站着。”唐一凡跟在蔡权身后来到沙发边，慢慢坐了下去，刘妈端过了茶水：“小凡，喝茶。”

唐一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刘妈笑了笑：“谢谢刘妈。”刘妈也报以微笑，很纯洁的那种，然后就走了，整个会客室里只剩下蔡权和唐一凡。

“一凡，我听说你去了堂山？”蔡权主动开口了，人虽然离开了昌西，却一直关注着昌西官场的动向，唐一凡凝重的表情点点头：“嗯，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蔡权笑着询问：“在那里怎么样，条件挺艰苦吧。”

唐一凡抬起头来，强忍着一肚子的委屈，眼泪在打转，从小父母亲不在身边，蔡权对他的关爱相当于亲人。唐一凡努力控制了几分钟的情绪，才缓缓的回答：“情况要比想象的困难，我陷入了死局。”

蔡权就像个慈祥的父亲，递过来一张纸巾，听到唐一凡回答“死局”，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在客厅里走动，在昌西为官五载，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能够数的清的。堂山那个地方由于距离城区太远，又跟周边的地级市武元市、泰丰市相邻，属于“三不管”，一直是个治安困难区和问题区。

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定好唐一凡要去工业重镇历城镇，后面的干部一换，马上就变了挂，很难说不是受到自己的牵连，他怀有歉意的说了一句：“我走的时候，给你安排了位子，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我不怪你，蔡书记。相反，是我的原因让你…受到纪委连续的询问，我应该检讨。”唐一凡主动承认工作疏忽。蔡权二番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喝了一口茶：“堂山那边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堂山到处都是问题，政府不作为、乱作为，官商勾结情况严重，还有纪检书记职位的长期缺失，完全失去了监督。还有一些事情，我还在了解之中，暂时不能确定。”唐一凡把大体情况说了一下，这是一周多来的初步判断。蔡权点点头：“一凡，我知道你的家世，你从小就很独立很有主见，也希望你能把这份能力带到工作中来，要坚持初心，不能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我听说过一些谣传，是前几任镇长，刚去那里的时候很清正，时间久了变质了，不知道您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唐一凡多少理解了话里的意思。

蔡权抬头望了一眼，忧心忡忡：“当年，我就注意到了堂山镇的问题，所以打算派过去几个思想上过硬的干部，来从内部打通堂山镇的黑暗，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是官场黑暗还是民风彪悍，还是黑势力猖獗。可是那些派过去的干部，无一例外，在一年内全都出事。就拿那个吴涛来说吧，他作风出了问题，跟一个村上的女人不清不楚，这个女子是村里大户人家，一定要威胁他离婚娶这个女子，吴涛死活不愿意。后来，这个女子怀了孕，被吴涛的妻子找到，一顿大骂，女子流产，差点失去了性命，再后来，你也听说了，吴涛在深夜被人捅死，案子直到今天还没有被侦破。”

“你说，这是怪谁？是堂山镇问题严重还是他自己作风不检点？”蔡权痛苦的说道，加重了语气，人毕竟是他派过去的，这相当于毁了多个家庭。

从蔡权口中亲自说出这些陈年旧事，唐一凡是第一次了解，在他身边多年，从不知道那些镇长都是蔡权派过去的。

第39章 斗志

唐一凡权当是蔡书记在提醒他，一定要保持一颗红心，不能被环境所染黑，“蔡书记，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在堂山镇搞出名堂，彻底治理好堂山的，也算是完成你在昌西留下的心病。”

蔡权很欣慰，这个小孩有股魄力，有股干劲，可还是要提醒一句：“你刚过去，万事不要冲动，那些人都是老谋深算之人，时刻会给你下套子，不要让他们抓住把柄，否则会小题大做的。”

“嗯，在自己还没有能力扳倒敌人之前，一定要保持一颗谨慎的心。”唐一凡领会其中意思，蔡权欣然大悦：“那你说说，堂山镇的发展方向在哪？”

“我才赶过去，基本了解了一下堂山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首先就是农业，发展特色农业。对了，我还带过来几包堂山绿茶，正宗的皇家贡茶，要不要先泡一壶尝尝？”唐一凡说到这里，容光焕发，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蔡权朗声大笑：“刘妈，刘妈，赶紧去把小凡拿过来的茶叶泡一壶……”

刘妈身上挂着围裙，从厨房里一边抹手一边跑了出来：“唉，好好……”唐一凡加了一句：“那里面有绿茶也有红茶，各泡一杯吧。”

刘妈知会一声，走了，一分钟后，端着两个杯子出来了，“蔡书记，喝茶……”

蔡权乐呵呵的接了过来，“呦，有点烫手，不过这喝茶讲究的就是时机，越是滚烫越能激发茶香……”说着，他直接把嘴伸了过去，吹了几口，先闻了闻：“很不错，这茶香醇厚，散发着泥土和深山的气息，是不是龙堂山的茶树？”

“是的，蔡书记，正是龙堂山。”

“呵呵，怪不得呢，龙堂山是江北最大的群山，绵延几百公里，植被茂盛，品种繁多，号称江北植物王国，山间常年云雾环绕，只有在每年的三四月份才能见到浓郁的阳光。”蔡权不愧是昌西区走出来的干部，对龙堂山的了解如数家珍。唐一凡高兴的欢呼：“这茶叶正是三四月份采摘，常年受到云雾滋润，见到太阳之后，茶树叶焕发新枝，这个当头正是采茶时节。”

“我记的当年堂山也有一首歌，名叫《采茶姑娘》，是不是描写这个地区？”蔡权再次联想到了这一点，唐一凡嘿嘿一笑：“蔡书记厉害，这是当年的作曲家曹思远来到龙堂山游玩，在山间居住一宿，早晨从窗子里一看，漫山遍野的采茶姑娘正在劳作，于是由感而发，在短短两个小时谱写这首歌，并且得到传唱，成为江北地区的民歌。”

然后，唐一凡突然神情有黯淡了：“可惜，十多年过去了，这一产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茶树不到原来的二十分之一，好多茶农也抛弃了这门手艺，外出打工。为了能够凑够这点茶叶，我找了四个村才凑齐的。”

蔡权举杯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这比市面上卖的一千块钱一斤的茶叶还要好喝。一凡，这可是一个好的突破口，守着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能转化成钱呢？”

唐一凡刚才还眉飞色舞，听到这句话又焉巴了：“这就是政府官员的不作为，难作为。好多的干部常年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产生了浓烈的敌对情绪，对怎么发展、如何发展不想问也不敢问，生怕会遭到报复。”

“这么严重？”蔡权有些不可思议。

唐一凡郑重的点头，“所以，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那些黑恶势力作斗争，争取换堂山一片净土和蓝天，然后再想办法发展产业，让老百姓全都享受到福利。”

蔡权点点头表示赞同，连一个稳定的居住环境跟经商环境都无法保障的话，谈什么发展？同时他也深信，这个唐一凡不服输、不怕输的性格，正是那些镇长所不具备的。因为唐一凡自小就没有了双亲，无牵无挂习惯了，每一次进步都是一种上天恩赐，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唐一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在路上思考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这是自从离开蔡书记以后，一直憋在内心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出来：“蔡书记，不知道您的任命……”

蔡权叹了口气，“我已经在家里歇了大半个月，这是从入职以来，休息时间最长的一段日子。这些日子里，我无忧无虑，也思考了很多人生的东西。怎么说呢，也习惯了吧，我每天早晨接送孩子，然后去公园跟那些退休老人聊天唱戏，压力小了很多，也有了人生精彩。”

“蔡书记，以您的能力跟学识，这是浪费人才了，不知道组织怎么考虑的，完全是莫须有嘛。”唐一凡听到他一直在过着“养老般”的生活，很为其痛惜。

蔡权不这样想，他摇摇头：“你错了，人生精彩与否，事业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些年我忙于工作，已经过成了‘孤家寡人’，家庭、朋友、亲情爱情都没有了。后半生我将会增加生命的宽度。”

唐一凡还是想不开，四十岁官至正县，马上拟任副厅级的蔡权，面对仕途的急刹车，是如何自我调节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进可攻、退可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换作自己，绝对不可能的。

“组织部有没有找您谈话？”唐一凡知道这样的话，作为一个曾经秘书不应该提，这是忌讳。不料，蔡权不以为然，很诚恳的回答：“找了，已经找了我很多次了，目前市里主要领导面临着换届，老书记马上退居二线，很多的人事工作都处于停摆状态。”

“你去找马市长呀，我看着马市长对您很不错的，说不定管用。弄不好，马市长会顺利接班成为市委书记的。”唐一凡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偏远乡镇正科级镇长，竟然妄议地级市的组织任命。蔡权眼神里充满了诡异，令人无法琢磨，半晌他才说道：“这是上级部门的事情，我们平头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

这个正县级干部，虽然在提拔为副厅级时受到了挫折，那也没有被免职呀，如果还是平头老百姓的话，我唐一凡算什么。看到唐一凡不能理解，蔡权加了一句话：“即使你的职位再高，也要牢记一点，你仍然是普通的一员群众，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干部，明白吗？”

这就像是蔡权本人，他这种级别的干部在东源市几百万人口中也超不过百人，能够脱下洁白的衬衣，加入到“戏剧队伍”中，从容毫无怨言，这份从容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两个人絮叨了很长时间，大约要深夜了，唐一凡才起身告别，蔡权外出不方便，让刘妈把做好的一些干果小吃给他拿上，仍旧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唐一凡临上车前，转头看了看窗台上站立的蔡权，挥挥手以示告别，一个把自己带进仕途之门的师父，交谈一番如沐春风，受益匪浅。“刘妈，您回去吧,别站着了，外面冷。”唐一凡很有礼貌的跟刘妈告别，就钻进了桑塔纳车里。

一路上，唐一凡不断的整理谈话思路，按理说，蔡书记目前的处境的糟糕程度不比自己差，他能游刃有余笑看人生，而我却有些消极埋怨，想当逃兵，这是一种不负责任，也是一种对自己人生的放纵。真像是蔡书记所说的那样，打铁还需自身硬，以前派到堂山镇的那些镇长，不能怪当地环境复杂，还有一半责任是自身作风出了问题。

迎难而上，不畏艰险，才是目前应有的斗志，唐一凡重新燃起了战斗的欲望。

…………

中秋之夜，是华夏儿女团圆的节日，古往今来，多少人面对晴空万里的皓月，都会有道不完的感情。昌西区的高端别墅区，赵家大院，往年，今晚都会热闹，赵东峰会邀请一帮好友，把酒言欢，通俗点就是吹吹牛逼，喝喝小酒，谈谈从事的汽车零部件生意，谈着谈着就到了美国打伊拉克和特朗普上台这样的国际大事。

然而，今年的气氛却不像以前，心里添堵，因为在他们心里，都像是缺少了什么，有一个人没有回来，那就是被发配到堂山镇的唐一凡。女儿嘟囔着嘴，一个劲的埋怨：“妈，你说说我爸，他为什么干涉我的选择，那是我的自由。”

母亲李素兰是典型的乡村女人，当年赵东峰去当兵前认识的，学识不高，能力一般，但是却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样的女人在家里是能手，一般不喜欢抛头露面，她也做不了主，看到女儿每天愁眉苦脸，又没有任何办法，只顾着叹气：“你爸就是这个样子，谁的话也不听，总是认为自个最厉害。”

“我感觉他能这个样子，就是全家人给惯出来的毛病，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总是听从他的话。后来我发现，爸爸有些蛮横不讲理。”赵琪赌气的说道，李素兰赶紧走过去捂住了她的嘴：“你少说两句，今晚是中秋夜，别再添堵了。”

第40章 中秋佳节

赵琪脾气也是蛮倔的，被母亲这么一说，生气的抬脚踢了眼前的凳子，声音很大。正在沙发上喝着闷酒的赵东峰看了一眼，眼神很不友好，李素兰赶紧跑过来把凳子扶了起来，赵琪嘟囔了几句话，进了卧室，赵东峰呵斥了一句：“这凳子碍着你了，你再踢一下试试。”

李素兰又跑过来安慰赵东峰：“你少说几句话吧，闺女心里也不少受。”

“不好受？不好受那是她自找的，我可没有让她一定跟着唐一凡，这个孩子真是个白眼狼，老唐多少岁走的你还记的吗？走的时候唐一凡才两岁不到，母亲离家出走，我是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他这样对我！”赵东峰扯着嗓子咆哮，这些话憋了很长时间了，今晚借着月圆之夜，由感而发。

李素兰推了他一把：“行了，一凡这孩子从小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就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谁都不能让他认错。”

赵东峰哼了一句，不客气的说道：“那也要分谁，跟我还天天牛气哄哄，就跟我欠他多少钱似的，你说他跟在蔡权后面这几年，我哪天不是当大爷伺候着，这个家眼看着就成了姓‘唐’，我自己的儿子还没空伺候呢。敢跟我打架，还把我推到，这种人就不应该养活。要不是看在胜利老弟的份上，我才不管呢。”

李素兰加了一句：“行了，那天人家不是回来跟你道歉，你死活不让我开门，是不是你办的？”

“哼，道歉，哪有这么容易，想想他平时那个样吧。混到了堂山镇，能不能出得了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还是后话，权当我白白养活了他。”赵东峰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李素兰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去找找人，把他从那里调回来。”

“呸，我去找人帮他？有病嘛我这是，热脸贴冷屁股，孬好我在区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去舔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赵东峰气愤的回答，李素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刚才老谢来电话了，说是过来跟你喝几杯。”

赵东峰瞪圆了眼睛：“他来干什么，我们这是团圆夜，自家人吃饭，他掺乎啥，给他打电话，说我没空伺候。”

“你……往年不都是邀请几个人过来玩嘛，今年这是咋了？”李素兰不能理解，赵东峰挥挥手：“往年那是往年，今年谁也别来，我心里堵得慌。”

看到无法劝他，李素兰没好气的去了厨房，今晚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块，吃顿团圆饭，你看看这些事。再说了，这个唐一凡也是，脾气怎么这么倔呢，跟赵东峰脾气有一拼，真是邪了门。这个时候，又有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耳膜，只听卧室里传出了“哇”一声哭叫，不用猜，一定是赵帅的儿子，也就是赵东峰的孙子赵乐乐，只听赵琪从二楼追了出来，一把推开赵乐乐，嘶吼一声：“赶紧把孩子弄走，把我刚换的被子全都尿湿了，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省心，烦死了！”

厨房里，李素兰追了出来，赵帅从书房里也跑出来，媳妇站在一边，一脸的不痛快，赵琪没好气的抓着赵乐乐咯吱窝，从二楼提到了一楼：“把孩子弄走！”

这一下，全家人不乐意了，首先是赵帅，这是他儿子，媳妇虽然碍于情面没有说话，心里的怒火谁都知道，赵帅走过去大声问了一句：“这么大点孩子，你至于嘛，谁家小孩不尿尿……”赵琪白了一眼：“有这么管孩子的嘛，长大了有人替你教育！”

这个时候，儿媳妇不乐意了，跑过来怒怼了一句：“乐乐怎么了，不就是一件床单嘛，你作为姑姑的这么骂她是何必呢！”

赵琪看到赵帅和媳妇合伙过来质问，火爆脾气瞬间点燃，整个别墅区都要爆了：“你俩什么素质，怎么的，你才嫁进来几天，就要当家做主，你也不想想，你算哪门子的葱。”儿媳妇出身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这几年母亲生病，没少从赵家拿钱，听到这句话，无异于揭了伤疤，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可劲抱怨赵帅不为自己说话，整个家瞬间乱成了一团糟。赵东峰坐不住了，本来是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算了，越闹越大，嚯一下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我还没死呢！赵琪，你这是找茬呢，不就是一个唐一凡嘛，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句话一出，赵琪立刻宇宙爆发了，披头散发，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指着赵东峰怒吼：“这还不是你害的，你把我关在家里，拿走了我的手机，就像是对待犯人一般，我有什么错，我又没得罪你。”

“你是我的闺女，我不会害你的，唐一凡不是你能驾驭的，他就是个没心肺的人。”赵东峰看到女儿跟他翻脸，降低了语气，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赵琪如此粗狂的性格，此刻也变的眼泪婆娑，“爹，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找他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我此生只爱他一个人，即使再受伤我也认了！”

赵东峰一拳打在门上，玻璃碎了一地，整家人都害怕了，赵帅媳妇抱着儿子去了楼上，赵东峰的手被划了几道，鲜血直流，哆哆嗦嗦的指着赵琪：“你走可以，写下保证书，断绝父女关系，以后永远别进家门！”

赵帅看不下去了，毕竟骨肉情深，他走过去扶着老父亲。再怎么说父亲辛辛苦苦拉扯了三个儿女，又深知赵琪的脾气，轻声劝了一句：“这大过节的，你不能少说一句嘛，他唐一凡再好终究也是外人不是，父亲这些年没少疼他，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我们还是好兄弟姐妹。”

赵琪看到父亲暴怒，声称要断绝父女关系，她也于心不忍，听到赵帅的劝话，默默的上楼去了。

李素兰看到战火稍息，赶紧拉着赵东峰去餐桌：“老头子，你都快六十的人了，还发这么大的脾气，你还能活几辈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赵东峰鼻孔出气，哼了几声：“把他们都叫下来吃饭吧，这中秋节不能少了人……”

赵帅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挂牵自己闺女，屁颠屁颠去了楼上，先是把媳妇和孩子喊下来了，后又去了赵琪的房间，低声细语：“你咋这么倔呢，这些年了你不知道爸爸的性格吗，不能硬来。这样吧，过几天我去趟堂山，跟小凡聊聊，让他回来跟爸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赵琪感激的投来目光，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都把我们那房子……换锁了，小凡肯定认为是我办的，才赌气不回家的，爸爸怎么能这样呢。”

赵帅拍拍她肩膀，“你傻呀，换了锁又没把房子卖了，爸爸还是留着后手的，再说了，那辆奔驰车不还一直停在公司，谁也不让开，连我都不行，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赵帅的话，赵琪心暖了，马上破涕为笑：“你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嘛，所以我说，爸爸对小凡还是有考虑的，只不过两个人的脾气都太臭了，谁也不服谁，这就要求咱俩在中间帮忙，消除隔阂才行。”赵帅哄了妹妹几句话。赵琪那心眼也直，一想也还真有那么个意思，高兴的推开卧室门下了楼，她瞄了父亲几眼，不肯先道歉，而是去逗外甥乐乐，“乐乐，姑姑向你道歉，真诚道歉，你想吃什么好东西呀，姑姑陪你去拿。”

家人都能理解赵琪对乐乐的感情，也能理解目前她的心情，也就没怪她，乐乐很聪明，把赵琪拉到了餐桌旁，“姑姑，我最爱吃红烧肉，你给我夹一块吧……”

一家人坐到一块，情绪缓和，赵东峰也别一直端着架子了，加入了饭局。

而另一边，唐一凡在干什么，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也不例外。高高的山岗上，有一块水泥空地，这是村民用来晒粮食的，他坐到旁边的砖石墙头，旁边堆满了啤酒罐。

然而，并不是一个人在喝酒，还有那个身居外地的杜丽丽，今年刚刚考过来，没有时间回家，就跟着唐一凡一块上了山。

“唐哥，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杜丽丽双腿耷拉到墙头上来回摇晃，平台外面是很高很高的山涧，他懂唐一凡的内心，一定有心事。唐一凡仰头大喝了几口，把空罐子用力扔了很远很远：“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杜丽丽懵了，这小子喝醉了咋的，“唐哥，你别再喝了，今天是中秋节，多好的日子。本应该一家人团聚，可怜我们两个天涯沦落人呐。”

唐一凡红着眼睛，转头盯着她：“家人？你说家人……”

“对呀，怎么了？你也回不去，我也没回……”杜丽丽悠悠的回答。

第41章 河道清淤

听到杜丽丽提到了“家人”，唐一凡红着眼圈盯着她，直看的杜丽丽内心发毛，这孩子是咋了，受大了什么刺激？唐一凡大声吼了一句：“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都抛弃了我。”

杜丽丽意识到戳中了唐一凡的伤疤，心里一阵歉意涌来：“唐哥，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的。”唐一凡顺手打开了一个啤酒罐，糊里糊涂的说道：“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竟然没有来找我，也没有联系我……我真的是好失败。”

说这句话的含义好像跟女人有关，唐一凡不是说他没有女朋友嘛，有点意思。不过，杜丽丽潜意识的心口发痛，提心吊胆，又想知道唐一凡的过去，便于全面的了解，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唐一凡身上有一股气质，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唐哥，你要是难受，你就跟我说说吧，我愿意当你的倾听者。”杜丽丽也不顾那么多了，脸色有些烫，还是说了出来。唐一凡喝多了，根本没有感受到杜丽丽的心意，只顾自个嘟囔：“她跟我一个家庭长大，从小青梅竹马，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有了心理的依赖……”

一个家庭长大？这是什么意思？杜丽丽皱起了眉头，这个唐一凡的身世经历有些复杂呀。酒精的刺激加上这些天的憋屈，唐一凡敞开了心扉，说着说着语气中充满了不舍：“她叫赵琪，我是他父亲收养的，我自小失去了爸爸，他父亲跟我爸是战友，过命的交情，我跟他女儿有了感情，早早就确定了关系。”

“那你喜欢她吗？”杜丽丽加了一句。唐一凡仰起头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爱情，是什么？我是真的没有体会到，我们之间更多的亲情，一种架设于兄妹感情之上的亲情。”

杜丽丽猛然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宽心，也不知道咋了，为什么对这个男人如此激动，唐一凡继续说道：“他的父亲是一个企业家，非常强势，从小我就不甘于屈服，发奋图强，只为了快一点跳出那个家庭。本来一切都平安无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还是出了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

唐一凡加重了语气：“当得知我要来堂山的那一晚，我彻底颓废迷失，她父亲找上门来，大声的质问我为什么会来到堂山，我一冲动跟她发生了冲突。赵琪亲眼看到了，一定会记恨我，从此以后，她就消失了……真的消失了……我再也进不去那个家了。”

杜丽丽有些痛惜，劝了一句：“一家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可以回去找她，跟家人认错道歉，不都过去了。”

唐一凡悲凉的神情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可能了，我回去过，家里不开门，原先我们居住的房子也换了锁，她也把我的所有物品又给邮寄回来，要跟我断绝关系。我可能伤了她的心，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呀。”

杜丽丽很不理解，毕竟是抚养了唐一凡一二十年，为什么会这么想离开那个家？他不敢问，也没法问，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唐一凡坐在墙头上，说着说着声泪俱下，竟然呜呜的失声痛哭起来。

杜丽丽从背后扶着他，很想说一句“以后我来关心你”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山风一吹，唐一凡有些酒醒，看到杜丽丽靠在身前，一脸的关怀，这眼神最令他受不了，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过自己。

唐一凡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想法，杜丽丽还是个学生，刚毕业的孩子，不可能的。他用手抚摸杜丽丽的肩膀，“我们走吧，刚才我是不是喝醉了……胡说的话你别信。”

杜丽丽摇摇头，心想，但愿就这样下去，你永远别醒过来。嘴里却坚强的说道：“你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喝闷酒，我怕墙头这么高出意外，所以才拽着你。”

唐一凡翻身下墙头，在前面大踏步走，吼了几嗓子：“我就是不服气，就是要打破这种世俗，就算所有人看不起我，抛弃了我，我也要混出个模样！”

杜丽丽跟在身后，被这吼声吓了一跳，这是受了哪样刺激。

“斩破世俗，突破这黑暗！还堂山镇一片绿水青山，海清河晏！”唐一凡边走边吼，方圆几里路都能听见。杜丽丽撒开腿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上步子。

第二天，唐一凡就接到了通知，说是宋书记喊他过去，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议，唐一凡皱起了眉头，这不像是宋道春的风格呀，什么时候开始征求我的看法了？

“嗯，我马上过去。”唐一凡对站在门口的党政办科员邹凯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了笔记本就上了楼，推开门，书记办公室内只有三个人，除了书记镇长，还有黎春晖。

黎春晖打量了唐一凡一眼，开起了玩笑：“这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穿着运动服就上来了。”唐一凡考虑的是这句话是在夸我还是在埋汰我？

宋道春低头专注的看着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唐一凡端正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口爽朗的回答黎春晖：“黎书记也是神采飞扬，丝毫不输年轻人。”

“哈哈，老喽。我建议宋书记应该组织一场运动会或者是户外活动，让镇长这样的年轻干部出出彩，也能激发大家伙的斗志。”黎春辉借题发挥，有了更为长远的建议。宋道春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双眼无神，思绪显然不在这个不咸不淡的话题上，可能在思考文件的实质。

几分钟后，意识抓到了黎春辉话音的尾巴，“你刚才说什么？运动会？”

黎春辉满脸的堆笑，点头承认：“这不是在跟唐镇长开玩笑嘛，说着玩，说着玩的。”宋道春骂了一句话：“你上床都费事，还运动会，闭嘴吧。”

黎春辉的内心被突然的一剑刺倒在地，就跟负了重伤一般，半天没上来气，这也忒狠了吧。唐一凡心里乐开了花，你这个彪子也没眼力价，没看到宋书记脸色不好看嘛，被我这一戳楞就上树，挨骂了吧。

“唐镇长，这是新来的文件，你看一下。”宋道春把手里的红头文件递了过去，唐一凡走了几步接了过来，低头一看是这样的意思：区委区政府联合下发文件，又到了每年河道清淤的时刻，每一个乡镇街道都要重视，彻底把河道清出来，为明年防汛做好准备。

等看的差不多了，唐一凡把文件又递给了黎春辉，黎春辉被宋道春的一阵数落，伤口还没有抚平，脸色阴沉挂不住，闷头读了起来。越看越沉住气，把文件一扔，语气有些不耐烦：“清淤清淤，每年都搞，几年镇上多么的干旱，年年浪费精力跟金钱，弄的跟多重要似的，还有必要商量吗？”

宋道春看了他一眼，没理，问了一句：“唐镇长什么看法？”

唐一凡被点名，有些突然，“我才来几天时间，对镇上很多工作也不摸，听从你的指示。”宋道春脸色舒缓，这小子悟性不低，也知道说软话了：“之所以开这个小会，就是想征求一下两位的意见，往年我们这样的工程都是承包给刘黑子，这个黎书记知道，是吧。”

黎春辉赶紧正正身子，点头，别再挨骂了。

“那宋书记什么意思，今年要改一下？”唐一凡明白，召开会议肯定要做出改变，否则直接把文件一签，按照往年即可，所以给他捎句话让其顺下去。宋道春果然很受用，嘿，这年轻人上道了，他兴奋的说道：“去年我们投资了近二百万去清淤，结果呢，被水务局过来验收的时候一票否决，那是干的啥活呀，一点效果没有，只是把河道两侧挖了几米，中间水流处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黎春辉虽然不主管这件事，可也知道这事情到后来闹的很大，一是水务局扣了补贴资金；二是刘黑子天天上门要账，最凶的一次还堵了镇政府大门，喊来派出所所长才把车挪走。

宋道春用了商量的口吻：“今年我感觉应该作出一些改变，你们说呢。”

黎春辉没发表意见，而是提了一句：“唐镇长是管事的，这种情况你先说吧，我就一维稳上访的，不能越权。”

靠，这个时候知道站好自己位置了，唐一凡在思考，老奸巨猾的宋道春征求意见，到底安的什么心，这刚才黎春辉说“政府管事”是不是要有所指。

“宋书记，这清淤需要多少钱每年？资金如何分配？”唐一凡需要全方位了解，才能做出判断。宋道春略微思考，即可回答：“每年单单清淤双浪河就要四百多万，还有一些小的河流，上面补偿二百万，其余镇上要筹集三百万吧。”

三百万？对一个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镇政府，可谓不是一笔小数目，也可见宋道春为什么如此重视的缘故。唐一凡当即回答：“招标吧，一是可以节省资金，根据呈报方的出价来定夺；二是可以有效监督，成立工程监理小组，约定违约条款；三是可以彰显透明公正，彰显政府公信力。”

第42章 收账

当唐一凡把自己的主张说完之后，宋道春报以赞许的目光，这小子，年龄不大，思路倒是很清晰，想法是这么个想法，嘴上却是一点也不吐露心声，“你的想法很不错，只不过我们堂山镇的实际情况，可能要考虑一下。黎书记，你的意思呢？”

黎春辉对去年的事情记忆犹新，那个时候镇政府三天进不来车，整天陷入了恐怖之中，“宋书记，刘黑三这个人可不好惹，我们一定要谨慎，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十几个混子提着棍子在政府门口，人人自危。再者说了，除了刘黑三的公司能够有这实力清淤，哪还有？”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之所以造成刘黑三如此猖獗，就是因为放眼整个镇上，没人敢跟他抗衡，无论是从资金实力还是社会人脉。

唐一凡坐不住了，朗声说道：“这个刘黑三是什么人，无法无天，政府都管不了吗？肆无忌惮的围堵政府，派出所是干什么的？”

宋道春解释了一句：“唉，你长期在区里，不懂基层情况呀，派出所早就不是原先的派出所了，政府跟他们闹的很僵，所长杨敬年不听我们招呼，架子大的很。”唐一凡想到了那天自己被公安局警察追捕，一直冲到了镇政府院子，有恃无恐，直到宋道春说了几句好话，他们才悻悻的离开，而身后却跟着一帮社会人。

“唐镇长，你也是政府混了好几年，了解这个公安体制，人家是垂直机关，派出机构，无论是人事还是资金，都跟镇上没有一毛钱关系，你要是想指挥人家，可能吗？”黎春辉分管信访维稳，跟公安部门接触很多，受尽了苦头。

看到唐一凡有些不相信，他举了个例子：“堂山镇派出所所长是一个副科级职位，指导员也是，一共八个编制的单位，设有两个副科级，你看这待遇；还有，别看我这是正科级，耀武扬威，牛哄哄，在人家派出所眼里，屁都不是，每次去协调工作，人家就派一个普通民警出来谈工作，这是尊重吗？”

“那我们镇政府的威信何在，上次我看到给几个矿主开会的时候，效果是不错的嘛。”唐一凡提出了质疑，初来乍到不摸情况，别被两个人灌了迷魂汤。

果然，这句话一出，两个人对视一眼，黎春辉点点头，意味着可以解释一下：“是这样，我们政府也有自己的执法队，那就是综合执法队，队长是李森，这你也见过，由他来行使政府制定的意见，才产生震慑力。”

唐一凡似有所悟，点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李森如此霸道，全身上下散发着亦正亦邪的气质，原来是游走在黑白边缘，也就是灰色地带。

“哎呀，没办法，堂山镇的治安这些年一直不好，很多的商人只好选择离开，后续也招不来商。派出所无能，我们只好组建自己的执法队，来维持市场秩序。”宋道春冠冕堂皇的解释，可唐一凡心里明白，执法队都快成了某些人或某个人徇私的武器。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思，宋道春索性拍板决定了：“好了，这个严峻的情况，目前也分析了，我也倾向于搞招标，这也是上级部门的意思。刚才水务局马局长还打电话过来跟我谈了几分钟，今年千万不能再出错了，这笔资金是专款，一定要用好。”

唐一凡和黎春辉没有插嘴，宋道春继续说道：“既然两个人没意见，我想这事由唐镇长具体负责吧，毕竟是你们政府口的事情，我这党委只要把把方向就可以，不能插手。”

唐一凡暗自骂了一句娘，黄鼠狼给你拜年，绝对没安好心，果不其然，这样棘手的事情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唐一凡站起身来，也算是表态吧：“好，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围绕工作嘛。”

宋道春很高兴，又瞪了黎春辉一眼：“你小子别光顾着乐，一定要配合唐镇长开展工作，尤其是你分管的执法队，明白吗？”

“执法队”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有些时候，语气也是传递话语信息的一种方式，这就是语言魅力，黎春辉当即明白宋道春的意思，哼，甩给了这小子一个烫手山芋，看看怎么接。

唐一凡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黎春辉和宋道春，黎春辉有些放开了，埋怨了宋道春几句话：“宋书记，你刚才差点没把我骂死，我这些年跟在你后面，挨骂是少不了的。”

“呵呵，来来，接着……这是胡蛮子出去玩带回来的，纯正的外国货。”宋道春拉开抽屉，从一个精致的金属盒中抽出了一支已经剪好了的雪茄，丢给了黎春辉，“这玩意真他妈不好抽，软绵绵的，一点味道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风靡全球的。”

黎春辉笨拙的夹在手中，要比国内的烟卷粗多了，有些不习惯，宋道春骂了一句“笨猪”，两个人笑的前合后仰：“宋书记，你把敬年所长埋汰的不轻，小心他来找你。”

“去去，这小子最近有些翘尾巴，昨天在牌桌上我输给他两万多块钱，就跟天底下没人收拾了他一般，活该！”宋道春吐了一口烟，乐呵呵的说道。黎春辉向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宋书记，你真把这么大的工程放心丢给唐一凡，好几百万呢。”

宋道春突然脸色就变了，眼神里充满了杀机：“胡蛮子昨天跟我说了，这小子前几天去了双水学校，还从墙头翻进了校园，幸亏被门口的几个保安给发现了，把他赶走了。”

“啥？双水学校他也去了？还翻墙头？”黎春辉瞪圆了眼睛，有些惊慌。宋道春拿手指点了点他：“你看你这怂样，为什么这些年混不成一个镇长，一点胆量也没有。”

黎春辉幸灾乐祸：“嘿，你还别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当这个镇长，我看到他们来一个死一个，就跟下饺子一般，心里那个爽呀。”

“滚滚滚，胸无大志。不过，你小子也算聪明，知道站好自己的位置，要不然我早就把你也打发了。”宋道春的话绝对不是恐吓，起码黎春辉是这么认为的。宋道春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以为我傻嘛，我把这么大一笔钱交给唐一凡，知道目的吗？”

“什么目的？”

宋道春两眼射出了凶光：“第一，事情办好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他说的招标，招标的后果是什么，肯定是要得罪刘黑三这个难缠的家伙，让他折腾唐一凡，我们在后面看戏；第二，事情办错了，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上报区委区政府，把责任一推，这小子还是个死；第三，无论结果如何，这小子精力全都被吸引了，哪有功夫去关心别的事情。”

黎春辉听完这一解释，差点高兴的叫了起来，这是三条路全堵了，关门打狗的节奏，这个唐一凡最终可能会闹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高人呐，高人……宋书记简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决胜万里。”黎春辉由衷的感叹，也可以解释宋道春这班人牢牢守在堂山，要不然早就变天了。宋道春把火机扔了过去，“抽你的烟吧，根本就没点着，笨蛋。”

黎春辉这才发现雪茄烟抽不抽没什么滋味，以为就这味道，没想到闹了笑话，有些尴尬，他捡起镶满裸钻的火机，那是一个羡慕，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把玩，宋道春眼角瞟了一眼：“送你了！”

黎春辉的小心脏噗通一下，全身一个激灵，“真…真的吗？”

当把火机塞到口袋一半的动作，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的赔笑，把火机又给拿回来了，双手递上：“我哪敢要这玩意，这是您的宝贝。”

宋道春瞪了他一眼，一推手，“行了，别装了，说好送给你就送给你，最近工作很不错，这个月收账的事还是你去做。”

黎春辉高兴的差点流了哈喇子，这样的好差事竟然连续分配给自己两个月，简直要乐死了，领导吃肉喝酒，只要掉点渣，就够自己衣食无忧了，他恨不得给宋道春下跪喊爷爷了：“请宋书记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对了，山里那个，这个月多收一成。”宋道春这句话直接把黎春辉的笑脸愣是憋成了猪肝，又是送火机又是连续两月让自己收账，原来目的在这，他支支吾吾的回道：“这…这个…不好办吧，原先商量好了的事情……”

“这你别管，谁让他们没做好防备，让人钻进了村里，还被偷拍，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些黑材料，不给点颜色看看，他们永远不知道痛。”宋道春冷冰冰的话传进了黎春辉的耳朵里，简直像钢针刺穿耳膜，原来我也被宋老奸下了套。

黎春辉明白，山里那些人也是狠角色，当他郁闷的走出办公室门，看到锅炉房的老冯一瘸一拐的推着小车运送煤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第43章 邹凯这小子

唐一凡回到了办公室，拿着文件仔细研究起来，河道清淤选择在这个月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正值秋末冬初时节，河道里没有多少水，同时天气也晴朗，很少下雨。而一旦入了冬，河道结冰，工程更无法实施。

时间是一个月，目前农历九月份，十月末就会入冬供暖，全部算起来也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工程需要一个月，那准备的时间也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要做好竞标、投标等工作。

根据宋道春的暗示，这河道清淤的资金在五六百万左右，具体河道有三条：双浪河、牛马河、四水河，这三条河到底有所长，土方有多少，不得而知。唐一凡合上文件，当务之急是去实地勘察，做到心中有数，一想到初来乍到，所有情况都不熟悉，连这几条河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怎么去勘察？

唐一凡站起身来，走到了党政办，看到刘薇没有在办公室，邹凯闷着头弄报表，他问了一句：“小邹，你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问你。”

邹凯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不情愿，心存顾虑的样子，唐一凡很坚定的回答：“手边工作先放一下，就几句话的事。”邹凯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跟了过去，唐一凡关上了办公室门，爽快的指了指沙发：“坐……”

邹凯有些放不开，孤自站立，脸上写满了疑问跟尴尬：“有什么事情你问吧，唐镇长，我还要回去急着弄报表呢，上面催的紧。”

唐一凡抖抖腿，很轻松的样子，你说这样一个普通的谈话，弄得跟审讯似的，至于嘛。所有人都在提防我，包括这普通的科员，唐一凡笑着说：“我们堂山镇有几条河？”

邹凯明白他在问这话啥意思，因为那份文件要经过办公室才上报给领导的。不过，按照常理，这样大的工程怎么会给一个新来的不受欢迎的镇长呢？

“有三条，最重要的双浪河，上面就是双浪水库，还有牛马、四水，不过不是很重要，也不长。”邹凯低声回答，作为小科员，站队的问题也轮不到这级别，唐一凡虽然年轻，但是从上面派下来的，何况还听说曾经是区委书记秘书，来这里镀镀金，说不定哪一天就调走了，发达了。

这跟唐一凡大体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唐一凡又问了一句：“你来镇上几年了？”

“……三年。”邹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目的性何在，唐一凡走过去，扶着将近矮自己一头的邹凯，“那你对堂山镇的地形熟悉吗？我想去看看这几条河，马上要入冬了，一定要赶在入冬前把河道清出来。”

邹凯来到镇长这几年，都是下力跑腿的命，突然有这么一位领导器重，还真是有些心暖，他立刻点头：“嗯嗯，可以，不过要先跟刘主任报备。”

“哦，难道我还调不动你吗？说话还不如一个党政办主任管用？”唐一凡看到他很单纯，故意加重了语气，邹凯脸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时候走呢？”

“你先去把手头工作……”话说到这里，就听到了二楼走廊传来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听这清脆的声音，刘薇又换鞋了，而且鞋底更尖。唐一凡愣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一个小时吧，一小时后我在院子里等着你。”

邹凯点点头，就听到隔壁办公室有个高亮的声音传来了：“这小子又跑哪了，表呢？等着要呢！”邹凯听到这句话，脸色突变，他知道这个母老虎的厉害，“唐镇长，要是没事，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唐一凡爽快的回答。邹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杜丽丽正趴在电脑旁帮忙鼓捣，刘薇气吁吁的站在一边，掐着腰：“你怎么回事，一个破表两天了弄不出来，你干什么去了？”

邹凯一脸的郁闷，默默的回答：“唐镇长问了我几句话。”

“……他？他找你干什么？”

邹凯走过去趴到了电脑旁，没有说什么，背后把领导的谈话说出去也不是很好，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兵，属于风雨飘渺那种，无论得罪谁，就会被穿小鞋。刘薇看出了邹凯的心思，也不好强迫，毕竟唐一凡在隔壁房间。她来回走了两步，随口说道：“邹凯，今中午你陪我出去一趟。”

邹凯听到这句话，手心冒汗，刚才答应了唐一凡，这边又被喊走，怎么应对啊，“去…去哪？”

刘薇很反感的样子，“你别管了，上面民政局来人了，陪着去走访孤寡老人。”

“那中午能回来吗？”

刘薇冷冷的回答：“能，很快就结束了。”

刘薇说完这句话，扭头走了，哼，不通过我还想安排我的人，等着吧，有你好看。听到刘薇的高跟鞋走下了楼梯，邹凯一头的汗珠，杜丽丽吐吐舌头：“唐镇长找你干啥了，看你吓的。”

“你在这盯一会，我去去就来。”邹凯用手抹了抹汗珠，加快脚步走了。唐一凡看到邹凯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了，就知道出了岔子，果然邹凯说道：“唐镇长，实在不好意思，刘主任说让我跟她一块去走访困难户。”

“多长时间？”

邹凯即可回答：“她说很快，就村里那几户，上面也是来走过场，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回来。”唐一凡站起身来，微笑着说：”你去吧，我等你”

邹凯也害怕，要是再让刘薇看到自己跑进了唐一凡办公室，罪过大了，赶紧开门跑了，回去后，急着问杜丽丽：“刘主任没来吧？”

“切，看你吓的，她那恨天高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你还没数？”杜丽丽调侃一句。

邹凯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看看刚才害怕的样子。唐一凡坐在办公室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邹凯还是没有露面，这小子怎么回事，说好的一个小时。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判定刘薇出了坏心思，阻拦了邹凯。

不等了，唐一凡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走到了党政办门口，杜丽丽听到脚步声看了他一眼，满眼的哀怨，自从中秋节那天晚上两个人在不知名的山间喝酒之后，唐一凡特意避着他。

没走出几步，杜丽丽跑了出来，“唐镇长……”

唐一凡转头，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尽的愁丝，不约而同的避开了目光，“有事吗？”杜丽丽扭捏的说道：“邹凯没回来，要不我陪你吧。”

唐一凡暗想，去双浪河边，需要测量河道宽度，还有计算土方，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只好同意了：“那你去仓库领上皮尺，还有一些定位的工具，我们去测量河道。”

“行，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吧。”杜丽丽爽快的回答，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这个唐一凡，净整没用的，每天都在眼皮底下活动，能疏远的了吗。

十分钟后，唐一凡发动了车子，桑塔纳欢快的出了院子，直奔双水。路上，唐一凡戴着墨镜，本想打开了音响缓解氛围，不料，鼓捣了半天，音响连个屁也没有。唐一凡拍了一巴掌，却掉下一块塑料壳，“靠！这破车，关键时候掉链子。”

杜丽丽咯咯的笑：“你至于吗，为了缓解尴尬，还是想点别的招吧。”

“切，我还尴尬，我怕什么。”唐一凡很不齿，竟然被这个小姑娘琢磨透了心思。杜丽丽主动提到了最近两人的关系：“我又不傻，那晚你喝醉了，还是我把你扶回去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野狼叼走了。”

唐一凡咧嘴笑了：“小姑娘够狠呐，不过话说回来，真被饿狼叼走了，说不定也是解脱呢。”杜丽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唐一凡还是没有放下身世遭遇，她赶紧劝道：“你说一个堂堂的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真不像个汉子。”

这句话激起了唐一凡的斗志，他大声回答：“说着玩的，你不觉的今天我们就要干一件大事了嘛。”

“什么？”

唐一凡指着不远处的泥沙河，“看到没有，这些河流马上就变的清澈见底，以前的清淤工作都是暗箱操作，今年不一样了，因为我来了，我要透明公平的竞标，还要全程监理，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阳光散在充满自信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脸颊再次让杜丽丽着迷，这个男人很有意思，简单而又不失心思缜密，出淤泥而不染，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依然潇洒爽快。

半个小时后，唐一凡的这句话就感到了后悔，因为情况远没有这么容易，车子刚到双水村河道口，被人拦住了，几个带着袖章的村民喊住了他：“喂，停车，小子。”

唐一凡摇下车窗，伸出头来问了一句：“啥事？”

“让你停车你就停，哪这么多废话，下来！”几个人围了过来，要去伸手拉车门，唐一凡当即熄火，摆出一副不想逃走的样子，免的发生误会。

第44章 洗矿

唐一凡只好停车，从车上下来，怎么到处都是些占山为王的主，唐一凡趁早亮明了身份：“我是堂山镇政府的，我要去双浪河查看情况。”

几个人围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保持怀疑的态度：“镇政府？没见过呢？是不是跟着李大队长混？”旁边的杜丽丽听到了，很为唐一凡打抱不平，她直接沉不住气了，壮着胆子说道：“什么李大队，这是……”唐一凡趁她还没有说出来，伸手打住：“嘿嘿，我就是李森大队长派过来的，过来看看河堤情况。”

听到这句话，还点出了李森的名字，几个人半信半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人退后拿起手机，看样子是想上报情况，唐一凡抢先一步：“兄弟，这个河道清淤，每年都要弄，尤其是这个季节，你懂的。双浪水库今年的排洪量特别大，李大队长特意让我过来弄些数据走走样子，闹不好这个工程还是包给刘老板。”

这些话都是唐一凡灵机一动想出来，既然去双浪河，刘黑三的名号一定很响，年年都是他在干工程嘛。果然，几个人听到这句话，对视几眼，似乎在消化这些话的可信度，那个拿着手机的人放下了，脸上散发出了暖意：“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从别的乡镇调过来的。”唐一凡随口说了谎话。

那几个人明显友善了不少，跟唐一凡说了不少话，无非就一些客套，什么今年收成不错，兄弟多大了，李大队长是个好人呢照顾不少之类的话，唐一凡明显觉察到，这群人貌似在拖延时间，十多分钟后，木栅栏被搬开了，“进去吧，以后有机会喝点，都是自己人……”

唐一凡从车内摆摆手，加足油门冲了进去，这群人估计跟刘黑三有关系，要不然提这个名字真好使。杜丽丽来到这里一个多月，见怪不怪，也理解情况：“唐镇长，这群人不像是附近的村民，倒像是一群混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唐一凡没有接话，他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向河边窜了过去，“嗤呦”一声，桑塔纳发出痛苦的颤抖，车停了。唐一凡迅速跑下去，望了不远处的河道，只见河水浑浊不堪，散发着泥土的颜色，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情况？沿着河提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拐角挡住了视线，有人在河道里做文章？

“快点走，跟紧我！”唐一凡大声喊了一句，杜丽丽不摸情况，也加快了脚步，还是被唐一凡拉下来一大段。过了那个山角，整个河提全部暴露在视线中，只见不远处有几辆大型的机械和一群人，这是在干什么？直觉告诉他，不简单。

当唐一凡靠近他们的时候，那些人很快发觉了，由于事前不知道情况没经验。走近一看才知道有人放哨，嘴边有对讲机的样子。几个人冲了过来，包围了唐一凡，这群人明显要比村口那群凶悍的多，像是有组织的团伙，“你小子站住，谁让你进来的？”唐一凡挺住了脚步，立即赔笑：“哥几个，别紧张，我只是一个登山的，不小心走迷了路。”

“登山的？穿皮鞋还登山？”有人问了一句。唐一凡嘿嘿一笑，“那我只好自报家门了，刚才在村口的时候解释了一句，我是镇上的，李大队长派过来的，今年的清淤工作马上开展了，先过来探探路。”几个黑衣人沉吟一下，“你是镇上的？李森派来的？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哦，他去了山里，一时间忙不过来，没来得及吧。”

吆，这小子还知道山里的事，看来是顺门熟路，再加上刚才村口报信，应该差不了，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特点是鼻头有痤疮，红的发亮还有些恶心，他发话了：“河道正在筛选矿石，这是李大队长允许的。你既然是跟着他干活，那就是自己人，明白吗？”

唐一凡看了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摸摸底再说吧，“我懂，我懂，绝对不打扰各位工作，我去那边测量就好了。”

这个时候，杜丽丽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弯着腰大口的喘气，明显是体力不支，唐一凡扶起她：“走了，我们不过去了，人家正在筛矿……对了，几位大哥，你们筛的是什么矿啊？”红鼻头大哥走过来，狠狠地来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不知道这河道里全是宝贝吗。”

“宝贝”？唐一凡摇摇头，问了也白问，这群人既然能够派出两层关卡，一定是有备而来。他拉着杜丽丽的手返回去了，杜丽丽刚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疑问道：“那些人在干什么？”唐一凡停下来，指挥杜丽丽拉上皮尺，测量整个河道的长度，时不时的拍几张照片。

当两个人忙活了一个小时，才从河道边走了出来，桑塔纳车离开村口的时候，那群人还不忘挥手致意，唐一凡立刻驾车离开。

“宋书记，这就是我今天得到的数据，你看一下。”唐一凡拿着测量图和计算得到的土方数，走进宋道春的办公室。宋道春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一句：“你去的哪一段？”

“双水乡那边，我开车沿着河堤走，计算了大体的长度，又根据米长的土方容积，计算整个工程，来得出这个清淤的成本。”唐一凡话语间有些得意，但是宋道春却是一脸的愁容，关注的点不在这里，“嗯，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这项工作完全部由你做主，你来做决定就好。”

唐一凡不肯离开，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宋道春抖动的双腿突然停下了，明显对这个消息有所震动，唐一凡继续说道：“有人在河道里采矿！”

宋道春听到他的汇报，双腿不自主的又开始了有节奏的颤抖，他抬起头：“采矿？采什么矿？”唐一凡又加了一句话：“那些人跟李大队长非常熟悉，还说是自己人，我感觉李森跟他们有勾结，不会有利益输送吧。”

宋道春双眼呆滞，脑海中迅速转动，这个唐一凡什么意思？

“我建议喊李森过来问话，问一下存在什么勾当？”唐一凡补了一句话，看看宋道春怎么说。不料，宋道春抬头看了一眼：“有证据吗？”

唐一凡翻开手机，让他看了照片，宋道春呵呵一笑：“唐镇长，你刚来镇上，很多情况不熟悉，这个场面我知道，他们不是再采矿，而是在筛选河道里的‘宝贝’。”怎么又是‘宝贝,唐一凡彻底懵了，普通的双浪河，没听过有宝贝，难道还有金沙？

“这河道里每年从上游冲下河沙，河沙是双浪湖的，而汇集到双浪湖的河沙是从附近的群山中来的，群山存在大大小小的矿。开矿费时费力还担风险，于是有人耍了聪明，在河道里直接用设备筛选，把那些遗留下来的矿石收集起来，降低了成本，效益不错。”宋道春解释了半天，看来对这情况很熟悉。

唐一凡瞬间明白了，又加了一句：“那也不行，也是违法的。”

“哼，违法的事情多着呢，相对于那些偷采矿石的，这算是差的。对了，你见到刘黑三了吗？”

宋道春突然提到了这个人，唐一凡摇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人？宋道春提醒一句：“那些在河道筛矿的，就是刘黑三的人，既然你要在河道清淤，就要处理好跟他们的关系。”

怪不得多年的清淤工作干不好，原来把工程包给了这么一群人，看架势，那群人绝非善类。

“宋书记，李森跟他们有没有见不得光的……”唐一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宋道春诡异一笑，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唐一凡杵在一旁，不知道要给谁打，很快那边有动静了，宋道春厉声说道：“李森，你过来一趟！”

唐一凡慌了，我就是提出了疑问，你竟然直接把他喊过来对质，这是害我告密嘛。本想着揭露一下李森，看看宋道春什么反应，却不曾想被反将一军。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唐一凡后背发凉，这个李森本就凶神恶煞，要是知道我在背后告他，会有什么后果。李森洪亮的声音响起：“宋书记，你叫我？”

宋道春把桌子上的材料扔了过去，并且把手机一推：“双浪河那边筛矿，你管了没有？”

李森看了下材料，还有唐一凡的手机，就明白咋回事了，他涨红了脸，很不服气：“那些人筛矿，又没有盗采滥挖，就是一些小打小闹，怎么制止？”宋道春狠狠地拍着桌子：“那些人亲自跟唐镇长说，你们是自己人，什么意思？”

李森愤怒的看了唐一凡一眼，原来是你在告状，他质问唐一凡：“你有啥证据？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随口一句话你也信？”

唐一凡想辩解两句，可语言很苍白，确实不知道那些人话里的真假，李森更加烦躁：“这是赤果果的诬陷，有些人刚来到这镇上，就向我身上泼粪，宋书记，你要主持公道！”

第45章 玉石俱焚

李森情绪很激动，直言那是唐一凡在诬陷自己，唐一凡非常尴尬，本想着套宋道春几句话，看看这里面的水深不深，竟然被宋道春识破，直接喊来了李森，当面对质，以示公正透明。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面对李森的叫喊，唐一凡理屈词穷，毕竟只是那群人随口一说，绝对没有证据指向李森。

“李大队长，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那群人提到了你，貌似跟你关系还不错呢。”唐一凡自我解释一下，以消除李森对他的敌意。李森气呼呼的回复：“单凭一句话你就可以定我的罪，我可真是比岳飞都冤。”

宋道春阴森着脸，听到这句话，直接打断了他：“你少向脸上贴金，岳飞是你能比的，窦娥还差不多，孙二娘之类。”

李森的脸痛苦变形，没想到宋道春竟然变了态度，跟唐一凡一伙不相信自己，他后退两步，拿起了烟灰缸，大声说道：“我李森对天发誓，要是跟刘黑三勾结，我…我……犹如此烟灰缸，粉身碎骨。”说完咣当一声摔倒了地上，地板磕出了一道纹，玻璃烟灰缸碎了一地，宋道春吓了一跳，这个蛮子，一点脑子没有，他站起身来大声呵斥：“你小子昏头了，什么意思！”

李森红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看来是受到了刺激：“我还没说完呢，要是有人诬陷我，我就跟他玉石俱焚！就这烟灰缸跟地板，谁也别好受。”

宋道青眼看收拾不了这个野蛮劲，他就这性格，倔上来九头牛拉不回来，唐一凡也有些发怵，没想到这个大队长竟然是这种情商，简直是一根筋、牛角尖！仔细一想，这样的人也有好处，用起来放心，是真给你卖命。

“好了好了…唐镇长也没别的意思，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我给你们说两句公道话，第一：李森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整天弄的跟混社会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属于易招黑体质，你看看你这样，你脖子里的大金链子，从哪里买的，放水里能掉色不？”宋道春指了指还在气头上的李森，这头蛮牛也没有反驳，而是露出了憨笑：“嘿嘿，宋书记，这链子你还别说，一年多了没掉色，整的不错。”

宋道春扔过去了一支笔，砸了他的脑袋，继续说道：“唐镇长呢，确实也有不对的地方，假如说李森是刘黑三的保护伞或者是有勾结，去年刘黑三围堵镇政府就不可能发生，对吧。道听途说就怪罪到李森头上，幸亏是在这种小范围之内，要不然可要引起误会。”

唐一凡郑重点头，还能咋的，本来想设个套，结果被逼上了死胡同，这个宋道春真是个老狐狸。宋道春看到二人没有吱声，加了一句：“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河道清淤的事情，交给唐镇长是党委会研究的，谁也说不上啥，你就要配合，明白吗？”

看到李森没反应过来，宋道春咳嗽了几声，李森脑袋转过弯了：“那河道清淤的事情咋给了他呢，他才来几天。”

意思很明确，这可是肥差，怎么能轮到唐一凡头上，宋道春斜楞他一眼，很不满：“你的意思是…你来做这件事？”李森顿时反应过来了，双手直摇：“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意思。”宋道春鼻腔发音，恐吓他一下：“知道就好……”

唐一凡拿着材料走了，办公室里还剩下李森，他要拿着扫帚扫地的，毕竟敢在书记办公室摔烟灰缸，也是人才。宋道春来回走了几步，看到低头扫地的李森，叹了口气：“你小子，演戏演得不错呀。”李森抬起头来，一脸的木讷：“宋书记啥意思呢？”

“我是说你在唐一凡面前表演的不错。”宋道春重复一句。李森的脸再度变形，简直成了猪腰子：“宋书记，我真的不跟刘黑三一伙，你咋不相信呢。”

宋道春走过去扶着李森的肩膀，笑着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样也不是坏事……”听了这句话，李森当场石化，十张嘴也说不清呀，本来还想辩解，宋道春早就出了门，下楼走了。李森一边扫地一边嘟囔，这个老宋啥意思呢，我不会真跟刘黑三又牵连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杜丽丽瞅瞅隔壁办公室，唐一凡还没走，她的嘴角上扬，有了一丝温暖，这些天以来，唐一凡的影子一直萦绕在其内心，只要唐一凡在身边或者是关于他的消息，就感觉莫名的兴奋。邹凯从厚重的文件堆里面钻了出来，伸手活动了几下，稍微放松僵硬的肩膀，他看到杜丽丽低着头，一副傻痴痴的模样，逗了她一句话：“丽丽，你什么时候赏个面子，跟我一块吃饭呢，你看我在这镇上独自坚持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来个单身的……是不是。”

杜丽丽明白他的心思，毕竟在这偏远乡镇，想找个媳妇太难了，高不成低不就，一有机会邹凯就黏糊她，可杜丽丽对他不来电，冷冰冰的说道：“今晚有事，你自己去吃吧。”邹凯已经习惯了，根本不放在心上：“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约了？”

“这你别管，只要不是你就行。”杜丽丽心直口快，也像是开玩笑。

邹凯装作一副被人挖了心的死样，双手伏在桌子上哀嚎，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杜，你过来一下！”邹凯瞬间站直了身子，一看是唐一凡，他有些尴尬，走过去解释了一句：“唐镇长，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去…”

“嗯，我知道了，可以理解，毕竟你是跟着刘薇，不是跟我，我也没权力安排你工作。”唐一凡语气挺重的，把对刘薇的不满发泄到了邹凯身上，邹凯一脸的无辜，“唐镇长，我…没跟刘主任说你要去哪，也没说你安排我工作，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就晚了。”

唐一凡暗想，这小子有些城府，明知道不回来会得罪我，可一个字也没有说我找他的事情。小小年龄就有如此觉悟，是个可塑之才，他脸色变的好看了：“我没别的意思，这样吧，你在这等一会，我跟杜丽丽说几句话，过会一块吃饭吧。”

邹凯犹豫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虽然说跟领导一块吃饭有些怵，不去更不好。杜丽丽跟在唐一凡后面进了办公室，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如此隐秘，还要叫过来，唐一凡拿起桌子上的一沓钱，“你去镇上那个卖自行车的铺子转转，帮我买一辆自行车吧。”

杜丽丽愣住了，“买自行车干啥？”

“这你别管了，我没事的时候要去锻炼锻炼，毕竟来到镇上这么长时间，不熟悉路况和村居情况。”唐一凡爽快的回答。

杜丽丽这才明白，补了一句：“什么样的自行车呢？估计这镇上的样式不多，质量也一般。”唐一凡早就想好了：“你去问问，不行让他们给从城里运一辆上来。”

“哎，好。”杜丽丽马上领悟了，转过头来问了一句：“那我明天去吧，明天休息。”

唐一凡同意了，两个人一块走了出去，喊上正在等候的邹凯，三个人结伴而行。路上，唐一凡感觉纳闷，随口问了一句：“邹凯，你住哪？我听杜丽丽说你也是单身？”

邹凯听到这句话，脸色苍白，有些不适，唐一凡看出了异样，问了一句：“我说错什么了吗？”邹凯摇摇头，“没有没有，我租的房子，租的……我刚工作的时候宿舍楼上没人，一个人在那里很凄凉，所以就租了一套房子。”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邹凯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剧烈？真是奇怪，唐一凡跳过了话题问道：“你俩想吃点啥，我们去哪吃？”

杜丽丽指了指邹凯：“叫这小子请客，他在这好几年了，也该尽地主之谊了。”邹凯听到这句话，神情才有所缓和：“嗯，我来我来……”

杜丽丽也发现了邹凯的异样，指着他说道：“你至于嘛，不就是一顿饭嘛，吓成这样，脸都黄了。”邹凯嘴唇哆嗦，本想解释，唐一凡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去惠斌酒楼吧还是，我听说镇上吃饭都在那安排。”

邹凯一脸的尴尬：“唐镇长，你可能不知道，那酒楼老板对镇上的人不客气，需要掏钱才能吃。”

唐一凡扭头瞪了他一眼：“废话，吃饭能不掏钱嘛，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吃霸王餐？”邹凯挨训，脸色本就不好，这次更加难看：“镇上都那样，吃完签字。”

唐一凡挥手打住了他的话，“那是以前，我不是那种人，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第46章 跟班

三个人凑在一块，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了，气氛有些诡异，凭直觉，这个邹凯一定有些知道的事情没有说，也不想说。而杜丽丽在旁边觉察到了这种尴尬氛围，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想缓解气氛，唐一凡跟邹凯始终聊不到一块，也就没再强求。

“唐镇长，我先走了，我住的地方的就在前面。”邹凯沉默了很久，看到马上要分开了，才说了一句话。唐一凡点点头，顺着他的指向：“那你怎么住在了民房里？”

邹凯回答的很爽快：“那里安静一些，我有个毛病，只要有人说话我就睡不着觉，索性租了一个院子。”说完跟杜丽丽打了一声招呼，邹凯便加快了脚步，几个人就此分开。杜丽丽紧紧地跟在唐一凡后面，心里很不爽，虽然你是镇长，可也不能那样说人家邹凯，当官就了不起。

出于对他唐一凡的熟悉和了解，杜丽丽问了一句：“唐哥，你今天对邹凯那种态度，他是不是惹你了？”

“哼，这小子一点不诚实，你没听出来吗？”唐一凡随口回答，杜丽丽快走两步，跟唐一凡并肩而行，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不诚实？这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感觉还行吧。”唐一凡不想再提了，在人家背后议论是不好的，“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好了，赶紧走吧。”

两个人进了宿舍楼，杜丽丽走到二楼要拐弯了，跟唐一凡打了个招呼，唐一凡站住，提醒一句话：“明天，自行车的事……还有，买回来的话别推到单位，放到宿舍楼那里。”

杜丽丽咬咬嘴唇：“知道了……”

“对了，这事别跟任何人说，明白吗？”唐一凡加重了语气。

杜丽丽心里嘀咕，这个唐一凡还好意思说人家邹凯，他自己整天神神秘秘，就拿这自行车来说吧，有啥意思？

唐一凡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了邹凯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惊慌，一种怕被别人知晓的恐惧。当时脸色都变形了，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只不过被快步行走的动作所掩盖，像是因为活动喘不上气。这小子当年来到镇上，孤身一人，保不齐会跟杜丽丽一般，被安排到这个宿舍楼，那到后来为什么又搬了出去？

难道是在楼里发现了秘密？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唐一凡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窗子上有人趴着，脸色煞白，双手放在脸前张望，他一个激灵瞬间坐起来，“谁！”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场噩梦，整个后背都浸透了。诡异，太诡异了，整个堂山镇弥漫着一种神秘和恐怖。

第二天中午时分，杜丽丽终于回来了，唐一凡等了她很久，看到杜丽丽进门，迅速的问了一句话：“自行车买了吗？”杜丽丽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咚一口：“唐镇长，你让我喝口水行吗？我这二十多岁的人，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这么繁琐的事。现在倒好，天天就是矿泉水，连口热水也来不及，我担心过几年就真成了一个汉子。”

“行了，基层就这样，女人当男人用。”唐一凡半开玩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人家才二十多岁，在家里是个宝贝，来到这里受苦。杜丽丽把车钥匙和剩下的钱甩到桌子上：“诺，一辆二手的山地车，说是有个骑行的外地人来这里，车子坏了，也不要了，就卖到了那个车行。”

对于骑行者来说，越是艰苦的地形越能激发斗志，选择来龙堂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这个骑行者一般经验很丰富，随身都带着修理工具，怎么可能会把车子卖掉？八成遇到了坏人吧。不管那些了，唐一凡接过钥匙看了一眼，捷安特，这牌子还可以。

“这是剩下的钱，说句实话吧，你让我去买，会省下很多钱，我从九点就跟人家砍价，这才回来。”杜丽丽像是在邀功，唐一凡咧嘴笑了：“买个自行车浪费三小时，你这是拖工怠工，算了，看在你把事情干的还算不错的份上，不给你处分了。”

杜丽丽把嘴撅上了天，这人真狠。唐一凡抄起钥匙就下了楼，跑出了院子。

谁曾想，在三楼宽大的办公室，两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唐一凡消失在门口，刘薇问了一句：“这小子急着去干什么？”

宋道春双手抱着膀子，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句：“我听说他最近频繁外出，从收费站传回来的信息，他都是通向双水方向，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刘薇点点头：“您说的没错，只要是盯紧了他那辆破桑塔纳，无论他去哪里，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哼，这小子别看着挺诚恳，处处一副老实模样，也不跟任何人起冲突，我倒觉的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

刘薇看了宋道春一眼，不知道这话源于何处，宋道春继续说道：“昨天，李森指着他的鼻尖骂，还摔了烟灰缸，他竟然一句话也不吭，一副怂样。”刘薇立刻明白了，接话道：“原来那响声是李森摔杯子，我在楼下都听见了，这个李森的脾气，简直是一点就着火，说了他多少次了，根本不听。”

“你懂什么，刘备手底下五虎上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你知道这个李森跟谁很像？”宋道春得意的问道。刘薇想了想：“是张飞？”

“不错，这个李森有勇无谋，脑子容易发热，但是会死心塌地跟着主子。冲锋陷阵，这种人最合适了。”宋道春俨然一副帝王气质，刘薇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貌似具备了王者之象，“宋书记，刘备有五虎上将，您有四大金刚……”

“嘘，闭嘴，跟你说了多少次，说话注意点！”宋道春立刻打住了她，这个女人真是没脑子，提醒过多少次了，口无遮拦。刘薇脸色微红，马上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汇报，昨天中午，唐一凡把邹凯喊到了办公室，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邹凯这小子死活不说，估计可能让他跟着出去。”

“去哪？”

“不知道啊，我把邹凯找事支开了，没有回来。”刘薇得意的回答。宋道春叹了口气：“这你又没脑子吧，你不应该阻止邹凯，而是让他去，就知道去了哪里。”

刘薇没再说话，对于心机这一块，十个刘薇也比不上一个宋道春。宋道春说道：“这样下去，这个唐一凡完全失控了，不行的话给他安排一个跟班……”

“我们本来人就少，再安排出去一个人的话……”刘薇皱起了眉头，目前镇上正是缺人的时候，实在挑不出来，何况，这个人还要跟宋道春一条心，死心塌地卖命，又不能被唐一凡策反，那此人难度更大了。宋道春盯着她看了几分钟，刘薇心里发毛，怔怔的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即使其他工作不干了也要把人选好！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干不好，我们没损失，这个唐一凡盯不紧，你我完蛋。”宋道春狠狠的说道，立刻纠正了这个在他眼里毫无远见的女人。刘薇一阵颤栗，“要不还是让董成吧……”

“不行，董成已经跟了两任镇长，知道事情不少，一旦被唐一凡策反，后果会更加严重。”宋道春断然拒绝，刘薇心里透亮，既然宋道春这么快就否决董成，一定是事前考虑好了人选，“您的意思是？”

“邹凯，这小子可以。”宋道春马上就回答了，刘薇惊呆了，这小子合适吗？

“您再考虑考虑吧，这小子冥顽不灵，一，性格问题，他性格直爽，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办事也不利索，只会端水倒茶拎包扫地接电话；二，他的态度，我们以前多次想暗示让他入伙，他总是一副无所谓、不领会的态度，不是可塑之才；三，这小子才来三年，没有一点城府啊。”刘薇一口气列举出了三条，在他脑海里，这邹凯就是一辈子的打杂命。

宋道春眯着眼，似笑未笑：“这你就错了，其实这小子是最聪明的人。”

“聪明？我看不懂……”

宋道春用手摸了一把刘薇的脸，然后拍拍手：“呀，你这是涂了多少层？”

刘薇假装生气，双手乱颤：“你好坏……看不上人家还来招惹人家干啥。”宋道春一把搂在怀里，双手摩挲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刘薇欲拒还迎，丈夫多年不在身边，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就像是晾干了的柴火，一点就着，刚才被一通乱摸，竟然鼻孔里发出了欲罢不能的声音。

宋道春回到办公桌后面，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邹凯完全是装的，在跟我们耍心眼呢。你想，根据他日常表现，我们是不会用的，也不会考虑的，这正合他意，说到底，他打内心不肯加入我们，懂了吗？”

假装的？刘薇有些恐惧，在自己眼皮底下三年，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位“高手”，而且还是才毕业几年的学生？刘薇忍不住想看看他简历。

第47章 探探底

“不会吧，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刘薇仔细考虑了一大圈，还是无法判断这个邹凯的路数，在她眼里，邹凯一个报表都能三天扒拉不出来，能有什么能力？宋道春咧嘴一笑，“看来这个邹凯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诺，这是他的简历……”

刘薇接了过来，只见邹凯的毕业年限为五年前，那怎么说才上班三年，前两年在哪个地方呢？

“你看到了吗，他前两年写的是‘在家待业’，这你知道吗？”宋道春看到刘薇脸上写满了惊讶，问了一句，刘薇点点头承认：“这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一般都是邹凯在鼓捣，也没留意。不过，单凭这一点，无法断定这小子的心机吧。”

“哼，那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一点呢？还有，你有没有想着拉拢他一下？”宋道春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在这一点上有着独到的能力。刘薇摇头，这个整天“不务正业”的邹凯，谁能想着拉拢进自己的队伍，闹不好会起了坏作用。

宋道春很自信：“你去跟他谈谈，说不定有很好的效果。”

刘薇半信半疑，宋道春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琢磨不透的“超能力者”，前后几任镇长都撤退了，只有他能够自保，并且区里传言，目前杂乱的堂山镇，也就只有宋道春能够坐镇压服，否则谁去了也不好使。刘薇半信半疑的回到党镇办，邹凯还是跟往常一样，前倾着身子趴在电脑屏幕上，刘薇走过去之后，静静地站在身后，盯着他。

邹凯注意力太集中了，一个简单的数字改了三次，还是没有输进去，邹凯用手揉了揉眼睛，很迷茫的样子，刘薇看在眼里，暗想这样的路数怎么能是装的，这个宋老道看走眼了吧。邹凯站起身来要去喝口水，看到眼前站了一人，吓了一跳：“刘…刘主任。”

刘薇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邹凯摸摸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了？我又办错了什么事？”

刘薇一脸的笑容，“来我办公室，有一盆花搬不动，帮我挪走吧。”

邹凯脸色缓和，乐呵呵的答应，为领导服务那是一件幸事，刘薇走在前面，一身干练的连衣套裙，修长的小腿裹在肉色丝袜中，邹凯不禁咽了口吐沫，这刘主任要喊我过去干啥呀，她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有花盆。

“把门关上吧。”刘薇轻声说道。

邹凯愣了一下，什么套路，转身回去把门带上了，刘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别站着了。”突然有这待遇，邹凯还有些不适应，脸上挤出了憨厚的笑容，偏偏身子坐了下去，像是坐到了烧热的铁锅上，刘薇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怎么，我这沙发上有针吗？”

邹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没有。”

刘薇开始了谈话：“你来到这堂山镇几年了？”突然问道这个问题，邹凯更加心惊，啥套路，“三…三年。”

“哦，三年了，那你今年多大？”刘薇似有所思，再加上了一句话。

邹凯心想，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节奏吗，这感情好，“几年二十七岁。”刘薇点头，继续说道：“我记的你是本科毕业，一毕业也就二十三四吧。”

邹凯表情冷淡，内心却是汹涌澎湃，这个刘薇突然提到这话题，一定是有目的性的，“二十四毕业，在家里待了两年，才考进来的。”没想到这小子主动承认了，也说不上什么去，刘薇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在家歇了两年呢，这两年没找点工作？”

“没有，全都用在补习、培训考公务员的事情上了，我脑子笨，总是记不住。”说到这，邹凯竟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真是没心没肺。刘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回宋道春要失算了，“是啊，你能从农村考出来，也是不容易，相当于鲤鱼跳龙门了。”

邹凯憨厚的咧咧嘴，再次笑了，“俺们村……俺是第一个。”

刘薇喝了口茶水，很诚恳的说道：“你跟在我身边兢兢业业，有些事情呢也要想着你，最近镇上推荐一批年轻干部任中层，你也知道，只要是进了公务员队伍，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努力攀爬这一条道。”说完这句暗示的话，邹凯没吱声，估计过于羞涩，不想直接跟领导提吧。

通过这沉默的举动，刘薇更加断定这孩子根本不开窍，话都到了这份上，要是聪明人，肯定会提出来，类似“领导多操心、考虑考虑我呀”之类的话，没想到这孩子笨到这程度，刘薇只好再次露骨一点：“虽然是中层，可也是论资排辈的起点，你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邹凯沉默，还是沉默。

“……这样吧，实话跟你说吧吗，我打算把你推出去，党政办这样的科室，在镇上那也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是吃肉，有我们的没别人的，这你可以放心。”刘薇说的够彻底了，不料，邹凯很激动，站起身来拒绝：“刘主任，我知道自身能力，完全跟不上，我怕承担不起这职位。”

刘薇走过去，距离邹凯只有一米远，轻声说道：“自古以来争名夺利是常态，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主动退让的。”

邹凯很诚恳：“刘主任，我的能力我自己知道…我踏踏实实工作就好，其他的不想。”刘薇口气严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按照惯例，不出一年，我就会离开党政办……再进一步告诉你吧，这也是宋书记的意思，我要是走了，你是办公室副主任，是不是顺利成章的接班党政办主任一职，多少人羡慕的位置。”

邹凯表情痛苦，双手直摇：“那我更干不了，一个报表我都干不了，还什么党政办，不行不行，要不我去跟宋书记汇报，说明情况吧。”

刘薇真想过去一脚踹死他，就这种人还被宋书记看中，真不知道有何潜质，“行了，你一进这大院，就跟着我，这有了名额本想着给你争取，你竟然不愿意。”邹凯涨红了脸，还有些激动：“不是我不想，而是能力实在有限，刘主任，俺知道你的好心，可是俺真的干不了这活，别的不说，就喝酒这件事，我是真不行，一杯啤酒都脸红，怎么干党政办。”

靠，这小子认为我把他推荐为党政办副主任就是为了陪酒，也是醉了。刘薇劝了半天也没有劝动，狠狠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对象嘛，就是因为这种性格，一点男人样也没有，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会看上你的。”

这句话揭开了邹凯的伤疤，给他介绍了不低于十个相亲对象，全部以失败告终，不是嫌他长的矮胖就是性格有问题。其实这里面另有隐情，邹凯对于看不上的女人，多一个字也不提，对于喜欢的女人，并不木讷，就向他最近约杜丽丽一般，只是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传不到刘薇的耳朵里。

邹凯显然很生气，语音颤抖：“我…我…不找了，找不到就算了…”

刘薇双眼一闭，哦买嘎，我真是疯了，被这样一个拉不长拽不短的邹凯逼疯了。邹凯站起身来，“俺要走了，回去干活了，刘主任。”

这一急眼，连老家的土话都冒了出来，刘薇又是一阵寒心，目送着邹凯把门关上，刘薇赶紧敞开衣领透透气，要是再跟他聊下去，非得聊死在这里不可，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懦弱的男人，懦弱也就算了，不知变通，固执己见，没法再形容了。

“蹬蹬蹬”跑到了三楼，刘薇敲开了门，把刚才的谈话跟宋道春说了，“宋书记，我真的是不能理解，你怎么就看出这小子不同凡人，完全就是一块朽木嘛。”

宋道春微微一笑，看来没法改变刘薇的观点了，只是提醒一句话：“留意他一下吧，合适机会我们试一下就看出来了。”

“试一下？怎么试？”

宋道春很神秘的笑笑，道行颇深：“你派邹凯去双水，刘黑三洗矿那个工地，就说让他去统计这个季度的财经数据和交费情况，并且通知刘黑三，上面国土局要下来专项检查，最近注意一点。”

刘薇听完他的话，一点头绪也没有，这几个意思？

“这怎么试？让他独立完成某件事，判断这小子是不是假装愚蠢？”刘薇做能考虑到的，也就这一点了。

宋道春神秘的摆摆手，很果断的说道：“你尽管去办就好，其他的不用管。”刘薇问了一句：“什么时候？那怎么能知道他在现场的工作情况？”

“立刻，马上就去，让孙师傅跟着他……”宋道春胸有成竹，早就设想好了这件事情，有了司机跟着，就能反映现场情况。刘薇半信半疑，既然宋道春发话了，能不能行也就只能照办了。

第48章 去就去呗

刘薇二番下楼，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传进了邹凯的耳朵里，他正端坐在电脑前，脑海里全是刚才谈话的镜头，为什么选择的是自己，这是顺其自然还是有什么阴谋？从寻常来看，刘薇根本就没有看起过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回事，那突然选择提拔自己成为党政办副主任，主动抛了橄榄枝，考虑何在？

越是害怕，越是来了，只见刘薇怀里抱着几个文件夹，进门就说：“邹凯，你先别忙活了，有新的任务，刚才宋书记发火了，说是刘黑三上个月交的账不够，你再去催催。还有，根据小道消息，区国土局跟公安局有一个联合整治行动，让他停工。”

邹凯一如既往的木讷，吞吞吐吐：“我…我……跟谁？是不是张镇长？”

刘薇大声回答：“什么张镇长，他去昌西接女儿了，今天请假了。情况紧急，你自个去。”邹凯默念几秒，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让我亲自去，刚才怀疑的情绪又开始蔓延，随口问了一句：“我一个人可以吗？刘总那里…他一向不怎么配合。”

“刘总怎么了，能吃了你……你是想跟执法队去？这点破事还让执法队去。再说了，李森他们早就去山里了…赶紧吧，让楼下老孙跟你一块去，也好有个接应，你小子就是事多，以前都是张镇长一个人去，到你你就这个怂样。”刘薇呵斥了一句，不料，刚刚入职的杜丽丽在一旁听到了，刷了存在感：“刘主任，要不我陪他去吧，反正我也没事。”

这刚刚上班的大学生，往往就这毛病，容易热心肠，多嘴，然而并不是什么好事。刘薇斜楞她一眼：“你没事了？食堂里阿姨有个请假的，忙不过来，你去帮忙！”

杜丽丽心里一阵酸爽，这不要命嘛，好心被当驴肝肺，一句关心竟然换来了去蒸馒头炒菜。邹凯接过了文件，看看数字，索性差的不多，几千块钱的事，“那好吧……马上就去。”刘薇转身走了，杜丽丽一脸的委屈，杵在原地，去食堂帮忙，是不是气话？

“丽丽，谢谢你。”邹凯很诚恳的说道，显示出了情商，完全不像寻常难解风情。杜丽丽尴尬的离开了，洗洗手就去了食堂帮忙，她知道母老虎的厉害，上次因为采购文具的事情，差点在院子里被骂吐血。邹凯来到一楼，喊上了孙师傅，“刚才刘主任说，让你跟着我去一趟双水。”

孙师傅正坐在一楼传达室跟老冯吹牛，两个人刚点上烟卷，就听到了这句话，孙师傅不耐烦的挥挥手：“钥匙在门上挂着，自己开车去吧。”邹凯表现出了一贯的无主见，站在门口一句话不吭，也不走，这个样子瞬间让气氛凝固，顾虑其是正式在编员工，孙师傅无可奈何站起来，叹口气：“老冯，你等着，我去捎瓶二锅头，中午咱俩喝点。”

老冯一咧嘴，一口大黄牙，“哎哎…你去忙。”

两个人上了破面包车，至见后排座位上全是散落的纸张零碎，就跟垃圾收购站一般。邹凯关上车门坐到了前面副驾驶，老孙把座位拉开，鼓捣了一阵，才又扣上，邹凯明白这车电路出了问题，容易跑电，特意加了一个外部开关器，只要是车子熄火，要先把开关关死，防止漏电空了电瓶。

邹凯听着发动机“提提喀喀”的声音，不自主的把双腿夹紧了，万一再触了电怎么办，孙师傅看在眼里一脸的厌恶：“放心吧，电不死你，你看你这点胆量。”按理说老孙是个临时工，也就是开车的，邹凯多少是个公务员，这种身份差距蛮大的，被老孙这般笑话，一般人早就不乐意了。

邹凯只是傻傻的笑了：“嘿嘿，这车换新的了，再跑下去废路上了。”

老孙更加不耐烦：“你这乌鸦嘴，怎么说话呢，坏路上你给我拖回来。”

看到老孙努力的转动方向盘，明显缺少助力，邹凯没有说话，他的骂不还口处于两个考虑：一，老孙是宋道春的司机，在宋道春没有专职秘书的情况下，司机的地位不言而喻；第二，老孙虽然在领导面前一副人模狗样，暗地却是个狠角色，性格暴躁。

在这里单独说一下镇党委书记秘书的事情，按照惯例，镇办一级是不设秘书的，区以上主要领导才设，所以宋道春寻常出去，都是喊上刘薇或者是李森等人，并没有单独设立秘书。

两个人过了收费站，直奔双水而去，孙师傅嘴里的烟草气息，直接让邹凯想吐，他摇下了车窗透透气，心里还在不断地盘算，突然被派去收账啥意思，是因为刘薇找自己谈话被否定，宋道春借机报复？一想到这，邹凯就懵了，万一去了被刘黑三等人围住揍一顿，咋办；又或者是宋道春早就跟刘黑三通气，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邹凯怯懦的问了一句：“孙师傅，您能不能跟我一块去找刘总，去他的工地那，有点事要跟他说。”

孙师傅一脸的怨气，这小子纯属扯淡，什么叫“司机”，侮辱我的职业：“邹凯，你小子别没是找事，我要是跟你过去，我能领你的工资吗？我不也成公务员了。”听到这些解释，邹凯一点不意外，老孙是典型的“除了自己事，天王老子也安排不动”，唯独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宋道春，因为在堂山，宋道春比天王老子还厉害。

对于这一点，宋道春心里明明知道，也不制止，体现了一种威慑，老子的司机别人也要敬重，这是起码的态度。

邹凯看到前面有个小卖部，计上心来，“孙师傅，停下车，我去买瓶水，咱俩这大中午的口渴。”老孙这才把车停靠在小卖部门口，邹凯下车跑了进去，不一会就掀了门帘出来了，只见怀里抱着的，不只是矿泉水，还有一瓶二锅头，递了过去：“孙师傅，刚才你跟老冯说要捎一瓶二锅头，你看这个行吗？”

嗨，你还别说，这小子开窍了。

“嗯，还可以，谢谢。”老孙欣慰的说了一句，再次发动了车子向前走去，马上就要进村了，村口的哨岗清晰出现，虽然胳膊上挂着臂章，说是“森林防火”，背后的故事大家都懂。老孙摁了摁喇叭，栏杆就被挪走了，这辆车出现的频率，远比女人例假来的频繁。老孙挥挥手，对方点点头示意，就进去了。

“孙师傅，你跟我进去呗。”眼看就到了洗矿地，邹凯哀求了一句话，虽然刚才有一瓶酒，老孙还是不想操心，邹凯低头看了看已经剩下半瓶的二锅头，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小恩小惠根本打不动他。在宋道春身前久了，接受的都是些贵重点物品，这些算不上啥。邹凯又从口袋摸出了一盒烟，递了过去：“孙师傅，刚才小卖部买的，这是店里最贵的烟了……”

孙师傅低头瞄了一眼，四十多元的硬壳中华，还是两盒，这小子够点意思，“放那吧，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刘黑三，咱们老大都敬他三分，你一个人进去，还真不知道能出啥事。那好吧，既然你小子有诚意，我就陪你一块进去吧。”

邹凯在一边赔笑，心里骂道，表面人五人六，还不是金钱的奴隶，说是“奴隶”都侮辱了这两个字。

两个人刚停下车，几个精壮的汉子举着棍子就过了，为首的一个竟然是刘华兵，刘黑三的弟弟，这小子一般不来这矿场，怎么今天出现在了。刘华兵走近一看，就认出了是镇政府的车，皮笑肉不笑：“孙球~蛋，你来干哈？”

原来孙师傅还有别名，这名字挺应景，也挺合适，孙师傅赔笑：“刘老弟，别来无恙啊，您也在这呢。”

刘华兵跟其他人不一样，皮肤略显白皙，平时指定不会抛头露面看场子。这种矿场出来的人，全都是跟出产的矿石一个模样，黑黝黝的，他嘴里叼着烟斗，有些讲究：“正常巡视，过来看看，你来干啥？”

邹凯赶紧走过去，“刘老板，我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姓邹。”

刘华兵看了看他，目无表情，冷冷的回复：“有话就说吧。”

邹凯张望四周一下，有些紧张，头一次看到这阵仗，幸亏老孙跟着，要不然还不得吓尿了，“宋书记让我过来的，说是你们上个月的钱，少了点，少了点，还有区里督导组又要来了，让兄弟们注意点。”刘华兵听到这句话，就明白这是来报信的，那也不能凉这了，脸上微微一丝笑意：“进去说话，孙球~蛋，你来不来喝口茶？”

孙师傅连口答应，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嘴上还不忘聊一些恭维的话题：“刘总最近手气咋样…我知道你手壮……”

第49章 机智

邹凯跟在了后面，这孙师傅俨然成了刘华兵的小弟，不住的套近乎赔笑，刘华兵果然很受用，一脸的爽朗快活，几个人很快进了矿场。三间样板房，用橡胶的拦河坝一拦，机器伸到河道中，从水坝不断地把细小矿石抽出来，经过冲洗之后挑选出来。按照刘华兵的话，这样洗矿要比开采山里那些小型矿山强多了，主要是成本低，风险小。

邹凯曾经跟着张耀华来到过这里几次，见怪不怪，进了大铁门，门口笼子里有近两米高的藏獒，伸着舌头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邹凯下意识的双腿一紧，他听说过一些刘黑三的传言，这可是镇上的狠角色，一般场合见不到他，他还是向阳村村主任。按照党章规定，犯过刑事案件的人员必须要开除党籍，也就是说刘黑三竞选村里的书记无望了，只能在村主任的职位上做文章。

刘华兵突然停住了，邹凯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一个男子出现在眼前，仔细辨认，邹凯才分辨出来，这是一个户外爱好者，一身的“探路者”服装，头上戴着塑料头盔，还有围巾罩住了脖子跟嘴巴，防止尘土进入呼吸道。一个小混子在后面，大声的呵斥：“赶紧走，走走…”

刘华兵看了他一眼，户外男子也看了他一眼，户外男子立刻把目光转移，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刘华兵厉声询问：“你怎么把陌生人放进来了？”

后面的小混子低头哈腰，有些害怕：“刘总，他偷着进来的，说是要点水喝，我这不赶他离开！”

刘华兵转过头去，看到那个男子已经到了门口，心里一动，大声一呼：“回来……来人，把他截住！”众人大惊，不知道刘华兵啥意思，一愣怔时间，那个男子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前面堵住了，男子一副很警惕的姿势，倒像个练家子，但是经过简单几个回合，男子就被人摁倒在地。

头盔掉了，脖子里的围巾也被撕扯下来，这名陌生男子脸上涂抹了一些化妆品，还有长时间在山里行走带过来的泥土，夹杂着汗液，头发也被打湿了，被人拽着头发就押了过来。走近了，邹凯和孙师傅瞪圆了眼睛，这分明是新来的镇长唐一凡！要不是近距离分辨，还真是看不出来。

靠，一个堂山镇镇长，竟然打扮成了这个模样，进入了洗矿场，邹凯支支吾吾，刚想开口喊叫，只见唐一凡眼神一瞥，瞳孔一缩，摇了摇头。邹凯瞬间明白了，这是不让透露身份的意思。孙师傅毕竟不是科班出身，领悟力不强，他张大了嘴巴，转身要跟刘华兵说话，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拉了他一下。

刘华兵走过去，从唐一凡的手中夺过了一个背包，在里面翻腾了一阵，除了破水壶和一些饼干，再就是一个手机，什么也没找到，他仔细看了唐一凡几眼：“你哪里来的？”

“我…我是平揽镇的，就来这里转转，你们为啥抓我？”户外男子声音不大，估计是有些害怕。刘华兵在他的肚子上踹了一脚：“你小子再犟嘴，弄死你！”

唐一凡闷哼一声，差点跌倒，孙师傅于心不忍，想过去劝几句话，被邹凯拉住了，孙师傅不解的看了看他，你小子可是够狠的，见死不救嘛。刘华兵指了指院子旁边的大树，“把他绑到树上，我忙完了再过来慢慢聊。”

几个人应和一声，就把唐一凡拖走了，邹凯看的是心惊肉跳，刘华兵孤身向前走去，邹凯推了推孙师傅，两人才跟了上去。

“刘总，这是材料，上个月欠几千块钱。”邹凯递了过去，刘华兵看了一眼，破口大骂：“这个宋老道，真是王八蛋，就少这么几千块还兴师动众，他在牌桌上借了我三万块钱连个屁也没有，你俩回去给我捎句话，让他先把钱还给我。”

孙师傅很尴尬，连宋道春在他嘴里屁都不是，可见这群人目中无人，也侧面发映出这群人跟宋道春关系不一般。邹凯瞅了几眼，看到孙师傅被吓的成了面瘫，只能自己提醒道：“我来的时候，宋书记还有一句话……”

刘华兵吐了口烟，很享受的样子，“说！”

“宋书记说，区公安局跟国土局马上就联合整治了，重点是矿山，所以让我给你提个醒，他说你知道怎么办。”邹凯点到为止，也没说的太详细，估计这群人心里都明白，能够在河里发财多年，没点眼力价怎么行。刘华兵猛然吸了一口烟卷，脸上一副鄙视的表情，他把剩下的半截烟卷扔到地上，脚踩踩了几下拧死了，“公安？靠，拿这个吓唬我，我跟杨敬年是过命的交情。”

“宋书记特意强调了，这次来的不是镇上派出所，而是区公安局直属大队的。”邹凯照本宣科，讲述道。刘华兵红着眼圈盯着他，邹凯倒退两步，这眼神完全可以杀人了，刘华兵狠狠地问道：“消息准确吗？”

邹凯故作镇定，回答一句：“这是宋书记原原本本的话，我只是负责传达，我也纳闷了，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跑过来。”

刘华兵扬起脸来，他想到了曾经的一个真实案例，上级来突击检查，有人电话里通风报信，结果行动失败了，上面追究起来，查到了这个保护伞，就被一锅端了。以前的时候，宋道春是不会管这事的，他跟大哥刘黑三关系若即若离，就像是平衡车一般，谁也不碰谁，保持井水不犯河水之势，今儿是咋了。

正在由于思考间，有人跑进来，手里捏着一个过时的老款手机：“大哥，有电话。”

刘华兵瞅了一眼，脸色突变，拿着手机走了出去，邹凯跟孙师傅愣在原地，孙师傅悄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帮唐镇长说句话？”

“你傻呀，他们要知道唐镇长身份，那还了得，咱俩也会受累，唐镇长更会吃苦头。最重要的是，刘黑三还会更加怀疑宋书记派人来偷摸的调查他。”邹凯一连串的做出了分析，孙师傅听罢，竖起了把拇指：“你小子行啊，看不出来还是个高手。”

邹凯指了指门口，只见刘华兵电话接完了，大踏步走了进来，进门就开口了：“你们的消息很准确，说是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亲自带队整治，你们回去吧，回去后帮我向宋书记带声谢谢。对了，这是五千块钱，上个月的欠款。”

孙师傅接过来递给了邹凯，邹凯抽出了一千：“刘总，四千就够了，多给了。”

“哎，这你就不会办事了吧，剩下的一千块钱兄弟两个买点酒喝，不能白跑一趟。”刘华兵很爽快的把钱又推了回去。邹凯跟孙师傅连声道谢，“刘总真是爽快，那我们先走了。”刘华兵手一伸，做出了慢走的手势，两个人转身要离开了。

到了院子里，邹凯扫了那棵大树一眼，只见唐一凡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邹凯有意无意的跟刘华兵提醒一句话：“宋书记还说了句话，刚才忘了跟你说…这些天一定要注意，别惹事，貌似新来的区委书记要来堂山转转。”

刘华兵想到了刚才的接的电话，杨敬年也是一再嘱咐最近少惹是生非为好，别撞枪口上。他明白邹凯的指向，就是院子里那个被无辜绑起来的人，“回去跟宋书记说，我们合胜集团一定会严格遵守领导的指示，绝对不惹是生非。”

邹凯眼睛再次看了一眼唐一凡，才迈开步子走出了院子，破面包车发动前，他友好的伸出手跟刘华兵道别，刘华兵驻足很久，才返回院子，刚进门，有人就过来请示：“大哥，那人咋办？”

刘华兵闷头思考问题，听到这句话，想到了宋书记的嘱托跟杨敬年的电话提醒，这当头还是别惹事了，“把那小子的手机留下，放他滚蛋吧。”

“明白，大哥。”

唐一凡被松绑，看到背包里的手机被扣留，非常不爽，“你们凭什么扣留我手机？”

“不走就留下，反正没人劝你离开。”几个人忙着转移院子里的各种机器设备，根本没时间顾上他，唐一凡跟在后面墨迹了很久，也是徒劳。靠，真是出师不利，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走吧，今天要不是邹凯他们有意无意的暗示，挨顿揍是少不了。

他走出院子，还好，刚买的山地车还在，他从草从后面扶了起来，蹬上就跑了，心里暗想，心疼的不是手机，那是一部刚来的时候为了应付买的老款，主要是里面存的那些刚拍的照片，这次又白费力气了。这群人什么套路，单单一个刘华兵就不好惹，胆大心细，若不是对方忙着撤设备转移以逃避专项整治，今天要完蛋喽。

第50章 问话

面包车上，孙师傅对邹凯的随机应变竖起了大拇指，“小子，没想到你平时迷迷瞪瞪，关键时刻还真是能干大事，不错，小伙子。”此刻的邹凯又变怂了，用力抠着车门把手，“停停车，停停车，我要下去。”

孙师傅叹了口气，脚踩刹车，面包车右转向灯一打，偏僻的乡村道路虽然没车，这操作也体现了专业司机的素质，邹凯拉开车门跑进了旁边的玉米地，水管打开，哗哗的泚到了地里。不远处孙师傅磕了一下烟盒，顺手拿出了一颗硬中华，眯着眼，哼，这小子真是个怂包，闹不好刚才是全是装出来的。

几分钟后，邹凯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脸上一派舒爽，“老孙，刚才可吓死我了，差点尿到裤子里，你跟我说实话，你害怕吗？”

孙师傅乐呵呵的抽了一口香烟，回答：“你小子…弄不好全是即兴发挥啊，怕什么，不就是刘华兵嘛，他能把你咋滴。对了，刚才那人是不是唐镇长？”

邹凯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话题一旦揭开，对自己不利，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五千块钱，数出十张，递给了孙师傅：“来，老孙，这钱是你的了。”

孙师傅想接过来，手伸到一半停滞了，“不行，不能贪功，一人一半，给我五百够了。”

邹凯硬是把钱塞到了他的手里，“我工资高点，你拿去补贴家用。”这些话孙师傅很受用，既能达到目的又能让人接受：“兄弟，谢了。你办事敞亮，以后老哥交你这朋友了。”

邹凯突然低声说道：“不过老弟还有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办到。”孙师傅一手握着方向盘，把脸转了过来，不知道这个邹凯啥要求，邹凯很诚恳的说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宋书记和刘主任面前，你一定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情。”

“那不能……不过，老哥纳闷了，别人都是求我在宋书记面前说好听的话，你倒好，嘱咐我别跟领导说，还有这种人。”孙师傅嘟囔了一句话，这小子耍什么花样呢，邹凯回了一句：“按照我说的就行，谢了老哥。”

老孙无奈的摇摇头，加快了车速，还要赶回去跟老冯喝点小酒呢，再晚了食堂就剩不下多少菜喽。

面包车刚刚进院子，三楼宋道春的办公室窗子上，一个长发女子探出了头，眼睛一亮，“宋书记，他们回来了。”

宋道春正坐在桌子后面研究一本书，名字叫《易经》，这也是多年的最爱，抽屉里全是什么“风水学、五行八卦、走穴定位”。听到刘薇的话，站起身来到了窗帘后面，用手掀起一个角，只见面包车车门拉开，邹凯走了出来，双手抱着膀子，一副心惊受怕的模样，走路都不稳了，刘薇笑着说：“宋书记看来要失算了，你看他那怂样，被刘家兄弟吓傻了吧。”

宋道春嘴角上扬，额头上的褶子显示他饱经风霜，“再看看，别着急。”

等到老孙下了车，只见他又从车里掏出了两瓶二锅头，还有两盒红色的烟盒，塞进了口袋，宋道春说话了：“你清楚了，他刚才塞进口袋的是什么烟？”

刘薇只是看到了红色盒子，并无法辨认，宋道春问了一句：“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块的人，会买四五十块钱一包的烟，而且还不止一盒。”刘薇愣住了，这老宋的观察力也是牛，这么远都能发现这个小细节，宋道春继续说道：“你看看老孙的面部表情，明显是一种沉醉跟满足，这小子又得了好处，还不少。”

刘薇听到这句话，不得不佩服他，转过头来一副很崇拜的神情：“宋哥，你看到的想到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

“哼，这就是过人之处，老孙天天跟着我，他什么性格我是最清楚。这样吧，你去把他喊上来，我们亲自问问不就得了。”

刘薇下了楼，直奔一楼的传达室，看到老孙跟老冯一人一个大快餐杯，老孙还高兴的拧开二锅头酒，正在向茶碗里倒酒，刘薇走进去，桌子上的“中华烟”分外刺眼，这个宋道春眼光真毒。

“老孙…”刘薇喊了一句，老孙愣住了，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表情变成了紧张，“刘…刘主任，你喊我？”

刘薇面部无表情，问了一句话：“刚回来？还没吃饭？”

“没…没，饭还是老冯帮忙打出来的。”

刘薇迅速的回答：“你先别吃了，跟我去三楼，有些事情需要问你。”老孙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了脸前的茶碗，有些不舍：“要不我先垫巴垫巴，菜都凉了。”

“过会拿去食堂再热热，不是我喊你，是老大喊你。”刘薇语气加重了，不容反驳。老孙只好作罢，把瓶盖拧死，趁着刘薇转头的功夫，端起了茶碗先抿了一口，跟老冯打招呼：“等着我，回来再吃。”

老冯只顾低头吃饭，鼻孔里嗯嗯了几声。

经过二楼，邹凯端着快餐杯出来，一探头就听到了标志性的“蹬蹬蹬”，他立刻把头缩了回去。靠，这么快就把老孙喊去了，看来一定是针对我了，事儿绝对不简单，但愿老孙能够顶住，等到声音消失，邹凯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下楼去食堂吃饭。

老孙进了书记办公室，就看到宋道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剪指刀，咔咔的碎指甲蹦的到处都是，脸色难看。老孙下意识的心跳加速，这是咋了，常年跟在他的后面，喜怒哀乐了如指掌，看样子来者不善，“宋书记，您找我？要用车吗？”

宋道春嘴吹了一下指尖，左右端详了一下剪好的指尖，脸色缓和不少，指了指对面的木椅：“坐，别客气。”

老孙一看，这换了方位啊，应该坐在高处的是宋道春，主动挑选了矮一点位置的沙发，他怯生生的回答：“我站着吧，宋书记。最近腰痛又犯了，不能长时间坐着，开车久了老毛病嘛。”宋道春突然抬起头，双眸中射出了两道寒光，孙师傅一阵颤栗，差点站立不稳，宋道春厉声问道：“腰痛？那别干了，回家歇着吧。”

“宋书记…宋书记，求您了，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对，您批评，千万别让我离开。”孙师傅恨不得下跪的心都有了，赶紧承认错误。

宋道春把腿放直，指了指木椅：“让你坐你就坐，哪来着那么所废话。”这次好了，老孙不坐也得坐，成了坐立不安，他左右张望，又看了看刘薇，才慢腾腾走过去，屁股蛋子稍微靠在椅子上，类似于半蹲模样，好不搞笑。

“刘主任，你去桌前，找支笔记录一下，孙师傅说的话都记好喽，万一过后不承认。”宋道春再次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刘薇，同样是不符合常理。就这样，宋道春坐在沙发上，孙师傅坐在对面木椅上，刘薇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形成了三角斜立。

“孙师傅，刚才这是去哪了？”宋道春先说话。

孙舒服双手扣在裤裆前面，十指交叉，明显有些紧张，听到这句话，他爽快的回答：“按照刘主任吩咐，我开车跟邹凯出去一趟，去干活。”宋道春点点头，还没等到再次发问，孙师傅似乎想讨功，主动揽过去：“邹凯说是您指示的，去了刘黑三的洗矿场，让他们最近都悠着点，还有收了四千块钱。”

宋道春点点头，默许了，“那你跟着邹凯没有？”

“跟着，一直都跟着呢……”

宋道春继续问：“是嘛，你还有这种时候，我记的你开车拉着他们出去，从来不下车的，什么闲事也不管，今儿这是咋了？”孙师傅愣了一下，随即嘿嘿勉强一笑：“邹凯非让我跟着的，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非常重要，本来就想着吃完饭之后过来找您的。”

“说。”

“我们在洗矿场看到了一个人，你们猜是谁？”孙师傅此刻变的眉飞色舞，两个人喊自己过来肯定是想问这件事，为了自保，只好对不住唐一凡了，他还邀功般的左右看了几眼，寻求夸奖，不料，宋道春直接开口呲了一句：“有屁快放，少来那些废话！”

孙师傅讪讪的回答：“是唐一凡，唐镇长，他一身户外装备，借机去讨点水喝，进了洗矿场，不过被刘华兵当场认出来，直接绑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刘薇听到这句话，惊呆了双眼，也忘记了手里的记录，这可咋办。宋道春胸有成竹，又低声问了一句：“你们帮他说话了吗？没有替他求求情？”

孙师傅猛的点头，几秒钟后，想到了这唐一凡跟宋道春本来就不对付，我这是找事嘛，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第51章 谁来也不好使

听到孙师傅回答，刘薇先是沉不住气了，发出了质问：“你说你们打了照面，竟然没有替他求情？”老孙略一思考，然后就点头承认了，“嗨，刘华兵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唐一凡，我们要是说话，让刘华兵知道了底，问题会更糟。”

“那你们谁先反应过来的，邹凯当时什么反应？”宋道春语气很严厉不容有任何水分。这样邀功的事情，老孙自然会向自己身上揽：“我呀，当时我就看出来了，就制止了邹凯那小子，那小子没反应过来。”

宋道春早就预料到老孙会这么说，听到这句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老孙面前，双眼炯炯有神盯着老孙。老孙额头浸出了汗珠，双腿不听使唤，站了三次才扶着椅子斜着身子起来，“怎…怎么了？”宋道春从老孙的外套口袋摸了几把，突然把手伸了进去，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硬壳中华，老孙一脸懵逼，这宋书记怎么摸的这么准。

“说，这烟哪来的？”

老孙一个激灵，刚才岔开了话题，说见到了唐一凡，此刻该怎么圆过去，“这烟，刘华兵，他给我的。”

宋道春把烟扔到桌子上，指着老孙说道：“你不诚实，以后别再跟着我了。”老孙额头上的汗珠更加细密，声音颤抖：“我说…我说，是邹凯，邹凯给我买的，说让我跟他一块进去找刘华兵，他自己害怕，刘黑三的名号在整个堂山都害怕。”

宋道春看了看刘薇，意思是要听好了，关于邹凯的讲述马上开始，刘薇一脸的惊讶，点了点头，问道：“老孙，你老实交代，邹凯还干了什么？”

“……在洗矿场阻止辨认出唐镇长的，也是邹凯，我本来想替唐镇长解围，被邹凯从背后拉了一下，并作出了闭嘴手势。还有，跟刘华兵谈补交费用的事情，也是邹凯，这小子出奇的淡定，最后，刘华兵还多给了一千块钱，说是让俺俩买点酒喝。”孙师傅迫于宋道春的威名，还有宋老道料事如神的本事，只好全都承认了。假如这些话单纯从老孙嘴里说出来，谁都不信，这个邹凯在大家的印象中，只是一个会端水倒茶提包开车门、报个表都费事、说话拖泥带水的人，今天竟然孤身深入刘黑三的老巢，跟合胜集团二当家刘华兵面对面交谈，不但要来了少交的四千块钱，还多弄了一千。

“老孙，你再信口开河，胡诌八扯，我现在就开除你！”刘薇简直不敢相信，恐吓了老孙一句话。

老孙的脸成了酱紫色，成了苦瓜：“刘主任，我要是说一句谎话，天打雷劈，诺，这是多出来的一千块钱，我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老孙怕两个人再把邹凯喊来对质，索性直接拿出了钱，这个宋道春生性多疑，说不定会出什么鬼电子。

宋道春关注的不是这个，是邹凯，他直接问道：“这多出来一千块，怎么都进你的腰包了？”

“邹凯给我的，说我工资少，让我拿回去补贴家用，这小子说的话可暖人了，都差点跟他成了朋友。”老孙实话实说，不敢有丝毫的吹牛。宋道春拖着腮帮在办公室内挪了几圈，若有所思，最后问了一句话：“唐一凡去洗矿场干什么？有什么发现吗？还有，他被放出来了吗？”

“这我真不知道，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好从院子里向外走，扮成了户外骑手模样，不过还是被刘华兵给怀疑了，绑了起来，走的时候他没有放出来。”

宋道春点点头，挥挥手：“走吧……”老孙惊魂未定，站起身来不停的点头，退了出去。尼玛差点吓死我，这个宋老道看人看的真准，一点瞎话也不能编，突然，又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句话：“回来！”老孙脸色大变，这又是怎么了，赶紧转身看了过去，宋道春指了指桌子上的烟盒跟一千块钱：“这些你拿走吧，刚才的对话，谁也别说，明白吗？”

老孙点头如麻：“这你放心，宋书记。我要是敢乱说一句话，你就…你就开了我，那些钱我不敢要，不敢要。”

“滚回来拿走，你小子不听话。”宋道春语气很重，责备了一句话。老孙脸上泛出笑容，屁颠屁颠回来一把抓着烟跟钱，跑了。

刘薇站起身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如果真的如宋道春所说，邹凯常年呆在身边，显示出来的模样都是伪装的，那问题可就大了。有时候一些私密场合，她会带着邹凯过去，这小子知道的不少呀。宋道春问了一句话：“怎么样，这次信了吧？”

“没想到邹凯这小子竟然是个老手，从老孙反映的情况来看，他不但情商奇高，还会收买人，最重要的是临危不乱，这些气质太难寻了。”刘薇感叹一句，愈加佩服宋道春的精明，宋道春摸了摸下巴上几根胡须，还有差点成了地中海的头型，“堂山镇政府大院藏龙卧虎，也就我能够镇住他们，谁来都不好使。”

“你有这能力，我更加佩服我的宋大哥了。”刘薇一脸的崇拜模样，小鸟依人的靠在宋道春的身上，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宋老道软绵绵的将军肚。宋道春在她的身上摸索几把，幽幽的说道：“当务之急，就是把邹凯收服，这小子年龄不大，心思缜密，一旦为我所用，定会成为大器。倘若被唐一凡收服，那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我跟他谈过，这小子根本不吃那一套。”刘薇有些愤怒，这小子贼得很，放佛看出了后面隐藏的危机，如何收复只能再次听取宋道春的意思。宋道春轻轻的推开怀里的刘薇，走到窗前，看向院子里，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唐一凡提着几个包子进来，早就换上了干净衣服，若无其事。

“妈的，这个院子里突然进来两个如此危险的年轻人，还真是有些棘手。”宋道春吐出憋在内心很久的话，刘薇走过去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宋书记，你用计策试探邹凯，怎么就知道一定会碰到唐一凡？”

宋道春脸上写满了阴沉与骄傲，这些年轻人敢跟我斗，还是差了一点，前四任镇长都被我撂倒了，别说是这些毛都没长全家伙。

“你再去找邹凯，一定要把他攻下来，这小子攻不下来，就一直是块心病，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还有，新来的唐一凡，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说到这你就明白了吧。”宋道春顿时感觉身上压力多了不少，俗话说得好，在机关单位，你宁愿得罪老人也不能得罪年轻人，就是这个道理。

刘薇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是再次求助：“宋书记，你感觉从哪一个方面攻为最好？”

“……这小子的简历显示，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家境贫寒，我想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对钱这东西是无法抗拒的。”宋道春低头看到院子里的邹凯，正拿着快餐杯从食堂出来，看来吃完中午饭了，刘薇点点头，“那我再去试试。”

宋道春眼神中再次射出寒光：“这个方法不行，那我们就不玩客气的，来点有嚼头的，让他知道点颜色。”刘薇明白，宋道春口中的“嚼头”，绝对不是什么善事，说不定能毁掉一个人，接到了指示，刘薇也出了门。

而此时的唐一凡，冷静下来之后，才认识到李森可能跟刘黑三真的没有瓜葛，李森被我直面询问后，刘黑三还不收敛，肆无忌惮的洗矿。那今天恰巧遇到了邹凯，是巧合吗？正在思考间，有人敲门进来了，唐一凡看了一眼，是董成，目前的武装部部长。这个职位在镇办倒是个特殊，既不归属于党委也不归属于政府，主要任务是民兵建设和征兵事务，对于这样的贫困山区，入伍跟上大学，为是贫困群众子女走出山区的出路，显的有些实惠。最重要的是这个职位一般会晋升为下一任的副镇长。

“唐镇长，我听说你要找一个跟班？”董成站在门口就说话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唐一凡立刻愣住了，“你这是听谁说的？什么跟班？”

“嗨，别装糊涂了，就是类似于秘书的性质，镇办不允许设，所以每个主要领导过来都会选一个得力的助手跟在身后。你看宋书记，他的跟班就是刘薇主任嘛。”董成很直接也很洒脱，直接点到了七寸。唐一凡终于是明白了，嘿嘿一笑：“你的消息够灵通啊，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得，你们领导都一样，慎言慎行，从来不吐露心声。”董成倒不客气，就跟和唐一凡很熟的样子。唐一凡对于这种性格倒是蛮喜欢的，指了指沙发：“你别站着了，坐那吧。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第52章 刘黑三本尊

董成扶了扶笨重的眼镜架，笑嘻嘻的走到了沙发边，一屁股蹲了下去，年久的沙发有了痛苦的声音，里面的弹簧差点折断，董成立刻开口了：“我的意思，你要是真找跟班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唐一凡早就看出来了，他今天过来是有目的的，果不其然，毛遂自荐开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对这个职位感兴趣？”

董成油噜噜的胖脸把小眼睛都给挤没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这样，前面三任镇长，我都是跟班，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喊我，你来了，我也想顺道，上手快嘛。”

以前只听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领导就换掉秘书，没想到他竟然拿“跟了三任镇长”来说事，也是够奇葩。唐一凡为了打发走他，只能这样找借口：“你说的找跟班事情，我目前不考虑，你也知道我的分工只是科教文卫这些方面，事情少，有杜丽丽帮忙就可以了。”

董成有些尴尬，我一个武装部长，屈身下来给你当跟班，你竟然不收，是看不起人还是看不起我，他站起身来：“你再考虑考虑，我是不二人选。当然，也不急于这一会，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人了，我随叫随到。”唐一凡被他这么一弄，有些找不到北，这个人可够厚脸皮的，“行行，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董成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躬身子表示感谢，“多谢领导成全，假如我能有幸跟随唐镇长，三生有幸，三生有幸。”送走了这个奇葩，唐一凡忍不住笑了，这办事风格，前几任镇长怎么用的，怪不得个个都给撩到了，单单这小子不知道惹多少祸。

董成别的地方没有去，直接去了三楼，敲开了宋道春的办公室门，悄悄掩上，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宋道春面前，宋道春吓了一跳，他正半躺着迷糊呢，一睁眼看到一个巨大肥胖的人影，“你小子吓死我了，你是鬼嘛，一点动静也没有。”

董成一脸的无辜，指了指办公室门：“我刚才敲门了呀，半晌没答应我才进来的。”

宋道春的美梦被打扰，一脸的不悦，“好了，说吧，什么事情？”

董成乐呵呵的回答：“我刚才去找唐镇长了，就按你说的办，先说‘他要找秘书’，后自我举荐。”宋道春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上午安排出去的，目的就是探口风，试探一下给唐一凡安排秘书，他反不反对。因为上级规定这一级不单设秘书，完全是个人喜好，有些人变着花样找个跟班。

“怎么说？”

董成贴近了宋道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唐镇长没有反对，只是说暂时不考虑，一旦考虑这件事首先选我，毕竟我是三任镇长的跟班嘛，轻车熟路，用起来放心。”宋道春的目的只是让他了解唐镇长对此事的态度，并不想让董成再次成为唐一凡的秘书。

“行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宋道春有些不耐烦，就把董成打发走了。

他再次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的设计新的方案：一，首先要让唐一凡不反对设立秘书，才能进行下一步；二，主动让董成毛遂自荐，唐一凡肯定不用他，这是必然；三，让他在邹凯、杜丽丽和董成三者之间选择一个，董成被否定，杜丽丽是女性不符合用人套路，那最终会剩下邹凯；四，想办法搞定邹凯，也就是目前刘薇正在努力做的工作。

这一连串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定会让唐一凡钻进包围圈，哼，跟我斗，没那么容易，不出一年，唐一凡乖乖的滚蛋。

“嗡嗡……”宋道春正得意间，办公桌的手机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谁呀这是，他拿起来一看，靠，竟然是刘黑三，合胜集团的董事长，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知道几个意思，宋道春接了起来：“刘老板什么时候想起我来了？”

刘黑三在那边嘿嘿笑了几声，“宋老哥，别来无恙啊。”

“拖您刘大老板的福，还可以吧。”宋道春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此人还是镇上较大的自然村向阳村的村主任，成立了合胜集团，手下有几个厂矿，资产不少。刘黑三嘿嘿一声，半开玩笑的性质：“去年你欠我们二百万的河道清淤费用，什么时候还？”

说到这件事，宋道春就一脸的无奈，他解释道：“这件事情的原因你也知道，你们工作没干好，上级没有验收好嘛，对不对？”

“得了吧，那是你把钱都给截留了找的茬子吧，你信不信我一纸投诉举报信把你告到市纪委，查查这些年你在镇上的老底……”刘黑三还没说完，宋道春就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个狗黑子，有什么话直说，这些威胁的手段我听多了，别人害怕，我可不害怕。我在这里待了十多年没出事，还被你吓倒。”

“嘿嘿，宋大官人生气了，别急，这才是开胃菜。说点正事吧，今晚有空吗，找个地摸几把？”

宋道春明白，这小子又要借牌局整点故事，可又不能不去，常年在镇上跟刘黑三打交道，闹僵了也不好，这小子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可别说他是向阳村村主任，镇上还真是管不了他，“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日子没见面了，说吧，在哪？”

“哈哈，放心吧，今晚你见到的，都是这堂山镇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地点就在你们大砂石村村委，怎么样，够诚意吧？”刘黑三爽朗的笑声传来。靠，这个刘黑子，竟然把牌局安排到了大砂石村，可谓有些创意，也有些意思，“好，今晚六点半，准时出现。”

刘黑三笑的很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儒雅的教师，“嗯，我等你。”

深秋的夜总是来的很早，才六点左右，太阳早就羞答答的落山了，西边的天空有了淡淡的彩云，今晚的大砂石村并不宁静祥和。村委大院跟周边的民宅离的不远，却是二层精致的小楼，跟四周破旧的民房格格不入，由于镇政府坐落于此，这个村子的经济相对好了不少。

大院里很快就停满了各种豪车，其中不乏奔驰s、宝马x、还有一辆保时捷911，小小的村委聚集了一二十个人，村委书记王明海站在一楼门口，不断的招呼前来的客人，刘黑三来的很早，这个牌局是他组织的，多少要看出来门面。刘华兵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即使去厕所也不离开视线，刘华兵的身后，则是两个精壮的汉子，后背上都是网球包，至于背包中是什么东西，也就不知道了，总不会背着网球拍过来打牌吧。

刘黑三坐在二楼的牌桌前，桌子上码放着崭新的衣服扑克，这里不像南方麻将是第一选择。堂山镇的传统是一种叫作“炸金花”的扑克牌，每人随机分牌三张，根据点数、花色形成各种组合，有金花、顺子、豹子、拖拉机之类，还有各种黑牌、压底、掀牌等技巧，看似简单，实则巧妙无限。

六点半，刘黑三邀请的几位人物都来了，面子足的很，众人只等待一位，那就是堂山镇政府层面最大的官员宋道春。刘黑三低头看表，脸上无光，这个宋老鬼都拖了半个小时，不会爽约了吧。只听下面院子里王明海一声吆喝：“宋书记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欢迎欢迎……”

宋道春从黑色六成新帕萨特下了车，伸手触碰一下王明海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你小子这些词从哪学来的，背了很久吧。”

等到另一侧车门打开，刘薇穿着一件时髦的妮子大衣走了出来，整理一下衣领。王明海赶紧跑过去跟刘薇打了招呼，又追了回来，跟在宋道春后面向楼上走去，宋道春问了一句：“他们都来了吗？”王明海赶紧点头：“来了来了，刘老板早就到了半个小时。”

二楼的一件大型办公室，本来就是村里的文体活动室，约有近三十个平方，王明海让人把乒乓球案子挪走，中间放上了一个大点的木桌，摆着五个座位，刘黑三当仁不让，坐到了正对门口的位置，他早就听到了宋道春的说话声，其他人站起来以示礼貌，唯独他一动不动，脸色难看。

宋道春进了屋，看到刘黑三本来就黝黑的脸上毫无光泽，知道这是埋怨自己来晚了，他主动伸出手：“刘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临近下班了，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文件，刚处理完……”刘黑三这才翻动眼皮，站起身来，挤出了半点微笑，有个台阶下就好了，伸出手跟宋道春握了一下，“好说，好说，政府领导日理万机，不是我们寻常老百姓能比的……”话到一半，看到后面的刘薇，猛然指了指：“吆，后面这位是嫂子吧……还没换呢……”

本来略有些缓和的气氛，被刘黑三这么一说，宋道春脸上是挂不住了，整个办公室内紧张气息渐浓。

第53章 要定了

后面的刘薇听不下去了，她嘟囔了一句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种近乎空气凝结的环境中，格外刺耳，刘华兵沉不住气了，大声吼道：“臭娘们，有你说话的份嘛。”说完，后面两个汉子摆开了架势，顺手摸了一下后背的网球包。

宋道春冷冰冰的问道：“刘黑子，我敬你是条汉子才过来，如果你还是这么耍浑，我立刻走人！”刘黑三这才面色稍缓，转过头去呵斥了刘华兵：“也没你说话的份，把嘴闭上，宋书记百忙之中过来赴宴，是看得起我们。”

刘华兵愤愤不平，靠，不就是堂山镇书记嘛，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这些话没敢说出来。

王明海心中一动，赶紧出来打圆场，伸出双手：“来来…各位领导好友们，既然大家聚到一块那就是缘分，赶紧入座，赶紧入座！”刘黑三刚才出了一口怨气，此时便不在收着，主动给宋道春拨开了一把木椅：“宋书记，坐到这里来，我们哥俩叙叙旧叙叙旧。”

宋道春伪装出了笑容，走过去一屁股蹲下，抬眼扫了一圈，基本都认识，大都是堂山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精瘦的男子身上，这次刘黑三的面子可不小，连山里的人也来了，虽然不是大当家，老三过来就算看的起刘黑三了，此人外号名叫秃鹫，阴狠异常，是山里争夺矿产冲锋陷阵的主要人物。

宋道春跟他点了点头，对方报以笑容，算是打招呼了。刘黑三看在眼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开口：“老王，发牌吧，愣着干什么……”

王明海愣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拿起桌子上的崭新扑克牌，其他人则从包里掏出几沓钱，放到桌子上，宋道春接过刘薇递过来的一个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摸了两沓，撕开了封条，熟练的抽出了几张扔到了牌池中，扭过头来问道：“黑子，今晚玩多大的？”

“打底一百，上不封顶。”刘黑三嘴里叼着烟，斜着嘴回答，吐字不是很清晰。

宋道春捡起王明海派过来的三张牌，问了一句：“豹子喜钱呢？”

这么一问，恰好到了点子上，大家以为宋道春起了豹子，全都惊呆了，这可是第一把，不会这么手壮吧。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宋道春解释了一句：“我只是问问，紧张什么。”

刘黑三咧嘴露出了一排大金牙：“宋老哥说个数吧，今晚你说了算。”

“一万！”宋道春也不再谦让吗，直接提到了这个数，众人感觉有些离谱，底钱才一百，豹子喜钱最多也就一千块，这个宋道春竟然喊出了一万块，有些难以接受。犹豫间，刘黑三一敲桌子：“一万块就一万块，谁怕谁！”

看到牌局里两个大佬发话了，其他人硬着头皮也要跟，否则没法在这镇长混了。

第一把跑了两个，王明海、刘黑三、宋道春三个人交替抬价，不一会，牌池里堆成了小山，少说也就万儿八千，刘黑三搓了搓牌，从刘华兵手里接过了一沓崭新未启封的毛爷爷，直接扔了进去，这个价码一上来，后面两人只能是一万块以上了，王明海表示压力很大，索性直接弃牌，嘴里不饶人：“我这牌绝对没问题，你们抬的太高了，没法玩了。”

刘黑三冷笑一下：“那你继续跟下去，跑什么呀。”

这玩牌有规矩，两个人才能把底牌翻开，三个人以上不可以，所以只能跟，坚持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有权利要求开牌。王明海一走，剩下宋道春跟刘黑三，两个人针锋相对，刘黑三轻蔑的看了一眼，这宋道春打牌一向稳健，今天咋了。

不料，宋道春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了两沓钱，扔了进去，孤注一掷的意思，刘黑三沉不住气了，有多少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啊，他主动问了一句：“宋老哥开不开？”

“不开！”宋道春回答的很果断，众人惊呼，这下热闹了，按照规矩，只有刘黑三再扔进去至少两万才能有权利开牌，否则弃牌就好了，刘黑三琢磨半天，选择了弃牌，没有再跟，并且亮出了底牌，是一个“456”的拖拉机，也算是不小了。

宋道春把钱一收，扑克随手插进了牌堆里，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最终的底牌，刘黑三问了一句：“老哥啥牌呀，今儿挺硬气。”

宋道春嘿嘿一笑，“这你就别管了，我就是散牌你也干看着，谁让你跑了……”

这第一把牌，宋道春就收账近五万块钱，今晚还能玩嘛，众人惊呼一声。很快，第二把牌又发了出来，那些底牌不好的，全都弃牌逃跑，怕被卷进战局，这么一来，宋道春白白捡了牌池，只有六百块钱，“你们这是咋了，还能玩不？”

众人没吱声，第一把被吓掉了下巴，需要缓一缓。

就这样，六个人大战一个小时，众人只喊累了，也有的借故带的钱不够，牌局变成了三个人，王明海、刘黑三和宋道春，其他人先行离开。此时的宋道春身前堆满了红彤彤的纸币，在牌局里有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不能数钱，数钱谐音“输钱”，一直很讲究。

王明海突然叹了口气，把牌扔掉，不耐烦的嘟囔一句：“我不玩了，下去喝点水，跟你俩玩心累。”

整个房间只剩下宋道春跟刘黑三，还有后面站着的一帮跟班，刘黑三笑了笑，把牌收了，微笑着说：“宋老哥今晚收获不小啊，手气真壮。”宋道春瞄了一眼刘黑三身前的钱堆，“你小子也不少，起码没赔钱吧。”

“哈哈，好说好说，我打牌还从从没有输过……”此时，他转身过去，跟刘华兵说了一句：“你们出去一下，我跟宋书记有些话说。”

刘华兵点点头，一挥手，后面背着网球包的几个汉子跟了出去，把门带上了。宋道春也跟刘薇使了个眼色，刘薇迈开步子出了门。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稍显冷清，不过这样的安排才是两个人会面的真是目的吧。

“宋老哥，我听说今年的河道清淤又要开始了？”刘黑三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谈及了主题。宋道春咬咬牙，拾起了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独自点燃，才说了一句话：“你这是听谁说的？”

“靠，我在堂山镇混了近二十年，哪一年不是这个节气清淤，你当我傻子？”刘黑三瞪圆了眼睛，斜楞着问道，这小子想跟我打哈哈。宋道春看到他那个样子，反而降低了音量，抬手拍了拍刘黑三的肩膀，叹了口气：“黑子，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沉不住气，你急什么？”

刘黑三不买账，反问一句：“我要是沉住气，这个项目从天上落到我嘴里？”

“去年你们搞的那个清淤工程，上面很不满意……”宋道春本想打打官腔，刘黑三根本听不去，不耐烦的挥手：“行了，去年的事情你我都清楚，一共六百万的工程，你一下拿走一百万，各种费用是三百万，这就是四百万没有了，原本我能赚两百万。结果呢，你他妈说上面把经费扣掉了二百万，他妈白忙活了几个月，一分钱没有赚，我这是光着腚陪你们玩啊。”

宋道春把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小点声，刘黑三提到这里，气的胸膛晃荡，愤愤不平，宋道春压低声音：“你们堵了镇政府一个月的门，也算是扯平了。再说了工程确实存在问题，被上级部门给查出来了，也怨不得我。”

刘黑三一挥手：“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今年的河道清淤，预算多少？”

“还是老样子啊，六百万的工程。”宋道春回答的很爽快，刘黑三红着眼看了他一眼：“跟你实话说吧，这工程我们要了，怎么也得找补找补去年的损失，我刘黑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去年是头一次让别人耍，要不是你宋老道，我早他妈的活埋了他！”

宋道春常年跟这伙人打交道，早就习惯了，一点不恐惧：“行了，行了，别整没用的。实话跟你说吧，堂山来了新镇长，是蔡权的秘书，蔡权你也知道，他带出来的人可不简单，这个清淤工作还要征求唐镇长的意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刘黑三不吃这一套：“得了吧，你又跟我耍心思，谁不知道整个政府你说了算，一个破镇长算什么！”

“实话跟你说，唐镇长的意思是今年的工程要招标，说是接受去年的教训，他这个想法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认可，我是无能为力啊。”宋道春语气沉重，表现出了被夺权的无奈。刘黑三听了，眼镜泚血：“招标？这个好办，我他妈要看看，在堂山谁敢他妈过来竞标！”

第54章 自杀救赎

宋道春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拿起了黑色塑料袋子，把桌子上的钱划拉进去，站起身来，双手一摊：“刘老板，我先走喽。你放心吧，只要是我能说上话的，一定会帮你。”刘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他在思考这个堂山镇谁还有能力接下这工程。

看到宋道春起身要走，他站起来，主动伸手：“还是那句话，事成之后少不了老哥你的。”

宋道春仰头笑了：“好说好说……让唐镇长去搞吧，在堂山镇谁的影响力能够超过你，谁敢来竞标！”刘黑三笑的很灿烂，本以为是宋道春真心实意的夸奖，殊不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势必会掀起腥风血雨。跟来的时候不一样，走的时候，刘黑三跟下了楼梯，目送着宋道春离开，宋道春拍了拍黑色的塑料袋：“多谢了老弟！有时间再约！”

刘黑三双手扬起，举在胸前告别，很快，帕萨特就开走了。刘黑三的目光也变成了冷冰冰，王明海拉了他一把：“来，屋里坐一会。”刘黑三这才从思绪中转移出来，笑着说：“王书记今天很敞亮，安排的也不错，对了，今晚宋老道赢走了多少钱？”

“估计十万多吧，我这边本来资金五万，还剩下一万多，其他那几个人也多少进去了四五万。”王明海的注意力很集中，摸的清楚。刘黑三招呼刘华兵过来：“老二，你去跟王书记算一下账，把老王的钱都补上，今晚他的演技不错，宋老道还以为咱哥俩打牌不济呢。”

“是呀，要是玩真格的，宋老道走就输掉裤衩了。”王明海笑着附和一句。刘华兵提了五万块钱走了过来，进了办公室跟王明海对账，刘黑三钻进了车高马大的路虎车，背着网球包的汉子紧跟在后面也上了车，一众人驾车离开。

…………

邹凯还是那个样子，整天忙着报表、端水扫地倒茶，动作慢腾腾的，一副很萎靡的样子，刘薇观察了他几天，不住的摇头叹气，这个孩子哪一点被宋道春看上了，竟然说是可塑之才。那天去刘黑三的矿场，说不定老孙胡编乱造出来的，又或者是机缘巧合，反正我是不信邹凯是那种高情商的人。

“邹凯，你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找你。”刘薇站在党政办公室门口，观察了几分钟，看到邹凯趴在屏幕旁，头都没抬一次，忍不住喊了一句。邹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猛然从屏幕上挪开，还有些不适应，双眼呆滞盯着刘薇看了几秒钟，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跟了过去。刘薇的屁股一扭一扭走在前面，邹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咽了口唾沫。

“进来吧，把门带上。”刘薇走在前面，头也没回，直接提醒了一句，邹凯二番折回关门，“咣”一声，声音很大，吓了邹凯自己一跳，赶紧走过去又扶了扶门框，刘薇看在眼里，内心纠结，这孩子也没治了，没轻没重，脑袋瓜子笨成这样。邹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了一句：“这门怎么松了……”

刘薇不接话，让他先坐一会，邹凯表示站着就行。刘薇开口了：“你在办公室多久了？”

“三年，从考进来就待在这…”邹凯想了想，就回复到，刘薇似有所思，“你想不想出去锻炼一下？”

邹凯摇摇头，表示不想：“刘主任，我在这干的挺好的，都适应了，每天过的很愉快。”刘薇笑着说道：“男子汉，就不应该只干这种伺候人的活，你要去其他部门多交流，多磨练。上次我跟你谈话，说把你提拔为党政办副主任，你不愿意。这不，宋书记认为你常年待在党政办，日子太舒服，没了斗志，所以，领导的意思是让你去其他科室锻炼。”

“刘主任，我不想走，也不想进步。”邹凯还是那副怂样，关键怂的理直气壮。刘薇看到他那个样子，加重了语气：“宋书记对你的关怀，远胜过其他人。具体科室都定好了，民政办。”

邹凯立刻摆手：“我不去，民政办太累了，事情又多又复杂，我怕做错了事情，影响镇办工作。”刘薇打断了他：“这是党委会研究的，你必须要服从组织安排，明白吗？”

邹凯的脸色瞬间变的委屈，差点哭出来：“刘主任，您再考虑考虑，我不想离开。”刘薇僵硬的话语：“有问题你去找领导，我只是负责传话，这是党委会研究决定的！”邹凯甚至有些恼羞成怒，这分明是上次找自己谈话被拒绝，刘薇给自己穿小鞋，打发自己走。

令人意外的是，邹凯也不知道哪来的斗志，气冲冲的跑出了办公室，刘薇不明原因，跟了出来，才发现邹凯快步走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用力推开了唐一凡的办公室门。唐一凡正趴在桌子上计算河道清淤的土方量和工程费用，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邹凯，很意外。

“唐镇长，你们党委会研究让我去民政办，是不是？”邹凯直接询问，声音很大很呛，把唐一凡问懵了，这是啥时候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答，后面高跟鞋声传来，刘薇气冲冲的探进头来：“你小子是不是魔怔了，我说是党委会研究它就是，你来这干什么！”

唐一凡这才明白，刘薇让邹凯去民政办，邹凯不乐意，刘薇推到了党委会，邹凯也是一根筋，直接来找唐一凡对峙，因为在他脑海里，这个党委会只有唐一凡是诚实人。唐一凡想到了那天在洗矿场发生的一幕，这邹凯还帮了忙，今天就暂且站在他那边吧，“我不知道啊，党委会没说吧……刘主任，最近又开党委会了？”

刘薇气急败坏，推了邹凯一把：“赶紧回去，丢人现眼，这是宋书记定的，这孩子脑袋瓜子不好使，真是个奇葩。”

邹凯被刘薇连推带搡带出了镇长办公室，唐一凡嘴里咬着笔帽，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邹凯回到了党政办，用力拍了桌子，一副很不爽的模样，刘薇这暴脾气，哪里容的下这场景，别说是党政办，在整个镇政府大院，没人敢跟她对着干，刘薇破口大骂：“你小子是不是要上天，你怎么回事，不服是不是？”

邹凯不知道哪来的愣劲，站起来跟她对峙，纵是刘薇再牛，在身高上也是吃亏的。她被彻底点燃，发疯了，快速的跑出了党政办，哒哒哒的跑上了三楼，直接找宋道春告状，推门就叫嚷：“宋书记，这没法干活了，反了，简直反了！”

宋道春看她那样子，是真被惹了，语气和缓：“慢慢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刚才听见有人在下面吵架，怎么回事？”

刘薇赌气的哼了几声：“你让我去找邹凯，安排他去民政办，这小子跟我耍浑，差点跟我干仗，你说气不气人？”宋道春听到这事，这当面顶撞上级领导，不服组织安排，除非不想混了，一般是那些晋升无望破罐子破摔的人才干的出来，这小子才二十多岁，人生刚起步呢，再不开窍也不至于吧。

难道我看错人了，这小子即使再伪装也不能拿一辈子的前途作赌注吧。宋道春站起来，陷入了沉思，刘薇在一旁打气：“宋书记，你就别心存侥幸了，这小子根本不是块料，也不知道你看中了哪一点。”半晌，宋道春一拍手：“这小子聪明，太聪明了，他心里一定知道我们要拉拢他，提拔不成变着别的花样，他为了打消我们的想法，索性公开跟我们干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完成自杀式救赎。这小子不但激灵，而且还能胆大，有魄力！”

晕，这跟领导公然干仗，到了宋书记眼里，倒成了值的表扬的典范，脑袋被驴踢了吧！

“宋书记，你再这么护着这小子，我这党政办主任是没法干了，出丑出大了。这次你不处理人，整个大院都不会把我当回事，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脱离了管束，大家一块完蛋。”刘薇气冲冲的回答，于公于私，宋书记也要为自己出头。看到刘薇已经抑制不住的洪荒之力，宋道春只好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并且说了一句话：“把手头上的工作先放一放，上我办公室来，还有，上来的时候喊着唐镇长。”

刘薇明白这是给主管稳定的副书记黎春辉打电话呢，因为纪检书记的常年请假卧病在床，导致纪检工作停摆，本来属于纪律部门的工作职能落到了黎春辉头上。果然，几分钟后，黎春辉推门进来了，宋道春问了一句：“唐镇长呢？怎么就你自己？”

“我喊他了，他说马上来。”黎春辉回了一句，看到刘薇站在一侧，脸色难看，就知道这次的议题围绕什么了，为了讨好刘薇，黎春辉立刻下了结论：“这个邹凯忒不像话，当着众人的面就跟刘主任搞对抗，这是找事嘛。”

第55章 定性不重处理重

本来想说几句话讨好刘薇，顺带着也就让宋书记宽心，没想到宋道春似乎不是很感冒，摆摆手：“具体情况过会再说吧，别一上来就扣帽子，邹凯毕竟是年轻人，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毁了一生。”呀，这话说的，竟然跟一位明官似的，黎春辉惊讶的看着刘薇，这个女子好可怜，什么时候失宠了，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都比不上，老宋换胃口还是咋的。

“咚咚咚”三声，办公室门响了，宋道春回答一声“进来”，唐一凡推门走进来，看到这阵势也明白了议题，随便找个地坐了下去，静待宋道春的话。宋道春看了看双眼红润润的刘薇：“刘主任，你把大体情况介绍一下吧。”

刘伟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开始了叙述：“根据宋书记的指示，才找邹凯谈话，最近民政办那边的小曾生孩子，缺少人手，我这边杜丽丽刚刚分配过来，可以先顶一顶。就在我按照程序跟邹凯谈话的时候，邹凯对这种人事调整极其不满意，抵触很大，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安排，我只好说是党委会讨论通过。”

话说到这里，一点问题没有，常年在机关工作，遇到人事调整是很正常的，有问题可以跟组织反映嘛。

“没想到邹凯直接跑到了唐镇长办公室，大声质问有没有这回事，你也见了当时邹凯的样子，是不是，唐镇长？”刘薇一副受害者语气，想要博得同情，完全没有刚才在二楼干仗时的底气，唐一凡只能是点点头，还能说什么。刘薇继续说道：“这个邹凯平时就是这般蛮横，布置的任务完不成也就算了，还想方设法偷懒，我建议严肃处理此事，以儆效尤。”

整个过程，几句话完事了，宋道春咳嗽几下，示意刘薇到此打住就可以了，刘薇不解的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闭了嘴，否则邹凯在她口中，指不定会形容成什么模样。宋道春马上开口了：“喊你们两位上来，就是要商量一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办公室内气氛有些沉寂，没人主动吭声，毕竟调子没定，谁也不好发挥，刚才黎春辉被呛了一句，更加摸不清宋道春的意思。唐一凡对邹凯也不是很熟悉，但是印象中，他并不像刚才刘薇讲述的那般不堪吧，看到两个人都不说话，宋道春只好点名了：“唐镇长，你的意思呢？”

唐一凡刚来到镇上，可也是政府一把手，党委二把手，还是要先发表意见的，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纯粹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就是在人事调整的时候，遇到了不同意见。原因由二：一是事前应当主动征求当事人意见，这没有征求；二，谈话的方式方法上，可能还存在一些不足，导致当事人情绪波动较大。”

靠，翻来覆去就是向着邹凯喽，刘薇不服气，刚想开口辩驳，就被宋道春挥手阻止了，“刘主任你先别说话。”

刘薇欲言又止，很不满意，把头歪向了一边，宋道春总结一句：“同志都是好同志，我们对待同志的时候，无论是态度还是处理上，一定要发扬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策略，努力把年轻同志向正确的道路上引领。”

这话的含义，跟唐一凡的话音没多大区别，当轮到黎春辉发表看法的时候，他直接提了一句：“既然两位领导意思差不多，那我的意见就多余了，暂时保留吧。”

你看这人多会办事，先是说尊重前面两位领导的意见，不得罪上级，后又明确表态要保留意见，不得罪刘薇，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宋道春瞪了他一眼：“让你说处理意见，不是说这件事情谁对谁错。”

黎春辉被当面骂了一句，心里暗叫不好，这宋老道表面定性很轻，看似帮助邹凯，内底还是倾向于严肃处理的，论揣摩领导心思，黎春辉更胜一筹。

“必须处理，这样的事情严肃处理！”黎春辉激动地站了起来，情绪很激动，宋道春脸色缓和，示意他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保持克制。黎春辉这才不好意思的跟大家说声抱歉，然后坐了回去，继续说道：“邹凯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竟然不服从组织安排，还大吵大闹，严重扰乱了组织秩序和工作环境，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我提议召开全体全体党委会，大家一块讨论他的问题。”

晕，这马上上升到了全体党委会层面，问题更严重了，宋道春本来听着很舒服，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悦，喉咙好像被堵了一下，忍不住的“吭”了一声，黎春辉正在激情澎湃批斗，听到警示，立刻转变了方向：“当然，他的问题也没有达到全体党委会讨论的程度……我还是那句话，一定严肃处理，保持党员的纯洁性和严肃性！”

黎春辉说完了，这次轮到了唐一凡，他比较正常，没有狂躁，慢腾腾的回答：“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看我们的出发点了，是想治病救人，还是惩前毖后，我的看法是前者。”

短短几句话，一共不足三十个字，归纳到位，意见清晰，说明唐一凡的素质蛮高的，立刻跟黎春辉形成了鲜明对比。宋道春点点头，“既然二位意见不统一，那我也谈谈看法吧，这件事情要处理，一定要处理！”

刘薇眼光中突然明亮了不少，说到底，宋书记还是关心我的。

宋道春继续说道：“我建议以党组的名义，对邹凯严重警告，并且责令他立刻遵守党委决定，马上去民政办报道，否则严肃处理！”

这样的处理算是较重了，严重警告什么意思？那就意味着本年度不能评先树优，两年内不得晋升和增加工资，如果你还不懂，那举个例子：某领导干部在星级酒店大吃大喝，被群众举报后个人承担费用，然后才被严重警告。这程度跟邹凯比起来，性质能一样？

毫无法纪可言，肆无忌惮。唐一凡坐不住了，提出不同意见，“宋书记，我认为事情没有如此夸张吧，凡事要看后果的，貌似……”话刚出口，被立刻打断：“行了，屋子里四个人，三个人同意严肃处理，举手的话也没有意义了吧。”

“可是，我们刚才的定性，并不是很严重。”唐一凡提出了疑问。

宋道春笑了，这小子还是官场经验不足，黎春辉都明白了，解释道：“唐镇长，定性不重但是处理重，符合当前的思路。打个比方，你说蔡书记的事情，连定性都模糊吧，为什么处理后果如此严重。”

“是啊，蔡书记倒是还没定论，暂且不提，你看看黄玉森，不也是被免职嘛，他的问题严重吗？”宋道春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深谈了。唐一凡无言以对，这个定性不重处理重，是一种新的官场思维，在某些领域和地区确实存在的。

假设说不处理邹凯，起码刘薇这边过不去，邹凯公然跟刘薇干仗，以后传出去丢人不说，若成为了一种惯性思维，可就麻烦了。而这种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的模式，也不仅仅在堂山镇吧。

唐一凡走下楼梯，从党政办门口路过的时候，只见邹凯彻底冷静了，他状乎瘫坐的架势，半躺在电脑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紧屏幕，没有任何表情，这小子有点琢磨不透。有时候看着挺机灵，有时候又有些木讷，今天却成了狂躁，嗨，还是年轻呀。

黎春辉跟刘薇一块下楼，走到党政办门口，看到邹凯的模样，刘薇没有再刺激他，黎春辉发话了，声音严厉：“邹凯，你去我办公室一趟！”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杜丽丽是一直在，看样子邹凯问题很严重啊，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邹凯两眼无神，站起来像个行走的僵尸，机械的迈出脚步，出了门，跟刘薇对视一眼，眼神中闪烁，存在一定的致歉的意思，刘薇挥挥手，示意赶紧跟着黎书记走吧。

当黎春辉宣布处理决定的时候，邹凯长吁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我服从组织安排，明天我就去民政办报道。”对于这种态度，黎春辉还是赞扬的，劝道：“小邹啊，你还年轻，遇到点挫折很正常，这次权当是提个醒，以后可不能冲动了，听到没有。”

邹凯默默地点头，一句话没说，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第56章 干仗

当黎春辉领着邹凯去了去民政办公室，民政办在堂山镇政府办公楼对面的独立二层小楼，这里算是大院里比较有钱的机构了，这里的所谓的钱，指的是经手的经费多，像堂山镇这样的贫困地区，这种钱格外的多，各种孤寡无保老人需要照顾嘛，总体来说每年经手百八十万是没什么问题的。

正是由于这个重要性，民政办主任按照配置，为副科级职位，大院里非领导职位中比较实惠的一个。堂山镇政府的民政办主任是王一梅，她此刻正坐在办公室中，早就听到了对面楼上的吵闹，也没当回事，只是看到刘薇气的那个模样，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这个骚娘们，仗着自己年轻，在大院里胡作非为，讨厌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王主任，忙着呢？”黎春辉笑嘻嘻的打招呼，王一梅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黎春辉继续解释：“按照宋书记的指示，我给你带过新人来了，听说你们民政办小赵曾回家生孩子，领导们都考虑到了……”王一梅大体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不是大吵大闹了几天的邹凯嘛，闹不好谁都管不了他，给送到我这里来了，“黎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小邹好像不太乐意过来吧。”

邹凯站在黎春辉的后面，一直没有吭声，说句实话，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党政办。黎春辉回头看看邹凯，这小子想啥呢，王一梅以后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还这么固执。他听到王一梅如此说，只好赔笑般的回了一句：“小邹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只是因为工作交接的问题，跟刘主任发生了一丝的不愉快。”

王一梅也不是善茬，当年在堂山镇大院里号称“两朵金花”，另外一个朵便是目前的党政办主任刘薇，二人为了自己的声誉跟排名，没有少斗。她走到邹凯身边，近距离看了看邹凯，这小子胖乎乎的，个子也不高，关键还一脸的木讷，跟理想中的那种小年轻人差远了，想到这，她回了一句：“闹不好这小子不乐意来我们民政办呀，我还以为哪里牛气呢。哼，我们民政办虽然比不了党政办这样的好科室，可在这个大院，想来的人一大箩筐呢。”

邹凯被当面数落，感觉满脸发热，可是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忍着。黎春辉听到王一梅的样子，暗自沉吟，这两个娘们，都不好缠，当年老宋书记在两人之间游走，如何应付的了呢。黎春辉打了圆场：“革命工作嘛，不能分的那么清楚，小邹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可能是一时间的脑子短路。给次机会，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赶紧说几句好话，糊弄一下王一梅，只要是把人送到了，留下来，回去也好交差了。不料，邹凯一脸的不情愿，很小声的嘀咕：“我来镇上三年了，党政办的工作还没熟悉呢，我怕来这干不好。”

王一梅耳朵也好使，本来就不想要他，还提到了最为烦恼的“党政办”三个字，一股无名烈火升腾，她刷一下脸色大变，尖着嗓子吼了一句：“你们党委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什么人都向这里踹，我这是回收站嘛。”说这句话的时候，碍于素质，硬生生的把“垃圾回收站”中的“垃圾”隐去了，可还是能让人联想到。

眼看事情又要闹大，黎春辉一筹莫展，要是寻常的科室干部，黎春辉这个副书记绝对不会软弱，过去就是一顿骂，可是眼前这个王一梅不一样啊。王一梅以前是党政办副主任，那个时候主任职位是空缺的，由时任副镇长的黎春辉兼任，他明白，宋道春如此安排，就是为了空出职位让王一梅补缺。谁知道造化弄人，那一年的春天，从平揽镇直接过来一位干部，任命为堂山镇的组织委员，不久过渡为党政办主任，直接进了党委，此人就是刘薇。

王一梅跟刘薇两个人从此结下了梁子，都有几个共同点：一是长相漂亮，各有千秋，王一梅身高马大，双腿修长，干练直爽；刘薇温柔可人，身材饱满诱致，双眸含情，勾人神魂。第二，两个人性格颇为强势，刘薇刚来的时候略显青涩，时间久了也变的强势；第三，两个人为了上位，都能放得开，跟宋道春的关系颇为微妙。

王一梅跟刘薇，分别在一南一北两栋办公楼，水火不容，暗中较劲。也不知道这个宋道春是怎么安排的，把两个本就不对付的人牵涉到了一块。

黎春辉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慰王一梅：“王主任，这是党委会研究通过的，不是宋书记一个人意见。再说了，你们这小曾回家生孩子了，人手缺，工作难度大，恰好党政办来了大学生，把邹凯顺理成章的分配过来，很正常嘛。”

王一梅白了黎春辉几眼，哼，这件事情要不是宋道春拍板，谁能决定。她回想起当年刘薇为了能够上位，跟她在宋道春之间争斗的场面，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溜烟跑下了楼梯，直奔南楼的办公楼三楼。到了书记办公室，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王一梅气愤当头，用脚踹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在二楼等候半天的刘薇沉不住气了，本来不想掺和，没想到这个王一梅竟然越闹声音越大，最后还踹门。

两个人女人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碰面了，刘薇看到高大的王一梅从楼上下来，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宋书记出去了，你敲门能小点声嘛……”王一梅不想跟她吵闹，毕竟这女人最近很得宠，推了刘薇一把，从一旁挤了过去，肩膀一蹭，刘薇动怒，声音不大，嘀咕一句：“没素质……”

这下好了，王一梅被激怒，转过身来凶狠狠的瞪着刘薇：“你再说一句我听听，你刚才说什么？”

刘薇仗着楼梯的高度，可以跟王一梅平着身子，不甘示弱回了一句：“说你咋的，你刚才推谁？你这么大声音敲门，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不是没素质吗？”

王一梅反问一句：“我就是踹门了，你能咋的？”刘薇看到有人走过来，不能丢了面子，大声的质问：“我是党政办主任，我就能管的着，你能咋的？”

别的话还不打紧，这一听那“党政办主任”一句来说事，一下刺激了王一梅的内心，当年就是这个女人从我手里把这个职位给抢走的，她跳着爬上了楼梯，伸手去抓刘薇的头发，颇懂女人打架要领，嘴里还在怒骂：“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别人不知道你怎么上位，我还不知道！”

刘薇当时吓懵了，太彪悍了，四肢发达，双臂有力，刚想伸手阻挡，就被一把推倒，噗通一屁股摔在楼梯上，痛苦难忍。此时，整个楼道围满了工作人员，就连看锅炉的老冯也一瘸一拐的上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有些人纯粹抱着看戏的心情，这俩傻逼女人平日里耀武扬威，谁也看不起，让她们自相残杀。

此时，最该出面解围的是副书记黎春辉，这家伙不知道躲哪了。

“怎么回事，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老孙、张耀华，赶紧过去拉开他们。”这个时候，唐一凡从办公室冲了出来，刚才忙着造表没在意，当他越听越不对，跑出来一看，楼道里围满了人，他赶紧过去招呼众人帮忙。经过唐一凡的招呼，有些聪明的人不再观看，快步跑过去把两人拉开了。

王一梅个子高，力大不亏，只是上衣被撕开了袖子，耷拉在身前，反观刘薇，披头散发，脸上清楚的几道指印，衣领被豁开扣子，要不是里面穿着胸衣，难看是免不了了。刘薇气急败坏的哭了起来，下楼走了，王一梅不依不饶，嘴里很不干净，还在跟众人诉说事情的经过，以及当年两人结仇的原因，话音中对自己党镇办主任一职的落败很是不服气。

“散了，散了，这件事情大家别想外传，明白吗？”唐一凡看到王一梅骂咧咧的下了楼，跟众人说了一句。

嗨，这个堂山镇可真是内忧外患，唐一凡焦头烂额，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到底多少矛盾还没有被揭露。宋道春正在外面喝酒，首先接到的电话是黎春辉，黎春辉立刻汇报：“宋书记，你在哪呢不好了，两个女人闹起来了。”

“哪两个女人？”宋道春暂时不明白。

黎春辉急匆匆的回答：“是王主任跟刘主任，在楼道里吵起来了，你快点回来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宋道春很不耐烦，这两个女人平日里就爱挤兑，估计还是小吵小闹，一点小事我出面也不好。

不料，过了几分钟，刘薇哭丧着声音就打了过来，开口就呜呜的骂了起来：“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打了我，把我全身都抓烂了……”这一听，宋道春差点把酒杯跌到地上，他知道王一梅的战斗力，当年没坐上党政办主任，跟自己干过一架，那个东北女人的战斗力跟泼辣，不逊于男人。

“你别急，慢慢说，她把你怎么了？”宋道春脸色大变，一只手去摸包。

第57章 当了那个还想立牌坊

刘薇哭着嘶吼：“你快点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就不活了……你来给我收尸吧！”

宋道春眉头紧皱，看来事情闹大了，本来躲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免于两个人的纠葛，原本想着两个人吵吵几句也就得了，却酿成了更大的麻烦。他本想着仔细再问一句话，却发现刘薇已经挂断了电话，宋道春赶紧从酒桌旁爬了起来，在众人的询问和不解中，快步出了门。

当他回到政府大院的时候，黎春辉已经在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那辆帕萨特跑进了院子，黎春辉快步走到了车门前，伸手拉开车门，宋道春下车就骂了一句：“你干什么吃的，让你去送个人都送不下，怎么回事？”

黎春辉脸上一块白一块红，他知道这次事情不简单，“宋书记，拉不住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一梅的厉害，这个女人疯起来，谁都害怕。”

“滚，你害怕能代表人人都怕嘛。”宋道春从车里拿起包夹到了咯吱窝，迈开了步子，一阵阵酒气扑鼻而来，黎春辉感觉不妙，迅速走过去劝了一句：“宋书记，你一定要适可而止，这个王一梅不好惹，当年她在党政办……”

“滚一边，你知道个屁，我在堂山干了一年半年？我怕过谁？”宋道春一句话就把黎春辉憋出了内伤。黎春辉上楼途中，还不服气的暗骂一句，你牛气，别后宫失火呀，你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可很不光彩。宋道春转过头来，看到黎春辉似有心事，大声呵斥一句：“你去把王一梅给我喊过来，傻了？”

黎春辉脑袋一阵蒙，这个节点让我去找王一梅，不得被那个泼辣的女人给骂死，他立刻想出了一个办法：“宋书记，我们是不是先商议一下，从长计议。”

“商量个屁，让你去你就去，你是副书记，天天拿着正科级的工资，白拿吗？你不去就把正科级职位让出来，自然有人愿意去。”宋道春看到黎春辉竟然不听话，加上猴急脾气，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黎春辉知道得罪宋道春的后果，悻悻的转身下了楼。

王一梅正坐在办公室内打着电话，估计是给他那位或有或无的丈夫，虽然说两个人感情不太好，可是碰到这样的事情，没地找人说，也只好跟丈夫通通气，出点子也可以啊。黎春辉站在门口待了几分钟，隐约听到王一梅在电话里说“这次可完蛋了”“那个女人不要脸，一定会找宋道春”“大不了鱼死网破”之类的话，黎春辉暗自心惊，一定要稳住这个她。

“咚咚咚”黎春辉敲了三下，王一梅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压低了声音，腔调也变的温柔了：“那个先挂了吧，回家再聊…哎，哎，拜拜。”

“王主任，宋书记让我过来喊你。”黎春辉表情尽量放松，态度尽量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人，只要把她顺利引到了书记办公室，其他的不管了。王一梅听到这句话，把手机一扔，咧大了嘴巴：“怎么，宋书记来的这么快，找我算账嘛？”

“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你们闹的这么不愉快，起码要去书记办公室解释一下吧。王主任，你也知道我当年主持党政办工作，咱俩搭班子很顺利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站到你这一边，你过去找宋书记争取主动嘛。”黎春辉只好晓之以情。王一梅当然不是傻子，当年她因为党政办主任的职位找过黎春辉，黎春辉面上答应，背地里却摆了他一刀，“黎书记，这些话换作别人，可能会信，而且还会十分的感激你。可是，你别忘了，当年咱们可是一块待了五年，谁不了解谁？”

黎春辉很尴尬，勉强解释了一句：“当年我对你不薄啊，你也知道党镇办所有工作都以你为主，就是为了锻炼你，还有便于接触宋书记嘛。”

“哼，这些鬼话我才不信，当年你口口声声支持我，到头来我把全部的信任都托付在你身上，结果呢，刘薇成了党政办主任，你从副镇长成了纪委书记，这里面有什么勾当，你比我清楚。”若不是碍于黎春辉是三把手的情面，王一梅恨不得冲过去撕了黎春辉，这个浑身是嘴的副书记，连话里的标点符号她都不信。

黎春辉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摇头叹气：“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话我是传到了，去不是你的事。”

回到宋道春的办公室，还没说话，宋道春就立刻吩咐：“你去把唐一凡喊过来！”

听这话，黎春辉瞬间就明白了，宋道春喜欢站在窗前，刚才肯定从窗子上看到了自己无奈的样子，知道了结果，黎春辉只好又转身下楼去了。

几分钟后，唐一凡进了宋道春的办公室，黎春辉借机想溜，还是别掺和为好，毕竟女人间的事情，躲的远一点为好。

“宋书记，你喊我？”唐一凡主动问了一句，宋道春红扑扑的脸硬是气成了紫绀，“你们怎么回事，我不在家你就是院子里的当家人，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女打架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唐一凡没说话，且听一下宋道春怎么接着说，刘薇吃了亏，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宋道春加重了语气：“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唐一凡回过神来，表示很不理解：“我也不知道当时因为什么，就听见了楼道里乱哄哄的，跑出来一看，两个人纠缠在一块，于是喊人把他们赶紧拉开了。”

“这么多人在看，没有人冲过去劝架？”宋道春想象出了当时的场面，问了一句。唐一凡点点头，说来也怪，这大家都是同事，竟然混到没有一个人肯出面劝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两个女人在院子里的名声，不是一般的臭。

唐一凡想好了，再次摇摇头，“普通人员和领导干部，没有人劝架。”

“领导干部？你说的是谁？”宋道春小心思又犯病了，总想找机会给人家穿穿小鞋。唐一凡干脆回答：“当时那么乱，我也没注意……”

宋道春倒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走动，最后丢过来一句话：“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唐一凡不想说，毕竟才来到这个院子一个多月，万一踩雷就麻烦了：“我没经验，再说了两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深的矛盾，也不是很清楚。两个人又都是科级干部，我想要是纪检书记在这的话，应该工作起来不那么麻烦。”

唐一凡是镇长，主要管事，说白了就是管各项工作，对于人事、纪律、党建，完全可以不插手，这不越权也不是不作为。

提到了纪检书记，宋道春的心里扑腾一下，立刻打断了唐一凡的思维：“行了，什么纪检干部不纪检干部，都是党委领导的。既然你不愿意插手，还是由黎春辉……黎书记呢？”唐一凡早就看到黎春辉偷偷溜走了，于是接口：“他好像没进门，直接走了。”

“这个王八蛋，你去把他喊回来……对了，我的意见是要严肃处理，你是镇长，起码咱们要统一口径。”宋道春看到唐一凡不表态，只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唐一凡点点头，就出了门。黎春辉再次被喊到了书记办公室，据说被宋道春骂出了祖宗十八代。

第58章 保证书

宋道春骂完了黎春辉，就下楼离开了大院，他知道刘薇受了委屈，目前最需要人过去安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出现刘薇受欺负的事情，也是让人感觉到了悲哀。本来想着把邹凯安排到民政办，王一梅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截留民政资金，是几乎公开的秘密，把邹凯派过去用意有二：一是提醒王一梅不要肆无忌惮，形成一定的威慑；二是把邹凯领进门，通过找到其弱点，抓住把柄，邹凯也就顺利加入自己的阵营。

令宋道春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如意算盘打的贼响，却是有一招棋没考虑到，那就是积存在王一梅内心的仇恨，这些年仍未消散；王一梅如此的抵触邹凯进入民政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猜到了邹凯为宋道春派过去的内线。

种种原因之下，让王一梅感觉到了风险，一定想办法阻止邹凯的进入。同时，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跟红得发紫的刘薇干仗，就是心里存着东西，三年或五年前自己干党政办副主任时，宋道春一伙人的勾当。

宋道春赶到了位于大砂石村东头一栋民房，整个民房被修缮成了一栋独院小别墅，上下两层，红漆大铁门，这便是刘薇的住处。当然，在镇政府修建的职工宿舍，刘薇还有一套房子，只有他原配的男人过来探望的时候，才回到那里去住。

另一句话说，这个独栋小院，恰好是宋道春跟刘薇幽会的地方。

宋道春晃动几下大门，里面被锁上了，他掏出钥匙伸手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又把铁门从里面插死。进了楼，推开厚重的防盗门，扫视一圈，客厅内没有人影，宋道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卧室，便快步上楼去了。

只见刘薇趴在床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被窝里，不住的抽泣，宋道春走进去，站在一旁几分钟，看到眼前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心痛，这个女人也是不容易，男人常年在外得不到照顾，前些年孩子跟着她，一人辛苦拉扯，这几年丈夫把孩子带走了，刘薇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走过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刘薇的肩膀，以示安慰，刘薇像是没有知觉，根本不理会，宋道春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劝了一句：“薇，你没事吧？”

刘薇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叫没事吗？我被毁容了！”

宋道春仔细观察一眼，吓了一跳，只见刘薇煞白的脸上清晰的三道血印，在浓妆之下分外刺眼，而双眼下，鼻子旁，化的妆全都泡开了，分外狼狈。

宋道春双手扶着刘薇的肩膀，想给她安慰，刘薇随手格开，“你别动我！”

“是我，我是你宋大哥，你这么恨我干什么？”宋道春也有些不乐意，虽然说这件事跟自己有一些关系，可也非本意。刘薇瞪了他两眼：“你干什么去了，我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一个邹凯都能跟我吵架，何况又跳出个王一梅，我还活吗？”

说着，刘薇就向一旁的墙角撞过去，宋道春赶紧伸手把她拉住，紧紧的从后面抱住了她，刘薇哭成了泪人，在一番争执过后，把头埋在宋道春的怀里，彻底哭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刘薇的哭声逐渐小了，宋道春把她扶到了床头，细声安慰：“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出头的，她王一梅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她！”

刘薇听了，赶紧的解释了两句：“今天下午，王一梅去踹你的办公室门，那我作为党政办主任，过去没错吧，应该的吧，你说是不是？”

宋道春点点头，温柔的撩了她的头发：“不错，你做的一点没错，王一梅这个野蛮的女人，脑子缺根弦，看我怎么替你收拾她。”

刘薇继续解释：“在楼道里，我们遇到了她，她竟然骂我，说我把邹凯推到民政办的，说是故意找人监视她，我能承认嘛。这件事情你最了解，是不是冤枉我？”

宋道春心底明白，这种说辞完全是刘薇在替自己找理，王一梅不会傻到承认监视她，如果那样就变相承认自己有问题了。

“你做的都没错，完全是无辜的，我也知道你为了我好。”宋道春嘴上可甜了，她知道女人就是三把斧，一哭二骂三上吊，接下来应该是最后一招“上吊”了吧。

刘薇痛苦的表情浮现，她的泪水从脸庞滑落：“你说我容易嘛，这些年我跟你不清不楚，人家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男人在外面常年不回来，我背着他偷汉子，还跟领导搞到一块。还有人说我这党政办主任也是靠身体上位。宋大哥，你说我冤不冤，自从你离婚之后，我可是真心实意，并不想通过你获得回报……呜……”

宋道春用力抱紧了她，继续安慰：“我知道你的心，你对我的感情我能感受的到，我去年离婚，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并非那种无情之人。等到过一段时间，你也赶紧离婚，我立刻会给你名分的。”

刘薇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盯着宋道春：“宋大哥，你再等几天，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我跟他摊牌了，他说回去后要上报，然后第一时间签字。”

“嗯，我等你。好了，别哭了，再哭可就成了花脸。”宋道春伸手在她的脸上抚摸几下，触到了刘薇的几道血印。刘薇吃痛，缩了回去，怯生生的询问：“宋大哥，你说我会不会毁容？是不是没人要了？”

“傻妮子，你说什么呢……”宋道春回了一句，两人开始纠缠，暂时淡忘了一天的不愉快，两个人爽了累了，刘薇躺在宋道春的怀里，颇有一副小女人的娇柔，“宋大哥，今天喝酒了吗？”

“嗨，不该喝的，喝酒身体就不行了……”宋道春委婉的解释了一句，也为自己辩解。刘薇眨眨眼：“没事的，我能理解…宋大哥，你说今天这件事，大伙会不会都笑话我？”

“不会的，人家笑的是王一梅那个泼妇，你只是正常履行自己的职责。”

刘薇摇摇头，理理头发，双眼骤然凌厉，说道：“丢死人了，以后我在单位还怎么混，你可要帮帮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想怎么样？”

刘薇傲然抬起头来，意志坚定：“免掉她的民政办主任职位，让她从此丢尽脸面，在单位永远抬不起头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刘薇语气是激动的，她知道王一梅犯的错误并不至于，可还是要把她向死里弄。

宋道春叹了口气，女人跟女人千万别闹矛盾，否则一旦闹起来，那可是寸草不生：“不至于吧，扣点工资，或者是记过…”

“呜…你说话不算数，你们男人就这样，用完了别人转头就不承认，没一个好东西。”宋道春的话还没说完，刘薇那边已经再次痛哭起来，而且声音要比上次还大，更显的委屈。宋道春看到眼前模样，狠狠心：“好了，你别哭了，听你的！”

刘薇哭声不减，怎么哄也哄不好，宋道春急的是焦头烂额，你说这个女人撒泼起来，真是要命，“好了好了，要怎么说你才信！”

“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宋道春简直被折磨疯了，听到这句话，还是犹豫了：“写什么狗屁保证书，那些东西是闹着玩的？”刘薇听到这话跟口气，马上坐了起来，双手晃动宋道春，披头散发，身无着物，最后骑到了宋道春的肚皮上：“你个骗子，大骗子，口口声声说对我好，你就是这般对我？”

“你先下来，有事好好商量。”宋道春失去了耐心，还是先把她安抚好。刘薇不肯，这让宋道春很难受，女人一旦疯起来，太可怕了，“好好……我写我写！”

刘薇从翻下床，迅速的去床边抽屉里找出了纸和笔，宋道春白了一眼，看来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笔在手里握了很久，不想写下去。

刘薇看在眼里，吐出了一句话：“这就当我对你的考验，只要你写下去并且办到了，我一个月内离婚跟你结婚！”这句话可是说到了宋道春的心底软处，这两年来一直在努力争取的事情。

宋道春二话没说，拿起笔写了起来：本人保证，一定撤掉王一梅的民政办主任一职。落款：宋道春。

刘薇的眼神里露出了笑容，她接过了保证书，小心的收起，这就好比是尚方宝剑，以后拿着可以制约宋道春，保证万无一失。宋道春像是失了魂的人，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王一梅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不少秘密，如何把她撤换掉，可真是麻烦事。

“宋大哥，今晚你别走了，眼看就天黑了，住下吧。”刘薇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愁容少了不少，倒是多了一丝妩媚。宋道春痴痴的回道：“好好…”

第59章 王一梅丈夫

第二天一大早，黎春辉就从宋道春的办公室出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因为王一梅跟刘薇打架的事情，宋道春很恼火，几乎把重要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利索。你说这件事怎么怪我呢？我能得罪谁？

清晨不到五点接到了宋道春的电话，立刻赶到办公室，这才七点，小会议就开完了。参会人数就两个人，宋道春跟黎春辉，还是那话，人数越少的会越有猛料。

黎春辉找到了人武部部长董成，还有组织委员陈波，告诉他们按照宋书记的吩咐，要成立一个小的工作组，专门处理昨天的事情。三个人碰了头，黎春辉是组长，介绍了领导的意思，董成是宋道春的心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没有提出异议。

陈波稍欠火候，再加上组织工作的严谨性，问了一句：“黎书记，我是镇上的组织委员，王主任是副科级，按照规定，我管不了啊，需要区里组织部门的意见。”

黎春辉打断了他：“行了，我还不是纪检书记呢，那我也不是临时抽掉过来管纪检工作嘛。堂山镇特殊，很多的岗位缺人，理解就可以了。再说了，你是组织委员，完全可以跟区委组织部沟通一下，好做工作嘛。”

陈波还想辩解几句话，就看到王一梅骑着电动车进了院子，一块陪同她过来的，还有一个男子，院子里的人都认识，此人是王一梅的丈夫梁敬亭，要比王一梅大十二岁，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大家讨论的焦点。

原来，梁敬亭是有家室的人，说白了，就是娶了一个农村姑娘，这个姑娘没有知识文化，但是身份不一般，是某村的村书记女儿，梁敬亭便是被这位村书记推荐入伍的，两个人也定下了亲。后来，两个人便结婚了，生下一个儿子，直到梁敬亭退伍那一年。

梁辉转业进了昌西区税务局，那个年代不管你专业不专业，只要一纸人事任命书，便可以随便把你安排进各种机关。梁敬亭进了税务局，由于不懂财会，被领导派去了援村工作队，恰好分配到了堂山镇，王一梅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负责接待各个区直机关下派的人员。

当时，他就被一身正气和身材挺拔的梁敬亭所吸引，不顾家人和同事的劝说，依然向梁敬亭发起了猛攻。逐渐的，梁敬亭也开始嫌弃自己的妻子不懂情趣文化，久而久之不再回家，常年居住在堂山镇。

后来，梁敬亭离了婚，跟王一梅结婚，那个年代就是作风有问题，梁敬亭大好的前途被毁灭。王一梅也是多年原地踏步，怎奈王一梅性格倔强不服输，直到碰到宋道春，想办法得到了再次关注，才成为了党政办副主任。

时间久了，王一梅年纪不大，而梁敬亭却成了半截老头，在事业上也没有多少起色，加之自身接触的人多了，便开始看不惯梁敬亭。她跟梁敬亭彻底决裂是在前年，梁敬亭跟前任生的儿子结婚，按照传统，梁敬亭要出席的。因为此事，王一梅横挑鼻子竖挑眼，闹了一大场，最终同意梁敬亭去参加。但是后来的一件事，让王一梅无法容忍，那就是结婚当天，梁敬亭跟前任竟然同时上台接受奉茶，俨然成为一对老夫妻。

王一梅得知此事，杀到了婚礼现场大闹，愣是把梁敬亭骂了个狗血喷头，扬言离婚，最终惊动了警方，才平息此事，可是二人的感情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伤害，两家人出现了纠纷。

今天能够主动送王一梅上班，估计也是出于同情吧。黎春辉看到梁敬亭向楼上走过来，可能是去找宋道春谈谈居多。考虑到宋道春的态度，势必又是一场争执，黎春辉赶紧喊上了董成跟陈波：“你俩赶紧跟着我，这是宋书记最重视的事情，千万别再让他进楼了。”

董成跟陈波跟在黎春辉后面下楼去了，堵住了正在赶过来的梁敬亭：“你过来了？”

梁敬亭听到有人说话，看了一眼，在堂山镇驻扎多年，整个大院里的人很眼熟：“我找宋书记，他在这吗？”

“宋书记正在跟上面来的领导会谈，我想此刻不方便吧，要不你跟我聊吧，恰好我们也想去找一梅主任谈话。我给你介绍，这是人武部董成部长……”黎春辉三人在门口站立，不偏不倚堵死了整个楼宇门。梁敬亭看了看三人架势就明白了，果断的拒绝：“我跟你们聊不到，我要去找宋道春，这小子躲了，让你们过来阻拦我？”

“这一次王主任的问题很严重，起到了很坏的影响，宋书记铁心了要借此事专项整治干部作风，你去了反而更坏事，不如跟我走吧，我是处理此事的小组长。”黎春辉借着有两个人站在身边，胆子大了，语气强烈。梁敬亭正在努力克制脾气，当年从部队磨练，脾气也是很暴躁的，只不过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逐渐和缓，听到黎春辉这句话，反问一句：“你是组长？你能说了算？自己的屁股能擦干净吗？”

黎春辉听到这些话，也是有些不耐烦，刚刚被宋道春骂了一顿，气还没顺呢，“我说你两口子是不是一副德行，喜欢跟人干仗！”

梁敬亭向前走了两步，伸手要拉开堵在门口的三个人，他首先选择的是个头较矮的黎春辉，这一把，黎春辉的眼镜从鼻梁上掉落，镜片滚了很远。黎春辉有些狼狈，可是又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大口嚷着：“董成，你俩干啥呢，给我拦住他！”

眼看着在办公楼门口要形成多人干仗的架势，王一梅从对面楼上跑了下来，原意她是不想再闹事的，又抹不开面，想让丈夫出面跟宋书记和刘薇认错道歉，找个台阶。没想到还没进门，梁敬亭就跟黎春辉干仗了。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嗓音饱满有力，一下呵止住了正想干仗的几个人，众人大惊回头一看，是唐一凡，一米八多的个头，双眼有神，正义挂脸，怒气冲冲的盯着他们。王一梅也跑了过来，大声吼着：“梁敬亭，我让你去跟宋书记好好说说，你在这耍浑干啥。”

梁敬亭怵在原地，辩解一句话：“他们不让我进楼，还说咱们两口子一副德行，我气不过嘛。”

“黎书记，你这句话啥意思？”王一梅这火爆脾气，瞬间又要开爆，眼看着第三次战役打响，唐一凡向前一步挡住，隔离视线，大声说道：“王主任，你们先来我办公室，公然闹事，成何体统！”

本来是想把事情平息，先隔开两伙人，平息战争，当看到王一梅两口子跟着唐一凡上楼，黎春辉不乐意了，打断了唐一凡：“唐镇长，这件事情你不能插手，宋书记特别交代交给我们三个人。”

唐一凡从楼上看了一眼黎春辉，众人面前不能没面子，回了一句：“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黎春辉还想再说几句话，被董成拉住了，回头问了一句：“你拉我干什么？”

“让他去处理呗，我们还不想掺和呢。”董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黎春辉白了他两眼：“你知道个屁，这小子接过去了，指不定能出事！”

董成脑袋瓜子反应不够快，听到这句埋怨，没有接话。

第60章 有黑料

王一梅跟梁敬亭一块进了办公室，唐一凡主动给二人倒了杯水，随口说道：“王主任，你沉住气，先喝点水，具体说说情况吧。”

王一梅本来不想找唐一凡，毕竟是新来的镇长，提那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也不好，何况即使跟他说了，也做不了主，最终还是要请示宋道春。可是看到被宋道春拒之门外，还找了董成跟陈波，就明白事情不简单，听到唐一凡这么问话，索性说的彻底一些。

“唐镇长，你是不知道刘薇那个脏女人以前做的恶心事…”话刚开头，唐一凡就打住了她：“王主任，你我都是国家干部，有素质的人，别话里带脏字，那样对你的影响也不好，掉价。”

“哼，也对，骂她掉价。”王一梅嘟囔了几句话，然后继续讲述三年前的事情，大体还是跟前文叙述的差不多。唐一凡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些‘勾当’，指的是什么？”

王一梅虽然五大三粗，脾气暴躁，可是不是傻子，他听到唐一凡问起了此事，犹豫一下，便改口了：“那些事情很多，也很敏感，一时半会说不完，跟昨天的事没多大关系，暂且不提也罢，我就是气不过。”

看到王一梅有所省略，唐一凡没有再次询问，因为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频繁，门口肯定有人监听。前后大约十多分钟，唐一凡站起身来，说了一句：“王主任，先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别在这闹了，毕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梁敬亭狠狠的说道：“我早就听说堂山镇烂透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如果你们不给一梅一个交代，我会闹上去，一直到区里市里，让他们评理。”

唐一凡苦笑一下，没有搭理梁敬亭，他知道此人听从王一梅的，因为刚才两个人谈话的时候，王一梅多次打断梁敬亭并且让他少插嘴，地位不言而喻。唐一凡跟王一梅低声说道：“王主任，你放心吧，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王一梅乍一听到这句有底气的话，盯着唐一凡看了几秒钟，嗨，虽然说没报多大希望，总之能有个盼头嘛，她点点头跟唐一凡致谢，然后推门走了。

果然，二楼走廊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黎春辉，刘薇不在，他成了跑腿的，王一梅跟梁敬亭从他身边路过，对视几眼，谁也不服谁，充满了仇恨，擦肩而过。黎春辉找到了唐一凡，开门就问：“唐镇长，你们谈了些什么？”

唐一凡很好奇，此人如此牛逼，进门就跟审讯犯人一般，“我的谈话有违法违纪的情况？”

黎春辉尴尬的笑了笑，辩解一句话：“不是，你可别乱听王一梅叨叨，这个女人眼看要疯了，她当年做错了事情才被迫离开了党政办，再说了，也给她解决了副科级岗位，还是一直耿耿于怀。”

唐一凡等待他说完了，直接回了一句：“直说吧，宋书记让你来干什么？”黎春辉被这句话问了一个愣怔，没想到一向保持腼腆的唐一凡，也能时不时的爆发出强势一面，看来不能小瞧了每一个人，毕竟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职位。黎春辉细声回答：“宋书记说，这件事情已经成立了解决小组，你不便于参与其中，你还是赶紧把河道清淤干好，许多天没进展了。”

这句话也在委婉的提醒，解决干部人员矛盾的事情，不是你镇长分内的事情，站好自己位置吧。唐一凡鼻孔哼了一声，“我知道了，刚才是为了给你们解围，好好的一个镇政府都让你们搞成什么样子了。外战不行，内乱倒是可以，真是乌烟瘴气。”

黎春辉脸色一变，这是暗讽刚才在楼下起了冲突，他走近唐一凡，低声说道：“唐镇长，你刚来有些事情可能不了解，我作为老大哥提醒你一句。这里面水很深，不该插手的别插手，不该问的别问。”

靠，还成了赤果果的威胁，唐一凡凛然站定，刚想痛斥一番，转念一想，不可锋芒太盛。他强行压住内心的火气，转过身来跟黎春辉道谢：“多谢黎书记的提醒，这些年一直在大院里待着，有些话不该问，也绝对不掺和。”

“嗯，这就对了。”黎春辉自鸣得意，眼看要出门，唐一凡跟了一句话：“黎书记，回去后跟宋书记解释一句，说几句好话，我今天把王一梅他们支开，完全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矛盾，都是为了工作嘛。”

黎春辉一挥手，“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等到黎春辉出了门，唐一凡的目光逐渐明朗，脸色也开始阴沉，这绝对是一个好时机，王一梅的话中很明确，知道不少的黑料，只是心存顾虑，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不肯交底。假设跟王一梅结盟，说不定会有想不到的结果，即使扳不倒宋道春，能够探知一些秘密也是好的。

想到这，唐一凡感觉又有些不妥，如果真的跟宋道春斗，不也会逐渐变成攻于心计的人，久之沦为宋之类的人。

不行，一定不能这个样子，虽然说早一点扳倒宋道春，可以让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堂山镇群众脱离苦海，从这一点层面来看，又是可以理解的。

思来想去，唐一凡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一边是内心的纠结，一边是堂山镇内忧外患的情况和百姓的苦难。

反观黎春辉，出了门便跟董成和陈波再次集结，向北楼的民政办走去，此时的王一梅刚送走了丈夫。

当王一梅看到黎春辉三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丝恐慌，看架势这次要真格的，之所以把平日里感情不是很好丈夫喊来，纯粹为了给自己壮胆。

黎春辉下定了决心，既然宋道春铁了心要整王一梅，那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办她，以解平日里她的傲慢之气。

“王主任，先放下手里的活，我们谈谈吧。”黎春辉皮笑肉不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王一梅把手里的笔放下，“有话就说，我还有事呢。怎么，三个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弱女子，怎么好意思。”

董成跟陈波是被动帮衬的，听到这句话心里不舒服，黎春辉望了两个人一眼，哼了一声，“怎么，有能耐打架，没能耐担责任？”

“担责任我不怕，怕的是有些人心里有鬼，拉偏仗。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就去区里告状，当年你们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王一梅不客气，把话直接撂倒明面。

她以为黎春辉会害怕，不料黎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王一梅，你吓唬谁呢，那些事情放在那个年代，再正常不过了。反倒是你，近几年没少贪吧，虚报五保户材料套取资金，单单这一项，够你喝一壶。”

这个黎春辉有备而来，王一梅被当场揭穿，旁边还有董成跟陈波，她气急败坏：“你们呢？你们比我捞的还多，谁都不干净，信不信我把前几任镇长的事情扬出来大家看看。”

当听到“前几任镇长”几个字，黎春辉内心极具颤动，董成更是面如死灰，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了撤退的决心，“王一梅，你这是有恃无恐，不知悔过，你等着！”

“等就等，除非你们整死我，否则别过来说事！”王一梅大声叫嚷。

第61章 套路

黎春辉第三次败兴而归，走到了南楼的办公楼下，看到董成跟陈波在后面，脚步停滞，回头说道：“董成你跟着我，陈波去忙吧，有事再喊你。”

陈波点头离开了，不让我跟着最好了，懒的掺和。黎春辉领着董成上了三楼，心里不住的嘀咕，你说这个刘薇，惹了这么一大摊子事情，自己不照面，别人还得跟在屁股后面收拾。

宋道春听完了黎春辉的汇报，表情惊讶：“你说什么？王一梅知道那些事情？”

“对呀，刚才她说了，要撕破脸皮，把前几任镇长的事情捅出来，我也没敢再强迫她，万一捅出篓子可就麻烦了。”黎春辉重复了一遍。宋道春抬眼看了看董成，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董成也有些模棱两可，回答：“那个时候王一梅已经离开了党政办，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问我我问谁？那些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出了内鬼？”宋道春有些紧张，手心湿漉漉的，忍不住站了起来，自认为当年那些事天衣无缝，哪里走露风声。

看到宋道春倒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黎春辉和董成没有打扰他，这是一种习惯，每当遇到难以作决定的事情，宋道春都会有这种习惯。

“不对！这个王一梅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你们是不是被她耍了？”宋道春突然迸出一句话，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带入了思考之中。宋道春加了一句话：“从王一梅把丈夫带过来看，她是害怕的，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蛮横。”

黎春辉跟董成没有反应过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宋道春，且听宋道春怎么分析，宋道春双手一拍：“人一旦有了恐惧之心，就会搬出唬人的东西。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些事情，绝对不会一开始就吆喝。”

黎春辉明白了，补充一句话：“就跟双方干仗，杀手锏一般会放到最后，不可能一开始就用杀招。”

“去，你们再去，我就不相信这个王一梅知道那些事情。”宋道春的分析一般很少出错，这件事情他是跟刘薇写了保证书的，办不成后果严重。黎春辉知会一声，再次喊上董成，又要杀过去，眼看着要出门，宋道春紧急喊了一句：“等等！”

黎春辉表情疑惑，转过身来，黎春辉提醒一句：“注意方式方法，可以先套问一下嘛。”

黎春辉的小眼睛一眨，扶了扶厚笨的眼镜架，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笑意，转身出了门，还没有下楼梯，黎春辉指挥董成：“你去找陈波，你们两个人过去跟王一梅谈谈。”

董成瞪圆了眼睛：“我们？”

“不错，别光跟在屁股后面了，你俩出面好使，我已经在王一梅那里臭了，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弄不好宋道春嘴中说的“方式方法”就是这个？这黎春辉可够阴的，宋书记把事情砸给他，他一倒手又砸给了我？

“行吧，我要是去的话，该怎么说呢？”董成脑海里挣扎了半天，决定走一趟，去之前先把老狐狸们的意思问清楚了。黎春辉摸了一把下巴，眯着眼嘱咐了一番，最后来了一句话：“你俩去跟她好好说，只要是把她顺利喊到我的办公室，你们的任务就成了。”

董成豁然开朗，就这点事嘛，没问题，拍着胸脯走了。很快，董成和陈波两个人就去了北楼，王一梅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黎春辉又来了，做好了战斗准备，当看到露面的是董成跟陈波两个年轻人，也犯不上开火，白了一眼没吱声。

“王主任，忙着呢？”董成笑容满面，主动热情的打招呼。王一梅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忙啥忙，不够糟心的。”

“嘿嘿，是这样，我们回去汇报领导之后，有了新的指示，领导们也很重视，这不黎书记让我俩过来请你去一趟，可能是商议一下解决办法吧。”陈波又开口了，两个人一唱一和，全都诚意十足。王一梅双手抱着膀子，态度很坚定：“我不去！”

“王姐，这可就是你多虑了，谁都知道，在这一个大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者说了，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领导这次的意思是要公正处理，把问题完全说开了，你们以后呢，也就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事。”董成这小子会来事，说话也到点子上。

这句话果然很受用，要是这么处理的话，王一梅说不上什么，她渐渐的把紧抱着的双手放下来，态度也软了，“你俩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嘛，黎书记就在办公室里等你呢，泡好了茶等你，过去把事情原委搞清楚，有什么诉求说明白，还是好同志嘛。”陈波作为组织委员，从自身角度劝了一句。

王一梅这才站起身来，“你们要是这态度，不配合倒是我的不对，我这人就那样，脾气确实有些爆，但也是讲理的人。”

三个人有说有笑下了楼，就跟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一般，尤其是王一梅，在那天干仗占了上风，出了一口恶气，此时更加得意。

黎春辉看到三个人进来，起身主动给王一梅倒了杯茶，王一梅也是见多识广，赶紧伸手过来接了暖瓶，“黎书记客气了，我喝点白开水就行，这个季节堂山绿有些凉了。”

“呵呵，我这办公室里只有一种茶，红茶没有呢。”黎春辉笑着说道。王一梅表情惊讶：“黎书记可真是节俭，我那里刚好有一些，过会给你送过来尝尝。”

“好好，谢谢。”

这几句对话，貌似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一般，尤其是王一梅更高兴，自认为是那句话吓倒了宋道春，以后在这院子里也能跟刘薇平起平坐，有恃无恐。

“你俩站着干啥，去忙吧。”黎春辉看到董成和陈波都在办公室里，随口说了一句，两个人就等这指示了。听到此话，转身离开了。王一梅彻底放心了，谈话的人越少越私密，说明也重要的多。

“王主任，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黎春辉笑着问道。

王一梅摇摇头：“暂时没有，小曾虽然请了产假，但是我们民政办做好了预案，她的工作都分配好了，绝对不会拖后腿。”

“是这样，你看，本来镇党委也是一片好心，给你加个人，没想到整出这么一摊子事，好心变成了坏事。”黎春辉有些遗憾的口吻。王一梅脸色不再荡漾，些许悔意：“这事啊，我也有错，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误解了领导们的苦心。”

“好了，先不提谁对谁错，我们要向后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吧。”黎春辉笑着说。王一梅很认可，不住的点头，谁都想在这个大院里混下去，谁不顾及名声呢。黎春辉转了话题：“家里怎么样？我听说你跟丈夫的感情最近不太好？”

“多谢组织的关心，家里都好，都好……”王一梅回答的并不干脆，到还有一丝的迟钝，可见家庭方面不顺意。黎春辉听出来了，也不揭穿，乱其心智，话锋一转：“我记的你离开党政办三年多了，吴涛出事的时候，你走了吧？”

王一梅皱起了眉头，怎么提到了吴涛？啥意思？

看到王一梅不再吱声，黎春辉明白她又提高了一些警惕，于是很爽快的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家庭方面一定要处理好，吴涛就是因为在外面胡搞，家庭出了问题，导致悲剧发生的。”

第62章 免职

听到黎春辉的话，王一梅又释怀了，提到了吴涛，是在侧面劝自己家庭的事。这不奇怪，去年跟梁敬亭差点闹的离婚，需要跟单位开离婚证明，几个主要领导都知道这件事。

“我不跟吴涛一样，他是婚内出轨，勾搭人家小闺女，老魏家在堂山镇的势力谁不知道，最后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不想担责任，死有余辜。”王一梅爽朗的为自己辩解。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黎春辉可以断定，吴涛的事情她知道的很少，核心部分几乎没有。

“无论怎么样，毕竟是家庭出了问题嘛，这你要注意点……不提这些了，说说你跟刘薇的事情吧，刘薇说是你先动手的，不知道对不对？”黎春辉话锋又转了回来，不再东一句西一句的询问。王一梅回答的很快，完全没了戒心：“不错，是我先动手，可是先骂人的是她！”

“哎呀，你说你俩也是，有什么仇恨说不开的，见面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黎春辉假装关心的问道。王一梅哼了一声：“当年那些恩怨我也不说了，你都知道，这件事情过去后，我也释怀了，不再计较那么多了。我马上就五十岁了，这辈子也不提前途，再干几年就退休喽。我这不服输的性格，说句实话，也得罪了不少人……老喽，不抢喽，也抢不动了，跟那些年轻人还争什么？”

这些话可谓是肺腑之言，王一梅今年四十六岁，在最基层的乡镇工作了近二十五年，脾气虽然暴躁一些，也算是勤恳，这把年纪升不上去，基本判了死刑。

黎春辉安慰了一句：“好吧，你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强……那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我把你内心的想法跟宋书记汇报一下，再跟你通气吧。”

王一梅没想到谈话这么简单，看来宋道春是害怕了，借坡下驴了事，这年头只要是抓住把柄，啥都好说，“那好，我先去忙了，谢谢黎书记的关心。”

黎春辉笑眯眯的把王一梅送到了门口，还热情的挥手致意，当王一梅消失在楼道口的那一瞬间，黎春辉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黎春辉随后就爬上了三楼，宋道春站起窗前看到了王一梅的离开，转过身来迅速询问：“怎么样？”

黎春辉喘着粗气回答：“我试探了她一下，她可能不知道吴涛的事情，她说吴涛是婚内出轨被老魏家办了。”

宋道春的判断再一次应验，“这个王一梅，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够用。”

“宋书记，她还说这件事情过后，她就不再纠缠几年前的事情了，放下了……要不我们放她一马吧。”黎春辉跟王一梅共事多年，有些不忍心。不料，宋道春双眼盯着他，厉声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有把柄被她抓着？”

黎春辉本想替王一梅劝说一句，却遭到了怀疑，他结巴的回答：“没…那些都是主持党政办期间，你…你安排我的。”

宋道春一挥手，“你害怕什么，那些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说那个年代大家都这么办，你怕什么！”黎春辉满脸不情愿，“当你王一梅跟你……”

“屁，你傻呀，她会傻到跟上级反应自己和别的男人睡了？”宋道春立刻反驳了黎春辉。黎春辉想了一下，也是，当年王一梅贴乎宋道春，就跟现在的刘薇没多少区别，只不过王一梅的心机比不上刘薇万一。

“还是那句话，既然王一梅不知道底，我们还怕什么，整她！”宋道春大吼一声，就跟结下了多少仇恨一般。黎春辉本来再想劝说几句，宋道春瞪了他一眼，也就闭气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宋道春加重了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几天把黎春辉用的，就跟孙子一般。黎春辉噘着嘴出了门，这是啥事呀，整天跟在后面擦屁股、掏粪、再擦。他走到二楼喊上了董成跟陈波，两个人都麻木了，又不能出门躲避，怕得罪宋道春。

三个人低头丧气再次去找王一梅，王一梅听到脚步声，站起来迎接一下。不料跟黎春辉打了声招呼后，意识到问题不简单，黎春辉叹了口气，“王主任，事情不好办，领导那边不同意啊，我是费尽了口舌。”

王一梅气血呼一下上来了，她插着腰：“这事还揪着不放了，我就这命一条，你们爱咋咋地。”

“也没什么，你刚才不还说要退下来嘛，领导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你把民政办主任的职位退出来。”黎春辉低声说道。

王一梅听了，怎么可能如此窝囊：“放屁，这个宋道春可真是心疼刘薇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我是说过退出位子，那是我自愿退，不是被迫的，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更不是这个时候！”

“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就省省吧。”董成劝说。

王一梅的脾气瞬间被激怒，立刻跳起来指着董成：“你懂什么，宁愿战死不能吓死，这是屈辱！”董成一摊手，没话可说，“那我们只好按照规定，要对你谈话了。”

“谈什么谈？”

黎春辉压服了一下董成，意思别弄僵了，才开脱：“是这样，按照程序，我们要上报区委组织部备案，镇党委暂时对你停职决定！”

王一梅听了这句话，感觉天昏地转，一辈子你争我抢，好不容易熬到了民政办主任这个有点实惠的位子。退了也就退了，若因为这件事退掉，还是被人逼宫，这是耻辱！

“我要是不走呢？”王一梅冷冰冰的回答。

“……可能后果有些严重吧，镇上要组织人员查账。”黎春辉回答一句。王一梅反问一句：“查账？呵，这感情好，最好把所有账目都查清楚！还有当年那些镇长们的事，我一并向区里汇报。”

这次再那这件事要挟，黎春辉可不害怕了，刚才早就试探了，王一梅接触的镇长里面，只有跟吴涛有过交集。如果吴涛那些事她不知情，其他前任镇长就更不知道了。

“领导说了，你随便去告，他不害怕。”董成帮衬一句话，很有底气。这一下轮到王一梅慌了，她明白那些年身为党政办副主任，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关键时刻不让她在场，后来贴乎上了宋道春，才参加一些场合，那些事情在那个年代太常见了。

王一梅耍起了浑，挥舞着手上的书本，“我不走，你们撤不掉我的，我现在就走，去区里，区纪委！反映问题，你们这是合伙迫害我！”

黎春辉脸上出现了一丝嘲笑，这个女人终于不再装，装作什么都知道，变成了耍浑无赖，更加说明她心虚。他很平静的说道：“去吧，最好想想哪些问题最敏感，有没有证据。这个年代，证据最重要，否则可就成了诬告。”

王一梅分明愣了一下，对呀，我知道那些事情，在场的人很少，也没有什么证据，甚至有时候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告？

“宋道春呢？我去找他！他一直不露面，在背后捣鬼，当年是怎么对我花言巧语的？”王一梅丢脸了，把这个也搬了出来。黎春辉咯咯一笑：“王主任，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抓着这个，伤敌一万，自伤八千吧。”

王一梅涨红了脸，“我不管，我要去找宋道春！”

王一梅夺门而去，背后的黎春辉三人看了几眼，跟了下去，且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终极招数。而此刻的宋道春也不会傻到在办公室里等她吧，早就溜之大吉了。

第63章 宫斗

当王一梅爬上三楼的时候，才意识到后悔，宋道春那个老奸巨猾之人，能在办公室里等自己吗，说不定早就跟刘薇那个贱女人去哪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王一梅举目无亲，孤零零的站在宋道春门口敲了几分钟，一点开门迹象也没有，倒是把整个楼的人都引了出来，似乎大家都在看笑话，这个当年大院里的“两朵金花”之斗，结果到底会如何？

王一梅似乎感觉到了绝望，整个大院没有人替自己说句话，没有人能够帮帮忙，她无助的从三楼走下来，走到二楼的时候，眼神扫到了二楼走廊尽头悬挂的牌子：镇长办公室。

唐一凡，这个年轻人虽然说资历不是很老，可跟那些大院的老油子不一样，有一股正气，上次还说有事情可以去找他。死马当活马医，王一梅左转身走了过去。

唐一凡听到敲门声，看到了一脸无助的王一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起来问了一句：“王主任，有事吗？”

王一梅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加上刚才众人嘲弄的目光，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看到一个近五十岁的女人当面哭，唐一凡有些措手不及，他赶紧给王一梅拉过一把椅子，“你先坐，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能帮忙的尽管帮。”

此时的唐一凡，隐约想起了黎春辉上次过来说的那句忠告，也像是警告：你刚来这里，有些事情不该管的别管。

哼，我不是天生怕怂，而是没遇到机会，这也许能从王一梅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王主任，调整一下情绪，我看着你不像这般脆弱的人，说说呗，发生了什么？”唐一凡明白，此刻的王一梅乱了心智，说出的话保真度很高。王一梅哭了大概有几分钟，才停止了抽泣，要论女强人她并不强，只是没有遇到孤独的处境。

“让你看笑话了，你说我这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在你面前哭。”王一梅擦拭了一下眼角，挤出了一丝丝笑意，笑意很假。唐一凡耸耸肩，装作可以理解，“怎么，受到了什么委屈吗，这可不像是我心目中坚强的大姐。”

“嗨，什么强不强的，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唐一凡走过去，把门合上，王一梅便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激动的说道：“不管这事你管不管，我跟你说说吧，都知道这是宋道春安排的，这个大院里没人敢反对他的意见，可我还是要说。”

“刚才，黎春辉和董成他们找到我，说经过党委会研究，暂时停止我的民政办主任一职，还说要上报区里，免去我的职务。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刘薇打架不假，为什么单单处理我一个人？”王一梅神情激愤，胸脯一张一合，显然是怒气很盛。

唐一凡静静的听，没有打扰，王一梅继续说道：“要真是这个样子，我就去区里反应，我就不信这天下没人管得了宋道春，没人主持正义！”

“你去区里，能说什么？”唐一凡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王一梅双手一抱肩，脸色僵硬：“我当然有话说，这些年在大院里，谁不知道点谁的事情，大不了鱼死网破。每年从民政办挪用的那些钱都去了哪里？”

“民政办？这意味着你也脱不了干系。”唐一凡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豁上了，连自己也不顾，完全是自杀式。王一梅破罐子破摔，“那几年我在党政办的时候，宋道春跟黎春辉干的那些龌龊事，我亲眼看到过。他们敢停我的职，我就敢干！”

唐一凡试了好几次，想问一下那些“龌龊事”是什么，场合、地点、有多少人，可是最终忍了，一是问了王一梅她也不一定说；二是这般乱打听，一定会让宋道春等人起疑心。

王一梅说到这里，也感觉不是很好，不到最后一步棋，不能跟唐一凡摊牌，毕竟唐一凡才来一个多月，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她站起身来，抹了把泪：“唐镇长，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你能说句话尽量帮帮姐，不能的话我也不强求。我这一把岁数了，什么也不顾了，大不了闹翻了，大家都完蛋，起码我是站着死的，不是被吓死的！”

唐一凡忍不住想到，这个女人一生要强，精神层面是值得尊重的。可是，人若是太过于刚硬，也不是好事。眼看着王一梅出门，唐一凡送到了门口，“王主任慢点走……”

“你快回去吧，刚才打扰你了。”经过刚才的吐露心声，王一梅脸上有了一丝宽慰，不再绝望。王一梅一路回到了北楼，路上也没有碰到黎春辉等人。

唐一凡坐立不安，还是那句话，这是扳倒宋道春的好机会，也是一条捷径，只要宋道春倒下了，堂山镇就除掉了毒瘤。本来不想卷入这种斗争中，可意外情况突发，谁能料到曾经陪伴宋道春多年的“两朵金花”出现了内斗，敌方内部出现了矛盾。

人在官场，身不由已，机会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只要堂山镇走了宋道春，或者是揭开这个瘤子，很多隐晦的事情摆上明面，工作就好开展，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一天来的快多了。

因为邹凯调整的事情，最终演变成了大院的“宫斗戏”，激烈程度不而喻，刘薇好几天不来上班了，估计是怕别人看到她脸上的伤疤，还有一种原因，就是静等宋道春处理了王一梅，自己以胜利者姿态出现。

“丽丽，你说我这事办的是不是不好，闹的满城风雨，以后在院子里还怎么混？”邹凯沉默了两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一脸的忧心。杜丽丽把注意力挪开，也变的很严肃：“你想听真话吗？”

“嗯，就等你给我分析分析了，这几天可闷死我了，没人搭理我。”

杜丽丽郑重的回答：“你等死吧，这旷世之战由你而起，他们暂时倒不出手来弄你，再者说了你这个小喽喽也不重要，等到大人物一个个倒下，也就是你的死期！”

一个小妮子，说话竟然这么直接恐怖，邹凯脸都煞白了，“丽丽，你别吓唬我，我胆本来就小，你是女人，你帮我再想想招。”

“你这是挑起两大女主角干仗的始作俑者，按照我们电视剧的套路，你有两种结局。”

邹凯听她这一分析，有些道理，把脸凑了过来，“说说，说说……”

“一，活不过三集，就被皇上杀了。”杜丽丽板着脸分析道，邹凯的小心脏猛击一下，看来能活这几天依然不易，且行且珍惜。

“二，被女主角收了，成了纠缠于男女主角之间的第二男主。”

唉，这种结果还算不错，起码比死了好吧，不过一浮现出王一梅凶神恶煞和刘薇的蛮横无理，邹凯心想还不如死了利索。邹凯看到杜丽丽脸上戏谑的表情，就知道被耍了，推了杜丽丽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落井下石。”

“不是，这是我近二十多年几百部电视剧得出的精华总结，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杜丽丽幸灾乐祸的跳了起来，邹凯追了上去，一定要教训捉弄自己的女子，何况还是伤口撒盐，雪上加霜。

杜丽丽刚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黑影，高高的个头，一个急刹车，身体前倾靠了过去，黑影伸出了胳膊扶了她一下，杜丽丽把遮挡的头发划拉到脑后，睁眼一看，竟然是唐一凡！

第64章 不能提的话题

杜丽丽看清楚来人之后，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扭捏的说：“唐…唐镇长。”唐一凡并没有表现出领导做派，笑了笑，逗趣：“你俩玩的挺嗨昂，刘主任请假了，猴子称霸王了。”

邹凯低头不语，因为自己的问题，王一梅跟刘薇闹的不可开交，这边还在打闹，确实不应该。看到两个人很尴尬，唐一凡转了角度：“这是河道清淤的资料，你整理一下，给我打印三份，还有这是招标书，也帮我复印几份。”

杜丽丽知会一声，接过了材料，瞅了邹凯几眼，坐到了办公桌后面。邹凯不知道死活，看到唐一凡离开后，凑到了杜丽丽身边，开着玩笑：“怎么样，刚才跟唐镇长亲密接触一下，有没有放电的感觉？”

杜丽丽愤怒的回了一句：“滚！”

“切，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唐镇长在你们女生心中，就跟男神一般的存在。其实你也一样，好多地方都能看出来，你对唐镇长很感兴趣的。”邹凯慢腾腾的说道，声音有一点嫉妒，又有一点玩笑。杜丽丽没搭理他，这小子有病嘛，说这些话干什么。

“你说王一梅找到唐镇长，是不是请求庇护？”看到杜丽丽不搭理他，邹凯来了一句有营养的，此时的整个大院都在议论此事，两个人同样感兴趣。杜丽丽这才抬起头：“你要是没事的话，去给我买点饭，我要加班整理材料。”

邹凯吐了吐舌头，“天天使唤我跑腿，连句好听的话也没有，今儿哥罢工了。”杜丽丽拿起桌子上的笔帽，用力扔了过去：“姑奶奶我好惹是不是？能用你就算不错了！”

邹凯赶紧跳开，拉开抽屉掏了一张百元大钞，嘴里一边嘟囔：“这个月最后一张了，成天蹭吃蹭喝，交点生活费也行啊。”

杜丽丽瞪了他一眼，邹凯双手插在胸前，“别别，千万要忍住，你要是忍不住，我把这十多天的饭费一块跟你清算喽。”杜丽丽凝重的脸庞瞬间开花，笑嘻嘻的回答：“谢谢邹大官人，有劳您了。”

邹凯一叉腰：“这还差不多，本大爷去了……”

眼看就要六点了，唐一凡站起身来舒展胳膊，伸个懒腰，伏在地上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换换脑子。你说这王一梅跟刘薇，至于嘛，有多少仇多少恨，打架归打架，打完了各退一步得了，弄的你死我活似的。

嗨，搞不懂，唐一凡感觉肚子都饿的咕咕响，找点东西吃去，走到党政办门口，看到杜丽丽还趴在桌子上输材料，说句实话，对于这样性格和面容的女子，哪个男人都想多接触几下，脚步停顿，转身问了一句：“美女，吃了没？”

杜丽丽乍听到唐一凡这样喊，又惊又喜，脑袋有些短路，怔怔的回答：“没呢，脖子疼死了，弄那些数据。”话说间，唐一凡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屏幕，“好了，不急这一会。”

“……你不是急着用吗？”

唐一凡笑了一下，无耻的说：“那你今晚再加班好了，先吃饭吧。”杜丽丽噘着嘴：“又捉弄人！”

“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吃顿饭吧。”唐一凡话里不饶人，杜丽丽脸上乐开了花：“好呀，本姑娘一向不给人面子，尤其是领导，今天破个例！”

“得了吧，我记的这一个多月，你破例不少于十回了吧。”

杜丽丽很尴尬：“你都记着呢……”

唐一凡爽朗的笑了几声，这个姑娘有些意思，知性、洒脱、自由烂漫，跟赵琪比起来呢，各有优点吧，只过赵琪的大小姐气质多一些。

嗨，我怎么能把他们拿来一块比较呢。思考间，杜丽丽背好了挎包，把长发用力缠了几下绑起了辫子，一脸的天真：“领导，今天咱们吃点啥？”

唐一凡假装思考，回复道：“门口的大煎包，给上两笼。”杜丽丽乐坏了，笑的合不上嘴，两个人有说有笑出了门，此时的夜色依然暗了，整个大院里空荡荡。

刚找了个小餐馆坐下，唐一凡走到吧台去点菜，杜丽丽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邹凯。坏了，忘了这回事，邹凯也去买饭了，她接起来：“邹凯，实在不好意思……”

“你干啥去了？”

杜丽丽解释了一句：“你老半天没回来，我还以为自个吃了呢，我出来吃饭了。”邹凯焦急的回复：“那你快点回来吧，我这边好几个菜呢。”

“…可是，我这里也点上菜了，也付钱了，走不了。”杜丽丽还是决定要陪唐一凡吃完，至于邹凯，只好就狠心拒绝了。邹凯很失望，他之所以回来晚了，是跑出去了一公里寻找杜丽丽最爱吃的“水煮鱼”，看着茶几上一整盆飘着红色辣椒油的“水煮鱼”，邹凯的心情不一般焦灼，“…那你少吃点，我这有你最爱吃的…”话没说完，杜丽丽看到唐一凡过来了，直接打断他：“好好，我一会就回去。”

唐一凡提着一个暖瓶走过来，看到杜丽丽在打电话，随口询问：“谁呀？”

“哦，是邹凯，这小子这不省心，又把今天输了一天的报表弄丢了，这不区政府办公室急着要，他又赶回去了。”杜丽丽只好撒谎，在她的心里，特别在意唐一凡的感受，怕说出真相。唐一凡嘿嘿一笑：“我相信，这小子有能力办出这么二的事。”

“嘿嘿，唐哥似乎有些看不上邹凯啊。”杜丽丽接话道，唐一凡听到这句话，计上心来，何不趁此多打听一下谜一样的男子，“你跟邹凯一个办公室，你感觉这个人怎么样？”

“…你是说哪一方面？”杜丽丽好奇的抬起头。唐一凡假装很放松，不在乎，“就是随便说说，性格呀之类的。”

杜丽丽不存戒心，一边喝水一边回答：“我感觉他很虚伪，一点也不洒脱，不像你。”唐一凡乐了：“你提我干啥？”

“邹凯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很老实，甚至有些懦弱，有些笨，其实不然，他挺聪明的，完全是装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目的。”听到杜丽丽这么评价，唐一凡懵了，都说童言无忌，以这个杜丽丽天真程度，说话可信度也不低。

天天在一块办公，总有露出马脚的地方，何况还是面对喜欢的姑娘，邹凯那些伪装就降低了，甚至有了表现欲望，呈现出了聪明的一面。

唐一凡纳闷道：“不可能吧，他可是哪个科室都不想要，想踢出去的人。”

“你是说这次刘主任跟王主任的事情吧，其实邹凯暗地里跟我说了，刘主任把他弄到民政办，纯粹是报复心，前几天刘主任找过他，说要把他提拔为党政办副主任，被邹凯拒绝了，刘主任就怀恨在心，想弄他出去。”在唐一凡的面前，杜丽丽算是把邹凯那点小秘密全盘托出。

唐一凡陷入了沉思，杜丽丽怕他不信，举了例子：“其实邹凯知道很多秘密，就咱们大院的，他来的那一年，前几个镇长还没来呢，那些镇长们很多就居住在临时的周转宿舍……不知道怎么，邹凯后来不住了，就搬了出去。”

这个秘密，跟邹凯那一晚说的不相符，而且那一晚唐一凡问邹凯住处的时候，邹凯脸上奇怪的表情浮现，难道这个邹凯知道关于前几任镇长的事情？

自从来到镇政府，关于前几任镇长的事情，一直是个不能提的话题，即使你提了，也没有人愿意多少一个字！

第65章 少管闲事

“这小子没有你说的这么深吧，他才多大的年龄呢。”唐一凡忍不住问了一句，发出了质疑。杜丽丽嘴巴一撅，表示不服：“前几天刘主任找他，让他去民政办，他不愿意去，立刻去找你了，是不是？”

“是啊。”

“哼，他回到办公室自个嘟囔，说去找你包括跟刘主任闹，是早就考虑好的，就是为了引起轰动，主动降低在领导们心中的形象。”这些话要不是从杜丽丽的口中说出来，唐一凡都怀疑说这话的人跟邹凯有仇，故意臭败他。但是考虑到那一天在刘黑子的洗矿场，邹凯表现出了常人难以存在的冷静沉着，着实跟寻常不一样。

难道这小子一直在演戏？那目的是什么？

“上菜了，唐哥，咱们吃饭吧，管那么多干啥。”杜丽丽看到服务员端了一盘红烧茄子过来，主动起身去旁边的保温桶中盛了两碗米饭，端到了正在沉思的唐一凡身前，唐一凡接过来，撕开筷子的外包装，低头吃了起来，饭菜入口，浑然无味，所有精力都在邹凯这小子身上。

半个小时后，唐一凡跟杜丽丽一块出了门，唐一凡回了宿舍，杜丽丽表示要去加班弄材料，唐一凡劝了一句：“那份材料也不是很急，我是逗你玩的，明天再弄吧。”

杜丽丽果断的决绝：“我回宿舍也没什么事，今晚赶赶就出来了。”

当杜丽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邹凯并没有吃饭，茶几上放着三个菜，那份水煮鱼摆放在中间，分外刺眼，邹凯听到了脚步声，从座位上爬起来，兴奋的说道：“你回来了，来来…再吃点，我还没吃呢。”

杜丽丽把挎包从身上解下来，扔到座位上，看到邹凯一脸的期待，又想到他不诚恳的表现，语气低落的说道：“我吃饱了，你吃吧。”

邹凯脸色一僵，细声询问：“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你饿坏了，就出去吃了？”

“不是，你吃吧，我真的吃撑了。”杜丽丽双手揉了揉腮，坐到了桌子上，继续输入那份材料。看到杜丽丽不冷不淡的表情，邹凯有些郁闷，“我这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你到底要尊重我一些啊。”

杜丽丽反驳了一句：“我又没让你等着，我说在外面吃着呢，你自己等怪谁？”

邹凯索性也不再隐瞒了，反问一句：“你是不是跟唐镇长一块出去的？”杜丽丽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碰到了邹凯有些恼怒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厌恶：“不错，是又如何？”

“你傻呀，你天天跟在唐一凡后面算什么，人家是镇长，正科级领导，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不能留下还是一回事，能自重点不？”邹凯气急败坏，大声的指责。杜丽丽听到这些话，顿时火冒三丈，把怒火彻底点燃：“你凭什么管我？我愿意，你能咋的？”

“你醒醒吧，那些人都是官场混了多年的老油子，一个个杀人不见血，没有真感情的。你刚毕业，别被眼前的情况蒙蔽，让人骗了。”

杜丽丽听到这些话，愤怒的合上了材料，赌气的拿起挎包，说了一句“神经病”就走了，邹凯追到了走廊里，终究没法开口挽留，是啊，我算是什么，无名无分，只是暗恋罢了。

看着杜丽丽气冲冲的走出了政府大院，邹凯回到办公室瘫坐在沙发上，桌上的菜早就因为天气寒冷变凉，上满飘着一层油，他端起来走出门，要去扔到垃圾桶。到了院子里，看到了那个锅炉工老冯，一瘸一拐的推着独轮车，载满了煤炭。嗨，跟老冯比起来，我现在算是好的。

“冯师傅，我来帮你吧。”邹凯主动走过去，拉着独轮车进了锅炉房，老冯默默的拿起铲子，脱下外套，一铲一铲的把小车匣中的煤送进燃烧的锅炉中，不自觉的上衣出了汗。邹凯暗想，这老冯曾经也是政府工作人员，遇到变故成了这个样子，媳妇嫌弃他带着儿子改嫁，跟他比起来，我这点事算什么。

“你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菜，有些凉了。恰好用你的锅热一下，你要不嫌弃，咱俩一块吃。”邹凯主动问道，老冯回过身来，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小屋，“锅在那里，随便。”

邹凯答应一声，提着三个菜走进了老冯的居室，这是原来镇政府的一间仓库，恰好在锅炉房旁边，于是就整理一下，给老冯作了休息睡觉的地方。十多分钟后，菜热好了，老冯一瘸一拐的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三角桌撑开，又从墙上的灰蒙蒙的饭包里拿出一瓶二锅头，“杯子在抽屉里，拿两个出来。”

话音不容反驳，邹凯只好点头掏了两个出来，老冯拧开盖子，也给邹凯倒了一杯，邹凯赶紧的推辞：“我不喝，我不喝，喝不了这度数。”

老冯很坚持，给他倒满，“度数越高，喝起来才越有味道。小伙子，喝不了这酒，说明你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

邹凯愣住了，老冯啥意思，整这些唬人的东西，赶紧凑活几口回去，支唔的回答：“冯师傅，你自己慢慢喝，我吃完还有事情。”

老冯没再搭理他，自饮自酌，却很少动筷子吃菜，两个人同桌吃饭，心思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五六分钟，邹凯就吃完了，站起身来抹抹嘴，“冯师傅，我先走了。”

老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看着邹凯消失在夜色中，老冯的眼睛由浑浊变成了雪亮，到后来成了苦涩，发自肺腑的长叹一口气。

唐一凡仰面躺在短窄的铁床上，深秋的小风从破旧的窗子上吹进来，本就不厚的棉被更显的单薄，他的脑海里先是邹凯，这小子太神秘了，杜丽丽虽然不谙世事，可那样评价邹凯，多少有点代表性吧。

王一梅呢，她心里到底装着多少秘密，能不能一举扳倒宋道春等人，此虽非本愿，可为了能让堂山镇百姓早点脱离苦海，完全可以一试。话反过来，一旦王一梅知道的不多或者是计划失败，可就完全陷入了被动。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是唐一凡来到堂山镇之后，最为煎熬的夜晚，他索性披上棉衣，坐在桌旁，想分散一下注意力，获得一丝放松。

“嘭”一声，唐一凡吓一跳，他惯性的跳了起来，四处寻找声源，只见窗子裂开了一道口子，玻璃碎了一地，靠！

唐一凡走过去，从窗子上向外望去，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黑衣人就站在楼下，并没有因为唐一凡的观望而离开，反而挑衅味道十足，他很潇洒的举起了右手，形成一把手~枪的造型，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啪…啪……”

唐一凡首次遇到这般情况，也是害怕的，黑衣人慢腾腾的转身，一点害怕的模样没有，在唐一凡的注视中，伸腿跨上了摩托车，转身神秘的一笑，才轰油门走了。

唐一凡低头捡起了玻璃碎屑中的一块砖头，只见砖头上裹了一层胶带，唐一凡撕下胶带，打开里面的白纸，纸上用红色墨水写了几个字：少管闲事，多活年岁。

又是赤果果的威胁，恐吓！唐一凡的第一反应是报警，若在昌西区城区，倒是完全可以，当他看到宿舍楼院子里连个路灯都没有，更何况说摄像头，即使报警，又能怎样？

唐一凡放下手机，再次翻看着纸条，到底是谁在警告自己？

第66章 稍安勿躁

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年轻气盛的唐一凡被深夜嚣张的黑衣人警告之后，一宿没睡，如果自己选择忍气吞声，跟那些庸碌无为的官员有什么区别，比如张耀华、毛子青之辈，虽不跟宋道春同流合污，良心是过不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凡便匆匆起床，他要把王一梅约过来，敞开心扉的跟她谈谈，让她放心包袱，把知道的内幕和盘托出。通过昨晚的恐吓，唐一凡更加断定，王一梅可能掌握了对方的核心秘密，否则不会向自己扔砖头的。

“喂，是王主任吗？”唐一凡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找到了王一梅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这才清晨六点钟，王一梅明显没有存取唐一凡的号码，吓了一跳，胆怯的问道：“你是？”

“我是唐一凡。”

“哦，唐镇长啊，这么早你找我干什么？”那边也是一宿未睡好，声音有些憔悴嘶哑。唐一凡回答的很干脆：“我想了一宿，决定还是跟你好好谈谈，你今天早点去我的办公室吧。”

“……好吧，那太谢谢你了，你能够站在我这边，说明有好人呐，我好欣慰。”先是犹豫了一下才感谢，起码从内心来说，王一梅是感激他的，没来堂山镇之前，她跟唐一凡不认识。谁都知道，宋道春在堂山镇一手遮天，没人敢惹，按照常理，唐一凡完全可以选择默认，袖手旁观。

唐一凡挂断了电话，浑身充满了力量，双手在空中连续挥舞几拳，一身的轻松，无论结果如何，起码内心不再纠结。他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洗刷间，用冰冷的水冲了冲脸庞，彻底清除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一阵小跑下了楼，到街上找了一个早点摊，此时天色微亮，露天的油条铺子随便扎起了帆布篷，稍微抵挡一些寒气。

唐一凡一口气吃了大半斤油条，扔下了五块钱，消失在晨曦中，他一路小跑进了镇政府大院，看到王一梅的办公室门是敞着灯的，看来她比自己还心急。是呀，这种事情碰到谁也睡不好觉，王一梅显然在关注着南楼，看到唐一凡迈进走廊，她立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趁着整个大院没人，先跟唐一凡通个气，免得人多嘴杂。

楼下院子里，只有锅炉工老冯手拿一把扫帚，有气无力的清扫着片片黄叶，落叶知秋天到了，何况还是深秋。王一梅走在路上，感觉一股寒气从侧后方袭来，她快速的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冯双手撑着扫帚，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王一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控制情绪，嗨，最近精力过于紧张，一个扫地老头把自己吓成这样，王一梅冲老头点点头，老头叹口气摇摇头，继续拾起来扫帚。

靠，怎么这个院子里每个人都怪怪的，连老冯都看不惯自己。

而唐一凡走到了办公室门前，摸索了几下，找到钥匙胡乱捅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房门就开了。他下意识的低头拔钥匙，突然看到一张白色纸条，脚步带过来的风直接把纸条吹出去了一米多，空中乱舞。

唐一凡也没在意，以为是昨天夜里寒风透过窗子把办公桌上的纸条吹下来了，弯腰捡了起来丢到垃圾桶，一打眼不要紧，纸条上的字倒是吸引了他，只见纸条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根深蒂固，稍安勿躁。唐一凡愣住了，仔细品味这句话，什么意思，根深蒂固，是指的宋道春一伙人？那后半句呢，是提醒自己太过于心急？

一定是这样的，宋道春在堂山镇经营了十年，按照蔡权的说法，他前后派了四任镇长过来，无一例外，全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倒下了，而我一介书生，不到三十岁的年龄，能这么快就扳倒宋道春？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昨天晚上的黑衣人不是恐吓自己，那一定是激将，激起自己的斗争欲望，让自己沉不住气，先乱阵脚！想到这，唐一凡额头上浸出了汗珠，对方实在是太强了，强大到自己要窒息，一不小心就钻进了圈套！唐一凡想到这里，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唐一凡又翻看了一眼纸条，只见底下还有乱款：深院路人。

不容唐一凡多想，王一梅就到了眼前，唐一凡赶紧把纸条藏了起来，惊魂未定。王一梅看在眼里，问了一句：“唐镇长没睡好吗？脸色不好看。”

“哦，没事，来…王主任，请坐。”唐一凡搬过了一把椅子，放到了王一梅身边，王一梅说了声谢谢就坐下了，“你今天早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正在纠结郁闷呢，找不到任何办法，你能找我聊，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有了你的支持，我做什么都有底气。”

先是给唐一凡戴了高帽子，这个女人也是混了大半辈子机关，颇懂谈话之道。唐一凡尴尬的笑笑：“王主任，昨天你跟我谈话只说了一半，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王一梅没有接话，而是在思考是否要和盘托出，这个唐一凡能够跟宋道春扳腕子吗？有多大希望？半晌，王一梅小声询问：“唐镇长，能有多大把握，我听说你跟区里闹的关系也很僵。”

听这话，唐一凡就明白了，对方也不是很信任自己，他想到了刚才纸条上的话，摇摇头：“这样吧，你呢也别说跟我说，我给你出个点子，你去找区纪委的孙征书记，那个同志还是有信仰的，为人也正派。”

王一梅大失所望，闹了半天你是让我自个去上面找，不肯帮手啊，他脸色阴沉，仿佛被人耍了，站起身来，声音严厉：“官官相护，这一句话不假。本来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不跟那些人一样，没想到也会玩这种踢皮球的办法。”

“王主任，我…我也是刚来，有些事情不好开口。”

王一梅一把推开椅子：“行了，别解释了，就这态度的话，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我走了！”唐一凡追出来，本来想再嘱咐几句，却只看到了王一梅的背影。

嗨！这事闹的，看来人家的一片希望又破灭喽，唐一凡站在走廊上，从窗子里望下去，只见整个大院很清冷，唯有老冯的扫帚时不时的发出声声叹息。

过了两个小时，堂山镇政府大院热闹起来，工作人员陆续赶来上班，帕萨特轿车一直开到了南楼大厅口，老孙迅速的跳下车，跑到后门拉开车门，宋道春裹紧风衣，理了理头顶的几缕毛发，迈开步子进了楼。

时间不长，李森便跟了进去，敲开了宋道春的门。

“宋书记，按照你的吩咐，事情都办了。”李森的脸上有了求功的笑意，自认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办的很完美。宋道春打开抽屉扔过去一盒“三五”，说道：“正宗外国货，看看跟你在地摊上买的有区别吗？”

李森似乎接到了黄马褂，双手恭敬的拿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谢谢领导，指定比那些货强多了。哎呀，跟着您是我一辈的的福气，吃香的喝辣的。”宋道春忒一声笑了：“那个娘们来找唐一凡了？”

李森急不可耐撕开了烟盒，抽出一支先递了过去，宋道春挥手荡开，他目前最想知道的是，唐一凡有没有按照设定的计划走。

第67章 山里胡蛮子

看到李森就跟大烟鬼一般，尽情的吞云吐雾，并没有立刻回答宋道春的问话，宋道春骂了一句：“你小子有点出息行不，没见回世面。”

李森嘿嘿笑了几声：“保证没问题，你交给我的活，我啥时候掉过链子，昨天晚上我就找人扔了砖头。这不今天一大早，这小子就来到了办公室，我是没闲着，一直窝在角落里盯着。你猜怎么着，他刚进去，王一梅那个娘们就上了楼去找她。”

“你是说我们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宋道春料定唐一凡年轻气盛，纵使以前有顾虑不想插手此事，可是经过“扔砖头”定会激发其斗志，果不其然。李森只顾着按照吩咐干活，并不理解其奥秘，思考了一晚，今日看到宋道春，在也憋不住了：“宋书记，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唐一凡跟王一梅结盟呢？按理说，他们合伙了对你不利的。”

宋道春似笑非笑，很神秘的瞅了他几眼：“你傻呀……就是跟你说了，你这脑子也够呛领悟，你在我手底下的作用，就是冲冲锋陷陷阵，其他的不需要考虑。”

李森摸了摸头，流露出了难得的憨厚：“我这辈子遇到您，算是赚了，要归别人手里，也就是一介莽夫，屁用没有，还跟狗一般让人使唤。”

“行了行了，也别太把自己不当回事。看在你挺卖力的份上，我就给你解释一句：只要两个人结盟，唐一凡就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我们也不再跟他客气，此其一；其二，我很自信，他们去找也找不到多大问题，相反唐一凡还会给区里留下很差的印象，一到堂山镇就急于立功，触动了‘班子不和睦’这个底线；第三，唐一凡在区里那边的印象最近可是很臭，新来的书记不熟悉情况，而他又频繁得罪邓区长，“班子搞事者”的标签一旦落到他头上，新来的沈书记也就不待见。”宋道春老谋深算，已经给唐一凡布局，布下了密不透风的网络，只等唐一凡冲动一次，钻进包围圈。

李森看到宋道春如此大费周章，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质问一句：“宋老大，我感觉你有点高估了唐一凡，这个年轻人能牛到哪，我们在堂山镇不是想捣鼓谁就捣鼓谁。”

宋道春挥挥手，打住了他，“行了，那是以前，现在多事之秋，还是小心点为好。”李森心里不服气，嘴上还是很温顺的，“那好，我再去监视，看看他们到底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车辆和人员都准备好了吗？”宋道春突然问了一句。

李森一脸的横肉挤出了笑意：“保证没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在昌西区，绝对跑不了。”宋道春沉吟片刻，“那你去忙吧，把黎春辉喊过来。”

李森伸手揣起了桌子上的半包三五烟，走了出去。几分钟后，黎春辉推门进来了，进门就问：“宋书记，昨天我们去跟王一梅下达了处理决定，她不服，要去区里申诉，我想请示你也没找到。”

宋道春胸有成竹，先是拉开了抽屉，摸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扔了过去：“给，这是上个月的酬劳，你去山里转了几天，效果不错。”

黎春辉捡了起来，捏了一下厚度，就知道到手的钱比前几次多，难掩喜悦之情：“谢谢宋书记，别提山里的事情了，那些人可不是善茬，个个就跟玩命似的，我是费了多少口舌才给他们涨了钱。也就是他们有错误在先，要不是那样，还真是收不上来。”

“唐一凡这小子倒是蛮沉得住气，胡蛮子他们能确定那一晚就是唐一凡吗？会不会认错了？”宋道春细想一下唐一凡进院子以来的种种表现，有了点怀疑。黎春辉也有点模棱两可，“据胡蛮子的描述，他们可能跟错人了，那晚上本来是想抓营救女记者的那个男的，谁知道竟然把唐一凡抓进去了，唐一凡这小子有点能耐，从屋顶救走了女记者，他们发觉之后一路追踪，一直追到了镇上。”

“也就是说这期间跟丢过？”宋道春再次确认一下。

黎春辉带你点头：“不错，这之间好长时间找不到人，后来去了派出所报案，才发现了踪迹，到底是不是唐一凡陪了女记者一路，也搞不清楚，胡蛮子也没有跟着。”

靠，这事闹的，中间出了这么多差错，再加上抓捕唐一凡的时候正值深夜，黑灯瞎火的，也没法辨认，最后闹的无人说清楚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喽。宋道春叹了口气：“你说这个胡蛮子，搞大了生意，还是那么粗心，连个人也盯不准。”

“这才说嘛，不过我这次去山里，把您的话都带到了，您就放心吧。”黎春辉加了一句话。宋道春的脸无法舒展，最后默默的说了一句话：“还是要提防这小子，别看他整天夹着尾巴，一副能吃能挨的模样，说不定这是跟我们玩卧薪尝胆呢。”

“嗯，好的。不过您也别多虑，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年轻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黎春辉一副蔑视的语气。宋道春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才发现杯子里空空去也，刘薇没来上班，今天早晨就没人过来泡茶，他很烦的把杯子一推。

黎春辉看在眼里，立刻就懂了，端着杯子去找茶叶，好不容易茶叶是找到了，热水又没了，只好再去找人提热水，宋道春感叹道：“嗨，这离开了女人，还真是玩不转，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

黎春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本就不是男人干的活……不过，刘主任什么时候上班啊，实在不行把新来的那个大学生调上来待几天。”

“算了吧，那个大学生笨手笨脚，又跟了唐一凡，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得不偿失。我看呀，还是早点处理王一梅，只要把这口气理顺了，刘薇自然就回来了。”宋道春分析了几句话，把中心意思再次靠到了“处理王一梅”这件事上。

黎春辉端着茶杯走过来，就明白了领导的意思：“行，我们再去催催，她还不服气，动点真格的。”

“把李森也喊上，王一梅顽固不化，停职停薪！”宋道春语气不高，话里意思倒是颇令人惊魂。黎春辉常年跟在其身后，自然明白这句话的轻重，放下水杯就走了。

当黎春辉等人赶到北楼的时候，王一梅端着脸盆从洗涮间走过来，面容憔悴，形态可怜，这也是曾经大院里有名的“金花”，竟沦落到这般下场。看到几个人后，似乎懂的咋回事了。王一梅嘴上不甘示弱：“你们先别过来……宋道春来了吗？我这就去找他！”

从黎春辉冷笑的脸前擦过，王一梅快步下楼去了。李森看在眼里，没有主心骨，“黎书记，接下来咋办？”

黎春辉指了指王一梅的办公室，狠狠的说道：“按计划捣鼓，把她的个人物品装箱子搬出来，换锁！”

几个人对视两眼，李森这个大老粗啥也不顾，只要确定是宋道春的意思，挽起袖子跨进了屋子里。

第68章 疯了

唐一凡还在办公室里纠结，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有些不地道，也有些失职，毕竟自己是镇长，这个大院里的二把手。人家一女子，都敢于跟恶势力斗争，不顾一切的反抗，而自己却缩手缩脚，窝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谈何大丈夫。

仅仅凭一张提醒自己的纸条，自己就转了风向，是不是有些草率，万一那张门口的纸条是宋道春等人塞进来的，为了迷惑自己，那可就失去了快速扳倒宋道春的好机会。刘薇跟王一梅的战争，绝对不会是设计好的，是突然发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也就是说，宋道春不可能推演到她们两人会干仗，不可能早就做好了迎敌准备。

想到这，唐一凡又动摇了，不行，我一定要去管这件事，去跟宋道春据理力争，说明情况，提出自己的看法，实在不行可以跟王一梅同去区纪委，反映宋道春这些年来的违纪线索。

唐一凡走到楼梯口，听到三楼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几句对话，声音轻松，还带着胜利者的口吻，他又退了回来，缩在楼头看了一眼，是李森，这家伙还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种种迹象表明，宋道春并不紧张。

“李队长，这一大早就来了…上次党委会说借钱开工资的事情，那些矿主没有再提意见吧。”唐一凡从楼头闪了出来，主动跟李森打招呼。李森脑袋里全是刚才宋道春的对话，猛地吓了一跳：“唐镇长，吓我一跳！”

从李森有些轻视的眼神中，唐一凡似乎读懂了什么，李森是个大老粗，心里装着东西脸上会立刻表现出来，“那些矿主啊，谁敢提意见，这不是断自己财路嘛。”

“行，没事就好。”唐一凡提了提库腰带，假装刚从厕所出来。

奇怪，这一大早李森从宋道春办公室跑出来，笑嘻嘻的模样，看样子宋道春吩咐了什么，或者是有高兴的事情，如果宋道春真有把柄在王一梅手里，估计他不会如此兴奋吧。

想到这里，唐一凡没有向楼上走去，而是回了办公室，稍安勿躁。纸条上的话越发应验，唐一凡忍不住再次拿出了纸条，通过笔迹来看，此人故意把笔划弄的很夸张，就是为了掩饰身份，后面落是“深院路人”，可够怪的，谁的名字？

直觉告诉他，此人一定隐藏在这个政府大院里，而且还知道其中不少秘密。排除一下，除非是接近领导层的人才有机会探知秘密，难道是张耀华？党委成员中，也就是张耀华跟毛子青有些另类。宋道春阵营中的黎春辉和刘薇绝对不可能送纸条，而毛子青很懦弱，说话都不利索，况且他进入党委的时间也不长，知道的东西不多。

一定是张耀华，党委会敢跟宋道春提不同意见，私下还来找过自己几趟，之所以偷偷塞纸条，就是因为那一晚被人警告，于是张耀华选择了这种方式，不再明目张胆。

突然，三楼爆发出了激烈的叫骂声，唐一凡还没听明白，脚步声杂乱无章，一群人就跑了上去。不好，唐一凡迅速推开门，跑上楼去一看，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王一梅掐着腰站在书记办公室门口，大声的叫骂：“你不是个东西，你要这么弄我，我也不要脸皮！”

宋道春闷坐在桌子后面，一脸的蔑视，一句话不说，任凭王一梅叫骂。很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跑了上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李森，指着王一梅：“把那个娘们给我拖走！快点！”

这些小伙子都是镇上执法队的，很多是从附近村里雇佣的，大都是各村委成员的亲戚子女，他们可不管那么多，竟然骂宋道春，这不是找死嘛；二是接到了队长李森的指令，头脑一热，上去就推王一梅。

王一梅身高马大，但是比起那些壮小伙，还差了一截，很快就倒地了，尖这嗓子骂：“你们滚开，别动我！”这群人受到了阻力，愣在一旁，李森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明白了，四五个人拾起王一梅的四肢，抬着就要下楼。

唐一凡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的怒斥：“李队长，让你的人放手！成何体统！”

李森看到唐一凡爆发出了怒吼，稍一迟疑。摆摆手，几个人把王一梅放在地上，王一梅爬起来不依不饶又要冲过去找宋道春对峙，唐一凡拉住了她：“你这样反而没理了，申诉的方法不对。”

王一梅愣了一下，停住了呐喊，抬眼无助的看了唐一凡，唐一凡安慰一句话：“你先回去，我跟宋书记说说。”

王一梅脸色铁青，显然受到了极度的侮辱，“你别管我，我要撕了宋道春这个王八蛋！”

到底两个人交流了什么，让王一梅如此动肝火。唐一凡用力拉住了她：“你先回去，等我消息！”王一梅这才停住了脚步，骂咧咧的下了楼，嘴里无非是“谁也别拦我，我要跟他同归于尽”、“这个王八蛋背信弃义”之类的话。

看到王一梅走了，唐一凡跟李森说了一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怕别人笑话？”李森瞪了他几眼，挥手吆喝几个小伙子下了楼。

唐一凡进门的时候，宋道春也是一脸的阴沉，无论如何，一把手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何况在这办公大楼里，被人明目张胆的痛骂，何其丢人。

“宋书记，这事情我看还是先缓缓吧，别闹出大事。”唐一凡劝了一句。宋道春不吱声，看不出心里想啥，唐一凡再次劝说：“两个女人打架，谁都有错，何必揪着一个人不放，把人逼疯了，出了事咋办？”

宋道春很蛮横的回了一句：“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要在平时，听到这句话，唐一凡早就爆发了，非得反驳几句，可是他一再叮嘱自己，这是宋道春的激将法，稍安勿躁，沉住气。

看到唐一凡沉默，宋道春飘过一丝失望，“个中缘由，你不清楚……”话到了一半，只听对面北楼上传来阵阵响声，噼里啪啦，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坏了！唐一凡第一反应，把王一梅逼疯了！

可千万别再出了人命，这个大院似乎被下了诅咒，每年总会出事，前几年都是镇长出事。今年，镇长职位空缺半年好歹没出事，别因为今天这事出了人命。

唐一凡跑到院子里，只看到王一梅疯了，披头散发抱着一个纸箱，举起来摔倒地上，然后又跑到了楼上，不一会搬过一台电脑，用力摔在院子里，就跟狂躁病人没有区别。

唐一凡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从没见过这情景，只见王一梅衣衫不整，奋力的跳起来踹地上的物品，电脑、饭缸、茶杯，散落一地。

李森常年执法，见怪不怪，走过来看了一眼，嘴里嘟囔一句：“疯了，这个娘们疯了……”转过身去吆喝一句：“老乔，打电话给萌山卫生院，让他们过来拉人。”

蒙山卫生院，是昌西区唯一的精神病医院，只要人进去了，再正常也会成精神病人。唐一凡想到这一点，快速的制止李森：“你小子是不是找死，你那样是犯法的！”

这一吼吓了李森一跳，你呀装什么逼，不过也不能明着对抗，指了指王一梅：“她疯了，伤着人咋办？”唐一凡白了他一眼：“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的，谁让你们把门给换锁的！”

李森受到了职责，顿时语塞，不过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哼，我暂时办不了你，过不了多久，你比这娘们还惨！

第69章 耍猴人

王一梅发泄够了，蹲在楼前的台阶上，一脸的落寞，为了这个堂山镇付出了大半生，到头来获得这种回报，让谁都心冷。唐一凡看在眼里，不是滋味，转过身去吆喝几人：“杜丽丽，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把人先扶起来。还有小夏，你们主任都这样了，还不快点过来。”

几个人多少有些良知，走过来把王一梅扶了起来，一边安慰一边端过了水杯，唐一凡让大家都散了，才走过去安慰几句：“王主任，你先冷静一下，因为一个职位把自己搞出病来，不值当啊。”旁边几个人也如此劝说，王一梅红着眼，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幽怨的眼神看了唐一凡一眼，意识很明确，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也是落井下石的东西。

说句实话，唐一凡有些触动，也想跟王一梅站在一块，大声吼出来：“我要跟宋道春战斗到到底，看看最后谁会死！”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小不忍则乱大谋。王一梅上楼洗了把脸，出院子之前，大声骂道：“你们等着，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我让你们全都完蛋！”

唐一凡明白，这句话是告诫那些人，她要去区里告状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出来阻拦，整个大院安静极了，此时让唐一凡想到了一个情景：那就是小时候的农村大集上，不知从哪来的一个江湖术士，手里牵着猴子，不断用香蕉引诱它做各种动作，博得周围人的笑声。这时候的王一梅，跟那只猴子有什么区别，宋道春等人跟耍猴人没有两样。

唐一凡忍不住还是跑了出去，追上了王一梅，肯定的劝说一句：“王主任，你一定要冷静，从长计议，那群人的势力不是你我能够摧毁的，需要时间！”王一梅满眼的红血丝，近乎崩溃的情绪，低声嘶哑：“你别管我，你这个懦夫，一个骗子，我就是豁上这条老命，也要弄倒宋道春这个王八蛋。”

“你听我说，这可能是他们的激将，背后十分凶险，弄不好对你更不利，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唐一凡双手用力按住王一梅的肩膀，不住的摇晃，试图劝说她恢复理智。王一梅态度很坚决，面无表情的摇晃脑袋：“我这辈子没丢过人，我把脸面看的比命重要，你给我让开！”说完，一挥手把唐一凡的手打掉，走了。

寒风中，唐一凡孤零零的站在街上，望着王一梅的身影，思绪万千。

宋道春等人站在三楼的办公室内，就像是一群打了胜仗的土匪，笑嘻嘻的看着院子门口，李森抱怨了一句：“这个唐一凡，毕竟是年轻，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当时就吓傻了，还把我骂了一顿。”众人哄笑，黎春辉添油加醋：“这个娘们在整个大院里傲气凌人，就跟谁欠了她二百块钱似的，这下好了，一辈的傲气全部消失，以后还怎么活。”

“是呀，这种人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撕了脸面就相当于要了命……”

“咦，快看，唐一凡那小子又回来了，并没有跟着一块去，真是怪了。”突然有人提醒一句，只见唐一凡抄着口袋，大踏步的进了院子，宋道春本来还笑眯眯的抽着烟卷，像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静等胜利果实和众人的赞美。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把烟卷丢到了地上，瞳孔迅速缩小，望了下去。

唐一凡在众人注视下跑上了楼梯，宋道春大失所望，黎春辉看在眼里，揣摩到了领导心思，安慰语气：“宋书记，结果虽然打了折扣，也不要紧，把王一梅弄进去，还算不错。”宋道春点点头，王一梅倒下了，就超额完成了刘薇的要求，定然会令其大悦，什么跟丈夫离婚，嫁给自己，那可不是难事。

“哼，王一梅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趁着这件事情，把她送进去，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脏水全都泼到她身上。”董成狠狠地说道。这句话还算说到点子上，宋道春回过头来报以赞许的目光，笑着说：“你看看人家董成，说话想事情都能考虑的深，你们都学学。”

“人家董成是您的亲学生，也属于关门弟子吧，一口气跟了三个镇长，就是傻子也能领会其中意思。”李森有些不服气，在这个大院之中，李森最不服气的就是比自己还小十多岁的董成，这小子就是会点油嘴滑舌、通风报信的伎俩，赚得好处比他还多。董成听到这些酸溜溜的话，很不服气：“你能，你分析分析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轻笑，一起看向了李森，都在等着看戏，李森摸摸后脑勺，傻笑一下：“还能怎么办，我们半路上截住王一梅，把她抓回来呗。”

“屁，莽夫一个，能动点脑子不？”黎春辉都看不下去了，宋书记设计了一大圈，李森这小子愣是没明白啥意思。董成指着李森的脑袋轻蔑的回答：“你还别不服，你那点营养都长身子了，这里缺喽。”李森一脸不耐烦：“滚滚，别整没用的，你说！”

“好不容易鼓捣王一梅去告喽，还再捉回来，脑子喂狗啦。我感觉宋书记要喊来他最疼爱的门生喽。”董成自作聪明的开起了玩笑。众人不解，董成加了一句：“龚一松呗，这才是老大最疼爱的门生呢，一直不舍的用，千方百计的呵护，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够享受的待遇。”

众人瞬间领悟，可不是嘛，这个节骨眼，一定要把账目做好，而做账就离不开财政所的所长龚一松，大院里唯一的硕士研究生，也是智商奇高的人，经过他手的账目，无一差错。一般情况下，宋道春出于保护，是不会让他参与任何事务的。宋道春并没有夸赞董成，而是冷冰冰的回到：“我记的当年曹操麾下也有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到后来死的很惨。”

听到这话语气，还有宋道春脸上的表情，众人大骇，宋道春继续说道：“此人名叫杨修！”

听到这两个字，董成的脸都绿了，赶紧退后，表示不敢再多嘴。好好的氛围被宋道春一句话打破，大家才知道宋道春真正在乎的也许是唐一凡，而不是大个子王一梅。这是个高手，屡次引诱没有上当，定力不小。

突然，唐一凡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只见他迅速拧开破桑塔纳的车门钻了进去，董成这小子不但脑子好使，眼也尖，指着院子里说道：“快看，唐一凡拿了钥匙，又走了。他上当了，他一定会跟着王一梅去区里的。”

一箭双雕，不但借此机会办了王一梅，也会让唐一凡陷进去，戴上“班子不和谐乱搞事情”的帽子，在新来的沈书记那里留下丑陋的一笔。宋道春转过头来，果断的吩咐：“按照计划行事，李森你负责跟踪唐一凡的车，看看他的行程，及时上报。黎春辉，你去通知龚一松，把账目完善完善再完善，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众人知会，各自散去，董成临走前小声道歉：“宋书记，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卖弄，耍小聪明。”宋道春心情不错，不再计较，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70章 路上惊魂

只见唐一凡开着那辆破桑塔纳，一直到了镇上的宿舍大院，王一梅的在堂山镇的家就在那里。把车子停靠在楼前，从后视镜瞄了几眼，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在院子旁边的后花园凉亭旁边向这边张望，唐一凡咧咧嘴，拉开了一侧的抽屉，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很潇洒的捋了捋头发。

几分钟后，王一梅换了件衣物，拉开了楼宇门，唐一凡下了车走到眼前，王一梅愣住了，很坚决的说道：“你让开，别拦我，即使豁上这条命，我也要找上去。”唐一凡点点头，没有辩解，只是说道：“你上车吧，我送你去！”

王一梅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双眼中散发出了一丝暖意，就跟着唐一凡坐进了后排座位。唐一凡发动车子，出了宿舍大院，进了大砂石村中心街，很快就拐上了那条306省道，这是去昌西区的必经之路。唐一凡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路可能不太平静，闹不好会出乱子，而王一梅孤身前往的话，出问题的可能性会更大，两个人共同前往，对方多少会有一丝忌惮。

“王主任，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不是阻拦你，是想让你再衡量一下，你知道的那些事情能不能扳倒宋道春？”唐一凡忧心忡忡，想再次确认一下。只见王一梅双手下意识的抱紧了膀子，这是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一脸的落寞，听到唐一凡这句话，心道这个唐镇长还是不相信自己。

看到王一梅不说话，唐一凡也没有再劝，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权利申诉嘛，再坚持下去也不合适，只负责安全的把王一梅送到区委大院就得了。唐一凡的右脚忍不住的加力，只见仪表盘上的指针迅速翻动，眼看就到了一百公里，这辆破车加上并不平整的马路，可够有激情的。

大约行驶了二十公里，眼看就出了堂山镇范围，唐一凡略微放心，再向下去就是城乡结合部了，即使对方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这里闹事吧，想到这里，忍不住的放慢了点速度，因为他感觉从前面发动机传过来的热量大增，显然是超负荷行驶。

“王主任，你去的话，建议直接找孙书记，如果按照程序，找派驻组的话，阻力会更大。”

王一梅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作为一个女人，即使内心再坚强，去干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光彩的，何况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

突然，后面一辆越野车急速的弯道超车，一个急刹车，别在了唐一凡的桑塔纳左侧车头，破桑塔纳急速奔驰中受到了撞击，本就不稳当的车子急剧偏转，眼看着撞向了一侧的栏杆，幸亏唐一凡精力高度集中，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后面的车辆，被撞击之后，他用力扶稳方向盘，脚上加到了最大力踩到刹车，“吱”一声，车子摇摇晃晃，差点翻腾起来，“噗通”撞进了绿化带中。

车身横在路牙石上，车子熄了火，唐一凡惊魂未定，睁眼看向前面，只见丰田越野车中伸出了两个指头，一副胜利者姿态，唐一凡大骇，此时对方过来袭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就危险了。王一梅更是惊悚，那些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唐…唐镇长，快点向后，别跟那些人接触！”

唐一凡咬咬牙，把手伸向钥匙按钮，拧了三次，车子只是颤抖一下，并没有发动，“坏了，车发动不起来了。”

“那怎么办，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我知道他们的手段，以前吴镇长就是……”王一梅说到这里，突然又停止了，唐一凡转过身来看向她，似乎再问吴镇长怎么了，王一梅瞬间领会到说错话了，“我…我们快走吧。”

这个节点，别考虑太多，唐一凡再次发动车子，可是桑塔纳不争气，晃荡两下就瘫痪了。唐一凡顺势抬起头，只见越野车下来了汉子，一色的黑皮衣，更加令唐一凡恐惧的是，那群人有一个特殊的标志，那就是光头！又是光头！

这群人的本事，唐一凡那来到堂山镇的第一天就领教了。

唐一凡迅速的说道：“快点下车！快走！”说完就去拉车门，即使干仗也不能被人窝在驾驶室里，那样施展不开，可就惨了。王一梅浑身哆嗦，嘴巴蠕动：“看……他们停下了。”唐一凡这才停滞了开门动作，抬起头来，只见为首的一个光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是向上，而是向下！嘴角上扬，一副轻视的模样。

做完这些动作，几个光头转身上车了，后排双管烟筒冒出一阵黑烟，跑了！

唐一凡彻底懵逼了，把我逼停了，下车只是威胁，意欲何为？唐一凡痴痴的下车，打开前盖，搜寻问题所在，只见电瓶上端的管线松动，被刚才一撞给甩到了一边，唐一凡又扣在电瓶机上，返回驾驶室，再次发动了车子。这一撞，把方向盘都给撞偏了，桑塔纳犹如病入膏肓的老人，在道上来回摇晃。

“王主任，对方意图很明显，既恐吓了我们，又不想阻止我们，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应对…你还是别去了，从长计议吧。”唐一凡想了很久，如此判断。王一梅恢复了理智，摇摇头：“不可能，那样子我会被笑死的，我这一辈子还怎么混？”

“王主任，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唐一凡把憋在心里好多天的话终于问了出来。然而，王一梅态度坚决：“在我看来，这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我要是怕了，刘薇会骑在我头上一辈子。我也想好了，即使扳不倒宋道春，起码让他形象受损，以后对我不再肆无忌惮。”

唐一凡默认了，既然是这样想的，也不能阻止，王一梅继续说道：“我这次不单纯跟区里反映宋道春的问题，还想趁机要求组织把我调回城里，我再也不想待了。”

这内心最真实的话，办理调动，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王一梅跟宋道春闹成这个样子，是没法继续在堂山了，那还顾虑什么。唐一凡再次加油门，车子直奔昌西区，半个小时就到了区委大院，门口的保安不出意外拉住了这辆破车，车头经过撞击，保险杠松动，耷拉在车头。

“老刘，是我。”唐一凡伸出头，笑着跟保安大哥打招呼。老刘一看，嘿是你小子，“唐秘书好久不来了，去哪高就了？”

“嗨，哪也没去，到处转呗，你先把门打开，我有急事。”唐一凡说了一句。老刘笑嘻嘻的摁下了门钥匙，半开玩笑：“你这车得修喽，几天不见咋混的这么惨呐。”唐一凡爽朗的回复一句：“谢喽，那次来你就记住我的车了。”

老刘笑眯眯的点头，这小子是去哪了，混的跟要饭似的。

“王主任，你直接去五楼找孙征书记吧，其他人估计够呛。”唐一凡还是不放心，叮嘱一句话。

王一梅点点头，迈开沉重的步子进了区委大楼。

第71章 电视台高台长

唐一凡目送王一梅进了大楼，便转动方向盘，向院外走去，毕竟在这里工作了多年，走的不光彩，一旦被认出很尴尬。当他行驶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越野车，他瞬间想到了路上截车人，心中一动，便停止前行，随手挂到了倒挡，退了回来，找了一个偏僻车位停好之后，坐在车里等着。

那群人一定是跟踪了自己，亲眼看到进了大院，观察是不是陪同王一梅一快去控诉，索性将计就计，窝在大院里等待，来个障眼法。两个小时后，唐一凡才发现王一梅从大楼里出来，从面部表情看，有效果，因为她用湿巾不断的擦拭脸庞，说明在里面哭的很惨。

门口就是出租车，王一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直接返回了位于昌西城区的家。是这样，在堂山镇工作的人员，大部分都有两套居所，一套位于办公处的政府宿舍楼，另一套位于城区，爱人和孩子都在城里工作上学。黑色的越野车迟疑一下，还是发动车子跟在了王一梅出租车后，此时的唐一凡才从大院里行驶出来，直接去了“汽车之家”维修中心。

“呵，是一凡，有阵子没来了，最近咋样兄弟？”老板姓赵，是赵东峰的一个侄子，平日里跟唐一凡和赵琪关系不错，只要是车子保养维修都会过来照顾，包括政府大院的一些车辆也是如此。唐一凡把车子停好，一脸的尴尬，指了指破桑塔纳，“这车前脸给刮了，修修多少钱？”

“哪能要钱呐，你看你说的。”赵鹏走过去看了几眼，疑问的表情凸显：“兄弟，怎么回事，这车你也开，有失身份呐。”

唐一凡挥挥手，随口说道：“别整没用的，这保险杠给我紧紧就行了。”赵鹏转过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兄弟，这保险杠裂开了，完了，需要换新的……这车是不是政府的，直接换了得了，再加上保养，全车喷漆，一套下来全做了，反正又不花你钱。”

唐一凡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是我自己的车，钱我自个掏。”

“不能吧，峰叔的公子，哪能这么寒酸，过几天我问问赵琪，怎么个意思，是不是想换男人了？”赵鹏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估计压根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听者有心，唐一凡顺话问了一句：“赵琪最近来了吗？”

“……咋了，她昨天刚来这里，没看出异样来，你俩不一块呐。”赵鹏疑问道，唐一凡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赵琪真把自己给忘了，“赶紧修吧，别换保险杠，给我紧紧就好了。”

赵鹏不理解，嘟囔了几句话，便拉着工具箱走了过来，睹物思情，唐一凡想到了几个月前，赵琪跟自己还在这里打闹，尤其是二楼贵宾区的那个梭哈，赵琪总是输，两个人打赌，输一次要被嘬一口，最后赵琪的腮帮子都给弄红了。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另找男朋友了吗？那一晚跟赵东峰闹翻，多少有些后悔。

“一凡，车子修好了。”赵鹏在一楼吆喝，唐一凡赶紧的收回思绪，快步下楼，直接问道：“多少钱？”

“什么钱不钱的，记到赵琪的账上呗。”赵鹏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唐一凡赶紧摆手：“别别，两码事，多少钱，我给你？”

“给三百吧……要不算了唐哥，你再给我拉几个政府客户呗，以前那些大院的车最近都没来，估计换了地。”赵鹏这小子苦笑着说，既想收钱又感觉不妥，只好解释一下问什么伸手要钱，原因是唐一凡拉过来的那些客户都走了。唐一凡沉吟，这些年单单区委区政府的车，也够赵鹏一年几十万收入，区区三百块钱也要，真是够呛。

“行了，有机会再给你问问。”唐一凡从钱包里掏出了三张通红的毛爷爷扔给了他，就走到院子里开车，赵鹏手里捏着几张钱追了几步：“别介，咱俩谁跟谁呀，这钱真不能收。”

唐一凡没搭理他，发动车子直接回了堂山镇，这边刚进门，杜丽丽就过来了，“唐镇长，你要的资料全都准备好了。”此时，唐一凡才反应过来，河道清淤又过去了几天，一点进展也没有，再过一个月就要结冰，基本无法施工，这些天净忙着处理王一梅的事情了，正经事没时间做。

唐一凡接过来大体扫了一眼，“还不错，这样吧，我跟电视台的高台上打个电话，立即去一趟，争取今晚就在昌西新闻中播出来，时间不等人呐。”杜丽丽点点头，刚来参加工作，对什么都好奇，乍一听去电视台找人发新闻，顿时兴趣大增：“嗯，我去准备一下，咱们几点走？”

“马上就走！”

杜丽丽回到办公室，先是拉开抽屉补了补妆，又把包里塞进去一些纸巾之类，邹凯瞄了几眼，沉不住气了：“丽丽，你这是去哪呀，看样子有好事嘛。”

“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从了刘主任，当上这办公室副主任的话，可能还要先请示你呢。”杜丽丽嘴巴不饶人，直接揭露了邹凯的伤疤，邹凯一时语塞，干脆回了一句：“有些应酬可要注意点，尤其是刚来的大学生，别陷进去，成为别人权钱交易的工具。”

杜丽丽乍一听不明白，细一想懂了，红着脸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邹凯挥挥手，故意加重语气：“我这是奉劝你，别让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杜丽丽想用包砸死他，不过唐一凡那边传来了锁门声，收住了动作，恶狠狠的恐吓：“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邹凯吐吐舌头，还是低声提醒一句：“别不听老人言，注意点吧。”

唐一凡跟杜丽丽下了楼，立刻再次赶到昌西，桑塔纳再破，也给二人提供了狭小的交流空间，唐一凡叹了口气：“嗨，早知道的话今早晨一块捎下去了，刚从城里回来。”

“你是跟王主任一块反映情况了吗？”

唐一凡愣了一下，这事连一个刚来的大学生都知道，啥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说你跟王主任站到了一块，鲜明的要跟宋书记战斗，大家都为你担心呢。”杜丽丽语气中透露出了关怀。唐一凡嘴角上扬：“你这都听的什么呀，我帮助王一梅，并不代表跟宋书记战斗呀，一圈人围着看王主任笑话，忍不住扶她一把，帮助一下就不行了？”

“我不是说不行，可是大家都说王主任是跟宋书记闹翻的，你帮助王主任就是得罪宋书记，还说…还说宋书记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好呀，怎么个不放过？”唐一凡突生一丝豪迈之气，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看你到底能耐我何。杜丽丽关切的回答：“大家都说了，在堂山镇，即使刚出生的婴儿，听到宋书记的名字都要哭半宿，可见其厉害。”

唐一凡忍不住内心暗骂一句，靠，一个主政一方的官员，竟然混的跟土匪头子似的，这是该骄傲还是该忏悔。

“叮……”突然手机响了，唐一凡摩挲出来，一看是高晓明，昌西电视台台长，以前给蔡书记当秘书时候，这些人都很给面子的。唐一凡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划开了绿色按钮，“喂，高台上，你好呀。”

“喂，唐秘书，你好，我刚才在开会，所以没来得及接电话。”

“噢，我给你发了短信，你看了吗？”唐一凡立刻说道。

第72章 简单约会

高晓明爽快的回答：“看到了，看到了，你说的事情没问题呀，都是老朋友了，彼此照顾嘛。”这是唐一凡自从离开了区委大院，听到的最为感动的话，之所以敢在高晓明没有回话之前就驾驶车子进城，就是出于对高晓明人格的信任。

“我现在走到平揽了，今天中午无论如何你也要给面子，我在龙珠酒店订了房间。”唐一凡把意图说了出来，高晓明停顿了几分钟，回话了：“今中午…不行哦，你也知道中午不允许饮酒的，老哥绝对不敢破例，要不这样吧，今晚上怎么样？”

一说请客，首先就考虑到了喝酒，这是一种心领相通的默契，看来高晓明跟唐一凡的关系不一般。

“好好，我不能让你为难，那就今晚上，龙珠花园酒店，我等你。”唐一凡嘴巴都咧到了脑袋后面，这年头能够请人家来坐坐就不容易，何况人家还许诺一定要喝酒。高晓明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非常爽朗，随后挂断了电话。

“得，这件事情搞定了，高台上是军人出身，转业回到了地方，工作很出色，为人也爽快。”唐一凡忍不住向杜丽丽夸赞，虽然明知道杜丽丽不认识此人，可还是赞不绝口。杜丽丽想的比较多，问了一句话：“唐镇长，我…不能喝酒，要不就不去了吧。”

“哎，这话说的，你现在是政府工作人员，不是在校大学生，你难道一辈子都这个样子嘛。”

杜丽丽低声回答：“我真的没喝过酒，也不想……”

“我知道，你只是去坐坐，我保证不让你沾酒。”唐一凡拍着胸脯说道。话说到这份上，杜丽丽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可是现在才中午时分，要等到晚上才去办事，好无聊啊。没等询问，唐一凡早就考虑好了，“这样吧，咱俩先去吃点饭，饭后找个地歇一下。”

“歇…去哪？”杜丽丽紧张的问了一句。唐一凡明白她想多了，爽快的说：“去电影院吧，那里人多，也有躺椅。”

“嗯，好好。”杜丽丽发觉自己太过于敏感，人家唐一凡不是那种人，自己多虑了。

两个人随便找个地吃了便饭，唐一凡把她领到了“环球影院”，进了大厅，这中午时分没人会过来看电影，人很少，唐一凡走到了躺椅上，一屁股蹲下去，“歇着吧，晚上还早呢。”

杜丽丽点点头，靠在躺椅后背上，掏出手机打发无聊时间，半个小时后，杜丽丽实在闷了，试了好几次才挤出一句话：“唐哥，要不…要不我们去看场电影吧，在这里太无聊了。”唐一凡从躺椅上爬起来，揉揉模糊的双眼，“好，你去买票吧。”

“你想看什么？”杜丽丽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神采飞扬。唐一凡耸耸肩：“随便，我看什么也无所谓。”

杜丽丽跑到台前，几分钟后拿着两张票回来了，很兴奋的告诉唐一凡：“唐哥，最近上映的大片，这个点打折，才十九块九。”唐一凡接过票，一看名字：《前任2》。

靠，真他妈应景！

杜丽丽把票捧在胸前，可劲的夸赞：“我好喜欢里面的主人公，韩庚的演技好棒，还有……”唐一凡有气无力的打断了她：“你都看了还看什么呀？”

“我只是看的影评，还有网友的留言……”杜丽丽不好意思的回答。

唐一凡陪同杜丽丽走进了五号播映大厅，嘈杂的屏幕上插播各种花絮，唐一凡瞅了一眼，不感兴趣，找到座位号，捏紧大衣蜷缩在角落里，杜丽丽特意选择了不起眼的座位，梦想着能够发生点浪漫的事情。每当看到有意思的镜头，心中泛起涟漪，当一脸的幸福的转身看向一旁的唐一凡，瞬间傻眼了，只见唐一凡裹紧大衣，睡的贼香。靠，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浪漫约会嘛？怎么感觉到处怪怪的。

两个小时后，杜丽丽推了推唐一凡，“喂，起了，电影放完了。”

唐一凡缓慢睁开眼，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脖子，回应一声：“嗯，电影真好看……”杜丽丽赌气的站起来走了，显然是生气了，唐一凡迎着刺眼的光芒追了上去：“喂，你跑这么快干啥，几点了？”

杜丽丽假装听不见，这小子真是木头疙瘩，一点风情也不懂，唐一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半了，一般场合六点前要过去的，何况这个季节黑天较晚，又是请别人吃饭，他大声喊了一句：“丽丽，你干哈呢，站住！我们要去干正事了。”

干正事，就知道干正事，在我看来，跟你幸福的看一场电影才是正事。不过，转念一想，我凭什么这样要求人家，也许人家压根就没那种感觉，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杜丽丽这才转身，等着唐一凡，唐一凡跑过来，问了一句冷场的话：“有纸吗？我的脖子好湿。”

杜丽丽忒一声笑了，这孬好不济也是一名正科级干部，弄的跟要饭似的，忍不住打趣：“唐镇长，我看需要找个女人照顾你喽，你看你这身打扮，忒土咧。”

唐一凡一边擦拭脖子中的哈喇子，一边憨厚的笑了：“是嘛，睡的太香了……幸亏是你，换作别人，丢死了。”杜丽丽听着热乎乎的，又撕了几张纸巾给帮唐一凡擦拭，女人最美便是一低头的温柔，唐一凡闻到了杜丽丽头发传来的清香，嗨，有点感觉哦。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是了，我们快点走吧。”唐一凡主动结束了这暖心的一幕，杜丽丽脸色微红，害羞的跟在唐一凡身后，乘坐电梯下了楼。龙珠酒店，在昌西区算是比较知名的，这种知名仅仅限于一定的圈子中，龙珠酒店其实跟“龙珠”没一点关系，只是因为坐落在筑龙湖上，所以名字中含着两个字又不能太扎眼，只好修饰一下。从远处来看，一个个蒙古包被简易走廊联通，飘荡在湖面上，这种环境中就餐，除了幽静那就是神秘。

“你好，我们预定了包间。”唐一凡走进前台，室内的空调一阵阵暖风吹来，不自然的出了汗，于是把外套脱下来挽在胳膊上。这个季节本没有达到开空调的时候，只是这筑龙湖湖水一吹，格外的清冷，只好提早进入了供暖季节。服务员翻看一下订餐单，“您好先生，您姓？”

“姓唐，今上午预定的。”唐一凡笑着回答。服务员点点头，“先生，在聚贤厅。”

唐一凡对这里很熟悉，喊上杜丽丽就沿着右边的过道走了过去，杜丽丽左看右看，眼睛都花了，酒店怎么能建在这湖面上，不是破坏环境嘛，唐一凡回身笑了一下，摸出了一张卡：“看到没，人家看的不是脸，而是这黑乎乎的卡片。”

杜丽丽反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这里的贵宾喽。”

唐一凡不置可否，这座酒店只有六个包间，每晚只开六席，只对持卡人开放。老板很神秘，一般不露面，但唐一凡是熟悉的，都是区里有头面的人。杜丽丽看到湖面灰蒙蒙，似乎有些起风了，赶紧跑几步追了过去，过道是漂浮在湖面上的吊桥，有些不稳当，需要用力扶着铁索，杜丽丽走的很吃力。

唐一凡果断的伸过手来，“来，驾着我的胳膊。”

杜丽丽感激的看了两眼，突然胸中有些疑问：“唐哥，这情况…一旦喝醉了酒，不会翻进湖里吧。”

“…嘿嘿，来这里的人都是高手，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唐一凡戏谑的回答。

第73章 美女主持人

唐一凡跟杜丽丽走进了“聚贤厅”，这个包间从外面看很普通，白色的墙灰色的顶，可是进了里面却别有洞天，一色的红木家具呈现出了严肃庄重，餐桌上可以容纳十多个人，餐具是金黄色的国瓷，玻璃杯锃光瓦亮，杜丽丽第一次进入这种餐厅，小心的问了一句：“唐镇长，这吃一顿得多少钱啊？”

唐一凡笑了一下，“还是不说了吧，说出来你再害怕。”杜丽丽吐吐舌头，这预料完全有可能的，她走到一侧的棋牌桌，只见桌子上码放了整齐的扑克，一侧还有崭新的麻将牌。她试着坐到厚重的红木椅子上，左右晃动一下，真稳。嗨，有钱真好，连打个扑克也能这般享受。

“给，过会你去结账，我可能要喝酒。”唐一凡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建设银行的信用卡，递了过去，杜丽丽接过来之后，才发现信用卡下面还有一张，是张黑色的会员卡，她就塞进了随身挎包中。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唐一凡就听到了高晓明爽朗的笑声，这老哥从军多年，直到退伍后，一直还是保留了性格。

“高台长，好久不见，欢迎欢迎。”唐一凡走出了包间，向前十多米，主动伸手，脸上一副热情模样。高晓明不是很高，却是大块头，身体十分强壮，雄威有力的手伸了出来，跟唐一凡攥到一块：“老弟最近可好，我听说你去了堂山镇，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

“托老哥的照顾，这一个多月还算不错，起码活了过来。”唐一凡苦中作乐，笑着回答。高晓明哈哈一笑，拍了拍唐一凡的肩膀：“走，进去再说！”此时，唐一凡才发现，高晓明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一位端庄漂亮的美女，乍一看分外养眼，怎么形容呢，就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俗点说就是模子很好看，不用仔细化妆就能吸引一群人。

唐一凡刚想伸手打招呼，高晓明直接把他推进了包间：“进去再介绍，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靠，不就是个女人嘛，至于这样神秘，唐一凡被高晓明的神秘勾起了欲望，这个女人是谁？进了屋子，高晓明爽快的跟杜丽丽握了一下手：“你好！”

杜丽丽扭扭捏捏，根本没有见过这场面，并没有伸手，而是缩了身子回去，高晓明阅人无数，心里明白，笑着说：“唐秘书，换口味了？”唐一凡跟高晓明很熟悉，以前见过赵琪，知道赵琪大咧咧的性格，乍一见到这杜丽丽的害羞，直接问了一句。唐一凡立刻解释：“不是，不是，这是我们镇上新来的大学生，陪过来谈业务的。”

“大学生？这感情好啊，老弟在那里清苦，手段倒是厉害哇。”高晓明再次开起了玩笑。看来这误会是无法解释了，索性唐一凡转了话题：“老哥才是好福气，不知道您背后这位女士怎么称呼？”高晓明爽快的搂过了美女的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电视台的台柱子，美女主持云冰。”

靠，怪不得这么眼熟呢，每天晚上播报昌西新闻那位主持人，要不刚才在外面，高晓明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原因在此。唐一凡主动伸手，大方的向云冰稍微点了一下：“美女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点请快点请。”

云冰落落大方：“唐秘书才是区里的青年才俊，久仰久仰。”

这片刻间，杜丽丽跟云冰便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单纯无暇没见过世面，一个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唐一凡主动拉开了红木椅子，“美女请坐。”高晓明逗趣：“你看这唐老弟，看到美女就拨不动腿，把我搁哪了？”

唐一凡又跑过去拉开了主宾位置：“老哥当然是坐这了，来来……”

众人坐定，唐一凡坐在高晓明和云冰中间，又感觉一些不妥，尝试问了一句：“高台长，是不是不应该把你们分开呀？”

高晓明点起了一支软中华烟，很享受的挥挥手：“没事没事，我把云冰带过来是为了陪陪你嘛。”唐一凡有些不适应，赶紧的拒绝：“这不太好，过会咱哥俩还要喝酒呢，不如让两位女士坐在一块，咱俩一块，这样喝酒也方便。两位女士也方便交流，免得闷。”

高晓明余光瞄了一眼云冰，云冰领会，伸手拉了唐一凡的手，笑靥如花：“唐秘书是嫌弃小女子嘛，云冰做错了什么，请您说出来……我愿意自罚三杯。”唐一凡赶紧制止：“不是不是，姑娘您请自便，我和老哥多日不见，要叙旧叙旧。”

其实唐一凡早就耳闻，这电视台的云冰经常陪着区里一些领导干部外出跑业务搞招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果然名不虚传，眼神勾魂，说话如吐幽兰，即使你定力再强也不好拒绝。唐一凡不经意的看了杜丽丽一眼，只见她低头抱着手机，俨然进了异时空。

“咳，丽丽……”唐一凡只好提醒一句。

杜丽丽这才抬起头，一脸的茫然，扫视几眼不明白几个意思，唐一凡随口吩咐：“跟你云冰姐聊聊天，别光顾着玩手机。”听到这句话，杜丽丽才转移了注意力，端着茶壶走过去给高晓明和云冰续水，云冰是个酒场老手，这唐一凡似乎不太乐意上钩，她看了高晓明一眼，高晓明点点头，云冰便明白了，今晚不再缠着唐一凡。

“妹子，你靠近我这边来坐，咱们聊聊天。”云冰看到杜丽丽给自己续水，主动拉起了她的手，杜丽丽猛然被看似冷傲的云冰拉了一把，有些惶恐，不住的点头。唐一凡打破了这种尴尬，拾起菜单：“高台长，请点菜。”

“唐秘书还不了解我，我对点菜一点研究没有，你随便。”高晓明是个酒鬼，一般上桌很少夹菜，就是喝酒，所以对这般大老粗，再精美的菜品都是徒劳。唐一凡爽快的跟服务员说道：“佛跳墙，红烧筑龙莲藕，澳洲龙虾，深海鲍鱼，其他的在看着给弄点青菜。”

只见高晓明正襟危坐，也不掺和，这些可都是高级补品，身体能受得了嘛。不过唐一凡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冰，就明白高晓明需要营养。唐一凡再加了一句：“高台长，你看我们喝点什么？”

“你看着办，我只喝当地的云兰老烧坊，就是五十三度那个……唐秘书想喝什么，你自己再点。”高晓明也不客气，对当地的云兰老烧坊情有独钟，那既然这样说了，唐一凡还能额外再点嘛，“得，就按老哥的办。”

“先生，老烧坊有三种，八年，十年，二十年，请问……”服务员没说完，唐一凡直接回复：“二十年的，还是云兰一厂出的那种。”

服务员知会，出门走了，唐一凡给高晓明添了点茶水，“老哥，咱们摸两把怎么样，酒和菜过会才上。”高晓明站起身来，“怎么不行，走…你还别说，一个多星期不动了，还真是有些手痒。”唐一凡拉开牌桌，才发现事情糟糕，杜丽丽不会呀，怎么凑局？

“要不这样吧，我知道老哥爱好象棋，不如让我跟你学几招如何？”唐一凡瞬间反应过来，打了圆场，倒是把早就落座的云冰凉到了一边，云冰只好又欠了身子，等待高晓明的回复。高晓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看来老弟要上心，锻炼新人呀，要不然怎么领出门？不过，老弟既然这么说，那我给你一次机会！”

第74章 肚中无粮

楚河汉界，两军对垒，每一次的摆局都不一样，高晓明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一阵冲锋陷阵，纵横捭阖，左突右冲，唐一凡便败下阵来，感叹道：“高台长攻势威猛，小弟佩服啊。”高晓明乐了：“呵呵，我研究这棋局十多年，除了公园里天天摆象棋的老头，几乎无敌手啊。”

唐一凡笑了：“不过，不出三局，我定能赢你，你信不？”

高晓明显然被唐一凡的自信震惊，要知道这一局的台面，唐一凡被高晓明五步便攻破防御，最终只动了一半棋子就逼的唐一凡缴械投降，“老弟有些夸大了，象棋这娱乐活动的妙处就在于他的积累，只有多练习才可以，短短几局就想赢我，未免有些自信吧。”

唐一凡不想辩解，伸手一指：“我们棋局上见吧。”高晓明一边摆棋，一边不住的点头：“好好……我就看看老弟如何赢我。”

第二句开战，只见唐一凡起象防御，步步为营，而高晓明却是马炮齐响，尤其是单马快速越河，一阵绞杀，弄死了唐一凡的一个车，唐一凡措手不及，心态不稳，很快又败下阵来。高晓明哈哈一笑：“老弟这局还不如上一局呢，我看呀这三局之内赢我，是不可能喽。”

云冰坐在一边递过了烟卷，高晓明转头点上一支，洋洋得意。唐一凡唉声叹气，一副沮丧的模样，高晓明问了一句：“老弟，怎么样，我们还来吗？”

“来，怎么能不来，战死也不能吓死不是？”唐一凡坚定地回答。两个人重新摆谱，继续战斗，高晓明托大，还是单马过河，配合后炮双响，迅速冲到唐一凡的阵地，唐一凡变的从容起来，主动放弃几个卒子，诱敌深入，多多周旋。

“坏了！坏了……”只听高晓明突然感叹一句，只见自己的单马被唐一凡围堵在一角，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失去，只能低声哀叹。唐一凡笑了：“才一子嘛，老哥的半壁江山还没有动呢。”高晓明看了看局势，炮跟马都过河了，后续跟不上，也没有车保驾护航，犯了“孤军深入，战线太长”之大忌。

唐一凡迅速集结两个“车”，全都归到了一侧，很快又绞杀了没有炮架的“炮”，高晓明瞬间失去了两员大将，只能是把过河的马跟炮硬生生拉回去了，“坏喽，老弟的两个车都出来了，我可就晚了。”唐一凡不吱声，静静地观察这战局，一点也不能大意，万一被高晓明抓住战机，有可能瞬间猝死。

片刻，高晓明把棋子一扔，缴械认输：“这一局我输了，认输！”唐一凡不敢贪功，“高台长还有机会，还有机会…”高晓明摆手间，突然意识到对方刚刚拾起来的子要臭了，进了自己的包围圈，随即把手放下，默默盯着唐一凡拿起的棋子，唐一凡单车落地，高晓明瞬间抓住了把柄，“哈哈，臭了臭了，老弟这招臭了。”

唐一凡马上就意识到了，想悔棋，高晓明立刻拿掉了他“车”，“悔棋非君子所为，老弟这招走瞎喽。”然而，唐一凡并不生气懊恼，拱手笑道：“这是我的原因，一点意见也没有，老哥下棋老道，善于抓住战机，佩服佩服。”

此时，服务员端上来了几个小碟，只见小碟里是开胃的菜品，预示着马上就要开饭了。高晓明看了一眼，问道：“老弟还继续走棋吗？认输算了。”唐一凡不依不饶，直接拒绝：“老哥走棋吧，不到最后不能认输。”

几分钟后，两个人眉头紧锁，尤其是高晓明，看到对方用了两个“卒子”并拢攻到了我方阵地前沿，实属难看，摆脱半天，最终还是用一个有机战斗力量吃掉了两个“卒子”。唐一凡笑了：“你落的一个单炮，没炮架子打不死我；我落的一个单车，你却象士全，我也没办法。看来这局是平局喽。”

高晓明也站起身来，承认这一局为平局，还是竖起了大拇指：“老弟下棋不拘一格，能对症下药，不错，不错。”

“多谢老哥谬赞，我前两局看到老哥是一意孤行，深入腹地，只能佯装退后，坐好包围圈，避你锋芒，打埋伏嘛。”唐一凡拥着高晓明回到桌前，一边分析道。高晓明忍不住感叹：“幸亏咱俩在现实中不是对头，否则老弟这年轻轻的就懂这般凌厉的破敌之法，令人胆寒。”

“严重了严重了……来来，上座。”唐一凡礼让高晓明，众人坐定，菜上了，酒来了，四个人开始举杯，确切的说是三个人，杜丽丽没有饮酒，云冰要了一瓶解百纳。唐一凡拧开了老烧坊，给高晓明倒满杯：“来，老弟先敬两位，今天能赏光，小弟三生有幸。”

高晓明一口喝去了大半，是他的酒量跟喝法使然，最讨厌推推拖拖、慢饮慢酌的人，“老弟的话我懂，现在区里都在议论，说蔡书记怎么怎么犯错，我对蔡书记很熟悉，那纯属扯淡，蔡书记一定是被冤枉的，要么栽赃陷害！”

幸亏这个包间内没人，否则高晓明的话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引来灾难。唐一凡动情的说道：“是呀，蔡书记在昌西区的工作，那是公认的，这几年我跟在他身后，熟知他的为人。最后沦落到这般下场，有时候想起来，不禁痛惜。”

高晓明点头称是，“老弟也为此受到了牵连，据说整个区里部门对你避让，恐怕被牵涉……我就不怕，人正不怕影子歪，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来，老弟，端酒，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定然还会重振雄风，振翅高飞！”

说句实话，这个节点，唐一凡约谁见谁，对方都要掂量三分，而一向爽快的高晓明则不然，酒过三巡，高晓明红着眼圈问道：“老弟，你找我出来，恐怕不是喝喝酒聊聊天这么简单吧？”唐一凡点点头，面颊红润，两个人喝去了一瓶半老烧坊，唐一凡端着杯子：“高台长，老弟我遇到难处了，先不说…喝了这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唐一凡仰头一口喝掉了杯中酒，滚烫的酒精下肚，一言难尽。高晓明更加爽快，竖起了大拇指：“老弟酒量见长，说出来，能够帮忙的，一定帮！”

唐一凡向杜丽丽看了一眼，杜丽丽会意，从包里掏出了一摞材料递了过去，唐一凡介绍一下：“高台长，我们堂山镇河道清淤工程，前些年一直是承包给当地的企业，不但工期延误，质量也不行。今年我想刚开招标，通过这种方式开展工作。”

高晓明定定神，“这是好事，好事呀。”

“那问题来了，我们没有地方发布消息啊，怕是吸引不到大的企业过来承包，最终流标。”唐一凡趁机说道。高晓明瞬间明白了，这是找我打广告呢，“老弟的话我明白，打广告呗……云冰，咱们台里的广告费，一分钟多少钱？”

云冰看了高晓明的眼神，判定这句话的真是意图，随后回答：“黄金时段的话，一分钟三万，要看播放几天了。”

高晓明笑着说：“既然老弟找我们打广告，打个折，一分钟两万，怎么样？老弟，你说打几天广告，每天播放几次？”唐一凡听到这句话，心里颤抖，口袋里没有粮食啊，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去哪筹集资金打广告，“老哥，我们堂山镇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资金……”

第75章 拼命

高晓明听到这句话，本想着夹口菜，手立刻停止了，摇摇头：“这可难为老哥了，一分钱不花打广告，除非是区里一把手签字，这在我们台里没有先例啊。”看到眼前这情况，唐一凡也很为难，动用镇上财政打广告那是不可能的，一来宋道春不会同意；二来镇上实在是没钱呢。

“高台长，你看我们能不能先赊着，等到清淤的资金下来之后，再给补上？”唐一凡来了一个缓兵之计，这是政府部门没钱还想办事的主要手段。不料，常年跟政府打交道的高晓明也不是傻子，笑呵呵的说道：“老弟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当孩子耍呢。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我去找谁补？你能在堂山镇待几天？”

刚才还一口一个问候，一口一个同情，到了关键点，高晓明竟然不松口，唐一凡也没办法，站起身来端着酒杯：“高台长，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你能够出来见我……我不怪你，怪就怪我们堂山镇名声臭了，别说在老百姓心中臭了，即使政府官员心里也臭了，都不信了。喝完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我唐一凡算是没求过老哥。”

杜丽丽数了数瓶子，计算了酒量，唐一凡这一杯酒至少三两三，已经喝了一斤多五十三度白酒，再下去这一杯，身体能受的了嘛？她果断的站起来：“唐镇长，你别喝了，会出人命的。”

高晓明看在眼里，也想制止唐一凡：“唐秘书，干工作不能这样，他堂山镇不是你的，你能干多久？还有宋老道，他不会让你这般放手干事的，他是个小肚鸡肠之人，看到你先声夺人，定会给你使绊子的。”

唐一凡红着眼，像是困兽，“我不喝这一杯酒，对不起堂山镇几万群众……我们堂山镇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杜丽丽立刻拉住了他，“唐镇长，这酒如果喝了有用的话，我替你！”

靠，自古以来英雄救美，如今换了世道，成了美人就英雄！高晓明听到这句话，双手拍了拍：“好哇，没想到唐老弟如此好福气，竟然有人挡酒。那我把这句话说到家，杜丽丽喝了这杯酒，我就同意给你们免费播放三天广告。”

“三天？高台上，我要是喝两杯呢？”杜丽丽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激了高晓明一句话。高晓明和唐一凡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知道这当地有名的云兰老烧坊威力，唐一凡当即不愿意了：“不行，你没喝过酒，不知道厉害，还是我来吧。”

杜丽丽靠近一步，夺过了酒杯，意志坚定，“怎么，高台长也说了不算？不敢表态了？”

高晓明是军人出身，此刻怎么能失了面子，他站起身来回答：“两杯就是十天，你喝吧。”杜丽丽听到他的表态，转过身来，在唐一凡的极力反对之下，还是倒满了酒杯，端到最前，闭气闭眼，忍着烧灼的感觉，一口喝了下去，感觉胃内搅动，一张嘴差点吐了出来，最终还是极力收住，“这第一杯酒，连续在黄金时段播放三天，高台长不会反悔吧。”

高晓明点点头，郑重的回答：“巾帼不让须眉，佩服，这话我认！”

杜丽丽也没吃菜，调整了几分钟，再次拾起了酒瓶，倒满了另一杯，唐一凡用力拉住了她，“你不能再喝了，这一杯我喝，我还能喝。”此时，高晓明在酒精的麻醉下，完全有了一丝幸灾乐祸：“哎，唐镇长，这杯酒你喝了不算事，只有杜丽丽喝了才行。”

唐一凡盯着高晓明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了一丝的请求，他从不跟任何人低头，即使是跟赵东峰闹了别扭也不会认错，而此刻，他为了杜丽丽有了这种态度。高晓明双手抱着膀子，坐在桌前，整个包间内气氛凝重，众人盯着杜丽丽如何做，这一杯酒下去，杜丽丽肯定会被放倒。

“我们不打广告了，三天就三天，不加了。”唐一凡急的喊了出来，人命要紧，别因为此事再闹出个不好。高晓明忒一声笑了，“那好吧，我也是说话算数之人，三天期限，从明天开始。”

虽然有些许失望，也算是有点眉目，唐一凡把酒杯从杜丽丽手中夺了下来，“你回去吧，这酒我们不能再喝了。”

“……既然唐秘书说不喝了，那我们也走吧？”高晓明听到不想听的话，脸色暗淡，好戏被搅了，有些不痛快。唐一凡瞬间变脸，一旦高晓明不悦，是不是意味着这三天也成了未知数，他赶紧劝道：“高台上留步，我们两个继续喝，继续喝。”

高晓明拉着云冰的手，就要向外走去，唐一凡急的直跺脚，就因为刚才一句劝阻，搅了领导的兴致，瞬间变脸，这可如何是好。

“慢着，既然高台长喜欢看我喝酒，那我们可以继续先前的约定！”杜丽丽嚯一下站了起来，插话道。这句话着实好使，高晓明停住了脚步，扭身哈哈大笑：“老弟呀，我看你都不如一个女子，扭扭捏捏，一点也不顺不爽快！”

军人喝酒，就是讲究尽兴，如果横加阻拦，他们认为没诚意。

唐一凡扫了杜丽丽一眼，关心的询问：“你还行吗？别硬撑。”杜丽丽点点头，意志坚定，高晓明跟云冰二番回来，众人再次坐定，只见杜丽丽拿起酒瓶，就跟要上战场的士兵写下遗书一般，神情肃穆，随着清冽的白酒慢慢升起，酒杯上沿满是酒花，可见酒质很不错。

“丽丽，你先吃口菜。”唐一凡劝了一句话，给她舀了一勺汤。杜丽丽摇摇头，双手端着酒杯，身体微微摇晃，一仰头，“咕咚”一声，酒杯见底，杜丽丽的身子明显抖动一下，似要跌落，云冰在一旁扶了一下，杜丽丽满面血红，甚至有些发紫。高晓明受到这种刺激，爽朗的大笑：“好！太好了！”

唐一凡内心酸痛，杜丽丽也是拼了命，到底为何？

高晓明端着酒杯，心情很不错，扬声道：“这杯酒我敬丽丽，你让我敬佩，我陪你喝。”杜丽丽摇手：“你不能喝，你喝了是不是想反悔？”

“哈哈，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这是敬佩你的胆量，不是反悔。”高晓明这句话没说完，杜丽丽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云冰和唐一凡扶着她去了一旁了沙发躺下了，唐一凡回来之后端着酒杯陪了高晓冰，“高台长，要不我们就此结束吧，丽丽她……”

高晓明脸上露出了诡笑：“老弟，我的用意你还不明白？这个大学生可是个雏，好好珍惜吧。”唐一凡瞬间感到了高晓冰的无耻，他竟然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强忍着怒火回了一句：“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就不劳老哥挂牵了。”

高晓冰无奈的晃晃脑袋，拉过了云冰：“我们走吧，就不打扰唐秘书喽。”

云冰笑吟吟的走过去，拿着纸巾帮高晓明擦拭嘴唇，两个人的举动瞬间让唐一凡感觉到了什么，他把头扭到一边去观察杜丽丽，只见杜丽丽胸脯急促的跳动，呼吸都有些不均匀，意识到了危险，来不及送别高台长，便抱着杜丽丽先走了。

“高台长，我们就此分开，还请见谅。”唐一凡追上摇晃的高晓明，随口说了一句话。高晓明朦胧的眼神挥挥手：“你别管了，今晚喝的爽，你赶紧走吧！”

唐一凡来到前台要结账，服务员告诉他，高台长有吩咐，这账记到了电视台的头上，唐一凡也没再坚持，抱着杜丽丽就跑了。

第76章 守护地盘

唐一凡把杜丽丽送到昌西区人民医院的时候，急诊室的护士台没人，唐一凡把他放到推车上，跑出来喊人，“救人，救人，赶紧救人！大夫呢？”众人寻声来看，只见此人满身酒气，血红色的眼睛瞪的比灯泡还大，一脸的悲怆，这是咋了？

角落里出现了一个蓝色身影，唐一凡立刻抬腿跑过去，揪着护士的衣领：“人呢？人呢！快点救人，救命啊！”这是一个值夜班的护士，本来想着值到十点就下了小夜班，不料却来了这么一个死神，顿时吓呆了，门口的保安看到了，提着棍子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唐一凡，虎视眈眈。

“大夫呢？快点！”唐一凡指了指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间跑出来一个双手都是鲜血的大夫，一边撕掉手套一边呵斥：“喊什么喊，里面也有重病号。”

“大夫求你了，你救救病人吧，我算求你了。”唐一凡瞬间变成了哀求，眼泪噙满了双眼。大夫简单洗了把手，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唐一凡跟在后面，语无伦次：“喝酒，她不能喝酒的，今晚上喝了两大杯酒…五十多度，昏迷了！”

大夫从一侧的隔离衣口袋掏出了一把医用手电，走过去拨开杜丽丽的眼皮照射了几下，然后又用镊子敲开了杜丽丽的口腔，照了两下，“急性酒精中毒，口腔中有异物，是不是吐了？”

“嗯，是的，在路上吐了，你看我这身上。”唐一凡快速的回答，指了指裤腿上的呕吐残留物。大夫马上下了遗嘱：“刘护士，你先别走了，马上给病号洗胃，先清理口腔的呕吐物，防止进入呼吸道，造成窒息！”

刚才还想下夜班的护士，听到吩咐，转身又系上了隔离衣扣子，去诊疗室推出了洗胃机，大夫接过了导管，在器械的辅助下塞进了杜丽丽的口中，很快杜丽丽口中清理出了大量食物残渣，软管也进了杜丽丽的胃部，随着洗胃机下面玻璃桶的水快速转动，杜丽丽胃中的残留物便抽了出来。大夫看了一眼，问题不大，随口吩咐：“给病号开通静脉通道，五百的葡萄糖，200cc果糖，还有维生素c……”

布置完毕，大夫就撤了，去刚才的抢救室抢救病号了，唐一凡跟出来，很担心的询问：“她没事吧，不会烧坏脑子吧？还有大夫她什么时候能醒？”大夫扭过头，很不齿的回答：“病号各项指征都正常，估计一个小时就能醒过来，不用住院。以后少喝点，尤其是女人，明白吗？”

唐一凡得到了准确答案，痴痴的望着大夫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高晓明平时不这个样子的，那时候跟在蔡书记身后，虽然性格豪爽，可是知道分寸，今儿是怎么了？思来想去，还是那个解释，自己离开了蔡书记，屁都不是，没人会把你放在眼里的。

唐一凡静静地蹲在地上，后背靠着墙角，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此刻他太无助了，这种无助跟随了他多年，一次次越发的严重。今晚杜丽丽醒不过来，怎么跟她的家人解释？怎么向镇长解释？活生活的一条人命啊，就为了高晓明的一句话，差点搭上性命。

“病人醒了，你可以进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一凡模糊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他瞬间清醒，随着一身冷汗，酒精依然完全散去。唐一凡站了三次都没有爬起来，原来蹲在地上时间久了，腿脚麻木，扶着墙才进了诊疗室。杜丽丽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输液器，“滴答……滴答……”

“丽丽，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唐一凡带着哭腔询问。

杜丽丽晃晃脑袋，面无表情，唐一凡爬过去用力晃了她一下：“你这个大笨蛋，你为什么逞能，你不能喝酒的！”杜丽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高台长同意给你播放十天了吗？”

唐一凡听到这句话，趴在病床上呜呜呜的低声哭泣，这个傻妮子，那是工作，不是卖身契，你为什么要拿命来博，为什么？

三个小时后，唐一凡扶着杜丽丽从急诊室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刚才医院开具的缴费证明，一手拉开了破桑塔纳，等到完全坐稳了，唐一凡低头看了一眼，凌晨三点钟，他转身问了一句：“丽丽，我们赶回堂山吧？”

“嗯，除了那里也没有别的地啊。”杜丽丽嘴唇干裂，一点血色也没有，还是装作了轻松地模样。

唐一凡发动车子，把外套披在杜丽丽身上，便驶出了昌西区人民医院，医院炫彩的灯火跟此刻的心情成了鲜明对比，他默默的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混出个模样来，彻底改变昌西区的干部作风，彻底让昌西区的百姓安居乐业。

四十分钟后，桑塔纳轿车开进了堂山镇政府的宿舍大院，车子停好，唐一凡快速下车来到了后门，看到杜丽丽已经睡着了，他轻声说道：“丽丽，我们到家了。”杜丽丽缓缓睁开眼睛，点点头，唐一凡便伸手接住了杜丽丽递过来的手，扶着她下车。一转身，嚯，一个人影站在了身后，吓的唐一凡六窍出血，手上的力道一卸，杜丽丽失去支撑，差点跌倒。

“你小子干啥呢，吓死了我！”唐一凡辨认出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影之后，竟然是邹凯这小子，立刻呵斥一句。邹凯一句话不吭，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像是草原雄狮守护底盘，随时发起角斗。唐一凡随即明白了，“你站着干什么，丽丽喝酒喝醉了，在医院待了一宿，赶紧过来帮忙！”

邹凯犹豫片刻，似乎在判断唐一凡的话是否可信，随后便迈开步子，过来用手架起了杜丽丽的胳膊，杜丽丽习惯性的躲避之后，便不再退。就这样，两个男人搀扶着杜丽丽上了楼。邹凯翻看了一下杜丽丽的挎包，从中掏出了钥匙，拧开房门，此时已经是快要天亮，安顿好之后，唐一凡便借口太累了，让邹凯给她端点热水，离开了。

邹凯把热水递了过去，问了一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早就提醒过你，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说对了吧，这个唐镇长不是好人……”杜丽丽打断了他，气息微弱：“你走吧，我能照顾自己，把门给我带过去。”

邹凯气急败坏，急的直跺脚：“丽丽，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知道嘛，今晚我在这里窝了一夜，就是放心不下你，怕那小子有可乘之机。果不其然，要不是我在这保护你，刚才他肯定……”杜丽丽攒足了力气，说了一句：“我不用你管，唐镇长是个君子，有小人之心的只会是你！”

邹凯听到这句话，感觉后脑轰一下鲜血上涌，忘记了说什么好，他扫到了桌子上的挎包，看到里面有些缴费单和病历，便随手拿起来翻看，心里略微舒展，看来唐一凡没骗人，他们一整宿都在医院之中。杜丽丽摇摇头，加重了语气：“你走吧，我歇会！”

“你只管睡觉就好了，我在一边陪你，如果口渴可以说一声，你需要人照顾。”邹凯关切的说道。杜丽丽态度很坚决：“如果你真心对我好，那你快点走吧，你在这里我更加睡不着。”

邹凯只好悻悻的起身，随手扣死了房门，并且重复拧动几次把手，确定锁死了才离开。

第77章 报销单子

邹凯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楼上，找到了唐一凡的宿舍，此刻唐一凡正打了一盆水，用力的清洗脸上的污渍，冰冷刺骨的自来水不断刺激着神经，让他有了十分精神，这事闹的，简直是太不着调了，没想到高晓明也变成了这般模样。

人走茶凉，路落平阳被犬欺，这些词语形容在唐一凡身上，是最确切了。当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最近遇到的风险太多，不由得让人产生了剧烈的恐惧意识。来人是邹凯，只见他面如死灰，双眼充满了仇恨味道，对于这个一根筋的男子，唐一凡不想过于跟他纠缠，淡淡的问道：“有事吗？”

“你们去哪了今晚？”邹凯语气强硬。唐一凡这才感觉不妙，随即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我有必要跟你汇报吗？”

邹凯冷冰冰的问道：“既然你没法保护她，为什么要带她出去？”

靠，这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跟他是情敌？一定是误会了。唐一凡双手一摊：“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跟你谈谈吧。”

邹凯也不客气，赌气的迈进了屋子里，找了半天竟然没发现一把椅子，唐一凡指了指床沿：“你坐那吧。”

邹凯哼了一声便蹲下了，唐一凡走到木桌旁边，屁股靠在桌沿上，于是两个人的谈话便开始了。唐一凡先说话：“你是不是认为我在追杜丽丽？”

邹凯白了一眼：“不是吗？那你为什么天天纠缠她？”唐一凡笑了，叹了口气：“你这不是废话嘛，他是被党委安排成了我的助理，来帮助我干活的，有事情我不找她我找谁？”

邹凯不乐意，根本不相信：“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上次我们约好一块吃饭，我跑遍了整个镇才找到了她喜欢吃的菜，结果我走后竟然被你钻了空子，回来之后成了一个人的晚餐。”唐一凡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有些歉意：“我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事，杜丽丽也没说呀。”

“反正你以后离她远一点，有你在准没什么好事。”邹凯鬼迷心窍，断定唐一凡就是阻隔在他追求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唐一凡语气重了：“你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我完全可以理解，能够有人照顾丽丽，我也感觉放心。可是这完全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份上的，不能强求的。”

“别，你打住，少戴那么多的高帽子，少说官话，在我眼中这都是扯淡……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表面冠冕堂皇，背地里龌龊异常，就好比如你这宿舍吧，二三楼连个挡头都没有，谁知道有没有趁人之危。”邹凯这小子年龄不大，心里有些肮脏，也许是太在乎杜丽丽，想法钻进了牛角尖吧。唐一凡听到他的话，瞬间被逗笑了：“你脑子装的啥呀，我能去哪？你也搬回来住，可以省去很多的尴尬。”

邹凯脸色再次难看，“我才不回来呢，我在这个地方待了两年……你以为你很牛气，你这间宿舍吴涛也住过。”

吴涛？是三年前来到堂山镇任镇长的那个？被人捅死那个？而且跟我一个宿舍，我靠！唐一凡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大半夜的聊着聊着怎么成了恐怖故事？

邹凯看到唐一凡没说话，眉头紧皱，似乎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赶紧改口：“反正你以后离杜丽丽远点，仅仅是同事关系就好……”唐一凡直面问道：“你这般关注杜丽丽，还不搬过来住，到底为什么？你还知道哪些秘密？”

邹凯听到这问话，嚯一下站了起来，全身颤抖，嘴巴哆嗦：“你别吓唬人，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知道。”说完这些话，邹凯转身就走，唐一凡追到门口，只看到了邹凯的背影，从走廊望下去，邹凯快步跑出了院子，要不是天色微亮，听到邹凯说这间卧室里住过吴涛，他一宿不得吓个半死。

唐一凡躺在床上，望着宽大的玻璃窗，总是下意识的看到窗子上趴着一个煞白的脸，双手乱摇，惊恐中坐起来看时，窗子上什么也没有。嗨，不会就这样得病了吧，工作没干好，自己倒是吓死了，从此以后堂山镇又出了段子：史上寿命最短的镇长是唐一凡，上任一个多月，吓死在宿舍。

唐一凡爬了起来，他要去看看杜丽丽的情况，昨晚情况不太好。当他走到二楼宿舍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丽丽，趁热吃点馄饨吧，这是镇上老孟家的，独一味，我排了好长时间队呢。”

此时，有一个女子声音传来：“你先给我打盆水吧，洗把脸，昨晚肯定吐了唐镇长一身。”

“嗨，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别人，昨晚都是他害的你。”

听到这些话，唐一凡倒反而舒心了，既然有人替自己照顾杜丽丽，并且更加用心，那我还掺和什么呀。唐一凡下楼走了，找地去吃饭。

两个小时后，正式上班的时间到了，唐一凡先是给杜丽丽发个短信，让她在家休息几天，然后拿着昨晚的医药费单子，找到了财政所的龚一松，“龚所长，有些事情需要你谅解帮忙。”龚一松埋头整理着账目，听到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挺强势，抬起头来，表明有些惊讶：“是唐镇长，你好，你好……请坐。”

唐一凡摇摇头表示不客气，“我这里有些单子，这是昨晚上跟昌西区电视台的领导求帮忙吃了一顿饭，你看给处理一下吧。”

龚一松接了过来，翻看几眼，随口说道：“这恐怕不好办吧，一顿饭要吃这么多……要不这样吧，你去变通一下，找点加班饭费或者是其他办公经费，可以报一下。”唐一凡听到这些话，就意识到他可能是误会了：“龚所长，这些你来操作吧，毕竟你专业一些。”

“……不行，这数额有点大，镇上规定，超过一千块钱就需要宋书记签字。”龚一松立刻回复。唐一凡当场就来气了，妈的昨天老子为了河道清淤的事情，差点喝出人命，本想着报点饭费出来冲抵杜丽丽的医疗费，竟然还需要宋道春签字，我一个镇长是干什么的，吃屎嘛。

唐一凡把单子甩到了桌子上，“这不符合财务规定吧，我记的只要是党政一把手签字，都可以报销的。再者说了，我这是为了工作，也不是私人宴请。”

龚一松站起身来，一脸的为难：“唐镇长，希望你能谅解，我也是工作人员，按照镇上规定办事。至于你们领导之间怎么商量，我可管不了。”唐一凡遇到了钉子，拿着*就走了，今天我还就不韬光养晦了，就看看到底能不能报销。

“蹬蹬蹬”跑到了三楼，推开了宋道春的办公室门，直接说道：“宋书记，我这里有点饭费，去找财政所碰了钉子，听说需要你签字才可以。”宋道春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接过来看了一眼：“这顿饭跟谁吃的，为什么花这么多？”

“不瞒你说，是电视台的高晓明台长，我们河道清淤招标嘛，不跟人家吃顿饭，广告要花钱的。”唐一凡也没有好话音，立刻说道。宋道春把账目握在手里，琢磨半天，抬起头：“你办的没错，不过你是镇长，你签字同样可以嘛。”

“这是龚所长意思，说是超过了一千块钱，就要经过你的手！”唐一凡没好气的说道，看看宋道春怎么解释。

第78章 购物卡

唐一凡的多次叙述强调，宋道春蹭一下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放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胡闹！”说着，拿起手边的电话，直接给财政所拨了过去，劈头盖脸的训道：“谁给你的话，说是一千块钱要找我……放屁，我告诉你，唐镇长签的字同样好使，你马上把这笔钱给报了……什么，钱不多了，你去卖血也给我补了！”

听到宋道春大发雷霆，一顿呵斥，唐一凡多少有些宽心，解释了一句：“宋书记办事利索，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吧，那这账目是你签……”宋道春摆摆手：“你签就可以，正常公款接待，又经过你的手，大家都为了工作嘛。”

唐一凡得到了答复，便退了出来，楼道里想到这个宋道春还是有点情商的。然而，让唐一凡预料不到的是，宋道春早就埋伏了一张巨大的网，不但瞄头指向了唐一凡，更是后面的高晓明！

唐一凡在报销的单据上签了字，然后便去财政所，这一次龚一松出奇的好态度，不到几分钟，三千块钱就报了出来。龚一松把唐一凡送到门口，还不忘加了一句话：“镇上一共还有一万块钱，留着应急，这不凑了凑都给了你。”

唐一凡没搭理他，这种人就是人前说人话，人后说鬼话。走到了半路，唐一凡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高晓明，这个台长又有什么变数？

“喂，高台长。”唐一凡语气平和，毕竟不知道对方打电话来的目的。

对方语气有些歉意：“实在不还意思，昨晚喝多了，喝多了……你带过去的那个女子没事吧，我听云冰说她喝了不少。”还是老套路，当一个人在酒桌上或者是酒后做错了事情，这二两黄汤基本上都是替罪羊，唐一凡强忍怒气，回了一句：“还好，没什么大碍。”

“老弟呀，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样，喝多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投放广告的事情，对不对？”高晓明主动提了起来，算是还有些良心。唐一凡语气中挤出了笑意，毕竟求人家办事嘛，“是啊，是啊，高台长，我们兄弟之间……”

“哎呦，出岔子了，昨晚上我是同意的，结果今天早晨问了一下广告部，说最近一个月没法更新广告，都安排满了，没有空余。”高晓明立刻打断了唐一凡的话，语气充满了歉意。唐一凡瞬间火冒三丈，昨天晚上闹腾的那么厉害，为了你的一句话杜丽丽都住院了，这边竟然跟我说反悔了，他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高台长啊，毫无信用可言。”

“…兄弟见谅嘛，这免费打广告，在台里从来没有过，我也不能开了先例，理解理解老哥吧，再说了昨晚的酒席钱也是我们台里负担嘛。”高晓明虽然违背了信义，说话还是不卑不亢，听起来一点错误也没有。唐一凡这才发现，昨晚高晓明抢着付钱是个套路：一来既不想驳了面子，答应赴约；二来应了你的要求，随后在找借口；三来我们出钱，相当于电视台请客，办不成事情也说不到哪去。

“唐镇长，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还等着去开会呢。”高晓明听到很长时间电话里没了动静，趁此机会挂断了电话。唐一凡马上就打住了他：“等一下，高台长……”

“还有什么事情？”

唐一凡咬了咬牙：“你们的广告费是多少？我们缴。”

“哈哈，老弟，按规矩办事才是我们党员干部应该的，只要你出面，怎么也要打折，这样吧，一万块钱一分钟。”高晓明爽快的回答，也算直爽，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前后矛盾，前面说最近一个月没有档期，看到出钱了，就成了一万块一分钟并可以安排。

唐一凡点点头，“那我再去找你吧。”

高晓明立刻回复拒绝了，说道：“那你直接去广告部吧，我马上要去四方区了，市里有个会。”唐一凡还想说几句话，不料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唐一凡回到了办公室，稍事思考，便拿起了车钥匙跟清淤材料快步下楼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唐一凡把车停靠在电视台的大院之中，破桑塔纳经过这一阵跑，发动机都快开锅了，突突的冒着热气。十点半，高晓明从楼上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好看的女子，并不是昨晚的云冰，女子提着公文包跟在后面，貌似要去开会。司机早早就把一辆崭新的本田雅阁轿车停靠在楼前，高晓明刚拉开车门跨进去刹那间，却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唐一凡主动打招呼：“你好，高台长，我又来了，就耽误你一分钟……”高晓明不耐烦的摆摆手：“去楼上找广告部吧，我给你打招呼了。”

唐一凡立刻上前，低声说道：“高台长，就一句话，去旁边说吧。”听到“去旁边”三个字，高晓明把头又抬了起来，停止了入车的动作，疑惑的看了唐一凡一眼，唐一凡报以坚定的眼神并点点头。

高晓明马上回头跟后面女子说了一句话：“在这稍等我一会……”

高晓明说完这句话，转身向楼上走去，唐一凡跟在后面，只是拿着一个文件袋，双手空空。

高晓明再次回到办公室中，还不忘打哈哈，“老弟呀，不是我不帮你，是真没办法，一分钱不花，账目都没法走，漏洞太大了。”

唐一凡嘴上回答：“可以理解，可以……还希望你能多照顾，打打折。”手上却多出了一张卡片，是昌西区最大的购物商场万界汇的购物卡：“高台长，感谢你对堂山镇工作的支持，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高晓明惯性的一推，眼角还是斜着看了一眼，嘴上推辞：“咱们两个谁跟谁呀，你这不是见外嘛。”

唐一凡用力坚持把卡又推了回去，“镇上的情况就这样，我们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钱。”高晓明松开手，略微沉吟，“你对镇上工作的认真程度完全可以理解，都是为了服务人民嘛，咱俩是一样的目的。那好吧，我也被你的精神所感动，再去跟广告部交流一下，能不能给你搞点优惠。”

听到这句话，唐一凡便明白了，一个劲的在身后叨叨：“请高台长务必照顾一下，谢谢，谢谢。”

“你先在我的办公室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高晓明出门前回过头说了一句。唐一凡点点头，走到沙发上蹲了下去，双手握拳，扣在下巴上。几分钟后，门又被推开了，唐一凡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只见高晓明说道：“给你们挤出了三十秒时间，黄金时段，具体几天我不知道，要看广告部的安排。”

“多少钱？”唐一凡问了一句。

高晓明随口回答：“你先去交上五千块钱吧……”说着便去重新换了件外套，一边扣上胸前的衣扣，一边回复。

唐一凡得到答案，就明白了，估计也就交点钱走走账，具体播放几天要看心情了，“还请高台长多支持一下工作，能多播放最好了。”

“行了，这就不错了，换做别人我是不会开先例的。”高晓明一板正经，唐一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卡，心领神会的出了门，唐一凡先行下楼，并没有选择跟高晓明同步。

第79章 应对

唐一凡走到了楼头的广告部，收到了一份广告通知单，上面写了费用五千块钱，唐一凡如获至宝，捧着就去了财务室交钱。

当天晚上，唐一凡费了老大劲寻找能够播放《昌西新闻》的电视，这在唐山镇很困难，村子里都是大锅盖，只能接收卫星电视。最终，唐一凡也只在电脑上找到了同步播放的广播，七点半，《昌西新闻》正式开播，主持人动听的声音说出了区里今天的大事，总体来说就是区长邓小曼视察了新的大项目，做出了什么指示等等。

唐一凡正襟危坐，忍不住内心汹涌澎湃，能不能在最后插播一段关于堂山镇河道清淤项目招标启示，尚不知道。短短的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唐一凡失望透顶，随着主持人一句话：“今天的新闻播放完了，感谢您的关注。”

靠，这个高晓明，又放了鸽子，虎落平阳被犬欺！唐一凡抬脚踢了沙发一脚，结果沙发瞬间被踢开了口子，露出了黄色的海绵，唐一凡骂了句娘。此时，广播中的一句话，瞬间让他打了鸡血，有一个男声传了出来：“公告：昌西区堂山镇双浪河清淤工程招标启示……”

唐一凡立即跑到了桌前，兴奋地盯着黝黑的电脑屏幕，对了，这只是音频。广告仅仅播放了一遍，对于唐一凡来说依然欣慰，虽不知道能否起到效果，广告中说的是有意向的把材料交到堂山镇政府党政办。唐一凡终于松了口气，眼看就要入冬，这工程本来就比往年进行的晚，再这样拖下去会更加糟糕。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凡刚进门，就看到了黎春辉的影子，他急匆匆的跑过来，招呼唐一凡去开会，唐一凡还没来的及问什么会议，黎春辉便上了楼。唐一凡暗想，不会是王一梅控告的宋道春起了作用吧，且看一下这区纪委怎么处理。唐一凡拿着本子也跟了上去，推开门，党委成员基本上都到齐了，张耀华和毛子青也在，只是看到宋道春一脸的阴沉，把头深深的埋到了桌后。

唐一凡跟众人扫视几眼，不知所措，黎春辉主动走过去，轻声提醒：“宋书记，大家都到齐了，您看…”宋道春这才抬起头来，别人没看，只是盯着看了唐一凡：“唐镇长，自从你来到这这镇上，我没记的在哪得罪过你啊？”

唐一凡大惊，“不知道宋书记指的是什么，从何说起？”

宋道春蹭一下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咣四声，玻璃四溅，宋道春红着眼睛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处处跟我作对？”

“……你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唐一凡看到他的模样，不卑不亢的回答一句。宋道春点点头，一副很鄙视的样子：“好哇，没想到你人前一个样，人后玩阴的，刚才区纪委给我打了电话，说我被人举报了。”

唐一凡瞬间明白了开会的原因，语气有些不满：“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道春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用脚踹了一下，瞪着眼询问：“不是你跟王一梅搞的鬼？”

唐一凡不置可否，哼了一声，不料这更加刺激了宋道春，他大声怒吼：“你说，王一梅她不懂规矩，不讲团结，你也跟着瞎起哄。亏你还是镇长，领导班子不和谐，怎么工作？”

靠，没想到恶人先告状，自己的龌龊没有提，反而倒指责开别人了。不过他看到屋内站了很多人，要是辩论起来，两个人定会吵起来，影响很不好。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相信上级会查清楚的。反过来说了，如果你自身足够清白，别人想泼脏水也是徒劳，相反还会证明你的清廉。”唐一凡转变了角度，看宋道春怎么回答，他不会傻到说自己怕调查吧。

宋道春狠狠的回复：“我当然没问题，经得起查，这你放心，想弄我没那么容易。”

唐一凡不怒反而笑：“那就好，希望能够有一天，听到纪委领导当面夸你是个好书记，到时候我一定为你送锦旗。”说完这句话，唐一凡不想在这里多待，就出了门。

背后传来了一阵呵斥声和骂声，看来宋道春发飙了。然而，几分钟后，宋道春似乎换了风格，语气平和的跟张耀华跟毛子青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的镇长，什么素质，上级部门怎么给堂山派过来这么个人！”

张耀华和毛子青互相看看，闷着头没说话，宋道春骂了几句便挥手道：“等会纪委过来，你们如实回答就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耀华有些经验，该说的话都说了，要走了，他便细声回答：“宋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市林业局来人了。”

宋道春惊奇的脸上挂出了笑意，“张镇长这觉悟，我看就比唐一凡强，你先走吧。”

看到张耀华出了门，毛子青才反应过来，脑袋转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屋内没人了，只剩下他跟黎春辉还在，支支吾吾的说道：“宋…宋书记，我…我也要走，我不乱说，不乱说。”

宋道春点点头，也是笑了笑：“子青这里我是很放心的，这样的同志我放心，去吧！”

毛子青点头哈腰，身子慢慢的后撤，也走了。等到三楼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宋道春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老黎，可笑死我了，我差点给笑场！”

黎春辉从门后抓起了扫帚跟铲子，一声说笑：“我也是，刚才一句话也没敢说，就怕笑出声来。”

正当两个人说笑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宋道春跟黎春辉脸色大变，嘴巴迅速收住，来者竟然是毛子青，这孩子又返回了。

毛子青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回到办公室才…才想起来，地上的玻璃还…还没扫。”这孩子，本来就脑袋慢，不奇怪。宋道春反应过来后，内心即使想骂他，嘴上还是说：“不用了不用了，让黎书记打扫吧。”

黎春辉也接着回答：“也快扫完了，你去忙吧。”

毛子青这才把头缩回去，悄悄的溜走了，宋道春半开玩笑：“你说这小子，脑袋是不是缺点啥。”黎春辉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我们这院子里啊，还真就缺少这种人。”

话说完了，宋道春立刻板着脸：“快点回去吧，纪委的人马上就到了，根据我们事前的安排回答。”黎春辉看了看扫起来的玻璃碴子，“宋书记，我找人再给你买个杯子吧。”宋道春挤出了一丝微笑：“这事你别管了，去忙吧。”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北京现代伊兰特轿车驶进了院子，这是“8w”开头的，整个昌西区机关都知道，这种标志的车辆正是纪委独有，看到之后要远离。宋道春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着，区纪委第三派驻组的胡济峰下了车，赶紧上前，热情的双手伸过去：“胡主任百忙之中过来指导工作，我代表堂山镇政府欢迎欢迎。”

身后的黎春辉跟张耀华等人依次握手，胡济峰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不见唐镇长呢？”

宋道春明显一愣，这包含了几个意思，是好的方面还是差的方面？随即转过头去：“黎书记，你去催催唐镇长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通知了嘛，怎么还不下来，客人都来了。”

第80章 调查

听到宋道春的话，黎春辉当即明白了，这是一个套，让区纪委的人都知道，这个唐一凡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显然宋道春无形中在背后又砍了唐一凡一刀。黎春辉快步上楼在楼道中就喊：“唐镇长，唐镇长，出来了，上级领导过来了。”

当唐一凡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胡济峰等人在宋道春的引领之下走上来，唐一凡跟胡济峰不是很熟悉，只是以前照过面，走过去点头示意，不料，热脸贴到了冷屁股，胡济峰扭头走开了，眼皮都没抬。唐一凡很尴尬的站了站，气愤使然，他没有跟上去。

然而，这一下立刻引起了胡济峰的不满，众人坐到了会议室的时候，胡济峰扫了一眼，顿时不悦：“宋书记，你看一下领导班子都到了吗？”

宋道春这才发现，该死的唐一凡仍然没来，瞪了黎春辉一眼：“你怎么回事，让你去叫人，去哪了？”黎春辉爬起来，可劲的抱怨：“我也不知道啊，他是不是有急事？”宋道春呵斥一句：“有什么破事这么重要，赶紧再去喊。”

等到黎春辉推门走了，宋道春转过头来，跟胡济峰解释了一句：“这个唐镇长你也知道，以前是书记的秘书，自从来到了堂山镇，可能是有些落差吧，对工作一直很消极。”胡济峰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样的问题我们会及时关注的，他有一年的试用期，到时候纪委形成意见，放到档案里。”

要知道干部考核档案之中一旦放进去这种材料，意味着你的转正时间将会延长，还会对你以后的升迁产生很坏的影响。宋道春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嘴上还是劝了一句：“胡主任稍安勿躁，唐镇长可能是真的有事，一会上来了问问吧。”

当黎春辉跟唐一凡走进来，看到胡济峰还是不鸟他，气氛尴尬，宋道春咳咳了几声：“唐镇长赶紧坐下，胡主任有精神要传达。”

胡济峰脸色稍缓，从旁边的一个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了材料，“前几天，我们接到了举报，说是堂山镇的账目有问题，主要是在民政方面；还有，此人也反映堂山镇的领导干部存在一些个人问题，根据区纪委孙书记的安排，我们派驻组专门调查此事。”

众人乍一听这些事情，就明白了大概，百分百是王一梅的原因，黎春辉看了眼宋道春，眼神一交流，黎春辉举手要发表意见：“胡主任，我能先谈谈自己的看法吗？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你不用说此人是谁，都知道，她因为不服从组织管理受到了处分，一直在在胡搅蛮缠。对了，对她的处分建议，我们过会也要向你汇报。”

胡济峰听到这些话，神情很不自然，话被打断了嘛。宋道春挥挥手：“老黎你坐下，激动什么，我们每个党员干部都可以向上级部门反映问题，这是人家的权利。”

黎春辉这才点头坐了回去，胡济峰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那好，我跟副主任田晓同志分别跟党委成员谈话，然后再跟镇上其他干部谈话。希望大家一定要如实反映问题。”众人知会一声，就要散去，胡济峰制止了他们，“由于需要谈话的人员众多，我们简单分一下工。”

“宋书记，我跟你谈…我跟小吴一组，田晓跟郑庆一组，就从唐镇长开始吧。”胡济峰作了简单的分配，便起身要进入主要的环节，个别谈话了解情况。宋道春截住了他：“胡主任先别走，我能补充一句话吗？”

“说……”胡济峰诧异的回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意见。宋道春大声说道：“我建议把账目立即冻结，等到你们专业人员彻底查清楚之后再解封。”

胡济峰小眼睛一眯便知道这其中意思，呵呵一笑：“好好，宋书记的态度很不错嘛，但是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另说。”

宋道春马上跟张耀华说道：“你下去通知财政所的龚一松，特殊情况，暂停一切账目运行。”

张耀华没有任何反驳便出了门，就这样，宋道春跟胡济峰去了隔壁，田晓跟郑庆留在原地跟唐一凡谈话。

“唐镇长，请你说一下宋道春这个人吧。”田晓第一句话就把唐一凡问迷糊了，没有任何的引子和铺垫。唐一凡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我也是刚来不久，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总体来说他是非常强势的人，强势到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即使他自己做错了，也不允许大家提意见吗？”田晓的话往往都是见骨的。

唐一凡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这样吧，我就举两个例子：第一，我们第一次的党委会，他给我的分工是科教文卫……”话说到这里，田晓插嘴了：“他给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经验不足，对堂山镇情况不了解。”

田晓有些愤怒：“谁刚到一个地方就能全部熟悉，这不是借口嘛。再者说了，文件上明确规定，你是负责镇政府的全面工作，何为全面？”唐一凡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党委会形同虚设，纪检书记已经大半年不上班了。在这里他一言九鼎，没有任何反驳的声音。”

此时，田晓扭过头提示一下正在记录的郑庆，“你记好了吗？”

郑庆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穿了一身运动服，面貌青涩的点点头，田晓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你们的账目，一般由谁来负责，负责人情况如何？”

“镇上的账目都是由财政所负责，所长名叫龚一松，我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为人讲原则，也很专业认真。”唐一凡回答。田晓再问：“民政局的拨款，也是通过财政所吗？你有没有知道资金被挪用的现象？”

“这个我不知道，来的时间不长，你可以找民政科几个人问一下。”

田晓回答：“我会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来到堂山镇之后，有没有关于主要领导贪污受贿方面的反映？”

靠，这问题还真直接，竟然直接询问“贪污受贿”这么敏感的话，看到唐一凡犹豫，田晓扭过头去跟郑庆交代：“小郑，你去车里找一下，我们的那份反映问题的材料在吗，我刚才走的急忘了带。”

郑庆扣上笔帽跑了出去，这边脚步一离开，田晓跟唐一凡瞬间站起来握手寒暄：“一凡，在这里怎么样，我听说你到了堂山，很为你担忧。”

“田主任，我听说派驻三组要来，就想到了你，但是由于工作原因，我要避嫌，也没有给你打电话。”唐一凡难掩内心的激动，田晓跟他是同一年考入的昌西区公务员，又在一块培训过，寻常感情颇深。田晓看了看门，“长话短说，时间来不及了。有人反映了宋道春的严重问题，不但挪用民政专用资金，还涉嫌受贿，说是亲眼看到有人把钱塞进了塑料袋扔到了他车上。”

“是不是王一梅？”唐一凡问了一句。

田晓不回答，这是牵涉一些保护举报人政策的，“你感觉这些问题存不存在？”

唐一凡郑重的点头，他知道这个宋道春一点都不干净，一个一待就是十年的镇党委书记，平日里飞扬跋扈，在堂山这种地方图个啥？

第81章 走过场

唐一凡想了想，田晓的为人她是知道的，何况田晓也明确表示，自从郑庆出去以后，剩余的谈话是不记入材料的，纯粹属于个人的交流。在工作中，往往就是如此，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只能是私下交流，判断的依据就是证据，就像现在，唐一凡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宋道春的问题，那当然不能明着说，被记入材料中的。

“我从侧面了解，包括前一段时间工资发不出来，向当地一些企业摊派资金的时候，能够多少看出宋道春跟那些人有过纠葛，不过具体的情况我是真不知道。当然，这个需要组织认真的调查才可以。”唐一凡如实回答，对待组织的问询，一定要诚实。田晓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我们在来的路上，胡主任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唯唯诺诺，貌似有人在给宋道春打掩护，我看呀这件事情很可能走个过场。”

田晓突然这样对唐一凡说，是存在什么目的？唐一凡不明白。

“我建议你要心眼，要想真的拨开谜底，需要级别更高的领导重视。”田晓又加了一句话。这时候唐一凡才明白话里表达的意思，这是暗示，也替自己着想。来到堂山镇受到了宋道春的打压，田晓无能为力，能否通过这种方式迂回救援。

“多谢田主任的指点，我会留意的。”唐一凡随即回复道，此时，会议室的门推开了，只见郑庆急匆匆的跑进来：“田主任，这是那份材料，给您……”田晓接了过来，郑重的询问：“有人举报宋道春违规挪用资金，以权谋私，还可能存在贪腐行为，这你怎么看？”

唐一凡正了正身子：“我的观点有两个，一是每个人都有向组织反映问题的权利，也是每个党员应该干的事，不能因为这样对举报人另眼相看；二，我们每一个党员干部要对党保持绝对忠诚，自身正才能不怕影子歪。至于具体的情况，我想应该立即核实，从账目或者其他证人入手。”

说了等于没说，唐一凡玩起了太极，田晓站起身来，主动握手：“好的，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吧，有情况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系。”

唐一凡走了，再次进来的是张耀华，他们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捕捉的意思。当唐一凡出了门，就看到宋道春在走廊里踱步，主动跟唐一凡打招呼：“唐镇长，谈完了？”

“嗯，你怎么…站在这里？”唐一凡有些好奇，宋道春一摊手：“没办法，办公室被征用了嘛，胡主任正在跟同志们谈话。”

听到这句话就明白了，其实完全可以另找一间办公室，一个平日里蛮横狂妄的书记，竟然跟个民工似的在楼道溜达，目的简单，给来谈话的同志一些威慑。为了验证这个目的，唐一凡问了一句：“要不你先去我的办公室坐会？或者是去给你搬一把凳子吧？”

“不用不用…我走走挺好的，我的腰病又犯了，需要多站站。”宋道春说着便用手按压腰部。唐一凡笑了，没有揭穿他，因为腰痛最好的疗法就是平躺而不是站立增加腰部压力。唐一凡下了楼，更加断定，这次胡济峰过来纯粹走过场，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一上午，唐一凡感觉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有些热闹，过场总是要走的，还要走的像模像样。

然而，这本来一切按照预定程序的事情，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搅乱了。

王一梅过来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从城区跑了上来。快步跑到了南楼的三楼，宋道春看到她之后，立刻愣住了。

王一梅的眼神，估计老宋做梦都能吓醒，那是死亡凝视。

“你怎么来了？”宋道春估计也心虚，小声问了一句。王一梅个子大，走过去用手推开了宋道春，“起开！”

王一梅冲进办公室，门内看到了胡济峰，这小子有说有笑的打电话，云淡风轻。看到王一梅，舌头麻痹了，脸也僵硬，立刻挂断了电话。

而正在谈话的是镇上的一名普通人员，看形势不好便起身出去了。

“你们这是谈话吗，为什么还不去查账？”王一梅语气很不满，立刻问道。胡济峰心里有数，但是嘴上不饶人：“先谈话，谈完话再去查账。”

王一梅劈头盖脸一句话：“等你们谈完话，那边早就把账目重新伪造了。”

胡济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褶子，拖着长音：“那…好哇，我们就去一趟呗。”

几个人出了门，看到宋道春和李森在门口，李森说道：“胡主任，这女人要是再敢闹事，就把她……”胡济峰直接回了一句：“行了，去财政所！”

宋道春脸上无光，跟了过去，当到达财政所的时候，宋道春开门就问：“龚所长，让你们把账目封存，办了吗？”

龚一松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封存了，今早晨就封存了。”

胡济峰踏进门，指挥几个工作人员开始查账，王一梅站在门口，也想进去看看，指出哪些账目有问题。不料，被李森一把拉住，“你掺和啥，谁让你进去的？”

王一梅转头一看，奋力挣扎，却被李森死死扭住胳膊，王一梅气不过，反手一巴掌摸了几把，李森的脸上就开花了。

李森羞恼成怒，扬起拳头就挥过去，一身浑肉的李森这拳打实了，王一梅绝对受不了，令人担心的是矛盾会更激化。

王一梅瞳孔立刻收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宋道春站在一侧，也感知到了危险，赶紧伸手过去拉一下。

李森哪管那么多，平日里去哪都是百依百顺，今天竟然被婆娘抓花了脸，力道十足，加足了劲。

突然，拳头停滞半空，李森的腰部肌肉猛然一颤，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唐一凡！

这小子怎么过来的，关键是这一拳的力道他是有自信的，竟然被看似瘦弱的唐一凡稳稳抓在手里。

“你干啥，松开！”李森呲牙咧嘴的骂了一句，脸部肌肉带动伤口，疼痛异常。唐一凡冷冰冰的回答：“你这当着上级领导的面打人，是土匪吗？”

李森怒骂一句：“是这娘们先打的我！”眼看李森跟唐一凡又杠上了，宋道春恼火：“你俩都闭嘴！滚一边去！”

李森悻悻的去了一边，唐一凡也没再说话，王一梅倒没停下，她冲了进去，看来是要豁上了，这一次不成功，没脸再回来了。

当王一梅翻看了账目，立刻发现了问题，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这些账都是伪造的，绝对的造假！我不服！”

胡济峰把视线从桌子上的账本转移出来，眼神中充满了狡黠，“账目是假的，有证据吗？”说着伸出手，又加了一句话：“拿出来呀！”

众人都围了过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一梅脸上，王一梅一跺脚，“好！既然你们要证据，我拿给你们，走！”说完王一梅便迈开腿，率先出门，胡济峰看了宋道春一眼，也招呼工作人员跟了过去。

一行人可不少，都跟王一梅去了北楼，二楼民政办主任办公室，王一梅大踏步过去拧动房门，竟然锁死了！

“有本事把门打开！”王一梅对着众人喊，都明白这喊声指的是宋道春。

众人迅速围观，这个王一梅还能变出什么证据？

第82章 最后稻草

看到王一梅信心满满的样子，众人瞬间明白了，她定是掌握了核心秘密，那些在财政所得不到的秘密。王一梅看到宋道春脸色铁青，一句话不吭，更向前一步，有点逼问的意思，“钥匙呢？把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吗？”

宋道春有点被逼宫的意思，转过头去看了黎春辉一眼，意思很明白，去把钥匙拿过来，黎春辉得到指令，马上走了。王一梅还在自个壮胆：“纪委的同志，这里面有我的电脑，幸好我备份了账目，要不然呢你们还真是被忽悠了，那些账目一点也不真实。”

胡济峰满面愁容，他内心是不想戳破这一层纸的，仍不住看了宋道春几眼，宋道春一如既往的平静，胡济峰心里骂了几声，你这个老道，一旦不为人家当面揭穿，我可保不了你。很快黎春辉气喘吁吁的上了楼，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找到了崭新的那一把，伸进了锁孔，“啪”一声，门锁就开了。

王一梅夺门而入，她的心情可以理解，众人跟了进去，王一梅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色电脑，“诺，就是这一台。”

胡济峰趁乱用胳膊肘捣了宋道春几下，宋道春微微一笑，寓意深刻。田晓听到王一梅的话，快步走了过去，摁下了启动按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熟悉的蓝色背景，众人围了过来，唐一凡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激动，难道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想法的，还存在扳倒宋道春的幻想？

突然，王一梅把鼠标一摔，尖叫起来：“这不是我的电脑，谁换了我的主机？”这一声吼，众人完全被整的懵逼了，刚才这十多分钟，一直是王一梅一个人在演戏，上楼也是她，找电脑也是她，自我否定也是她。宋道春站在一侧，一句话也不吭，嘴角出现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

王一梅晃动几下电脑主机，突然跳了起来，伸手要去抓宋道春，“是不是年？你换了我的电脑！”冲上来也没什么用，李森防备这一招呢，趁机用粗壮的手臂撕住了王一梅的肩膀，左脚一伸，王一梅一个惯性就冲了出去，眼看就奔着墙角过去了，唐一凡看事不好，冲过去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宋道春脸色难看，转过身子来跟胡济峰说道：“看到没有，这个女人怕是疯了，她的话整个大院没人信，完全是污蔑，一派胡言。”胡济峰走过去问了田晓一句：“田主任，有什么发现吗？”田晓抬起头来回答：“这是一台崭新的电脑，里面什么材料也没有。”

胡济峰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台电脑完全*作了，一个正在办公的电脑，里面怎么可能一点信息也没有呢？明知道会如此，没人愿意揭穿。田晓无意识的看了唐一凡一眼，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唐一凡推了推王一梅：“王主任，你回家歇几天吧，工作先交给韩青。”

王一梅失魂落魄的模样，经过这一闹，衣衫不整，唐一凡都有些心疼，你说这个女子图个啥也，马上就要五十岁的人了，为了这点小事争得你死我活，至于嘛。唐一凡扶着王一梅下了楼，安慰几句：“王主任，公道自在人心，你也别太在意，钻了牛角尖出不来，得不偿失。”

王一梅慢腾腾的走到一楼，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脑海里还在思考从哪里能够找到扳倒宋道春的蛛丝马迹，突然，她的眼睛再次放亮，就要向回冲，被唐一凡死死的拖住：“你干什么去？”王一梅扭过身来：“我知道哪里还有账目，王溪村，那些伪造的贫困户……”

唐一凡听到这句话，双手用力，赶紧捂住她的嘴：“停，别说了。”

王一梅显然被吓呆了，眼神里充满了迷惑，怔怔的看着唐一凡，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怎么也这么冲动，唐一凡低声说道：“这些人奉了命令来的，你不可能会成功的，那是你最后的稻草。”王一梅这才瞬间明白，眼神里充满了感激，“那我…该怎么办？”

“走走，从长计议。”唐一凡把她的肩膀推了一把，就听到楼上一帮人有说有笑，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去哪吃饭”之类的话。唐一凡一直把王一梅送到门口，目送她上了去昌西城区的客车，才转身回来，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宋道春跟胡济峰一块挤进了帕萨特轿车内，估计要去吃饭了。

田晓从北京现代车车窗伸出了头，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几下，车子缓慢发动驶出了院子。

就这样，也没有人礼让唐一凡，完全就像是个陌生人，黎春辉跟李森等人驾车就开走了，整个大院里再次陷入了宁静。当唐一凡爬上楼梯，看到邹凯端着脸盆从党政办出来，两个人照面，眼神中充满了敌对，唐一凡立刻转移目光，从一侧擦身过去了。靠，这孩子魔怔了，为了追求杜丽丽，简直到了疯狂地步。

唐一凡回到办公室，他首先想到了纪委书记孙政，这是区纪委的一把手，是个有名的老倔头，多少年的经历可以认定是靠得住的。唐一凡当年跟在蔡权后面的时候，跟他有些接触，目前到了这个节点，是唯一的方向，王一梅死活不肯放口，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不帮忙是不可能了，即使帮忙也不能光明正大。

“嗡…嗡……”手机里传出了接通的声音，唐一凡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

“喂，你好……”电话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分不清情绪是是喜还是忧。唐一凡瞬间赶到了困惑，这一句话也意味着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号码，难道他删掉了联系方式？唐一凡赶紧的回复：“孙书记，我是唐一凡，您忙吗？”

“……小唐，你换号码了？”孙政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唐一凡细想，没错呀就是原先的号码，当夜从赵琪那里逃出来之后，的确是忘了携带手机，可后来又给寄了过来，再三确认之后，唐一凡那只好回答：“孙书记，没有换号啊，是不是您的手机……”孙政马上就转换了话语：“哦，对对，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机坏了，看来通讯录没有转过来。”

唐一凡也无法确定这句话的真伪，若是假的，拿自己贸然求助，是不是有些突兀，对方马上又传来了一句话：“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孙书记，您有时间吗？我想当面跟你汇报工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唐一凡马上回答。本来，王一梅第一次去找几位反映情况，唐一凡是不想插手的，因为那样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外人会说唐一凡刚到堂山镇就公开举报宋道春，班子很不和谐，于是只是把王一梅送到了区委大楼下面便没有上去。谁知道，胡济峰竟然徇私，并不想彻底查案子，王一梅的电脑又被人动过手脚，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波折，说明宋道春的问题不小。

孙政想了近一分钟，貌似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即使一个区里出名的老倔头都这般反应，说明唐一凡在区里是受到了巨大的排挤，“我在外面开会，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发短信。”

“哦……那等你回来了吧，我想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唐一凡按耐住了内心的落寞，回道。

第83章 损公肥私

孙征听到唐一凡的话，并没有回答，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一个纪检战线的老兵都有些畏手畏脚，难道宋道春背后的势力会如此强大？当唐一凡想再次解释一句话的时候，手里传来了震动，对方竟然挂断了电话，唐一凡瞅了眼手机，神情落寞，瘫坐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情况？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极度的怀疑，难道宋道春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单凭自身的能量，能不能扳倒宋道春？答案很否定，目前绝对不能的。不知道多久，唐一凡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日历，页码显示十月二十，节气是霜降。他立刻站起来，河道清淤再不展开，马上就要入冬了。

《昌西新闻》过后，堂山镇的河道清淤广告仅仅播放了三天，便再没有动静，唐一凡内心也是有些感激的，只有区区五千块钱，也值了。转念想一下，效果不明显，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企业过来竞标。工作难，难于上青天，这是真实的写照。

然而，宋道春刚到饭店坐下，便接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电话，是区长邓小曼打过来的，劈头盖脸就问：“你们堂山镇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擅自在电视台打广告的？”

宋道春听这话的语气，立刻懵了，想了半天也没有考虑问题出在哪，“邓区长，您指的是……我怎么不知道？”

“混蛋，你们堂山镇河道清淤广告的招标，在区电视台连续播放了三天，敢说你不知道？”邓小曼扯着嗓子问。宋道春意识到事态严重，站起身来走到了偏僻的地方，悄悄的回答：“这件事情八成是唐一凡弄的，这工程由他来负责。”

邓小曼破口大骂：“混账玩意，在电视台打招标广告，这是区里统一审核统一发布的，谁给你们堂山镇党委权力？”

宋道春吭吭半天也没有支吾出个屁来，倒是被邓小曼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狠狠的丢过来一句话：“你的那些破事，别再来找我擦屁股！”

事情瞬间转了风向，宋道春听到这句话，即便如此时节，汗珠从额头滑落，赶紧解释：“您听我说，听我说，我立刻去找唐一凡，让他撤掉广告……”邓小曼瞬间打断了他，“还撤什么撤，早干嘛去了，广告播放完了，就三天。”

“哦，您放心吧，广告打了也没用，没人会过来竞标，这个工程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活，镇上所有人都知道。”宋道春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有些释放。邓小曼哼了一声，内心真实想法不得知，“连这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的信任产生了很大怀疑，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来找我。”

宋道春脸色变成了铁青：“邓区长，你别……有些情况，想当面汇报给您。”

“哦……有新问题，早干嘛去了？”邓小曼作为区长，一定要维护区政府的形象，堂山镇这样无视规定，擅自做广告，让她颜面尽失。再者说了，唐一凡在她心中那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点拔掉，乍一听到宋道春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致。

“给你两个小时时间，赶到城里。”邓小曼大声说道。感知到了电话被挂，宋道春回过头来，胡济峰等人已经找桌子坐下了。他走过去跟胡济峰致歉：“胡主任，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有急事要立刻赶过去，不能陪你吃饭了。”

胡济峰脸色一僵，看了看表，面露不悦，“你要走？我们也不吃了，回去，下午还有事。”

宋道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摇晃几下，“别别，千万要留下……我这事情太急了，我要赶到昌西城里，以后再聚，明天我亲自登门致谢。”

胡济峰看到他的脸色，意识到对方真有急事，摆摆手，“去吧，去吧。”

宋道春临走前，用手拍了拍黎春辉，低声说道：“别忘了土特产。”

黎春辉站起身来喊了司机孙师傅，宋道春推开门走了，上车后他就撂下了一句话：“去城里！”

到了半路，宋道春就接到了马思思的电话，根据邓小曼的指示，要求宋道春直接赶到秋池山庄，邓区长在那里接见他。

宋道春立刻赶去了位于近郊秋池民俗村的山庄，先去找了一个房间，位置极佳，整个民俗村一览无余，而位置偏僻，没人靠近。当然这里价格也不低，他站在窗台边，凝望驶进来的每一部车子。

十多分钟后，那部黑色的轿车悄然驶入，宋道春快步走了出去，来到停车场，邓小曼已经下车了，黑色的妮子大衣，腿部的黑皮靴直达膝盖，下车后双手把衣领扣紧，宋道春快跑几步上前，主动点头哈腰：“邓区长您来了，快请快请。”

自从坐上了昌西区长一职，邓小曼就把眉毛修剪成了细细的剑眉，分外霸气，此刻听到宋道春的话，也只是轻微点点头。宋道春跑了几步，在前面引导。

会谈人员很少，只有两个人，马思思跟孙师傅在外面候着，一并阻止了服务员的进入，邓小曼外套都没脱，宋道春就明白了，这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来吃饭。

“别忙活了，找我出来有什么事？”邓小曼看到宋道春忙活着去端水倒茶，开口打断了他。宋道春停下了手，客气的询问：“那我们上菜吧，恰好到了午饭的点，您多少吃一点吧。”

邓小曼冷冰冰的回答：“这你别管了，先说正事。”

宋道春搬过了一把椅子，靠近邓小曼坐下来，低声说道：“今天纪委的同志去我们堂山镇了……”邓小曼仰起头来，问道：“谁去的？”

“胡济峰，胡主任。”

邓小曼听到这句话，脸色舒缓，跟了一句：“常委会上，孙征专门提出了你的问题，沈辉书记征求大家的意见，我提出了反对。”

宋道春听着听着就心惊胆颤，没想到此事还进了常委会，不过转念一想，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在区里也算是大官了，完全有必要拿出来讨论，他噤若寒蝉，“多谢领导帮忙，多谢……”

邓小曼回了一句：“最后商量的意见是先派一个派驻组主任过去调查，把影响降下来。”

宋道春眼珠一转，悄然话锋一转：“唐一凡为了打广告，去找了高晓明，他们有勾结。”

这句话瞬间调起了邓小曼的注意力，她内心早把唐一凡恨透了，一提到“勾结”，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说说情况。”

“那天，唐一凡拿过来一个账单，说句实话他也还是年轻，一顿饭吃了好几千，明目张胆过来报销，你说是不是一个好的机会？”宋道春幸灾乐祸，认为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邓小曼听完了他的话，一脸寒霜，“这点破事也叫事？”

看到一脸失望的邓小曼，宋道春再加了一句话，“高晓明绝对有问题，因为唐一凡一共就从镇上带走了七千块钱，竟然打了三天广告，可能吗？”

邓小曼又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唐一凡不会傻到自己掏钱去拍广告吧，一分钟的广告就需要好几万……”宋道春拐弯抹角的提醒，邓小曼不耐烦了，直接呵斥：“有什么话直接说！”

“我认为他一定拿着这些钱送给了某个人，然后肥了个人，损了公家！”宋道春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

第84章 不给，谁也抢不走

乍听到宋道春的分析，邓小曼来了兴致，说句实话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层面，看到邓小曼倒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宋道春选择了沉默。

“你分析的有些道理，不过，还是要先搞清楚状况，我还纳闷了，这个高晓兵哪来的胆子，竟然私下播放广告。”邓小曼小声嘀咕。

没等到宋道春说话，邓小曼便想着离开，临走前再次扭过头来嘱咐：“这几天你也消停点，别再惹事，弄不好一点点火星，都能烧了你！”

“我懂，我懂！”宋道春躬身回答，又礼让道：“邓区长留下来吃口饭吧，恰好饭点。”

邓小曼没有放慢步子，意志坚定的离开。钻进车里，便对马思思说道：“去找一下电视台的人，打听打听唐一凡怎么操作的，播放了广告。”

马思思跟在她的身边，当然明白邓小曼对唐一凡特殊的“敌意”，“邓区长，这件事情……直接让高台长过来汇报一下，解释解释……”

邓小曼扭过头来，眉毛一挑，语气中有些怒火：“让他来？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昌西区，谁跟唐一凡走的近，谁就跟我有仇！”

马思思立刻闭上了嘴巴，开始考虑电视台那边选择谁来打探合适，一会，她又说话了，“我听说高晓兵生活方面有些问题，就从这一方面入手吧。”

邓小曼点点头，提醒一句，“记住一点，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他们是在湖上吃的饭，这也是个切入点。”马思思心领神会，正愁着从哪里突破呢，“我懂了。”

邓小曼欠欠身，慢慢闭上眼，“你先下车吧，我去趟市里。”马思思找了个路口就下了车，带着邓小曼的指示开始联络本方的人，同时不禁为唐一凡捏了把汗。

…………

“咚咚”两声，唐一凡抬头看了一眼，是党政办的邹凯，这小子有些拘谨，眼神闪烁，“唐镇长，有人过来找你。”

当唐一凡盯着后面那人看了一眼，心脏立刻扑腾扑腾加速，邹凯低声介绍：“这是和胜集团的刘总……”

唐一凡能不认识，就是那天把他绑到树上的刘华兵，刘黑三的弟弟，然而刘华兵并没有认出他来，一来那天唐一凡做了些伪装，二来打死刘华兵也意识不到镇长骑车去沙场讨水。

“唐镇长好年轻，少年英雄呐！”刘华兵精瘦的身材，双眼没有一丝肥肉，眼珠子凸了出来，主动伸手打招呼。唐一凡云淡风轻，“已经成年了，成年了。”

“哈哈，不错，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幽默！”刘华兵笑着说道，这句话意味着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唐一凡。

唐一凡伸手指了指沙发：“刘总请坐！”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人，邹凯借机离开了，这小子，也不知道给客人倒杯水。出于礼貌，唐一凡走过去拿起了暖瓶，刘华兵则掏出了一包黄鹤楼，熟练的一磕，两支香烟露头，他捏了一支给唐一凡递了过去，唐一凡摇摇头，“我不抽烟，不会抽……”

刘华兵自个叼上，双手捂着烟卷，只听“啪嗒”一下，烟雾便冒了出来，他也不客气，很自然的翘着二郎腿，“唐镇长有些面熟呀，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唐一凡按耐住内心的狂跳，这小子还是发现了点眉目，“估计认错人了吧，我来到这镇上时间不长，一个月吧。”

刘华兵仰起头来，吐出了一口浓烟，指尖轻轻敲打烟嘴，脸上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神色：“唐镇长来到堂山，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靠，真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来到堂山还需要先跟你报备？此时刘华兵读出了唐一凡的意思，“我们也好给你接接风，以表示表示心意。”

话风变的好快，原来是这个意思，唐一凡咧嘴一笑：“多谢刘总的关心，实在是不劳您操心。”

“哈哈，放眼这个堂山镇，一大半是我们集团的产业，你来到这里，丝毫不夸张的说是尽地主礼仪。”刘华兵有些狂傲，也显示自身的实力雄厚。

唐一凡忒一声笑了，“刘总可真是不谦虚哦，你的这种说法不是夸张，在来之前有人就告知过，到堂山要先拜访和胜，看来是真的。”

刘华兵也不否认，“好说好说，你这长时间不来，索性上门找你汇报吧。”

看到他盛气凌人的模样，唐一凡有些动怒，语气欠佳：“刘总来的时机不对，我有点急事刚想出门。”听到这句话，刘华兵双眼迅速缩小，瞳孔中蒙了一层寒霜，“看来，我不受欢迎呐。”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把目光挪开，气氛陡然紧张，这个时候，唐一凡最需要的是被人打断这般僵持。

“嗡……”突然，手机震动声传了过来，两个人这才把注意力散开，唐一凡掏出了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能在气势上败给刘华兵。

“刘总先走吧，有机会我一定会登门采访。”唐一凡有些不耐烦，此人真是难缠。不料，刘华兵却笑了，“我过来的目的还没来得及说呢，怎么能轻易离开。”

唐一凡想到了前几天开会，宋道春提到去年的河道清淤得罪了刘黑三，被堵了政府大门。心里更加恼火，立刻站起身来，很明显要下逐客令了。刘华兵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冷冰冰的说道：“今年的河道工程，我们不给，谁都抢不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唐一凡怒火中烧，很不友好的瞪了他一眼，刚要说几句呛话，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哼了一声走到桌边摸了起来，还是那部固定电话号码。

“喂，哪位？”唐一凡语气生硬，把刚才的情绪发泄到了这里。不料对方一句话，把唐一凡吓掉了魂，“我是区纪委孙征！”

靠，竟然是纪委书记孙征！

唐一凡马上语气缓和，双手捂着手机出了门，细声说道：“孙书记，您好，您好……”

刘华兵在沙发上干坐着，本来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跟唐一凡打招呼这项工程别折腾了，和胜集团势在必得。战术是先礼后兵，实在不行就用钱砸！

不料，才进行了两步就给打断了，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自在，这小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可以。

几分钟后，唐一凡急匆匆的回来，看来真有急事，抬头看到刘华兵，先是一愣，随口说了一句：“你还在这里呢，以后再聊吧，我有急事马上出发！”

刘华兵鼻孔出气，准备了半天的战术没来得及发挥，“唐镇长，我们大刘邀请你去集团考察。”

唐一凡伸手整理材料，接了一句：“哪个大刘？”

这句话瞬间刺激了刘华兵，大刘就是刘黑三的尊称，竟然如此被无视，差点气晕，正在组织语言恐吓，却看到唐一凡抓着车钥匙出了门，到了党政办门口，伸进脑袋说了一句：“邹凯，帮我送客！”

邹凯都懵了，虽然知道唐一凡一向牛逼，可是能把和胜集团不放在眼里，还这么强硬，起码他是服了。邹凯跑出来，热情的跟刘华兵说：“刘总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以交给我。”

刘华兵怒摔衣袖迈开腿，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看着刘华兵下楼，钻进院子里的大路虎车，邹凯都感觉脑袋大，叹了口气。

怪不得跟唐一凡尿不到一壶，他根本不是凡人，不能用常人思维考量。

第85章 茶楼会面

唐一凡怀着忐忑的心情，开车直奔昌西城区，按照纪委书记孙征的吩咐，他们约在一家名为“聚贤茶楼”的门店。

当唐一凡赶过去的时候，外表来看，茶楼面积不大，客人也不多，吧台有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女人，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唐一凡走近一看，竟然还是斗地主。

“老板，有没有人订了房间？”唐一凡问了一句，老板娘目光没有转移，嘴里哼了一句：“等会，马上结束了……”

唐一凡左右扫了几眼，有些不耐烦，这个老板娘也是个性，买卖还做不做，他敲了敲桌面：“你这店啥意思，哪个重要哇！”

此时，老板娘才回过身，一脸的粉衬托着额头上的深沟，愣是挤出了瘆头皮的笑容，“小兄弟，你急啥急，有些活急不来的。”

唐一凡眯着眼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别整没用的，楼上有人吗？”

老板娘迷迷瞪瞪的想了想：“有个老头刚来，要了壶普洱，就这一个。”

“长的啥样？”

老板娘眉头紧皱，半晌才有些印象：“探路者户外服，头上戴着帽子，油乎乎的……对了，小兄弟，嘴角有个痣。”唐一凡豁然开朗，这就是孙征模样，他点点头表示谢意，没走几步，老板娘追了出来：“刚才那人就要了一壶茶叶，还是最便宜的，你看…”

唐一凡拉开夹包拉链，掏出了一百块钱扔了过去，“这些你拿着，就当小费了，看好门别让人上楼就好。”

老板娘喜笑颜开，双手接了过来，爽快的回答：“这您放心，绝对没人打扰二位。”唐一凡推开202室的门，只见孙征坐在桌前把玩手机，唐一凡悄悄的闭上了房门，“孙书记，你选择的这地方可真难找，不愧是做纪律工作的。”

孙征站起身来，伸手握了一下，“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我和沈书记正在外面参加会议，所以没有仔细了解情况。今天一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了你，请坐！”经过这么一解释，唐一凡才明白了事情原委，他主动走近了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渴死我了，这一阵好找……”

孙征年近五十岁，算是昌西区官员中很有个性的人，除了特别重视的场合，一般就是宽松的户外服，无拘无束。蔡权还在区里的时候，孙征跟他关系不错，深得蔡权的信任。有这事也拿他没办法，这个孙征典型的老倔头，宁折不弯。

他盯着眼前的唐一凡，暗道：这个孩子的年龄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早早就步入镇长职位，而且还是去了险恶的堂山镇，有些于心不忍。

“一凡，坐下来慢慢说，不急。”孙征说道。唐一凡点点头，很快便步入正题：“王一梅去举报宋道春，是直接找的你吗？”

孙征脸色僵硬，点点头，又说道：“我值班的时候来的，大体了解了一下情况，便让分管的副书记去登记了，这毕竟是地方大员的事，过于热衷别人会说闲话的。”

唐一凡能够理解，宋道春孬好不济也是一镇的书记，在区里影响不小，一个纪委书记过于感兴趣，也不合适。一会，孙征再次说道：“不过，我把宋道春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专门在区委常委上作了专题汇报，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非常激烈。”

唐一凡莫名的震惊，果然是本色演出，这事情他能办出来，一般情况下会先跟书记通气，没想到直接带到了常委会，相当于公开了，“孙书记，您可是够直接的……”不料，孙征挥手打断了他：“错，这么处理是沈辉书记的意思，并非我的本意。”

靠，新来的区委书记？不是说他被邓小曼全面压制嘛，竟然会如此做，什么意思？

孙政简单解释了一下：“那天我去找沈书记，沈书记恰好要出门，听我简单说了两句，便直接跟我说，下午恰好要开常委会，你作汇报，大家一块讨论。”唐一凡抑制内心的激动，沈辉这么处理，是没有组织敏感性还是脑子有些短路，按照以往经验，常委会讨论的议题都要经过事前酝酿的，也就是关键几个人先达成个意见，防止常委会矛盾扩大化。

孙政看出了唐一凡的心思，呵呵一笑：“市里既然把沈书记选派下来处理复杂的昌西局面，他定有过人之处，这一点甭怀疑。”

唐一凡点头称是，在没有绝对了解对方之前，是不会轻易攻击对方的，这是战术。孙政大体说了一下情况，但是并没有透露常委会上的事情，原则问题，说完这些，又问了一句：“你今天喊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今天上午胡济峰到了堂山镇，有点走马观花的意思，根本没有仔细查。而且，镇上的账目都是做了手脚的，别说是专业审计人员，即便是我这种门外汉都看得出来。于是，王一梅非常不服气，说她留了心眼，拷贝了一份账目存在了自己的办公电脑中，你猜怎么着？”唐一凡嘟嘟的介绍，趁机喘口气。

孙政不说话，静听唐一凡说完，内心却没有停下，快速过滤分析信息，唐一凡又说道：“电脑主机被人换了，手段很粗劣，竟然换了一台崭新的主机，这可能吗？”

听着听着，孙政的浓眉拧到了一块，近三十年的纪律检查工作告诉他，宋道春的问题不小，对抗审查的伎俩也有些拙劣，这是对纪检人员的轻视。

“这种处理方式，是常委会上定的调子，先由一位中层纪检干部过去调查，摸摸情况再说。”孙政解释了一句话。

唐一凡马上汇报下去：“王一梅还有一些证据，又或者是调查方向，她本来想告诉胡济峰，被我拦了下来。”

孙政脸上布满了阴云，常委会上，邓小曼旗帜鲜明的庇护宋道春，沈辉又稳坐如山，不肯表态，能够派一个胡济峰去查已然不容易。而这次还想深入去调查宋道春，难度可想而知。

“证据可靠吗？”几分钟后，孙征问了一句。

唐一凡回了一句：“是这样，具体我没有考证，但是有一点，宋道春牵涉的是民政账目，只要是去村里一查，立刻就会明朗。”

孙征倒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似乎权衡一下可能性和概率，以及行动的后果。唐一凡上前一步，“孙书记，宋道春如此必须忌惮，根本没有把纪检人员放在眼里，这是一种挑战！”

即使性格再倔强，面对这个问题，孙征还是犹豫了，宋道春背后的力量太强大了，然而此刻却成了拉弓之弦不得不发。

几分钟后，孙征一拍桌子，“搞！不管背后有什么人，我这一把骨头了，也不怕了！”

唐一凡听了这句话，虽然一直敬佩他，还是忍不住振奋：“孙书记，说不定可以通过此事，一下揭开堂山镇这么多年的腐败帽子，还堂山百姓一片净土。”

孙征默不作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考虑问题太简单，又不想打击其积极性，只能嘱咐一句：“这件事要上会的，你回去后什么也不要说。”

唐一凡回答了一声“行”，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便分开走了。

第86章 常委会

昌西区观圣街，区委大院驻地，门口挂了多套牌子，昌西区委、纪律检查委员会是两块重含量的牌子。

一大早，四楼的纪委书记办公室内，有一个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的男子，站在窗前紧紧盯着院子。熟悉孙征的人都明白，孙书记今天要有重要场合。

果然，一辆黑色轿车进了大院之后，他的精力立刻被激活，身躯甚至还有一点抖动，眼看着轿车停在了一楼大厅门口，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头发斑白，下车后也径直进了楼。

新来的沈辉书记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以前是市委办公厅副秘书长，由于东州市在江东省排行靠前，也是国家批准的“较大城市”，市一级的办公室便称为“办公厅”，起码在名义上要高一些。

沈辉以前是东州主城区四方区的区长，由于年龄原因没有再进一步便去了市委，排行在曹运达后面，级别确是副厅级高配。若不是昌西区出了大事，书记区长一块离开，形势动荡，沈辉是不会再次来到台前的。

从侧面也反映，沈辉来到昌西，完全是为了过渡一下；再深一点，市委把快要退居二线的沈辉派过来，背后意味着什么？难道市里没人了吗？答案肯定不是，目前的官场，最不缺的就是干部！

那意味着什么？市委书记陈云海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为了保持东州市最后半年的稳定，只能把身边的沈辉派过来！

于是，区里很多有前瞻性的干部瞬间领悟了奥秘，沈辉书记不会甩开胳膊大干的，在机关的人都明白，只要是一把手软了，底下可就乱套了，上面松一寸，下面松一尺，各种牛鬼蛇神开始躁动。

孙征把手里的烟卷掐死，清了清嗓子，拿着笔记本就出了门，他要去找沈辉，把这个问题说开了。

沈辉刚来到办公室，脱下外套，伸手摸了摸暖气片，便看到有人进了门，困惑的问了一句：“老孙，这么冷的天，你小子就穿了一件衬衣，身子骨是铁打的？”

孙征扯了扯衬衣，挤出了一丝微笑：“没有，里面穿了件保暖衣。”

沈辉似笑非笑：“你说，这刚开始供暖，暖气片不热乎。”孙征心里感叹一声，嗨，区里这么多事情，还有心情说这个，关键说的也不对呀，“沈书记，你忘了，今天才十月十五，还有一个月供暖。”

沈辉仔细一想，这不是闹了笑话，他双手一拍，“你看这事闹的……来来，又有什么事情？”

孙征听到他提了“又”字，心里有数，沈辉来到这里就图个稳定，事儿越少越好，为了宋道春的事情频繁过来请示，是不受欢迎的。

“沈书记，宋道春的事情，恐怕能挖出一些东西……”孙征试探性的提了一句。沈辉没说话，低着头慢腾腾走到了桌子后面，半晌才问：“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不过据可靠消息，宋道春刻意销毁证据，对抗组织，有些猖狂。”孙征说这些话是有风险的，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能说出来是出于对唐一凡的信任。

沈辉低声说道：“我刚来昌西，对这里情况不熟悉……不行的话，你在常委会上再提提，看看其他同志怎么说。”

靠，还是这一套，什么事情都要放到常委会，你是区里一把手，权力核心，这样的事情拍不了板。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沈书记，大面积的商讨，影响是要考虑的，受外界干扰也很大。”

话到这一层，可以说很明显了，就是怕邓小曼等人阻拦，毕竟党管干部嘛，党委你不拍板，去征求什么区长意见，纯属胡扯嘛。

不料，沈辉喝了一口浓茶，摸摸下巴，“有事情大家一块研究嘛，我也是刚来，怕接触的一些信息有偏差，被误导嘛。”

这是明显对自己不信任，他倔脾气又来了，“每个党员都要有义务接受组织的审计审核，这一点也不违规，何况宋道春是有人举报，并非空穴来风。”

听到孙征语气加重，沈辉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召开常委会也是党的优良传统，更不违规，相反还会让决策更加客观……万一其他同志提出不同意见呢？”

孙征只好点头同意，人家是区里一把手，即使再不认可也要先服从，这是组织纪律性。沈辉拉开门喊过来了乔彬，“你去下通知，立刻召开常委会。”

乔彬拿个小黑皮本子，恭恭敬敬的模样，“通知议题吗？沈书记。”

“先不了，你去吧。”沈辉马上回答，乔彬临走时，还不忘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当看到孙征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午六点，按照以往，大家都下班回家，接到通知说是要开会，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新来的沈书记啥也不会，屁大点事都要开常委会，次数比蔡权待半年都多。

时间久了，有些领导不愿意参加，便借口有事请假，等到乔彬统计好人数，有些傻眼，九名常委能够正常参加的只有四五人，过去跟沈书记汇报很尴尬，好在区长邓小曼确定参加。，多少能够弥补遗憾。

孙征是返回到四楼，然后又重新上的六楼，等到人齐了之后他才进去，找个一个角落里坐下。出席的有区委书记沈辉、区长邓小曼、纪检书记孙征，组织部长刘宇、统战部长高立群，还有一个做会议纪要的乔彬。

“老孙，你到前面来，本来人就不多，坐到那里干什么？”不料，沈辉直接点了名，孙征面露尴尬的笑意，起身坐到了邓小曼的右侧。沈辉便开始讲话：“今天我们临时召开一个常委会，为什么选择这么晚的时间呢？一是因为有点突发情况，要立刻解决；二是因为大家都走后，楼里安静些。”

众人不明白又出啥事，这个沈辉一向是有些大题小做，可能还是屁大点事。不料，沈辉接下来的话，能否印证了大家的想法，他说：“上次常委会讨论了堂山镇党委书记宋道春被人检举的事情，有了一些新的问题，请孙书记简单介绍一下。”

这个情况一提，大家才知道事情不简单，因为处理人的事情，再小也敏感，何况还是一个镇的党委书记。

孙征侧侧身子，并没有拿文字材料，“今天，我们一个派驻组去了堂山镇，效果很差，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接到了一个重要情况，检举人王一梅的电脑被人更换，同时，堂山镇的账目存在着一定伪造的痕迹……这是对我们纪检委的一种轻视，更是对我们区委的不尊重，我建议立刻扩大对堂山镇主要负责同志的调查，包括审计！”

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纳闷，这个老倔头又犯了哪门子的邪，跟宋道春杠上了。沈辉刚想张嘴巴说话，邓小曼先发话了，直接跟沈辉说道：“沈书记，我先说几句吧。”

未等沈辉答复，邓小曼就扯着嗓子开始了：“孙书记，我不明白什么原因让你盯着宋道春不松口，这个暂且不提，今天我也恰好接到了线索，同样是反映堂山镇主要领导问题的。”孙征听到这句话，非常困惑，不知道邓小曼嘴中的“堂山镇主要领导”又指的是谁？

第87章 彻底查

邓小曼犀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这个人是唐一凡……”

听到这三个字，孙征还是略显吃惊，包括在场的众人，因为唐一凡刚去堂山镇不久，刚受到蔡权的牵连，怎么会不长记性，再次犯错？但是一想到她跟唐一凡的过节，众人心里便不再嘀咕。

沈辉的面部咀嚼肌一动，很快就隐去了这种变化，只听邓小曼说道：“我的话都是有证据的，不像有些人口说无凭全靠猜。”说完，从本子底下掏出了一份账单，递给了沈辉，沈辉不明白几个意思，也就接了过来，看了几眼，没有明白，“邓区长，你递给我这菜单啥意思？”

邓小曼丝毫不收敛傲气：“这是本区著名的水上餐馆的菜单，我一说名字大家肯定不陌生，是筑龙湖。”听到这个餐馆，众人面面相觑，非常好奇，那可是本区消费最贵的地方，实行会员制，每天就接那么几席，即使再有钱也没特权。

“那又怎么了？”沈辉加了一句。

邓小曼站起身来，稍显激动：“这是唐一凡宴请我们区里一位领导的菜谱，共消费七千多块。”果然矛头还是指向了唐一凡，不过被牵连出来的这个领导又是谁？众人暗自庆幸，幸亏最近没有跟唐一凡吃过饭，不然还真是麻烦了。

沈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饭局，公然对抗最近才下发的文件精神，他严厉的询问：“证据可靠吗？这名牵涉的官员是谁？”

“绝对可信，要不然可以让我们的纪检同志去调查一下，这名干部就是我们区电视台的台长…高晓明！”邓小曼索性直接点出了姓名，谁让此人不长眼，跟唐一凡搅和到了一块，飞蛾补火！

这下热闹了，孙征提出了要去调查宋道春，不料，邓小曼直接拿着证据进了常委会，连调查也不用了。这可给新来的区委书记一个大难题，面对邓小曼咄咄逼人，沈辉不想再妥协，他愤怒的说道：“这两个人都要查，一查到底，谁有问题，严肃处理！”

停顿片刻，把头转向了孙征，“孙书记，你要记住，你是一名纪委书记，身经百战的战士，这个时候不要再打马虎眼，明白吗？”

孙征听到这句话，不自然的站了起来：“我向书记保证，一定会公正公平透明的调查，把有问题的同志坚决清除出干部队伍，同时给那些廉洁奉公的同志一个交代。”沈辉点点头，嘱咐了一句话：“遇到问题不要自作主张，随时跟党委保持联系，明白吗？”

孙征郑重的点头，邓小曼却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插话道：“孙书记，我要提醒你一句，查唐一凡的话，要查查他最近有没有在购物广场办理过业务哦。”孙征早就看不惯邓小曼的傲慢，呛了一句：“有什么事情你明说吧，何必吞吞吐吐？”

“呵，只是提醒你，又没说一定会有问题……再者说了，那些调查手段是你们纪委的权力，我可不想把手伸的太长。”邓小曼一副藐视的神情，趾高气傲。孙征愤恨的回复：“我当然要查，不但要去查购物中心，还要去查银行账户，包括宋道春！”

面对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在场的官员都捏了一把汗，大家担忧的几乎都是孙征。邓小曼是沈辉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一个将要退休的纪委书记还惹她干什么呀。沈辉出奇的沉默，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个专职的副书记就好了，至少能出来调节矛盾。孙征望了沈辉一眼，眼神中的充满了复杂的意思，沈辉把头扭向了一边，跟个没事人一般。

“好，既然孙书记这样表态，那我就放心了，你是老革命同志了，在规矩面前不会马虎的。”邓小曼鼻孔出气，狠狠地说道，左右看了几眼，感知到没人肯帮腔，站起身来推了椅子一把，大声说道：“这样的会议开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解散吧，大家还都等着回家呢。”

这当头，乔彬插话进来了，因为他感觉此时发言最为恰当，一是缓解气氛，免的沈辉尴尬。假如邓小曼怒气冲冲的离开，谁的脸上最没有光彩，一定是沈辉；第二，也能缓解邓小曼的尴尬，不可鞥赌气离开得罪众人吧。此时插句话最合适，这一举两得的事情，乔彬这般聪明之人不能错过。

“邓区长，先别上火，坐下来听听沈书记的意见吧。”乔彬还没说话，竟然听到有人抢了台词，辨认一番确定是统战部长高立群的声音，这个在常委中排名仅仅在自己前面的官员，也会找时机啊。高立群等了半天，前面的常委没发言，自己也不好开口，看到邓小曼马上离开了，就憋不住了。

沈辉的身子一直是歪着的，听到高立群的话，便向前靠了靠，还是没说话，邓小曼看到眼前这个画面，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乔彬站起来，走到了邓小曼身后，把椅子再次推了一下：“邓区长，您再坐一会吧。”

这个台阶恰到好处，既然明目张胆跟孙征开战，便万不能再跟沈辉闹僵。

“刘部长，你的意见呢？”可气的是沈辉并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而是问了组织部长刘宇，也是醉了。刘宇一直闷着头不闻不问，乍一听到被点名，还是惊了一下，“哦，那个…那个……我分管的是干部考核任命，并不是纪律，暂时保留意见吧。”

若是别人，早就点名批评了，沈辉不一样，听到刘宇弃权的信号，并未不高兴，淡淡的说道：“力群同志呢？”

高立群似乎预料到了会这样，马上抬头，眼神清澈：“是这样，从严治党是我们永恒的主题，既然党员干部有问题，我们就要调查，有则改之，无则表扬嘛。”高力群的话多少有些营养，细细想来也是随和了邓小曼跟孙征刚才的对话，并无新意。

就是这样一句话，倒是给了沈辉铺垫，沈辉合上本子：“好，既然同志们都这样认为，那我们就请纪委的同志再辛苦辛苦，查查这两个人。”

说完这句话，沈辉第一个站了起来，走了。随后是邓小曼，临走前还不忘瞪了孙征两眼，两只胳膊甩起袖子来特别用力，似乎发泄不满。

当邓小曼走到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视线，抬头看了一眼，靠！竟然是高晓明，这家伙消息挺灵通啊，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竟然得到了消息！高晓明一脸的诚恳，脸红成了猪肝色，“邓区长，您好，我要向您做检讨……”

“作检讨，我还轮不上！你爱找谁找谁！”邓小曼一如既往的傲娇，迈开两条并不修长的腿哒哒的走了，身后是马思思，快步跟了上去。其实高晓明等待的是孙征，当然，这个刚刚常委会的消息是被谁传出去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高晓明没有等到沈辉，不知道是刻意避让还是来晚了，即便是邓小曼那种态度，高晓明也认为无所谓。随着刘宇跟高力群离开，眼神短暂交流，含义不详。

孙征最后慢腾腾出来，拿着手机似乎要给谁拨过去，听到高晓明主动打招呼，孙征明显吓了一跳，“你小子咋来这了？”

第88章 搞错了吧

高晓明一声不吭，自知后果严重，既然拿到了常委会讨论，何等的重视。孙征看了他几眼，确定高晓明不再说话，便起步走了，高晓明跟在了身后，就像是小时候打破了邻居家的玻璃跟在父母身后一般，起码是种态度。

一直跟着下了楼，孙征就这样在前面只顾着走，高晓明只顾着在后面追，很快便回到了办公室。孙征一句话没说，直接拿起了电话，要求全体纪检委中层以上干部立刻集合开会。高晓明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主动承认：“孙书记，我漠视了相关规定，辜负了您的信任和培养，您骂我吧。”

孙征把手摁到了冰冷的脸盆中，摸拉了几把脸，声音比冷水还无情：“别跟我套近乎，咱俩一点关系没有。”

高晓明近一米八九的大个，瞬间就耷拉了脑袋，这不是被别的东西打垮的，是被权力！被孙征背后写的几个大字：纪律检查，试想，一个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老兵，今天却被一个半截老头给吓成这样，应了那句话：要想摧毁一个人，就要摧毁他的心！

假如高晓明能够洁身自好，不留把柄，相信是个孙征也不会击垮他吧。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孙征气呼呼的转了几圈，眼看着要去开会了，才开口：“简单说一下，你跟唐一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晓明似乎得到了救星，立刻回答：“那天，唐一凡来找我，说是想在我们电视台播放几期广告，但是单位又没钱，鉴于个人感情，我就答应帮帮忙。那一天是在筑龙湖吃的饭，可能点了一些超标规格的饭菜，不过，您放心这顿饭钱我们自己来掏腰包，绝对不能用于公款。”

“是吗？”孙征抬起头来质问。

高晓明双手举过头顶，打了包票：“孙书记，这是*，我刚刚从那边过来。”说着便从身后摸出了一张白纸递了过去，孙征瞪了他一眼，接了过来看了看，把*放到了桌子上：“你早干嘛去了，这上面印着日期的。”

“……可是我们当天没付款，也没有找单位报销，并不能认定是公款吃喝吧。”高晓明一脸苦相，本来想着主动道个歉再把饭钱交了，也就大事化小。孙征点了点他的头：“你小子心里咋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吧，这次你完了。你被人盯上了，小子！”

“还请孙书记高抬贵手，您是纪委书记，调查的事情稍微抬抬笔，这事就过去了。”

孙征倒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心里暗想：个人之间的宴请，当时又没付钱，也没有走单位的账，虽然有公款吃喝的动机，却没有成为事实，还是可以解释过去的。孙征又问了一句：“你们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高晓明双手再次抬起来：“绝对没有，我保证！”

此时，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过来汇报，说是同志们都集合完毕，什么时候可以开会，孙征趁机打发走了高晓明，这个节骨眼，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在办公室里呆久了也不好。孙征来到隔壁，眼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队伍出了问题，有些心痛，胡济峰也在列，浑然不觉本次会议的内容。

“同志们，这么晚了喊大家过来，是接到了重要通知，区委主要领导指示，一定要快速调查两件事情：一是堂山镇党委书记宋道春涉嫌挪用公款案；二是区电视台台长高晓明跟堂山镇镇长唐一凡之间涉嫌徇私舞弊，公款吃喝造成不良影响案。”宋道春字字清楚，犹如电闪雷鸣，在每位干部心里炸开了花，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场面，竟然一下调查两位同志。看到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方向和深度，孙征接着说道：“这一次，沈辉书记跟邓副书记都有指示，严查到底！”

众人不再怀疑，看来事情不简单。

孙征把拳头按在桌面上：“为了能够公正的调查，我们把分组打乱，把原先的属地管理模式重组……马主任，你去编号，每人设号码，重新抓阄！”听到这种安排，大家更明白了，这种模式只出现过两次，上次两名主要领导干部送进了监狱，这种工作模式也是孙征独创的，可谓是必杀技，出招就见血。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负责重新调查宋道春的是第七派驻组组长林非鸿，后面跟着一个田晓，外加两个新来的年轻人；负责调查高晓明的则是督查室副主任郑伟，外加三名同志。会后，孙征把几个人再次喊到了办公室，进行了单独训话，才结束今晚的会议。

…………

这眼看着投标的最终日期要到了，唐一凡心急如焚，因为没有单位过来递交材料，哪怕是一家。这意味着本次河道清淤无法进行，那罪过可就大了，明年汛期一来，泥沙堆积在河道中无法发挥蓄水功能，发生了溃堤或者是洪水，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今天还没有来的，那只能是再次找和胜集团的刘黑三了，过来竞标跟上门求人家，结果天壤之别的，刘黑三漫天要价不说，工程质量无法保证。杜丽丽在家歇了一周，今天过来上班了，他看唐一凡的眼神很别扭，夹杂着一丝抱怨，因为这一周时间唐一凡没有去找过她，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有。

“唐镇长，有人找你……”杜丽丽领着三个人走了过来，打断了唐一凡的思路。唐一凡看了一眼，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前，他站起来，主动握手：“欢迎欢迎……请坐，我倒杯茶。”

“不了，我们直接聊聊吧。”为首的男子说道。唐一凡低头看到了公文包，再加上刚才脑海中一直缠绕着河道清淤的事情，就认定几个人是有竞标意向的，“几位先坐一下，我倒杯茶，慢慢聊。”

等到茶水泡好，唐一凡主动介绍：“我们这条河在双水，河道宽三十五米，泥沙量约有五万方……”对方互相看了几眼，为首的男子主动站起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是区纪委的，我叫郑伟，这是我的证件。”

唐一凡立刻懵逼，不知道对方找到自己什么意思，等到郑伟介绍完了旁边的一众人，反客为主：“唐镇长，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这次调查也是区委主要领导特别交代的，包括孙书记也很重视。”

唐一凡愣住了，看来我去找孙征起了效果，“那好吧，我会把知道的事情都说的，配合你们调查。当然，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宋书记跟王一梅的事，有些也……”

郑伟双手一按，打住了他，“唐镇长，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接到了指示，过来调查的是你，跟别人没关系。”

“我？呵，你们搞错了吧，我有什么好查的。再说了，蔡书记早就被免职了，去查也应该去找当事人！”唐一凡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来了解蔡权的？郑伟严肃的回答：“我刚才说了，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唐一凡摇摇头，“不可能，我来到堂山才一个多月，一分钱也没有接触，一个工程也没有经手，倒是棘手的任务不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郑伟再次提醒，“你现在说出来，还可以算是主动交代，你再想想？”

唐一凡很肯定的回答：“没有……我能有啥事。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被蒙骗了，我是去帮忙告了宋道春一状，他也一定会来泼我脏水的。”

第89章 不按套路

郑伟看到唐一凡如此的抵触，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使个眼色，工作人员掏出了一份材料递了过去，唐一凡困惑的接过来，乍看一眼，脸色大变。

没想到事情糟糕严重，跟高晓明吃饭不到一周，菜单竟然到了对方手里，他把菜单放到办公桌上，额头马上就出汗了。

“我们谈谈吧……唐镇长。”郑伟立刻说道。唐一凡低下头，默默的点点头，“好吧，我会如实交代的。”

…………

林非鸿坐在车里，旁边是一块跟过来的第三派驻组的副主任田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刚才王一梅说的话，你认为可靠吗？又或者说有多少价值？”

田晓跟着胡济峰来调查过宋道春，对两个人有些熟悉，“此刻的王一梅已经乱了心智，往往这个时候的话最为真实，这个案子的难处就是阻力。”

林非鸿也是老兵，听到“阻力”两个字，心领神会，宋道春能够伪造账目，换掉电脑主机，打通他跟区里领导的关系，案子本就不好办。

“就像是王一梅所说，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宋道春一伙人的掌控中，他能在堂山镇坚持十年不倒，背后的能量可不小。”林非鸿分析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关键要看领导的决心喽。”田晓感叹一句。林非鸿很赞同的点头，“是啊，账目、主机丢了不要紧，想想办法，那些民政资金还是会浮现，先去镇上了解下再说吧。”

“道理都懂，工作可不好开展啊。”田晓望着窗外的枯草一晃而过，无奈的回答。

车子到达堂山镇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一下车，嚯，从门里出来了一排官员，为首的是宋道春，这阵势！

“林主任，欢迎欢迎……”宋道春向前一步，热情的打招呼，林非鸿象征性的笑了笑：“奇怪的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宋道春一想，这个主任有个性，说话直接，他赔笑道：“我们堂山镇这地方穷啊，也苦。平时有些干部出来视察，都是绕道走，能够专程来堂山镇，我们都列队欢迎。”

黎春辉靠前一步，“林主任，宋书记一大早就在这等候了。”林非鸿大手一挥：“那我们进去吧，你们也都饿了嘛。”

宋道春立刻转身，跟董成下指示：“赶紧吩咐食堂，把饭菜准备好……林主任，你知道嘛，大家还都没开饭呢，就等着你们喽。”

林非鸿暗道，这个宋道春也太武断霸道了，为了等一个人，竟然下令全镇职工都停饭。

几个人去楼上寒暄了几句话，林非鸿便起身去了政府后面的食堂，菜一来到桌子上，林非鸿就愣住了，“宋书记，你们食堂的食材可真丰富，这一大桌子可要超标喽。”

宋道春脸色微变，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撤掉几个菜？”林非鸿呵呵一笑，“宋书记也太小心了……扔了岂不罪过更大？”

宋道春瞬间明白了，人家是纪委的同志，自个吃饭谁能管，“那林主任，我们开始吧，同志们都饿了。”

林非鸿点点头，拿起了筷子指了指饭菜，“来，田主任，吃饭吃饭！”

田晓则没有这般云淡风轻，她心里暗骂，这个林非鸿脑子有病嘛，跟宋道春在一块也不注意点，被人家抓了辫子要挟你看你怎么办！

宋道春却非常高兴，看来换不换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跟胡济峰等人有何两样？

酒足饭饱之后，林非鸿掏出了一盒烟，掏了半天才发现，烟盒子空了，宋道春看在眼里，向董成使了个眼色，董成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董成回来了，手里攥了两盒“小苏”，递给了林非鸿，林非鸿爽快的接了过来，潇洒的磕出一支，礼让了宋道春，“来一支？”

宋道春笑了，接过来，随后摸出火机递到了林非鸿嘴边，两个人便开始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田晓去了趟厕所赶回来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怒气上冲，厉声说道：“林主任，马上三点了，你还干不干工作？”

林非鸿猛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卷扔到地上，爬起身来，“好，那我们去办公室吧。”

田晓很不耐烦，这个主任估计都不知道来的目的了吧，不客气的拿起了公文包走了。

“宋书记，我们了解一下民政方面的情况……当然了，你也知道我们来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林非鸿看起来还有一点软，有些不好意思。宋道春痛快的回复：“好好，我们全力配合工作，是不是眼看账目，去财政所还是把账目拿上来？”

林非鸿笑容一收，“不了，不了……那些账目胡济峰主任都看了，我们就不看喽。”

这句话把宋道春吓出了一身冷汗，既然不看账目，那这个林主任要看什么？他虽然面上大大咧咧，却欺骗不了老道的宋道春，连孙征都亲自挂帅指挥，不可能草草走过场吧。

“这样吧，你把账目给我们复印一份交给田主任，我呢就找间办公室，跟村里的主要领导干部谈谈话……你也知道，来到堂山镇，不弄点动静回去不好交差啊。”林非鸿底气不足，甚至有些歉意。

宋道春仰头堆笑，“都懂都懂，我们全力配合，全力配合。”说完，下意识的看了黎春辉一眼，眼神中满是信息。

“黎书记，你去通知村里的干部，让他们做好准备，林主任喊到谁，立刻过来！”宋道春严肃的说道。黎春辉又是接到了眼神又是加重了语气“做好准备”的话，能不理解什么意思？

他快速转身，刚要出门，被林非鸿喊住了，“按照账目次序，你先喊五个村的书记主任过来吧。”

黎春辉愣了一下，“那我们先找哪几个村？”

林非鸿随随便便的回复：“你看着办，最好按顺序由远及近哦，不然乱了套。”

宋道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林主任，你刚才说书记主任都过来，是不是有些……”

林非鸿解释了一句：“宋书记，既然是做样子，动静越大越好嘛，对不对？”

“嗯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宋道春欣然同意，直接跟黎春辉下指示：“你去把最远的店子韩庄几个村喊过来！”

黎春辉接到命令，屁颠屁颠跑了，心里想真他娘费事，不就是搞个演戏嘛，又不是干真的。

看着宋道春不离开，林非鸿问了一句：“宋书记，马上就要开始谈话了，你在这不合适吧？”

“你看我这脑袋，绝对不合适，绝对不合适，你们在这里，我出去另找个地，另找地方。”宋道春这才反应过来，诚恳的退出，林非鸿张望了一眼，满怀歉意的说道：“忘了这是你的办公室，还是我们另找地方吧。”

“别别，你们就在这里，该出去的是我！”宋道春退到了门口，立刻伸手阻止了。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非鸿和田晓两个人的时候，田晓气愤的问了一句，“我们来有什么意义吗？你这弄法还不如胡济峰呢！”

林非鸿拿着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演戏嘛，别较真。

田晓根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抬头看到林非鸿肯定的点头，一脸疑惑。林非鸿大声说道：“这你别管，我是组长，我说了算！”

田晓也有些恼怒：“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跟领导交代？”林非鸿大力挥手阻止：“你别管了，过会来人了你作记录就行了！”

田晓纳闷了，你把两个年轻人都支开了，让我来做记录，刚想开口，林非鸿瞪了她一眼，硬生生憋回去了。

第90章 喝酒

就这样，先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开始谈话，大家排成了长队，几分钟一个，速度也很快。跟胡济峰来的时候很相似，宋道春一直站在门口。

很快，村里的干部来了一个，是韩庄村的书记兼主任，看来是去下地干活了，衣服都没有换，一身的泥土。走上楼来一眼就看到了宋道春，刚刚还烦躁的心情收了回去，主动点头跟宋道春打招呼：“宋书记……”

宋道春阴着脸，毕竟这样的调查不光彩，何况还是在下属面前，他点点头，低声问了一句：“来的时候，跟你交代清楚了吗？”

“放心吧，宋书记。”

宋道春伸手拉了一下，“你先等等，屋里有人，等镇上的同志谈完了你再进！”

就这样，十多分钟功夫，先后来了十几个人，也排成了一队，眼看就要五点了，到了下班时间，宋道春开门进去，问了一句：“林主任，你看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林非鸿伸出手腕，脸上惊讶：“嚯，五点了，时间真快，这样吧，你安排点饭，我们过会吃点饭加加班。”

说这些话的时候，田晓恨不得吃了他，加什么班呀，还要回家看孩子呢。宋道春听了，更加高兴了，加班搞谈话，有两点好处：一会闹的动静会更大，传到领导耳朵里，效果更佳；二，加班谈话，谈话的内容会变的简单，没人在乎。

“好好，先休息一下，吃点饭再来吧，晚上一大把时间呢。”宋道春高兴的回答。林非鸿掏出了烟卷，再次递给了宋道春，两个人找地去吞云吐雾了。

半个小时后，还是熟悉的食堂，饭菜一上桌，林非鸿笑了，“宋书记，这菜有些素昂……”

宋道春当即明白了，喊过了食堂师傅，当场就拍了桌子，“怎么回事？让你们加班做顿饭，有意见吗？”

食堂的师傅全身都哆嗦了，林非鸿看在眼里，心里暗想这个宋道春好不威风！田晓看不下去了，尖着嗓子说了一句：“林主任，这菜怎么了，我感觉很好，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林非鸿被当众怒怼，脸色不好看，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凑合着吃吧。”

宋道春拿筷子指了指食堂师傅，“你去门口买烧鹅，就是老牛家那个，赶紧！”

食堂师傅马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了。此时，对面那一桌的村里干部叫嚷着喝酒，对于农村下苦力的百姓来说，吃饭不喝酒等于喂了狗。

宋道春脸上无光，他看了看董成，“你去跟他们说说，别嚷嚷了。”

董成刚起身，林非鸿插了一句，“不碍事，不就是喝点酒嘛，我们有规定中午禁酒，晚上可没有说啊。”

宋道春当即明白了，刚才还想问问要不要上酒，这下热闹了，“李森，董成，你俩去弄点酒，我们这一桌也有，搞点好的。”

李森顿顿喝酒吃肉，听到这吩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蹭一下站起来，甩开膀子跟在董成后面出去了。

田晓直接被气坏了，她把筷子扔了，“这饭没法吃了，又是烟又是酒，还像个纪委出身的干部嘛！”

“不吃你就出去！”林非鸿也不忍了，回怼一句话。田晓满脸通红，受到了刺激，爬起来赌气走了。

当田晓坐在车上，先是看着食堂师傅提着三个大塑料袋回来，后又看着李森和董成开着面包车也回来，拉开车门，搬出了几箱白酒，四五箱啤酒，脸上乐开了花。

田晓闷在车里半天，夜色漆黑，快要八点多，他们才吃饱喝足出来，个个扶着墙，一身酒气。宋道春揽着林非鸿，打着饱嗝：“我们还谈话吗……我看着休息好了，睡会觉！”

林非鸿红着眼回答：“你个老宋，哪来的这么大酒量，灌死我了。怎么不谈话？酒后才说实话呐！”

靠，这句话弄的宋道春酒醒了一大半，防了半天，这小子给我下套呢！

田晓也听到了，豁然开朗，原来林非鸿并不是放纵之人，在下一盘棋呢。她推开车门，脸色和缓，“林主任，我们开始工作吧。”

“怎么，不骂我了？”林非鸿笑着问。田晓挥手驱离空中弥漫的酒气：“去去，难闻死了。”

说话间，宋道春离开了，他跑过去推了推黎春辉，黎春辉早就站不住了，李森也是，只有董成稍微清醒。宋道春踹了几个人一脚，每个人骂了一句，醉了就是醉了，绝对不是装的。李森那脾气爆，还回了一句话：“让我们使劲喝的是你，熊我们的喝酒的也是你……”

宋道春拉过了董成：“你去跟每一个要谈话的村干部交代好了，别以为喝点马尿就他妈乱说话，嘴巴都严实点，明白吗？”

董成马上明白了，点头去了食堂里面的包间，先是让食堂的师傅烧了一壶醒酒汤，每个人喝了一大碗，然后再去嘱咐宋道春的话。

田晓跟林非鸿上了楼，立刻喊来了村里干部，进门第一个是个女的，远近闻名的女书记，几乎没喝酒，林非鸿直接挥手：“你先出去吧，换下一个！”

当宋道春看到精心挑选的次序被打乱，更加紧张开来，看来林非鸿是有预谋的。他越想越恼火，趁着大伙还没出食堂，跑到了水管接了一盆冰冷的自来水，对着几个正在吹牛逼的家伙泼了过去，瞬间乱成一团，当大家看清楚之后，全都就醒了一半，宋道春爬到了椅子上，理了理头上仅剩下的几根头发：“都他妈的给我听好了，这是纪委下的套，谁要是不看眼色，嘴巴不严实，我弄死你们！”

众人听完，谁也没敢吱声，宋道春的名号可没那么简单。

晚上十点半，田晓听完了最后一个村书记的谈话，扭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林非鸿，一股无奈的眼神飘过，她伸手推了林非鸿几下，只见林非鸿哼哼几声，才缓慢的睁开了眼，迷迷瞪瞪的问道：“你晃我干啥，我又没睡着。”

田晓爬起来收拾材料，憋了一肚子火，本来以为灌醉了那些村干部，效果会好点，谁知道那群人酒醒的那么快，嘴巴依然很严实。林非鸿双手用力揉搓了几把眼睛，跟在田晓后面出了门，小风一吹，林非鸿再也控制不住胃部翻江倒海，“哇”一声吐了出来。

很快，宋道春等人递过来了纸巾，端来了热水，“林主任，好些了吗？”

林非鸿打着饱嗝，一边抚摸着肚子，指了指宋道春：“老宋，你真牛，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宋道春不明真相，目不转睛的看着林非鸿，只听林非鸿加了一句：“你他娘就是酒钢里泡出来的，真服了！”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原来林主任是这个意思。

“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还是喝今晚的这种酒！”林非鸿摇摇晃晃的身体，逐渐挪到了车边，车门还没有关死，田晓就跟司机说一句：“开车吧，别管他！”

林非鸿听出了异样，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跟你们胡主任比起来，怎么样？”

田晓冷冰冰的回答：“一路货色！男人都是头脑简单的动物！”林非鸿嘿嘿的笑了，笑的田晓心里发毛，赌气的说道：“明天我请一天假，你让小张和小许来吧，这样下去我看要活活气死。”

第91章 杀猪宴宾客

“不行！小张和小许家里都有急事，走不开。来这这多好啊，天天吃点喝点，等到把工作交代清楚了，我们就回去。”林非鸿劝了一句话。田晓转过头，眼神要杀人，“你别自作聪明了，你想的点子一点用没有，还想着把人灌醉套话。也不想想宋道春是干什么的，早就识破了，你知道嘛，他们每个人都被泼了凉水，说话滴水不漏。”

突然，林非鸿笑了起来，这让田晓都起了鸡皮疙瘩，“你喝酒喝坏了脑子吧，平时挺正经的一人，喝点酒就不知道姓啥了……你说这俩小子也是，一到有任务了家里都有事，实在不行去找领导要求换人。”

林非鸿迅速制止了她：“行了，你在机关干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嘛。我们查不出东西来才符合孙书记的意思，知道吗？”

“得了吧，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田晓很鄙视的回了一句话。林非鸿把脸趴了上来：“听我好好给分析，这次查宋道春，实属出于无奈，人家背后有人罩着，此人还是区里主要领导，我们真的查出宋道春的事情，不但孙书记会受到排挤，你我都得受牵连，你傻呀。”

田晓愤怒的骂了他一句：“你什么意思，这是一个纪检干部的作派嘛！我看你快要变质了！”

“好好，我不跟你辩论，起码我是组长吧，这个小组就得听我的。”林非鸿耍起了无赖，既然我无法说服你，只能拿组织关系来压你。田晓非常鄙视的哼了一句，转过身去嘟囔了一句话：“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太让孙书记失望了，有必要的话我去找他汇报的。”

林非鸿借着酒劲说道：“随便你，只要我是组长，你就要听我的！”

两个人无言，静默了一路，各回各家，就在田晓快到小区门口时，林非鸿透出玻璃喊了一句：“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八点来接你。”田晓心想，这八点才走，赶到堂山不得九点半，还干个屁，一上午谈不了几个人，这个林非鸿，简直就是个无赖。

事实证明，田晓还是想多了，林非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整整推迟了一个小时，田晓在门口保安室等了半天，一上车就质问：“我看还是别去了，这个点上去还有什么意思？”林非鸿很抱歉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我向你道歉，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田晓冷面回答：“知道就好，今天再不挖出一点料来，我们可就真的无功而返了，孙书记那里如何你去交代。”林非鸿点点头，语气沉重的回答：“是啊，没想到宋道春是如此的阴险，我干纪检工作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两个人说话间，不自觉的就到了堂山镇政府，一下车，还是昨天的列队样子，林非鸿的脸色却不一样了，直接说道：“宋书记，闲话少说，那些村干部呢？我们马上开始谈话。”

宋道春跟在身后，客气的回答：“都在呢，就知道你们今天过来，从七点钟我就把他们都集合了，你看……都在会议室里等着呢。”林非鸿瞄了一眼，只见乌压压的一群人，转身凝重的口气：“这是几个村的？”

“全镇都来了，省得麻烦嘛。”

林非鸿不客气的问道：“你是不是把他们都集合起来，先进行了培训，让他们都闭嘴？”

靠，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凉气，此时的林非鸿就像是变了个人，跟昨天有着天壤之别，直接揭穿了宋道春。的确，宋道春接受了昨晚的教训，一大早就把他们关进来，不但嘱咐了谈话内容，就连中午少喝酒的事情也是再三叮嘱。

宋道春岂能承认，马上就回答：“绝对没有，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啊，组织规矩我是懂的，那样不成了对抗检查嘛。”

“那就好，我们开始吧。”林非鸿边说便迈开腿去楼上，宋道春跟在身后，递过了一支烟，林非鸿看了一眼竟然是雪茄，这小子忒他妈会享受了，“宋书记，你这烟貌似不便宜呢。”

“嘿嘿，尝尝，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

林非鸿推了一把，“行了，今天不抽了，干正经事，还是跟昨天一样，一个个进来吧。”

宋道春在门外等了很久，他不断的低头看表，一个村支书进去了二十分钟还没出来，难道发现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李森给他弄来了窃听器，宋道春自信考虑的很周全，万无一失，就没有安装，此刻来看，有些托大了。

“吱”一声，办公室门开了，岭子村的书记刘子健出来了，宋道春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随着新的人员进屋，宋道春把刚出来的刘子健喊了过去，开门便问：“怎么回事，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呢？”

“宋书记，你跟我说只是简单的询问，我看呢这根本不是，尤其是那个女的，恨不得要扒我祖宗十八代。”刘子健的额头紧皱，看来在专业的聊天中败下阵来。宋道春有些急眼，“快说说，都是那些问话？”

刘子健想了想：“也没什么，她先跟你聊天，什么也聊，慢慢的在插入几个问题……不过你放心，关于你的问话，我一个字也没说。”

“他们询问贫困户，五保户的问题了吗？”

刘子健思考一下，摇摇头否认：“好像是没有……没有，没有提。”

宋道春这才略微放心，摆摆手示意刘子健可以回去了，不料，刘子健并不急于走，怯生生的询问：“今中午不是说好管饭吗？”

“行，你要是不急着走，在这等一会吧，要不去食堂帮帮忙也行，今天特意杀了头猪。”宋道春回答的很爽快。刘子健憨厚的摸摸脑勺：“岭子村离这几十公里，等我赶回去也就过了饭点，下午再走吧。”

宋道春没有搭理他，再次返回去盯着谈话的办公室。

后面的谈话，渐渐的节奏快了起来，宋道春紧绷的弦也放松开来，是呀，这样查案子能够查出个屁来。

“咚咚咚”谈话室的门响了三下，林非鸿跟田晓正在交谈，听到声音随口回答：“请进。”

“两位领导，这都十二点了，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宋道春一脸的笑容进来了，林非鸿一拍大腿，“你看，我们工作有些投入，说起来肚子还真是有点饿。”

田晓白了他两眼，说道：“来这里都快十点半了，才工作一个半小时，赶赶吧，要不然晚上还得加班。”

林非鸿咳嗽几声，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昨天喝的太多了，还有点渴，也有点饿。”

宋道春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走过来推了他一把：“走吧，林主任，小田主任，今中午就到这里了，在我们堂山，就是这种作风，吃饱了才能干活。”

纵使田晓有一百个意见，看到林非鸿跟宋道春出了门，也就只好站起来跟了出去。

嚯，食堂里有二三十个人，都在张罗着煮肉，老冯光着脚拿着水管来回的冲洗水泥地，竟然溅到了林非鸿一鞋，宋道春破口大骂：“老冯，你眼瞎了，没看到有人嘛。”

老冯停顿了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眼神浑浊，也没有道歉，再次低头去冲洗地面，宋道春还想再骂几句，林非鸿拦住了他：“行了，行了，老人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进去吧。”

第92章 醉了

“怎么样，今中午我们再整点”宋道春看到众人基本落座，身为主陪的他悄悄的询问，林非鸿似笑非笑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帮人，田晓这个难缠的主，主动要求去了别桌，没有跟过来，按照她的话说，看到林非鸿在酒桌上抽烟样子就生气。宋道春察言观色，递过了一句话：“田主任没来，我们可以少喝一点。”

“好，喝点啤酒吧，白酒就算了，晚上再整。”林非鸿爽快的回答，什么田晓不田晓的，越是不让干这干那越是要干。

宋道春心领神会，早出去抱了三箱啤酒过来，并且一再嘱咐桌子上的众人：“大家只管喝酒，不能大声喧闹，明白吗？”众人点头称是，林非鸿大手一挥，“哎，别管那么多，开始喝！”话没说完，门口就有人在喊林非鸿。

林非鸿停下筷子，仔细听了一句，是田晓，林非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不想再让她进门看到喝酒，出了门，只见田晓已经提着包在门口等着了，旁边是镇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两个人似乎认识，田晓大声说道：“田主任，我们吃完了，先去河边溜达溜达，等你电话。”

林非鸿笑了，很痛快的说道：“去吧，去吧……”

林非鸿一进屋子，立刻跟宋道春说道：“宋书记，这大冷天的整啤酒不怎么样，要不大家都换白酒吧。”宋道春听到这句话立刻愣住了，这是不是又要设套呢，“林主任，我们不是有禁酒令嘛。”

林非鸿脖子一歪，很不满意的回答：“那算什么，这山高皇帝远的堂山，没有人管闲事。”

“好好，李森，你坐着干什么，去我车里拿酒。”宋道春回过神来对着一脸懵逼的李森大喊。李森小心的询问：“喝…少喝点呗。”

“少喝个屁，你把那一整箱汾酒都给我搬过来，30年的那种。”宋道春这句话起码透露出了一个另外意思，他车上可能不止一种酒。李森高兴的接过了钥匙，屁颠屁颠走了，30年的汾酒一瓶就要近一千块，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跟着沾点光。李非鸿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怎么，宋书记如此吝啬？”

宋道春不明白，脸色一僵，林非鸿说了一句：“让那些村里的干部也喝点吧，他们不喝酒咽不下饭。”

宋道春乐了，“林主任连这个也懂，不简单，不简单……黎书记，你去储藏室搬酒，让他们整点吧。记住昂，下午还要谈话，别喝起酒来没点数。”黎春辉明白这重点在后半句，爬起来便向外走去，李森推门进来了，一整箱五十三度的汾酒，酒瓶一开，满屋喷香。

“林主任，那我们就开始吧。”宋道春接过了酒瓶，主动给林非鸿倒满。林非鸿抽着烟笑眯眯的看着一桌人，不置可否，酒局再次拉开了号角。

三个小时后，田晓纳闷了，怎么还没来电话，按耐不住急躁，打了七八个电话没人接，她便快步赶了回来，当他推开食堂房门，看到林非鸿跟宋道春抱在一块呼呼的睡觉，马上就明白了，又推开门看了一眼隔壁房间，一群村支书东倒西歪，说话都没了正行。

田晓一拍大腿，愤怒的烈火再也无法抑制，拉开背包的拉链，给孙征拨打了过去，因为来的时候孙征找他们单独谈过话，组长跟副组长为ab角，互相监督，遇到特殊情况，副组长完全可以上报，而且还要上报给一把手。

“喂，孙书记，我要反映问题。”田晓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愤怒了。

孙征听到她的语气，以为有了重大发现：“你别急，有事情慢慢来，是不是有了线索？”

“不是，我要控告林主任，他从昨天过来就是在喝酒，今天更是得寸进尺，现在跟宋道春抱在一块睡着了。”田晓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什么也不在乎了。孙征听到这句话，大脑一阵眩晕，靠，这是我派过去的兵吗？还指望这群王八蛋能够找到线索，扳倒宋道春，在常委会给自己长点面子呢。

“好了，你们现在在哪？我要亲自去看！”孙征也是个暴脾气，要去现场。田晓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弄不好会处分林非鸿，“那个……那个……您别来了吧，过会酒醒了，我们再工作，谈话也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村。”

孙征绝对不忍让，“不行，你实话说，是不是在镇政府食堂？”

田晓一咬牙，谁让林非鸿如此的猖狂，怪不得我，“嗯，是的。”

两个小时后，孙征的车开进了堂山镇政府，田晓本以为会多带几部车，起码什么副书记啦，管纪律的啦都会来，一定判林非鸿个死刑。当他看到孙征一个人下车，愣住了，向后看了几眼，确定没有车跟过来，才迎过去：“孙书记，在里面呢。”

孙征脸色铁青，他这样孤身过来，是出于保护的，试想，如果喊了一大帮人过来，人多嘴杂，处理起来绝不能徇私。

“咣！”一声，食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林非鸿左手搂着酒瓶，右手抱着宋道春，两个人腮帮子通红，睡的正香。刚才这一阵响声，酒量最小的董成先醒了，爬起来迷糊的看了一眼，刚要破口大骂，才发现是孙征，不可能呀，一个区委常委怎么回来这里，他一向谨慎，双手揉揉眼睛，“孙…孙……书记。”

孙征伸脚踹了林非鸿的凳子，林非鸿没反应，董成看事情不好，跑过去晃了晃两人，林非鸿多少有些意识了，嘴巴里还剩下半口猪蹄子，张嘴吐了出来，吃相无比难看。当林非鸿彻底有了意识，时间到了四点半，也就是说，一下午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宋道春也醒了，一眼看到了“阎王”孙征，全身一阵冷颤，“孙…孙书记，您来了。”

孙征双手抱着膀子，一句话不说，他痛心呐，怪不的宋道春十年间送走了四任镇长，而自己毫发未损，看来是真有一套，连自己最为信任的林非鸿过来都被灌成这个模样。宋道春看了看身边晃荡的林非鸿，解释了一句：“本来我们不打算喝酒的，是林主任……”

林非鸿打了他一巴掌，“放屁，谁说要喝酒的，是你！”

宋道春没吱声，跟醉鬼没法一般见识，孙征抓起手边的烟灰缸扔了过去，“啪玻璃碎了一地，吓了众人一跳，林非鸿清醒不少。只见孙征走过来指着林非鸿的鼻子大骂：“你小子没喝回酒是吧！这是酒嘛？这是毒药！弄死你的毒药！你个王八蛋，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田晓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脸色阴晴不定，毕竟是自己告状，以后还怎么见人。

林非鸿双手自然下垂，非常诚恳的站在一侧，等待孙征的发落，几分钟后，孙征指着林非鸿怒骂：“到此结束，我宣布对你停职反省！你可以滚蛋了，从明天开始再派人过来！”

“…孙书记，那些村干部呢，我们还有几个就问完了。”林非鸿小声请示。孙征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你去隔壁看看，能喊醒一个人，我就喊你大爷！”

林非鸿明白，那些村干部平日里就不是很服从管理，刚开始可能悠着喝，当看到镇干部那一桌都醉了，他们岂不是如土匪下山，不整个烂醉如泥怎肯罢休。

第93章 一群彪子

“孙书记，能否借一步说话？”林非鸿低声询问，孙征被满口的酒气熏倒，伸手挥了几下：“去去，说话个屁！”

林非鸿被当面拒绝，脸色难看，退了下去，田晓打了圆场：“孙书记，要不我们继续留下来开展工作吧，林主任是一时糊涂，他平时并不这样的。”孙征倔脾气瞬间爆棚，“不可能，这个林非鸿无视组织纪律，回去就要受处分，弄不好还要离开我们纪检队伍，还工作个屁！”

田晓熟知孙征的冷血，又为自己多嘴感到了后悔。

“走走，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孙征骂了一句，指了指院子里的车。林非鸿趁机走过来，低声说道：“孙主任，我有一件事情还没有汇报呢。”

孙征很不耐烦，破口大骂：“你他妈别再靠近我，先把牙刷刷再过来！”林非鸿被他三番五次的羞辱，又是当着众人的面，也有些急眼，但是他必须要汇报，还要单独汇报，事情很急嘛。孙征上了车，马上跟司机说了一句“开车”。

“叮叮……”不知道是是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分外刺耳。众人再三张望，才发现宋道春从腰里摸出了手机，捂在耳朵边去了一边：“喂，哪位？”

“嗡……嗡……”不知道谁的手机号码又响了，林非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拿出来一看，脸色大变，“喂，小许，那边什么情况？”

孙征的车子还没有出门，就听到了林非鸿大声的呼喊，语气很强烈，通俗点讲就是用生命在呼喊，孙征心中一动，“停车！”

林非鸿跑过来，趴在车窗上着急的喊道：“孙书记，小许和小张被人家给扣住了……”孙征疑惑的看了一眼，“哪个小张？”

“就是跟我们一组过来的那两个小青年，我让他们进了村！”林非鸿来不及多解释，快速的回答。孙征拉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下来，“好好说，怎么回事？”

林非鸿双手攥着手机，刚才被骂了一顿都没有这般紧张，他看到宋道春接完了电话也靠了过来，就暂时把话憋了回去，简短的回答：“快点救人吧。”只见宋道春脸色苍白，过来就质问林非鸿：“刚才村上来电话，说是有两个小青年进村搞欺骗，被人家逮着关了起来，两人说是纪委的，还认识林主任，有这回事吗？”

孙征只是得到了半截消息，盯着林非鸿，这人越来越不着调，自己在这里吃喝，让两个小年轻人出去胡折腾，看你怎么收场。只见林非鸿回答：“是的……我让他俩去村里搞点土特产，我老母亲病了，整点营养品。”

“那你也不能偷人家的鸡嘛。”宋道春大声叫嚷。

田晓沉不住气了，跑过来要发飙，这倒好，说是小许跟小张家里有事，原来是去村里给你采购老母鸡，弄得我陪你在这里挨了两天苦累，话还没出口，林非鸿就制止了她：“田主任，我就说嘛，下午咱们一块去村里买点土特产，你非要让两个年轻人进村。”

田晓张张嘴，没反应过来，林非鸿又发话了：“不就是整点蜂蜜跟松菇，路边就有卖的，非要跑那么远去什么双水。”

宋道春总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刚才打电话的是山里的两个村，茂陵跟茂崖，这两个村是有名的问题村，村主任不听招呼，所以只派了妇女主任过来接受谈话，不料却逮着了两个年轻人。宋道春狠狠的说道：“得亏你们都在这，要不然这两个小子的胳膊就断了。”

林非鸿吓了一跳，早就知道堂山镇民风彪悍，可别伤了兄弟们，“宋书记，麻烦你帮帮忙，一定让两个人平安归来。”

“哼，我也没办法，这事呀只能让派出所的人过去。”宋道春提到那两个村的村干部也有些挠头，林非鸿乍一听“派出所”，迅速制止：“别别，为了这么一点破事，不值当……这样吧，你把两个人都救出来，我们就停止调查案子，马上离开。”

这个条件够诱人，可是你说了不算呀，宋道春望了望身后的孙征，那个老倔头还在这里呢。

林非鸿把孙征拉到了一边，双手比划半天，意思很明白，先救人要紧，别伤了自己兄弟就好。孙征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有任何闪失，你负全责！”孙征双手举在胸前，表示谢谢理解，返回身去跟宋道春说：“好了，孙书记答应了，你赶紧救人吧。”

宋道春这才摸出了手机，去了二十米外的地方，低声沟通。

几分钟后，宋道春回来了，邀功似的回复：“幸亏发现的早，这两个人孩子可能受了点皮外伤，马上就派人送过来了。”林非鸿一听，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受点小伤不打紧，别被搜身就行啊，要不然功亏一篑，在孙正面前也无法交代。

田晓走过来把他拽到了一边，“告诉我，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不是说两个人家里有事请假了吗？”

林非鸿很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我的姑奶奶，饶了我吧，这个当头我没法跟你解释，别再添乱了。”田晓还想不依不饶，林非鸿早就迈开了步子走远了，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大约过了近一个小时，一辆皮卡车开进了院子，只见后面的车匣中站了几名壮汉，头上戴着鸭舌帽，车子一停，几个人便打开了车匣，从车上扔下两个男子，跟宋道春打了声招呼开车走了，全程无交流。林非鸿看到小许和小张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下动弹不得，有些心疼，抬头要去找几个男子算账时，才发现人家连车都没熄火，早就出了门。

孙征走过来，脸色完全成了青紫，一些红润也没有，只是问了一句：“你俩有事吗？”

地上的两个人脸上一道一道的血印，还有被撕扯烂的衣服，可谓是狼狈不堪，幸好两个人意识清醒，满是泥土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孙书记，你也来了，我们没事。”林非鸿刚想走过去指责宋道春几句，你们这是什么治安，被孙征一把拉住了，“别丢人现眼，去偷人家东西，没打折腿就是好事！”

“那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林非鸿尖着嗓子骂了一句。孙征毕竟老辣：“赶紧走吧，你个王八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田晓给两个年轻人解开了绳子，董成端了一盆凉水过来，简单清洗一下，小许跟林非鸿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林非鸿大为放心，招呼道：“你俩赶紧上车，我跟孙书记一个车。”

在宋道春等人的送别下，两部车一前一后开出了院子，等到车子拐上了省道，院子里众人齐声大笑，宋道春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哈哈，这群彪子，一个喝酒误事，一个进村偷鸡，什么德行。”

“是啊，你看到孙征的脸色没有，那个颜色可比我们今中午吃的猪腰子好不了多少。”李森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瓶啤酒，歪着身子笑道。

宋道春看了他一眼，“你过来！”

李森瞬间懵了，把啤酒瓶子递了过来，看来这顿骂少不了。谁知道，宋道春接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兄弟们，继续整，今中午剩下的菜再去热热……”

第94章 将功赎罪

车上，看到孙征一句话也不说，脸色异常难看，林非鸿主动说了一句话：“孙书记，小许跟小张是我派过去的，没想到闹成了这个样子。”

孙征沉默后，简单的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一句话解释的机会，说完，你赶紧下车坐到后面，被停职了。”

林非鸿立刻跟司机师傅说道：“师傅，请你停下车。”

司机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心想，这小子也够识相，说明罪过不小啊，随手打开了右转向灯，降了速度。后面的的北京现代伊兰特也跟着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林非鸿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嘴里喊了一句：“师傅，你先别开走，我马上回来。”

当林非鸿走远了，司机师傅问了一句：“孙书记，我们还等他吗？”

孙征双手抱着膀子，从心底来讲，孙征是不相信林非鸿如此放肆的，按照以往的认识，这小子一向是机灵计策多，说不定又有什么鬼点子，立刻回答：“先等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交代。”

林非鸿跑向了后面的车子，拉开车门问了一句：“小许，东西呢？”

小许一边抚摸脸上的血印，一边抱怨：“领导，你也不问问我的伤，就知道要东西。”林非鸿伸手摸了摸小许的头：“行了，今晚回去请你俩吃火锅，田主任可以作陪。”

“必须是潮汕火锅，要不然我们兄弟俩可就白白受伤了。”小张插一句话，田晓哼了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么不靠谱的人，你们平时怎么忍受的。”

林非鸿得意的笑了笑，“小许，为了给你们打掩护，我这两天可是没少受田主任的挤兑，在她心里我早就把我骂的里焦外嫩。”

田晓瞅了他两眼：“别自作多情，目前还是想办法跟孙书记交差吧，要不然就要回家歇着喽。”这句话提醒了林非鸿，他抬手打了小许一巴掌：“你小子胳膊肘向外拐，不知道谁亲谁远了是不，赶紧的！”小许这才慢腾腾的掀开了身上的外套，在里面掏了半天，摸出一个黑皮本子，“领导，要不是我机灵，早就被人家搜去了。”

“行了，这事成了之后，给你记功。”林非鸿又开始打空头支票。小许跟小张一起起哄，“得了吧，谁信呐。”

林非鸿拿着本子，在田晓一脸懵逼的表情中跑到了前面的迈腾车，随着一阵寒风上了车，坐到了孙征一侧，把本子递了过去：“领导请看一下。”孙征看了看林非鸿，又看了看黑皮本子，接了过去，“你小子耍什么花招？”

当翻看了几页纸，孙征的脸上出现了红润，隐去青紫，到最后，不自然的手掌有些轻微的颤抖，最后合上本子，用力拍了拍林非鸿：“你小子有点道道，是我错怪你了？”

林非鸿憨厚的摸了摸脑袋，“领导，你竟然在大伙面前踹我，这让我一把老脸放哪呢。”

“行了，你的事情回去再讨论，可以算是将功赎罪，也违反了组织纪律，倒是结果还不错，方法有些问题，免不了受处分。”孙征严肃的说道。林非鸿一脸黑线：“我这不记功也就算了，处分我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孙征笑了：“处分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别太在乎。”

靠，我不在乎？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便于更好的搜集证据，竟然还要处分我？

当天晚上，宋道春喝了一晚的酒，那些乡镇干部跟村干部一轮一轮的敬酒，一轮轮的奉承，让他把这些天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酒到酣处，宋道春跳上了桌子，慷慨陈词一番：“这个堂山镇就他妈是我的地盘，我今天让堂山镇姓宋，他明天就怪怪改名，谁来也不好使！什么狗屁区委书记秘书，什么唐一凡、孙征，我看都不行，跟我玩，没门！别看她王一梅现在叫的欢，我让她永远回不来上班，即使回来了也要先给我跪着爬进来！”

众人端着酒杯，趁着宋道春的兴奋劲，拼命的巴结奉承，高兴之余，宋道春竟然翻开了钱包，每人赏了几百块钱，俨然是土皇帝无疑！

门口的老冯混在第三桌，跟食堂师傅和司机一块，聆听了宋道春的演讲，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世道无常，而堂山镇一直是未变，腐败、黑暗、恐怖笼罩十多年。酒局结束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宋道春被李森和黎春辉架了出来，招呼孙师傅把车停靠在食堂门口，几个人扶着他进了车里。

“老孙，送我去河边别墅……”宋道春上车便在迷糊中吩咐道。孙师傅当然明白那个住处，十多分钟就把车子开到了6号别墅门口，宋道春一下车就想跑过去敲门，不料脚下打滑，一屁股蹲在坭坑里，他恼火的骂了一句：“老孙，你他妈找死呢！”

老孙赶紧跑过来，手里提着外套，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拿外套了。”

“快扶我进门……冻死我了！”

当孙师傅敲了半天门，别墅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阵阵寒风吹过来，让宋道春清醒了不少，他低头看了一下，靠，敲什么敲，锁是从外面给锁死的。他骂了句娘，推着孙师傅：“走走，这臭娘们不知道去哪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道春头痛欲裂，迷糊中听到了敲门声，睁开眼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半了，手机显示有十多个未接来电，他艰难的爬了起来，打开门一看，是董成，疑惑的问道：“你咋过来了？”

“宋书记，你快点去镇上吧，那群人又来了。”

宋道春脑子短路了，“哪群人？”

“就是昨天那群纪委的人，一大早就赶上来了，非要找你谈话，打了半天电话，全是未接。这不索性过来喊你。”董成急匆匆的说道。宋道春起了疑惑，这是啥意思，昨天说好了这事过去了，“你稍等一会，我去换件衣服。”

当宋道春走下楼的时候，董成早就走了，孙师傅在等他，宋道春骂了一句，这狗孙子跑的够快。

上了车，宋道春先给刘薇打了个电话，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也不打招呼就跑了。宋道春理了理头发，随口询问：“老孙，昨天晚上我喝了多少酒，头疼死我了。”

“宋书记，不多，也就是一斤白酒吧。”

“喂，你去哪了？”宋道春突然声音变的不满。老孙吓了一跳，以为说自己呢，回头一看手机挂在耳边，也就没吱声，又听到宋道春大声发泄不满：“你去看孩子就看呗，为什么晚上也不回家？”

电话那头声音也很大，跟宋道春辩论着什么，急眼了。宋道春最后不耐烦了：“行了，你别说了……凡事要有个过程，我这些天也没闲着，应付纪委的人呢！”

宋道春还想说话，那边没了动静。

“靠，什么破娘们！”说完把手机狠狠地甩到了坐垫上，一脸的愤怒，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纪委那群王八蛋怎么又来了，还是林非鸿那个晕子？”

“嗯，我看着还是那几个人，就是多了两个小青年。”

宋道春眉头紧皱：“是偷人家公鸡的那两个小子？”

孙师傅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我看着像……”

“这俩小子还有脸过来，是不是给人家道歉的？”宋道春嘟囔一句话。

第95章 购物卡

宋道春进院子之后，发现势头不太对，因为镇政府里来了三辆车，一辆伊兰特，外加两辆金杯车。而一楼的财政所和二楼的民政办，早就挤满了人，大家忙的不亦乐乎。

“宋书记，我们又见面了。”林非鸿一脸的轻松，完全没有了昨天出丑的郁闷，宋道春讪讪的伸出手：“你们这是……”

林非鸿指了指北楼忙碌的人群，“宋书记，看到了嘛，这只是我们一小部分人马，还有一批人已经进了村里。我听说镇上这些年虚构了不少的民政账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话一出，宋道春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说财政所的账目都做了伪造，然而一旦进入了村里，立刻露馅了，因为那些该发的钱都没有发。

然而，宋道春对村里的干部还是放心的，以堂山镇彪悍的民风，岂能如此容易的去村委会摸底？他想到这，便笑着说：“好哇，恐怕林主任要失望了，你们去村上的工作进展顺利吗？”林非鸿脸色不变，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黑皮本子：“也让你失望了，昨天和前天，我们就已经完成了摸底工作，那些资料都在这里。”

宋道春愣住了，脑海迅速的旋转，不会是唬人吧，他接了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只感觉头晕眼花，气血上冲，“你…你们……这是怎么得到的？”

“呵呵，为了预防大家反悔，我们可是做足了功课，每个人都签字摁了手印，这超出了你的预期吧。”

宋道春不敢相信，怔怔的询问：“那些村干部没有阻止你们进村吗？”

“呵呵，你别忘了，当我们入村调查的时候，那些村干部还在这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呢。”

宋道春一脸的无奈，前两天在食堂里大吃大喝，不惜触碰戒酒令的红线，是为了调虎离山，为小许和小张打掩护。他很不甘心，纵使想了一万个周全的办法弥补，还是漏过这一点，谁曾想林非鸿能使出这个套路，“你疯了，简直疯了，我要举报你办案过程中无视组织纪律，跟被调查人勾结，还接受宴请，大吃大喝。”

林非鸿云淡风轻的耸耸肩：“好哇，这些不用你举报，孙书记全都看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会想到这个办法的，是谁给你出谋划策？”宋道春要死也要像个明白，林非鸿隐去了笑容：“解铃还须系铃人，王一梅跟我作了最后的交底，这是她唯一可以举报你的稻草，其他证据都被你，或者毁坏或者隐藏了。”

宋道春头疼欲裂，向后栽倒，却被身后两个小青年伸手扶住了，小许加了一句话：“我们为了这些材料，不惜背上了偷鸡贼的罪名，这是多少年都无法抹去的阴影，不过话又反过来，茂陵跟茂崖两个村，那都是些什么人啊，看着不像是普通村民，忒他妈邪乎了吧。”

宋道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次看来要完蛋了，真是阴沟翻船，没想到被王一梅这个臭娘们给算计了。嗨，这个女人也是豁上了，挪用民政账户的钱，她也脱不了干系，这么做纯粹是鱼死网破之举。林非鸿问道：“宋书记见过大风大浪，不会这么脆弱吧。走吧，找个地方仔细谈谈。”

“楼上……”宋道春聚了聚精力，说道。

林非鸿打断了他，“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留下来吃饭了，这两天要把我喝晕了，还是去纪委吧，今中午我做东。”宋道春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失去了魂一般，跟在小许跟小张后面，向车上走去，而此时，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行驶进来，这小子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呢？

唐一凡从桑塔纳车上走下来，看到宋道春被两个小年轻人一左一右扶着，就明白咋回事了，也没有走近，只是默默注视着宋道春，两个人目光一接触，个中滋味难以名状。

…………

昌西区某小区，低矮的楼房林立，古老的筒子楼安静极了，也从侧面发映出来，这里很少有人居住，而三楼的两间普通民房里，却传来了不般配的声音。

房间内，粉刷一新的墙壁上部，有两个高清摄像头对准了座位上的一个男子，男子耷拉着头，毫无精神，前面是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说道：“说吧，你也在体制内混了二十多年，不用我说了吧，老实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对面椅子上的男子抬起头，目光低迷浑浊，看来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我…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筑龙湖吃饭是我掏的钱……。”

“不到黄河不死心，告诉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椅子上的男子抬起头，隔得太远看不清，摇摇头，审讯的中年男子拿着走过来，放到眼前：“看清楚了，购物卡的资料！全区最大的商场，明白了吗？”

不错，接受询问的正是区电视台的台长高晓明，而问话的是负责这起案件的郑伟，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去调查唐一凡，一路过来询问高晓明。此时的高晓明满脑子成了浆糊，早就无法聚集一分注意力，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张卡，是唐一凡给我的……”

“继续说！”

“同志，能不能给支烟。”高晓明把话说到了一小半，仅存的精力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随即闭了嘴，想抽支烟来提提神。郑伟盯着他看了几眼，小样，按照经验来谈，纵使你再牛，也要撑不住了，给旁边的人员使了个眼色，旁边人员站起来给了他一支烟。

高晓明有些高估自己的体质，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外出执行任务，那是四五天不合眼，恐怕受到了敌方的突然袭击。可如今，短短两天已经不撑了，烟酒女人就像是毒药，很快便摧毁一名男人的身体。一支烟不自然的就抽完了，效果很差，他再次伸出了手，完全没有了尊严：“同志，再…再给一支吧。”

“你小子没点破数了是吧，老实交代，卡在哪里？”

高晓明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此时他只想睡觉，即便是下一刻枪毙自己也情愿，“那张卡，在我的办公室……还没有来的及去花。”

“办公室？哪个地方？”郑伟大声呵斥，趁势攻破防线。

高晓明仰天叹了口气，这句话一出意味着自己后半生完蛋了，他沉默了几分钟，太难受了，再不睡觉要死了。然而，每当闭眼之时，总有人以各种办法戳醒，罢了，罢了……老泪纵横，说了一句：“……在门后面的一块瓷砖下面。”

郑伟立刻转头跟旁边的男子下达了指示，事不宜迟，赶紧去电视台起获这张卡，这是唯一的证据。旁边的男子问了一句：“老大，我们还去抓唐一凡吗？”

“唐一凡？他走了吗？”郑伟也有些迷糊，脑子不转了。

旁边男子回答：“今上午刚放走，这小子一口咬定没有送购物卡，我们顾虑到了孙书记的情面，让他先离开的。”经过这一提醒，郑伟想过来了，“你看我这脑子，先别急，去起获那张卡之后，我拿着证据去找孙书记，估计就好说话了。”

“嗯，还是老大脑子好使。”

第96章 说情

半个小时后，郑伟跑到了楼头的开放式水池中，把脸伸到了水管底下，滋滋的凉水冲下来，瞬间清醒了很多。他迅速回到了房间内，撕了一条毛巾简单的擦拭，伸手拿起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外面贴了封条，这是从高晓明门后的一块瓷砖下找到的。

那块瓷砖从表面来看跟周边无异，但是轻轻敲一下，里面空荡荡的，掀开之后就发现这是一个认为设计的坑道，周边用水泥糊了，只留下中间大约十来个平方厘米的地方，堆满了各种卡片和存折。郑伟看到之后，感觉事态严重，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孙征，于是才有刚才的一幕。

车子早就在楼下等待，郑伟先是给孙征打了电话，因为从起获这些卡片到目前，一共有十多个询问和求情电话，他都让手下给拒绝了，这其中还有身居高位的干部。郑伟走下楼梯的时候，一步没踏稳差点跌倒，靠，我这工作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数额，难免有些激动。

“郑主任，我们去哪？”

郑伟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去区委大楼。”

郑伟又摸出了电话，先给孙征通个信，要不然贸然去区委大楼被人看到，会惹上麻烦的，手机铃声刚响，对方的话便传了过来：“郑主任，有事吗？”

“孙书记，我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您在家吗？”

对方毫不犹豫，就像是在专门等待汇报一般：“我就在办公室，先别着急汇报，过来再说！”郑伟明白他的话，作为老纪检干部，防窃听那是必须的，郑伟扣了电话，还在思考怎么跟孙征汇报，一连接到了三个电话，他都调成了静音，等到电话自然响铃完毕。

“苏倩倩……”一个名字突然跳到了视野中，这是妻子的名字，他便伸手划开了“接听键”，只听那边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公，你干嘛呢？”

“正在查案子，工作……怎么了？”

苏倩倩似有心事，问了一句话：“中午你回家吃饭吗？”

“怎么了，有事吗？”郑伟一向是在单位解决午餐，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而妻子突然这么问，是家庭有事还是……只听妻子说道：“我们单位领导刚才找到我，说是可以让我晋职称了，高级职称。”

“哦，好事呀。”郑伟随口附和。

妻子以更低的声音问道：“你回来吧，我有点事情找你。”

这句话引起了郑伟的敏感，妻子吞吞吐吐，加上单位领导突然找到她许诺晋高级职称，这是巧合吗？苏倩倩是在区委党校任教，而党校原则上属于组织部管理，今上午他就接到过很多区委组织部领导的电话，都没有接，看来直接找到了妻子那边，可谓是用了心。

郑伟想到这层面，直接拒绝了：“我在外地呢，今中午回不去。”

“你怎么去了外地，早晨也没有说啊。”妻子急的要哭了，只要是抬抬手，高级职称就到手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郑伟索性回答：“你别以我不知道什么事，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知道吗。”妻子压低了声音：“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帮忙，人家的意思就是把数额减少一点……完全可以理解嘛，都在一个区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你这是违法违纪，不但要害自己，还要害我知道嘛！”

苏倩倩还想再解释，郑伟就挂断了电话，靠，这群人的能量可真是不小，无所不用其极，平时没人看到我这个小主任，当年为了妻子晋中级职称，先后找了三个党校副校长，还去了组织部托了好几个科长，才给签了字，不就怕瞎了手里那点权力嘛。

车子很快就到了区委，他这一路提心吊胆，一再嘱咐司机师傅慢点，多看路，就怕不小心从哪个路口窜出一辆大卡车，把自己的车给撞飞！当车子进了区委大院，郑伟松了一口气。他从地下车库走进了电梯间，到达二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郑伟抬眼一看，竟然是区委组织部长刘宇，以前在大楼里见过几面，是属于只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情况，既然人家不认识你，也就别再打招呼了，人家是大领导。

“郑主任……”不料，对方竟然先先开口了，吓了郑伟一大跳，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被一个区里手握大权的干部给认了出来，郑伟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你…你是在喊我？”刘宇带着厚厚的眼镜，点点头，“你跟我来，我有点事情要找你。”

郑伟一想，坏了，还是高晓明的事情。

“我…我到了，先走了……”郑伟看到四楼电梯灯亮了，救星来了，便迈开步子向外走，刘宇面部肌肉收紧，伸出手来拉了郑伟的胳膊，“你先……”这句话说了一半，电梯门开了，门口有三个同事等着上楼，看到两个人的模样，都愣住了。郑伟快速反应，转过头来：“刘部长，您先忙着，过会我再去找你汇报工作。”

刘宇早就恢复了镇定，点点头：“嗯……”

郑伟定定神，在同事们的注视下走了，大家都呆了，这小子能量不小啊，组织部长都主动打招呼。当郑伟推开孙征的办公室门，孙征立刻迎了上来，“辛苦辛苦，这期间不少人说情吧。”郑伟摇摇头：“领导，我这种级别，没人看上眼，要找也是找你啊。”

“来来…东西呢？”

郑伟愣住了，我只是说有重要的情况汇报，并没有说起获了东西，怎么已经传到了孙征的耳朵里，看来消息够快呀，他暗自庆幸，得亏没有松口，要不然这边没法跟孙征交代。郑伟解下了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塑料袋，“诺，这就是在高晓明办公室发现的。”

孙征接过去，打量几眼，问道：“里面的数额查了吗？”

“暂时没有，孙书记。”郑伟立刻汇报。孙征停止了对话，心中在不断的权衡，高晓明也算是正科级干部，还是部门一把手，被人赃并获，定罪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按照以往惯例，这必须要汇报党委一把手的，最令人痛心的是，唐一凡也牵涉其中，受处分免不了，倒不好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郑主任，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半天，孙征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语气很沉重，就单单这一包东西，需要处分多少名干部。郑伟想了想，实话实说了，“知道的人可能不少，我这手机铃声几乎没有停止过，但是我都没接。”

孙征似有所想，“事不宜迟，我先去找沈书记作汇报，这是组织程序问题。”

“嗯，可以理解，那我们是不是要把唐一凡喊来问话？”郑伟明白，唐一凡这个人在案子中很特殊，一方面是孙征的熟人，关系不浅；另一方面也是区长邓小曼死死咬住的人，与其说高晓明被暴露，不如说是邓小曼想整唐一凡，被牵连出来的。

孙征默不作声，这是考验一名党员干部忠诚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塑料袋：“这里面哪一张是唐一凡送的？”

“……没查，还没来得及，孙书记。”郑伟马上回复。孙征点点头，“这样吧，先去约谈当事人，看能不能宽大处理。”

“我懂了，孙书记，那我走了。”郑伟得到了指示，这是处理唐一凡最为稳妥的办法。

第97章 稳定

组织部跟纪委在一个大楼上，都属于区委的相关部门，孙征从四楼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见面，孙征是步行去的六楼。走到门口位置，办公室的乔彬主任就准确出现了，拦住了孙征，小声的解释一句：“孙书记，稍等片刻，沈书记正在跟人谈话。”

孙征点点头，便想找个地坐下来，乔彬看了一眼：“要不您先回去，过会再上来？”

孙征摇摇头，拒绝了：“我有急事要汇报，在这等一会吧。”乔彬看到他的脸色沉重，可以说是黯淡无光，只好伸手把他请到了会客室，孙征倒也乐意，谁能知道一个在四楼办公，来六楼汇报工作，还要躲在会客室中。因为他知道，只要是回去，办公室电话要打爆，手机铃声也不会听，索性双耳不闻。

十多分钟后，孙征分明听到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了出来，难道过来谈话的是一名女性？他站了起来，还没出会客室门，就听到一阵喧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沈书记呢，你别拦我……”孙征竖起了耳朵，只听乔彬在解释：“邓区长，稍安勿躁，沈书记正在跟人谈话，不能打扰。”

“谈话？我也有要紧的事情汇报，只要是没什么重要人，你去通知一声，情况很急。”邓小曼颐指气使，即便来到这里也是再带一种特殊的优越性。孙征有了一丝不祥预感，可别牵涉到纪委的事，这个女人最近一直紧盯着案子。

此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声线偏软，“乔主任，让他们都来吧，还有刚才那个……是不是孙书记？”

晕，沈辉的耳朵真好使，竟然早就听到了对话，既然被点名，孙征只好自己走出来了，门口走廊里站了一圈人，孙征走过去微微点头。

沈辉表情僵硬，“你们都进来吧，乔主任，去搬几把椅子。”话刚说完，便转身回去了，邓小曼这才扭头看了孙征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孙征也不在乎，回怼一眼，两个人仿佛是战场的仇敌，要拼刺刀的感觉。

当孙征进屋的时候，他发现刚才跟沈辉谈话的人竟然是刘宇，区委组织部长，有些尴尬，刘宇主动站起来先是向邓小曼点点头，问候一句，后再跟孙征打了招呼，眼神中暖意十足。孙征纳闷了，既然沈辉把我跟邓小曼都喊进来了，而刘宇又没走，难道这三个人都在为一件事情？

沈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邓小曼则找了一把椅子，跟沈辉平起平坐，刘宇和孙征两名同志坐到了沙发上，整个办公室安静极了，没人肯开口。

“乔主任，你先出去吧，有人要是过来或者是打电话，就说我不在家。”沈辉看到乔彬忙活着端水倒茶搬凳子。乔彬点点头，“我还做会议记录吗？”

“暂时不需要，你出去吧。”沈辉头都没有抬起来，而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看似无意识的一句话，透露出乔彬还是想参加这个会议的，想探听一下谈话内容，乔彬努力克制内心的失落，慢慢走出门。

办公室内四个人表情迥异，各怀心事。

几分钟后，沈辉抬起头来，语气一如既往的低迷软弱：“你们一块找来，都是为了纪委查办的案子吧。”

三个人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否认，依然说明一切。沈辉得到了答案，说道：“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找秘书吗？”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沈辉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邓小曼更是直接回答：“我早就说了嘛，要给沈书记配个秘书，乔彬一直也不放在心上，这是工作的失职。”

沈辉摆摆手，声音降了几分，先是叹了口气，再说：“我今年五十五岁了，本来是不想来昌西的，谁知道市委的陈书记一再坚持……”

这句话信息量够大，都说官场之中干部说话要懂的体会，深谙话中意思才可，这是起码的素质，三个人听了，都在分析其中意思，起码有两点吧：一，沈辉不打算来，或者是想走，只是过渡一下；第二，说明他是陈书记的人，大家都知道陈书记马上就退了，一退什么结果？那就是沈辉也会调走；第三，种种迹象表明，沈辉待不长，谁最得益，当时是邓小曼了，

“沈书记哪里话，你来到昌西区主持工作，那是组织的信任，也是市委的认可。”邓小曼会说话，赶紧奉承了一句。沈辉笑着回答：“邓区长这是抬举老夫哦，都是体制内的人，混了这么多年，这其中的意思谁能不知道呐。”

沈辉继续说道：“你们呀，真是不给我省事，非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我不得安宁。”

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无奈，因为只要是牵涉到处理人，肯定会触及利益，绝对没有顾全所有人的方法。得罪的人也就得罪了，而受到了照顾的人，相反也不会念你的好，这是事实，所以说纪检书记的职位最是特殊，是属于两头不赚好。不像是组织部长，每次提拔任命都会感恩戴德，而那些没有被提拔的，也不能在背后骂你，因为还指望继续进步。

邓小曼哼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眼睛从孙征和刘宇身上扫过：“我就说嘛，目前的局面要以稳定为主，毕竟区里刚刚发生了动乱，很多职位都没有补缺。”话语中透露出对孙征的不满，你一把年纪了还在瞎折腾啥呀。沈辉点点头，“邓区长的思路跟我一致，刚才刘宇部长也过来找我谈了，大家想法都差不多，不知道孙书记的意思是？”

三个人的眼镜齐刷刷投了过来，俨然成了焦点，他沉吟一下，先是这么阐述的，“自古以来，我们这个行业就不讨好，松了吧上面不高兴；紧了吧上下都不高兴……难哦，我看呀不如把这个部门给撤掉吧。”

嘿，这句话略带有抱怨，又有些反抗。是呀，当时下令去查的是你们常委会，查出事情来了，又要有意见。

沈辉脸色不好看，邓小曼同样如此，宋道春被查出来一下挪用了一百多万人民币的民政资金，目前尚不清楚这些钱去了哪里，这个罪名可是够厉害的，搞不好会牵涉出来一大批干部；而高晓明也被起获十多张卡片，还有一些存折，牵涉其中的干部也不少，要不然刘宇来到沈辉办公室谈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老孙，你说吧，这样的局面怎么出收场？”沈辉还是发话了，目的很明确，要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小，保持稳定才是目前的大势。孙征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了过去：“沈书记，这是今下午在高晓明办公室找到的，你看看吧。”

沈辉瞟了两眼，并没有拿起来观察，只是问了一句：“多少？”

“目前还不知道，我们还没有去查。”

邓小曼第一次看到这些赃物，还是有些震撼的，一个小小的电视台能够多大权力，竟然跟耗子一般积攒了如此多的财物。

“怪不的能够违背规定，私自在电视台播放招标广告，看来这个高台长问题不小呢。”邓小曼就是这种脾气，抓到把柄不肯放手，而且有些嘲弄意味，根本没有在乎刘宇的感受。

“孙书记，不但要严厉查处贪污受贿者，那些送礼送钱的人也要挖出来，给全区的干部一个警示！”邓小曼越俎代庖，说了不应该的话。

第98章 严肃处理

沈辉脸色铁青，一方面气愤邓小曼咄咄逼人，另一方面这个难题怎么收场合适。心里不由的暗骂，这个老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拿出这样东西来干啥。孙征听了邓小曼有些幸灾乐祸的语言，根本没有搭理，这样的作派很符合她。

“邓区长，这是党委会，不是政府工作会议，我想你的手有些长了吧。”刘宇再也憋不住了，既然沈辉不想得罪邓小曼，那我就当这个坏蛋吧。邓小曼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惊讶的回复：“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呐，刚才都没发现。”

刘宇涨红了脸，厚重的眼镜下，双眼要射出刺，被邓小曼呛了一口，浑身不自在。沈辉终于不再沉默，但是情绪并不受影响，声音很低：“这样吧，这件事情呢仅限于当事人，别再搞大范围，目前呐稳定第一位。老孙，你看呢？”

他的意思都懂，就是把高晓明跟宋道春办了，其他人教育教育得了，既能给你们纪检部门捞功又能起到维护稳定作用，还能怎么样。

邓小曼心里一盘算，不乐意了，对方倒下了一个电视台台长，而自己这边倒下的却是宋道春，一个镇的党委书记。最重要是的，天生仇人的唐一凡貌似要逃离制裁，绝对不行啊。她蹭一下跳了起来，“我不同意，要严格就搞一刀切，所有人都严肃问责；要松口就全放开，谁也别处理。”

邓小曼明目张胆的跟沈辉书记唱反调，也不是第一次了，最近更是有些猖狂，这跟沈辉的软弱有很大关系，只要是单位一把手弱了，底下肯定要造反。

看到一脸愁容的沈辉，孙征有些不忍心，因为牵涉到了纪检部门，孙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目前来看，这只是初步的调查，具体情况还没有出来。邓区长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

在没有确切结果的情况下，邓小曼就急着过来找沈辉，这确实是大忌，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原因有二：一是性格问题，当年蔡权在的时候，她只是副书记，有所顾忌，而如今她成了区长，又碰到了沈辉偏软性格，有恃无恐；第二，她太在乎宋道春了，当然这其中到底存在什么道道，没人知道，等到结果出来了，想说情也不可能。

邓小曼本来就心虚，又被孙征直面询问，脸上挂不住，没有搭理孙征，而是转向了沈辉，“沈书记，我有些事情急着要汇报，这么做可能有些不合适……我甘愿冒着越权风险提出来！”

沈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会孙征提意见，又一会邓小曼不服气，再加上刘宇过来找谈话。

“这是党委会，每个党员都可以提看法，何况你还是主要领导干部，说吧。”沈辉没办法，总不能让她闭嘴吧，那她更要疯了。

邓一曼愤怒的说道：“我们纪委有些干部自身素质就不高，去查案子，两天喝了三顿酒，又是杀猪又是宰羊，工作时间喝酒，还跟被调查人一块喝。俗话说，打铁需要自身硬，自己身上全都是虱子，怎么去给别人挠痒痒！”

孙征脸色发烫，该来的终究来了，沈辉看了他一眼，“有这种事情吗？”

孙征郑重的点头，即使护短也不能说假话，“是的，沈书记，我承认对属下管理不严，但是他们也是为了转移视线，便于查案……”

话没说完，邓小曼又想到了什么，他打断了孙征，“对，你说的转移视线，就是让两个小年轻人进了村里，偷鸡，偷人家老乡的鸡！”话到这里，她又转向了沈辉，“沈书记，出了这种事，我看就别再遮遮掩掩了，下决心把这些干部踢出纪检干部队伍，然后对主管领导追责！”

面对邓小曼咄咄逼人，纵使再好脾气也有点动怒，沈辉在极力强行压住。孙征坐不住了，“好了，我保证这案子结束，第一时间处理相关人员！”

邓小曼不依不饶，双手掐腰，“哼，你这是护短！要是区里不处理，我去市里告状，去市纪委、市委！”

“啪！”

众人大惊，连还在说话的邓小曼都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沈辉耷拉着脸，右手受到猛烈撞击，嘴巴微微发抖：“告，告……搞什么！有事没事去市里告状，有意思嘛！”

邓小曼立刻懵了，这是沈辉来到昌西，最为强硬的场面，真是应了那句话：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

“孙征，你去撤掉办案人员，换人！”沈辉声音很大，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倒是应了邓小曼的要求。孙征只好回答，“嗯，知道了。”

沈辉又指了指邓小曼，“还有你，听不见风就是雨，不知道冷静点嘛！”邓小曼克制内心的反抗，沈辉正在气头上，这个节点摸老虎屁股，搞不好会惹祸，一句话不吭声。

沈辉拿起桌子上的资料袋扔了过去：“孙书记，我以常委会名义明确告诉你，把这两个案子查到底！哪个干部有问题，严肃问责，包庇者追责！”

这句话啥好是孙征想的，不过刘宇倒是骂开邓小曼了，这个臭娘们没脑子，来就喳喳，结果把沈辉惹恼了，想为高晓明求情也徒劳。

“家有家法，国有国法！依章办事，问心无愧！别整天没事到处找，自己擦干净屁股！”沈辉呵斥一句，转过身去，意思很明确，我要送客了，不希望任何人反驳。

众人沉默，孙征跟刘宇站了起来，也没走，几分钟后，邓小曼语气低缓的说了一句：“沈书记，我最后说句话……”

沈辉倒背着手，没有转身，生硬的回答道：“说！”

“能不能搞个连个调查组，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更多人参与进来，起到警示作用。”邓小曼心有不甘，既然都严肃处理，那只能搭进宋道春，代价就是你孙征也别护犊子，包庇唐一凡！

在她心里，只要是搞掉唐一凡，就算出了一口恶气，于是冒险提了出来。

沈辉不耐烦的挥手，他明白这是互相之间不信任，要搞监督牵制，不过也说不上什么，“好，去抽几个政治素质过硬的干部跟着专案组，不过有一点，这些干部只能监督不能干涉办案！”

“嗯，我会严格执行这要求的。”邓小曼揽下了任务。孙征果断加了一句：“我还有一条，必须要严格保密，执行保密制度！”

沈辉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行，签保密协议，统一保管通信工具，尽量在摄像头下工作。”

三个人这才离开，可以说目的都没达到，最悲催的莫过于组织部长刘宇，他是为了高晓明来的，结果事情没成，反而要更加严肃处理！

邓小曼出了门，特意用力踩地，“哒哒”的声音表达不满，当她扫了一眼孙征后，喉咙里突然有些痒，“咳咳”之后，一口痰吐了出来，“啪”一声飘落在走廊。

孙征立刻石化，这种素质的干部，怎么坐上的区长职位。而刘宇还是那般深沉不见底，他虽然很担心高晓明，外表却一直隐藏，孙征同他一块进了电梯，两个人都想说话，可谁都没有开口。

“走了，刘部长。”到了四楼，电梯门开了，孙征才说了一句话。刘宇嘴角微微上扬，点头致意：“嗯，慢点。”

第99章 剑走偏锋

孙征回到办公室，拨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纪委副书记吴树标，另一个是林非鸿。

此时的林非鸿，正在家里睡觉，这小子往往就是这样，事出反常，不按套路，按理说他应该出现在询问宋道春的现场才可以。接到了孙征的电话，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非鸿慢腾腾的起了床，去洗刷间冲了个澡，又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下午别去接孩子了，我去接。在妻子的惊讶声中，林非鸿丢过来一句更加诧异的话，“等着吧，今下午在你们单位门口，还有惊喜呢！”

他用了半个小时才赶到区委大院，上了四楼，办公室主任就告诉他稍等，吴树标跟孙书记正谈话，谈了一下午。林非鸿掏出了手机，划开屏幕，王者荣耀开飙！

正玩在兴头上，走廊里传出来一句话，孙征站在门口，大声喊道：“胡主任，林非鸿来了吗，打电话催催！”

林非鸿站起身来走出去，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嘴上却说：“来了来了……”

孙征看了一眼他的模样，哭笑不得，这孩子永远让你无法琢磨，他嗔怒一句：“你鼓捣啥呢！”

林非鸿快速划拉一下，关了手机，笑嘻嘻的走过去：“嘿嘿，放松一下嘛，昨晚审了一晚上案子，这不刚刚睡醒。”

“屁，谁不了解你，你要是昨晚加了班，我喊你大爷！”孙征一边笑一边说道，林非鸿从不熬夜这是出了名的。林非鸿无奈的叹口气：“嗨，连这个您都知道，也太关注我了吧，是不是在考察我？”

“哼，有你好事，进来！”孙征不想接话。林非鸿快跑几步跟了进去，收敛了笑容，因为他看到了一本正经的吴树标，此人是铁面无私，不苟言笑。

“吴书记，您也在。”林非鸿主动打招呼，态度很诚恳。吴树标端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点点头，这架势像一把手，应该跟孙征调换个职位。

孙征回到了位子上，指了指一侧的沙发，“坐吧。”

林非鸿就像是跟刚才换了个人，收敛笑意，坐到椅子后，双手自然放到了膝盖上，手上竟然还多出了一个小本子，这孩子脑袋瓜转换挺快啊。

“上午，我去找了沈辉书记做了专题汇报，就是目前正在跟踪的两个案子，领导有了专门指示。刚才我跟吴书记也谈了，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孙征语气低沉，是啊，自己派出去的兵打了胜仗，回来却告诉他说，你被调离了，回家歇着吧，论谁也开不了口。

林非鸿目不转睛，等待着孙征讲述，孙征笑了笑来缓解尴尬，“林主任，你可能要回家歇几天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报复我？你们常委谈话还能涉及到我这样级别的人？”林非鸿不可思议，语气强烈。孙征早就料到会这样，没有保护好部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质问，开不了这口。

之所以提前把吴树标喊过来，作用发挥了，他插话进去：“小林，你先别激动，孙书记在会上给你说了不少好话，这么处理，他也没法。”

“是啊，我也不知道邓区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死死抓住了你的违规……嗨，我们自己有问题，怪不得别人啊。”孙征仰头叹气。胡为非情绪突然激动，“领导，我那个样子纯粹为了工作嘛，剑走偏锋，效果会更好！他胡济峰又不是没去过，怎么样？还不是失败而归嘛！”

“行了行了，别发牢骚了，过了这个案子，或者说案子立了功，我会想着给你报上。”孙征起身打断了他，一把手没有霸气，怎么形成凝聚力和执行力。

果然，林非鸿停止了抱怨，转而笑了，“那你可表态了，吴书记也在这当个见证人，不能食言。”

孙征暗道，这小子看来跟我装呢，一看到目的得逞就转为这副模样，竟然算计了我！

“行了，你把案子了解一下，回家歇几天，让别人也闭嘴。”孙征又发话了。林非鸿脑袋转了几圈，困惑的询问：“那我跟谁交接呢？”

孙征指了指吴树标，“这屋子里还有谁，你小子平日里挺聪明的，脑袋坏了！”

林非鸿瞬间明白了，这案子被几位领导关注后，依然升级了，成了副书记亲自抓的案件，“哦，吴书记亲自出马，我一百个放心！”

吴树标忒一声笑了，实属可贵，“你小子放心有个毛用，来，说说吧……”

…………

当吴树标带领人马赶到了王一梅的家，她打开门，一点也不意外，还没有等到吴树标自我介绍，王一梅就说道：“进来吧……”

吴树标问了一句：“有些问题需要你的协助，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个时候，王一梅的丈夫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摞衣服要去洗，惊讶的询问：“你们是……”

王一梅把衣服塞到了包里，淡淡的说道：“他们是来调查案子的。”

丈夫紧跟在她的后面，很不理解，“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吗，怎么回事？”王一梅低着头回复：“看好孩子吧，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也可能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丈夫听到她的话，有些急眼了，虽然平日里夫妻俩感情不好，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有些回温。

王一梅抬起头，眼睛中分明有些湿润：“果果交给你了，孩子马上考大学，你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别管……还有，孩子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出去走走。”

望着妻子跟一群陌生人出了门，丈夫呆呆的伫立在客厅中，忘记了一切，半天他叹了口气，一梅哪都好，就是这性格太过于刚强，容不得半点委屈，这是自杀式举报啊，想在民政账户上扳倒宋道春，而身为民政办主任，能脱得了干系？

半个小时后，在询问室中，王一梅一脸的刚毅，面对问题毫不隐瞒，脱口而出：“不错，那些账目是我造的，但是钱是宋道春拿走的……”

吴树标听完了叙述，不再沉默，问了一句话：“你可想到，你也犯了错，你事前知道吗？”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出口气，在堂山镇工作近二十五年，我什么时候被人踩到脚底下了，刘薇那些贱女人，手段卑鄙。”过去十来天了，王一梅想起来还是嘴唇发抖，气愤难当。吴树标点点头，佩服王一梅的刚烈，走到身边，拿着材料：“你在这签个字吧，可能要被留置了。”

王一梅接过了笔，丝毫不耽误时间，很快就签完了，用力按了一下印台，就这样，宋道春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王一梅倒是先被办理了手续。吴树标走出了询问室，马上就去了隔壁房间，宋道春还在负隅顽抗，一直不肯开口，看到询问的人又换了一波，他已经习惯了。

“宋道春，这里不是你的堂山镇，不是你的自由王国，你已经坚持了三天三夜，精力不错呀。”吴树标发出了一番感慨，顺便夹带着讽刺。旁边的田晓把笔一扔，帮腔道：“赶紧把问题交代了吧，这是我们吴书记，这个力度你应该明白吧。”

宋道春摇头拒绝：“我早说了，那些钱没有进我的腰包。”

“那去了哪里？快点说！”吴树标呵斥一声，继续怒吼：“王一梅已经供出你了，还在这里顽抗，我看你这是要把牢底坐穿！”

第100章 走一趟

另一边，整个堂山镇政府，人心惶惶，宋道春被纪委直接带走，两天没来上班了，而唐一凡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目前来说还能正常上班，听说也牵涉了事情，说不准一晃眼就要失踪。而唐一凡站在窗前，满脑子想的却是河道清淤工程，最近一摊子事情忙的不亦乐乎，工期严重耽搁，最主要的是费尽心思在电视台打的广告，一点效果也没有。

刘华兵不请自来，阐述了集团的实力，同时也在威慑唐一凡，明目张胆的指出这项工程没人敢过来竞标。在整个堂山镇，他们和盛集团咳嗽一声，堂山就会感冒，他有这个实力。眼看就要入冬，不得不启动应急预案，那就是登门拜访和盛集团，邀请让其继续承包工程。你说这事情闹的，丢人是一回事，钱肯定要多花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而门压根就没有关，来者只是想提醒注意，唐一凡抬头一看，是黎春辉，这小子怎么过来了，随口说：“进来吧，门又没关。”只见黎春辉手里提着一包茶叶，顺手放到了桌子上，“我听说党政办连茶叶都没有给你配发，这不先把我存留的一些给你拿过来了。”

唐一凡站了起来了，笑着打趣：“呵，黎书记也有出血的时候。嚯，还是龙井茶呢，不错呀。”

“就这些了，你将就着喝吧。”黎春辉竟然有些含蓄，实属难得。唐一凡琢磨的是他过来干什么，又有什么坏心眼，两个人就这么对视几眼，各有心思，唐一凡忍不住了：“黎书记过来，不会就这么跟我干耗吧。”

黎春辉双手用力的搓了几下，面部很不在自然：“那个…那个，你看宋书记不在的这几天，我们镇上没有主心骨，乱套了，我今天早晨去转了转各个科室，人员基本歇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唐一凡听了，用力点点头，还是不表态。

黎春辉又说道：“我有个提议，不知道您接不接受？”连称呼都变成了“您”，这小子像是被裹了脚的农村女人，明显放不开呀。唐一凡只回答一个字：“说。”

“你看，要不你把大家都喊起来开个会，给大家讲几句话，强调一下纪律。我也跟其他几位党委同志说了，书记不在的时候就要听镇长的，您虽然年轻，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定地支持你！”黎春辉这番话说的，那是一个得体干练大方，显然是经过了层层筛选过滤，既有拥护又有表态，很诚恳。

唐一凡这才明白，黎春辉是一墙头草，那边宋道春进去没多久，这边要急于投靠，他摇摇头：“不是不想整顿纪律，我也是有苦难言呐，一是宋书记的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不合适；二是你也知道，我也被纪委喊过去调查了很多次，泥菩萨过河嘛。”

黎春辉听到这句话，凑了过来，低声询问：“我听说你跟纪委孙书记关系不一般，肯定没事的。”

“你这是听谁说的，胡说八道。”唐一凡本来想绷着脸回答，心中一动，不如换个角度探探他的底，转而成了笑着回答的，这跟默认没有区别。果然，黎春辉一脸的褶子肉开了花，谄媚的说道：“宋书记那里，是不是问题挺严重的？出不来了吧。”

唐一凡故作神秘，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嗨，怎么说呢，宋书记在堂山镇这么多年了，纵使条件再艰苦也没有离开，恐怕早就引起了上级部门的注意吧。”黎春辉听到这句话，脸色仿佛涂了一层霜，瞬间变脸，他舌头不利索了：“唐…唐镇长，宋书记的事情…别再…别扩大了吧，那样会很难稳定的。”

“哦，你这话好像有些内涵呐。”唐一凡故弄玄虚，手里玩弄着笔帽。宋道春脸色转为了紫绀，额头浸出了汗，唐一凡断定这小子以前没少跟在宋道春身后干坏事，今天恰好有好机会诈一下。而从整个二楼不断响的脚步声断定，这是黎春辉等人的利益小团体商量的结果，大家都在关注谈话。

唐一凡慢吞吞的问道：“我跟孙书记是有些交情，可是有些东西可以商量，有些事情不行喽，他是铁面无私的人，尤其是对那些负隅顽抗者。”

黎春辉伸手擦了擦汗珠，咬咬牙：“唐镇长，你稍等我一会，我去趟厕所。”

唐一凡装作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去吧，厕所在楼头。”

黎春辉在这个院子里待了七八年，能不知道厕所在哪？笑话！他提着裤子跑了出去，像模像样，唐一凡敢断定，这是回去跟李森董成等人商议去了，自个决定不了啊。

唐一凡掩饰不住内心狂喜，也可以说是激动，老天眷顾，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找到突破口，苦于无计策，没想到宋道春的后院失火，刘薇跟王一梅干起来了，王一梅又是如此不肯低头之人，越闹越大，最后还真把宋道春折腾后进去了。以他的经验，宋道春作威作福惯了，进了纪委的询问室，撑不了多久的。

如果轻而易举的扳倒了宋道春，一下子就打开了堂山镇的局面，譬如黎春辉、李森等人一锅端，碧水蓝天可期。当时去蔡权府上做客，蔡权一再提醒唐一凡要韬光养晦，有些多虑了。这个时候，只听门外传来了嘈杂的皮鞋声，唐一凡更加激动，不会是他们商议一下，集体过来认错吧，那是不是要用手机记录下来，以后作证据？

又或者是从党政办找个人过来帮忙记录？不妥，那样会惊了对方。

考虑间，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唐一凡故作镇定，若无其事，低头翻看材料，而双腿的抖动出卖了他。

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唐镇长……”

唐一凡嘴里吭了一声以示回音，头也没抬回了一声：“坐！”

“唐镇长挺忙啊……”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唐一凡继续装逼，装出一副丝毫无感兴趣的模样，“稍等……随便坐……”

紧接着，唐一凡的余光便看到几个人坐到了沙发上，沉默。一分钟后，唐一凡煞有其事的合上了文件，一抬头，吓懵了，“是…是……您，马……你怎么来了？”

纪委副书记马加淮站起来，微笑着说：“你的注意力很集中嘛，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先服从上级的指示。”唐一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啊，调整干部是组织部的工作，宋道春倒下了，应该是是组织部过来宣布我主持全面工作才对，转而小心翼翼的询问：“马书记专程过来……您直接给我打个电话，下去便是。”

“呵，我怕是请不动你哦。”马加淮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语气，他一向严谨。

唐一凡愣在原地，心里骂了娘。靠，还以为黎春辉过来主动交代问题的，没想到成了自己出丑。

马加淮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纸公函：“根据研究，你涉嫌向公职人员行贿，请跟我们走一趟。对了，你的身份证带在身上吗？”

唐一凡听到这句话，一脸的黑线，这是从何说起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请注意，我们只是说‘涉嫌’，最终结果还需要调查，请跟我们走吧。”旁边说话的是郑伟，原先调查高晓明的负责人，随着情况升级，马加淮也跟吴树标一样加入了调查组。

第101章 流言

唐一凡不但看到了新来的马加淮，还有区政府的法制办主任王敏，这个部门也参与进来？看到唐一凡的困惑，郑伟主动介绍了一下，“区里领导非常重视你们的案子，成立了联合调查组，规格也升级了。”

原来，我还能有如此大的脸面，查这么点事情也需要这么大场面。马加淮说道：“走吧……”

就这样，唐一凡被几个人带走了，他下楼的时候，神态平和，左右两个人跟着，黎春辉从二楼的洗刷间恰当时机的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看到唐一凡，竟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反而有一丝幸灾乐祸。

唐一凡进了一辆依维柯，走了，无论是人数还是办案设备，都反映出了重视。这在镇政府的大院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人自危。

杜丽丽修整了几天，今上午又去卫生院抽血化验，结果一切正常，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员工都三三两两，小声嘀咕，叽叽喳喳。当看到杜丽丽的时候，有人还指指点点，捂嘴嘲笑。

杜丽丽也是单纯，在院子里碰到了计生办两个女人，问了一句：“姐姐，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个女人没料到会主动问，目光中有讽刺，“哼，说什么你管的着呀……”

另一个女人插话进来，“芳芳，你这话说的，怎么跟人家没关系，带走的那个那可是人家的…昂，是不是？”

“哦，对对，我忘了……丽丽，这些天你去干什么了，好多天不见你来上班了。”芳芳经过刚才提醒，内心的恶作剧思维袭来，反而靠近了杜丽丽一步，一脸的嘲弄。杜丽丽啥也不知道啊，她回了一句：“我得病了，在家养了几天。”

“吆，病了……什么病呢？”

杜丽丽这才发现两个人找茬，人家得什么病跟你有啥关系，可又一想，总不能说跟唐一凡去应酬，喝醉了吧。她也是单纯，脸色一红，闪烁其辞，“感冒，我发烧了。”

两个女人听到这句话，对视一眼，嘿嘿笑了，似有领悟，“人家的病，弄不好跟我们计生办有关系呢。丽丽，我们干了大半辈子计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哈……”

杜丽丽也没明白，我的病跟她们有啥关系？计生？她脸露尴尬，“嗯，谢谢。”

看到两个女人扶在一块，笑的花枝招展，杜丽丽也懵了。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楼里传了出来，“你俩有病嘛，什么素质！”

芳芳回过头，竟然是邹凯这小子，她们更加笑了，“邹凯，你喊什么呢，吓我一跳！”

“田芳，你别没事找事，谁不知道你是院子里的大舌头，瞎嘚嘚什么呢！”邹凯在楼上密切关注着杜丽丽跟两个人的对话，听到计生办两个人冷嘲热讽，一再强忍，可当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了，“你俩心里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满嘴喷粪！”

“吆，一个被人家打败了的窝囊废，想着接盘呢！”田芳出了名的嘴碎，得理不饶人。不料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邹凯，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伤疤，嘴上说不过，邹凯暴起，一个箭步跨上去伸手扇了田芳的嘴巴，田芳没料到，躲闪不及，嘴巴马上就肿了，牙齿晃动，嘴唇撕裂。

田芳双手捂着嘴，旁边的李欣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抓狂了，双手挥舞向邹凯冲了过来，田芳感觉嘴里发咸，一口吐了出来，痰里满是鲜血。她哪受过这种气，顾不上嘴巴的伤，也扑了过去，鲜血沾满了脸庞。

两个女人围攻了邹凯，邹凯也发挥不出力量，节节败退，田芳冲过来不顾一切挠向邹凯的脸，邹凯躲开了一步，却没有躲开第二步，尖锐的指尖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三道痕，很深，肉都开了。

羞愧的邹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力一脚踹了过去，李欣腹部受力，剧痛传来，她跌坐在地，双手捂着翻滚。

楼上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围观，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田芳和李欣两个女人，寻常都看不惯，没人过来劝架，李欣重伤后，竟还有人欢呼。

邹凯要疯了，他双眼泚血，不顾李欣的疼痛，又冲向了田芳，田芳看到刚才李欣那一下，也有些懵，脚下不自然的后退，邹凯年轻气盛，丝毫不顾及，卯足了拳头奔向田芳的头部，这一拳打实了，不得脑震荡！

嚯一个人站了出来，把身体摔出去扑倒了邹凯，邹凯应力倒地，趴在地上瞪了一眼，竟然是张耀华。他不顾一切后果，爬起来要去跟张耀华干仗。

“你他妈疯了嘛！”张耀华怒吼一声，整个院子呼呼响，耳膜震荡。邹凯显然被这一嗓子惊呆了，双拳紧握，怒视着张耀华。

此时，李森也接到了黎春辉的暗示，走过来双手按住了邹凯，田芳蹲下身子去问李欣，李欣蜷缩在地，脸色蜡黄。

“你们几个别看了，快点把她扶起来送医院。”黎春辉从楼上下来，裹紧了外套，指着围观的几个女子说道。李欣被人扶了几次，没有站起来，过来几个小伙子抬上了面包车。

张耀华呵斥了邹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捣乱！”杜丽丽直接傻了，半晌说不出话，听到张耀华的训斥，走过去推了推邹凯，“回去吧，别在这了……”

邹凯坚持了几下，还是在杜丽丽的推搡下迈开了步子，等到上了楼，邹凯骂开了：“你知道那两个女人说什么吗？”

杜丽丽不吱声，邹凯转过头来，表情很痛苦，“她们说的是，你跟唐一凡那个……怀孕了！请假在家里流产……知道嘛？”

杜丽丽不经人事，当然考虑不到这一点，脑袋“嗡”一下。没想到那一晚跟着唐一凡去吃饭，惹出了这一档子事情。

“那些人就该打！要不是有人拉仗，我今天废了田芳那张破嘴！”邹凯边说边进了党政办，愤愤不平，嘴里骂咧咧，杜丽丽掏出了一张纸巾，“你脖子……擦擦吧。”

邹凯摸了两把，看到屋子里没人，敞开话题，“知道吗，你这几天没来，大家都在议论，说你跟唐一凡不清不楚，各种版本都有。”

杜丽丽明白，流言蜚语就像洪水猛兽，吞噬一切，喃喃的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可是你今天这一出，以后还怎么待呐。”邹凯心里一暖，她开始关心起我了，温柔的说：“丽丽，我什么都可以承担，什么都可以做，只为了能够保护你！”

杜丽丽心里不乐意承受，爱情不能被绑架的，可目前的情况，不能再打击他了。

堂山镇是多事之秋，前有刘薇大战王一梅，又后有邹凯为了杜丽丽大战田芳，而两名主要领导却都不在家，乱了套，人心惶惶。

…………

唐一凡坐在椅子上，一脸委屈，“我真的没有行贿，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马加淮也不跟他客气了，拿出了一张黄色金灿灿的卡片，“这张卡你有印象吗？”

唐一凡愣住了，盯着卡片看了一眼，“能不能靠近一点？”

马加淮丢给了郑伟，郑伟拾起来走到唐一凡身边，“好好看，告诉你，没有确凿证据，我们是不会带你过来的。”

靠，连这个都能查到，简直不可思议。

第102章 如释负重

听到唐一凡的话，马加淮跟郑伟对视一眼，看来要有收获了，可惜的是，他俩对唐一凡的印象不错，又瞎了一名年轻人。长期在纪委工作一线，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不是想到破案率，而是痛惜，这些干部放在十年二十年前，可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啊。

每一次结案，都会把一名干部送进去，家庭受到难以弥补的影响是一回事，整个干部队伍跟着抹黑。

“说说吧……”郑伟低声说道。唐一凡却显的很平静，说道：“我的确去办了一张卡，但是那张卡……你们不了解吧。”

马加淮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了看郑伟，郑伟摇摇头，又一起看向了唐一凡，唐一凡叹了口气：“我们镇财力困难呐，想发展就要去做工作，这做工作不能单凭一把嘴吧。”

“那是你自己的片面思维，自从五年前整顿以来，全区的环境早就净化了。”马加淮严肃纠正了唐一凡的话，别以自己的一意假设来断定整个区情况。唐一凡点点头，“蔡书记还在昌西区的时候，大力气整顿，的确有了很大改观，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顿了顿，唐一凡继续说道：“我是很了解高晓明的，我们在筑龙湖吃饭之后，本想买单，可是出了意外，高晓明利用手里权力，要挟灌醉了我们镇的一位大学生。我没办法，急着去救人，所以没有来得及付钱。”

“继续说……”

唐一凡双手捂头，“我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通过这种手段的，后来，高晓明没有履行承诺。苦于无奈，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去购物中心买了张卡，给他送了过去。”

“他收了吗？当时怎么说？”郑伟想更加详细的了解，来判定高晓明是受贿还是索贿，处理结果是不一样的。唐一凡叙述道：“在他办公室，我送给了他，他一开始不要，后来我放到了桌子上，就走了。”

“事情办了吗？广告播放了吗。”郑伟问道。

“嗯，播了三天，就没有再放，估计他发现了什么吧。”听到唐一凡的话，马加淮跟郑伟都起了疑心，齐声询问，“指的什么？”

“那张卡表面来看跟普通购物卡没有两样，我预料他来不及看里面余额的……即使看，也会在很久后……再说了，我总不能自个掏钱办公事吧。”唐一凡诚恳的回答。

二人没明白，“继续说。”

“我办完卡之后，便去买了补品、水果之类的东西，以镇办名义去看望慰问杜丽丽。而把卡片送给了高晓明，余额只有几百块。”

这句话让马加淮惊呆了，竟然还有这操作，他低声细语询问郑伟：“你去购物中心的时候，查清楚了没有？”

郑伟一脸的尴尬，“由于没有个人身份证，购物中心只能查到开开卡信息，不能查到金额。据他们解释，系统是由省一级部门管理，区县没有权限调阅。”

马加淮一个黑脸，心里骂了一句：你小子也不搞清楚，都是老纪检了，还这么大意。

“他的身份证呢？赶紧再过去调查，如果购物中心还是以同样的理由拒绝，直接跟上级监管部门下通知，责令立即配合。”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卡片情况，马加淮果断下了命令。郑伟一脸的尴尬站了起来，领着几名同志走了出去。

唐一凡如释负重，这块石头压在心里很久了，不想提，也不想说，因为本身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马加淮拿着卡片仔细端量起来，还别说，的确能胡弄过去，虽然金额写着五千块，但是余额不知道呀。靠，高晓明也是悲催，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吧。

唐一凡解释：“我有几个考虑：第一，我们堂山镇确实没钱，不得已只好想此下策；第二，我就赌高晓明收过的卡一定不少，把这张卡混进去，看不出来，即使看出来了，也不会去购物中心查余额的，再者说，广告都打了嘛，也来不及喽；第三，高晓明灌醉了杜丽丽，品质恶劣，又没有遵守承诺，我当时也有点报复的意思。”

马加淮抬头望着这小子，相反，竟然有些赞许的意思，这样一名干部，全心全意为堂山镇着想，不惜用此下策，虽然道德上有点过分，可守住了底线，值得赞同。

“你说买了补品水果，基本上花完了卡里的钱，谁能证明？”马加淮心想这小子脑瓜灵，指不定哪句话是真的，唐一凡痛快的回答：“我买补品水果那一天，送给了杜丽丽，她生病卧床嘛，不信你可以去找他问问。”马甲淮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这样吧，你在这里再待一夜，明天我们调查清楚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唐一凡没有抱怨，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马加淮索性点了一些外卖，给唐一凡加餐，“一凡，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希望你说的是事实，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啊，堂山镇太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了。”面对着美食和马加淮的的暖话，唐一凡丝毫感觉不到高兴。

郑伟很快便回来了，拿着一份查询证明递给了马加淮，“马书记，结果跟唐一凡说的没错，开卡当天消费干净，还有二百多块。”马加淮有些兴奋，走过去跟唐一凡坐到了一块：“一凡，确定你没有事情，我才敢坐下来跟你共进晚餐的，事实证明，我们又有一名干部经受住了考验。”

“马书记，稍等一下，我记的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你。”这个时候，区政府派过来的监督同志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马加淮放下筷子，一脸的不悦：“你说！”

“我记的情况报告中有一段是这样描写的，唐一凡跟高晓明吃完饭之后，回到了堂山镇政府报销了七千块钱，这在堂山镇的财政所账目上很清楚。”区政府法制科的同志提醒一句。马加淮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唐镇长，既然有同志提出了异议，你不解释一下吗？”

唐一凡脸色平淡，可是说出来的话令大家坐不住了，他说：“我花了……”

马加淮跟郑伟围了过来，面面相觑，这可是大问题，属于骗取了资金，“唐镇长，这你可要说清楚，不能开玩笑。”唐一凡很郑重的回答：“七千块钱，一方面给了电视台五千块钱，需要打广告，这是有*的；另一部分两千块，准备给杜丽丽，那一晚医药费花了好几千，多花的钱都没着落呢。”

“给了吗？”

唐一凡摇摇头，“还没呢，一摊子事情忙活不开，再说了她最近也没有来上班。”

“钱呢？”

唐一凡看了看法制办的同志，低声回答：“在我的办公室里面，抽屉里一个信封中。”

马加淮跟郑伟对视几眼，又征求了法制科同志的意见，最终下了结论：“这样吧，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堂山，找到杜丽丽询问一下，一是调查那些补品、水果的事情，二来查看你办公室抽屉内的信封。如果真如你所说，也还算不上违纪，顶多是违规吧。”

唐一凡听到这解释，举起了筷子……

第103章 竞标

这违规跟违纪，虽然是一字之差，后果却有天壤之别，马加淮多少有些放心了，他在区里工作了多年，非常明白蔡权的为人。这可是一个好官，既然如此，那他选择的秘书岂能会错？马加淮想到这里，主动给唐一凡夹了菜：“吃吧，说不定明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面对还算得上丰盛的饭菜，唐一凡没有胃口，他现在忧虑的是宋道春那边什么情况？王一梅能否回来上班？河道清淤耽搁了这么多天，怎么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唐一凡便填写了一份材料，工作人员告诉他可以离开，后续的处理再出具体意见。唐一凡不知死活的开了一句玩笑：“郑主任，能不能派个车把我送回去？”

“哼，你等着吧，不想走的话还可以再管你几天饭。”郑伟骂了一句话。

唐一凡甩开步子就跑下楼梯，等待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当他赶回堂山镇政府的时候，一眼看到孙师傅拿着抹布正在擦拭帕萨特车，唐一凡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堂山镇又换了书记？孙师傅看到他走进来，先是楞了一下，随口说道：“唐镇长，你怎么上来的？”

“我坐公交！”

“你早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孙师傅笑着说道，态度很不错的样子。唐一凡犯了嘀咕，这个老孙平日里除了宋道春谁都指使不动，这是咋了，难道传言我要上位而巴结？虽然内心飘过一丝这样的想法，直觉告诉唐一凡还是低调点吧。

刚到二楼，唐一凡刚才的兴奋就被淋湿，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分明是刘薇的高跟鞋声，从步伐就能分辨出来。她又回来上班了？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处理结果有了眉目，这个处理结果明显是有利于刘薇的。结果，刘薇在楼头就碰到了唐一凡，没有一丝的尴尬和吃惊，问道：“唐镇长也回来啦……”

笑靥如花，一副胜利者姿态，唐一凡内心一拧，终究还是没有扳倒宋道春，不知道王一梅什么情况，这些思绪瞬间飘走，唐一凡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刘主任休假结束了？”

“嗯，我趁这机会陪了孩子一段时间，也给自己放放假，充充电。”刘薇不愧是党政办主任，说话得体，隐去了她跟王一梅干仗的丢脸事情。话说间唐一凡便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眼看到拉开的抽屉，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拉开书橱，看到摆放的书籍被翻乱，看来这群人没有少费心思啊。

“唐镇长，你回来了。”杜丽丽进了门，语气很平淡。唐一凡抬头看了看她，本想问一下是谁动了书籍，看到杜丽丽脸色不太对，郁郁寡欢，没有从前的轻快活泼，心里竟然莫名的一动，这个才刚毕业的大学生，短短一个多月经历太多，愣是被摧残的变了模样。

杜丽丽一个字也不多说，简单提醒了一句话：“唐镇长，河道清淤的竞标会，按照约定，今天要进行，本来宋书记指定张镇长来替你的。这不刚才张镇长过来说，既然你来了吗，就交接了。”

宋书记指示？张镇长交接？这一连串的话，蕴含了很多意思：第一宋道春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常开展了工作；第二，张耀华既然已经接到了工作安排，要交接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自己，什么顾虑？正在唐一凡琢磨的时候，杜丽丽再次说道：“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材料我也准备好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哦，材料呢，我看一眼。”唐一凡这才反应过来，给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杜丽丽把材料递过来，动作干脆利索，说话清晰，唐一凡随声问了一句：“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唐镇长，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去会议室招呼人了。”杜丽丽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身就走，唐一凡自找没趣，无奈的摇摇头，目送杜丽丽走了。嗨，女人呀，真心搞不懂，也罢，也罢，本来就不合适。

咦，我刚才还没有问完招标的事情呢，眼看事情紧迫，唐一凡只好迈开步子走了。

小型会议室中挤满了人，唐一凡吓了一跳，就在他被纪委带走的那一天，还没有一家企业交上意向书，今天怎么一屋子人。嚯，这是新气象啊，随着内心的兴奋，唐一凡脸上有了喜悦，点头示意，找到了第一排的座位坐下了，邹凯拿过了一个签字簿，第一行就看到了一个名字：和胜集团，刘华兵。

唐一凡扭头看一眼，刘华兵就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牌子，跟唐一凡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意味。眼光瞬间移开，唐一凡再次扫了全场，都很陌生，低头看名单，就出问题了，好多企业都带了一个“胜”字，唐一凡嘀咕，不会这么巧吧。

他喊过了邹凯，低声询问：“这些企业你们查验营业执照了吗？”

邹凯点点头，“看了，不过……大都是最近才注册的。”

靠，种种迹象，加上刚才刘华兵的眼神，唐一凡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既然已经放话出去说要公开竞标，也不得不咬牙进行下去。

转念一想，和胜集团为什么下如此大的力气搞串标呢，难道嗅到了危险？邹凯走过来，小声提醒：“唐镇长，原先定的是九点开始，现在已经十点了，我们开始吧。”

唐一凡点点头，喊过邹凯，耳语几句，邹凯点头便出了门。

走上了主席台，敲了敲话筒，“各位来宾，各位企业家，大家好，首选欢迎你们来到堂山镇，支持唐山镇的工作，也更好的来了解堂山镇，投资堂山镇；今天呢，我们就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辖区内四条河的河道清淤工程，根据前期的广告和宣传，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每位嘉宾都有平等的机会参加竞价，我们镇政府会选取两名报价最低的企业，进入最终的考察阶段。因为价格是一方面，信誉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那好，请各位业主领取号码牌，可以根据自身考虑举牌！”说句实话，这样的事情，唐一凡也是第一次弄，整个镇政府也是第一次，门口挤满了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全神贯注会议室里的一切。

唐一凡低头看了一下统计表，说道：“目前来说，出价最高的是合胜集团，工程总出价是五百八十万，我们镇上按照土方量和工程难度，经过评估，是四百五十万……”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底下一片喧闹，这悬殊也太大了吧，竟然相差一百三十万，谁来揽这工程啊。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唐一凡敲了敲桌子上的木槌，示意众人不要喧哗，继而说道：“我刚才的评估价格，并不是一开始的竞标价码，大家不要惊慌。”

“敢问唐镇长，你们哪来的勇气，在这里搞这个竞标？”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打破了会场不和谐的气氛。

众人垫脚伸头看过去，包括站在门口的李森等人，也是推了推前面挡住的人群，当目光捕捉到声源后，瞳孔瞬间缩小，竟然是他！这个人都来了，谁请出来的。

只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老头，帽檐压的很低很低，脸庞白净细嫩，不像是堂山本地人，面对众人的注视，他很从容。

“是我说的话，大家别误会！”老头旁边是一个中年男子，双眼炯炯有神，底气十足，寸头显示了干练。

面对大家的好奇，他主动站起来解围，众人眼光移开，这中年人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泰丰市龙源工程公司的，也想过来看看。”

第104章 冒汗

堂山镇地处东州市、泰丰市、武元市三个地域交接地带，典型的“三不管”。当中年人自我介绍后，整个会场中全都屏住了呼吸，一派震惊之声。

没想到区区几百万的工程，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过来竞标，以前那些年，大都直接包给了刘黑三，想也不敢想能通过竞标来处理问题。

唐一凡属于第一个啃骨头的人，他看到眼前的场面，疑惑扫了扫杜丽丽，杜丽丽走过来，唐一凡小声的询问：“我记的走的时候还没有一家过来竞标，什么时候交来的意向书？”

“昨天，昨天一共收到了十二家企业。”杜丽丽回复。

也是醉了，要不来都不来，说来都来，怎么个情况？

“好，欢迎来自泰丰市的企业！”唐一凡朗声说道，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微笑着双手合十回敬，唐一凡报以微笑，程序继续开展：“刚才我介绍的数目，那是最高跟最低，经过镇政府的合议，最终的竞标起拍价是五百万！每十万一个档次，大家可以举牌竞标！”

“下面开始竞标！”唐一凡声音洪亮，语气充满了自信，真是天生牛犊不怕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看了刘华兵一眼，有点示威的意思，哼，别以为堂山镇离开了你就转不了。

立刻，唐一凡就被打脸了，因为刘华兵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明晃晃的火机，嘴唇翘起，双眼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模样，完全是蔑视气质。

一分钟后，会场里没有人举牌，唐一凡由喜转悲，脸上挂不住了，在这么下去，出丑的一定是自己。这是来到堂山镇放的第一炮，眼看就哑火了，不但在场的企业看笑话，门口镇上的职工会怎么想？会场鸦雀无声，唐一凡有些憋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

“五百三十万！”这个时候，角落里有人举起了牌子，号码是9，唐一凡仿佛看到了救星，不过，转念一想，竞标喊价是把数目降下来，不是升上去的，这不是纯粹捣乱嘛，而且还是一下升了三十万！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哄堂大笑，场面好不尴尬。

“三炮，你他妈是来搞笑的嘛，数学跟谁你爸学的！”刘华兵冷冷的说了一句话，会场立刻就静了下来。

唐一凡碰到一个捣乱的，脸色更加难看，众人合伙看笑话，有人说，那既然是出到了五百三十万，比起刘华兵的五百八十万还是省了，完全可以趁此落锤嘛，那就错了，因为程序出了问题，整个结果都报废。

唐一凡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还有没有报价的……”

如果没有人报价，那更会骑虎难下，找谁呢？只能去找刘华兵再次揽工程，这倒好，一般是上门接工程，这成了去求人家揽下工程，价格指不定又要增加。

半分钟再次过去，唐一凡后背冒汗，他只能把目光看向刚才从泰丰过来的那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够出价。不料，对方双手一摊，表示价格太低了，闹不好要赔钱。

既然如此，唐一凡只好把价格再升一点了，不能流标啊。

“既然大家都不举牌，按照规则，我再加……”唐一凡的话说到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人吃惊：“慢！五百万，我接！”

唐一凡顺着牌子看了过去，举的是12号牌子，女子身高约一米七，身材有些丰满，一头短发，年龄来看约有四十多岁，说话铿锵有力。

一下看到了希望，唐一凡马上改口：“好，五百万有人接了，第一次！”

“第二次！”

“第……”唐一凡心想，看来最终的价格要确定了，只要不是给刘华兵这个难缠的主，也算达到了目标，至少省下来八十万呐。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刘华兵，就在落锤前一秒，他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四百八十万！”

靠，四百八十万！这比起他一开始的报价要低一百万呐，会场再一次乱了，众人评估，这个价格可能要赔钱了，毕竟工程量在那摆着呢。

“好，这位先生一次就降低了二十万，还有人再次报价吗？”唐一凡愣怔片刻后，激动地说道，目的达到了，就是要让他们互相喊价压价，只有这种氛围中，每个人的肾上腺素激发，价格才能被越压越低。

一分钟后，会场没有人回音，唐一凡再次重复那句话：“四百八十万第……”

“我出四百六十万！”又是一个女子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众人大骇，这次不用寻找声源，还是12号。

疯了，简直是疯了，出到了四百六十万，距离成本价四百五十万只剩下十万块钱了，这还是理论上的成本，一旦出点意外，血赔那是定了。

刘华兵有些坐不住了，他伸手捏了捏衣领，欠欠身子，这些动作唐一凡都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

“四百六十万第一次……”

“四百六十万第二次……”

“四百六十万第……”那个“三”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有人喊了：“四百五十万！”

这次不是刘华兵，他明白最终的入选是两家企业，就别钻进唐一凡的圈套，先获得竞标资格，散场后再做文章吧。

不料，竟然还有人举牌，实属大跌眼镜，众人寻声看过去，是一开始捣乱的那个自称“泰丰龙源工程”的家伙，看到众人望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本想过来凑个热闹，谁知道竟然手痒，工作人员也没给个塑料牌子！”

唐一凡回过神来之后，示意邹凯赶紧给他找个牌子，邹凯从箱子里翻腾了几秒钟，找到了一个临时的纸牌，在上面用签字笔写了13，给送了过去，中年男子自嘲：“这玩意闹的，一看不是正规军嘛。”也没在意，把牌子举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有两个男子走进来，身着板正的西服白衬衣，众人又是一惊，今上午时间，不断出现惊喜。

“来来，两位同志请进来！”唐一凡走下主席台，主动伸出手，靠，没想到这两个人是唐一凡请过来的。

两人打开了包，掏出了记录仪架好，唐一凡又回到了主席台，主动介绍：“各位企业家，这两位是我们区公证处的工作人员，也是我们镇政府提前聘请的。为了使我们此次的竞标活动更加公平公正透明，刚才我特意让邹凯去接的。”

“刚才，我们的竞标活动已经通过墙上的摄像头全程录制，这个大家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唐一凡指了指头顶的高清摄像头，说道。

众人又是大惊，这么一鼓捣，法律给搬了出来，谁要是捣乱或者不履行衣义务，可是要追责的。

“请问这位先生，你刚才的报价是多少？”唐一凡指了指13号中年男子，再次确认。中年男子鉴定的回答：“四百五十万！”

“好，四百五十万第一次……”

“四百五十万……”话音未落，12号女子再次举牌，“四百四十万！”

“哗”又是一阵喧闹，竟然出到了成本价以下，这是真的吗？唐一凡自个都有些冒汗，什么情况！

第105章 赵小四

刘华兵脸色极度难看，要知道放在几年前，没人敢过来竞标的，工程直接会放到自己的公司，起码要开到六百万以上，妥妥赚他个一二百万。没想到风云突变，唐一凡来到堂山镇之后，完全换了天。唐一凡克制一下内心的澎湃，声音略微颤抖：“四百四十万，还有没有举牌的？”

“四百四十万第一次……”

“四百四十万第二次……”

此时的会场，鸦雀无声，众人把目光聚集到了唐一凡的锤子上，只要是锤子一响，这场简易的竞标活动就结束了，虽然说在程序上不是很完美，可也请到了公证处的人员，放在唐山镇这个偏僻山区，已经算是别开生面了。

“第三次！“

“咣”一下，锤子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唐一凡兴奋地说道：“按照规则，我们会根据今天的结果，选取出价最低的前两位，进入最终的考察阶段，形成合同。所以我宣布，最终的入围者是第12号，东州万顺基业地产公司和13号泰丰市龙源工程公司！”

“唐镇长，我记的没错的话，你不符合程序吧。”就在唐一凡要下主席台的时候，人群众有人发声了，提出了质疑。本来门口的围观群众要散了，听到室内情况有变，二番撤了回来，大家寻声看了过去，是刘华兵，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森、铁青。

“第一，你没有邀请专业的公司来主持竞标活动；第二，这第13号，是临时加入的，并没有提前交资质，也就是说，可能存在串标的嫌疑。”刘华兵这小子，成年待在山里，竟然还懂的这些门道，唐一凡一时间无语，人家说的不无道理，在严谨程度上还是差点。

唐一凡把目光头像了公证处的两名人员，看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公证处的人员伸手，示意拿过话筒，邹凯跑过去给递了话筒，公证处人员要专业的多，它先是表明了身份：“各位来宾，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是昌西区公证处的职工，完全具备资格。”

“对于这位先生的提问，我想有以下答复：第一，唐一凡整个过程严谨，程序得当，公开公平，给每个人公正的竞争机会，没有暗箱操作；第二，第13号竞标者，可以当场补交资质材料跟缴纳费用，如果当场无法履行义务，那就只能再递补一位。”

公证员的话说完了，众人的目光自然投向来自泰丰市的中年男子，只见男子低头看了看带着鸭舌帽的老者，老者悠然的点点头，中年人才提着包走了过来，来到台前，先是拿出了一份材料递给了邹凯，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里面鼓包包，少说也有二十万元。

“诺，这些都拿来了，我们有没有资格？”中年男子转过头去问公证员，公证员点头表示认可。邹凯提着钱去了财政所，很快便拿回来一个条子，那是收据，“唐镇长，我们查过了，材料跟钱都没有问题。”

唐一凡朗声说道：“好，那我们今天的竞标活动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

刘华兵率先站起来，一脚踹开了身前的板凳，穿上后面随从递过来的风衣外套，冷冰冰的说道：“最终结果还没定，别高兴的太早！”

唐一凡低头整理材料，听到他的话，也没搭理，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刘华兵能咋的！刘华兵从唐一凡身前经过，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会议室，刚出门，就有人把路虎车堵在了门口，刘华兵抬脚上车，车子便开走了。

“跟大哥汇报了吗？”刘华兵开口便问，这项工程势在必得，因为洗矿场还在运行，一旦被别人接走了工程，洗矿场的秘密如何保守。旁边的马仔递了句话：“大哥说了，他自有安排，让我们先回去即可。”

刘华兵点点头，离开避嫌！以大哥的脾气，怎能善罢甘休。

突然，刘华兵又想到了一点，开口便问：“赵小四的事情，跟老大报告了吗？”

“嗯，说了。”

“老大怎么说？”刘华兵双眼散发出了杀机。

“老大半天没吱声，后来就说别管了，让我们回去。”

刘华兵揪了揪衣领，也弄不明白老大的意思，“走吧，回去再说！”

…………

赵小四便是第12号举牌的女子，大名叫赵海燕，当年在堂山平揽一待混过，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以经营炼油厂和养殖场为主。家中排行老四，外号：赵四小姐，约在七八年前，悄然消失，杳无音信，传言是出了事。谁曾想到，近日竟然出现在会场中，举止自若。

她从会场出来，碰到了唐一凡，便跟着唐一凡上了二楼，边走边聊：“唐镇长，我是地道的堂山人，可能不是很了解，我跟宋书记等人蛮熟的。”

“哦，是嘛，还有这层关系？”唐一凡愣住了，没听说这号人啊，也没有见宋道春打过招呼，他指了指楼上，“宋书记就在楼上，要不要说句话？”

“算了，宋书记貌似淡忘了我，推脱说这项工程全部由你来定。”赵小四有些难为情，唐一凡皱着眉头询问：“看来你是找过他了？”

“嗨，今上午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也没有怎么聊，他急着出去了。”

唐一凡这才更加断定：宋道春已经完全洗白，既然那些民政账目出了问题，又让上层领导如此重视，怎么全身而退的？

思索间，赵小四就跟着唐一凡进了屋，寒暄几句之后，赵小四开门见山：“这个工程我揽下来，是赔钱的。”

“呵，赵经理说话可真够直白。”唐一凡给她端了杯茶水，接话道。

赵小四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要接下来吗？因为我们公司的机械化程度高，几台设备开到河道里，没几天就完事了。而以前的那些承包商，全是人工，成本能不高嘛。”

唐一凡笑了，这个女人尽然是堂山本地人，难道不知道刘黑三的名号？

“你离开堂山有段时间了吧。”唐一凡询问一句。

赵小四不明白这话的道理，回道：“七八年了吧，去南方搞了几年房地产，最近一两年，房地产不好弄，便回来了。”

“哦，是这样。那如果你们接手这个工程，需要多长时间完工？”唐一凡关注的是这一点，时间不等人，眼看要入冬了。赵小四约摸一下，“二十天，机器一推，很快……”

“好，我会把今天的情况上报给镇党委会研究的，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唐一凡爽快的回答，这个女子是第一人选，钱少速度快，最合适不过了。赵小四站起来，手在口袋里掏了几下，唐一凡就明白啥意思了，他赶紧制止，推掉了赵小四的手：“我们不搞这一套，你还是把这些心思放到如何保证工程质量吧。”

赵小四是从南方归来的，南方的官员行事做派就是如此简单明快，没想到北方也有这样的干部，“呵呵，唐镇长，你很不一样，我很欣慰，也想跟你合作！”

“好好，赵总请慢走……“唐一凡伸手礼送赵四小姐出了门。

办公室门关上后，唐一凡踱了几步，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伸手在空中挥舞几下，热血沸腾，多天挂念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真是应了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06章 牛哥

赵小四出了门，便上了车，她开来的是一辆国产比亚迪越野，s7，这款车的性能还算是可以吧，毕竟价格在那摆着，之所以选择这辆车，是为了低调，毕竟第一次露面打交道嘛。车子出了镇政府大院，就被人盯上了，她回去的路是通往昌西区的省道，这段路在堂山镇境内只有十多公里路程，便进入了平揽镇。

赵小四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起电话，刚刚划开屏幕寻找联系人，就听到车子后屁股被人顶上了，“咚”一声车子发出了沉闷的痛苦声。她立刻踩了刹车，嘴里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下车后，才发现后面是一辆面包车，破旧，甚至都没有车牌。

赵小四也没在意，手机还在耳朵边上，走到车后面看了一下情况，只见比亚迪车屁股凹进去了一大块。后面的面包车竟然没有人下车，估计是吓蒙了吧，赵小四掐着腰走过去，当年混社会的脾气又上来了，走到驾驶室指着司机大骂：“你他妈没长眼嘛！”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司机面目狰狞，嘴角还有一丝的微笑，令人胆颤，赵小四把手机塞到口袋，注意力集中起来。

只见面包车车厢瞬间拉开，冲下来了四个壮年男子，一前一后围住了赵小四，后面两人伸手按向她的脖子，赵小四性格泼辣，本想着抵抗，却被人拉腰抱起，无论赵小四如何挣扎，无济于事。四个男子把他抬了起来，扔进了面包车，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欺过来，恶狠狠的说道：“老实点，再动弄死你！”

司机朝着另外两名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去前面的比亚迪车，就这样，面包车在前，比亚迪车在后，按照原路向回走。

“你们什么人？老大是谁？”赵小四凭借着当年一点影响力，镇定了情绪，问道。

司机嘿嘿一笑：“我们老大……你还没资格，先跟我们回去乐呵乐呵吧。”

靠，老娘十四岁就在这一带混，还被你们几个虾米唬咋地，赵小四压低了声音：“哥几个放我一马，我给你们双倍的酬劳。”言下之意，就是这四个人属于临时雇佣的，拿钱替人消灾的主，司机咯咯一笑：“闭嘴吧，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想想过会怎么应对吧。”

赵小四这才明白，是刚才竞标的事情，看来要进龙潭虎穴走一遭了。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开进了一片山林，赵小四也被扔过来的布条蒙住了双眼，凭感觉像是走了一段土路，颠簸不平。很久，面包车停下来，按照江湖规矩，才把布条撕了下来，双眼被突然的亮光激了一下，模糊看不清，几分钟后才有所缓解，他跟着下了车，只见这是一个废旧的院落，院子里荒草丛生，很久没人来过吧。

几个人押着她进了破败的屋内，赵小四才发现，是这果农临时避雨的地方。这季节，苹果被拉走了，果农也就跟着下了山回家，屋子被这群人撬开，成为了会面的地方。赵小四扫视一眼，问道：“人呢？”

这时，才听见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车子紧急刹车声，有人低声打招呼：“大哥……”

“人来了吗？”

“来了，在屋里。”

赵小四转过身，想看一下是何方神圣，定睛一眼不打紧，竟然是“青牛”，当年他层是镇上一霸，最惨烈那次，一个人挑了六个混子的脚筋，也被抓紧去关了五年。

赵小四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吱嘎”一声，柴门被推开了，赵小四面对着魁梧的黑影，一个哆嗦。

“人呐？”青牛一嗓子浑厚音。

赵小四赶紧的赔笑：“牛哥，是您呐，我是四儿……”

青牛也没想到竟然是赵小四，只是接到了刘黑三的命令，说是去把一个女人的手剁下来，什么原因也没有询问。乍一看，愣住了：“是你？”

“对呀，牛哥，我这几年去了南方，没来得及去看你，跟你道别。”赵小四语气中充满了歉意。青牛想到当年那事，也是历历在目，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些湿润，“刚子呢？”

“刚子不是一直跟这你混吗？我走的时候想喊他一块的，他死活不愿意，说是留下来照顾……照顾大娘。”赵小四没有任何思索，随口说了出来。

青牛皱起了眉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转过身去，跟几个随从说道：“你们先出去，在外面放哨，一个女人，有我就够了。”

几人知会一声，便出了门。

青牛靠近一步，双眼竟然充满了柔情，问道：“四儿，你再好好想想……我进去那几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出来的时候，刚子跟我妈都不见了。”

赵小四听到这句话，只感觉气血上涌，差点跌倒，刚子是他的男人，当年跟青牛是好兄弟，两个人在堂山镇闯出了一些名堂，专门干一些拿钱替人消灾的活。

后来，两个人接了一份活，说是大砂石村要盖几栋楼，村里百姓死活不愿意拆迁，雇主列了名单，让青牛去吓唬吓唬。

谁曾想，青牛跟刚子深夜去了村子里，却遭到了埋伏，十多个人围攻，个个都是致命武器招数，根本不是村里人。

青牛拼尽全力挑断了六个人的脚筋，自己也被人砍伤，掩护刚子撤退。为了逃避追砍，他直接跑进了派出所，寻求庇护。就是那一夜，青牛被紧急送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当他出院的时候，直接送到了法院，当庭宣判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六年，后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出狱。

“那一夜过后，你……你没再回来，我跟刚子商量着带着大娘一块离开，刚子死活不愿意。后来，我们频繁遭到陌生人的骚扰，为了小军，我就离开了堂山，刚子把我们母子二人送走了。他说，一定要留下来，一边伺候大娘，一边等待你回来。”赵小四话语间，几分惋惜。

青牛一跺脚，狠狠地说道：“我前年出狱，回到家早就没了人！”

“那你现在怎么……”赵小四疑问一句。

青牛叹了口气，一脸的老泪，“自从那天受伤，被人砍伤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又在牢里待了五年，身体更是糟糕。出来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为了生计，我跟了新崛起的一个老板，名字叫刘黑三，众兄弟看在以前的名号上，过来投奔的不少，这才混口饭吃。”

多年之后，物是人非，赵小四抬头看到了青牛两鬓白发，主动过去拥住了青牛，失声痛哭起来。

院子里的几位中年男子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异样，刚围过来要问几声，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靠近屋子的几个人瞬间明白了，只见柴门被打开，赵小四紧紧捂住左手，跌跌撞撞的爬了出来，青牛手里一块白布，举到了头顶，“哥几个，走了！”

一个中年男子看看地上翻滚的女子，把钥匙丢过来：“趁着血还没流干，赶紧打个抢救吧。”

青牛上车的时候，突然前脚踩空，差点跌倒，右手紧紧扶助车门框，额头浸出了汗珠，他咬紧牙关，双颊肌肉暴起，奋力抬脚才进入车子。几位兄弟看到了，关心的询问一句：“牛哥，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又犯了，肝疼！”青牛慢腾腾的回复一句，裹紧了左手跟衣服。

第107章 和胜集团

来自泰丰市的龙源工程集团老总段丰瑞，坐在宽敞的奔驰轿车内，双手按住龙头拐杖，低着头思考问题，只要是过了龙堂山腹地的樵岭隧道，便是广阔的泰丰市，也意味着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竞标会上的那个中年男子坐在副驾驶位置，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段总，过了这隧道，我们就安全了。”中年男子名叫方杨，转头低声说道。

段丰瑞没有回话，他在来之前就听说过刘黑三的名号，宁愿相信前方有危险，也不能掉以轻心。从反应跟动作姿势来看，段丰瑞也有些紧张，方杨只好转回头，加了十二倍的小心，指着前方的隧道口跟司机说道：“把速度降一下，等到完全进入隧道，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后，再加快速度。注意，遇到危险后，冲过去！”

司机握紧了方向盘，虽然常年跟在段丰瑞身边，此时此刻的气氛陡然紧张。车子开的很平稳，钻进隧道后，暂时的目光昏暗，很快便能看清楚隧道内情况，隧道不长，也就是一千米的距离，完全可以看到尽头。方杨低声说道：“加速度！”

奔驰车全装进口，百公里加速只有几秒钟时间，仪表盘指针立刻攀升，速度起来了。

“慢，慢点！快，降速！”突然，方杨大声的叫喊，就跟受到电击一般，歇斯底里，后排的段丰瑞听到警示，立刻扣上了安全带的扣子，双手抱头趴到了膝盖上。司机右脚猛然用力，车子还是被磋出去了二三十米，车头一下撞到了庞然大物上，前盖立刻翻腾，安全气囊被撞了出来，救了方杨跟司机的命。

在靠近隧道出口的位置，一辆对面行驶而来的货车突然扭转了车头，横在了隧道口，方杨注意力集中，立刻发出了刚才的救命叫喊。

“退，退出去！”段丰瑞意志还算清醒，更应该庆幸的是他们开了一辆安全系数很不错的车子，司机伸手抹了一把鼻血，再次把档位别到了倒挡上，急打方向盘，车头调过来之后，一脚油门向后跑去，说什么也不能被堵在隧道内，这是一段密不透风、与世隔绝地带，打电话都没有信号。

然而，这一切为时已晚，因为进口位置，也变成了漆黑，一辆货车也开过来横在了入口，“吱”一声，司机只能紧急刹车，不可能再次撞上！

段丰瑞低着头，双眼血红，像困在笼子里雄狮，纵有通天本领，也无力施展。方杨打开车门，从后背想拿出了一个黑色口袋，静静地拉开拉链，拼接枪支，“段总，稍安勿躁，我想办法！”

段丰瑞抬眼看了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方杨把一杆*拼接完成，又在腰里塞了把短~枪，拉开车门下了车，回身吩咐司机，“我冲过去干掉司机，开走车子之后，你就冲过去！”

司机凝重的点头，就像是一去不复返的壮士，颇为壮烈。方杨沿着隧道一侧的矮墙向前摸了上去，只要隧道口有活动迹象，他会不顾一切的开火，这是搏命，否则被人摁在隧道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方杨蹲下身子，匍匐前进，距离出口还有一百米距离，惊奇的是，对面没有任何动静，货车就像是无人控制一般，静静卡在出口上。

方杨趴在地上，这样可以降低被击中的概率，他在部队当了七年特种兵，专业回来后加入了龙源集团，这些年一直没有搁下，距离出口还有十多米，方杨脱下身上的外套，卷成了一个团，用力扔了出去，寒冬的外套本来就宽大，在空中散开，面积很大很显眼，如果外面有敌人，肯定会攻击的。

方杨身子没有停留，而是向外套相反方向跑去，快到货车驾驶室的时候，他把*挎到脖子上，从腰间掏出了短枪，一脚蹬住车身，拉开车门翻了进去。

靠！驾驶室没人！什么情况？

方杨来不及多想，钻进司机座位，低头一看，竟然车钥匙还在，这是什么套路，来不及多想了，纵然是陷阱也要把车子挪开！他拧动钥匙，挂到倒挡，一脚油门，大货车车厢便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拉上手刹，方杨从驾驶室掉了下来，身子未着地，便翻滚开来，到了路口。

一个响哨，奔驰车疾驶而来，方杨欺身进了副驾驶，“走，加速离开！”

方杨抹去了额头的汗珠，转身说道：“段总，这里没人，不知道对方什么套路？”

几百米后，对面一辆皮卡车行驶过来，两人站在车顶，朝这边挥舞双手，不断地呐喊，像是在示威，段丰瑞和方杨都看在眼里，暗骂一声：这群人都是亡命徒，为了一个工程，差点连命都折腾上！

车子行驶了十多公里，确定安全，段丰瑞才忧心忡忡的说：“对方根本就没想动我们，不然根本不可能从隧道里出来。”

方杨纵然身手不错，也不否认，“段总，以后要是再过去，您就别亲自去了，我去吧。”

“把押金退回来吧，这样的情况，即使接下了工程，我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段丰瑞想了半路，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方杨眉头紧皱：“可是大公子他，他对这个项目……”

“哼，这小子一个劲的劝我过来实地查看，就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你回去跟他说，堂山镇的水很深，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再来！”段丰瑞冷冰冰的回复。方杨看到老爷子动怒，马上点头，“回去之后，我就跟大公子说。”

…………

合胜集团的总部，位于堂山镇的向阳村，广阔的村前空地上，三座高大的建筑物耸立，在这样的山区，有些扎眼。院门前，一个大大的泰山石横卧，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合胜集团。院内，第一栋，楼高十二层，门前挂着一个牌子，向阳村村民委员会。后面两栋便是集团的办公楼。

这个村子比较特殊，整个村子全建制的并入了合胜集团，也就是说公司跟村委不分家，村产即是集团资产，村民便是集团的员工。而村主任便是刘华军，外号“刘黑三”，村书记没人，或者说没有人敢竞选。集团老总有两人，董事长刘华军，总经理刘华兵。

集团主要的经营业务便是工程、洗矿，还有一个印钞机，那就是位于村里的一座四星级旅游景点——开阳溶洞，溶洞纯天然而成，坐落在村子正北方的龙堂山余脉，村民称为向阳山。

说起这溶洞，还有一段故事，此景点是村民偶然发现，浑然天成，气质不凡，可是苦于没有资金，宣传力度小，知名度不高，一直闲置。后来，堂山镇政府与村里签署协议，合伙开发这个溶洞，说白了，镇上出钱装修打广告，村里出力。历时三年，溶洞开发完毕，镇上投进去了上千万，就在剪裁之际，村民突然闹事，封锁了整个溶洞，赶走了前来剪裁的客人，轰动一时。

带领村民闹事的，便是现任的村支书刘黑三，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跑运输的卡车司机，过后，孤身一人前去镇上谈判，被公安机关以寻衅滋事罪逮捕，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即使如此，可在全村人的内心打响了名号，一出狱就被推选为村主任，再次跟镇上真枪实刀的干仗，开阳溶洞再次回到了村民手中。

直到宋道春来到堂山镇，这层水火不容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前提是镇上很多工程包给了刘黑三。

第108章 内忧外患

后院的第三栋建筑物，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特殊的安排，第一层，巨大的餐厅，是村里或者公司员工就餐的地方，第二层是活动室，说白了无非是健身房或者是散打、搏击专场，第三层为宿舍区，除了村里的百姓，集团一些职工都住在这里，第四层最为神秘，因为三四层楼道间又加了一层门卡，要想进入需要经过特别的准许。

对于四楼的准入权，整个公司没有几个人，但是今天却有些热闹。四楼重点位置是空旷的类似车间的空地，大约有一个篮球场这么大，排放着十多把椅子，此时的刘黑三就坐在为首的皮椅上，双鬓全部剃光，只有头中央一道略长头发，还被染成了白色，脸上戾气遍布，他盯着站在身前的青牛和紫阳，还有摆在身前桌子上的一截小拇指，冷冰冰的问道：“青牛，说的是要一只手，怎么只给我带来半截指头？”

青牛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颤：“大哥，是我的错，我承认心软，尤其对方是个女子，您惩罚我吧。”

“哼，如果杀了你能够把工程拿回来的话，我现在就开枪崩了你！”刘黑三愤怒的回答。青牛到退一步，从腰间伸手摸出了一把匕~首，向前一步。

这一下，站在刘黑三身后的三名壮汉走过来，怒目圆睁，小心盯着青牛。

青牛却伸出了左手，吼了一声：“大哥，我接受家法！”

说完，用力向左手砍了下去，快要接触手背的时刻，还是有些停滞，站在一侧的众人无不动容，而刘黑三就跟没事人一般，静坐不说话。

“咔”一声，青牛举在半空的手犹豫一下之后，还是落了下来，左手瞬间血流如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低落，他痛苦的捂住了左手。

刘黑三面颊一僵，“送他去医院！”

后面走出一个精壮汉子，扶着青牛走了出去，等到楼梯里听不到脚步，刘黑三用嘴咬了咬手上的指尖，嗤之以鼻：“什么东西，出工不出力，简直是废物一个，还躺在功劳簿上……”刘华兵靠近一步，接话道：“大哥，这个样子会不会让兄弟们……”

刘黑三没有等待他说完，伸手制止：“你懂什么，我们当年拉拢他，看中的不是能出多少力，靠的是他的名号，江湖最看重的就是名号，有了他在这里，就相当于树立一面旗帜，彩旗一晃，好汉都会过来。而如今，我们的队伍不断壮大，也有了向心力，不再需要这种吃闲饭的人，懂了吗？”

要论战术跟心术，刘华兵确实很佩服眼前这位兄长，他听到这句解释，立刻退后。

“紫阳，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开始有了惰性？”刘黑三加重了语气，对早就面无血色的年轻人说道。紫阳便是接到指令去堵截段丰瑞的带头人，他声音有些颤抖：“大…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放他们走。”

刘黑三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了桌子上一把短—枪，“咔”上了保险丝，只要稍微触动扳机，便可以伤人。

紫阳不自觉的双腿一紧，但还是努力控制了身体后仰，刘黑三厉声询问：“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说不定你还有活路。”

这个车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四壁全都包裹了厚厚的防噪音材料，短枪射击之后，声音绝不会传的很远。

紫阳终于把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老大，我们遇到了劲敌，对方有一个身手很不错的家伙，竟然还有js9军用冲锋~枪。还有，我查过了，对方在隧道以南三公里的地方安排了帮手，只要是这边一交战，我们就会被前后夹击。”

刘黑三走到紫阳身边，兀自站立，盯着这个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据寻常了解，这小子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相反，他是办事利索又不失聪明那种，可谓是集团的后起之秀，尤其是近两年，颇有赶超前几位大佬的态势。

“好，好……既然你这么解释，那我便信了！华兵，你了解的情况呢？”刘黑三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说辞，转身询问。

然而，没等刘华兵开口，刘黑三大笑：“逗你玩的，紫阳是我们的好兄弟，他的话怎么能不信，哈哈。”

众人大惊，这是哪出戏？

刘黑三拉开了身前的抽屉，掏出了一摞钞票，“紫阳，今天这事情算是大哥不对，不该怀疑你，这两万块钱你拿去！”

紫阳赶紧的向前一步，拱手回答：“大哥，无功不受禄，我紫阳今晚就去泰丰，把段丰瑞办了，再回来领赏！”

刘黑三听了这句话，沉吟片刻，似乎受到了启发，也是，在堂山放他一马，回到泰丰一定会疏于防备，而且没有嫌疑，要比在堂山办了他方便的多。

刘黑三想到这里，哈哈大笑，拍了拍紫阳的肩膀：“好兄弟，果然是有勇有谋，颇有大将之风采，单单这样的考虑，就在众人之上。我们合胜集团的兴衰，寄托于你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紫阳特意留意刘华兵脸上的神情，他瞬间变脸。

紫阳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抬起：“两位大哥，我紫阳是你们救回来的，不想贪功，只想出力！”

刘黑三大笑一声，用力把钱塞到了紫阳手里：“拿着，跟兄弟们喝点酒，你刚才也提醒了我，做事情不能太过于急躁。这样吧，你去了泰丰，只要是能够达到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乖乖退出竞标，就可以了。”

“大哥，我懂。”紫阳慢慢退了出去，临走不忘恭敬的跟刘华兵打招呼。

屋子里只剩下刘氏兄弟，老二向前一步：“大哥，你这么抬举紫阳，别让这小子飘了就好。”

刘黑三淡淡的回答：“怎么，你吃醋了？”

“……没有，没有。”刘华兵是那种易计较之人，度量不大，虽然内心一百个不爽，嘴上还是不承认。

刘黑三笑着说道：“你我是亲兄弟，怎能胳膊肘向外拐。我抬举紫阳，却是在捧杀他，明白吗？”

“我不懂，请大哥明示。”

刘黑三忒一声笑了：“你这脑子啊，真担心有一天我离开了，怎么能挑大梁。我来帮你分析：一，紫阳是年轻人，年轻人脑袋容易发热，一捧就上天，对其成长不利；第二，你想一下，作为后起之人，地位提升了，会不会引起那些前辈们的妒忌，定然会处处使绊子，我们可以借那些老人的手打压紫阳嘛。”

刘华兵这么一听，暖流入心，在治理公司层面，欠缺的狠呐。刘黑三又分析了目前的局势：“现在，堂山镇面临着许多新情况，第一，唐一凡来了，这小子软硬不吃，非要鼓捣改革，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第二，宋老道老奸巨猾，以前并不猖狂，对我们很友好，自从唐一凡来了之后，很不配合，全都推到唐一凡身上，想借我们的手搞唐一凡；第三，双水山里胡蛮子那边的势力不甘于屈身一角，处处想伸手；第四，堂山镇之外的势力也想过来打捞，破了原先的平衡。”

“内忧外患，本来三足鼎立，堂山太平，这次看来要重构？”刘华兵脑袋终于是转的快了一些，总结到。

刘黑三笑了：“那好，你分析一下，我们的‘内忧’是什么？”

“……有人想崛起呗，比如紫阳。”

刘黑三笑了，这小子还是忌惮紫阳，“你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点，我发觉青牛有了二心，今天他的脸色跟反应很不一样，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青牛？这就是一个病秧子，自从八年前那一场硬仗，这小子的身体就远不如从前了。”刘华兵不以为然，很不齿。

第109章 借刀

唐一凡拿着两本意向书和竞标的材料，去宋道春的办公室作汇报，这是很有必要的，一是组织原则问题，二来也是尊重嘛。

虽然说宋道春把一切“河道清淤”的事情都安排给了自己，若真正有了好的结果，会眼红的，索性，唐一凡给他这次机会，当然也有一定目的的。

宋道春能够全身而退，此人在区里有一定人脉，还说明他办事谨慎，没有留下很大的把柄，唯有两者配合，才能脱险。直到今天，唐一凡才明白那晚蔡权的劝告：宋道春在堂山镇根深蒂固，务必要韬光养晦，不可贸然行事，果不其然。

就在一个星期前，唐一凡还满怀激动，想着借王一梅的手干净利索的扳倒宋道春，区纪委也给了很大支持，来查宋道春的阵容可谓强大，连孙征的得力助手吴树标都出面。

然而，在纪委问话的两天后，宋道春再次平安出现在镇政府大院，太他妈奇怪了。

推开办公室门，唐一凡就有些后悔了，只见屋里早就坐了三个人，黎春辉、刘薇和宋道春，他们靠在一块，边抽烟便秘密交谈，说话声音很低，以至于唐一凡压根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四个人对视几秒钟，唐一凡不好意思的退出去：“我过会再来……再来……”

宋道春点点头，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有事吗？”

“嗯，就是工程承包的事情，今上午有了结果，要来汇报。”

宋道春脸上不再僵硬，而是有些温暖，站起身来，指挥黎春辉：“这些事情过会再商议，既然唐镇长过来了，那我们先讨论一下吧。”

黎春辉怔怔的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要不把耀华等人一块喊过来？”

“不用了，简单商量一下吧。”

唐一凡也没有走，进了屋子里，找个地合适的位置坐下来。估计三个人坐很久了，宋道春走到窗台边伸伸懒腰，放松一下肌肉，才接着说道：“结果怎么样？是不是赵小四去找过你？”

赵小四？是意向书中的基业地产老总赵海燕？唐一凡随口说道：“赵总说过，她跟你是故交。”

“嗨，什么故交不故交，这都多少年了，那阵子我在堂山镇还说了不算呢。”宋道春言下之意，那个时候赵小四来也不会跟他过于亲密，更不会向他做工作求助。

唐一凡把材料放到了桌子上，“我简单介绍一下吧，总体来说，这次招标会是个尝试，也是一个开头，可提供很多的经验。开的还算成功，基业地产出的价格是四百四十万，泰丰龙源集团开的价格是四百八十万。根据约定，这两家公司最终进入了考察程序。”

宋道春却不这般认为，评价一句话：“这些办法在别的地方是不错，也很透明。难就难在这是堂山啊，以前也用过这办法……今天来讨论最终的承包方，为时尚早，缓缓再说吧。”

“宋书记，不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畏手畏脚，还有五天就立冬了，等到河道结冰，再开展清淤工作就麻烦了。”唐一凡着急的回答。

这个老道，外部因素都搞定了，政府内部又出了绊脚石，不能再忍受了。黎春辉站起来，“唐镇长，你急什么呀，宋书记是好心，提醒你留意点。”

“我不懂，还有什么需要留意的？”

黎春辉走过去，轻轻把唐一凡摁倒在座位上，态度很友好，估计是在三天前，黎春辉主动找到了唐一凡，差点被套出了内幕，心有余悸吧。黎春辉笑着说：“根据我们多年的经验，刘黑三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草草确定了最终的承包方，到时候很被动的。”

“不可能，刘黑三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惧怕？”唐一凡很不服气，一个山区的贫困镇，常年畏手畏脚不发展，连工程都出不了手，政府可是要失去诚信的。宋道春嘿嘿一笑：“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两天后你再来找我，行不行？”

“两天？我等不及了，今天就定下来，我明天通知人家过来签合同，后天就能开工了。”唐一凡想的很不错，时间不待人。

宋道春看到无法说动他，轻蔑的一笑，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想争执，双手放在胸前一挥：“好，既然你这么说，事情全部由你来定夺，选取哪一家我都支持！”

唐一凡无可奈何的拿起了材料，气冲冲的出了门，这是什么官员，哪有对事情如此麻木的。

当唐一凡出了门，刘薇走过去再次确认锁死了办公室门，小声说道：“这个唐一凡，也不敲门就进来了……”

宋道春拾起桌子上的烟盒，丢给了黎春辉一支，自个点上了，随着集聚的咳嗽声响起，刘薇白了他一眼：“好了，都这个样子了还抽烟，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宋道春这一阵呛，眼泪都掉了出来，边开玩笑边说：“知道心疼，不生我气了？”

刘薇加重了语气，说道：“哼，我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反正你也不向着我，我自找没趣。她王一梅再怎么说，当年也跟你有过一段……”

宋道春听到这里，喉咙之中再次轻咳，刘薇看了一眼，顺便闭了嘴，因为宋道春的双眼射过来了几道寒光，她才想到黎春辉还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

黎春辉爬起来：“宋书记，我先出去一趟，上个厕所。”

“走什么走，回来。”宋道春呵斥了一句，黎春辉脸色突变，停住了脚步，你两人净谈一些私密的话题，我在这纯属搅和嘛。宋道春冷冰冰的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王一梅那里不能赶尽杀绝，当然，前提是她要悔改，给刘薇赔礼道歉！”

刘薇脸色一红，恼羞成怒：“不行，我不能再退步，什么赔礼道歉，不给我下跪，这事绝对不能绕过她。”

宋道春脑袋一热，这群娘们真不好收拾，摁下葫芦起来瓢，“好了好了，让她给你下跪，以她的脾气，这是要了她的命。在她眼里，这口气比什么都重要。”

“哼，这可不一定，受了苦头，说不定改变主意。”刘薇还不解气，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宋道春指了指黎春辉，“你去做工作，跟她讲明后果，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黎春辉站起身来，不想在这里干耗了，碍事。宋道春披上了外套，“我也去找纪委朋友……大家分头行动。”

望着宋道春气呼呼的走了，刘薇气急败坏，这个老头一口一个爱我关心我，竟然还去求情救王一梅，真是个混蛋。屋子里没了人，刘薇收拾一下，把门带上了。

宋道春下了楼，老孙很赶眼色的从传达室跑了出来，忙着去发动车子。

“把钥匙给我，你别去了。”宋道春立刻说道。

老孙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对，不容任何辩驳，把钥匙递了过去，宋道春狠狠地拿过来，出了门。车子发动，宋道春一脚油门便出了院子。

妈的，这个刘薇，竟然偷偷跑去找她男人，还没找她算账，，离婚的事情也一直拖，竟然还想提这要求那要求。

女人，就是这样的臭毛病，吃着锅里看着碗里，还想利用男人惩罚别的女人，混蛋！

第110章 诛心

宋道春去了区政府办公室，在大院里把车子停好，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邓小曼的车子进了院内，只见邓小曼从车上下来，在楼前停顿一下，貌似告诉了马思思去干什么事情，转身上楼。宋道春悄悄下车，眼看就到了下班的时候，楼上一帮员工下来，他又快速的返回了车内。

在此等待了二十多分钟，大楼里该走的人都走了，那些不走的就是留下来加班的，而三楼邓小曼的办公室，已经亮着灯。宋道春这二番下车，快步走进了政府大楼。楼道里空旷，几乎没有动静，宋道春走到门前看了一眼马思思的办公室，门是闭着的，他还是抬手敲了敲，“咚咚咚……”

宋道春再次加力，“咚咚咚……”

过了几分钟，宋道春故意咳嗽几声，然而，旁边的门却打开了，邓小曼沉不住气了，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表情淡然：“是你？她出去了，有事直接过来吧。”

宋道春的目的达到了，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不住的点头，跟在邓小曼后面进了办公室，邓小曼顾着在前面走，嘴里却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邓区长，我一定要登门道谢，您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肯定在里面帮了不少忙。”宋道春声音很小，态度却是十分诚恳。看不清邓小曼的表情，却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说是你运气还不错。”

宋道春马上开始忏悔：“不不，我有自知之明，钱不该挪用的，多亏了您在常委上的帮忙，我都听说了。您力排众议，不惜跟沈…跟领导辩论。”

“哼，这些别再提了，多亏你没有把钱塞进自己的腰包，不像是高晓明，那种人才真可恨。”邓小曼加了一句，强调痛恨高晓明。宋道春没有一皱：“我懂，高晓明那是咎由自取，谁也帮不上忙。”

邓小曼走到桌后边，把脚抬起来，架起了二郎腿，淡淡的说道：“既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绕过区政府打广告，压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好，也别怪我不客气，这辈子废在里面吧。”宋道春脸色一变，暗道：这个区长的威名真不是吹的。

宋道春拉开了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信封，面积很小，却是沉甸甸的，递了过去：“邓区长，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两支化妆品，不成敬意。”

邓小曼瞄了一眼他的手，就明白其中的分量，淡淡的回答：“没那个必要吧，小事一件，谈不上帮忙。”宋道春怎么肯收回，劝了一句：“您这是太谦虚了，这是夫人特意给您选的，说是女人懂女人。”

“……嗯，好吧。”邓小曼多余的话没有说，这些东西都明白。宋道春把信封放到桌子上，后退几步主动坐下了，不再拘谨，邓小曼也明显客气不少，苦口婆心：“老宋啊，你也年龄不小了，在堂山待了十来年，还没待够嘛？”

这意思，是不是想把我从堂山镇调下来？

宋道春咧咧嘴，没有反对，而是从侧面开始谈：“说句实话，我早就呆够了，那里穷山僻壤，多年没有任何改观，我这辈子都浪费在了那山区。”

“嗯，区里空着的位子选一个吧，或者是靠近城区的乡镇，到时候我可以跟沈书记建议一下。”邓小曼话中的意思，琢磨不透，宋道春只好试探性的询问：“您的意思是……给唐一凡让位？”

“屁，什么脑子，我恨不得把他…我还给他倒腾位子！我是为了你好，多少领导干部都巴不得从山区下来，难道你不愿意？”邓小曼做出了果断的否定。

宋道春这次明白了，那是虚问，来了个试探，看一下意志坚定不坚定，他回复：“区长，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马上就到了退居二线，不争名不夺利，还回来干什么呀。”

邓小曼果然很受用，点头同意：“看来老宋想扎根山区为民服务余生啊。”

“承蒙夸奖，我还没有那么高尚。”宋道春脸皮终究没有厚到那个层面。邓小曼慢腾腾的说道：“那好吧，如果区里再推劳动模范或者是优秀书记，我要举荐你喽。”

这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料，宋道春很不淡定的站起来：“别别……邓区长这是要我的命啊，千万别这么办，还想多活几年呢。”

哼，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一旦到手，怎么还能待在堂山镇？

经过这一阵对话，邓小曼多少有些放心了，点出了想说的话：“老宋，你也知道我跟唐一凡这小子的过节，替我出口气，就知足了。”

“我懂，那小子脑袋瓜子有问题，你别怪他。”宋道春劝了一句话，并不是真心说好话，是不想再接邓小曼给安排的活，因为经过几场较量，他发现唐一凡不好对付。

邓小曼嚯一下站了起来，“他？我要是肯放过他，区里谁都能骑在我头上，以前蔡权在这里跟我斗，他走了，唐一凡这小子又来找事，岂能罢休。”

“那…那……怎么办？”

邓小曼狠狠地说道：“我想好了，要想让他痛不欲生，除了面上的伤害，还要让他从内心感受到无助！”

宋道春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邓小曼接着说道：“若让一个人痛苦，莫过于诛心。要想从心理上击垮，就要抹杀蔡权在他心里的形象，让他最蔡权失去信心。你想，一个恩师倒下了，他什么反应。”

这个论断，就像是彼岸灯火，让宋道春瞬间心头发亮。这个办法好，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身居高位，心思就高人一等。

邓小曼伸手示意宋道春过去，宋道春走近之后，邓小曼伸手比划了半天，宋道春又跟他交流沟通，最后，宋道春若有所思：“这个办法不错，蔡权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即使市纪委多次找他谈话，他都没有松口。经过这么一出，闹不好会让其崩溃，收到奇效。”

“去吧，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邓小曼挥挥手，时间也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宋道春站起来，身子动了，但是没有迈动步子，邓小曼看在眼里，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

“……邓区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宋道春语气很低，说道。

邓小曼抬起头，问了一句：“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是这样，我那个案子，镇上民政办主任王一梅，能不能放她一马？”宋道春幽幽的说道。

邓小曼沉吟片刻，“是检举你的那个女子？”

“嗯……”

邓小曼很不耐烦：“我说你个老宋，你脑子有病嘛，人家拿刀砍你，都快弄死你了，你还想着去求情。”

宋道春早就想好了理由：“是这样，王一梅虽然伪造了账目，也把钱拿回了家，可是……她家庭很困难，数额也不大。再追下，我怕会越挖越深，到头来都脱不了身。”这最后半句话，估计才是宋道春的真实意思。

邓小曼久在官场，岂能不知道，如果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深挖下去，挖出萝卜带出泥。

“好，我去帮你问问，只要问题不大，可以放她一马。话又说回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话，一把年纪了，就别再招惹女人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懂不懂？”邓小曼语气强烈，甚至不满。

第111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被人点到了脸上，宋道春还是有些羞愧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沾花惹草。他支支吾吾的回答：“邓区长，您冤枉我了，我目前是单身，妻子跟孩子都走了，离了婚。”邓小曼乍一听这消息，也说不上什么：“好吧，注意点影响就好，我也不再提醒你了。”

宋道春诚恳的点头，就要退出去，邓小曼提醒了一句话：“我交给你的事情，抓紧时间。”

而此时的王一梅，频繁接受着问询，最近两天，看苗头越来不好，而她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跟宋道春闹，然而宋道春最终查到的结果是：那些资金并未进自己口袋，而是镇上前几年发生的矿难，家属闹事，不得已把民政账户的资金转过来抚恤了矿难家属，这些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况且，那一大笔钱动用时，开了党委会同意的。

那到头来，宋道春没有被抓住，反而让自己陷了进去，当年伪造账目，可是自己的经手人，多年过去后，并未留下任何摆脱证据。再加上最近几年，感觉从这方面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捞钱，有恃无恐，捞了不少。

如果再询问两天，王一梅就要支撑不住了，达到一定数额，马上就可以移交检察院立案。

黎春辉深造访了王一梅的家，梁静亭给开的门，看到是黎春辉，愣住了，半天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

看到黎春辉笑嘻嘻的模样，梁静亭嗔怒的回答：“要不是孩子在屋里，我会跟你玩命的，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一梅也好多天不回家了，够歹毒。”

黎春辉手里提着两盒礼品，“我今天来，是来劝架的，不是打架的。还有好消息，你不能眼睁睁着一梅蹲里面吧……先让我进去，进去说话。”梁静亭半信半疑，闪开了道，黎春辉还是满脸挂笑，进了屋子。梁静亭跟闺女交代几句话，闺女就回卧室里睡觉了。

黎春辉搓搓手，“哎呀，看来是不受欢迎啊，连杯水也没有，这大冷天的。”

“有话快说，没事赶紧走。”

黎春辉不生气，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些年王一梅越发瞧不上梁静亭，可是梁静亭却真心实意。

黎春辉说道：“宋书记说了，这次的危机纯属误会，王一梅呢脾气也暴躁，打了人不说还去纪委检举控告。事实证明呢，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宋书记平安归来，王一梅自己倒是陷进去了。”

梁静亭听到这些话，就要跟黎春辉干仗，攥紧了拳头，嗓子里低吼：“你们这群混蛋，谁知道在里面搞了什么鬼，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过。”

黎春辉双手举起：“别别，这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你看我这是好心，上门告诉你解决办法，竟然这样对待，那我走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梁静亭一直盯着他走到门口，赌气没有喊住，黎春辉倒是自己停下了，反问：“这样吧，你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梁静亭哼了一声，不想让黎春辉迈进来，“就站那里说吧。”

黎春辉这说客当的，完全没有了尊严，他声音有些激动，颤抖的说道：“领导也是好心，看在以前面上，去区里找人求情，让一梅回家。”

梁静亭听到这句话，有些不信，说不定你们又搞什么坏心思，“准吗？”

这人说假话多了，连真话也没有人信了，黎春辉一摊手：“这可不，要不我来这干啥？”

梁静亭这才脸色和缓，转身去倒水，嘴里说道：“进来吧，沙发上坐。”

黎春辉脸皮也厚，不生气，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敞开了话题：“宋书记真是个大肚量，要论谁，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出面捞人对不对？他还说了，明天王一梅就能回家。”梁静亭端着茶杯走过来，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欢喜涌上心头，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重要，只要能够自由。

“黎书记，您喝茶。”

黎春辉翘着二郎腿，自信的说道：“一梅这脾气呀，太暴躁，回来之后你可要说说她。”

梁静亭点点头，表示接受这建议，可是黎春辉接下来的话，梁静亭不乐意了，黎春辉说道：“宋书记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王一梅去给刘薇道歉。”

“给她道歉？”梁静亭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女子是恨透了，竟然还要去给她道歉。黎春辉忧心的说道：“老哥呀，听我一句劝，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吧，毕竟王一梅还在里面，命运全都攥在人家手里呢。”

梁静亭愤怒的说道：“这不可能，一梅的脾气怎么可能，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那没办法，你不答应，我回去无法交差啊……你再考虑考虑。”黎春辉再次劝了一句。

梁静亭沉默几分钟，始终找不到劝王一梅的法子，一脸愁容说道：“你也知道，我跟一梅好多年感情不和，最近才有所缓和，你让我去劝她，难度太大了。”黎春辉转转眼珠，计上心来：“你拿女儿说事，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啊。”

梁静亭无语了，说中了王一梅的心底软处。黎春辉看到这个模样，站起身来：“我先走了，话我也带到了，点子也出了，剩下的要看你们了。”

梁静亭痴痴的站起来，整个脑海都在想如何劝说，慢吞吞的送到黎春辉门口。黎春辉看到他的样子，加了一句：“刘薇那……道歉要有诚意，她的意思是要下跪道歉……”说完这句话，黎春辉没有给梁静亭反应时间，快速把门合上了，走到一楼的时候，黎春辉还听到梁静亭敞开门大骂。

黎春辉快速下楼，双手用力抹了把脸，妈的，当个说客也不容易，差点出不了门，这年头真是啥都不容易。

既然话已经带到了，能不能行随他了。

…………

唐一凡给基业地产和龙源工程打了三次电话，对方预留的号码都占线，再加上宋道春的提醒，他越发感觉要坏事。等了大半天，临近黑天的时候，竟然等来了一个面色匆匆的男子，正是那天代表龙源工程举牌子的中年人，此人叫方杨。

“唐镇长，实在不好意思，那一天我们举牌，是临时起意，回去后经过董事会商议，否定了这个决定，不得不退出啊。”方杨气喘吁吁，看来事情紧急，快马加鞭。

预感到就不好，这回真来了，唐一凡站起来，急切的询问：“你可知道，这个时候退出，是违约的。”

“钱，我们不要了，快点把材料给我们吧。”方杨语速很快，估计接到了紧急指示吧。唐一凡什么也不好说，人家承认违约，而且二十万块钱的押金也不要了，虽然不符合常理，可也说不上啥，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据我所知你们是独资企业，不是股份制，不需要开董事会吧。”

方杨额头上青筋暴起，“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你把材料给我，再出具一个证明就行了。”

“证明？“

“对呀，出具不再插手这个工程的证明，跟你们堂山镇人没法打交道，人命关天啊。”方杨的脸上散发出了恐怖气息，更加让唐一凡断定，背后有秘密。

也罢，话到了这份上，买卖不成仁义在，唐一凡只好起身，走到了隔壁党政办，跟邹凯说道：“你帮这位先生一个忙，给他出个证明。”

邹凯疑惑的询问：“什么证明？”

“问他！”唐一凡指了指方杨，就离开了。

第112章 暴击

该来的总会来，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信，一百个想不到。龙源工程公司是外市企业，刘黑三也有能力让其退出，而且还白白丢了二十万。

这让唐一凡震惊，那赵小四那里，会是什么情况？自然不容乐观，方杨拿着证明材料快步走下楼，钻进奔驰车就跑了。

赵小四回到昌西区，反而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营业执照上挂着的她是总经理，然而，老板另有其人。电梯直接去了近二十层楼的楼顶，宽阔的平台可以将这座城市一览无余，一名男子扶着平台四周的栏杆，时至凛冬，狂风肆虐，男子依然倔强站立，他在等人，等一个需要打开新局面的人。

赵海燕走到了平台入口，门口站了两个人，她悄声询问：“老大呢？”

门口汉子点点头，指了指里面，赵海燕便走了进去，很远就打招呼：“李总，我回来了。”平台的男子叫李志远，是基业地产真正的幕后老总，他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把手里的烟卷随手一扔，烟卷在狂风的吹舞下滚了很远，很远……

“怎么样？”

赵小四脸色不好，血色全无，“李总，情况很遭，我差点回不来。”李志远本来清澈的眼神，此刻迅速凝结，像是一把刀子钻进赵海燕的内心：“他真的跟传说中一般心狠？”

“是的，要不是遇到了老熟人，我这只手可能就没了。”赵小四胆战心惊，那一幕太吓人了，幸好青牛出手相救，用刀子割掉了自己的小拇指，丢给赵海燕一块布假装包裹着左手，才能在那群匪徒面前糊弄过去。

李志远双腮的肌肉瞬间暴涨，咀嚼肌卯足了劲，“这个王八蛋，工程拿下了吗？”

“嗯，我们四百四十万拍的，刘黑三没有跟。”

李志远双手裹了裹大衣，嘴里发出一丝响声：“走，跟我进来。”

赵小四紧紧跟了上去，他明白，李志远想得到的东西，没人会敢跟他抢。几个人进了位于顶层的会议室，里面坐了三个人，见到李志远进来，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扑克牌，围了过来：“小四，情况咋样？”

赵小四没有作声，而是看了看李志远。

李志远嘴里哼了一句，众人便明白啥意思了，不再吭声，而是静待李志远的指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昌西区，竟然还有人敢跟我们抢生意，真是肥了胆子！”李志远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旁边一寸头，这是李志远拆迁队的队长，江湖人称“罗汉”，当年在少林寺习武三载，后还俗回家，跟了李志远打拼房地产，没有这样的拆迁队，那是走不远的。他听到老板的话，主动站了出来：“老板，您下命令吧。”

“放屁，什么都是我下命令，自己能不能动动脑子，发挥点热度。”李志远劈头来了一句，罗汉懵了，直觉告诉他，这次老板动真格的了，因为事儿闹的越大，老板越不给出点子，防止犯了事，被警方追到自己头上。

考虑到这一点，迅速的点点头：“我懂了，马上去办！”

到了门口，李志远加了一句话：“这次经费没有上线，目的就一个，工程。”

罗汉停顿了一下，用力点头走了出去。

“妈了个巴子，赵海，你去找公安局那边，给罗汉打掩护。”李志远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伸手指了指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估计是一个副总。赵海马上点头，问了一句：“是刑警对那边吗？”

“废话，就你这级别，去找局长人家也不搭理你。”李志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

方杨赶回到泰丰市，跑进了公司大楼，总经理办公室，一个年轻人单脚踩在椅子上，右手掐腰，左手夹着烟卷，目光投向远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方杨走进来，把证明信递了过去：“段总，这是材料，赶紧给对方回信吧。”

年轻人便是段丰瑞的独子段弘毅，也是龙源工程集团的总经理，他接过去看都没看，直接放到了桌子上，没有回话。

方杨看不下去了，焦急的神情：“赶紧跟对方通电话吧，段董事长还在他们手上，万一有个好歹。”

段弘毅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急什么，对方什么底我们还不知道。”

“这个关头，就别想着报复了，先把老段总接回来再说吧，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方杨常年跟在段丰瑞身边，有了感情。

段弘毅听到这句话，狠狠地敲了桌子：“这样一个破工程都拿不下来，还白白丢了二十万。你还好意思回来说话，你先出去吧，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方杨急眼了，他辩解一句话：“老段总不是不想接，他是为你着想，他知道去堂山镇可能会有危险，不忍心让你涉险，才亲自过去把关的。”

段弘毅被人指着鼻子训，非常不爽，很不耐烦：“方叔，老方叔，你就别管我们年轻人的做事了，我从国外回来，也学了知识，我要有自己的判断。”

方杨听了这句话，气血上涌，这小子就是想着出名立功，又对段丰瑞这个太上皇有些不满。方杨走过去，伸手去拿刚带回来的证明材料，“你不去，我去！老段总身体不好，不能再折腾了。”

这一伸手，段弘毅也伸手去抢夺，两个人谁也不服，在半空中展开了格斗，方杨是专业出身，自然要高他一筹，两个回合便把段弘毅甩了出去，抢起桌子上的纸张跑了出去。然而，刚一出门，就发现不对头，门口出现了四个精壮的汉子，围了过来，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些汉子压根没见过，方杨站定，稳定情绪，“你们是谁？”

“把纸留下，滚蛋！”

对方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恐吓方杨一句，方杨转回头来，看到段弘毅走了出来，脸上挂了一丝嘲笑。

方杨心底一紧，这小子野心真不小，竟然暗中养了这么一群人，看来今天不动真格的，是出不去了。方杨把外套一脱，露出了军绿色的宽松长袖t恤，厚实的胸肌凸显。

他双手交叉，活动一下，“好哇，老子好多天不活动筋骨了，今天就陪你们几个小虾米玩玩。”

“上！”

四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喊了一句，便冲了过来。迎着过来的第一个汉子，方杨一个直蹬腿，对方躲闪不及，便被踹到了肚子上，立刻横飞了出去，三米外摔倒还在地板砖上，还滑了几米。这一招简单快捷，剩下的三人挥舞的拳头在空中稍一停滞，心中有些波动，这人不好对付。

犹豫间，方杨率先发威，左脚一个侧踢，其中一人的小腿应声“咔嚓”，倒地不起，至见整个裤腿肿胀充血，骨折是一点问题没有，至于是粉碎性还是应力性，需要进一步检查。这简洁的招数，招招实战有效，剩余两个人傻眼了，齐齐后退，额头有些冒急汗，可是段弘毅在眼前，硬着头皮也要鼓捣啊。

“慢！”只听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方杨停下了要进攻的动作。

段弘毅走过来，使了个眼色，剩余的两个人拉着骨折的汉子走了，下楼去了。段弘毅改变了神情，有赔笑的意思：“方叔，都是自己人，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不去救人，而是想放长线，早就派人去打探具体位置了，一有消息，我们先救出老爸，同时，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救人要紧，报仇的事情，你别管。”方杨双眼通红，厉声回答。

第113章 挟持

两个人正僵持着，段弘毅的手机响了，方杨立刻接了起来，“六子，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大，老爷子目前在宏达废旧修理站，我们要不要动手？”那边一阵嘈杂声过后，六子急切的回答。段弘毅抬眼看了看方杨，有点要征求意见的想法，方杨摇摇头，举起了手里的纸张，说道：“我过去，先稳住对方。”

段弘毅便给六子下了指示：“先别惊动对方，更别报警，我马上赶过去。”

挂了电话，段弘毅紧紧跟在方杨后面，两个人交流了一句：“方叔，别不信任我，我真是为了摸清对方的位置。”

方杨哼了一句，“这个时候别再解释了，对方要求见到退出工程的证明材料，自然会告诉你位置。”段弘毅急切的说道：“等到他们再通知，那就晚了呀。”

方杨跨进车内，又伸出头，“上我车吧。”

段弘毅正在等着司机开车，听到这句话，略一沉吟，便拉开车门迈了上去，方杨转头跟他微笑了一下，冰释前嫌，段弘毅笑着说：“方叔，你刚才那几招真牛气，这些年了还没放下。”

方杨右手别上了档位，笑了笑：“嗨，不敢忘下啊，坏人太多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看段弘毅，段弘毅表情一僵，“你这么看我干什么，那是我亲爹，我还能害他？”

车子行驶的很快，沿着泰丰市夏庄社区的宽阔马路，很快就找到了位于闹市区的废旧轮胎厂，六子把在门前，看到车子停下来，跑过去：“段总，人就在里面，安排了自己的人把着。”段弘毅看了看方杨，方杨点点头，“在外面等着，我去看看。”

“方叔……”段弘毅还有意见，本想着一块跟进去。方杨意志坚定，“人多了，反而会惊动对方，对老爷子很不利。”

段弘毅只好作罢，一再叮嘱方杨，千万要把老爷子平安救出来，方杨内心虽然有点烦他，表情还是看不出来，郑重的点头，便一个小助跑，迈开双腿爬上了墙头，向院子里张望几下，猫着腰跳了下去。

院外，段弘毅的脸马上就冷冰冰，双眸发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

方杨沿着墙角，脚步很慢，根据六子报告的位置，他看到了那个废旧的屋子，按照估测，这个屋子可能是废厂守门人遮风淋雨的。

窝在墙角的方杨心中一动，手里拾起了一块石子，向着相反的位置扔了过去，“嘭”一声，石子落到了一块铁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方杨在石子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便快速跑到了屋子的后面，蹲在窗子下沿。

一分钟后，方杨竖起耳朵来听屋子内的动静，里面只有哼哼声，方杨断定对方已经把注意力吸引到石块位置，快速的站了起来，露出双眼从窗子里看了看屋内的情况，这一看不打紧，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既然来了，进屋吧。”

方杨一惊，立刻转头，一个年轻人在只有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他大吃一惊，按照警觉性，不可能靠这么近还没觉察，这小子有些道道。方杨随性站直了身子，咧嘴轻松地一笑：“呵，没想到堂山镇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高人，真是藏龙卧虎啊。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紫阳，这是江湖人送的外号。”年轻人也不谦虚，面对方杨的夸奖，不置可否。

年轻人有些个性，好特别，无论多么危险的事情，他总是云淡风轻，颇有千军万马中取对方首级的能力，方杨嘿嘿一笑：“我叫方杨，咱们名字有点像哦。”

紫阳乐了，指了指屋子：“那好，兄弟进屋聊聊如何？”

方杨再次被他感染，很爽快的摊手：“可以，可以……”

紫阳在前面打开了小铁屋的门，方杨跟在后面，还是提高了警惕，别被小孩子给耍了，那可真是阴沟翻船。

只见屋子中，段丰瑞坐在一个旧沙发上，身前是一壶茶，双眼眯着缝，问了一句：“小方，你来了？”方杨看到段丰瑞的样子，即刻放松了，走近一步：“段总，一切都弄好了，按照您的吩咐。”

段丰瑞站起身，接过了纸条，扫了一眼：“这一下损失了二十万，有些可惜啊。不过，能够认识如此豪杰的小兄弟，也值了。”说着把纸条递到了紫阳手上，“小兄弟，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紫阳双手拍了拍：“段总客气了，请你理解，我也是身不由己。”

段丰瑞微微笑，回复一句：“你还年轻，跟那些人不一样，眼睛很清澈，很单纯。不知道刘黑三何德何能，竟吸引老弟这样的英雄豪杰？”

紫阳嘴角一歪，双手一合，放在胸前，“承蒙夸奖，不方便回答，那我就拿着这份证明，先走一步。”

紫阳快要出门的时候，方杨喊住了他：“小兄弟，请你带句话。”

紫阳未转身先停步，方杨又是一惊，这小子胆大啊，若是此时发动攻击，他一定会无法躲闪。方杨冷冰冰的说道：“回去后告诉刘黑三，我们不是怕了他……还有让他也小心点，说不定哪天身体就会受到些小创伤。”

紫阳又迈开了步子，耸耸肩：“段总可想好了，我一向不喜欢动粗，如果这个院子外面有人不长眼，别怪我昂……”

段丰瑞跟方杨照了个对眼，方杨小声询问：“要不要跟小段总打个招呼？”

段丰瑞拒绝了，扬起头似有所想：“有时候，让一个人最长记性的办法，就是吃一次亏。”方杨大体知道了用意，走过去拿起了外套给段丰瑞披上，说道：“让您受惊了，都怪我今上午偷懒，没有跟着您去跑步。”

“嗨，该来的总归会来，你能跟着我一辈子？”

方杨很愧疚的回复：“至少我能心安不内疚……“

“好了，别自责了，都怪这几年日子过得*稳，没有了雄鹰畅游蓝天的壮志。走，看看弘毅他们怎么样了。”段丰瑞从沙发边拿起了拐杖，步伐还算是矫健，向门口走去。

当方杨拉开大铁门，只见段弘毅跟四五名壮汉全都躺在了地上，蜷缩着身躯不住的呻~吟，手边的铁棍滚到了一边。

段弘毅的额头发青，看来是挨了一闷棍，方杨瞄了一眼就断定：这伤…是去打人，被反折回来敲到自己脑袋的。

段丰瑞摇摇头，叹了口气：“弘毅，这就是你一年花上百万经费养的人吗？”

段弘毅咬紧牙关，嘴巴贼硬：“他娘的，今儿碰上硬茬了。”

…………

下午六点，天色已经暗了，堂山镇这样的小乡村，要比城区清冷、安静，在向阳村的大院子里，一辆轿车飞快的行驶进来。紫阳把车停好，迅速上楼，他知道刘黑三正在等他，门开了，灯也没有开，一片昏暗，只见刘黑三站在窗前，。

“大哥，我回来了……”紫阳随手摁开了灯，说道。

刘黑三没有回音，当紫阳向前几步，看到了他的脸色，心里一惊，出事了！

刘黑三回过神来，看都没看紫阳递过来的单子，老泪纵横，他声音悲怆：“刘华兵出事了！我的弟弟出事了！”

紫阳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搞不懂，今天上午走的时候，刘华兵还好好的。

只听刘黑三说道：“今天下午，华兵要去洗矿场，路上遭人劫持，据回来的兄弟报信，他是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弄走的。”

第114章 障眼法

刘华兵被人劫持，这可不是小事，刘华兵在集团的地位很高，名义上是集团的总经理，却还是刘黑三的亲兄弟。

紫阳没有表态，刘黑三手底下有“四大金刚”和“七大龙头”，而自己目前的身份才只是四金刚排行最末。

“老大，龙源工程那边全都弄好了，这是撤掉竞标的证明信。”紫阳说了一句话，便把材料递了过去。要是刘华兵不被人挟持，这封证明信一定会受到表扬的，此刻，刘黑三心如刀绞，注意力全放在了弟弟身上，只是微微点头：“紫阳兄弟辛苦了，有你在，我合胜集团会越来越强大。”

紫阳双手伏在胸前，弯下身子拱了拱，要后退，刘黑三喊住了他：“你帮我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来看，如何处理为宜？”

“老大，个人见解，这次的事件，始于两伙人：一伙人是龙源工程，我在控制他们老总的时候，对方以牙还牙，也来控制了刘总；第二伙人便是赵小四……这个时候，我想还是去报警吧。”紫阳分析完之后，提出了建议。

刘黑三惊讶异常，要知道江湖事江湖解决，除非到了灭顶之灾、孤注一掷的时候才寻求警方帮助，他迅速转身，“你说什么？是不是有计划？”

紫阳点点头：“这是障眼法，我们去报警，动静闹的越大越好，既然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挟持，就有背景，先稳住他们。”

这个提议貌似打开了另一扇门，刘黑三点点头，“你继续说。”

紫阳又开口了：“我们明着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警察身上，给对方以麻痹，然后暗地里做足文章。”

“文章……什么意思？”

紫阳继续分析道：“这就要看刘总是愿意要人还是要工程了。”

刘黑三更加不明白，一会明着，一会暗地里，一会又是工程，索性他问道：“直说无妨，这里没有别人。”

紫阳说道：“要人，那就放弃工程吧。他们是挟持刘总，看来对我们集团的情况很熟悉，有备而来啊，一下打到了七寸。只要是河道清淤的工程松口，他们就便会放人的。”

“那我要是要工程呢？”

“那只好让刘总在那里多待几天了，还可能会受些苦头。”紫阳没有深入的提看法，这一点刘黑三是能考虑到的。

要了工程，要想再把刘华兵弄回来，那就只能是破财呗，搞不好这个工程赚了二百万，赎人要五百万，岂不是还赔钱。刘黑三手里捏紧了茶杯，他在迅速的盘算，几分钟后，刘黑三坚定地说道：“这两个我都要！我有十几位好兄弟，个个都是英雄，如果连一个人都救不出来，谈什么混社会？”

紫阳脸色难看，但是被幽暗的灯光掩盖，“老大既然做出了决定，我们听从便是。”

刘黑三狠狠地回答：“在你回来之前，合胜集团十多位好汉早就出去了，去动用各方势力打探华兵的下落。不用问，这就是赵小四搞的。龙源那边我是放心的，当年我就跟老段有过交集，很了解他的性格。”

“是的，今天我走的时候，段丰瑞的儿子还想阻止我，从这一点不难看出，他们没有绑走刘总。”紫阳也是这样判断的，假如他们绑走了刘华兵，定然会偷着乐而不是气急败坏的阻止。

那问题又来了，这个基业地产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个时候，合胜底下的十多位领头人纷纷赶了回来，因为刘黑三给他们的命令就是，无论收获如何，在晚上八点前一定要赶回来。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就明白收获很小，刘黑三接到的汇报是，基业地产那边非常神秘，前年才在昌西区注册，三年时间迅速壮大，昌西区政府最近一年拍卖的地产，它都能拿到最好地段，而且价格还不贵。

“三年？怪不得以前没听说过呢。”刘黑三嘟囔了一句。

“大哥，你下命令吧，我们今晚上就去绑了赵小四，她的住所我们摸了。”说话的是四金刚之老二，也是风头正盛的黑金刚茂才，此人拜进山门只有四五年，却靠着阴狠毒辣，屡屡立功上位。

俗话说的好，只要是干仗，茂才会砍出第一刀，而且是刀刀要害，致命。

“赵小四？这个女人什么来历？”刘黑三心中一动，他想知道的更多。

茂才鼻孔里哼了一句：“这个女人八年前在堂山地面混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离开了堂山镇，据说去了南方。去年才从南方回来的，来到昌西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在竞标大会上。”说这些话的时候，青牛一直站在旁边，左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脸色蜡黄。刘黑三似乎听出了玄机，加了一句：“也就是说，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基业地产已经注册了？”

“不错，根据工商局营业执照来看，基业地产去年变更了法人，赵小四成为了法人代表，也占了一些股份。”这个说话的是，七大龙头中的老四，号称白面书生，专门负责跟政府官员接触，搞一些情报之类的信息。刘黑三立刻转身，问了一句：“原先的法人代表是谁？”

“一个叫赵增奎的人，据我们了解，此人早就不在昌西区活动了。”

靠，这还真是有些道道，这家公司是谜一般存在呀，刘黑三倒背着手，再次重申：“你们确定，有价值的线索没了？”

众人点头称是，刘黑三立刻说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去报警，疯子，你去报警！”

疯子是龙头里面的老五，寻常跟着茂才，是一名冲锋陷阵的悍将，听到这句话，脑袋瓜转不过来：“大…大哥，啥意思？”

“报警！打电话，110，懂吗？”

疯子怔怔的看着刘黑三，拔开腿迈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扭头看了看老大，这是啥意思呢？等到疯子出去，刘黑三语气降了九成，有些泄气：“兄弟们，承蒙众位厚爱，我刘华军在道上混了六年，从一个种田的汉子，成为资产近三个亿的老总，那是大家的功劳。”

刘黑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悲壮的，眼里含着泪水，他用力的拍了拍桌子：“这几年，我们合胜集团越做越大，兄弟们也纷纷过来投靠，我刘黑三还是那句话，合胜集团是大家的，四大金刚分别是集团的副总，七大龙头也是坐拥一方的项目负责人，少则年薪二十万，多则上百万。我就问大家一句，我刘黑三有没有亏待大家？”

屋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为之动容，齐声说道：“大哥，愿意为您效命，您下命令吧。”

刘黑三点点头，很欣慰：“这一次，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手，兵子是我的亲兄弟，我们从小便失去了双亲，相依为命。也可以说，这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他！”

有人跳了出来，大声的说道：“老大，不能就这么怂了，我带人冲过去，把基业地产一把火烧了，管他妈的什么背景。”

刘黑三看了看，是金刚中的老三，号称黑旋风，说话办事一根筋，丝毫不顾后果。此人跟李逵颇有些神韵，络腮胡子，朝天眉毛，嘴巴宽大，说话嗡嗡响，震彻耳膜。

刘黑三走过去，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大声说道：“好兄弟！”

第115章 逼问

旋风咧嘴一笑，头脑发热：“大哥，我只需要两个人帮忙，搞一车汽油便是了，在天亮之前，基业大楼去他娘的。”

刘黑三苦笑一下：“好兄弟，那样的话，完蛋的不止是你，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会完蛋，为了一个刘华兵，搭上这么多兄弟的命，不值当。”黑旋风怒目圆睁：“你们都别管，我一个人去，一个人承担，只要记得给我老婆点钱就可以喽。”

刘黑三很喜欢这个旋风，虽然在金刚中排行老三，论作用比排行老大的青牛强多了，青牛这么高的排位，纯粹是在招揽兄弟们的初期阶段立的大旗。刘黑三也注意到了一直不吱声的青牛，犹豫一下，走过去：“忘了问你，手怎么样了？”

“大哥，左手小拇指接不上了，无名指还行，还能活。”

刘黑三表情复杂，有些歉意的说道：“你说你呀，那天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如此的倔强，竟然当了真……这些天你就别参与行动了，给你放几天假，让老二照看一下你生意，歇几天吧。”

老二是茂才，心里打了算盘，青牛掌管的可是最赚钱的建材行业，所有堂山镇跟附近几个镇的石子、泥沙、耗材，都要经过青牛的允许才能进入。青牛心中一动，主动提了出来：“大哥，有句话若此时提出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说。”

“我想让贤，这几年在位子上，诚惶诚恐，好在没有出大错误，随着年龄增长，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有些问题，已经力不从心。看着众位兄弟成长，我很欣慰，您以前也说过，公司不养吃闲饭的人，我想退下来，给大家搞搞后勤，服服务就可以了。”青牛态度很诚恳，说的也很委婉。

刘黑三心里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此时不是时候啊，目前商讨的是如何处理刘华兵被绑架的事情，他便加重了语气：“怎么，大事在即，想给我撂挑子？”

青牛马上否认，后退几步，躬着身子：“大哥，我绝对没有这意思，是为了集团着想。既然遇到了*烦，就要想办法提振士气，而我退出后，能者上，可以更好的激发兄弟们战斗力。”

刘黑三加了一句话：“好，那我想问……退出后，谁能担此大任，成为金刚老大呢？”

青牛不好回答，这不该是他想说的，恭敬的回复：“全凭大哥您来定夺。”

此时，金刚老二内心是激动的，按照顺序也排到他了嘛。刘黑三沉吟，用力的挥手：“华兵回来之后，再商量此事。”就在刘黑三转身回走的时候，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青牛老大，这么急着撤退呢，后路是不是打好了？”

众人大惊，此话怎讲？

青牛嘴唇蠕动，哆嗦着吐出了一句话：“妹子此话怎么说？”

众人眼里看到的是集团唯一的女人，泼辣少妇岳小琪，在龙头之中排行老末，也是老七，所以大家都称呼小七，管理集团的财务，很少抛头露面，不知道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出于什么目的。

刘黑三阴着脸盯了她：“小七，怎么回事？”

岳小七迈出了步子，不慌不忙：“老大，当年，堂山镇的市面上卖了二十年布，还是多少认识些旧人的。那天来竞标的赵小四，本名赵海燕，七八年前在大砂石街上混过。”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跟青牛有什么关系？

岳小七继续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赵小四有个相好，叫刚子，这个青牛大哥应该有印象吧？”

面对岳小七的质问，青牛一句话不吭声，隐约间，早就感知到了岳小七来者不善，果然提到了刚子，这可是过命的兄弟，当年雨夜被围，青牛为了掩护刚子，硬生生挨了十多刀，挑了七个人的脚筋后趴在地上没了力气，也因此坐了多年的牢狱。

众人听到岳小七的话，全都把目光对准了青牛，看看这个金刚中排行老大的男子，如何应答。这些人中，有人替青牛捏了把汗，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带着看戏的心情。青牛最近有点背，先是追捕赵小四不利，自我切断手指赎罪，后又被人提起了陈年旧事。

“青牛，小七的话听到了吗？”刘黑三看了很久，严肃的问话。

青牛蜡黄色的脸几无血色，他仰头长叹，悲壮不已，语气悲凉：“老牛耕地一辈子，不层有任何懒惰……老了不中用了，唯一还能利用的地方，那就是杀了吃肉。”

听闻这句话，有人动容有人不忍心，茂才不怕，他打了小算盘，青牛倒下了，对自身有利，他站了出来：“牛大哥，我们是组织，是有纪律的，虽然说兄弟义气很重要，但是没有了纪律性，跟乌合之众没区别，迟早会被走下坡路的。”

“对，这就是农民阶级的局限性。”有人补了一刀，众人看时，才知道是白面书生，整的文绉绉，还跟自个不是农民一般。

众人不悦，那谁呢，这里那个不是农民，白面书生只好伸手解释：“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看到有人旗帜鲜明的提意见，刘黑三顺势下坡：“老牛，既然兄弟们一定要知道背后的故事，那你就说说吧……说句实话，那几年我正在服刑，不了解当时街面的情况。”

面对大家的再三追问，对青牛成了围攻之势，他低声回答：“看来，我要是不说，今天是出不了这门了。”

令人吃惊的是，屋子里有十多人，竟然没人敢站出来说句话，这其中还有一些当年流落街头无依靠，被青牛收养带入门的汉子，可见帮派之中，有酒喝是兄弟，有苦头吃便是鸟兽四散。

气氛凝结，众人淡漠，这是最担心的。

青牛说道：“不错，我跟刚子是好兄弟，过命的交情，赵小四也是刚子的女人，这是我进去之前的情况。但是我进去后，就没了消息，包括后来出狱，也没听说过二人消息。”茂才眼珠一转，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也就是说，老大派你去追赵小四的时候，念了旧情，没有遵守指示？”

青牛嘴唇青紫，咬咬牙，回答：“不错，我当时看到小四，确是没有下得了手，只是切了她一根指头。”

“哼，我看未必吧，你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头，赵小四也是少了一根手指头，有这么巧？”茂才还在逼问，这弄的刘黑三很尴尬，要把青牛逼上绝路的节奏。

三金刚黑旋风看不下去，平日里除了刘黑三他谁都看不在眼里，此时跳了出来：“茂才，你这想当金刚老大想疯了吧，这么多年的兄弟，搞啥呢！”

茂才一转身，只见大胡子横眉竖眼瞪着自己，吓了一跳，稳稳心神，当即回复：“三弟稍安勿躁，真相很快就会揭穿。”

黑旋风这暴脾气，怎么能听他分辨，很不耐烦的挥手：“去去，青牛是无辜的，手都那样了还不放过，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完蛋…你小子不老嘛？”

靠，一根筋，早不跳出来晚不跳出来，混蛋。茂才懂的，能够制服黑旋风的只有刘黑三，多说无益，他转过头去，恭敬的拜了拜：“老大，请听我把话问完。”

说句实话，一家人如此聚集质问青牛，他也感觉有些不妥，明着倒了一个青牛，众人会心寒，要搞私下里搞嘛。可是茂才如此倔强，为了体现公平公正，只好允许：“你说吧，说之前考虑清楚了，大难在即，兄弟们不可乱了心。”

茂才答谢，十分肯定的说：“要是我问错了话，甘愿受罚。”

第116章 帮派文化缺失

青牛听罢，眼角泛出了老泪，低声回复：“我刚才说了，辞去金刚职位，让贤给兄弟们，甘愿去后勤给大家烧水炒菜，可是你们又不让。老牛这辈子问心无愧，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集团的事情，做对不起刘老大的事。”

茂才看到青牛执意不提，他有些心急，转头吆喝了一声：“虎子，把人带进来！”

门口的虎子便是七龙头中的老三，平日里跟在茂才身后，听到这句话，晃动身躯走了出去，几分钟过后，就听到走廊里传出了一阵喧闹，众人大惊，原来这个茂才有备而来啊，所有目光都对准了门口，只见虎子手里拎着一个男子的衣领，拖了进来，一脚踹翻在地。

这小赤佬怯生生的扫了一眼，五脏六魂吓出了窍，遮掩的看了众人一眼。

茂才走过去，一脚踩在地上男子的胸脯，颐指气使：“说，你那天送青牛去医院，看到了什么？”

这个小喽喽便是当天送青牛包扎手伤的男子，也是当值的司机，看到青牛伤势严重，跟他一块进了急诊室缝合伤口。刘黑三对他有些印象，是本村西头邓老汉的孙子，他走过去一把推开茂才，说了一句话：“起来说话。”

茂才被刚才这一推，预料到刘黑三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友好的，是呀，这么出风头，肯定会让他不安的。

“你叫邓什么？”刘黑三询问一句。

刚才那小孩也就二十岁出头，刚刚下学吧，留着一头黄色长发，脸庞白嫩，手指苍白，估计连刀都没摸过，早就被吓的面无血色。听到刘黑三的问话，吞吞吐吐的回答：“……邓昌伟，刘总。”刘黑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爷爷邓老汉，身体怎么样？”

“……他死了，去年走的。”

刘黑三脸色一僵，死了？这我都不知道，看来村子里的事务有些随心啊，多少还挂着村主任的职位呢，他发出了一丝回忆：“嗨，当年我们兄弟二人没饭吃的时候，要饭要了一整天，没人肯收留，还是邓老汉给了几个馍馍，我是记忆犹新啊。”

邓昌伟毕竟年少，此时若是说几句好话，定会重用，不可能只是开车的小司机。

转念，刘黑三收敛了情绪，厉声问道：“说说，那天你跟青牛进了诊室，看到了什么？”

邓昌伟早就被吓呆了，他看了看青牛，慢慢的说道：“牛老大，他的手指头……去之前就少了一个。”

靠，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这意味着什么？

茂才最是得意，抹去了刚才的不愉快，添油加醋的说道：“这还能再问吗？老牛那天见到赵小四，根本就没有动手，而是把自己的小拇指切了下来，包了包给老大拿过来，还说是赵小四的。然后，又借口办事不利，执行家法，顺势切了左手一刀，顺理成章掩盖了这个事实。”

众人恍然大悟，青牛脸色铁青，走过去一把拉起了邓昌伟的衣领，如猛虎扑食，问道：“你说什么，再瞎说，我割了你舌头！”

邓昌伟的裤裆立刻被尿液打湿，流了一地，众人哄笑，青牛听着大伙的笑意，心里寒了，这是沾着血馒头的笑。刘黑三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闭嘴！”

茂才笑的最欢，被刘黑三一嗓子，赶紧闭上了嘴巴，刘黑三看了看旋风，旋风走过去把青牛的手掰开：“老牛大哥，这是何必呢。”手一松，邓昌伟没有了支撑，一屁股蹲在地上，瘫倒了，刘黑三摆摆手，过来几个汉子，抬着邓昌伟就出了门。

“老牛，你跟了我几年？”刘黑三问了一句，听语气不友善。

“七年，我从出狱就跟着，那个时候集团规模很小，兄弟们不足十人……”

刘黑三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月色，由感而发：“是啊，我记的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院子，也没有钱，大家聚在一块吃大锅饭，你嫂子去集市上买点肉回来，兄弟们围着锅打捞，打捞几圈都见不到一块肉丝……好不容易捞到一块，还要切开分着吃，大家穿的都是老棉袄，破布鞋。转眼间七年过去了，集团有了十个亿的规模，兄弟们上百人，一呼百应，在整个堂山镇地面无人敢惹。然而，那种感觉却消失了……”

话是原话，每个人心里盘算的不一样，感受也不同。

青牛不忍心再听下去，迈了一步：“大哥，我知道您的难处，您不用亲自动手，我自己来！”说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把杀猪刀，刀刃锋利，刀头尖锐，双手紧握刀柄，加力捅进了自个的胸脯，“滋”一下，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按照刀的长度，这一下刺没刺到大动脉先不论，把肺泡戳个口子是免不了。

青牛双眼努力的睁开，全靠意志来支撑，声音颤抖：“大哥……我对不起你，放走了赵小四…那是我好兄弟的女人，我下不去手…”

刘黑三转身，想要过去搀扶青牛，却被人抢先一步，此人竟然是茂才，他看在眼里，再不掺和要坏事，厉声问道：“老牛，你以为捅自己一刀就没事了，你的罪过不小，赵小四没有受到惩罚，才导致华兵老大出事，你的命不值钱，华兵大哥的命可没有那么便宜。”

青牛双眼睁开，犹如困兽一般，仇视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暴起，拔刀冲了过来，由于距离太近，又没人预料到青牛会反击，茂才面无血色，眼睁睁的看着刀尖奔袭而来，他双腿不听使唤，眼睛里散发出了绝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茂才感觉麻木的身躯向后倒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再看时，场面是这样的，青牛双腿跪地，右手支撑弯曲的上半身，鲜血染红了衣服，大口喘气，尖刀落到了一侧；而茂才却仰面倒在不远处，他是被人从后面拽着衣领拉倒的，恰好也救了他。茂才恢复了神志，才发现拉他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紫阳。

茂才恼羞成怒，拿着尖刀站起来，拉开架势要去搞青牛，被紫阳从后面用力攥住了手臂，茂才挣脱了两次都没成功，心中一颤，这小子臂力怎么这么强？

“都给我住手！”刘黑三的声音很大，嗓子都破了音，可见内心的怒火。茂才把手里的尖刀扔了，嘴上不饶人：“要不是偷袭……我早就弄死你了，不中用的东西！”

刘黑三彻底恼火，指着茂才问道：“你是不是说我不中用了？昂！”

茂才吓破了胆也不敢造次，赶紧致歉：“不…不……小弟不敢，绝对不敢，大哥息怒，息怒……”

“滚开！”刘黑三骂了一句，茂才折腾了半晚，这才发现并没有出头，反而让刘黑三恼了，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

刘黑三低头看了青牛一眼，眼神中有些怜悯，紫阳走过去扶起了青牛，有人拿过了一把椅子，青牛捂着伤口，坐了上去。

刘黑三破口大骂：“两军交锋，未开战，先乱阵脚，你们真是令我寒心！”

“……青牛放走了赵小四，的确不对，也触犯了帮规，受到惩罚是必须的。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他这是顾及了旧情，兄弟之情，可以说得过去……一个组织，一个集团，没有感情，那就是一群冷血的动物，一群行尸走肉！那我们要的是什么？眼里只盯着权力、金钱、美女，更是一帮乌合之众！”刘黑三敞开了话题，直到今天他才预感到了危机，平日里只顾着赚钱，缺少了帮派的人文教育。

第117章 犯了忌讳

刘黑三这一席话，体现出了一定的深度，难怪能够短短几年时间把集团搞的这般好，而这些话进了茂才的耳朵里，有些刺耳，句句都扎进他的心窝，分明在教训自己。刘黑三果断的说道：“华兵被人挟持，对方一定是奔着河道清淤的事情而来，要么是基业地产要么是龙源工程。青牛……”

青牛听到刘黑三的点名，双手扶着膝盖，支撑着上身，摇摇欲坠，刘黑三关心的问了一句：“你还能听见我的话吗？”

青牛鼓足了力气，点了点头，眼睛一合一闭，分外痛苦。刘黑三说道：“青牛听令，你去基业地产找到赵小四，打听刘华兵的下落，不需要你出手营救，只需要确定位置即可。”青牛点点头，便垂下了身子，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瘫倒在地。

紫阳赶紧喊来几个人，叮嘱了几句话，一定要把青牛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昌西区最好的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青牛走了之后，刘黑三暗道，这个老牛，等到他出院去打听消息，黄花菜都凉了。茂才沉不住气，说道：“大哥，还管那么多干啥，我也去把他们老总绑来，不信弄不死他们。”

这个提议很不错，赢得了很多人的喝彩，尤其是旋风，他早就想提着汽去放火，听到茂才一吆喝，恨不得抽刀这就杀过去。紫阳哼了一声，很不屑，在这样的场景中有些刺耳，茂才回过身子问了一句：“老四，你哼啥？”

“想法很好，可是人家老总是谁，你搞清楚了吗？”紫阳冷冷的问道。

也对，赵小四只是前台挂名的，人家背后真正的老大是谁？茂才闭了气，退到了一旁。刘黑三抬眼看了紫阳，这孩子年级轻轻，考虑问题角度独到，一针见血，再加上出色的完成了去泰丰的事情，应该表扬。他赞许的说道：“就在今天，同样是交代给紫阳的任务，去泰丰阻止龙源工程竞标，就办得很漂亮，不费一枪一弹，拿回了这个证明材料。”

众人接过了刘黑三从桌子上拿起的报纸，传了传，脸上有吃惊，有钦佩。

“自从集团建立那天起，我们就强调，奖罚分明，能者多劳，更要多得！刚才我说过，青牛的事务交给茂才，是不是？”刘黑三朗声询问，茂才赶紧屁颠的回应，点头如麻，刘黑三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瞬间石化，“你那个先退出吧，还是有紫阳兄弟来接替，因为我对你刚才的表现太过于失望，再过几年我老了，你会不会也像今天这般急着上位，逼宫！”

茂才越听下去，手心直冒汗，那还顾得上攀比有意见，这是弑主啊，大逆不道。

茂才“扑通”一下跪倒，头在地板上磕的很响，额头全是汗珠子，后背也湿透了，可劲的告饶：“大哥，老大……我不敢，绝对不敢……”

刘黑三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我问你，你对紫阳接手青牛的事务，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小弟绝对不敢造次，那是应该的。”茂才长跪不起，连头也不敢抬。

刘黑三的威信瞬间抬高，他扫视一眼，加重了语气：“从今天起，众位兄弟要同心同德，共同御敌，这些年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估计忘了怎么打仗吧。还是那句话，我们的今天来之不易，不能就这般拱手相让，大家懂了吗？”

“懂了，老大！”众人齐声回应。

刘黑三低声说道：“茂才，你先起来。”

茂才不敢起，只是把头抬起来，静静倾听刘黑三的话，刘黑三也没有再劝，扬声说道：“华兵失踪了，对方就是奔着工程来的，所以我宣布：今年的河道清淤工程，我们退出！”

退出？不打而降，那岂不是刚才说了一通狗屁话、什么忘记打仗之类白说了，你都不给机会嘛。

刘黑三解释了一下：“工程我们不要了，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干好。先麻痹对方，只要是华兵一回来，这几十里的双浪河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谁接手了，也不会干好！”紫阳加了一句话：“老大的意思，就是先稳住对方，营救华兵老大回来，然后捣乱工程，让这个接手的人无法干活，照样赔钱！”

“一箭双雕，工程完成不了，镇办也会完蛋，最后还是我们的！”

刘黑三脸上有了亮光，“在堂山镇地界，我们不给的，谁都抢不走，包括宋道春！”

茂才看到紫阳神采飞扬，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搞了半天这小子得便宜最大，下一次千万不能亲自出头，让手底下的龙头出面，我在背后指挥才好！看着众人欢呼，茂才也只好举起双手，舔舐了受伤的心灵，孤自陪着众人乐呵。

“叮叮……”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打破了室内的氛围。

众人这才停住了欢呼，刘黑三的脸瞬间又满是黑线，弟弟生死未卜，这边还在闹央，转念一想，这是激发兄弟们战斗力的好机会，也是让他们绑成一股绳的选择。

刘黑三抓起电话，从声音判断，报警的事情成功了，是杨敬年打过来的。

刘黑三扫视一眼众位兄弟，眼神中有了难以名状的味道，紫阳领悟的快，伸手招呼众人先出去，怕是有些话不方便听到吧。

人散了，门关了。

“对，杨所长，是我……”

屋外走廊，紫阳站的笔直，身材挺拔，玉树临风，茂才看了他一眼，哼，这小子不知道哪来的福气，入帮会三年，晋升到这层面。而且平日里滴酒不沾，烟也不抽，这种人洁身自好，怎么会跟我们这些大老粗混一块，会不会另有目的。

“怎么，老弟这几年势头正盛，今日又得到了青牛的业务，如虎添翼，不请请众位兄弟表示一下？”茂才端详半天，挤兑他两句，这话一出，还真是有人起哄。紫阳身子都没转，冷冷的回答：“华兵老总还没有消息，你我有脸喝酒？”

茂才低声嘟囔了一句：“瞎正经。”

刘黑三这个时候出来了，招呼一声：“金刚都进来，其余人马下楼等候吧。”

众人知会一声，按照吩咐照办，茂才、旋风、紫阳进了屋子里，围成了一圈，刘黑三指了指电话：“刚才派出所的杨所长给我打了电话，疯子去报警，杨所长接到了上面指示，负责出警的是区公安局刑警队的。紫阳，麻烦你再跑一趟接待刑警队的同志。”

茂才站了出来：“大哥，今天下午陪同华兵老大去矿场的是疯子，紫阳兄弟可能不摸情况，何况还在泰丰那边办事刚回来……交给我吧，我跟疯子过去。”

刘黑三略微思考，“好，记住一点态度一定要端正，而且不要让他们看出任何的匪气……公安局能够破案，那是最好，不但可以拿回工程，还能救出华兵。”旋风的破嗓子呜呜的说道：“大哥，你犯了忌讳，江湖事江湖办，何必报警呢，对方要是撕了票就坏事了。”

三人齐齐的看着刘黑三，许久，刘黑三才回答：“规矩那是人定的，墨守成规，立威可以，成事者不足以取！”

“茂才，你去吧，记住我的话……”刘黑三果断的回答，在他心里，即使不报警，能够被救出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第118章 蔡权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刘黑三还没起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摸了摸疼痛异常的头部，昨晚睡觉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又做了可怕的梦，梦见老父亲出来，指着鼻子骂他，没有保护好弟弟，刘黑三在梦中找寻了一晚上，不断地翻身越岭，又梦见掉进了冰冷的河道中，还梦到了小时候拖着弟弟去要饭被狗撵的场景。

“谁呀？”刘黑三眯着眼，语气很不耐烦。

那边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就在刘黑三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有了动静，“我是宋道春……”

刘黑三伸手摸了摸眼睛，聚起了精神，“宋哥，找我干啥？”

“……你小子昨晚虚了还是咋的，九点了还不起床，”宋道春骂了一句，刘黑三挤出了半点苦笑，个中滋味别人不知，“虚什么虚，早就不行了……”

“切，你才多大年纪……跟你说正事，听说你们没有把工程揽下来？”

刘黑三生气的回答：“都是被你老哥所赐啊，两手一推，啥事也不管，兄弟能不失败嘛。”

“得，现在呀，谁都别埋怨，这事真不怪我。不过呢，看在兄弟情分上，我给你出个点子，你目前能不能揽到工程，只能求助一个人！”

刘黑三不明白，试探性的回答：“罢了，合胜集团产业已经散开，不再像以前那样子去要饭了，这工程我们不要了。”宋道春乍一听这口气，吓了一跳：“这是你黑子说的话？什么时候也能这样想的开。”

“嗨，算我没说。”

刘黑三想了想，心有不甘，虽然说弟弟被人家绑架，合胜不去争抢工程便罢，在堂山地界的名号受损不小，说不准宋老道有办法，便说道：“好好，既然打电话来了，说说吧。”

“哼，这才是我认识的黑子，这天下呀，人不贪心，混不好。”

两个人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刘黑三眉头逐渐松开，起身翻下床，快速的穿上衣服，喊来了财务室的岳小七：“你去，给我准备三十万，马上就用。”

岳小七怔怔的点点头，老大一定去捞人了，关心的问了一句：“老大，华兵兄弟那边有消息了？”

“你别管了，准备好钱就可以了。”

…………

唐一凡紧张了三天，既然龙源工程主动退出了，基业地产千万别再过来说要退出，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他多次拿起电话想给赵小四打过去，再次确认一下，又感觉很不妥。

坐立不安的感觉，自从来到了堂山镇就没停过，转眼间两个月了，多少有些适应了。

由于王一梅跟刘薇的干仗，王一梅去区里告状，宋道春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那件事情上，还没有倒过空来找自己麻烦。

“嗡…嗡……”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唐一凡快步跑过去，拿了起来，竟然是蔡权，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这可真是件怪事。

唐一凡颤抖的手指划开了绿色键，声音些许激动：“喂，蔡书记，您好，您好……”

“一凡，最近怎么样啊？”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唐一凡立刻满脸的笑容，听到蔡权的话，如沐春风：“蔡书记您好，我一切都好，在堂山镇基本上适应了，扎根了。”

看样子，蔡权主动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要告诉自己，他又官复原职了，还是有些新的动向，听口气很不错。蔡权哈哈一笑：“你小子的适应能力很强嘛，上次叮嘱你的话，可别忘了。”

“嗯嗯，蔡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呀，我猜您又重新走到了台前。”唐一凡激动地说道。

蔡权朗声回复：“你想多了，我是有事情麻烦你啊。”

“麻烦我？您快点说，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百分百完成的。”唐一凡爽快的回答。蔡权笑容隐去，声线加粗：“你可别答应的太早了，说不定让你为难……”

唐一凡眉头一皱，“您说吧，我记着了。”

“我听说今年的河道清淤工程，有些热闹啊……”

突然提到了河道清淤工程，唐一凡懵逼了，蔡权怎么会跟这个联系起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停顿了十多秒，唐一凡回答：“嗯，这都要快入冬了，还没开工呢，出了些小意外。”

蔡权马上回答：“我听说刘华军没有进入竞标的范围？”

“蔡书记，你怎么提到了他，这个人……跟您很熟吗？”唐一凡更加困惑。蔡权嗯了一声：“有个朋友找我求情，极力求我帮帮忙，我便答应了。”

“蔡书记，您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个刘华军不是善类，也不是……”唐一凡的话没说完，蔡权便打断了他，“行了，简单的话，便不会找到我这里来，直接说吧，不能帮的话，就当我没有找过你。”

唐一凡心里那个冤啊，为了这点事情跟蔡权闹僵了可不好，他心底一动，龙源工程退出了，按照规则可以递补，恰好和胜排在第三，“蔡书记，稍等，那我打电话让刘华军过来交材料吧，但是能不能最终获得成功，还存在定数。”

“就当我求你办这件事，总可以了吧。”蔡权的话很短，力道却是十足， 却自降身价，用了“求”这个字。唐一凡叹了口气：“蔡书记，我有难处……”

“行了，既然不想帮忙，就当没跟你打这个电话。”话音中还有些恼怒，当唐一凡再次说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盲音，竟然挂掉了。

唐一凡攥着手机，心里很委屈，没想到蔡权会是这种态度，这些年跟在身边，从没有如此的不讲原则、蛮横不讲理。为了一个刘华军，竟然要跟自己翻脸，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那几个月前，蔡权被市纪委人员调查，虽然说最后没有定性，可是也受到了牵连，连一向青睐他的马市长都放弃不管，蔡权真的跟自己一再咬定的那般清明吗？是不是自己被蒙蔽了双眼，蔡权一直在跟自己演戏？

唐一凡更加苦恼，就像是一直崇拜的人物，突然有人过来跟你说：别信了，他是个坏蛋！而你却不信，正在跟别人辩解的时候，那人物却跳出来当你的面干了坏事，很不齿的坏事，你的心是何滋味？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唐一凡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是杜丽丽，她这几天情绪一直很差，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唐一凡挤出了微笑，毕竟那一晚把她给灌醉了，自己也有责任，杜丽丽悄声询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吧，这扇门永远对你敞开。”唐一凡很洒脱。杜丽丽丝毫没有了以前的机灵，要在以前定会开句玩笑的，这次她只是欠欠身子。

“丽丽，最近貌似一直情绪不高啊。”

杜丽丽点点头，说道：“你可能还不了解，那几天你没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是关于邹凯跟我的。”

唐一凡听到这句话，瞬间明白了，看来两个人好上了，在邹凯穷追猛击之下，杜丽丽还是投进了怀抱。唐一凡的心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强忍着回答：“好事啊，邹凯对你挺用心的，喝醉的那一夜差点跟我打起来。”

杜丽丽乍一听，就明白是误会了，赶紧挥手：“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是他跟计生办两个人打架的事。”

第119章 处分

唐一凡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邹凯跟谁打架了？这小子最近可是没少惹事啊。”

杜丽丽挥舞的双手更加快了，嘴里念叨：“不是，不是，那件事情怨不得邹凯，是那两个女人口无遮拦，不断的嘲骂我，邹凯听不下去了，就去替我解围……就是动作大了一些。”那段时间，唐一凡恰好被纪委带走问话了，当时并不在大院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原委，他指了指沙发：“坐吧，你找我是不是想仔细说说这件事？”

杜丽丽点点头：“今上午，邹凯被喊过去谈话了，说是要处分，我想这个大院里，也就是你能帮帮忙了，我们两人在这个院子里臭了。”

“我们两人？”看来邹凯这小子，没有白挨处分呀，换的了杜丽丽的默许，唐一凡说道：“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杜丽丽坐在沙发上，把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唐一凡越听越气愤，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站起来：“简直放屁，这样的话我要是在场，我也会出头！”

杜丽丽脸色都红了，因那天被人嘲笑说请了假，是跟唐一凡不清不楚，怀了孩子，才请的假。唐一凡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刚刚毕业呀，竟然遇到这么多的事情，“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就去找宋书记，简直是胡闹！”

杜丽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唐一凡身上，再三感谢才出了门。

当唐一凡跑到宋道春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黎春辉在那里，心里暗骂，怎么每次都能碰到这个黎春辉，这俩人在一块，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宋道春也是一愣，看到唐一凡要后撤，站起来打住了，“来来……进来，刚好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唐一凡看了黎春辉一眼，并未发现异常，坐好之后，宋道春便开口了：“我跟老黎正在商量处分邹凯的事情，这个杜丽丽也要处分，正想上报区委组织部呢。”

“处分？你们搞清楚了为什么了吗？”唐一凡没好气的问道。

宋道春盯着他没说话，黎春辉插嘴了：“唐镇长，他们跟计生办两个女人打架，也有你的原因，所以不方便找你来商量。你知道，李欣被邹凯踹了那一脚，在医院还没回家呢，伤的不轻，关键啊，人家的老公是区法院的，揪着此事不放，还起诉了邹凯，这不要紧，连我们镇政府也起诉了。”

“起诉？他们还倒是有礼了，恰好在法庭上说说呗。”唐一凡愤怒的回答，真是恶人先告状，换做是我，会把他的嘴撕烂。宋道春走过来，安慰唐一凡一句话：“你先坐下，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做事不考虑，也爱冲动，可你不跟他们一样，你是领导干部，注意影响。”

“这事我管定了，我不同意处分邹凯。”唐一凡鲜明的指出了内心的想法。

黎春辉二番劝说：“斗气是最不明智的，自从你来到堂山镇，出了多少事情啊，怎么这么乱呢。连个稳定的环境都没有，如何才能让大家安心的工作。”

“哼，你的意思是……这些乱象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喽？”唐一凡有些愤怒，黎春辉还想争辩，宋道春打断了两个人：“行了，喊你们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激化矛盾的，目前最重要是怎么能让李欣的家属平静下来，把诉状先撤下来。”

“不撤！”唐一凡双手抱着膀子，赌气的回答。

黎春辉不耐烦，跟你谈不成，宋道春开始了提议：“这样吧，让邹凯出点钱，医疗费啥的，我们镇上再出个人，去跟李欣陪个不是，能不能管用？”

“……宋书记，这事别找我，我可不想再去低三下四说情了。”黎春辉马上表态。宋道春瞪了他一眼，这还没定好策略呢，你小子先撂挑子，“行了，闭嘴吧你。”

对于这个提议，唐一凡说不上啥，只是声明：“这事邹凯本意是好的，方式简单粗暴了一些，只要是不太过分，我支持。”

“行了，这事情就这么办了。”宋道春把手里的茶杯一放，预示着基本定了下来，你们可以离开了。

下了楼，唐一凡经过党政办门口，看到刘薇站在房间内，满口的呵斥，大意是在教训邹凯，又给自己惹了多少麻烦之类，还有说杜丽丽，以后注意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别老是夹在男人中间，惹得满城风雨。

杜丽丽把头埋在桌子上，低声抽泣，唐一凡看在眼里，内心一拧，杜丽丽是无辜的，相反人家也是为了工作，为了拿下那个广告嘛。他想着站出来解围，又考虑到了影响，犹豫不决。不料，邹凯沉不住气了，嚯站了起来，怒视着刘薇。

刘薇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刘主任，这些话说我，我也就认了，可是你为什么这样诋毁一个小姑娘，杜丽丽那一晚上喝醉酒不假，她是为了拿下电视台的广告合同，你知道嘛……这合同还不是为了全镇的工作，再说了，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邹凯扯着嗓子反驳，脸色通红，看来憋了很久。

刘薇竟然无言以对，这小子最近很疯狂，把李欣跟田芳全都打伤，这屋子里没人，要是再犯浑，吃亏的是自个，她抬起头，问道：“你…你说什么话呢？”

“你们这些领导，我也不是提意见，个个都是窝里横，不向着自己人说话，全都是在打压自己人，向别人求饶的主。你怎么不说李欣，她嘴没个把门的……就跟你和王一梅干仗，你咋还哭着去找领导呢。”邹凯这小子，说话很冲动，丝毫不顾及，依然失去了理智。刘薇被他的的话呛的直哆嗦，他狠狠地点了点邹凯：“你小子等着，有你好看……”

说完这句话，刘薇一跺脚，“咔”一声，皮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唐一凡再也看不下去了，拦住了门口的刘薇，“你先稍等一下，刘主任。”

刘薇抬眼看了他，只见刘薇的眼睛里一半泪水一般怒火，唐一凡安抚她两句话：“稍安勿躁，这事情不能再闹大了，两个人还年轻，我来找他们谈谈。”刘薇气愤的一挥手，根本不信任，“唐镇长，这种事情你处理不了，我要去找宋书记。”

邹凯拼了，也许这些天太过于压抑，他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咆哮：“让她去找，谁不知道他那点本事，有什么屁事都去找领导，谁害怕！”

唐一凡走过去一把摁住了邹凯，低声质问：“你不要命了，你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

“我不管，公道自在人心，这群人都想弄我，都想着排挤我，这工作不干了，我也要争这口气！”邹凯疯了，变成了一个失去缰绳的野马，脱离了火车轨道。唐一凡把邹凯用力推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你先去里面待着，清醒清醒。”

邹凯挣扎了两下，还是被唐一凡弄了进去，杜丽丽也跑了出来，擦拭着泪水，劝说邹凯：“你别这样，先冷静一下。”

邹凯整个身体陷入了颤抖中，可谓是热血上冲，理智全无。

看着刘薇挪动步子要走，唐一凡又冲过来，想跟刘薇解释几句，因为刚才在三楼的办公室，三个人还在讨论如何处理邹凯，刘薇再去加把火，邹凯这小子可就真的完蛋了，记过处分都用不上，有可能直接滚蛋回家。

第120章 谈话技巧

“刘主任，再给邹凯一次机会，他才二十多岁，人生还没开始呢，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他。”唐一凡拦住了刘薇，态度很诚恳。刘薇哪是轻易服软的人，何况还是新来的公务员，若是年老者也就罢了，破罐子破摔可以理解。

“唐镇长，这一次松了口，整个大院没人会瞧得起我，人人都会踩到我头上。”刘薇说话间，脸上抹的粉底都不管事，脸色通红。唐一凡一想也是，王一梅在楼道中打了她，邹凯这小子要是也不管，刘薇就太没面子了，思索间，刘薇一把推开了唐一凡，“这事你别掺和，我主意已定。”

唐一凡默默地回到了办公室，邹凯站在窗前，气喘嘘嘘，显然没有平复刚才的激动，杜丽丽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

“嗨，这个院子里，就我们这么几个苦命的人，这一下全齐了，都在这间屋子里。”唐一凡叹了口气，总结非常到位的一句话。邹凯这小子不知死活，竟然提醒了一句：“还有王一梅呢。”

唐一凡一想还真是，这个民政办主任到现在也没来上班，算是生死未卜吧。看来，这鱼死网破的战术不管用啊，网破了鱼竟然跑了。

“…也对，看来你小子没有丧失理智，那就过来吧，坐下谈谈。”唐一凡有些自嘲的意思。邹凯转过身来，并未移动步伐，唐一凡走过去把门关上了，“既然你愿意站着，那随你。”

“邹凯，我看简历了，你是出生在东州市高海区一个小渔村，那个渔村我也去过，经济很不好，不知道你父母从事什么工作？”唐一凡的思维跨度蛮大的，竟然跑到了邹凯的出身。不料，这句话起了作用，邹凯的神情暗了很多，嘴巴却很倔强：“你问这些干什么，跟我父母有何关系？”

“这么说吧，你比我强，你起码还有母慈父爱，而我……从小便失去了双亲，被父亲生前的一个战友抚养大。”这些话从唐一凡嘴里说出来，包括杜丽丽也被吸引了目光，中秋节那一晚，她跟唐一凡在不知名的山间饮酒，无论怎么询问，唐一凡只字不提家事，今儿咋了。邹凯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说道：“我父母是渔民，每年出海捕鱼十个月，我从小就跟没有父母一个样子。”

“同时天涯沦落人啊……怪不得咱俩这脾气都一般臭，说句实话，那一天我要是在大院里，我也会为丽丽出头。”这还是一位领导说的话嘛？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唐一凡说了出来，而且很放松，一下拉近了跟邹凯的距离。

邹凯一摊手：“对吧，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沉默。”

“来，我们先立个协议，这是男人间的约定，这些谈话不能出这个门！”唐一凡主动伸出了手，跟邹凯击掌。邹凯心想，目前的情况是，整个大院子都在笑话我，他竟然待我如兄弟，犹豫片刻，伸手过来了，“啪”一声，很清脆。

“这是男人的约定！好了，你小子也别在那里横着了，说说吧，你要是被开除回家，你能干什么，估计重新拿起渔网，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冲浪吧。”唐一凡提到了后果，顺便开导一下：“你想一下，抛开父母的感受不说……这些呢都是陈年烂调，总提他也没用。我们只说你自己，上了几年学，花费了多少青春，才获得了这份工作？”

看到邹凯不说话，唐一凡继续说道：“你今年二十五，虽然说在政府部门不算大，可是也不小了……你离开这，去工地或者是工厂，打眼一看身边的小孩都比你技术好，赚钱多，你心里怎么想？”邹凯不再执拗，眼神中散发出了些许光辉。

唐一凡开起了玩笑：“我上面说的都是废话，你可以选择不听。那整点现实的，你离开了堂山镇镇政府，你以为杜丽丽这么好的姑娘，没人会替你去追求吗？相反，人家还会感激，终于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你说是吗？”

杜丽丽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想反驳，脸色通红，唐一凡伸手压了压，制止了她。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邹凯的心窝子，我他妈的逞强半天，离开大院，不出半年，杜丽丽就不会记的这个过客。唐一凡添油加醋：“丽丽，你说句话，邹凯要是离开了这里，你会跟着他一块走吗？”

这句话，唐一凡是耍了小心思，有了心机，想亲口得知邹凯在杜丽丽心中的分量，果然，杜丽丽面无表情，扭捏的说道：“你总提我干什么，我一直是把邹凯当作哥哥……没有那方面的……”邹凯面如死灰，他彻底领悟了，要想在这个大院里混下去，谁都不能指望。

唐一凡走过去拍了拍邹凯：“行了，你跟着我去，给刘薇道个歉，跟宋书记说明情况，我会帮你的！”

邹凯还想再执拗，唐一凡用力推了几把，邹凯才跟在后面，出了门，杜丽丽的心终究不再悬着，长舒一口气，邹凯这小子霸道的关怀，说句实话，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

三楼的书记办公室，宋道春跟刘薇谈话，当听完刘薇的叙述，对于刘薇提出的处理意见，宋道春是不同意的，“这件事情，我看不简单，刚才唐一凡上来，明确表态不能单方面处理邹凯，毕竟李欣二人也有错。还有，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我们想把邹凯收纳到我们战线，如果把邹凯逼急眼了，他狗急跳墙不说，很可能会投进唐一凡的怀抱，适得其反。”

“宋书记，你这么看好邹凯？他这种人就应该开除，以儆效尤。”

宋道春摇头：“不行，远没有达到开除标准，镇上最近事情就够多了，再闹下去，区里可真的恼怒，把沈辉惹烦了，会连累到我们的。”

刘薇一想，也是，沈辉一纸调令把宋道春撸了，一切都完蛋。

“那也不能便宜这小子……还是那句话镇上这么多人，你咋就偏偏看中了这小子。”敢当面顶撞刘薇，不被弄死也要半死。宋道春似笑非笑，给刘薇解释的长远一些：“镇上人是不少，各方面条件一卡，符合下一步提拔条件的年轻人，也就是那么几个，毛子青能指望的上？冯子凯他老爹是区里领导，迟早要走，想想吧。”

也对，堂山镇一向是没人愿意交流过来，只能从内部提拔，即便靠也能靠个领导。，得罪了他，多年后，宋道春一走，我就完了。

此时，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刘薇赶紧离开了桌边，去了沙发上，眼角竟然挤出了泪花。唐一凡敲门进来后，邹凯跟在后面，头低的很深。看到二人的模样，宋道春就知道，两个人已经初步达成了一致，有了心灵的交流。

宋道春看了刘薇一眼，心中暗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两个人合伙啦。

令唐一凡跟邹凯大跌眼镜的是，宋道春竟然站起身来，主动去迎接二人，“来来……唐镇长坐下，小邹也来，坐坐……”

邹凯瞬间懵逼，这些天的闹央，一直没有跟宋道春照面，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客气。唐一凡也懵了，刘薇的话，怎么突然不好使了？

第121章 岔开话题

宋道春友好的礼让唐一凡和邹凯落座，两个人迷茫的神色中，还在思考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宋道春说道：“邹凯呀邹凯，我听说最近你惹的麻烦事不少啊……”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年我刚刚入职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的脾气，谁惹我，我转身就回敬，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宋道春倒背着手在前面慢悠悠的说话，背后的唐一凡跟邹凯对视两眼，面面相觑，怎么突然有如此大的改观呢？

“刚才，有些干部还在提意见，说一定要把你开除，别以为我们没这个权力。完全可以请示上级部门，取消你年度考核资格，根据《公务员法》规定，两年不合格，你自个回家。”往往这一开始起的调子，不能代表本意，且看他如何继续说下去。

宋道春又开始了：“你开除，杜丽丽呢，也别在这干了，三支一扶的学生，都是受区委组织部管理的，让她提前结束。”

“不行，我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把人家杜丽丽开除。”邹凯还是沉不住气，尤其是提到处分杜丽丽。唐一凡在后面拉了他的衣角，示意先闭嘴，听完再说。宋道春回过头来，忒一声笑了：“看来这个小闺女挺受欢迎啊，我是没看出来……”

宋道春回到了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说吧，这事情怎么处理……先说说跟刘主任之间吧。”

“我…我向刘主任道歉，作为直接领导，我不应该当面顶撞，我错了，向您道歉。”这是半道上，唐一凡叮嘱他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千万别因为脸皮的事情，搞的跟阶级斗争一般，得不偿失。刘薇冷哼一下，怒气没有消除，但是考虑到刚才宋道春的叮嘱，回了一句：“看来你小子还会说点人话昂。”

唐一凡恐怕邹凯再次暴跳，赶紧插话：“既然邹凯这小子态度还不错，向刘主任认错道歉。刘主任呢也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就别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毁喽。”

刘薇接过话去：“这人我是指使不动了，也别在我党政办待着了，我可伺候不了这位神。”

“行，既然这样，让邹凯跟着我吧，跟杜丽丽互换一下。”唐一凡爽快的说道。

这话一出，宋道春急眼了，这是最担心的事情，本来就防着两个人结盟，如此的话，相当于加了把火啊，他清咳两声：“这人事方面的事情呀，先不急，过几天再讨论。目前，邹凯也给刘主任认错道歉了，以后二人冰释前嫌，继续配合工作。”

众人沉默，算是基本搞定，同意。

唐一凡又提起了第二个话题，那就是跟计生办两人的关系，如何解决？

“……宋书记，我仔细了解过了，那天计生办的同志挑衅在先，说话很难听，邹凯为丽丽出头，结果遭到了嘲笑，才冲动的。当然，邹凯动手打人的确不对，也不提倡，可是计生办两个女人有错在先啊，处理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唐一凡鲜明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宋道春暗道，唐一凡心思不简单啊，处处为邹凯说话，看来起了拉拢之心，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于是说道：“这是人民内部矛盾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邹凯把人家打进了医院，可就不对喽。”

唐一凡听着语气，比上次过来的时候轻多了，赶紧推了推邹凯，邹凯这才反应过来，“宋书记，我知道错了，也一直在忏悔……要不这样吧，我去医院给李欣姐道歉，并且承担医药费，可以吗？”

嚯，这小子突然变的开窍不少。刘薇忍不住看了宋道春一眼，两个人对视，交换了眼神，看来这小子以前的傻乎乎都是装的，被唐一凡一点拨，仿佛换了个人。

宋道春和颜悦色，语气中多了一丝轻松：“呵，邹凯，咱俩以前接触不多，今天才发现，你小子可以啊，这些办法是你想出来的吗？”

邹凯弱弱的想说是唐镇长教的，却被唐一凡抢先了：“肯定的，只不过没有给机会罢了……这就行了嘛，事情总算向着好的方面发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内部矛盾别搞的跟敌我斗争似的，宋书记挽救一名同志，胜过七级浮屠啊。”

宋道春听着很舒服，言下之意，这功劳都记在了自个头上，他佯装发怒：“你小子也不赖，年纪轻轻能说会道，心机也深…刘主任，看来我们是老喽。”

刘薇接受了指示，站起身来，主动揽了过来，说道：“这样吧，既然邹凯是我们党政办的人，就不能不管，去跟李欣家属认错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靠，这话咋说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邹凯长舒一口气。宋道春提醒了一句话：“去李欣那里，买些补品，钱我们镇办出，至于医药费嘛，估计也没多少钱，邹凯出吧。还有，你去的时候，好好跟李欣谈谈…问她起诉了镇政府，是不是不想回来上班了。”

态度严肃，毕竟都是一个区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搞什么起诉，不就是男人在法院上班嘛，真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刘薇点点头：“放心吧，估计李欣也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等着台阶下呢，我懂怎么说。”

“加个人，把黎春辉也喊上，人多了衬托出诚意。”就在几个人要出门的时候，宋道春再加一句话，看来无奈论如何也要摆平。几个人出了门，邹凯悄悄的跟在了刘薇后面，并没有选择靠近唐一凡，唐一凡笑了，这小子，脑袋瓜子可以啊，是个人才。

唐一凡推开办公室门，疑惑的询问：“咦，丽丽，你咋还在这？”

“我想跟你谈谈……”杜丽丽带着哭腔，马上要下雨。

唐一凡愣住了，这个小妮子谈啥呢，突然之间成了这样子。他耸耸肩，故作轻松状，调节气氛，搞的这么凝重，只见杜丽丽站起来，很直接：“唐哥，既然你没有女朋友，我想跟你……”

唐一凡害怕的事情还是要来，他赶紧支开话题：“那个刚才有件事情忘了，你去给合胜打电话吧，龙源那边退出河道清淤工程了。”

杜丽丽不依不饶，态度很坚决：“你别岔开话题，就几分钟时间，我不想跟邹凯……”唐一凡一听，坏了，这个节骨眼，要是松了口，邹凯这小子不得疯了，唐一凡伸出手打住了她：“先别说话，让我再想想，刚才有件急事……”

老天爷啊，这戏没法演了，赶紧来个救命的活啊。

“叮……叮……”唐一凡心脏快要到了嗓子眼，听到桌子上的铃声，立刻缓解，他不好意思的跟杜丽丽笑笑：“稍等，稍等，我接个电话。”

杜丽丽牙齿咬紧了嘴唇，一脸的委屈，嘴唇青紫，再用点力怕是要出血。

“喂，哪位？”号码未知，唐一凡皱起了眉头，问了一句话。

那边的声音很客气，貌似有些难处，靠，千万别再是基业地产啊，你再退出了，我这河道清淤工程今年就泡汤了。不料对方很温柔的询问：“是唐镇长吗？”

唐一凡脸色难看，声音低了八度：“嗯，哪位？”

“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您有时间吗？”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与失落。

晕，看来基业地产的可能性很大，如何是好。

第122章 羞辱

唐一凡低头看了杜丽丽一眼，用手捂着手机，小声说道：“我先出去一趟接个电话，过会再说吧。”说着便迈开腿，向办公室外走去，既然唐一凡铁了心要回避，那待在这里也没意思了，过会回来还会找理由的。

杜丽丽站起来跟走了。

“你说，什么事，你是谁？”唐一凡声线很粗，他要先了解对方是谁。

对方语气依然低落，“我是王一梅的丈夫，梁静亭。”

是他？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一顿间，竟然看到了刘薇从党政办出来，要是被她听见自己还跟王一梅联系，后果就糟了，于是，唐一凡二番折了回来，进了办公室，并且把门关上了，低声说道：“你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一梅还是老样子，我是说不通她，只好求你了，你来帮帮忙吧，谢谢。”梁静亭这个大老爷们，看来是走投无路，没有对策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唐一凡给整懵了，“王一梅回家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早就回来了，不过这期间经常被纪委同志喊过去问话，事情没结束呢。上次，黎书记过来一趟，让我劝一梅，去给刘薇道歉，事情就过去了，可是我说不动她啊。”梁静亭简单的介绍了情况，原来症结在这里。这个王一梅也是，宁愿受处分，甚至是被判刑，也不肯给刘薇低头认错，这份壮烈脾气，少见。

唐一凡沉吟片刻，回道：“你的意思是？”

“你跟宋书记说说吧，能不能不让王一梅给她道歉，或者是变个方法。”

唐一凡暗想，能让王一梅不受处理，估计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吧，按照唐一凡的想法，还以为王一梅出不来了呢。道个歉又能咋的，再者说了那一天王一梅确是沾光了，把刘薇的脸抓烂了，想到这，唐一凡反驳：“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吧，能这样处理，已经做出了让步，我再去找领导，张不开嘴啊。”

梁静亭沉默了，估计心里也有数吧，几分钟后，梁静亭才回话：“他们想让一梅下跪道歉，还要当着众人的面。”

士可杀不可辱，这分明是耻辱！唐一凡感觉不可思议，对方这一招，要比把王一梅弄进监狱还痛苦，要知道，对王一梅来说，脸面比什么都看的重，对方很了解王一梅，抓住了这一特点。

“那你稍等，我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有变通的法子。”唐一凡说完这句话，想要挂掉电话，梁静亭喊住了他：“唐镇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跟一梅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受伤最重的是女儿，要是一梅进去了，女儿可就毁了呀。所以，我才求您的，可一定要帮帮忙啊。”

这一幕，让唐一凡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赵东峰掐腰数落的情景，王一梅要是进了监狱，他的女儿会跟自个小时候一般模样。唐一凡回答几个字，语气很强烈：“我尽力！”

挂断了电话，唐一凡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想着怎么跟宋道春交流，刚才因为邹凯的事情，他已经提出了很大的要求，宋道春也没有刁难。如果接着去找王一梅的事，一是自个根本不了解里面具体情况；二是张不开嘴呀。

可是，王一梅迟迟不来上班，也会授人以把柄，只要是无故旷工半个月，是要被开除的，这比什么都严重。此时的唐一凡是苦恼的，这种苦恼随着时间不断的增强，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他喘不过气来。而只有在不断的取舍，不断的处理问题中，个人能力才会提高。

唐一凡鼓足了勇气，先去找了黎春辉，他是整个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试探一下口风。

下午时分，西边的太阳从窗子里探出几分光亮，照射在黎春辉的头上，借着这缕阳光，正好可以睡会懒觉，当听到敲门声，黎春辉迷迷瞪瞪的摸索起桌子上的眼镜，这大下午了，谁来找我。仔细一看，是唐一凡，赶紧爬起来，礼貌的说道：“吆，唐镇长，稀客稀客，快点进来。”

说句实话，唐一凡来到镇上两个月了，第一次进黎春辉的办公室。

“黎书记好惬意，打扰你休息了。”

黎春辉有些尴尬，平日里工作也不多，基本上都安排给了下属，他乐呵呵的回答：“要是知道你过来，一定会专门烧好水等你的。”

“嘿嘿，看来啊，我以后要经常过来跟你聊聊天喽。”唐一凡开起了玩笑。

黎春辉一边摁开了电热水壶，一边打趣：“行了，别埋汰我了，都知道你脑袋瓜子灵，转得快。”

唐一凡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神情平淡：“那天你去找我，本想着谈一点大院以前的故事，怎么去了趟厕所就没有回去呀？”

黎春辉脸色大变，那是宋道春被带走后，怕牵自己，去跟唐一凡透透风，争取主动，谁曾想纪委人员突然杀到，把唐一凡给带走了。又过了几天，唐一凡还没回来，宋道春倒是平安归来，真是造化弄人，成了笑话。恰好因为此事，黎春辉是一直避开唐一凡的，没想到此刻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嘿嘿，也没别的事，那天不是吃坏肚子了，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你也被人家带走了，所以就……”

唐一凡呵呵一笑：“没事，我还记着呢，今天恰好有时间，慢慢聊呗。”

黎春辉暗道，聊个屁，那是走投无路争取先机，今天不一样了，宋老大又回来了，安然无恙，还跟你聊，我那是有病嘛。想到这，黎春辉黑眼珠一转：“唐镇长，那天……纯粹是工作上的事，当时军心大乱，人心惶惶，想商量一下怎么治乱。”

嘿，这老狐狸，唐一凡点点头，没继续追问，淡淡的说道：“王一梅啥情况了？”

“她……你怎么问起她来了，那个女人，不提也罢，冥顽不化。”

唐一凡听到电热水壶的响声，主动站起来，给黎春辉续上了水，看着滚烫的热水流进茶杯，黎春辉才把思绪转移，赶紧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别，我来，怎么能好意思让你倒茶啊。”唐一凡伸手按住了他，说道：“别争了，再争烫着你。”

黎春辉硬生生的给摁回了座位上，一股威严之气传来，靠，这小子好大的手劲。

“王一梅，听过宋书记什么意思吗？”唐一凡低声询问。

黎春辉愣住了，脑海翻腾，马上摇摇头：“这事情不清楚，不是我操作的…”

唐一凡乐呵呵的回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喽，我怎么听说你去找过王一梅呢？”黎春辉听闻这句话，后背凉飕飕的，这小子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唬我吧，坚决否认：“绝对没有，你这都听谁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看到他如此的狂躁，反应剧烈，唐一凡软绵绵的回答：“别急呀，激动什么……要不这样吧，我们去宋书记那里，当面说说那天你想跟我坦白的故事呗。”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黎春辉蹭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潮红，有些恼怒。唐一凡拍拍他的肩膀，趴在耳朵边小声说：“这件事没人知道，放心吧，我嘴巴严实着呢。”

黎春辉盯着他看了几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出了“吱咯”一声，结巴的回答：“我是去找过她，可是没见上人，只找到他对象。”

第123章 工程接不接

黎春辉并不是害怕了唐一凡，怕唐一凡去宋道春那里告状，试想，一个在堂山镇工作了十多年的老油子，什么样的状况没见过，还能被眼前这个小年轻人吓倒？

他有自己的算盘，因为去通知王一梅是宋道春交代的，可是到现在王一梅也没有过来，时间久了宋道春肯定要问此事，弄不好还会骂自己办事不利。既然唐一凡主动管这事，顺水推舟，又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用心。

唐一凡听到黎春辉的回答，又问了一句：“王一梅的对象？他怎么说？”

“估计梁静亭做不了主啊，说是跟他媳妇商量之后再说，我就走了。随便吧，爱来不来，领导烦了，估计就会想起这件事情。”黎春辉双手抱着膀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唐一凡脑筋紧急的一转，这个梁静亭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没有做通王一梅的工作，着急。

“黎书记，既然帮忙了，那就帮到底呗。”

黎春辉眼皮抬起，很不耐烦的问道：“还能怎么帮，给路了不走，非要争那口气。估计呀，这个王一梅要为她的面子付出代价喽，去牢里蹲几年，出来就好了，看看里面那些人尊不尊重她。”

“去牢里？那岂不是要被开除公职？”唐一凡反问。

黎春辉拿起耳朵后边夹着的烟卷，在桌子上磕了两下，淡淡的回答：“那是必须的，触犯刑法，双开嘛。”

“黎书记，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是一个战壕的同志，下不了那狠手哇。”

黎春辉心想，这小子的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跟我绕了一大圈，直接说不就可以了，“嗨，想帮忙也帮不上呀，上一次还是被人拿着扫帚撵出来的，如何才能再进家门。”

唐一凡嘿嘿一笑，自个搬了个凳子靠了过来，黎春辉看了一眼，打趣道：“你小子啥都坐，那是我放花盆的凳子。”

唐一凡伸手拍打了几下，挥挥手：“没事，没事……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权当做好人了。”

黎春辉把手里的烟卷轻轻弹了几下，烟灰四射，唐一凡笑嘻嘻的走到茶几上，端过来烟灰缸，递过去。黎春辉暗道，这小子挺有眼力价啊，嘴上轻声说道：“说吧，咋帮？”

唐一凡又凑了过来，伸出手去比划几下，“这样，王一梅那边我去做工作，宋书记那边，你来，你看这成吗？”

“宋书记那边，他早就定好了，给刘薇道歉，这是底线。按照刘薇的意思，就是要把王一梅送进监狱的。”黎春辉眉头紧皱，反驳了一句。唐一凡用力的点头，“这些我都知道，让王一梅认错不要紧，主要是还得下跪认错，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要杀了王一梅嘛。”

“那我不管，我只是带话的人，这是上面领导定的，你去找吧。”黎春辉耍起了无赖。

唐一凡沉吟一会，说道：“变个法子嘛，王一梅道歉可以，别下跪了；要不让梁静亭过来代替。你看，哪一个合适？”

黎春辉反问一句：“我凭什么要帮王一梅，这女人最近可是骂的我厉害。”

“行了行了，我听说恩俩当年都在党政办共过事，这架子别拿了，算我唐一凡欠你人情，你出面去找宋书记聊聊，我这为了邹凯的事情，跟他闹僵了，不好意思再开口。”唐一凡主动降低身份，意思就是我这镇长说话还不如你副书记好使。

这句话果然很受用，黎春辉站起来，指了指唐一凡：“这可是你说的，欠我一人情。”

唐一凡双手合十，客气的回答：“必须的，必须的。”

黎春辉把烟卷掐死，去衣架拿起外套，唐一凡笑着说道：“静待佳音……”

唐一凡先出了门，几分钟，黎春辉也出了门，径直上了三楼，没办法，豁上老脸捣鼓呗，估计宋道春也不想很难为王一梅。唐一凡回到了办公室，思绪万千，这个镇上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来之前听说过一些故事，没想到大院内部情况也如此复杂，这是多年来一直积攒的矛盾，集中爆发。

邹凯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估计李欣就是臭骂他几句，不会坚持起诉，毕竟单位领导带着嘛。王一梅这次折腾可谓不小，结果，折腾半天，差点把自己弄进去，谁曾想，宋道春这个老油子诡计多端，在捞钱方面是有选择性的，该拿的钱一定拿，不该拿的坚决不伸手，这就难办喽。

还有，自己也差点因为去电视台打广告的事情，被处理，幸亏当时守住了底线。这其中，最悲催的莫过于高晓明了，大大咧咧不当回事，为了成全唐一凡，开了口子发了广告，却使得邓小曼醋意大发，坚决要求处理，最终在办公室起获了大量的卡片，估计被判刑是少不了了。最悲催的是，唐一凡那张卡片压根没钱，而他自己竟然不知道。

此时，他又想到了蔡权的那个电话，为什么蔡书记也能为刘黑三说话，他们很熟吗？既然如此，为什么合胜集团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想到这，唐一凡爬起来去隔壁的党政办，趴在门口问了一句：“你给合胜集团打电话了吗？”

杜丽丽扭过头，眼神中充满了忧郁，难为情，欲言又止加委屈，看来这个女子把个人情绪带进了工作中，眼圈发红，回答：“还没呢，我现在打吧。”

“算了，自己来吧。”唐一凡快速转身离开，不想过多的交流，蓦然，内心也是一拧，难道真的对这个姑娘有了感觉？

唐一凡苦笑着摇摇头，抓起桌子上的话筒，“啪啪”的摁下了号码，很快对方“嗡……”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好，合胜集团，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听声音，温柔、麻酥酥，很好听，是个小姑娘无疑。唐一凡声线发粗：“找你们负责人，在吗？”

“哪位负责人，方便说一下吗？”

唐一凡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洗矿场的中年男子，回答：“刘华兵在吗？”

“刘总经理，他出差了。”小姑娘立刻回复。唐一凡暗想，那再找谁合适？索性直接回答：“刘华军在吗？”

“请问您是？”

“镇上的，我叫唐一凡……”

小姑娘喉咙里嗯了一声，声音依旧优美：“您稍等，我马上去通报。”小姑娘离开了，直接去了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站了一帮人，她走过去低声汇报，里面回话说可以进去，小姑娘站在门口，双好扣在腹部，礼仪得当，汇报一声：“刘董事长，刚才接到了镇上电话，说找您的。”

刘黑三正在跟底下的人谈话，乍一听说是镇办打电话，疑惑的看了身边人一眼，身边的茂才沉不住气了，呵斥道：“镇办，叫什么？”

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脸色瞬间青紫，舌头都捋不直了：“是叫…唐…唐什么的。”

“搞清楚再来，唐什么？”茂才狠狠地训话。

小姑娘全身都哆嗦了，这是招了哪门子的鬼，劈头就是一顿训，旁边的紫阳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说道：“好好想想，叫什么？”

小姑娘双眼之中噙着泪，委屈的说道：“好像是唐一凡……”

刘黑三听到这名字，就明白咋回事了，他看了看紫阳，说道：“一定是工程的事情，三叔一定找蔡权了，接还是不接？”

这个紫阳在刘黑三心目中的地位，是与日俱增，这种事情还需要征求他的意见，紫阳摇摇头：“不合适，既然华兵老总没有消息，不可盲目打工程主意。”

第124章 招邪

紫阳被问到这句话，刚才小姑娘没进来之前，大家正是在讨论这个问题，据公安部门反馈的信息，基业地产也去做了工作，而且还是找的局领导，依然超出了刑警队的权力范围。

大家正在商量接下里怎么办，到底刘华兵在哪里？紫阳想了想，回答：“刘总，这工程我们不能要，目前来说，掳走华兵老总的人正是为工程而来，查又查不下去。说不定呀，工程的事情一落地，华兵老大就能安全回来。”

刘黑三站起身来，思考几分钟，说道：“那岂不是白白找了三叔……”

“大哥心中，钱重要还是人重要？？”紫阳接话直接询问道，一旁的茂才沉不住气了，谈了半天全是在征求紫阳的意见，啥时候上位了，狠狠的说道：“老大，别再犹豫了，我带几个人把赵小四先弄回来，她虽然不是什么真正老总，也能管点事。”

刘黑三坚定的态度有所改变，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茂才，“能有多大把握？”

紫阳看事不好，这么一弄要坏事，赶紧制止：“大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华兵老大的安全重要，钱以后可以再赚嘛。”

“你小子就知道忍，这是钱的事情嘛，我们这就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茂才鼓动了一句，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旋风，黑旋风这一点就着的脾气，“啪”一下拍了桌子，“他娘的，真窝囊。什么狗屁赵小四，基业地产，弄死他！”

眼看着底下的众位兄弟又要闹僵，刘黑三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滚出去嚷嚷。”众人这才停罢，很不服气的低下头，静听刘黑三的指示。

刘黑三不再犹豫，通过三叔去找蔡权吗，那是宋道春老儿的主意，他最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下定决心，跟小姑娘说道：“去，给唐一凡回电话，就说这工程我们不插手！”

小姑娘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快被整晕了，接到指令，迅速的离开。刘黑三骂了一句话：“妈的，竟然欺到我头上，慢慢跟他们掰扯。”

紧接着，刘黑三又说道：“书生呢？”

龙头老三跑过来，接口说话：“大哥，这呢，您吩咐。”

“动用一切关系，给我打探这个基业地产什么来路，背后的老板是谁？”刘黑三下达的指令，白面书生点头知会，退到了一边。

刘黑三再说：“茂才，想办法跟赵小四谈谈，实在不行，绑了她。他娘的，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

茂才得意的跳了起来：“老大，您就等着吧，绝对没问题。”

基本安排完了，他看了看紫阳，说道：“老四，你坐好迎敌准备：一，工程被基业抢走，我们不能坐之不理，那是在我们头上撒尿，江湖混，最重要的是面子，没了对我们的敬畏，以后的工程还会被人抢；第二，茂才去找赵小四，防止敌人反击，还有龙源工程方面也要提防。”

紫阳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老大。”

安排得当，大伙分头行事，旋风不乐意了，“老大，咋没给俺安排活呢？”

刘黑三指了指他，半开玩笑的说：“你脑袋短路了，跟着我，这多事之秋，我要是再被别人绑走了，就热闹了。”

旋风一听，这是夸我呢，看来老大眼里，我是最衷心的人，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唐一凡等了很久，才接到小姑娘的电话，也没问电话目的，直接被回复说工程不要了。靠，怪事真不少，今年特别多，就在一个月前，不惜生命的要求这工程，还非他莫属，这送到口了，反而又不要了。

他妈不要就不要，找什么蔡权给我打电话呀，唐一凡想到这，又拿起了电话，怎么也跟蔡权说一声呀，上次说这事，唐一凡态度一般，解释解释。

“喂，蔡书记啊，您忙吗？”唐一凡轻声询问。那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说吧，啥事？”

“就是您前几天天给我打电话，河道清淤工程的事情，我去找刘黑三了，他不要这工程……”

蔡权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反应很久，才回了一句话：“哪个刘黑三？”

唐一凡眼睛一闭，叹口气：“就是刘华军，您才给我打电话。”又过了几秒钟，只听对面传来了一句话：“老蔡，该你出牌了……”

我靠，蔡权竟然专心致志跟别人玩扑克，这事闹的。电话里马上又传了出来：“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先挂了。”

晕，这是什么套路，昨天电话里听说事情不好办，语气有些恼怒，今天成了无所谓，这些当领导的，琢磨不透。

“咚咚”两声过后，黎春辉进了门，嘴角泛起了微笑：“唐镇长，向你汇报来了。”

唐一凡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回来，对了，王一梅的事情，他站起来说道：“坐坐，黎书记，应该我去找你汇报……”

黎春辉爽快的说道：“长话短说，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刘薇找宋书记，磨破了嘴唇，才让二人松了口，你猜怎么着？”

“听你这语气，好像是有效果。”

黎春辉乐呵呵的回答：“他们给我的选择有两个：一是王一梅亲自道歉，并在全镇大会上公开鞠躬认错；第二，她不来可以，让梁敬亭代替，还是老样子，下跪道歉。”

唐一凡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闹不好折腾半天，谈下来这两点，不过还是客气的说：“嗨，黎书记真是帮了大忙啊，很好很好，我替王一梅感谢你。”

“感谢说不上，别客气。”

唐一凡转变了话语，继续说道：“不过，这两点还是不好办啊，王一梅在大会上鞠躬认错对平常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她来说，无异于剥了脸皮。第二，你让梁敬亭过来代替，还要下跪，按照他们寻常的感情，王一梅脸上更是无光。”

顿了顿，唐一凡想开口求黎春辉再去做做工作，黎春辉直接告饶了，爬起来双手挥舞：“别介，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这点本事，就这点。”

眼看着黎春辉爬起来跑了，唐一凡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结果可够奇葩的。但是也不能撒手不管呀，只能去王一梅的家，亲自跟他们聊聊了。

到了院子里，唐一凡拧开了车门，发动车子到了院子门口，就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辆现代车进来了，这纪委的人咋又来了，难道是处理王一梅？

唐一凡出了院门，悄悄的把车子停下了，步行返回来，只见带队的是纪委的吴书记，来头不小啊，暂且留下来听听风声吧。

过了十分钟，唐一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刘薇，接了起来：“喂，刘主任。”

“你在哪呢，唐镇长。”

“在外面工地呢，怎么了？”唐一凡此刻坐在破桑塔纳车中，猜想这纪委来的目的是啥。刘薇立刻说道：“你快点回来吧，镇上有点事。”

“啥事？”

“回来再说，快点昂。”说完刘薇便挂断了电话。靠，最近怎么跟纪委牵涉如此之多，市纪委、区纪委都有，真是本命年没穿红裤头，招邪！

那也不能接着赶回去啊，在车里再等等吧，唐一凡闷着头扒拉手机，点开了“王者荣耀”玩两把。

“咚咚咚”

有人敲车窗子，唐一凡先切完这一关再说，才抬起头，抬眼一看，竟然是张耀华，这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好尴尬！他摇下车窗：“咋了？”

张耀华问道：“党政办没给你打电话？”

唐一凡怔怔的回答：“打了……刚打……”

第125章 二斤半欠条

既然被问到了脸上，唐一凡也就不能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伸手拉开了车门，找了个借口:“本来想着等个人，既然你喊我，那就一块吧。”

张耀华半信半疑，指了指他的车子：“你车……不开进来吗？”

“哦，不了，还有些急事，处理完要马上走。”唐一凡又想起来，他的手机扔在座位上，忘记带了，二番折回来，拿起了手机。张耀华看着他有点匆忙慌乱，一时间又搞不懂，两个人便进了院子。

“你知道打电话什么事情吗？”唐一凡心有余悸，先问了一句，有个心理准备，张耀华迈开腿只顾着走，并未搭理，只是摇摇头。上了三楼，刘薇手里拿了一张白纸，估计是名单吧，用笔轻轻的指点，看到张耀华和唐一凡，马上说道：“小会议室，快点，等着你们呢。”

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唐一凡不是说去工地了嘛，小声询问：“回来的这么快，不是说下村了？”唐一凡停顿了步伐略显尴尬：‘哦，刚走，才出大砂石村。“

“进去吧，领导们都在等着。”

唐一凡进了屋子，才发现这是镇党委扩大会议，不仅仅是党组成员，还有诸如李森副科级等人选，会议室内很安静，宋道春没有来，估计陪同区纪委领导在隔壁喝茶吧。那为什么大家心情都不好呢？唐一凡看在眼里，倒是没在意，点点头便坐下来。

他碰了碰毛子青的胳膊，悄声询问：“开会什么事，这么急，这么多人呢？”毛子青转过脸，表情很糟糕，就跟吃了苍蝇一般，嘴里不发声，倒是把手机递了过来，指了指屏幕上，“自己看吧。”

唐一凡打眼一看，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几个字的大标题：堂山镇政府白吃喝十二年，打白条二斤半。

只感觉内心噗通一下，血压上冲，唐一凡夺过了手机，仔细看了几眼，媒体竟然还是省内知名的《江东晚报》，这报纸的影响力也不小。

话说间，只听门口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唐一凡把手机扔给了毛子青，掏出自己的华为，滑开屏幕，连上4g，迅速翻找刚才的消息，在搜索引擎一打，嚯，三十多条关于“堂山镇打白条”的新闻，这下热闹了，怪不得会有区纪委吴书记亲自带队过来。

“唐镇长，你也上来吧。”刘薇走到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指了指主席台上的塑料牌，唐一凡本不想坐过去，但是看到牌子都放好了，也就站了起来。走到台前，唐一凡微笑着跟吴书记和胡济峰点点头，而两个人面无表情，跟没事人一般，只有宋道春指了指他的牌位，示意赶紧过去。

唐一凡还没坐稳，宋道春便开始发话：“同志们，今天下午这个紧急会议，情况很急，是按照区纪委吴书记的指示，喊大家过来的。请大家认真听，努力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好，下面请吴书记讲话。”

说完这些，会议室中传来了希希朗朗的掌声，脸色都不好看，这毕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同志们，相信大家也都看新闻了，上级部门非常重视，今天上午便专门把孙政书记喊到了市里，交代了几个问题：第一，迅速落实情况，看一下网上疯传的事情是否属实；第二，快速想办法筹集资金，如果说情况属实，最短时间内堵上；第三，安抚当事人，跟牵涉其中的饭店良好的沟通，消除影响；第四，处理当事人，如果有人借机徇私，严肃处理。”说了这些，句句针对实际情况，既有方法也有问责，看来在来的路上早就准备好了讲话。

宋道春点点头，总结一下：“吴书记的话痛彻心扉，有解决矛盾也有总结问题，下面再由胡主任传达具体的精神。”

胡济峰本身就分管这个镇，最近的接二连三的事情，有些头疼，听到宋道春介绍，他坐正了身子，先是拿起了两份文件，向大家示意一下：“第一份文件，是市纪委书记冷辉同志亲自批示，我给大家读一下：触目惊心，定要迅速落实，消除影响，对相关人员严肃问责，请赵副书记督促落实。后面是纪委副书记的批示，我就不再念了；第二份，是区委书记沈辉同志的批示，也读一下：令人痛心，这些年我们提倡的从严治党、党风廉政去了哪，对此事立即展开调查，纪委主要负责同志全程参与，必要时可立即汇报。后面是孙政书记的批示，我就不再读了，大体意思跟上面差不多。”

两份文件看下来，只见第一页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而文件本身很短，就是市纪委督查室拟的情况说明，材料变成了“批示文字超过说明文字”，预示着问题越发严重。

而文件一大摞，领导只批示个“阅”字，那说明事情很小，不值一提。

胡济峰扭头看了看吴书记，似乎在请示些什么，吴书记点点头，小声说道：“具体说说吧。”胡济峰得到了答复，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分为两步，第一步，我会去这家餐馆核实情况；第二步，田主任跟大家谈话，分别谈，大家不要离开，不要交流。”

说完这些，胡济峰看了看宋道春，意味着结束了讲话。宋道春把话筒拍了拍，放到嘴边，大声说道：“以上两位领导的讲话，针针见血，还有上级领导的批示，非常重视。尤其是两个词直扎内心，一个是‘触目惊心’，另一个词是‘令人痛心’。为什么堂山镇还出现这样的问题，一方面大家思想意识淡薄，群众观念丝毫不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历史遗留问题，大家都明白，前几任镇长频繁轮换，走马观花，新官不理旧政嘛。”

听到这句话，反应是不同的，纪委同志第一反应是这个宋老道，好一个乾坤大挪移，推到了前几任镇长头上。底下坐着的同志更不用说，领悟到这是给即将开始的谈话引了道嘛，反正几任镇长都离开了，找谁去？

“宋书记，你这话就不对了，前几任镇上确实离开了，可是你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直没有动啊，那只好追责你喽。”田晓气不过，硬插了一句话，这是没有预演的，可谓解气。

倒是宋道春脸色被憋紫了，这人懂不懂套路，他冷冷的回复：“我是书记不假，总不能坏事孬事都给兜底吧，要是他们在外面杀了人，我也去代替服刑？”

这一句追问，田晓的脸也红了，当着一屋子人，两个人掐了起来，实属不应该，胡济峰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尴尬：“好了，那我们开展工作吧，就要就到下班时间了。”

吴书记哼了一声：“什么下不下班，这事情搞不明白，谁都别走！”

会场气氛陡然紧张，就是因为宋道春刚才的话，惹了纪委同志的怒火，明显搞对抗嘛，还是明目张胆。宋道春脸色难看，也得说呀，有些干部脑袋瓜子不开窍，别什么事情都向自个身上揽。

宋道春站起身，尴尬的礼让吴书记：“领导，请移步我的办公室，咱们……”吴书记迅速挥动双手：“不了，我跟老胡一块去酒楼，看看情况。”

说完迈开步子下楼，宋道春紧跟两步，就被吴书记瞪了一眼：“纪委办案，不允许当事人掺和，你在这接受田主任的谈话。”

宋道春只好停下了步伐。

第126章 顾虑

人都走了，唐一凡却懵了，初来堂山镇的那个夜晚，救走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王可可，对，就是她，是她把惠宾酒楼的账目拿走了，说一定要出头的。

看来，这个女子有些神秘，能够把消息直接捅到了省主流媒体《江东晚报》，并且由市区两级领导签批意见，纯粹是巧合吗？思考间，宋道春就返回了小会议室，趁着没人机会，骂咧咧的嘟囔：“他妈的是谁在背后搞鬼，这都多少年了还掀出来。”

唐一凡思绪回转，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宋道春恶狠狠的看向自己。一块投来目光的，还有李森黎春辉等人，唐一凡若去其事，“都看我干嘛，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一出门迎面碰上了田晓，她去准备问话材料。

“唐镇长，开始谈话了，你去哪？”田晓笑着说道，唐一凡面部表情尴尬，指了指会议室内：“宋书记在里面呢，你先找他谈吧。”

田晓瞬间懂了，走进屋子，向宋道春询问：“宋书记，你们就别在这扎堆了，分开谈话吧，我们两人一组，可以同时谈三个人。”

宋道春一脸的笑意：“听领导指示呗，怎么分？”

“你先过来吧，我跟小赵一组，然后镇长、副书记分别去那两间屋子，里面有人。”田晓简洁干练的语言响起，宋道春理理衣服，缕缕头发，通过小动作来看，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三个人坐定，田晓翻开文件夹，看来事前早就考虑好了问题，有备而来。她问道：“网上的报道都看了吧，情况属实吗？”

旁边小赵拿着笔，做好了快速记录的准备。

宋道春态度是端正的，作为二十多年的官场老人，岂能不明白市区两级领导批示的重要性，“田主任，那些签字我是真不知道，要么情况不属实，要么就是手底下人私下签的。我们单位有食堂，我一向很少出去吃饭的。”

“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嗯，我不知道，绝对不知道，要是早就了解情况的话，保证会制止他们。”宋道春说起话来，还有些愤怒。田晓似笑非笑的说道：“没事，我们要谈话的对象很多的，即使你不承认，其他人反映了情况，照样会认定的。”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宋道春有些恼怒，被人误解。田晓赶紧打住：‘我可没那个意思。下一个问题，根据报道，堂山镇政府工作人员连续八九年打白条，一共赊欠多达十多万元，欠条的重量是二斤二两。我记的没错的话，你在堂山镇工作有十年了吧？”

“十年零五个月，我从平揽副书记调过来的，任命镇长。”

田晓继续询问：“那意味着这些白条基本上是你在堂山镇工作期间打的，你不否认吧？”

“领导，我还是那句话，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刚才我都不知道，我这把年纪的人，很少翻看手机，又加上工作忙，是不是？”

看着宋道春一推了事，田晓逐渐隐去了刚才轻松的表情，语气稍高：“说句实话，来镇政府之前，已经去过惠斌酒楼了，老板明确表示，头几年你经常过去吃饭，只是最近才不去了。”

“扯淡！我都不知道惠宾酒楼在哪，老板姓啥，叫他来跟我对峙！”宋道春急眼了，拍案而起。田晓伸手下压，安抚了一句：“行行……我们肯定会调查的，不会听一面之词。最后一个问题，你对这件事情的态度，还有后续的处理办法？”

“我怀疑这是有人兴风作浪，镇上有些同志别有用心、搞斗争，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堂山镇很不太平……你们好好查查，谁要是无中生有，破坏班子和谐，一定要严肃问责。”宋道春把矛头指向了“班子内”某个人，不言而喻。

田晓马上反问一句话：“假如这是真实情况呢，你怎么处理？”

“还是那句话，谁签字谁来处理，我们镇上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会兜底，这就是我的态度。”宋道春气喘吁吁，很恼怒的回答。

这就棘手了，纪委同志过来的任务，一是调查，二是让镇政府立即处理，抹平此事，消除影响。宋道春要是这态度的话，不好办。田晓提醒一句话：“市区两级主要领导作了批示，难道你不拿出积极的态度处理此事吗？”

“不可能……田主任，你也知道，我们镇上实在是没钱啊，没有收入，支出倒是一大摊子，到现在八月份工资还没有着落，我去哪筹措这些钱啊。”宋道春一改刚开始的强硬，转而开始哭穷。

田晓早就预料到这态度，也很爽快，一摊手：“好吧，可以走了，再喊一位过来吧。”

宋道春没想到，谈话会如此的迅捷，刚才准备的内容还没有完全用上呢，听到结束的指令，意犹未尽：“田主任，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好好调查，别让有些人钻了空子，破坏团结。”

“请先出去吧，有问题我们再联系你，下一个。”

…………

“领导，你可别再来了，我们这生意不做了，做不了。”惠宾酒楼的营业执照显示，老板叫刘成，他看到刚才那些人又回来了，赶紧把围裙掀起来，从后厨跑出来，阻止吴树标等人的进入。

胡济峰看了看吴书记，两个人满是疑惑，胡济峰走过去：“老板，我们是区纪委的，真心过来给你解决问题的。”

“不了，不了……你们走吧，俺们生意不做了，也不要钱了。”刘成挥手，态度很强硬，脸上的沮丧暴露了他的内心。吴树标是多年的纪检干部，很懂的揣摩内心想法，走过去，耐心的解释：“老板，这些年一共赚了多少钱？为什么门口买菜的小三轮破成那个样子，还不换？”

刘成嘴巴蠕动几下，没有开口。

胡济峰又插话一句：“为什么好端端的酒楼，开始做早餐？生意不好？”

“别问了，别问了，俺们这没有账本，也没人拖欠，都走吧……一家老小的安全比啥都强，多赚几个钱有啥用。”刘成抱怨了一句，不过嘴巴已经开始松口了。

吴树标看了看胡济峰，看来里面有故事，他把刘成喊进了包间，屋内只有两个人，老板跟吴树标。

“老乡，我知道做生意不容易，起早贪黑，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我也知道你肯定受到了委屈，是不是刚才有人找过你，还威胁你？”吴树标敞开了心扉，把心里的疑点问了出来。

刘成还是不能彻底放开，担忧的神情问了一句：“领导，你能保证俺们安全吗？”

“咋不能，你把所有问题都反映了，我会跟上级领导汇报，会帮助你……这样吧，我也跟你拖个底，你的账本都发到了网上，所有人都看了。市里区里领导一再批示，严肃处理。”吴树标让他放轻松，别有顾虑，这能咋地，现在是法治社会，还有人吃了你嘛。

刘成右手紧紧的捏着衣角，心里还在权衡，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叹了口气：“我们也想要钱，也想收账，这些年是白白操心费力了，一分钱收入也没有。你别看只有十来万，十年前一万块值多少钱，需要吃上百顿饭才能赚回来。”

“嗯，是啊，所以一定要把这些钱拿回来，你就别心存顾虑了。”吴树标又鼓动一句话。

第127章 露实底

刘成把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下定了决心，“既然领导们态度这么坚决，不像是走过场的人，我就豁上了，那些人能把我咋地，能杀了我？”

吴树标心中一动，推开门想喊胡济峰进来，却怀中冲进一个女子，赶紧躲开，是老板娘，进门就吆喝：“你个挨千刀的，还在里面瞎叨叨啥，客人都坐满了，喊了好几次，赶紧的。”

刘成听到媳妇这一阵数落，就明白她是不赞成配合纪委同志的，顿时反应过来了，一边擦手一边跑出去，吴树标愣住了，“唉…唉……”

刘成挥挥手，“我没时间，你们快走吧。”

胡济峰走上前来，悄声询问了一句：“吴书记，他说了没有？”

“没有，刚想松口，就被他老婆叫走了。嗨，这当事人不说话，我们缺少关键证据啊。”

胡济峰点头，忧愁的说道：“是啊，早知道上午来的时候就应该做好笔录，固定好证据的。”吴树标回道：‘幸亏上午来的时候，我们提取了账本。”

“可账本少一本，媒体报道那本怎么找……这个老刘，可能是接到了什么电话，或者是有人吓唬了他，跟上午截然不同态度。”胡济峰推断道。

吴树标心里想到：堂山镇的顽疾，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上午过来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是装作吃饭顾客，跟刘成闲谈几句话，也看了账本，刘成破口大骂镇政府。结果，去镇上只有短短二三十分钟，这边就不敢开口了，完全变了模样。

“等等吧，我们今天离开了，再进门就不容易喽。”吴树标拉过来一把椅子，招呼几个人坐下。而此时的刘成，一边炒着菜一边向这边张望，眼神中满是复杂，这里面既有殷切期许也有畏惧。

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半，店里的客人才渐渐少了，胡济峰招呼跟过来的几个小伙子帮忙收拾餐具，刘成跟媳妇忙活完了，就到后面的院子里简单吃饭，期间随*流了几句话。

“你们走吧，俺是不会说了，俺要去睡觉了。”刘成嘴里还啃着半个馒头，走出来说道。吴树标一点也不生气，伸手招呼：“老乡，你去睡吧，我们再等会。”

刘成摇摇头叹口气，又回去了，胡济峰有点沉不住气，一直在溜达，忍不住询问：“你说，到底是谁把这消息弄到网上的，按理说，这样的消息需要进行严格审核的，何况还是《江东晚报》这样的媒体，这可是省委宣传部直管单位。”

“是啊，谁能来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恰好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都小，这恐怕只有刘成自己知道内幕喽。”

胡济峰叹口气，说道：“一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其他的酒店走访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吧。”吴树标点点头，站起身来，“这样吧，我跟孙书记简单汇报一下情况，估计领导们都在等着呢。”

话说间吴树标掏出了手机，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刚掀开门口的帘子，突然看到了两个青年男子，鬼鬼祟祟的向一辆面包车上爬。吴树标装作无意识，拨响了孙征的手机。

“孙书记，向您简单汇报一下堂山镇的情况……”

五六分钟后，吴树标挂断了电话，又返回了酒楼，只见刚才的面包车车门再次拉开，两个小年轻人下车依靠在车身，一边玩手机，一边瞄向这边。

“领导怎么说？”胡济峰迎过来问道。

吴树标攥紧了手机，说道：“两个办法，一是继续等，落实证据；另一方面要联系当地警方过来，给刘成减轻心理负担。诺，你看那边。”顺着手指，胡济峰看到了面包车旁的两个年轻人，瞬间懂了，“好，那我去找派出所的同志帮忙。”

“刚才孙书记说要打电话给区公安局长邱树杰，让他协调当地派出所的，你去就可以了。”吴树标同意了胡济峰的请示，告知他如何沟通。

胡济峰离开不久，面包车旁的年轻人就有了行动，其中一人裹紧了衣服，紧紧的跟了上去。吴树标灵机一动，他喊过了一同来的小年轻人，“小李，你去那边，引开盯梢。”

“那边？”

“你尽管在街上溜达即可，等我电话你再回来。”吴树标懒得解释，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缺少很多经验跟机灵。小李虽然闹不明白啥意思，还是按照指示出了门。

吴树标爬起来，招呼最后一个年轻人：“大海，走吧，我们进去。”

大海没明白，这把人都支开了，警察也没来，怎么就去找刘成了，不按套路啊。管不了那么多，既然领导喊，跟上就可以了。

刘成在后院的桌子旁边吃着饭，手边是一瓶二锅头，小脸红扑扑的，看到吴树标进来，有些紧张，低头夹菜。吴树标走过去拿了一个马扎：“怎么，还没吃完呢，不是说睡觉了吗？”

刘成白了他两眼：“睡不着……”

“睡不着是因为我们在这把……你媳妇睡了？”

刘成端起酒杯，咕咚一口，没好气的回答：“快走吧，这些年我也想开了，钱我们不要了。只要能让他们少来吃点，我就满足了。”

“哼，你想的美，我们一走，来吃的次数会更多。到时候，他们心里都清楚，谁来也管不了，有恃无恐，你就等着吧。”

听到吴树标的分析，刘成停顿了喝酒的动作，红着眼看了看两人，“你说你俩这么犟呢，谁都知道这堂山镇，没人敢惹宋书记，能拿他们咋的？”

大海听到这话，有些沉不住气，堵了一句：“你说啥呢，这是我们区纪委吴书记，宋道春算啥。”

刘成的眼神分明发出了一丝质疑，没想到在门口坐了一下午的竟然是位大官，眼神晃动，稍纵即逝，马上又低下了头，啃嚼饭菜。吴树标劝道：“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别心存忧虑，胡主任去找警察了，把你的事情跟警察说说，他们会帮你的。”

“哼，我谁也不信，什么警察不警察。”刘成突然提高了嗓门，不知为何。一提到警察变了声，这警察的公信力，在刘成眼中，如此不堪？

吴树标笑了笑，说道：“你不跟我们交个实底，怎么能知道我们管不了这事？”

刘成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还是在权衡，吴树标又开导了两句，刘成猛然站了起来，提了提库腰带，走了。

吴树标站起身来，干啥去，要跟着呀，刘成回头一句话：“我去趟厕所。”

吴树标很尴尬，又坐下了，等到刘成进了前院，吴树标指了指大海，示意跟过去看看。大海悄悄的摸了过去，半分钟后，大海跑了回来：“他在门口站着呢，没进厕所。”

“嗯，坐下吧，这小子要跟我们透实底了……盯梢的人走了，他心里踏实。”吴树标回答。

大海一脸懵，搞不明白，一分钟后，刘成回来了，大海早就按照指示，偷偷打开了录音笔，掏出了文件夹，做好了记录准备。

“怎么样，可以谈谈了吧。”吴树标询问道。刘成回到原位，把仅剩下的白酒灌进喉咙，敞开了话匣子：“不是我不配合，我跟钱也没仇，我是怕那些人，那些手段啊……”

吴树标静静的听着刘成诉说，他把十多年前的事情都翻腾了出来，有时候话题断了，吴树标提示几句，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领导，这钱呐，我是没指望能够都拿回来，以后呀他们少来吃点就行了。”刘成无助的总结一句。

第128章 主动认错

此时，只听见酒楼的前院大厅中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吴树标明白，胡济峰跟派出所的人回来了，他拿起小桌子上的两个本子，说道：“老刘，这账本我们先拿走了，根据你的描述和网上内容来看，还有一个本子，两个月前被陌生女子拿走了……我们会跟上级部门协调，尽快拿到那个本子，同时督促当事人过来结账。”

“行，来不来结账倒是次要的，别给我引来祸害就行，出去后替我保守秘密行吗。”刘成介绍完情况，又拿起了二锅头酒瓶，把瓶子里仅剩下的最后半杯倒了进去。

吴树标感叹，这农村人辛勤朴实、胆小甚微，只是各种不良嗜好太多，比如喝酒抽烟打牌，他忍不住劝了一句：“老乡，你少喝点酒吧，这一会功夫下去大半瓶了。”

此时，只见一群人进了院子，看到吴树标站在桌子前，一脸的无奈，而刘成却坐在小桌旁，自酌自饮。胡济峰在前面，后面是派出所的指导员高明波。

高明波跟刘成很熟悉，走过去用脚踢了桌子，不客气的询问：“怎么回事，我听说不配合上级部门调查？”

刘成的酒瓶被这一脚震落在地，“咔嚓”一声，非常刺耳，按照寻常人早就起来理论，相反，刘成即使喝了酒，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弯腰捡起了酒瓶。

刘成恭敬的站在一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高明波指着刘成：“你他娘的害怕啥，有问题就交代，在堂山镇谁敢找你事！”

刘成摇摇头，低声说道：“领导，我真的没有需要反映的情况，俺还要做生意，你们快点走吧。”

吴树标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高明波身上，胡济峰赶紧的介绍：“吴书记，这是镇上派出所的指导员，高警官。”

吴树标伸出手来，身热情的握了一下手：“感谢警官同志的配合。”

“没事，这小成子我认识，有案底。据我了解，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咋还找上他了？”高明波大大咧咧的说道。吴树标跟胡济峰都愣住了，有案底？

“我们走了……既然他不交代，事不大，走吧。”吴树标率先迈开步子，在前面出了院子。胡济峰一脸困惑，既然警察同志来了，为什么不问了，又走了？到了门口，吴树标转头过来，再次跟高明波握手，并且说道：“警官同志，请务必保证酒楼老板的安全。”

“放心吧领导，这片我熟悉，再说了不到二百米就是派出所，一个电话就来了。”高明波圆鼓鼓的肚子，加上油乎乎的大脸，向吴树标表了态。纪委的同志全都回归到位，向镇政府走去。

高明波看到一行人走远了，转身进了屋子，找到了低头扫地收拾垃圾的刘成，厉声问道：“咋了，我听说最近好事降临？”

“没…没…，高所长，我没说。”

高明波不在乎，他笑着说道：“说没说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别忘了，派出所的钱还有一部分没交呐。”刘成点点头：“嗯，我凑凑。”

“行了，有些时候也别藏着掖着不敢说，说不定能要回来。”高明波自个嘟囔了几句话，也走了。

回到了镇办，已经要黑天了，只见整个镇政府大楼全都亮着灯，纪委的同志要跟每一位工作人员谈话，吴树标进了院子后，宋道春从楼上看到了，跑了下来，主动迎过去，问道：“吴书记，饭都安排好了，也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咱们过去吧。”

吴树标没有表态，只是跟胡济峰说道：‘你去看看，田主任他们谈话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胡济峰一溜小跑进了办公楼。宋道春也没有多问话，只是可劲的劝吴树标去食堂吃饭。

“吃饭？我可带着钱呢，不会给你们打白条。”吴树标开了一句玩笑，宋道春脸色大变，尴尬的说道：“吴书记，那些打白条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只要是落实到了哪一位干部，我跟你的意见一致，严肃处理！”

“哦，开个玩笑，别当真。”

很快，田晓跟胡济峰等人出了门，匆匆的收拾材料装包，一边回答：“吴书记，刚好都谈完了，我们走吧。”吴树标听了，刚好，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吃饭，他伸手跟宋道春握了一下手：“宋书记，我们先走了，路程遥远，时间也不早了，再见。”

这领导在饭点不留来吃饭，对底下的同志是一种很不好的信号。宋道春脸色难看，语气有些苍白：“留下来吧，吃了饭再走，都准备好了。”

吴树标拉开了现代车的车门，坐了进去，后面开过来一辆七座的国产东风大面包，几个小伙子钻了进去，吴树标伸出手来：“放心吧，过几天还会来，到时候再吃饭。”

望着两辆车子出了门，回过头来看一眼送行的干部，竟然只有唐一凡，宋道春纳闷了，黎春辉一群小子去哪了？他看了看唐一凡，哼了一声，甩开腿便上楼去了。

靠，这事怪我？我还不知道是谁弄到了网上。唐一凡压根不想上楼，他想起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跑到了桑塔纳车边，拉开车门钻进去，发动车子走了。两三个小时前，他跟梁敬亭通了电话，人家在等着我呢。

当宋道春边思考为什么没人跟着一块送别纪委同志，就看到三楼排起了长队，他有些懵了，问了一句话：“老黎，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啥？”

只见黎春辉、李森、董成还有刘薇等人全都低头丧气，站在三楼的走廊之中。听到这句话，黎春辉回答：“我们等着向您检讨，那些账单……”

宋道春瞬间明白了，这群就是账单上签字的人。妈的，刚才我还跟纪委同志表明绝对不存在这种事，没想到全军覆没。他瞪了几眼，狠狠的说道：“都滚进来。”

“说说什么情况吧。”

只见一屋子人都闷着头不吱声，谁也不开口，宋道春指了指黎春辉：“你先说，怎么回事？”

黎春辉脸色一红，说道：“头几年，我们是经常在那吃饭，也都签字，那个时候我还是副镇长，上级部门下来视察，食堂又没法安排，就去那边，我也签了几年。”

“哪一年？镇上是谁？”宋道春呵斥一句。

黎春辉犹豫几秒，回答：“是你，你刚来那几年。”

靠，闹了半天转到了我头上，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宋道春又指了指李森：“你小子没干过副镇长，怎么还签字了？”

李森把头低的更深，小心的回答：“宋书记，有时候执法回来晚了，加班吃点工作餐。”

“回来晚了…工作餐，你忽悠谁呢，你去哪执法没人管饭，还要回来吃。说，签了多少？”

宋道春脑袋瓜子不傻，还想骗他，李森无言以对，面对问话，只字不说，宋道春怒了：“你嘴巴黏住了，还是抽筋了。”

“我过后单独说吧。”李森声音小到似蚊子哼哼。宋道春恨不得弄死他，转过头去扫了一眼，看到了张耀华跟毛子青，这俩人不一路，先问问吧，“耀华，子青，你俩呢？”

“镇上没钱，上级部门来了，领导们就说自己解决，我们都是事前请示领导的。”张耀华说的很有底气，自认为没问题，毛子青也附和一句。宋道春皱眉：“请示？跟谁请示？”

“以前几任镇长，镇上空缺时候，也有跟你请示。”张耀华不卑不亢。

第129章 储物室谈话

宋道春看了看毛子青，不客气的问道：“你也是？”

毛子青点点头，没有解释，宋道春又看了看刘薇，这就更不能问了，她作为办公会主任，还是我任命的，质疑她相当于质疑自己喽。而董成呢，这小子都是几个前任镇长的跟班，不会也怨我吧？不料，话还没有询问，董成主动说道：“宋书记，你可要帮我啊，我签字都是几个前任镇长同意的，找不到前任，可别全都怪到我头上。”

宋道春哼了一声，用手指点点众人：“你们几个王八蛋，让我怎么说，刚才在楼下我还跟纪委的同志打包票，说发现问题严肃处理。这倒好说吧，每个人签了多少次？”

黎春辉看了看众人，计上心来，走到了宋道春面前，小声的说道：“宋书记，你不觉的这件事情很蹊跷吗，这都十来年没人提及了，怎么突然被翻腾了出来？”

“我懂你的意思，自己屁股擦不干净，还怨苍蝇？”宋道春一句话堵死了黎春辉。黎春辉小声嘟囔，“这点我们认，何不借此事发挥一下……毕竟沈辉书记亲自批示了。”

宋道春这才扭过头来，盯着黎春辉看了几眼，这小子又有什么计谋？

“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后想想办法，怎么迅速的把此事解决掉。同时，想一下自己签了多少字，欠下人家多少钱。”宋道春朗声吩咐，众人散了。而黎春辉并没有走，他们交换了眼神。

“宋书记，我们可以借题发挥嘛，就说是唐一凡这小子在背后搞鬼，想臭败镇上的同志，搞斗争。”黎春辉又出了坏点子。宋道春到背着手，努力思考如何在沈辉书记那里解释，经过黎春辉的提醒，有了一丝亮光，“接着说……”

“就说唐一凡想借账本的事情，搞我们镇上某些人，让某些人受到处分，从而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

宋道春也不傻，人家沈辉更不傻，这欠账是真实情况，怎么成了“排除异己”，他摇摇头：“有些牵强啊，你把领导都当傻子吗？”

黎春辉咽了口唾沫，为此很不服气：“可以做工作嘛，把惠斌酒楼的刘成喊过来询问一下，然后再交给他如何说，这事就成。”

宋道春感兴趣了，“怎么说？”

“就让刘成说，这些钱早就支付了，是唐一凡再次搬弄，挑起了事情。”

宋道春拿着手里的报纸点点他的头：“你小子脑袋瓜子缺呀，刘成能听你的？”

“先把钱给人家呗，早晚都得给。你想，既然要给钱，为什么不能利用一下呢？”黎春辉算盘打的贼响，宋道春眯着眼问了一句：“钱，谁出？”

“镇上垫呗。”

他太低估宋老道，是骗不了的，“你绕了大半天，原来是想让我把钱先给付上，这是戳弄鬼呢？”

黎春辉憨厚的一笑：“没有，不敢不敢。”

“得了吧，你们先想想如何平账再说，少给我出馊主意。现在的问题是，先平账再去搞那些伎俩，不是先想着搞人家，懂吗？”宋道春厉声询问。黎春辉主动退到了一旁，一脸的怨气，他是不想出钱的，更不想被纪委追责，可是宋道春不发话，怎么办？

“咚咚咚”办公室门响了，李森探出了头，跟宋道春交流了眼神，宋道春直接回答：“进来吧，屋子里没外人。”

李森一脸的不悦，进门就说：“不好了，我派过去盯梢的人，被吴树标调虎离山，而派出所的同志过去后，也没有听到实质性的谈话，估计纪委把证据都给落实了。”

这惠斌酒楼门口的盯梢人，是李森派的，而李森却是听从宋道春安排。问题棘手了，这些签字的人大都是镇上领导，简单说就是宋道春的人，只要是被处分一人，此消彼长，唐一凡势力就壮大了。不是宋道春嘴上说的不管，也不是面上表现的那样子。

“你们这群王八蛋，早就跟你说少去吃，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说来也怪，到底是不是唐一凡在背后搞鬼，这小子能有如此大的能量，竟然一下到了省级媒体，还是主流报纸。”宋道春先是变相承认自己早就了解此事，然后提出了大多数人脑海中的质疑。

黎春辉双手攥拳挥舞几下，“也是，寻常人去举报，没人会搭理，即使想报道此事，也要先请示宣传部门的……一般这样的消息，都是先从个人端，比如微博或者微信发出，然后再大面积的散发，不可能一开始就由主流媒体发布的。”

宋道春一想，还真是，“李森，你去把刘成喊过来，我要亲自跟他谈话。”

李森听着两个人对话，并没有明白啥意思，什么个人端口、主流媒体的，有何区别。不过，最后让去喊人是听明白了，回复：“老大，马上去，这小子我早就想拾掇了，竟然敢乱搞事情。”

“行了，谁让你喊‘老大’‘老大’的，你这是土匪窝吗？江湖气太重！”

李森悻悻的走了，这件事情上会更积极，因为他私下去吃饭签字最多。到了惠斌酒楼，李森领着四五个小伙子就进去了，先是一脚踹倒了门口的广告牌子，指着刘成大骂：“你他妈的乱摆乱放广告牌，找死嘛！”

刘成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路，跑出来把广告牌搬进了屋子内，一脸的赔笑：“李镇长，您来了……”

李森没说话，走到饭桌旁，从桌上小篮子内拿起了一根牙签，剔着牙：“最近有些猖狂啊，是不是大爷吃顿饭也管不起啊？”

刘成脸色大变，瞬间明白咋回事，赶紧的赔礼：“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上级领导怎么看到的，李镇长快点坐，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权当道歉。”

“闭嘴，谁稀罕你的饭。”旁边一个小伙子骂了一句。可怜的刘成怵在原地，一脸的无辜可怜，李森瞪了他两眼：“换身衣服，跟我们走一趟吧。”

坏了，一直提防街上的小混子闹事，没想到镇上先来发难，这报警也没什么用吧，刘成心里嘀咕，最后还是选择去了里间换衣服。李森也够呛了，这几分钟时间跑进了后厨，捞起来一根猪蹄子，趴在桌子上啃了起来。刘成出来之后，看到眼前一幕，只见几个小伙子每人手里多了一盒“玉溪”烟，也没敢吱声。

李森起身把猪蹄骨头推到了垃圾桶，抽了纸巾擦擦嘴，旁边小伙递过了香烟，他接过来，“走吧，成子。”

此时，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都下班离开了，众人进了院子。李森留了个心眼，转头指了指锅炉旁的一间破旧储物室，说道：“带刘成去那吧。”

说完，李森便直接去了三楼，门外就听到刘薇的声音，半娇羞半索求，还有点恼火，只听宋道春不停的安慰：“行了，行了，我没说不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受处分，可是这么一大笔钱如何筹措嘛。”

“宋大哥，怎么……还要我自个掏钱吗，那些吃饭的事情，可都是你让我去的，竟然不负责任……呜呜。”刘薇撒娇起来，脸门口的李森都不自然的喘气变粗。靠，这个娘们真骚。

听了半天，里面动静小了，李森才抬手敲门，半分钟后，宋道春才开口说：“进来。”

李森推开门，只见两个人神色慌张，刘薇还有些面色潮红，这个娘们，男人常年不在家，宋老道一把年纪又满足不了，灭不了火，怪不得会这么骚。

第130章 讲故事呐

宋道春暗道，你小子来的也是时候，语气很不友好的说道：“什么事情？”

“宋书记，您忘了，让我去找刘成……他来了，在锅炉房的仓库里呢。”

宋道春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这小子办事倒也利索，看了看刘薇，不耐烦的回答：“你去问问他就行了，来找我什么意思，我又没在人家那里签字。”李森被突如其来的训话一骂，有点摸不着人头脑，这领导当的，翻来覆去，嘴巴简直是过路的火车，没一刹车片。

“那好吧，我自个去问问。”李森转回头来直接走了，还不忘把门带上。宋道春走到了刘薇面前，小声骂了一句：“这个不长脑子的家伙，来的也是时候。薇，来吧，我们继续……”说完主动走过去揽着刘薇的腰部，稍加用力，就要把她推到沙发上，刘薇娇羞一声，顺势平躺下去，眼睛微微闭着，有些害怕：“你慢点，这么饥…”

宋道春没有回答，只顾着嘴上哼哼，就跟出圈的猪一般。

突然，刘薇夹紧了双腿，双手用力捂住了胸部，宋道春无法得逞，以为是刘薇的害羞，折腾半天还是无用功，这才发现是故意的，闷声问了一句：“咋了，怎么停下了？”

刘薇眼睛巴巴的盯着他，一副忧虑的模样，估计还在担心账本的事呢，慢吞吞的回答：“宋大哥，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这里我害怕……”宋道春忒一声笑了，摸了摸他的小脸：“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了都下班了，谁还来呀……我去把门插上。”

刘薇爬了起来，双手理理头发，心里怒骂：你个老宋，就知道挑欲望，火烧了，又灭不了，自个难受的要死。想到这，她打断了宋道春的锁门动作，拉着手臂撒娇：“哥，别这样，我放不开，今晚…今晚你去我那，好不好？”

宋道春捏了捏他的腮，很不单纯的笑着说：“那里腻了，在这多好，刺激。”

刘薇一脸的不乐意，晃动手臂，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担忧：“我是怕刘成，这件事情闹的好大，一旦处理开人，我就完了。”宋道春沉吟片刻，一把推开了刘薇：“你怕什么，我还在堂山镇呢，绝对到不了你那。”

“哼，记个警告也是麻烦呢，我都干了党政办三年，按照规定，到了进步的程序，这个节点出问题……”

宋道春听了，放开了在刘薇身上游走的手，这种事情有一个人不乐意，强行操作反而更加不好，他推开门出去了，直奔大院子的仓库。还没走到锅炉旁边，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很大，李森扯着嗓子在叫骂，宋道春推开门，只见里面有五六个人，李森坐在椅子上，围着几个小伙子，刘成杵在身前，低着头，双手放在裆前，只字不语。

场面很紧张，没人注意宋道春进来，他只好自个咳嗽了几下，这才引起了李森的注意，赶紧站起来，说道：“咦，宋书记什么时候进来的，没看见，没注意。”宋道春抬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话，问道：“怎么样，说了吗？”

李森掐着腰，指着刘成的鼻子：“这个瘪犊子一直不说话，从进门就这样，我他妈要废了这个王八蛋。”

“滚！谁废了你！”宋道春厉声回复一句话，把李森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李森无辜的看了宋道春一眼，只见老宋的小眼睛一眨，懂了，这是换种方式，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呐，那也要把戏演下去，李森大吼：：“你甭管我，今儿他要是不说，谁都不好使！”

宋道春佯装生气，瞪了李森两眼，“又犯浑，你先出去，我跟刘老板单独聊聊。”

李森有些不情愿，抱怨道：“别跟他啰嗦，今晚我就去把他酒楼封了门，单单后厨油烟乱排放，就达不到环保要求。”刘成嘟囔了一句话：“这街上都那样子排烟……”话没说完，李森抬起粗壮的拳头奔着刘成过去，刘成吓的缩了回去，闭上了眼睛，一副白吃白挨的态度，宋道春怒吼一声：“你个蛮子，我的话也不好使了，昂！”

李森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中，愤怒的说道：“这个王八蛋，看着不想活了，过会再进来收拾他！”说完向门外走去，他们执法队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离开了。宋道春指了指破旧纸箱后面的一个凳子，“老刘，你把椅子搬过来，坐下吧。”

刘成回头看了看，叹了口气：“我还是站着吧，宋书记。”

“哎呀，老刘，别跟李森一般见识，这人就那样，大老粗一个，这些年你也了解，连我的话也不听，简直是管不了。”宋道春稍微解释一下，打打掩护。

刘成默不作声，暗道：这许多年不跟宋道春打交道，竟然脾气态度如此好了？

看着刘成一副老实模样，宋道春先是询问这些：“怎么样，酒楼的生意如何？”

“领导，一般化，最近街上又开了很多，人家的环境跟菜品又是新的，顶了买卖。”

宋道春叹口气：“今年多大了？”

“五十四了，领导。”

“年龄不小了，你比我大七八岁呢。我看呀既然是买卖不好，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口味，那就别再干了，找点别的活路吧。”宋道春软绵绵的话让刘成出了一身汗，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就靠这个酒楼活着呢，抬起头，表情悲伤：“领导，万万不能啊，我这把年纪了，也学不来技术，再说在咱们镇上能干点啥呀，没像样的企业。”

宋道春盘起了二郎腿，巧声怪气的说道：“我看呀，去山里挖矿就很不错嘛。”

要说刚才那句话，刘成是害怕，这一句话简直成了恐惧，他瞪圆了眼睛，后背冒汗，双手有些发抖：“领导，我错了，我不想离开，不想……”宋道春抬起头，微微一笑：“你怕啥，我也只是说说。”

刘成呆住了，怔怔的看着宋道春。

“老刘啊，按理说呢，你我也认识好多年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是，你非要把旧事提起来，还闹了如此大的动静，都上了省里媒体，本事不小啊。”老宋说这句话的时候，站起身来，边说边围着刘成转圈，这是无形的震慑。刘成的身体抖成了糠，说道：“领导，不是我告的，俺是老百姓，哪有那本事。”

宋道春突然停住了脚步，双眼像是钩子一般盯着他：“那你说，怎么去了省报，从天上飞过去的？”

刘成捏紧了衣角，一句话不说，他想的不是该不该透露两个月前一对男女的事，而是在考虑说出那些事情来，领导会不会信，毕竟毫无证据啊，信口胡诌。宋道春厉声说道：“你小子咋不吱声，哑巴了？”

刘成的脸揉成了一道饭团，非常难受：“领导，我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

“说，我想听的是真话！”

刘成郁闷的回答：“两个月前，我正在后厨炒菜，进来一对男女，挺俊俏，衣服跟鞋子全是泥巴，可是，脸很白净，又不像山里人……”刘成把那一天的事情原本的叙述了一边，宋道春听着听着就懵逼了，听完了，说了一句话：“你讲故事呐，这近十年了没人管，一外地人操心这个。”

刘成双手一摊，“领导，一句假话也没有，要是有的话，出门被车撞死。”

第131章 孤独涌上心头

“什么时间，人长的什么样子？”宋道春低声问道。

刘成挠了几下头皮，努力的回忆两个月以前的情景，当时也没在意，总是认为这年纪轻轻的，谁会管这事，即使想管，也没有人关注啊，没想到闹的这么大动静。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只记的那男的看着像是本地人，还有一个女的，长的挺好看，柔柔嫩嫩的，进门的时候都过了中午饭点，进门要了几个烧饼，没有吃菜，估计是没钱了吧。但是从穿着打扮看，又不像是没钱模样。”

“男的长什么样子，在堂山镇见过吗？”

刘成摇摇头，努力搜集相关信息，最后说道：“那男的挺高，挺瘦的，白净净，挺斯文的，后来就没见过。”

“他们怎么知道欠条的事情？”宋道春问的很详细，刘成是这件事情了解最清楚的当事人，蛛丝马迹都有作用。这个问题，刘成早就想到了，马上就回答了：“当天中午李镇长在那里吃了顿饭，恰好下楼要签字，我就抱怨了两句，能不能付钱，李镇长很不耐烦，骂了我，那个时候两个年轻人正在吃饭，引起了注意吧。”

“李镇长？哪个？”宋道春一脸的困惑，什么时候跑出来这么个人。

刘成转身指了指门外：“就是刚才出去那个呀……”

靠，是李森，对老百姓而言，镇上的干部分辨不是很清楚，总认为每个人都是领导，李森平日里那副作威作福模样，竟然被当成了“镇长”。宋道春朝门口喊了一句：“李森，滚进来！”连续喊了三声，门外丝毫没有反应，宋道春怒了，爬起来打开门，看了几眼，只见李森坐在门外的摩托车后座上，跟几个小年轻人打扑克。

宋道春怒吼一声：“李森，你耳朵塞驴毛了！”李森乍一听，吓了一跳，差点从车座位上摔下来，赶紧把扑克牌扔给旁边的小年轻人，屁颠屁颠跑过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颠颠，宋道春批头盖脸的骂道：“去你娘的，搞不好还是你小子惹起来的！”

李森被骂的怂了，丝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啥，默不作声，宋道春问了一句：“你说，两个月前是不是在刘成那里吃过饭？”

李森瞪了刘成几眼，犹如刀子般射过去，刘成不敢接目光，缩缩着身子后退两步，李森怒问：“你说我什么坏话了，昂！”

宋道春一脚把凳子踢了过去，指着李森大骂：“王八蛋，你还有脸说话，要不是你吃霸王餐，跟老刘吵架，那两个年轻人也不会注意，也不可能拿走账本。”李森这才想起来，两个月前的那天下去午，的确隐约的注意到墙角有两个吃饭客人，看到李森态度变化，宋道春问道：“说，是不是你的原因？”

“嗯……”

宋道春倒背着手，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真是多事之秋，自从唐一凡过来之后，各种烦心事就没少。

突然，他心思一动，唐一凡，两个月前，一对男女……立刻，宋道春指了指李森，问道：“吃饭那天，是不是唐一凡来镇上报道那天，也是从胡蛮子那边逃跑那女的…”激动之余，宋道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看到李森脑袋瓜子转不动，宋道春很直接：“你去，找一张唐一凡的照片过来。”

李森这才有所反应，痴痴的望着宋道春，还是低头出了门。

几分钟后，李森回来了，手里并没有照片，而是捏了块手机，翻开界面递了过去：“宋书记，照片不好找，我把墙上挂的那张拍下来了，你看看。”宋道春接了过去，拿到了刘成面前，问道：“是不是他？”

刘成远处看了一眼，一时没有分辨清楚，这两寸的肖像照片跟真人是有差别的，又向前走了几步，盯着看了几秒钟，才说道：“有点像，尤其是嘴跟鼻子位置…”

“那天这人穿了一件什么衣服？”宋道春提醒一句。

刘成想了想，才略微有些印象：“好像是一件褐色的夹克衫外套，这快两个月了，没印象了。不过，见到真人，我可以分辨出来。”话没说完，宋道春跟李森对视一眼，当天唐一凡被派出所追过来的时候，可不就是一件褐色的衣衫。

问题不大，只要那人是唐一凡，可以肯定的是，一块的女子就是从山里跑出来的记者，一想到记者，宋道春心脏扑通一下，记者跟报社立刻联系起来，那把这“欠条”的事情搞到《江东晚报》，完全串了起来。

事情彻底搞明白了，这小子没来到镇上就已经向镇上捅刀子，来到镇上还是闹的鸡飞狗跳，天生自带招人烦体质。宋道春缓和一下心情，问刘成一句话：“这期间，他们有没有联系过你？”

刘成很肯定的摇头，绝对没有。

宋道春态度大变，走过去很友好的拍了拍刘成肩膀，问道：“老刘，咱俩这是多少年没在一块玩牌了，最近还玩吗？”

“嗯，不过也少了，偶尔还玩几把。”刘成受宠若惊，诚实的回答。宋道春呵呵一笑，“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先走吧。”

刘成完全没有想到，最终会平安无事，都不敢迈开腿走路了，李森也是惊讶，就这么放他走？宋道春嘴角充满笑意：“走吧，回去忙吧，眼看着上客人了。”

“领导，我真的没有举报，我以后也不会乱说话。”刘成一脸的苦涩，说不准这群人心里怎么盘算的。宋道春挥挥手：“走吧，走吧，别多想了。”刘成一点点的后退，等到完全消失，李森狠狠的说道：“宋书记，你别管了，今晚带人去把刘成一家老小全部弄走。”

“滚，你这是找死，纪委的人今下午才去，晚上一家人消失了，惹火烧身。”

李森脸色铁青，问道：“那您说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吧。”

“还钱！”宋道春吐了口唾沫，果断的回答。

李森眼睛瞬间变成了难以理解，竟然还钱，主动换钱，没有任何理由，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宋道春把烟头用力踩灭，说道：“这些年你也捞了不少，掏点钱堵上窟窿吧，别指望镇上，镇上没钱。”

“可是……宋书记，我签的那些字，都是公事，全都赖到我头上算啥。”

宋道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飘过了一句话：“不还钱，等着上头处理吧，我可救不了你。”随着“咣当”一声，仓库的门就合上了，李森抬脚把身边的纸箱踢出了好几米，妈的，落井下石的东西！

…………

唐一凡到达昌西城区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他想着这个时间段，王一梅家人吃晚饭时间，上门也不合适，于是去了那家经常去的咖啡店坐坐，名字也很不错，叫作“老铁”。老板认识唐一凡，主动拿出了两杯“摩卡”，唐一凡羞涩的笑笑，退回去了一杯。

老板看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估计失恋了吧，没再打扰，就离开了。在幽暗的环境中，空气中弥漫着轻音乐，一对对的恋人亲亲我我，诉说着悄悄话，唐一凡想到了几个月前，他跟赵琪也经常参与其中，或选择窗边，或选择角落里。赵琪会习惯性的舀起一勺糖，偷偷的加到唐一凡的咖啡中，唐一凡一仰头喝掉半杯，赵琪指着他的鼻子说“大老粗、没情调”之类的话，唐一凡则不经意的吻上情人的额头，赵琪笑靥如花。

今晚，孤独涌上心头，唐一凡努力多次，终究无法下咽那种苦涩，原来，少了赵琪，咖啡会越发苦。

第132章 折磨

突然，他看到一个背影，跟心中那个女孩如此的相似，只是女孩的手牵在另一个高个子的胳膊上，两个人仰着头，温柔眼神相对。唐一凡心中一动，扔下一百块钱便冲了出去，这个女孩就是赵琪，他怎么会如此绝情，短短两个月就另寻新欢，唐一凡一路追上去，一定要大声的质问，二十多年的感情岂能轻易放下。

近了，还有几十米，唐一凡心跳加速，一旦跟赵琪捅破那层纸，可能当街受到羞辱，也可能自讨没趣，人家早就把感情看淡了，你还来纠缠，破坏幸福。想到这里，唐一凡又停住了脚步，彷徨、犹豫、无奈，心情复杂，心头难受。

“一凡……”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唐一凡顿时感觉窒息，气血凝固，不过这并不是刚才看到那个女子，而是背后传来的声音。唐一凡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陆璐，赵琪的闺蜜，“你…好巧啊。”话说间，唐一凡回头搜寻刚才的女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怅然若失。

“你怎么回来也不去找赵琪？”陆璐轻声询问，唐一凡为难的张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陆璐拉着他去了旁边的街凳上，“你知道嘛，赵琪最近情绪很不好，闭门不出，也不接电话，是不是闹了矛盾？”

唐一凡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刚才那人不是赵琪，也对，若是她的话，陆璐喊自己名字，岂能不回头？

“她怎么了，还好吗？”唐一凡声音很低，恐怕也就自己能听见。陆璐吹口气暖和双手，见到一块逛街的姐妹围了过来，“我要走了，姐妹们还等着我呢，出来买饮料，恰好碰到你。你快去找赵琪吧，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说不开的。”

唐一凡面无表情，陆璐赶紧撵走了姐妹们，大家低头小声的议论“这不是那个琪琪的男朋友嘛”“是呀，怎么一个人”，陆璐立刻用力推开了众人，回头再次劝道：“小凡，我们先走了，别忘了我的话，她现在很需要你。”

唐一凡似乎忘却了寒冷，在木凳上待了很久，低头看看表，今晚还有正经事情呢，于是挥手打车去王一梅的家。

开门的是梁静亭，这些日子来，家里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憔悴的面容，胡须浓密，都多少天不收拾了，苦涩的笑容很勉强：“唐镇长，你来就来，还带东西。”

“嗨，没什么，就是点水果。”唐一凡塞到了梁静亭手中，伸脚自然的换了拖鞋。抬头一看，屋子里乱的很，按照以往对王一梅的了解，她是干净利索这种。王一梅听到了开门声，从卧室走了出来，显然不曾料到唐一凡会来，愣住了。

“王姐，怎么样，最近还好吧。”唐一凡主动打招呼，王一梅眼神恍惚，语气有点激动：“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一声，可以回去上班了。”唐一凡平静的回答，不想造成心理上波动。王一梅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光亮，可很快就消失了，叹了口气：“我这把老脸算是丢尽了，哪还能再回去。”唐一凡听到这哀怨，主动自嘲一句话：“看来没人礼让我坐下，只好厚着脸皮喽。”

梁静亭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把沙发上的杂物推掉，还有茶几上吃剩下的水果皮，王一梅则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她没想到会来客人，穿着一身保暖内衣就出来了。唐一凡主动问了一句话：“孩子呢？”

“晚自习，还没回家呢。”梁静亭端过了一个茶杯，顺口回答。

王一梅也出来了，坐到了沙发一侧，梁静亭赶紧也给她倒了杯水，王一梅叹口气：“把药给我拿过来吧。”

梁静亭一愣，回答：“过会再吃吧，人家唐镇长刚进门……”王一梅不高兴了，瞪了丈夫一眼，唐一凡看在眼里，立刻插话道：“没事，没事，坐一会就走了。”

当梁静亭把药拿出来之后，唐一凡有些明白了，这个王一梅是趁机诉说委屈呢，七八种药物铺在茶几上，目测一下，有头痛、失眠、神经衰弱，还有保健药，唐一凡没吱声，眼睁睁的看着王一梅把一大把药塞到嘴里，表情随着药片下咽而变的痛苦，这些药片进入体内，单单是解毒消化吸收，也要增加不少负担吧。

“不瞒你说，最近的事情对我来说，影响很大，没有药物，睡觉都费力，我每天要去纪委报道，说明情况。”王一梅语气低沉，甚至有些可怜。唐一凡看在眼里，内心难以平复，人家都这个模样了，还要让她去给刘薇道歉，相对于宋道春跟刘薇的谈笑风生，差别如此之大。

“王姐，这事情不怪你，谁曾想结果是那个结论。”唐一凡劝了一句，也不想深入谈，毕竟过去了，再说了，背后议论宋道春，也非他所愿。王一梅又喝了几口水，缓缓的回答：“宋道春这个王八蛋，谁知道在背后捣了什么鬼…没有伤到敌人，我自己倒陷进去了。”

梁静亭在一旁沉默，双手夹在膝盖中，半天才抬起头来，语气悲伤：“唐镇长，一梅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不能再待在家里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就垮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情的，王姐想回去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而且，宋书记说了，以镇上名义去跟纪委解释做工作，让王主任安心上班。”不料，听到唐一凡的话，王一梅并没有表现出欢快，他太了解那个男人了，淡淡的回答：“岂能那么容易，说说条件吧。”

“……让你跟刘主任道歉。”

梁静亭听了，心里有些放松，看了王一梅几眼，劝道：“一梅，听到了嘛，能屈能伸，跟那个女人说句软和话，我们不吃亏。”

王一梅站起身来，走到饮水机旁，再给唐一凡接了杯水，唐一凡双手接了过来，王一梅轻声问道：“没这么简单吧，那女人性格我了解，吃了那么大亏，不会轻易放开的。”唐一凡暗道：原来王一梅对刘薇的了解，到了如此之深。他慢慢回道：“全体人员大会上道歉……”

王一梅正在倒水的动作明显一颤，嘴里挤出一丝嘲弄：“贱女人可够歹毒的，宁愿不回去，也不能让她看我笑话。”

唐一凡还想劝，王一梅态度坚决，声音迸发出了力度：“唐镇长，你走吧……你也知道，不是针对你，你能来找我是好心，可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不选择退让！”

“得不偿失呀，总比处分强吧，还有你的女儿，马上就要考大学，会影响他一辈子的。”唐一凡考虑了一路，只能寻找她内心柔软的地方开劝。王一梅仰头叹了口气：“嗨，孩子也大了，会有分辨能力的，她会化悲愤为动力的。”

梁静亭看事态严重，因为王一梅说话间，身体不自主的后仰前倾，有些失控，走过去扶起了王一梅，轻声说道：“一梅，你先回卧室睡觉，我跟唐镇长聊几句话。”

“别拉我！那个贱女人还想让我道歉，做梦！”王一梅就跟抓狂的病人，突然被点着，尖叫一声，吓了唐一凡一跳。

梁静亭努力的推着王一梅，身高马大的王一梅不肯离去，边叫喊才回到了卧室，唐一凡暗想，再折磨下去，好端端的人也能了疯子。

第133章 门当户对

半个多小时后，梁静亭终于安顿好了王一梅，从卧室内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唐一凡还在沙发上坐着，有些不可思议，原以为他会悄悄的离开。梁静亭抱歉的说道：“让你看笑话了，这近几个星期，一梅一直是这种状态，眼看要得病了。”

唐一凡满面愁容，这一幕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边是要被折磨出病的王一梅，一边是死咬住不松口的刘薇，如何取一个折中的办法才好。梁静亭又去端着水壶过来，给唐一凡续水，唐一凡伸手一按，阻止了他，“我也要走了，梁哥，借一步说话，我在楼下等着你。”

梁静亭点点头，看到唐一凡没有离开，心底多少明白了什么，看来他有话要说。

唐一凡在楼下待了十来分钟，才看到梁静亭一边穿外套一边走下楼梯，走近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唐镇长，让你等久了，外面这么冷……我又给王一梅端了杯水，看到睡沉了才下来的。”唐一凡挥挥手，没有在意，都可以理解嘛，“梁大哥也不容易，伺候孩子，还要照顾王姐。”

梁静亭指了指小区的道路，边说道：“怎么说呢，我跟一梅这几年感情出了些问题，这你也知道。相反，我还要感激这次机会，说句实话吧，我以前没机会照顾她们娘俩，算是一种补偿吧，只是看着一梅钻不出这阴影，心里难受。”

幽暗的路灯下，看着七尺男儿语气悲伤，眼睛湿润，感情深处，唐一凡也有感而发，“梁大哥，这种感觉不是很懂，我从小便失去了双亲，被别人抚养长大。我深知，家庭对一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性，王姐要是因为此事被处理，或者是走不出来，伤害最深的还是孩子。”

梁静亭听到唐一凡掏心窝子的话，很是感动，不住的点头：“没想到，唐镇长年纪轻轻，如此的成熟，实属可贵。”

“嗨，没办法啊，环境逼迫你要迅速成长。还是说说今天这事情吧，王姐不肯当面道歉，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由你来代替吧。”

梁静亭停住了脚步，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明亮：“我可以吗？那没问题，当着众人面也没问题的，为了家庭，为了一梅嘛。”

唐一凡忧虑的摇摇头，低声回答：“他们的意思，让你要下跪道歉，给刘薇。”

听到了这句话，梁静亭分明身子发颤，这是多么屈辱的事情，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能给刘薇这路人下跪，岂不是跟杀了他没两样，他瞬间情绪激动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欺人太甚，唐镇长，你给评评理，这样的要求过分不？”

“是啊，怎么说呢，堂山镇的情况你也了解，刘薇被王一梅当众羞辱，这口气一直憋着。再加上宋书记那里也有些偏向，而王一梅选择了检举，得罪了他，他们抓住了王一梅的把柄，发誓要把王一梅弄进监狱。目前这种方法，还是许多人找宋书记求情，做工作才换来的。”

听到唐一凡的解释，梁静亭情绪稳定了一些，是啊，到现在王一梅还要每天去纪委说明情况，被处理是有很大可能的。唐一凡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想起来还要去找赵琪的，边说道：“梁哥，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考虑一下吧，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梁静亭脑海正考虑事情，胡乱的哼了一声，摆摆手，沿着道路继续向前。

唐一凡开着车子直接去了江边的别墅，即使远距离的看看赵琪的家，也是好的。他把车子停在了小区外面，步行走了进去，只见8号别墅没了光亮，这才九点，一家人就睡觉了？

唐一凡裹紧大衣，在楼下转了几圈，脑袋里全是近二十年的点点滴滴。从小赵琪学习很差，高中时候便辍学，而唐一凡成绩优异，考入了江东大学，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建立男女感情，赵琪每个星期都会去省城找唐一凡，无论是蒙城大街还是梭子湖边，都写满了回忆。再到后来，两个人正式建立了爱情，赵东峰觉察之后，先沉默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支持两个人。

二十分钟后，唐一凡抬头看了一下别墅小院，依然没有光亮，他叹了口气，走吧，也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早就忘记了那段感情。

转身间，一辆宾利车疾驶而来，后面跟着一辆路虎车，唐一凡赶紧藏进了一侧的绿化带旁边。

远远的，只见宾利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赵东峰的个头很显眼，从车内走出来，后面跟着妻子李素兰，唐一凡心中一沉，一般场合他是不带妻子出面的，一来有些男人吹牛的话说起来不方便从容；二来，这个乡村妻子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都跟自己身家不般配。那今天一块回来，可能性会是什么？

后面的路虎车也停下来，司机是名男子，高瘦，身板挺拔，一袭黑色的风衣，他优雅的拉开了车门，只见有个女子下了车，唐一凡看清楚之后，内心一晃，是赵琪！

“赵叔叔，今晚非常愉快，我跟琪琪算是正式确立了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男子伸出手，主动跟赵东峰握手。赵东峰笑的很爽快：“子达，我跟你父亲认识十多年，非常了解，也很愿意看到你们两人的结合，这才是门当户对。”

“赵叔叔，那我就先走了，爸爸还在酒店等着我呢。”号称“子达”的男子再次跟赵东峰握手，从容的说道。唐一凡嘀咕：这家人真虚伪，明明可以让赵琪坐宾利车回来，非要让这男子送，再返回酒店接家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装逼呗，自个不会打个车走嘛。

赵东峰哈哈大笑，“好好，快去吧，老哥还等着呢，回去跟他说，下次我做东。”

青年男子寒暄几句，回身跟赵琪握了下手，低声耳语，赵琪只是闷着头，貌似情致不高。临上车了，男子再次折返，轻轻的把脸伸过去，此时，赵东峰早就巧妙的离开了，进了家门。

唐一凡内心狂跳，赵琪是我多年的恋人，订婚后要结婚了，竟然在两个月之内跟别的男子确立关系，趁着一股冲动，唐一凡从草丛中跑了出来。

就在男子吻向赵琪额头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肩部传来，男子没有丝毫的准备，“噗通”跌倒在地，手臂摁在一侧的路牙石上，划破了口子。

赵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看是唐一凡，神情大变，“一凡，是你吗？”

唐一凡不屑的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就是这一瞬间的不屑，让赵琪确定就是唐一凡，自带一种傲气加玩世不恭，仿佛在做梦一般，惊叫起来：“一凡，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唐一凡点点头，双手不自主的捂住了她的头，顺势深深的埋在了胸膛，赵琪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带了哭泣的声音。路边的子达反应过来了，爬起来嘶吼着冲击唐一凡：“你是谁，哪来的混蛋！”

唐一凡无动于衷，紧紧的抱着赵琪，任凭子达的拳头落在身上。

这嘈杂声传进了赵东峰的耳朵，一家人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彻底呆了！

第134章 绝情

“子达，你先冷静一下，我来……”赵东峰走过去，把气急败坏的男子拉开了，由于刚才跌倒在地，子达的胳膊被撞了一下，外套撕裂，露出了白衬衣，殷殷血迹。子达很恼火的指责：“赵叔，这人谁呀？”

赵东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在旁边待着，我来即可。

看到赵东峰过来，唐一凡仍然没有搭理，而是跟赵琪紧紧相拥，不肯分开，刚才子达的一阵闹腾，唐一凡的轻薄羽绒服撕开了口子，片片的白羽绒裸露，再加上偏远山区的两个月，脸色暗淡，神情疲惫，头发也没修剪，一副颓废模样。

“琪琪，滚过来！”赵东峰被无视，又无法伸手阻止，在旁边怒吼。赵琪没说话，只是把头深埋，摇晃几下，格外倔强。赵东峰走过去，拉着赵琪的胳膊向外拖，母亲李素兰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劝道：“你这么粗鲁干什么，琪琪很疼的。”

赵东峰把怒火洒向了李素兰，“你给我滚开，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白眼狼！”

唐一凡显然被“白眼狼”三个字刺激到，手上的力道一卸，赵琪便被父亲拉走了，赵琪披头散发的伸出双臂：“一凡，一凡……”

唐一凡静静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反观子达，此时来了劲头，走到赵琪的身旁，大声的质问：“琪琪，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赵琪红着眼圈，还想挣脱，被子达死死的摁住，赵东峰缓过空闲，走到了唐一凡身边，语音颤抖：“你别来找琪琪，她要嫁人了，这里不欢迎你！”

唐一凡神情悲怆的点点头，很不服的样子：“好，这么快就嫁人了。因为我那一夜没有忍受你酒后的怒骂而反驳了你…那一天我心情也不好，你拿着酒瓶子耍酒疯，我说几句话怎么了？我也是人，不是你养的狗，没有尊严吗？”

赵东峰面对质问，脸色铁青，全身颤抖，“你滚，滚蛋，就当我没有见过你！”

“不错，你养了我二十年，我应该感谢你，可是我不是一条狗，一条给你撑门面的狗！我是人，有尊严的。今天，我要把话说出来，无论你是否反对，我依然爱着赵琪，她也爱着我。你横加干涉，只会让赵琪失去幸福的。”唐一凡把积攒在内心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反正事情闹大了，也不在乎了。

众人面前，赵东峰被二十多岁的唐一凡数落，感觉比世界末日还可怕，他指着唐一凡，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唐一凡控制一下情绪，说道：“我也后悔，那一晚我错了，我来过这里，想道歉，毕竟大家在一块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是你并没有给我开门，我是一条流浪狗，被主人丢弃的狗！”

看到赵东峰语塞，子达看不下去，跳起来发难，指着唐一凡呵斥：“琪琪，看看他是干什么的，全身衣服加起来超不过三百块钱，你看他的鞋，全是泥，从乡下来的吧！你竟然会看上这样的人，真是难以理解。”

唐一凡不想跟他接话，对于如此装逼之人，懒的理他。不料，子达更加放肆，他指了指旁边的大路虎车：“而我呢，美国加州大学归来，父亲是东州市排名前三的房企，出门几百万的车子，一块表顶他十年工资吧。琪琪，你跟着我，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唐一凡还是不想理他，而是默默的跪地，向赵东峰磕了三个头，这一动作，让在场所有人看傻了，这孩子一向高傲倔强，怎么会这个样子。唐一凡慢慢的说道：“这一跪，感谢您的抚养之恩，也感谢您曾经的关爱，感谢您曾经想把女儿嫁给我的感情。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来祈求，不会像一条狗般哀求你的收留，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和道路，也有自己的思想。”

赵东峰冷着脸，把头扭向一边，丝毫不接受唐一凡的感恩，反而有种蔑视，你小子离开了我，又去了堂山镇，能否混出个样来还是未知数，想娶我女儿，不可能！

“我走了……也不会再来找琪琪……”唐一凡说完这些话，毅然转身离开，赵琪有所触动，不过很快被子达跟赵东峰制止。

夜色已深，路灯幽暗，在昌西区最高端的别墅群，一个骄傲的灵魂选择了放手，就像子达所说，身无分文，事业无果，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怎么有资格迎娶赵家大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能出现在童话故事中，望着唐一凡的背影，赵琪声泪俱下。

半个小时后，子达从赵家院子里出来，跟赵东峰挥手告别，语气很不好：“赵叔，您回去吧，别气坏了身子。他的事情您也跟我讲了，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别往心里去。”赵东峰点点头，示意其离开：“回去后，跟顾老哥解释一下，完全是小插曲，闹剧。这个白眼狼以后不会再来找琪琪了，我们约个日子定下这门亲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顾子达拉开车门，跟赵东峰挥挥手，离开了。

回到家，妻子拿过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劝了一句话：“别再去说琪琪了，她年龄大了，要面子的。”赵东峰哪里肯听，他在家里一言九鼎，从来没人敢拂逆，一向是有什么事情立刻发泄，否则失去了面子，一把推开妻子，蹬蹬蹬的上了二楼。

很快，房间内边传出了责骂声，赵东峰一脚踢开了房门，大声的怒吼：“你今晚让我丢尽面子，他怎么会来找你！是不是你们私下又联系了？”

赵琪坐在床沿上，一副倔强的神色，面对父亲的责骂质问，一声不吭，这让赵东峰更加恼怒：“你也是白眼狼，跟他没两样！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巧？手机呢，把你手机拿来……”说着就去抓赵琪身边的手机，想看一下通信记录，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赵琪抢先一步拿起了手机，这更加激怒了赵东峰，冲动之下，一巴掌挥了过去，“啪”一声，清脆！

李素兰跟保姆刘妈全都跑了上来，李素兰护女心切，看到赵琪捂着腮，怒目圆睁，拼命撕扯赵东峰：“你个挨千刀的，这是你亲生闺女，要疯了！”

“滚，都滚，我没有女儿！”赵东峰扯着嗓子怒吼，赵琪爬起来要冲出去，被李素兰跟刘妈死死的拽住，“琪琪，你别走，你走了你妈就不活了，好孩子，别走……”

赵琪的胳膊被两个女人拖住，挣扎了几下无果，而腮部五跟手指印很清晰，她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丢魂了。

满脑子都是唐一凡，他怎么回来找我，不是说在堂山镇又找了新欢？不是说换了号码不再联系，不是说唐一凡出事了？一定是有求于我，一定遇到了大困难，唐一凡，你从小就如此的倔强，如此的孤傲，如此的充满斗志，怎么回事，为什么面对家人，不能说一定要娶我走，一辈子不会放弃我？

你个懦夫，竟然说不再来找我，是不是我跟顾子达相亲，让你绝望？可那都是父亲跟哥哥一手撮合的，并非我本意。

唐一凡，你一定是误会了……

赵东峰稍微冷静，也感觉这一巴掌不应该，在李素兰的推搡之下，出了门，内心有了波动，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绝情，唐一凡说把他当成了一条狗，要不要反思？

第135章 出事

唐一凡没有停留，连夜赶到了堂山镇，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这一路他想了很多，很多……

一夜未眠，凌晨五点，唐一凡披着外套下了楼，在街上游荡了一段时间，找到了一家包子铺，要了两笼蒸包，一碗稀饭，正闷着头，就看到呼啸的警车从身边擦过。唐一凡觉察出不对劲，按理说，镇上一个派出所，远没有如此多警力，难道是区公安局过来的？

又过了十多分钟，只见有两辆救护车又跑了过去，全都闪着警报，在宁静的小镇分外刺耳。这个时候，包子铺很多人开始议论，这都是早期过来赶大集卖农产品的老农。

唐一凡听了几分钟，大体明白舍意思了，便问道：“老乡，你是说双水那边出事了？”刚才还吹牛震天响的老农，看到一个清秀的年轻人问话，恐慌的神情立刻停止了，打量唐一凡几眼，才说道：“是啊，可吓人了，地上全是血，我今早晨来的时候，没人了。”

“没人，没人要救护车干啥？”

老农摇摇头，表示看不懂，低头吃着包子，唐一凡又问了一句话：“具体哪个位置呢？”老农心想，这个年轻人是干啥的吗，，咋这么感兴趣，防止多嘴，老农没再接话。唐一凡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卖菜老农离开，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摊子上，也走了。

双水，这是一个令人恐惧而非常神秘的地方，自己却从没有深入了解过，也许，这次河道清淤过后，面纱会揭开吧。回到了镇政府，按照以往，这个点根本不会有人的，而今天却不一样，尤其是南楼的三楼，全都亮着灯，唐一凡在楼梯口碰到了张耀华，问了一句：“张镇长，今天有事吗？”

张耀华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本不想搭理唐一凡，最后阴阳怪气的回答：“还不是刘成那饭馆的事，不知道哪个嘴巴不严实的人给举报的，弄得一家人不安生。”

唐一凡点点头，也没接茬，因为张耀华早就离开了，不给机会。妈的，这事也奇怪，不去找为什么赊账，而是找谁走露风声，这价值观有问题嘛。

只见宋道春披了一件厚厚的羽绒，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几个烧饼，他看着坐在房间内的几个人，语气很低沉：“办法就是这个办法，镇上没钱……你们自己想办法，把账目填平，不交钱也行，只要能让刘成把嘴闭上，给你们写了收到条即可。”

黎春辉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提出了意见：“宋书记，钱太多了，一时间凑不出来呀。”

宋道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吃饭的时候很爽，交钱了就哭穷，也没事，扣你工资就行！”黎春辉把头低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张耀华心里不服气，当面提了出来：“宋书记，我签的字不多，也就是一万来块钱，也不是说交不起，只是这钱委屈。我从来没有私下去吃过饭，全都是上级部门过来视察工作的招待。”

宋道春点点头，很客气的解释：“这些我都知道，哪一个字都不是个人去吃的，都是为了工作。那你让我怎么办，上面压的紧，不解决又不行，要不你来当这个书记？”

张耀华也不吱声了，看到众人不搭话，宋道春站起来说道：“时间就是两天，我们也开了一早晨会，再过俩小时，纪委的人指定会再过来调查。”

看到众人还围在屋内，宋道春挥挥手：“都走吧，在这待一天也是这话，镇上没钱，你们恨就恨那个告的人。”

随着宋道春离开，李森在屋子里嘟囔：“昨天我去调查了，这事就唐一凡鼓捣的，找他绝对没错。”众人面面相觑，嘴上不说话，内心极度不满，这年轻人才来几天，眼看要把全镇上的人都得罪了。

“董部长，你过来一下。”大伙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唐一凡出了门，喊住了董成，这个当头，唐一凡是犯众怒的，在众人仇视之下，董成冷冰冰的回答：“有啥事在这里说吧。”

唐一凡一脸的尴尬，挤出了点微笑：“董部长，你是武装干事，有没有听说昨天夜里双水的事情？”

“双水啥事？没听说。”董成回答的很干脆，一副讨厌的模样。唐一凡也不好说啥，只是提醒一句：“我听说有人打架，影响还不小，你打听一下吧。”

“打架？呵，这点事情也提，在这里，太平常了，死了人都没人管的。”董成见多识广，心想，看把这小子吓的。

思考间，董成早就下楼走了，根本没有把唐一凡放在眼里。

过了几个小时，镇政府的大院内，来了两帮人，一伙是纪委的，还是奔着昨天那件事情，另一伙是基业地产，可谓声势浩大，来了四辆车，就跟武装部队攻城一般开进了院子，工作人员都傻眼了。

赵小四从最前排的林肯越野车中下来，扫视一眼院子，慢腾腾的走进了南楼，敲开了唐一凡的办公室。唐一凡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珠光宝气，富态态、笑吟吟的走进来：“你好，小唐镇长……”

唐一凡分辨出来之后，即刻起身迎了过去：“欢迎啊，就等着你来呢。”

赵小四转过身去，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年轻人女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以后有些业务可能要委托她来跟你谈喽。”

唐一凡看了一眼，这女子年龄不大，身材很不错，尤其是眼睛，黝黑有神，鼻梁挺拔，很精明那种，女子很大方，主动伸手：“你好，我叫周嘉嘉，以后喊我嘉嘉就可以了。”

“我叫唐一凡……”简单握下手，自我介绍，唐一凡指了指沙发：“请坐，二位。”

看到有客人进了办公室，杜丽丽挤进了门内，去端水倒茶，唐一凡拉出了椅子，当面跟赵小四谈话，“赵总今天过来，有些隆重啊，是不是搞点实质性的东西？”

赵小四优雅的笑笑，朗声回答：“不错，这些天已经派出工程师到双浪河勘查了，还不错，工程量在招标书说明的范围之内，计算的也很专业，不知道那些数据……谁来测量的？”

唐一凡搓搓手，“那些都是我测量的，我是门外汉，让你们见笑了。”

赵小四一脸的吃惊，转身跟周嘉嘉对视一眼：“真是藏龙卧虎，要不这样吧，唐镇长跳槽吧，来帮我们做事，工资指定翻好几倍。”

听这口气，有种炫富的节奏，趁此机会，唐一凡想多了解一下，说道：“贵公司可真是财大气粗，不过，我以前给领导干秘书的时候，没怎么了解基业地产啊。”

赵小四呵呵一笑，没当回事，从助理手中拿出了一份报告：“诺，这是我们来之前，作出的分析报告，这里面可是也有你的资料哦。”

唐一凡更加吃惊，接过来扫了几眼，大致是这工程施工期，工方，利润，竟然还真有自己的简单介绍，年龄、工作经历之类。赵小四笑着说：“您别见怪吗，隐私我们是不会去查的，只是想看一下合作方的诚信情况。我们基业地产成立不到三年，已在昌西区囤地几万亩，投资上百亿开发房地产，只是低调罢了。”

唐一凡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不可能吧，这样的房地产巨头，区里主要领导不可能不知道吧。“

第136章 水产养殖项目

“哦，既然贵公司实力如此雄厚，为何对河道清淤这样的小工程看在眼里？”唐一凡顺口询问。

赵小四收起了笑容，看了看后面的周嘉嘉，说道：“说句实话吧，这工程我们不赚钱，甚至说可能赔钱……”话到了这里，周嘉嘉接话道：“我们赵总也是一位热心肠的人，当年就是从堂山镇走的，想回来为山区做点事情。恰好，在电视台看到了广告，就想到了熟悉的行业开始入手。”

唐一凡即使心里不太信，也没话说，也许人家确实这想法呢，他站起来，非常客气的跟赵小四说道：“多谢赵总的关怀支持，要是能多有几位企业家像您一样，相信不久堂山镇会安居乐业，百废待兴。”

周嘉嘉忍不住夸赞：“赵总一直是热心肠的人，以后打交道多了自然会了解。还有，赵总还想在双水地区投资水产养殖业，她是地地道道的双水人，对那里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不知道唐镇长感不感兴趣？”这突然的想法，真是没有预料到，唐一凡喜出望外，努力控制了狂喜，问了一句：“不知道赵总有什么构想吗？”

“想法很简单，双浪河水库面积全省前三，周边大小湖泊众多，号称百里水道。这样好的地理条件，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赵小四显然是有备而来，脱口而出。唐一凡皱了眉头，提出了疑问：“赵总，这搞房地产工程，跟搞养殖，好像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周嘉嘉很机灵，适当时机站起来，笑着说：“多元化发展，才是现代企业的模式。何况，养殖业能够带动当地老百姓全民参与，根据我们的调研，双水地区有两万人口，大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者，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唐镇长想一下，如果这部分人老了，靠什么养老。”

唐一凡有些心动，沉吟片刻，说道：“这一部分事出突然，你们有没有实施方案，包括投资金额、投资方向、经营模式之类。”

“正在做，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们是专业的……还有，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定点扶贫，精准扶贫，我想唐镇长也是聪明人，这文章做好了，堂山镇一大半人口脱贫，可是功绩卓著。”周嘉嘉抛出了诱人的炮弹，非常让人动心。

唐一凡一脸的桃花：“美女这一席话，我恨不得马上就跟赵总签约，搞这个水产养殖项目。”

“好哇，唐镇长是青年才俊，我们也作了调研，您以前是蔡书记的秘书，背景深厚，而年龄只有二十八岁，全区乡镇一把手中最为年轻的，可谓是前途无量。”周嘉嘉甚至接替了赵小四的话语权，展开了对话。赵小四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眼前的女子很温和，这让唐一凡有些惊讶。

“周女士不但相貌娇美，说话也动听，还是有钱人，实在是让人心动。”唐一凡嘴巴也够甜，说的周嘉嘉有些腼腆。

赵小四插话了，笑着说：“我们的周助理今年才二十六周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我看你俩是郎才女貌，分外般配，不如试着谈谈，说不定可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呢。”说完这句话，周嘉嘉反而隐去了刚才的从容大方，更加羞涩，攥紧衣领有些摇晃。

唐一凡很爽快，他想到前几天刚刚被赵琪一脚踹了，此刻正是斗斗气耍耍贫的时机：“好哇，欢迎骚扰，求包养……”

周嘉嘉听到这句话，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没修养，刚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竟这般低下。”

“正人君子？呵，这词夸人还是骂人呢……不错，我就是这般拿不上门面，可也是真实写照，总比那些满口仁义假惺惺君子要强百倍。”唐一凡的话一出，赵小四跟周嘉嘉脸色十分尴尬，这年轻人学识高，又是干部，说话咋如此低端。

唐一凡是受到了那一夜赵东峰的刺激，话里有话，看到对面二人的反应，实属不妥，只好解释一句话：“两位不要误会，可能是我想起了某些事吧……”

赵小四经历的多些，收起了尴尬，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刚才还谈的很愉快，别走岔了。来，周助理，把合同拿出来吧，我们现在就签。”周嘉嘉先是把复杂的目光投向了唐一凡，以唐一凡的经验，这女子的目光有内容。

“唐镇长，我们拟好了合同，请您过目，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行了。”周嘉嘉喧宾夺主，率先提供了合同样本。唐一凡冷冷的说道：“姑娘好霸道，这样的合同应该我们来拟定吧。”

周嘉嘉隐去了刚才的温柔嬉笑，严肃起来：“因为我们有信心，拟定合同更专业！”

唐一凡盯着她看了一眼，只见周嘉嘉丝毫没有退缩，黑色眼珠更亮，唐一凡忒一声笑了：“姑娘，你的眼真好看，会说话的。”

周嘉嘉完全被整懵，脸红到了脖子根，嘴上还是不饶人：“油嘴滑舌，不过，本姑娘也不谦虚，大家都这么说。”

唐一凡投降了，厚脸皮……

接过了合同，仔细研究，随口指了指沙发：“两位请坐，稍安勿躁…丽丽，丽丽……”只见杜丽丽慌乱的跑进来，“你喊我，唐镇长。”

“给两位再续点水。”

杜丽丽扫了一眼，把目光停留在了周嘉嘉身上，嚯，这女子好生精致，是属于那种古灵精怪的类型，尤其是眼睛。赵小四瞄了一眼，提醒一句话：“小姑娘，谢谢你，不过，水好像满了。”

杜丽丽低头一看，完了，热水洒到了茶几上，好尴尬，立刻冲出去找抹布。

等到杜丽丽出了门，赵小四开了一句自嘲：“现在的小孩，不添倒忙就烧高香了。”

唐一凡着实研究的很仔细，有些信息看不懂，还要在电脑上查看一番，找到了异议，又跟赵小四交流，大约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周嘉嘉蛮沉得住气，赵小四来回出去了三趟，才看到唐一凡爬起来，“怎么，唐镇长抠字眼抠完了？”

“合同是大事，不是代表我个人，而是全镇百姓的利益，也是上级部门的信任。”唐一凡义正言辞的回答。

周嘉嘉很赞同这句话：“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专业、敬业，很荣幸能够跟你合作。”

唐一凡神彩飞扬：“美女，这是夸我吧？”

周嘉嘉又把脸冷了下来，看来这个年轻人，不能夸赞。唐一凡指了指沙发，“两位再坐一会，我去复印几份，再把印章拿过来，现在就签。”

几分钟后，唐一凡拿着合同进来了，开门便问：“院子里那些车都是你们带过来的，这不是来签合同，是想野战军拉练呢。”赵小四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堂山镇啊，一直乱，只好做点预备喽……”此时，周嘉嘉打断了她的话：“赵总，时间不早了，我们改赶回去了，今晚还约了人的。”

赵小四收住了话音，表情很不自然，点点头，拿起了公文包：“嗯，忘了约的事人。周助理，你看一下合同，没问题的话盖章，咱们走吧。”

当周嘉嘉审合同时候，赵小四低声询问：“唐镇长，水产养殖的事情，上上心，这项目真的不错。”

第137章 无法无天

“呵呵，唐镇长貌似对这样一个既有功绩、又能迅速扭转双水百姓贫困面貌的项目不敢兴趣哦。”赵小四顺着话题说道。

唐一凡伸出手，再次握了一下手：“赵总诱人的条件，真的让我很难拒绝啊，今天都有一种立刻签约的冲动。”赵小四笑了，合不拢嘴，接过了河道清淤的合同，塞进公文包里，说道：“这河道清淤，我们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基本上不会赚钱的。权当是抛砖引玉吧，志在发展双水的养殖项目。”

说话间，立刻打开了一扇新门，唐一凡把赵小四一行送到了门口，周嘉嘉眉目传情，笑着说：“唐镇长，我们好像还忘了重要事情……”唐一凡一呆，暂时大脑短路，也许是被貌美女子的容颜给闪了一下，双手一摊，很痴的回答：“哪里？”

“难道你不想把电话号码留一下吗？”周嘉嘉暗想，这孩子也是醉了，竟然还有女子主动找男子要联系方式的，唐一凡乐呵呵的掏出了手机，“美女，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一下，我约你。”

周嘉嘉掏出了名片递了过去：“诺，拨这号码直通微信，对了，这个是我的工作号，私人号码过会微信联络，拜……”

唐一凡怔怔的站在走廊口，就跟傻子一般，这女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充满迷人的自信，简单几句话，让你春风荡漾，豁然开朗，是那种有些俗却不粗鄙、有点雅却不那么酸气的恰到好处，总之来说，周嘉嘉算是个很乐意交往的女子。

“唐镇长，请留步，祝我们合作愉快。”赵小四转回头来，再次伸手，看着唐一凡神魂颠倒的模样，懂了。唐一凡结巴的回答：“好好……”

等到林肯越野车开走后，几辆黑色的商务紧随其后，鱼贯而出，寒风一吹，唐一凡这才反应过来，嘟囊了几声道：“还没问啥时候可以动工呢。”

…………

当吴树标再次找到惠宾酒楼的时候，只见门口有一地的碎玻璃碴，惠宾酒楼四个字也被泼了漆，红色油漆分外刺目，刘成蹲在一楼的吧台前，以泪洗面。

这才仅仅一晚上时间呀，竟然被破坏的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人？这是赤果果的挑战与威胁。吴树标年近五十岁，平日里神态平和，当看到眼前一幕，还是动怒了，厉声质问旁边的胡济峰：“你，还站着干什么，去报案，简直是无法无天。”

胡济峰脸色为难，尚不知道刘成有没有报案，“您稍等。”说着便跑进了饭馆中，拉起了刘成：“怎么了老乡，你有没有报警？”

刘成耷拉着脑袋，无助的模样，挥挥手：‘你们别再来了，都是土匪，一群土匪……“

胡济峰有些心寒，昨天他就对纪委同志不信任，怕就怕在这里，虽然说做了一些防备，也跟派出所的高明波打了招呼，悲剧还是发生了。

胡济峰又问了一句话：“报警了吗？”

刘成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这里……没人管的。”

吴树标在门口听到了这些话，伸手呵止了胡济峰：“你小子耳朵聋嘛，让你去派出所报案，你瞎鼓捣啥呢！”

胡济峰一甩手，跑了出去，径直跑进了派出所。推开一楼的大厅门，胡济峰就觉察不对劲，九点半了，派出所内没发现一个人影，冷风习习，也没暖气。

“有人吗？胡济峰扯着嗓子吆喝一句，空荡荡的，甚至还有些回音。

靠，胡济峰一口气跑上了二楼，才发现一间虚掩着办公室门的房间，只有一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也没穿警服，双手塞进了袖套，身披棉大衣，可劲的打哆嗦。

这里，确实冷啊。

“喂，干哈呢，找谁？”有人从背后问了一句话，胡济峰转过头来，终于见到警察了，只见有一年轻的男子，身穿警服走过来。胡济峰掏出了证件：“我是区纪委的，我叫胡济峰，第三派驻组。”

青年男子表情先是一惊，随后放松开来：“纪委，过来干啥？”

胡济峰耸耸肩，故作放松：“怎么，不像吗？”

“你这是暗访还是干啥，违规了知道不，拿证件出来，我们查查。”男子的肩部警衔显示这是名协警，听口气倒是很霸道，底气足。

胡济峰笑了，老子干了一辈子的纪检，还违规，不客气的回答：“叫你们所长出来，我是反映情况的，不是来暗访，更不是明检。”

“所长？口气不小，赶紧滚蛋，别没事找事！”男子呵斥一句话，就要撵人。胡济峰心想，我一头扎进了土匪窝还是咋的，咋这么牛气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们公安局政委打电话？”

“爱打不打，没工夫搭理你。赵姐，给我拿三包方便面，兄弟几个昨晚玩累了，到现在还没起呢。”男子转身进屋，跟屋内的中年妇女说话。

胡济峰出离了愤怒，简直是无法无天，转念一想，也对，自个一人仅凭一个证件，无法自证啊。果然，男子从房间内出来后，手里多了几包方便面跟榨菜咸菜，看到胡济峰还站在原地，立刻开火了：“大早晨你有病吧，堂山镇有自己的作息时间，过不了十点不上班，过会再来！”

晕，还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另一个国度咋的，老子就不信那个邪门，不打早不打晚，就打不长眼，胡济峰掏出了电话，通知了吴树标，把大体情况说了一遍。

“什么，自己有一套作息时间？放屁，你在那等着，我马上赶过去！”吴树标在电话里要骂娘，从惠斌餐馆爬起来就跑了出来，后面两个年轻人没整明白咋回事，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胡济峰掏出了手机，简单拍照录像，便向一楼走去，协警听到了胡济峰的电话跟后续拍照之类动作，意识到不妙，跑了，去上报还在睡梦中的值班领导。

一楼大厅，吴树标气呼呼的冲进来，跟胡济峰迎面碰上，立刻指挥众人：“去录像拍照，把问题列清楚，搞成懒政的典型，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

几分钟后，从后门冲进来一群男子，警服还没来的及换，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模样虎虎的，寸头，浓眉大眼，进门后张望一下，先是初步判断对方身份。随即转身训斥身后的众人：“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才回来，高指导员去了吗？”

身后一个男子站了出来，主动承认：“所长，一晚没睡啊，从凌晨勘察现场到五点，刚迷糊一阵。”

“那也不行，值班的人呢？”先前的男子面色缓和，问道。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胡济峰伸手阻止了，“喂，你们等一会在说话，谁是领头的？”

“这是我们杨所长……”有人挺看眼色，站出来主动介绍。原来，为首那个寸头是堂山镇的派出所长，此君多次提及，还没露面，没想到第一次出现会在这种环境中。

吴树标闷着脸不想说话，胡济峰向前主动拿出证件：“你好，我是昌西区纪委派驻三组的……”话没说完，杨敬年反问一句话：“我们警队有专门纪检人员，也有专门的纪律条例，还有专门的做事风格和特殊性。”

第138章 耳聪目明

杨敬年的霸道，那不是短时间养成的，这在整个堂山镇，甚至是警队内部出名的，就连宋道春这种人，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杨敬年这犊子比我自己还执拗，凡是有用得到派出所的时候，也要去求人。

吴树标被杨敬年这一呛，当然不自在，即使你们警队有专门纪检人员，也要听从昌西区党委纪检的，“杨所长，这话可不能乱说，地方党委在全区纪检工作中负总责，警队有些特殊，但不是法外之地。”

杨敬年听他说话的口气，有些不悦，语气很强硬回复：“这里有自己的规矩，也有堂山镇的特殊性，凡事不能太较真。”

“好一个堂山镇规矩，胡主任，你给公安局的齐政委打电话，我倒要看看这位所长的底气从何而来。”吴树标脾气也上来了，下指示要求通知公安局。杨敬年根本不放在心上，歪嘴一咧：“得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别拿上级吓唬我，直说来什么事吧。”

吴树标看到一脸匪气的杨敬年，火冒三丈，哆嗦着询问：“老胡，你站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

胡济峰暗想，也就是一时斗气，人家警队不一定鸟我们，到时候难堪啊。一脸犹豫的时候，听到吴树标的怒吼，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鼓捣了。

昌西区公安局政委是齐伟民，主抓党建和思想政治工作，同时也分管纪检，下面还有一个专门的纪检书记杨福昌，胡济峰贸然打电话给齐伟民，人家根本不会搭理的，级别差的太多。

于是找到了杨福昌电话，给拨了过去，把大体情况简单叙述一遍之后，杨福昌很为难，半晌才回答：“胡主任，不好办……这个堂山镇很特殊，地域辽阔，距离城区太远，很多警员不想去那里上班。所以，局领导专门开会研究，作息时间有区别。”

“杨书记，这不太好吧，我在纪检部门二十年，没听说哪一部条例开先例，一个区公安局党委还能单独制定作息时间的。”胡济峰提出了疑问。杨福昌攥着电话，这事情他也不能揽啊，毕竟自个只是小小的正科级干部，“那这样吧，你稍等片刻，我跟齐政委汇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胡济峰走过来，简单跟吴树标汇报，吴树标眉头紧皱，非常恼火。此时，只见二楼的中年女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来到了一楼办事大厅，翻了翻昨晚的值班记录，一拍脑袋，坏了，有重要事情忘记汇报。

她看着一楼大厅两伙人对峙，悄悄的走到了杨敬年身边：“所长，昨晚接到110转下来的案情，一直没联系到您，说是惠斌酒楼遭到不明人员打砸，情况紧急。”

声音不大，在紧张对峙气氛中却被无限放大，吴树标是准确听到了，气血直冲脑部。尼玛，昨天还跟你们打了招呼要特别留意惠斌酒楼的情况，这倒好，人家报警多次，都没有出警，简直肆无忌惮。

吴树标顾不了那么多，丝毫不理会现场的杨敬年，拿起电话给齐伟民拨了过去，今天不怼你这件事情，我脱下纪检干部这身份。

“喂，齐政委吗？”

那边待了几秒钟，才低声回复：“是……怎么了？”

吴树标内心一寒，连称呼也没有，硬着头皮说道：“我是纪委的老吴…”

“嗯，我知道。”

吴树标被人冷遇，一脸的尴尬，抬头看了看脸上挂着些许微笑的杨敬年，狠狠心说道：“堂山镇派出所全体人员上班懈怠，九点半没人工作，多次接到110报案不出警，渎职情况严重。我以区纪委的名义提出建议，要求你们严肃处理。”

“…老吴，你的手管的也太宽了吧。”靠，竟然等来的是这句话，吴树标瞬间窒息，尤其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他调整情绪，愤怒的回复：“好，你这种态度，那我汇报孙书记，孙征书记办不了，政法委董强书记应该管得着吧。”

“好哇，试试看呗。”对面懒洋洋的回复，让吴树标的怒火更加旺盛，多年治疗的高血压病功亏一篑，他把手机扣死，脸色晦暗。胡济峰看在眼里，走过去劝杨敬年：“杨所长，赶紧出警吧，别把区委跟公安局的关系闹僵了。”

杨敬年鼻孔里发音，哼了一声，转身上楼，说道：“这得看看有没有更急的事情。”

胡济峰差点气晕过去，出不出警，还需要看本所长心情。有这样的公安，堂山镇不乱那才是怪事。吴树标意识到绝望，只能跟上级领导汇报了。

孙征接到电话，沉吟几分钟，倔脾气也上来了，既然不能直接找公安局，那我去找沈辉书记，这总行了吧。然而，转念一想，屁大点小事去找沈辉，有些不值当吧。

沉思犹豫间，电话铃声倒是先响了，他走到办公桌旁一看，小心脏又狂跳，竟然是区委书记办公室号码，沈辉找我？

“喂，沈书记，您好。”

“老孙呀，什么情况，堂山镇那边你们开展工作了吗？”听这语气，沈辉可能是想询问一下“欠条”的事情，这恰好是机会：“沈书记，您稍等几分钟，我想找你专门汇报一下。”

“嗯，好。”

孙征放下电话，快速给吴树标拨了过去，交代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抓紧时间把欠条的调查情况写一个情况说明，如果有材料，发到手机上；第二，把目前派出所的照片跟录像视频也发过来。

外套还没有穿好，孙征就听到手机“当当”的提示声，这小子动作挺迅速嘛。

孙征走近他的办公室，秘书魏明秀走出来，这个秘书从市里下来的，原先就在政府办公厅，跟过来的，听说编制还没动。也从侧面反映出，沈辉是过来落落脚的，消除蔡权跟黄玉森一同离开的影响，安抚民心之后，很可能就离开。

魏明秀年龄不小了，快四十岁模样，来之前不许诺条件的话，他绝不愿跟沈辉一同下来的。

“请问…”魏明秀还没认全常委，见到孙征理直气壮过来，意识到可能是位区里官员。孙征倒是早就听说了此人，简单自我介绍：“您好，魏主任，我是纪检的老孙。”

“哦，孙书记，您好您好，请见谅。”人虽然不认识，名单早就看了，立刻反应过来。孙征面带微笑，指了指书记办公室：“沈书记在吧。”

“在，您过去吧。”

孙征还没来得及敲门，房间内就传出了声音：“进来吧。”

孙征心中一动，这沈辉平日里看似精神欠佳，实则耳聪目明，难道那副模样是装作出来的？推开门，只见沈辉伏案疾笔，修改材料。孙征静静站立，仔细观察这沈辉的面部表情，专注、严肃！

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带着年龄偏大的劣势，来到东州市经济状况不错的昌西区任书记，需要一定实力，孙征对其印象有了改观。

几分钟后，沈辉把笔帽扣好，再次浏览一遍材料，抬头看到孙征站在桌前，说道：“坐吧…”随即，大声的喊了一句：“明秀…”

第139章 网络舆情

魏明秀接过了材料，点点头便走了，随手把门关上，要知道，这纪检书记来汇报工作，那是处理人的事情，都还是未知数，属于绝密。

沈辉淡淡的说道：“你说这彭立新，弄了一个招商团去深圳，好不容易签了个互联网企业，人家要求先给提供五百亩的建筑用地，说给员工该宿舍。他自己做不了主，给我传了一份材料，讲的天花乱坠，多好多好的企业，我就给批了一点：别让人家给利用了，我们把政策一摆批了地，转手一倒腾，开发房地产了。我们区里成了冤大头。对不对？”

孙征暗道，这彭立新可是区委常委、昌西区常务副区长，他带队去深圳招商，有问题的话，按照流程需要先汇报政府口的邓小曼，而选择先跟沈辉通气，什么内涵？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未定项目，沈辉怎么会跟自己说？传达什么意思？是想秀肌肉，表达出：你看，连彭立新都站到我这边了，你老孙是不是个聪明人呀。

果然，沈辉解释了一句话：“这个彭区长，成绩还是不错的，几天时间招到一个百亿项目，能顺利落地的话，可是大功一件。”

这句话，更加肯定孙征先前所想，沈辉跟彭立新站到了一块，起码心灵上有了默契。试想，彭立新是区里的老人了，任常务副区长已经四五年。按照一般程序，黄玉森的离开，起码是由两名人选递补的，一是区委副书记，也就是邓小曼；另一个便是常务副区长。而最终邓小曼顺利晋级，竞争对手的彭立新自然会有些抵触。

“沈书记，经济建设方面的事情，我一个老纪检是外行，不敢发表观点。”孙征笑着说。沈辉朗声大笑：“老孙呀，这话就错喽，你虽然是纪检干部，可也是区委常委，区里的重大决策，需要你的意见。”

“好吧，好吧，不过我今天过来，专程为你汇报‘欠条’的调查情况，这是我的主业。”孙征拿着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材料递了过去。沈辉粗略的扫了几眼，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个塑料盒子，翻开之后是一副老花镜，“这字忒小了，难为咱们这帮老汉喽。”

孙征没接话，只是笑笑，不想打断思路。

沈辉仔细看了调查材料，合上后，揉揉眼眶：“这材料虽然详尽，有两点疑问：第一，惠宾酒楼老板刘成反映，两个月前拿走账本的是两个年轻人，这俩人什么来路，什么目的；第二，欠条有三本，而我们只掌握了两本，剩余一本在哪。”

孙征感叹道：这个沈书记洞若观火，几眼就看到了主要问题。

“沈书记，还在查，据老板刘成交代，剩余那一本欠条，是两个年轻人中，女子拿走，不排除这新闻的源头就是出自这里。”

沈辉面色凝重，考虑的深远一些：“要提防记者朋友们呐，我们不害怕揭丑揭短，怕就是造谣、无事生非，吸引大众的眼球。”

孙征很同意这种说法，面色暗淡下来，拿着手机翻到照片，准备过去汇报派出所的问题。此时，办公室门突然响了，两个人皱起眉头，要知道领导间谈话，不容打扰的，这个魏明秀怎么回事？

“进！”

推门进入的竟然是乔彬，沈辉脸色更加阴沉，“我在跟孙书记谈事情，情况不急的话，过会再来。”乔彬一脸的尴尬，进退两难，看来在新书记这不受待见，声音很细：“宣传部那边紧急来电话，突发情况。”

孙征乍一听，赖在这不合适，站起来跟沈辉说道：“沈书记，我先出去一趟，过会再来。”

沈辉看了看乔彬，宣传部那边？怎么个意思？这一思考间，孙征已经出了门，乔彬立刻汇报：“宣传部在网上又发现了报道，堂山镇‘欠条’事件迅速酝酿，形成了燎原之势。”

这早就在预料之中，互联网时代就是这般迅速，沈辉不以为意，说道：“就这事嘛，已经安排人下去查了，调查材料也在我这呢。”

“还有，今天又有新的报道，惠宾酒楼遭到了打砸，老板孤立无助，跳河自杀。”

沈辉嚯一下站了起来，这个当头出这种事情，火上浇油，“人死了吗？”

“没，被救上了岸，因为天气寒冷已经昏迷，被送到了医院。”乔彬按照网络上的图片汇报。巨大的压力笼罩而来，这还真是个大事、急事。转念一想，刚才就正在谈论此事，他吩咐道：“你去把孙书记喊回来。”

乔彬转身出门去喊，孙征跟在身后，不明真相。

“孙书记，你们纪委的工作要批评，惠斌酒楼老板跳河自杀了。”沈辉马上把话点到了孙征脸上，孙征内心一紧，完蛋了。

沈辉用力击打桌子，呵斥道：“纪委考虑问题欠缺，不知道保护当事人嘛，酒楼昨晚被人砸了，老板遭到了死亡威胁，你知道嘛！”

看到孙征一句话不说，沈辉没好气的问道：“说话呀，哑巴了？”

看来，能够当上主要领导干部，强势是必须的，这沈辉刚来的时候柔柔弱弱、懒洋洋，任何事情都不挂在心上，没几天时间变成了这咆哮帝。

孙征点点头：“我本想着跟你汇报此事的，我们的人一大早就发现了酒楼被打砸的情况，也找到了原因。事情较为复杂，我想单独跟你汇报。”

沈辉稍微冷静一下，意识到失态，他跟乔彬说道：“你去通知从宣传部门跟公安局，密切监视网络舆情，随时汇报，不可蛮干！”

乔彬走到了门口，再次被喊回来：“你跟宋道春打电话，我要跟他通话……还有，你给卫生局打电话，不惜一切代价救人……你亲自联系酒楼老板，代表区委看望他。”

这一连串的指示，体现出了较高的应急能力跟工作方法，孙征感慨，市里领导就是高明，选人用人有着独到眼光。

沈辉坐下来，指了指一侧的沙发：“坐下来，谈谈吧。”

“是这样，我们派出了由吴树标副书记带队的工作组，昨天待了一整天，今天九点便赶了过去，发现酒楼被打砸，就去派出所报案，询问情况。结果，派出所全体警员没人上班，后所长带头对抗我们的人员，扬言公安部门有自己的规矩，堂山镇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孙征说的很急，把杨敬年这小子揭了个底朝天。

沈辉静静的分析这些话，哪些是客观，哪些有个人情绪色彩，孙征继续说道：“同时，我们还了解到，昨天夜里，酒馆老板便多次拨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也接到了通知，可是直到今天早晨九点半，依然没有出警。”

后面的话不用再提了，酒馆老板心灰意冷，跳河自杀，水到渠成嘛。

“那你们昨天有没有采取措施，保护当事人的？”沈辉没发表意见，而是提出了这一点。孙征肯定的点头：“我写进了材料中，昨天就已经通知了当地派出所，留意情况。”

沈辉大体了解情况，疑问语气：“有这么恶劣？”

孙征顿了顿，掏出了手机：“这就是今上午发过来的照片跟视频，你看一下吧。”

第140章 牢骚满腹

片刻，沈辉拿起了手边的电话，看了看桌子上的通讯录，随手拨了几个数字，只听电话中传来了“嗡嗡”的声音，直到响完了，对方仍然没有接。

沈辉不依不饶，又找到了邱树杰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很快铃声响了起来。孙征坐在一侧，感受到了几米外传来的杀气，搞不好会直播一场大战吧。

“喂，邱局长嘛，我是沈辉……沈辉！”

邱树杰正在外地开会，看到是固定电话，又有点像区委的，以为是政法委书记魏强呢，所以态度有些冷淡，再次询问姓名之后，确定是沈辉，赶紧捂着手机从会场出了门。

“您好，沈书记，我在四方区开会呢，市公安局的一个专项会议，请您指示。”邱树杰提高了嗓门，态度还算不错。沈辉直接说到了脸上：“昌西区公安局是不是想造反？”

“怎么说？”邱树杰懵了。

“堂山镇派出所九点半没人上班，接到110报警电话一夜不出警，面对区纪委人员搞对抗，这是三点。还有，齐伟民态度蛮横，说区里手伸的太长，这还是人民公安吗，这是一群土匪！”这些话从区委书记嘴里说出来，分量可是够重的，邱树杰额头立刻冒了急汗，略一思考，不对呀，是不是有人在告黑状，试探性的询问：“沈书记，这些情况您是怎么知道的？”

“网上传遍了，就因为你们警队不作为，堂山镇惠斌酒楼遭到了打砸，这酒楼老板便是近几天热炒的那个‘二斤欠条’的饭馆，报警未得到解决，老板跳河自杀。这些都是舆论的热点，你负担得起嘛。”

面对沈辉咆哮，邱树杰热汗淋漓，眼镜都模糊了，他扶了扶之后，收敛心神：“我马上赶回去，跟组委会请假。”

“啪”沈辉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隔壁的魏明秀走进来，汇报道：“沈书记，堂山镇的宋书记电话，接进来吗？”

“接！”沈辉一挥手，看来乔彬出门后便通知了宋道春。

很快，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由于宋道春的电话属于外线，需要先到魏明秀那里过滤一下才能放进来，而一个小时前，孙征的电话属于内线，也就是区委自身的号码，并不需要过滤。

沈辉伸手接了起来，当确定对方正是宋道春的时候，开口便是这话：“你个王八蛋，还有脸给我打电话，等着辞职吧！”

这一句话，字字透彻入骨，宋道春魂飞魄散，半天没了回音，沈辉呵斥一句话：“刘成的酒楼谁去打砸的？”

宋道春这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他一直在接受田晓的谈话，不知情，结巴的回答：“他…砸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人都跳河了，你他妈还在装，我看呀，你这个书记简直不称职，趁早滚蛋吧。”沈辉完全不再掩饰，展现出了本来性格，坐在一侧的孙征傻眼了。如果说对邱树杰还算客气，这宋道春简直成了痛骂，不过听起来，多少有些兴奋呢，换个词，解气！

宋道春赶紧的解释：“误会呀，误会，我一直在跟纪委同志谈话，没出门，所以不知道此事。您放心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筹集资金，归还惠宾酒楼的欠账。同时也成了专门工作组，跟当事人沟通。”

沈辉狠狠的说道：“解决不好，退位让贤。”说完这句话，把话筒摔在座机上，颇有气势。

沈辉看了看孙征，降低了语气，态度有所缓和：“老孙呀，可真是难为你了，刚才是我不了解情况……这样吧，你亲自去一趟堂山镇，就代表我，跟堂山镇宋道春讲清楚，搞不好就让他辞职。”

“沈书记，我正有此想法……不过，还有点深入看法，不知道……”孙征缓慢的说道。沈辉听到这句话，没怎么在意，估计脑袋快速旋转，考虑别的事情，孙征的目的没有达到，轻声提醒：“沈书记，我还有别的…”

沈辉一愣，恢复了注意力：“你说。”

“这堂山镇的问题根深蒂固，是不是趁此机会，深挖一下。”

沈辉双眼投射出明亮的光芒，似乎在审视孙征的内心，有何企图。孙征正襟危坐，片刻之后，沈辉低声说道：“先沉沉气，还没到合适机会，当务之急是惠宾酒楼的情况，懂吗。”

经过眼神交流，孙征大致明白，沈辉对自己是信任的，而且也有一定的决心想法。他说的对，才来到昌西区几个月，需要深入了解，才不被蒙蔽。

孙征走了，下楼直接上了公车，直奔堂山镇。

…………

杨敬年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政委齐伟民，一个是邱树杰，同样的询问，为什么接到警情不出警，为什么九点半不上班，为什么对抗区纪委。

杨敬年也不是傻子，马上换了身警服，喊过三名民警，去了惠宾酒楼，实地查看情况。暗骂：这群王八蛋，实在是不长眼，给老子惹这么大的麻烦。这打砸事件，在堂山镇一晚上能有十多起，算个毛啊。

“封锁现场，拍照，收集证据，勘查现场。”杨敬年还算专业，指挥一众警员忙碌开来。扭头间，他想到了老板刘成，这小子因为参与赌博，被罚了几千块钱，到现在还没交呐，催了多少次都说没钱。

在酒楼里转了好多遍，没发现刘成踪迹，后经过提醒，说是刘成跳河了，嘟囔了一句话：“这王八蛋，死了活该！”

突然，听到酒楼外面乱糟糟的，杨敬年倒背着手一晃一晃走出来，哪来了这么多记者，妈了个巴子，靠近了，听到有记者询问：“请问谁是你们负责人？”

杨敬年没多少常识，粗着嗓子吆喝：“你们干啥的，无关人员离开，别影响办案！”

记者看他模样跟说话口气，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都很尖锐，挑逗着杨敬年的神经，当有人询问怎么看待刘成跳河这件事，杨敬年忍不住了，脱口而出：“跳不跳河是他的事，想死了呗……早就该这样了，因为赌博一年逮进去五回，死了利索。”

记者炸锅了，顺着这条线继续问，杨敬年发了一肚子牢骚，这些年在堂山镇的艰苦全都吐了出来，还有刚才局长跟政委的训话叠加效应。吴树标站在一侧，冷冷的盯着杨敬年的口无遮拦，胡济峰抱着膀子，短暂跟吴树标交流：“这小子脑袋瓜子被驴踢了吧，什么素质。”

“哼，他这种观念跟思想，代表了新时期不少干部，常年在山区基层一线，被繁杂的工作蒙蔽了双眼，而脑袋瓜子空了，意识跟理论太缺。”

胡济峰很同意：“是啊，看他这模样，虽然蛮横了一些，倒也办事干净利索，工作能力毋庸置疑。”

只见远处的路口驶进来了一辆崭新的轿车，车牌是“江o”打头，吴树标沉吟一下，歪头跟胡济峰笑着说道：“看吧，杨敬年要倒霉了。”胡济峰到没有反应过来，正纳闷间，只见轿车上出来一个中年人，并无法分辨身份。

第141章 祸水东引

正想返回酒楼的杨敬年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不客气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媒体的？”

那女子被问，随口回答：“我是江东电视台的记者……”

杨静年伸手，说道：“证件。”

女子不以为然，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能咋的，掏出证件递过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杨敬年接了过来，低头看一眼，却塞进了自己口袋，淡淡的说道：“回去之后，找你们领导过来领吧。”

女记者马上急眼了，这证件犹如自己的生命，补办一份太麻烦了，挂失要提交各种材料，更为担心的是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做了坏事。她冲过去抢夺，被杨敬年一把甩了出去，“你干什么！这是袭警！”

话说间，两名民警走过去，拉开了女记者，这一幕幕都被其余同行拍了下来，杨敬年面对镜头，很恼怒的说道：“你们都是一群渣子，很么狗屁记者，是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王八蛋。”

这句话马上引来了轩然大波，在场的记者目瞪口呆，这还是一名公职人员吗，何况还是所长。此时，人群中又传出来一句话：“请问，这是你的个人见解还是整个警队的意思？”

杨敬年怒目圆睁，瞪了他一眼，“是又怎么…”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大声插话了：“闭上你的臭嘴，不干不净！”杨敬年乍一听这句话，惊讶多了三分，哪个王八蛋，竟然敢骂我，一转身，齐伟民出现在视野中，顿时七孔出气，魂魄离身，嘴巴不好用：“齐…齐政委，你咋来了？”

齐伟民站在一旁看了好几分钟，本想着早点打断的，看到杨敬年夺走了记者证件，心想这小子虽然方式简单粗暴，不失为出气解恨的方法，这群记者太讨厌。然而，后来的话，超出了齐伟民的预判，尤其是觉察这小子失去了理智，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快速的冲进来骂开了。

“滚一边呆着去，没有我的同意，别过来！”齐伟民呵斥杨敬年一句，这些态度，很符合公安系统的特点，憎恨分明，虽是语句粗糙，效果很好。杨敬年被当众怒骂，斜楞着眼看了齐伟民，即使领导又能咋的，我这脾气暴躁起来，谁都不怕，刚想爆发，被一侧的区局人员拉开，推搡着离开。

众位记者看到奇葩所长走了，大失所望，于是围住了齐伟民，这模样像是位领导干部，“请问，派出所接警不出，你怎么看？”

齐伟民严肃的回复：“这是一种违反纪律的行为，需要进一步调查，区局很重视，调查清楚后会统一发布结果。”

语句越简短，概括能力越强，同时让对方抓住把柄的概率也越小。

记者很失望，有人反应快些，第二个问题来了：“请问，惠宾酒楼的‘欠条’事件，你怎么看，老板跳河你又怎么看待？”

齐伟民神情自若，回复：“这些问题请您找有关部门了解情况，我们警队无权调查。”

“那能否告知，需要找谁采访吗？”

齐伟民看了不远处的吴树标跟胡济峰，回道：“需要找纪律检查部门，还有当地政府，他们远比我们清楚。”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记者不放过，想再围过来，被身后两名大汉阻止，有记者说出了一个问题：“能否告知纪检部门在哪，来了没有？”

齐伟民走了，身后两个中年人压力倍增，听到这问话，心想，既然纪委在背后告状，何不趁此机会，把记者引过去，指了指门口的大槐树：“诺，那些人就是！”

吴树标看在眼里，预感到不妙，暗骂这群王八蛋，出了损招，想躲也来不及了，吴树标把胡济峰推了出去：“你先稳住，我去镇政府。”

胡济峰一百个不情愿，可也没办法呀，硬着头皮转回来，吴树标把身旁两个小青年推了出去，“你俩跟胡主任应付一下，别跟着我了。”

胡济峰一脸的茫然，看着浩荡的人群跑过来，此时若要躲避，依然不好，说不定会被编成啥样子。记者们蜂拥而来，还没有说话，胡济峰先伸手打断问话：“这样吧，已经十一点半了，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找一个合适场合，大家坐下来慢慢聊。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人群安静下来，记者们也是人啊，也有饥饿口渴、七情六欲的，趁着一犹豫，胡济峰招呼大家一块走：“去镇上的食堂，稍事休息，吃顿便饭，怎么样？”

看到胡济峰迈开了步子，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跟了上去。

吴树标还没走远，听到胡济峰的话，嘿一笑，这小子有些套路，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总不能抬手打恩人吧。饭后，再沟通一下，写几篇客观的报道，说不定还能挽回些形象呢。

到了镇政府门口，吴树标特意放慢了脚步，胡济峰看了他一眼，吴树标把头转开了，故意躲避。胡济峰明白啥意思，便没有搭话，而是引导众人进了政府大院。

看着近二十名媒体朋友进院子，吴树标胆战心惊，一旦被围住，啥时候能挤出来。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吴树标吓了一跳，尼玛谁呀。

“…孙书记，你咋来了？”

孙征到背着手，一脸的严肃问道：“刚才那群人是谁，怎么回事？”

“哦，是记者。准备采访我们的时候，胡济峰想出了这一招，引领他们去吃饭了。”吴树标迅速的回答。孙征点点头，“这群无冕之王啊，真是让我们又爱又恨。”

“是呀，刚才就把公安的齐政委折腾不轻，还有那个没脑子的杨所长，完全问懵了，一派胡言，大放厥词。”吴树标谈到这里，脸色都变了，随即提醒一句话：“要不我们躲躲吧，别引火上身。”

孙征点点他，说道：“火是没烧你，倒引去了宋道春那里。”

“这个宋老道，欠收拾，活该！”

孙征瞪了他一眼：“错，宋道春本人可恨，可你把记者引过去，最终损伤的是谁？”

“谁？”

“还是区委区政府，宋道春又不是独立王国，他代表的是谁？”孙征提醒一句话，指出了吴树标耍小聪明的害处，吴树标意识到之后赶紧闭上了嘴。孙征倒背着手，走进了镇政府大院，吴树标紧跟着进去了，别人遇到这情况，都会选择绕路，不知道孙书记咋想的。

反观宋道春，听到大院里吵吵闹闹，出来一眼，傻眼了，皱着眉头问刘薇：“这个胡主任咋回事，从哪整来这一群人？”

刘薇也是云里雾里，搞不明白，下楼去询问，田晓站在一侧，摇头感叹：“宋书记，准备好接受采访吧，没看到那些长枪短炮，你要成焦点喽。”

一阵寒气从脚跟升到头顶，宋道春绝望了，就是这群人，让他频繁受到各种麻烦，也是这群人，让沈辉怒骂一顿。很快，刘薇的电话来了，简单汇报之后，宋道春拍了板：“吃饭？那没问题，安排三个房间……我们呀，我们去大厅吃，先依记者朋友们…这你别管了，好饭好菜，能喝酒的喝酒。”

挂了电话，宋道春脸色稍缓，跟田晓交流：“有点道道，管个饭算什么。”

第142章 女子是谁

是啊，这群记者好不容易逮着宋道春，进了政府的院子，岂会善罢甘休？宋道春沉吟之后，跑回屋子拿起了手提包，说道：“我下午不来了，该聊的都聊了，还请田主任理解。”

田晓指了指院子门口：“恐怕晚了吧，你看那是谁进了院子？”

宋道春顺着田晓的指头，瞳孔迅速收紧，只见大院子门口进来三个人，吴树标一眼就认识，旁边那位谁呀？孙征！竟然是区委常委、纪委书记孙征，怎么走进来了？

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孙征两次来到了堂山镇政府，意味着啥？

记者进门加上沈辉电话中怒骂，目前孙征又突然杀到，这些都让宋道春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难道我老宋真的要阴沟翻船？唐一凡这个丧门星，的确不简单，这一招借刀杀人的太阴险。

宋道春拔腿下楼去迎接孙征，走了几步迅速刹车，好不滑稽，一脸的紧张：“田主任，你跟孙书记解释一下，不好露面，让孙书记上楼吧。”

田晓看着他模样，内心笑了，看来宋老道不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人，如果是，那就因为天王老子还没来！

田晓点点头，回复道：“你回办公室待着吧，我去…”

到了二楼，田晓喊了唐一凡一句，唐一凡出门跟了过去，院子里，刘薇正跟记者们解释着什么，乱糟糟的。孙征从一侧绕过去，到了一楼大厅，唐一凡主动迎过去，热情的打招呼：“孙书记，您来了。”

意外的是，孙征面若寒霜，不存在任何表情，态度也冷淡，只是点点头。唐一凡跟在身后，内心嘀咕，我哪里惹着这位真性情的老头？

三楼，宋道春双手紧握，在楼梯口来回的踱步，着急紧张的样子，听到二楼传来了声音，快步跑过去，脸色蜡黄，根据情志辨证理论，恐则伤肾失气，说话底气不足：“孙书记，您…过来了……”

孙征面对宋道春伸过来的手，理都没理，继续前行，宋道春一脸的尴尬，只好让开了道，当他看到唐一凡时，目光转换为了愤怒。唐一凡能感受到宋道春火辣辣的目光，转脸避开，此时不是较劲的时刻。

三楼的玻璃窗，众人看下去，只见人群开始移动，方向是食堂，宋道春插话道：“孙书记，安排好了，先稳住他们再说。”

孙征没有发表看法，进了门，回过头来：“唐镇长呢？”

众人才发现，唐一凡没有跟过来，宋道春想安排人去喊，打眼一扫，全是纪委的人员，本镇无人跟随，总不能自个下去喊吧。一顿，就想过去拿电话，田晓机灵，说了一句话：“我去，我去。”

宋道春心底透亮，孙征此时过来，代表的是沈辉书记，这是派过来监督的。

“孙书记，您稍事休息，先去吃个便饭吧。”宋道春试探性的询问，孙征一屁股蹲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仰脸说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来救火的！网上谣言满天飞，还有心思吃饭？”

宋道春被当众怒怼，脸色本就暗淡，转身后退，坐到了沙发上，整个接待室沉默，空气凝结，无人发声。门开了，田晓跟唐一凡进来了，感知到了氛围，唐一凡只是点点头，找个合适的地坐下。

“怎么处理、啥原因、谁责任先不谈，我来这，是受沈辉书记的委托，当务之急便是救火！目前的堂山镇处于风口火山口上，大火已经燎原，怎么扑灭，需要你们的意见。”孙征声音很大，总结到位，字字入心。说完，又转向了吴树标，说道：“你来介绍一下，目前棘手的几个方面。”

吴树标一直被安排处理“欠条”的事，对情况最为了解。他整理一下思路，汇报道：“好的，首先，欠条的事情，由上而下，省媒体先曝光，市区两级领导批示，我们负责调查，目前已经基本摸清涉事人员，如何处理还在讨论之中；第二，惠宾酒楼被打砸，凸显出了公安部门不作为，一上午我的精力就是跟派出所协调此事；第三，刘成跳河这件事，因果联系，是第二件事的延续。孙书记，我的汇报完毕。”

孙征语气加重，说道：“你概括的很全面，可是分析的原因少了一点，酒楼被砸跟刘成跳河，与纪检工作不到位有没有关系？”

能当面指责本部门，也就是孙征这样的干部能干出来，吴树标点点头，本来只想着解释一下昨天临走嘱咐好了派出所民警，注意保护当事人。看到孙征的脸色，噎了回去，那不成了甩锅嘛。

“一定注意，孙书记。”吴树标回道。

孙征点点头，“行了，下面开始谈解决办法，宋书记，你先来。”

“各位领导，我先代表堂山镇党委政府检讨，事情的起因来自政府内部，工作人员应对经验不足，扯皮推诿现象严重。昨天，我也一直在想对策，先把欠的饭费补上。可是这都是些历史遗留问题，一来那些签字的干部不想担责；二来，镇上的财政极其短缺，无力支付。”宋道春态度是不错，可结果不令人满意。

孙征眉头紧皱，一副愁容：“哪些字是公，哪些字是私，搞不清楚吧？”

“嗯，是的。”宋道春承认，谁也不想把接待上级部门的饭费划到自己头上。孙征又问了一句话：“酒楼被砸怎么回事？是不是某些人肆无忌惮的报复？”

宋道春摇摇头，断然否认：“不可能，昨天我就给政府干部开会了，这节点谁也不能如此放肆。”

吴树标看到宋道春矢口否认，插话一句：“是或不是，需要警方的人员调查，还有当事人的反映，结论可别下的太早。”

宋道春脸上无光，当他看到唐一凡低头思考问题时，忍不住吐槽：“其实这件情的起因，我倒是有些了解，不知道能不能讲出来。”

孙征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关门商量问题，哪有那么多的顾虑，说出来便是。”

“这得需要问问唐镇长吧。”宋道春把矛头指向了一直沉默的唐一凡。唐一凡听到后，看了看宋道春，表情不变，宋道春继续说道：“你不想解释一下？”

唐一凡摊摊手，“我听不懂。”

“几个月前，你跟一女子曾经在酒楼就餐，不会忘了吧。”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集中在了唐一凡脸上，几个意思呢，吃饭跟欠条有何关系。

唐一凡正了正身子，不卑不亢：“不错，我承认拿走了酒楼的账本，但是《江东晚报》的报道跟我没关系。况且，本就是欠了人家的账，被曝光不找自身原因，而是去查谁走露风声，这本就是不对的。”

“你敢说，这事情跟你没关系，跟那女子有关系喽？”宋道春不依不饶，语气还很激动。大伙都蒙了，怎么又跟女子扯上了，解释清楚嘛。唐一凡正视宋道春，说道：“那女子我也不认识，更不知道其身份。”

宋道春很激动，嚯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唐一凡，脸却转向孙征：“领导，你看看，此人什么德行，完全就一无赖嘛。”

第143章 如何应对

宋道春以胜利者的姿态傲视唐一凡，看你小子怎么说，根据分析，一同去惠斌酒楼的女子，就是去山里偷偷调查黑矿的那个人，趁此事质问，也会解开了几个月的谜团。

“说呀，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肯解惑？”宋道春看到唐一凡很不情愿，逼问一句话。孙征沉默，但是不想打断这个话题，若替唐一凡打了圆场，会遭到众人的怀疑，失了威信。

唐一凡面对数双投射过来的目光，冷静的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女子的来历，但是，我能说句话吗？”

宋道春很失望，没想到面对孙征，这小子也如此的嘴硬，一定要把嘴撬开，这是最好机会，一旦错过不会再来，他站起来打断了唐一凡：“组织的询问，不诚实。女子跟你一块去吃饭，然后送走了，竟然说不知道她的来历，说不过去吧。”

咄咄逼人，可是谁也无法插嘴。

氛围再次闹僵，孙征插话了：“唐镇长，说出来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共同讨论嘛。”

“不好意思，是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是个人隐私，无权告知大家。”唐一凡倔脾气上来了，纵使天下人逼问，我自屹立不倒。孙征很没面子，脸色清冷，宋道春尖这嗓子指责：“看到没，这是阴谋，策划已久的阴谋，请孙书记记下来，跟沈书记汇报。”

孙征难为情，暗道：你这般倔强，我也帮不了你啊。

“那我也提一点，请宋书记解释。”唐一凡站了起来，同样开始了挑战。宋道春洋洋得意的神色戛然而止，目光呆滞：“你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在饭馆发生的情况？”

宋道春刚想着开口，理智告诉他住嘴，不会直接说昨晚把刘成逮过来问话吧，想到这，气势上不减：“这同样是秘密，我也有权力不说。”

唐一凡迈出了步子，点头说道：“可以推演一下，是不是昨天接受纪委调查后，把酒馆老板刘成喊来或者是绑来，严加拷问，手段异常残忍，逼问出了事情原委……而刘成本身就害怕，回到家自然是惶惶不得安宁，深夜又被人打砸了饭馆，躲在楼上没有敢露面，报个警吧也没人搭理，最后选择了极端？”

话音很明白，这刘成的跳河自杀，直接原因就是宋道春的“逼问”，用意可谓不深。老奸巨猾的宋道春被小二十岁的后生算计，颜面掉地，他断然否认：“这不可能，是污蔑，我要告发你！”

“激动什么，有没有污蔑，把刘成喊来问一下便知。”唐一凡淡淡的回答，回到了座位上。宋道春急的直跺脚，气急败坏，以前跟唐一凡争论，都有帮腔，今天没了，局面很难扭转。

“宋书记，你先坐下，控制情绪。”孙征发声了，继续说道：“记者们就餐一个小时了，不出二十分钟，肯定会上楼采访，你们的精力不在如何解决问题上，而是指责推诿，我很痛心。”

唐一凡明白，最后说的“痛心”也包括自己，是一种失望过后的痛心，他再次站起来：“孙书记，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讨论一下。”

“有用吗？快点说。”孙征眼神一亮，这小子鬼点子不少。

唐一凡马上说道：“我的办法，不是动嘴，而是行动……”

五分钟内，唐一凡详尽的叙述一遍，这期间还回答了几个人的疑问。孙征略微思索，便站起来拍了板：“就按唐镇长的办法实施，我分一下工，宋道春负责拟定情况说明书；唐镇长负责召集开会，起草会议内容；吴书记跟胡主任去派出所那边联系，看一下具体情况。大家分头行动，每一组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钟时间。”

无论有没有意见，只能暂时保留，众人各自散去。

“各位记者朋友们，最后给大家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这是我们堂山镇最好的特产，来自云雾深山里的茶叶。龙堂山是全省第二高山，绵延几百里，一年四季云雾缭绕，只有在初春时节才能获得极短的晴天。我们的采茶姑娘便在几天内用手指尖采集嫩叶，经过十多道工序烤制而成，绝对不添加任何物质，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放心饮用。”在镇政府食堂就餐完毕，刘薇恰到时机的提来了二十多份小礼品，并加以介绍。

这糖衣炮弹，记者们个个身经百战，岂能不知道，有人提出了异议：“刘主任，多谢政府的厚爱，心意我们先领了，这礼物嘛，绝不能收的。”

刘薇立刻改口：“您可能是误会了，这份礼物是堂山镇百姓的心意，他们苦于好产品没知名度，卖不出去……得知省内各大媒体集聚在此，特意委托我捎给众位，如果茶叶不好，大家一丢便是，如果茶叶质量打动各位，请加以宣传。”

论说话跟反应能力，刘薇的确是高手，众人明知道茶叶不能是茶农相送，还是乐意留下。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采访政府的领导了？”有人起哄一声，似乎并不买账。刘薇报以微笑：“当然可以，那你大家的工作，完全理解，并加以支持。”

经过这么一说，大伙才排队过去领茶叶，心安理得。

当记者们走出食堂门，直奔南楼，进了一楼大厅，首先看到了一张白纸，纸张很大，很远就能辨认上面的标题：关于筹集资金偿还惠宾酒楼欠账的公告！

这份公告是宋道春按照孙征指示，在二十分钟内起草的，效率还算不错。公告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

总结欠条的原因，无非是从主观到客观，大致是政府工作人员意识淡薄，损害百姓利益，客观就是历史遗留问题，那个年代普遍存在公款吃喝风，镇上有没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招待；第二部分是承诺，大致意思是三日内筹措欠款，把几本欠条上面的数字补齐，同时还列了数字，经过核对计算，区纪委提供出了两本欠条，共计五万四千多元，而网络上晒出的账本，刘成并没有提供出，故调查清楚后再予以支付。

记者对准通告一阵拍，就上了三楼要采访主要领导，事前打听清楚，党委书记在三楼，镇长在二楼，逮着一个就可以。众人爬上了楼梯，才被通知领导们都在会议室开会，大失所望，不过工作人员提醒，众位记者能在会议室旁听，因为会议的主题便是这次“欠条”事件。

顿时来了兴致，大伙挤进了会议室，长枪短炮一通拍，嚯，会议室的led屏上准确的打着一行字：堂山镇党风廉政建设暨干部作风问题专项整顿会议。主席台共有四位，孙征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央，左手是吴树标，右手是宋道春，后面唐一凡。

第144章 效果不错

“这一点，我要向上级部门检讨，也向受害的惠宾酒楼道歉。”宋道春的话语听起来很真诚，态度也不错，情到深处，还站起来鞠躬致歉，众位记者抓住了这一镜头，纷纷拍照。宋道春坐下后，立刻说道：“经过我们的统计，这次‘欠条’事件中，赊账次数最多的是镇办的执法大队大队长李森，共计赊账两万多元。根据镇党委研究，责令李森上前台，代表所有签字的领导干部检讨。”

这效果，这安排，瞬间就爆棚，事前李森根本就没有接到通知，突然被点名，脸色大变，心脏狂跳，随即转换为羞愧。

“李森呢？上台！”宋道春看到会场里没人站起来，吆喝了一句。李森这才拉开了椅子，慢腾腾的站了起来，整个会场的气氛静极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记者们把镜头对准李森，一阵狂拍。

宋道春把话筒递了过去，指了指主席台一侧，说道：“站这里。”

李森脸色阴暗，扶了扶镜框，接过了话筒，纵是内心骂了李忠信一百遍，这场合也说不上啥，它先对着记者朋友们鞠躬，说道：“有劳各位了，这几天如此辛苦的奔波找材料……”此话一出，大家愣住了，这是讽刺吧，起码是不友好。

“我向纪委的同志们检讨，也向惠宾酒楼的刘成道歉，这几年自身思想素质不高，群众意识淡薄，总认为吃一点喝一点是小事，存在侥幸心理，没人理会……自从网上被揭露之后，我的心是纠结的，难受的，试想这堂山镇工作如此的艰苦，而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没法满足，底下的干部怎么工作？我们身上的担子非常重，不是拆迁就是征地，寻常还要担负生产安全和环保，执法队员们吃饭都没个正点，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就去附近的酒馆吃一顿工作餐。我保证，刘成那里的签字，都是因为工作需要而签…我们也没有说不结算，只是镇上的资金太过于短缺…既然我被推出来检讨，那我也表个态，我签的字一分钱不会少的补上，就算为了工作我个人出钱请了全体执法队员。”李森的话很简短，却是反映了基层工作者的无奈与感慨，上级部门压的工作一点不少，待遇却一点点的倒退。

会场鸦雀无声，记者朋友们也愣住了，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在找理由借口，趁机提意见。

宋道春接过了话筒吹了吹，说道：“我们是党员，是干部，就不要跟组织提意见。不过，总体来说态度还算诚恳，有些事情也不是一个区一个市能解决的。你能表态说把欠的饭款都补上，我代表党委表示理解支持。既然李森都带头了，其他的同志也应该积极主动的填补欠款。”

“下面，由区委常委、纪委书记孙征同志讲话。”宋道春主动抬手鼓掌，可是会议室内死气沉沉，掌声稀稀郎朗，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孙征迅速打断了宋道春：“鼓什么掌，这是光彩的事情吗？我看你们的官僚主义作风需要改。”

宋道春被他一句话，整的晕了半天，这个老孙，简直不按套路出牌。

“首先呢，我先反驳刚才李森同志的话，他说欠条的事情，大部分是工作需要，加班需要才签的，不是个人缘故。这就反映了一点：咱们镇的组织程序有问题，你干了活，去吃饭，有没有报批，有没有跟主要领导说一下？”这一点早就明了，因为第一次找宋道春谈话的时候，宋道春是不相信欠条会如此多，还当众点出李森，说他走到哪都会有人管饭，不会因工作而赊账。

孙征继续说道：“不是说不让你们基本的待遇都丢了，我们的文件明确规定，履行了正常审批手续，在规定的消费标准之内，完全可以就餐的。”

“至于说，镇上的经费严重不足，无法保证，这一点更说不过去吧……是，堂山镇确实没钱，工业税收非常少，可是区里有政策，叫作财政转移补贴，那些靠近城里的乡镇，每年要拿出很多钱支援偏远山区，我记的没错的话，咱们堂山镇一年的财税转移就达到了三四百多万吧？”孙征说到这里的时候，转身看了看宋道春。

这一句话，让在场很多人都震惊了，这几百万的转移款，去了哪里？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宋道春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声音微抖回道：“大部分补贴了工资，还有扶贫事宜，这一部分缺口也不小。”

孙征看在眼里，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这不是理由借口，你没钱就去损害老百姓的利益？这是强盗行为！有些同志认识不到这一点还总是提意见，找借口。那好，我明确说出来：那些你认为不符合条件的饭局，别管！让上级部门回家吃！”

孙征语气很强烈，解释道：“上级对口部分下来检查，都是带着经费的，每天多少钱的餐费标准。在你这里吃了饭，回去照样报销的……有些基层的干部反映，你不管饭，人家给你穿小鞋，对不对？”

会议室里全体干部听到这句话，都抬起了头，很感兴趣，这是基层最为担忧的，这考核那考核，分数都攥在了上级部门手里，照顾不好，大手一挥，即使工作再好，成绩末尾。时间久了，只能想尽办法伺候好人家，不差那点事嘛。

孙征果断的说道：“这是惯出来的毛病！是陋习！”

“谁给他们的权力，这样无视基层干部的工作，无视劳动付出？”孙征激动万分，随后继续说道：“这样的事情，我回去专门汇报沈辉书记，在全区搞一个专项整治活动，设立举报信箱。只要是上级部门刁难基层，都有权利反映……还有，同城工作，不再进行公务招待，这在几年前就有文件，可是风气一直刹不住。就此次‘欠条’事件，全区会有动作的。”举一反三，孙征站在了全区的角度思考了问题，一定要做足文章，从根源上预防这种事情发生。

孙征最后总结：“堂山镇的这次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区纪委会全程参与，全程监督落实，严肃追责问责…吴书记，你有没有在这里就餐？”

吴树标赶紧的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按照规定在饭店吃的。”

孙正点点头，回道：“如果在基层吃了饭，赶紧把钱补上，以后也注意。”

孙征补充一句话：“惠宾酒楼被打砸的事情，借记者朋友们在场，我一并解释下，记者朋友们不必拘泥，可以到前面来……”说完指了指会议室的第一排座位，第一排的工作人员站起身来，主动让座。

刘薇走过去礼让众人靠近主席台，方便采访拍摄。

众人落座，各种设备架设好，孙征说道：“痛心！是我对这件事情最大的反应，无视党纪国法，无视法律。我第一时间汇报了区里主要领导，责成公安部门迅速破案，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而区里领导也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刘成，也派人过去看望刘成，送去了温暖和诚挚的歉意。”

“当然，这其中我们纪委干部也有责任，事情查清楚后，一并出台处理意见，还请各位媒体朋友们监督，谢谢大家。”孙征话语很短，字字如金，都到了点子上。

第145章 李森被抓

瞅准时机，宋道春看了看主席台上的纪委领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还有谁有话要说，没有的话，本次会议就要结束了。众人摇头，宋道春立即拿过话筒，大声的说道：“同志们，散会以后要认真领会孙书记的讲话精神，把纪检部门的要求落到实处。本次专项整顿会议非常及时，希望全体干部职工时刻敲响警钟，管住自己的嘴和手，把为人民服务这根本宗旨牢记。散会！”

就在会场出现杂乱的话语声跟桌椅碰撞声的时候，门口突然多出了几个人，封住了会场的门口，众人大骇，定睛看时，对方分明穿着标志性的服装，是人民警察！执法记录仪别到了衣领口，有备而来。

“哪位是李森？”为首的一名男子，警衔不低，众人并不认识，会场马上安静下来。

宋道春愣住了，眼神看了看黎春辉，黎春辉接到了指令，站了出来，问道：“不知道几位公安同志什么意思？”

此时，全体的记者们精力转移，都围在了门口，静待事情的发展。从警员们的整体面貌就可以分辨，这不是堂山镇派出所的人员，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眸子中散发出了特殊的睿智，直勾勾的扫向会场内的众人。为首的警官掏出了证件，跟黎春辉介绍道：“我们是昌西区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姓宋，这是我的警官证。”

刑警队？这跟李森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你们找李森，什么原因？”黎春辉鼓足了勇气，问道。

宋警官简洁的回答：“我们怀疑李森跟惠宾酒楼的打砸事件有关系，按照程序需要传唤。”

黎春辉听到回答，转身看了看宋道春，没了主见，只见宋道春目光寻找李森，判断这事件可能性。而李森面如死灰，不敢抬头直视主席台，众人瞬间明白了。看来，昨晚上去惠宾酒楼的打砸事件，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是李森。看来呀，这公安部门的破案，只要是重视了，速度还是很快的。

而这一次，直接把刑警队喊了过来，是巧了还是有意识？

李森慢腾腾的走过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被公安部门直接带走了，看到李森耷拉着头，就跟焉了的茄子一般，有些人心里反而有一丝喜悦。宋道春面色非常难看，因为李森临走之前，还在低声呼喊：“宋书记救我……救我…”

这个节点，这场景，喊出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打砸酒楼出自宋道春指示。宋道春理都没理他，而是冷着脸说道：“希望民警同志认真查，深挖背后的黑手，严肃惩处犯人，还堂山镇一方安宁。”

宋警官临走时，还是被无孔不入的记者朋友们团团围住，你一嘴我一舌的问话，他厉声回答：“警方办案，不接受任何采访……如果感兴趣，请联系公安局的政治处，他们会专门召开发布会的。”说完这句话，霸气的离开，丝毫没有留情面。

这公安干部，牛气！

众人散了，记者们也都走了，现有的素材完全够用，黎春辉站在门口送别诸位，一边说道：“请大家一定要客观的报道，欢迎大家再来……”

孙征接到了区党委办公室的电话，是乔彬打过来的，按照沈辉书记的指示，简单汇报现场情况，同时要求孙征立刻赶到区委办，公安部门的领导已经过来了，会面共同讨论今天的情况。接完电话，孙征来到了宋道春的办公室，只见宋道春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话筒，语气温柔，毕恭毕敬，不住下的点头。

几分钟后，宋道春把电话放下，抬起头来，孙征先开口了：“区委来电话了？”

宋道春眼神中散发出了就惊讶，点点头，孙征又说：“是让你赶过去？”

宋道春更是惊讶，这小子怎么啥都知道，随口说道：“是呀，我就不能陪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协调的，找唐一凡吧……是魏秘书给我打的，沈书记新找的？”

孙征点点头，回道：“是啊，魏明秀秘书，一块从市里下来的。我也不能在此地久留了，乔主任也给我打电话了，估计咱们一个事，碰头会呗。”

两个人一块下楼，走到了二楼，孙征似有所思，朝着走廊喊了一声：“唐镇长……”唐一凡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不明缘由，只听孙征大声说道：“走吧，跟着我一块去区委，领导喊我们去说明情况。”听到这句话，宋道春跟唐一凡的表情迥异，宋道春推推孙征：“魏秘书没有提他啊。”

“你别管了，乔主任跟我提了。”孙征小声回答，宋道春整懵了。

唐一凡立刻返回办公室，批了一件外套便下楼去了，看到孙征的车子驶出了院子，而宋道春的车子已经发动，并没有要喊唐一凡共同乘坐的意思，唐一凡只好掏出了桑塔纳钥匙。就这样，三个人开着三辆车奔向城里。

乘车，也是一门学问，领导不乐意跟不熟悉的人共处，一方面是尴尬，没有共同话题会很别扭；另一方面是不方便，车上可以办很多事情的。

一个小时后，唐一凡才把车子开进区委大院，而孙征跟宋道春早就进楼了，他蹬蹬蹬的跑上楼，直奔书记办公室。乔彬拦住了他，一脸的诧异，表情像是吃了苍蝇，嘴唇蠕动半天挤出一句话：“你咋来了？”

唐一凡淡定的回答：“不是说召集开会吗？”

“没有给你下通知啊，这…”乔彬太为难了，一旦被沈书记看到，怪罪谁呢？乔彬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在没有外人看到之前，把唐一凡赶走微妙，挥手说道：“你先走吧，镇上只通知宋书记参会的。”

唐一凡特别尴尬，转身要离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乔主任，是我把他喊过来的，有些情况，唐镇长要比宋书记了解的清楚。”二人回头一看，是孙征，咯吱窝夹着一个笔记本，走过来了，乔主任听到这句话，脸色好转，转身让开道，并且说道：“好，既然如此，那请两位随我来吧。”

六楼，便是区委书记的办公之地，整层楼还有综合科和秘书一二科，总人数不超过十人。走廊尽头有个小型的会议室，最多可容纳二十余人，一般的小会议都安排在这里。进去的时候，有三个人，公安局长邱树杰，政委齐伟民，还有刚刚的刑警队长宋昌盛。

看来，本次会议的主题很明确，就是为了“欠条”的事情，孙征看了一眼，转身询问一句：“宋道春还没来？”

乔彬摇摇头，“没看见。”

孙征心中嘀咕，这小子去哪了，应该在唐一凡的前面呀。想到这，他又转身返回，小声跟乔彬说道：“给他打电话，这小子应该早到了……”

孙征敲开了沈辉书记的办公室，本想着简单汇报一下，却看到了政法委书记贾强，立刻致歉：“不好意思，我过会再来。”沈辉看到了他，立刻喊住了：“人都到齐了吗？”

“差不多了，您们先谈。”孙征随后又把门关死了，这个乔彬，怎么也不提醒一句话，里面有人啊。他不想跟邱树杰单独见面，毕竟刚刚发生了不愉快，还给告了他一状，孙征便去魏明秀的办公室坐一会。魏明秀看到孙征走进来，起身倒水，孙征制止，“你忙…我坐一会就去开会。”

魏明秀悄声询问道：“听说堂山镇出了大事…”

第146章 针锋相对

孙征听到魏明秀的话，犯了嘀咕，出了什么事？正想询问，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乔彬回来了，后面跟着宋道春，这小子不知道去哪了。

推开门，乔彬小声的说道：“孙书记，可以开会了。”

孙征站起来，跟魏明秀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这种会议，魏明秀是不会参加的。乔彬顺便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简单汇报之后，沈辉跟董强一块出了门。

小型的会议室内，坐了四五个人，沈辉坐在了u型桌的端顶位置，一左一右是孙征跟董强，孙征后面是乔彬，再后面是宋道春跟唐一凡；对面的董强后面是公安局局长邱树杰，再后面是政委齐伟民跟刑警大队的队长宋本杰。

情况很明了，一方是昌西区党委同志，一方是公安部门同志。

沈辉简单的开场白：“同志们，此时，正是‘欠条’案的关键节点，大批的媒体朋友们集聚在堂山镇。今天上午，孙书记过来汇报，堂山镇的派出所有些违反纪律行为。区党委高度重视，派孙书记亲自过去监督调查，情况如何，孙书记简单说一下。”

孙征点点头，说道：“我去的时候，媒体朋友们已经在镇上集结，为了稳住他们，营造一个良好的政府形象，从两点开展工作：一是承诺书，宋书记亲自起草的，保证三天内筹集资金支付给刘成；第二，全镇干部职工作风整顿大会召开，欠条签字次数最多的李森表态发言。总体情况来看，效果很明显，媒体朋友们也很配合，没有造成矛盾激化。”

孙征不再提公安部门的事情，出于两个考虑：一是跟邱树杰坐对面，再指责的话势必会关系僵化，毕竟一个区的部门，凡事留一线，何况自己也没有权力指责对方；二是刚才听魏明秀说出了大事，事关公安部门，在没有完全了解的情况下，暂时保留。

上午，沈辉在电话里骂了邱树杰一顿，而此刻，面对众人，他表情很和缓：“树杰，简单说一下你那边情况。”

邱树杰当然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找面子，点点头说道：“各位领导，大家可能对我们有些误解，昨天晚上，在堂山镇双水地区，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暴力事件，是械斗加枪战，死伤数人，并且还波及了当地村民，我们派出所全体值班人员忙碌了一晚上，到目前为止，派出所的指导员高明波还在一线走访调查。”

齐伟民补充了一句话：“刑警队的宋队长也是一宿未睡，今天还侦查了惠宾酒楼的的打砸事件，可谓很辛苦。”

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派出所的全体人员都靠在了那个刑事案件上，接到110举报不出警，却有正当理由。

此时的孙征才明白，很多问题单凭相当然，没有预见公安部门的特殊性。

刚才董强跟沈辉交流，沈辉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沈辉看了看疲惫的宋本杰，关切的说道：“宋队长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来也没有喊你过来，是邱局长一再坚持的。”

邱树杰没有吱声，暗骂道：宋本杰要不来，你们会信？

“乔主任，你安排车把宋队长送回去休息，不能让基层的干部既流汗又流泪。”沈辉表现出了极度的关怀。乔彬马上站起来，宋本杰简单的跟邱局长打了招呼，两个人一同出门了。沈辉继续说道：“老孙啊，听到没有，是我们误会了，公安部门是清白的，经得起调查的。”

被当众说到了脸上，孙征有些尴尬，他还想说除了接警不出警、堂山镇派出所所长态度蛮横，还有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尝试再三，咽了回去。是啊，沈辉有自己的难处，一个区的首长，要保持各方面的关系相对稳定。

沈辉把脸转向了邱树杰：“但是，公安部门的有些干部，思想意识有问题，认为区里无权干涉公安系统，跟区里有些规定对着干，还唱反调。这是不应该的，纪律检查程序明确规定：公安部门受双重管理，一是自身系统，二是当地的党委。希望邱局长回去，给全局的干部职工做思想工作，认识其中的错误，严肃整改。”

如果是上一句话是在给公安局争面子，这一句话要点出了他们的错误，给颗枣打一巴掌，这沈辉的计谋算可以啊。

邱树杰郑重的点头，态度很诚恳，说道：“我向沈书记表态：公安是人民的公安，服务人民，听从党的号召指挥，绝不是某些人耍浑的自留地。回去以后，我跟齐政委商讨一下，在全局上下展开一次思想大讨论，彻底改变这种害人的思想。”

一直闷着头的齐伟民，听到被点名，也抬起头来，附和着点头。

邱树杰虽为公安局长，组织人事跟干警的工资由市里直接拨付，可区里控制着经费跟监督权，区委书记找到市里提个意见，他够受的了。无论如何，在态度上要跟当地的党委保持一致。

邱树杰话锋一转，看向了孙征，语气也变了：“不过，我们的公安队伍是容不得泼脏水跟横加指责，有些人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妄下结论，这虚妄一刀，公安是不能接接的。不错，去年的时候，因为房产问题，我们跟纪检部门有过别扭，可也不能记仇啊。”

很明显，这些话是说给孙征听的，孙征本来就压着火，听到这句话，蹭一下站了起来，直白的反驳：“别乱混淆，一码归一码，我们从不会公报私仇……要说你这一下撇清的本事，还真是有不同看法，那我问你，派出所的杨敬年态度蛮横，在记者面前大放厥词，指导员高明波打骂刘成，视我们的安排于无物，你怎么解释？”

“你这是在告黑状，去年想吞我们的办公楼，我们不同意，今天挟私报复！”齐伟民嚯一下站了起来，替邱树杰挡了一剑。会场的气氛瞬间就凝结，可谓剑拔弩张，一方是昌西区纪委，一方是公安局长。宋道春跟唐一凡低着头，强忍内心的狂跳，没想到这上级部门也有难念的经。

“要造反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氛围。邱树杰转头看了看站立的齐伟民，语气不悦：“坐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齐伟民悻悻的看了看邱树杰，像是泄气的皮球，邱树杰瞪了他一眼，他才坐下。

按理说，公安局局长跟政委，是平级的，可公安部门实行的是局长负责制，邱树杰这一动作来看，在公安部门的威信不言而喻。

刚才发话的是政法委书记董强，他沉默了半天，看到局面失控，问了一句话。但是，政法委书记在区一级的层面，远不比市级以上政法委地位，因为区一级公检法系统全部独立，他只是负责协调分管，并无实际权力。

邱树杰听到董强问了一句“想造反吗”，还是蛮生气的，分管领导在会上都不帮着自己人，反而打压的意思。

“造反？这是一个领导该总结的话吗，我们可付不起这责任。”邱树杰针锋相对，反驳了董强。

第147章 内斗

沈辉总结了双方的关系，继续说道：“地方党委虽然不是家长，对公安事务不能横加干涉，可是，我们同样视为己出，一年几百上千万的办案经费支出，多少要听个响声。还有，政法委书记的职责就是在司法部门跟党委之间架设桥梁，便于沟通联络，地方党委依靠你们，你们也离不开地方党委的支持。”

邱树杰静静的倾听这分析，纵使一百个胆量，也不能当面反驳的。

“……邱局长呀，你是老公安干警出身，年龄也小，是后起之秀。这些年昌西的治安，大家有目共睹，党委很放心。这节点上，可不能打马虎眼，明白吗？”沈辉语重心长的说道。邱树杰目光坚毅，点头承认错误：“我向您检讨，刚才措辞不当，还望大家多担待…入职公安队伍二十年来，一直在一线，思想理论缺少了些，还需要加强。”

沈辉耐心的劝了一句话：“孙书记急眼，是因为‘欠条’的事件，上级非常重视，主要领导作了批示，这当头，当事人跳河自杀，影响之坏，不用我解释吧。”

邱树杰郑重的点头，可绝对不会跟孙征道歉的。孙征把脸转向一边，也不搭理邱树杰。沈辉看在眼里，说道：“行了，你们也别僵着了，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对你俩脾气摸得清楚。你俩都是特殊部门特臭脾气！按理说，成为臭味相投才可以，竟然还闹。”

这句话一出，众人会意一笑，可不是嘛，是一类人。

“至于去年因为办公用房问题，早就过去了，谁也别再提那事，都是老爷们，别跟个娘们一般揪着不放。”沈辉半开玩笑的说道。

顿了顿，沈辉思想工作完事了，转了方向：“我给公安部门两个任务，一是彻底查清酒楼被打砸事件跟双水的恶性事件，把不法分子绳之以法；第二，回去后还要强调思想认识，工作繁忙不是理由借口，目前来说哪个部门不是白加黑、五加二，对不对？”

邱树杰站起来，向沈辉表态：“我一定会牢记两点指示，马上布置。”

邱树杰跟齐伟民走了，剩下的可都是昌西区的人，关门好说话。董强看着没什么事，想离开，被沈辉喊住了。沈辉语气突变，指着宋道春跟唐一凡大骂：“你们两个混蛋，这些日子惹了多少祸？”

两个人大气不敢出，沈辉继续骂道：“被人检举、电视台违规打广告、搞组织对抗，这次又有了欠条事件，成了全省关注的焦点。我才来几个月，每天都在给你们堂山镇擦屁股，要是有这些精力，不防去搞搞经济建设，堂山镇财政跟要饭没两样，每个月都要想办法调剂资金救援，你们作为地方主官，觉不觉的丢人？”

此时，会议室门推开了，魏明秀走进来，神色严肃，趴到了正在说话的沈辉耳朵边，嘀咕几句话，沈辉脸上挂满了疑问：“她…说告诉她的？”

魏明秀摇头，表示不知道，沈辉沉吟一会，说道：“既然来了，让她进来吧。”

众人不解，到底是谁来了，貌似不受待见啊。一分钟后，一个高跟鞋的“哒哒”声传来，众人猜到了八九不离十，邓小曼一身酒红色的风衣，藏蓝色的小脚裤，干练的头发随意扎紧，臂膀中夹着一个文件夹，面色从容：“沈书记，听说你们在开会，也想过来听听，不知道……”

这不被通知就来开会，是大忌，好在邓小曼为昌西区党委二把手，行政长官，无论从哪里考虑，不为过。沈辉隐去了脸上的凝重，挤出一丝笑意：“好，正想着去喊你呢。”

邓小曼笑吟吟的回答：“是嘛，我猜就是这样子，自个跑过来了。”说完走到了桌边，看了看董强，你小子不看眼色，还不让坐，脸色一僵中，魏明秀要去搬椅子。董强才站起来，也没有挪到后面一位，而是跟沈辉请假：“沈书记，市检察院的高副检察长来指导工作，我去陪一下。”

沈辉点点头，小声回到：“去吧…”

邓小曼也没有坐到刚才董强的椅子上，而是接过了魏明秀搬来的椅子，坐了下去。

邓小曼接到了开会信息，是谁透露的？最有可能是会场中人党委办的乔彬和魏明秀。

可以确定魏明秀不可能，开会人员中，大都跟邓小曼关系一般，只有这个宋道春有些可疑，乔彬出去送宋本杰这么长时间不回，也有疑点；

“我听说这几天堂山镇好热闹……”邓小曼喧宾夺主，点出了会议的议题。没人搭话，邓小曼继续说道：“欠条的事情，我还听说始作俑者就是新上任的唐一凡，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确？”

靠，这女人也是奇葩，全区都知道她跟唐一凡有过节，知道她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不告而来参会已是忌讳，开口直怼唐一凡，众人不禁捏了把汗。唐一凡也是没有通知，被孙征喊过来的，不曾想却遭到了邓小曼的攻击。

“唐镇长做的没错，欠条存在了十多年，一直没有被揭发，犹如洪水被堵截，纵有爆发的那一刻。”孙征打了圆场，奇怪的是，这邓小曼压根没参与调查此事，从哪得到的消息。沈辉不动声色，暗道：这个邓小曼太心急了，一句话暴露出谁跟她透露开会的信息。一定是宋道春，因为欠条是被唐一凡揭发这事，连自己都不知道，传到了她耳朵里，定是非常熟悉本案的人，乔彬的嫌疑可以排除。

邓小曼点头表示同意孙征说法：“不错，主动揭露本身没错，错就错在揭露方式跟动机。”

凡事经不起推敲，简单的欠条一事，经过邓小曼这一分析，众人面色大惊。唐一凡利用欠条大做文章？要搞宋道春？还用了省级媒体这样重量级的传播单位？

这要是被落实了，唐一凡不但在区里领导心中印象很臭，市里领导眼中也馊了。

“你这是血口喷人，那个时间段我还没去报道，怎么会有这想法。”唐一凡坐不住了，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怼了回去。邓小曼笑笑：“你激动什么，丧失理智，难道被揭穿成了恼羞成怒？”

唐一凡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再搭理，随便你怎么说。

沈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越是双方激动的辩论，越能不经意间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对于唐一凡，他的首要感觉是此时太过于年轻，只有二十八岁，虽然自身带着“区委书记秘书”光环，能否挑大梁还要另论。

起码从目前来看，只有孙征对其印象不错。

看到唐一凡不说话，邓小曼更加放肆，说道：“上一次堂山镇有人被人检举，就有传言说是内斗，这一次再出现‘欠条事件’，我看呀不是偶然巧合吧。”

会场中没人接话，任凭邓小曼自个叨叨，这样下去，有点难为情，成了邓小曼死揪着不放，狠掐一个下属的脖子。她尴尬的看了看沈辉，只见沈辉后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口袋，脸色平静，一句话不吭。孙征表情冷峻，双手撑着上身，伏在桌面上。

唐一凡则坐正了身子，一副“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承认”的表情。

第148章 贵龙大厦

听到宋道春的话，邓小曼是赞许的，其他人则心底透亮，这俩人演戏呐。沈辉静静的看着二人，暗道：也太他妈的不要脸了，竟然能找到这里，还耍浑。

唐一凡站起身来，主动跟沈辉请假，这地是没法待了，“沈书记，我有点其他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这区委书记召集的会议，竟然中途离开，也算是个性。然而，沈辉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情，反而点点头，“去吧。”

是啊，这样被邓小曼一搅合，会议开起来也没意思，成了个人的批斗会。还没跟孙征打招呼，孙征就点头了，唐一凡拿起了桌子上的笔记本，扭身向外走，走了几步，竟然转身笑脸跟邓小曼打招呼：“邓区长，我先走了。”

邓小曼被人直接晾在当场，脸上无光，本想着借题发挥一下，唐一凡一走，犹如拳头打到了棉花垛上，有力使不出。

邓小曼想组织语言劝阻唐一凡，甚至是骂他，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唐一凡跑出了区委大楼，深呼一口气，在里面差点没被憋死，这是什么世道，蔡书记在这里工作时，哪能如此的如龙混杂，仅仅两个月，官场生态变成了这模样。令他心惊肉跳的是，根据公安部门通报，双水发生了特大的刑事案件，两伙人火拼，到底是谁？

“叮…叮……”手机铃声响了，唐一凡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周嘉嘉，那个鬼灵精怪、面容姣好的女子浮现在眼前，嘴角不自主的上扬，语气却很严肃：“你好，周经理。”

“嘿嘿，你这句话喊的我，差点懵了。”周嘉嘉开起了玩笑，语气动听。

唐一凡乐呵呵的笑着问道：“什么事吧，美女。”

“我马上要到堂山镇了，你在单位吗？”

唐一凡眯起了眼，远远的望了望，“我在区里，有点事情找领导汇报，没在堂山。”

周嘉嘉停顿了几秒钟，听语言，像是在吩咐司机停车，她说道：“早说嘛，去一趟堂山镇不容易，兴师动众的。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区委这边，你过来吧。”

唐一凡挂断了电话，沉吟道，根据赵小四跟周嘉嘉去镇政府的阵势，加上刚才她嘴中“兴师动众”这一说法，似乎预示着：双水爆发的刑事案件是否跟他们有关系？

还有，这一次的惠斌酒楼欠条事件，得罪整个镇办干部在所难免了，每个人都会把矛头指向自己。王可可的身份是单纯的记者？怎么会惊动《江东晚报》这样的媒体？

半个小时后，周嘉嘉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唐一凡从大院里开出了车子，根据周嘉嘉的指引，找到了吉祥广场的b栋停车场。当唐一凡下车那一刻，周嘉嘉惊呆了，盯着他那辆快十手的破桑塔纳，“这是你的车？”

唐一凡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怎么，你的印象中，应该开什么车？”

周嘉嘉把手里的宝马车钥匙扔给他，“给你，以后我这车你开着。”唐一凡没想到对方整了这一招，看着红彤彤、充满女性色彩的车钥匙飞过来，赶紧伸手接住了，“你还真给呀，这可不能跌落地下。”

周嘉嘉云淡风轻的回道：“回头跟老板申请一辆车，公司里那么多部，随便给调剂一辆。”

“你这话说的，我都有想应聘贵公司的想法。”唐一凡开起了玩笑，随即转话说：“对了，一直想着去贵公司拜访一下，也没给机会，你看今天合不合适？”

周嘉嘉显然没有预料到，表情一僵，痛快的说道：“没问题，我现在联系一下赵总。”唐一凡制止了她，“不急，只是随口一说，等有机会了吧。”

周嘉嘉哪顾的这么多，转身离开了。几分钟后，一脸的笑容：“走吧，赵总在公司等你呢。”

恭敬不如从命了，唐一凡再次拉开了桑塔纳的车门，周嘉嘉笑着走过来，一把推开：“坐我的车吧，你这车估计进不了公司的院子。”

唐一凡愣住了，都说看人下菜碟，没听说过狗眼看车低的，转过身来：“至少让我把车找地停好吧。”周嘉嘉松开了他，眉目传话，意思你去吧，我等你。

唐一凡做进宝马三系的轿车中，根据判断，这是周嘉嘉的专车，因为所有内饰全都根据个人喜好，集团的车不会如此装扮的，一个总经理助理的待遇都如此好，基业地产的实力不容小觑。

“你这车…是公司的吗？”坐在副驾驶的唐一凡小声询问。不知道其注意力太过于集中，还是被突然的问话惊呆，几秒钟后才回答：“是公司的车，我哪有这么多钱。”

“不至于吧，也就三十多万。”唐一凡随口说道，周嘉嘉转过头来，惊异的问道：“看来…唐镇长是个有钱呐。”唐一凡笑了，立刻挥手否认：“算了吧，除了这一百多斤肉，身无分文。”

“不对吧，我好像听说，你是有钱人，父辈开公司的。”周嘉嘉随口一说，内涵颇深，难道他们调查过我？唐一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话：“这你都知道，全区五百强企业。”

“嘿嘿，那是几个月前吧，最近是不是分手了？”周嘉嘉严肃的说道。

靠，连这个竟然也知道，唐一凡后背脊梁骨直冒冷汗，周嘉嘉看在眼里，断定这些话不假。沉默了几分钟，唐一凡叹了口气：“我真要怀疑贵公司的背景，太可怕了。”

“呵，害怕了吧，所以别耍诈哦，小心我翻脸。”周嘉嘉不否认，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唐一凡琢磨不透对方的秉性脾气，转移了话题：“今天去堂山镇找我，有事吗？”

“那肯定了，河道清淤项目昨天就开始了，还没来得及找你汇报。赵总还有其他的指示，本想着过去商谈，今儿恰好去我们公司谈吧。”谈论起了业务，周嘉嘉隐去了笑容，变的严肃起来。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昌西区著名的办公写字楼贵龙大厦，地下车库分为三层，可同时停放上千辆车子，周嘉嘉停好车子，介绍道：“我们公司租下了整个二层停车位，在大厦最顶端的三层办公。”

这位置，跟这设施，可谓是寸土寸金，唐一凡感叹道：“贵集团实力雄厚，何不直接买下这大厦？”

“呵，不是没这意向，人家老板不卖，价格谈到了十个亿，对方死咬住不松口。”周嘉嘉潇洒的按动锁车键，提着包率先走了。两个人进了电梯间，狭小空间中，唐一凡有些眩晕，眼前这女子，正值妙龄，超乎寻常的精明、成熟，也很有感召力。

“叮”一声，三十六楼到了，周嘉嘉迈开步子出了电梯，枣红色的大衣，配上炫彩的皮裤，扎着马尾小辫，既干练，又散发出青春活力，很不错噢。

一间房门挂着牌子：总经理室，看来，这是赵小四的办公地吧。

门开了，周嘉嘉在前，进门小声说道：“赵总，唐镇长来了…”

唐一凡早就惊呆了，因为这一间办公室，面积达到了七八十个平方，椭圆形的玻璃窗笼罩，整个昌西城区尽在眼下，室内装修极尽奢华，以金色为主调，白色为辅，办公设备简洁明快。

第149章 严肃点

“赵总真是家大业大，气派啊。”唐一凡也挤出了一脸的笑容，伸手寒暄。显然，这句话很受用，赵小四伸手过来，一点都不像女子握手那般轻轻点一下，手劲不小，很用力。

“唐镇长请坐，我们要建立全方位的合作关系，还望你常来。”赵小四丝毫不客气，朗声说道。周嘉嘉端了一杯茶水过来，轻轻放在茶几上，唐一凡一屁股蹲在真皮沙发上，陷进去一大截，甚是舒服。

茶几上摆着几个果盘，赵小四说道：“唐镇长喝不惯茶水的话，那边还有饮料矿泉水，请便。”

唐一凡有些拘泥，按理说跟在蔡权身边多年，经历过大世面，怎么今天到此地，竟然放不开？

“我记的贵公司的营业执照上面，您是法人代表……赵总是昌西区本地人吗？”唐一凡扯开了话题，尽快的赶走那种莫名的拘束。赵海燕显然被这问题触动，想了想说道：“是的，去年刚刚变更法人。我是本地人，怎么了？”

“哦，没说什么，只是以前很少跟您打交道。”

赵海燕笑了：“我们公司建立才两年多，我也一直在南方发展，精力不在这。随着财富积累和年龄增长，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于是想回来为家乡效力。”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最近动作很大，连续拿地，同时开建的楼盘达到了七处。根据我们公司的战略分析，三四线城市的房产要迎来春天了。”

唐一凡积存在内心的话脱口而出：“贵公司如此大的实力，为什么会看上堂山镇一个小小的工程，何况这工程还是费力不讨好。”

“迎合国家的战略，开展精准扶贫跟振兴农村建设，同时也提高影响力跟知名度，两者不冲突。”赵海燕果断的回答。这高大上的措辞，一时间还真是令唐一凡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夸赞一句：“赵总有着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真是令我们敬佩。”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抛去这些大帽子，我们是有私心的。”赵海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周嘉嘉坐在身后，倾听着谈话，到了这一句，忍不住插话：“公司想两条腿走路，一条在房地产，这是一个有些没落、还在绽放最后辉煌的产业，不久将来，势必会熄火；另一条腿，就是农业农村开发，这里蕴含着大量的商机，是朝阳产业，谁先认识到，占领了高地，谁就能把握先机。”

高瞻远瞩，是一个企业家永恒的品质，也是一个集团长久不衰的基石。

唐一凡感叹到了房地产企业转型的魅力，发自肺腑的感叹：“是啊，这广袤的田野，充满了财富，随着国家战略的调整，必将会产生上万亿的财富。借着这股东风，扶贫也会迎刃而解，如果多几家你们这样的公司，堂山镇何愁找不到光明。”

赵小四动容的问道：“上一次，我跟你提的水产养殖项目，感不感兴趣？”

“阻力大点，可能前几任镇长，搞过一些水产项目，都失败了，干部群众都有些抵触。”唐一凡想到了刚来报道时，张耀华曾经提过一句，被宋道春等人直接否决，晚上还遭到了陌生人的攻击。赵小四有些失望，还没说话，唐一凡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项目，我想也很不错的，不知道你们什么看法？”

“哦，说来听听。”赵小四爽快的回答。

“你听说过堂山绿吗？”

赵小四当然知道，那可是堂山镇的特产，从小父辈人就自个加工的，考虑到不想让唐一凡知道自己曾经是堂山人，故作惊奇：“那是什么？”

“就是茶叶，名叫堂山绿茶，当年那首《采茶姑娘》听过吗”唐一凡极力的解释提醒，激发对方的感知。赵小四跟周嘉嘉一块摇头，表示不知道。唐一凡无奈的说道：“那首歌流传很广，估计年代偏长，大家都忘了吧。”

“我们堂山镇有两处自然资源，一个是双浪湖，下游是双浪河，整个面积达到了百里水域；另一个便是龙堂山，常年云雾缭绕，植被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海拔上千米，是江东第二高山。”唐一凡介绍一句，赵小四表示听说过，会意的点头，唐一凡受到了鼓舞，神采飞扬：“这绿茶便是龙堂山的特产，经过数道工序……完全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只是，这几年销量不佳，品牌不硬，老百姓的收入很低，渐渐的失去了踪影。不知道赵总有没有兴趣？”

唐一凡介绍了大约五分钟，从种植到成品，再到销售，可谓下足了功夫。

赵海燕扭头看了看周嘉嘉，周嘉嘉努努嘴，不是很认可，赵海燕便转回头，说道：“这山是在双水吗？”

“不是，在去武元市的路上。绵延几十公里。”

赵海燕叹了口气，很歉意的站起来：“唐镇长，谈话到此吧……我们去转一下，了解下公司吧。”

看来，对方对“堂山镇绿茶”不敢兴趣啊，唐一凡只好站起身来，暗道：管你什么破公司，实力如何，搞完这河道清淤工程，就没有合作的项目了。

赵海燕出了门，围着三层楼转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很”：人很多、装修很气派、业务很繁忙。赵海燕在电梯门口跟唐一凡握手：“今中午我还有约，就请周助理陪你吃顿饭吧，食堂在楼下，实在抱歉。”

“不用，不用，我也要回去了。”唐一凡立刻回答。

赵海燕扫了周嘉嘉一眼，眼神告诉她：今中午招待好唐一凡。赵小四走了，唐一凡悄悄的询问：“赵总是这里的老板吗？”

周嘉嘉瞪了他一眼：“肯定呀，没看到人人都很尊敬她嘛。”

唐一凡点点头，似有所思，就被周嘉嘉拉走了。电梯一响，门一开，唐一凡就郁闷了，开始抗议：“我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般抠，竟然领着我来食堂。”

周嘉嘉乐了，渐渐熟悉起来，说话也放开了，说道：“别小瞧这食堂，保你没见过。”

整个大厦的食堂，都在十楼，根据墙上的示意图，这里有自助餐厅、各种小吃、西餐厅，还有火锅和烧烤、铁板烧之类，应有尽有。

“咋样，我们吃点什么？”周嘉嘉颇有地主之风范，转过头来征求意见。唐一凡耸耸肩，轻松的说道：“要不搞点简单的，西餐咋样？”

“牛排？红酒？”周嘉嘉吐了吐舌头，这还简单。唐一凡笑着说：“你们这大企业，赵总都同意了，给你报销，看你心疼的。”

周嘉嘉伸出手指，点点唐一凡的脸：“记住了，你这是公报私仇，趁机宰人！看我以后逮着机会，怎么宰你！”

“好哇，走吧，周姑娘。”唐一凡乐呵呵的说道。

两个人找了一个位置相对偏僻地方，颇有西方的古典高雅之风，空气中弥漫着轻音乐，缓解了一上午的疲惫，唐一凡要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排，周嘉嘉则点了一份西式糕点外加饮料。

“周助理，我有三个疑问，能否告知？”唐一凡盘旋在内心很久的问题，场合恰当，不吐不快。周嘉嘉正在拾掇着随身外套跟包包，听到唐一凡的话，疑问道：“你搞的这么严肃干什么，我是奉命来陪你吃饭，不是来审判的。”

第150章 李森女人

“第一，你是怎么知道我刚分手这件事，调查过我？第二，昨天在双水发生了重大的刑事案件，有你们基业地产参与吗？第三，贵公司规模如此大，动作如此迅猛，为什么这般低调，区里领导那边没怎么关注？”唐一凡一连三个问题，全都点了出来，丝毫不留情面。

在他观念中，周嘉嘉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心机不重，即使不直面回答，绕着说总有漏洞的地方。周嘉嘉听完了，故作惊叹，双手求饶：“我好怕，跟你们官场中人打交道，为什么心思如此重呢？”

唐一凡严肃的说：“事关重大，不得不问清楚喽。”

“一凡同学，咱能不这般严肃跟繁琐吗？”周嘉嘉嬉皮笑脸的说道，试图把氛围搞的轻快一些，唐一凡忍者脸，“不行，说清楚再谈别的。”

“那好，我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的隐私，是我不经意间知道的，那天我跟赵总会见一位客户，也算是家庭聚会吧，对方是昌西区有名的企业家，顾建督。”

“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唐一凡没听说过这名字。

周嘉嘉笑着说：“他的儿子叫顾子达，听说过吗？”

顾子达…子达，好像有些印象。周嘉嘉提醒一句：“跟明峰实业的千金赵琪刚刚订婚，这你想起来了吧。”话一出口，唐一凡全身鸡皮疙瘩，他感叹道：则个昌西区真的很小，八竿子打不着竟然能凑一块。

“我们赵总起初不知道你跟他们的关系，聊天时聊到了在堂山镇的项目，也提到了你，结果赵琪坐不住了，脸色非常难看…我偷偷地提醒你一句，大小姐可能对你还存在眷恋，可要抓住机会，人家已经订婚了，再没有动作，真成别人家媳妇喽。”周嘉嘉话到到一半，还不忘好心的劝了一句。

唐一凡双眼凝滞，也许是伤的太深，也许是想到了过往。

周嘉嘉眨眨灵动的双眼，啧啧的叹道：“看来，我们的唐镇长还念旧情，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哦。”唐一凡转移思路，打断了她：“行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嘛，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既然想接这工程，就做好了充分准备，谁要跟我们来硬的，我们也陪着，谁要跟我们来软的，我们也不是铁石心肠。”周嘉嘉语音很低，口气倒是不小，言外之意做好了十足准备，说到这，又加了一句话：“还有，这工程我们不接，你还能找谁做？”

“递补…”

周嘉嘉浅浅一笑，似乎看穿了唐一凡内心：“据我所知，龙源工程跟和胜都退出了吧。”

当面被揭穿，唐一凡脸上无光，没想到对方软实力也这么雄厚，消息灵通的很。而这番话也在透露一点，昨晚双水的恶性事件，八九不离十。

“再者说了，那样黑碰黑的事，你直面问我，我会傻到承认吗？”周嘉嘉嘲笑一句话。唐一凡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张白纸，自认为经历丰富，社会经验足，然而那是在没遇到周嘉嘉之前。

“至于第三个问题嘛，我怎么回答呢。我们刻意保持低调，不想打破昌西区的格局，专心经营业务，用心做好慈善。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动作大了总会带起泥水。”周嘉嘉侃侃而谈，巧妙回答了唐一凡的三个问题。唐一凡反应过来，回道：“除了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有些滋味，另外另个问题都半遮半掩，犹抱琵琶。”

此时，两个人点的餐来了，周嘉嘉拿起了刀叉，围上了白色餐布，说道：“行了，这么浪漫的环境，你跟我聊严肃而又正式的话题，不想留点难忘的念想嘛。”

唐一凡苦笑一下，拿起了叉子。

唐一凡隐藏了郁闷心情，找点轻松的话题问道：“周助理，能否问你一个私密点的话题？”

周嘉嘉双眸清澈，“你说。”

“像你这般俊雅、聪明睿智，又不失大方气质的女孩子，倾慕者不少吧？”

周嘉嘉嘴唇轻轻舔舐糕点奶油，脸色瞬间红了，分外可爱，摇摇头：“正是本姑娘太过于优秀，才一直单身。”唐一凡故作震惊，笑的有点夸张：“不可能吧，昌西区的男人们都傻嘛。”

“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傻子，搞一些雕虫小技，被我当面揭穿的那一刻，他们很尴尬。久而久之，没人敢不自量力喽。”周嘉嘉傲气十足，可唐一凡看来，她并不傲娇，她有那个实力，相反，还有点真实。

唐一凡自嘲道：“那我就放心喽。”

周嘉嘉愣住了，用叉子指着唐一凡：“你什么意思，也想不自量力？”

“误会了，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只是想说，没对象好啊，要不然这场合下被人看见，我的性命堪忧。”

周嘉嘉略显失望，回了一句：“赶紧吃饭吧，我跟你不一样，还有一摊子事情呢。”

半个小时后，唐一凡出了贵龙大厦，浮想刚才的场景，嘴角不自主的上扬，他喊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吉祥广场，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还等着呢。

…………

“宋书记，您一定要救我们家李森啊，这个彪子没脑子，做了坏事，给你惹了麻烦。可是他对你的忠心，你是懂的呀。”一大早，堂山镇南楼的三楼，宋道春还没有踏进办公室门，就看到李森的妻子迎面跪倒在地，表情悲怆。

宋道春伸伸手，终究没有接触到李森的媳妇，她叫陈红，是堂山镇本地人，农家妇女，当年李森刚就业，家庭条件不好，又经常喝酒，逢喝必醉。结果有一次被人下了套，喝醉酒睡了村支书的闺女，第二天被人家摁倒一阵痛打，最终找到了镇上，镇上出面解决此事。

几个月后，李森便娶了陈红。

后来，陈红的父亲去世，李森总觉的怄气，加之做了队长，有些权力跟金钱，便在外面另寻温暖，沾花惹草，陈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安民警把李森带走之后，按照规定通知了家属，陈红有些心软，一大早便来找宋道春，于是出现了上面一幕。刘薇听着声音不对，跑上来一看，就明白了。

“把她扶起来，进门说话。”宋道春厉声说道，内心来讲，还是很烦的。

刘薇走过去，搀扶着陈红进门，坐到了沙发上。宋道春满脸愁容，李森这事情是不大，最多算是个治安案件，可是错就错在节点上，这“欠条案”的当头，风声鹤唳，你去鼓捣刘成干啥。

昨天，区委开会，邓小曼中途杀到，本想借题发挥，把责任推到唐一凡身上，给自己抹平影响。不料，唐一凡胆大包天，在区里两位重要领导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走了！会议不了了之。

“李森…让他在里面待几天吧，过了这节点再说。”宋道春开口说话了。陈红只顾着抹泪，乍一听到这句话，哭声更大了，“领导，李森是不是出不来了？是不是丢了工作？”

宋道春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恼火：“那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不是你吩咐的嘛，他最听你的话了。”陈红瞪圆了眼睛，怀疑的神情。宋道春站起来，烦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去砸人家的酒馆，躲还躲不开呢！”

“不可能，那一晚，李森喝了点酒拿了棍子要走，我拉住他，问他去哪。他说，宋书记不好明说，能领会心思，今晚弄死刘成那个王八蛋。”陈红叙述了一遍。

第151章 惊天一跪

听着陈红的话，宋道春猛然站立，靠，还别说，这李森一直跟在自个身后，唯命是从，他去打砸惠宾酒楼，很容易被理解为奉了命，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宋道春看了看陈红一把鼻涕一把泪，激动地说道：“放屁，谁让他去的，一派胡言！”

陈红摸了几把泪，哭着说：“俺懂，李森在里面一定会嘴巴很紧，时间长了，可不好说。”

言外之意，还是宋道春指示的呗。

宋道春不想跟她辩论，这个女人脑子一根筋，用力的挥手：“你走吧，这事怪不到我头上。”陈红的哭声更大了：“宋书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李森这些年跟在你的身后，没少干坏事，他虽然皮厚肉糙，可也经受不起折腾啊，到时候糊里糊涂的说出点事，可就晚了。”

“滚！爱咋咋的，我宋道春在堂山混了这么多年，害怕那些事？”竟然敢威胁老子，他妈的不想活了吧，宋道春的语气强硬。陈红不肯走，埋头痛哭，刘薇喊了两个女人过来，用力的扶起来拖走了，宋道春把门一摔，骂了娘。

到了楼下，陈红没有离开，而是在院子里不住的嚎叫，哭声震天，弄的整个院子里都围满了人。

此时，有一个似曾熟悉的男子进了院子，看到这一幕，本就糟糕的心情直落谷底，这个可怜的女子又是谁？楼上的刘薇向下张望，眼神扫到了门口，心中一动，他还是来了……

来者便是王一梅的丈夫梁静亭，神色憔悴，胡子拉碴，苍老了很多。他停住脚步张望片刻，鼓足勇气迈进了南楼，刘薇不想跟他照面，估计是来找宋道春求情的吧。然而，越是躲着，躲不过去，梁静亭直接走进了二楼刘薇的办公室。

从未停顿的动作来看，估计是事前打听了刘薇办公室的位置，有备而来。

刘薇感觉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抬起头，只见梁静亭把手臂紧紧的揣进了衣兜，鼓包包的，牙齿紧咬，双眼爆发出了悲怆神色。步步紧逼，刘薇吓蒙了，站起身来，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你找谁？干什么的？”

梁静亭腮帮子鼓胀，显然憋足了劲，激动地说：“我们家王一梅…找你…”刘薇一想，坏事了，在这屋子里被他摁住一顿毒打，后果不堪设想，做好了喊叫挣扎的准备。不料，梁静亭继续说道：“我替她想你道歉。”

嘴中虽说道歉，表情却很狰狞，刘薇想到了电视中那些变态，就是这个模样。她紧张极了，声音颤抖：“她人呢，是不是……不敢…”

梁静亭双眸中散发出了仇恨，还有半米多距离就可以伸手抓住刘薇的衣领，刘薇有些绝望，趁着还没开始动作，先吆喝吧。

刚想张嘴，门口多了个人影，刘薇一看，是邹凯！顾不了那么多了，刘薇赶紧的招呼：“邹凯，你快点过来！”

梁静亭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小胖子，胖乎乎的，一脸的诧异，问道：“你就是邹凯？”

邹凯没认出对方，表情怔怔的回复：“昂，我就是，咋了？”

刘薇叫嚷着说道：“快去跟宋书记汇报，就说王一梅的丈夫过来了，来找茬。”邹凯得到了提醒，才发现危机四伏，看着梁静亭口袋鼓胀，迅速的转身要走，刘薇转念一想，这小子走了，房间里不成了自个，“停下，别去了…”

刘薇直勾勾的看着梁静亭，身子点点外挪，到了门口，只听屋内“扑通”一声，吓了一跳，一转身，惊呆了。只见梁静亭双膝跪地，嘴里喃喃的说道：“求你放过一梅吧，她得病了，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药，神志出现了问题…还有我们的孩子，就要高考了，不能耽误了她……求你了，高抬贵手。”

刘薇跟邹凯全都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薇想这是不是苦肉计，等我靠近再暴起伤人。

梁静亭双眼通红，语气悲凉：“你说我可以代替她道歉，要说话算话，不能食言。一梅说了，从今以后绝不会惹你，她知道错了。”

邹凯喊来了几个人，看到这场面，停住了脚步，丝毫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刘薇倒是来了斗志，帮手多了，岂能善罢甘休，鼓足勇气说道：“哼，我被那女人抓伤，气还没理顺呢，怎么能这么算了。”

梁静亭抬起头，双眸中闪过了仇视，咬牙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是说过你能代替，前提是在院子里，当着众人面，下跪一个小时！”刘薇语气重了很多，恢复了傲娇的神情。

梁静亭听罢，低吼一声：“别欺人太甚，你也会有落难的时候。”

“呵，好哇，我等着那一天呐。回去跟王一梅说，让她乖乖的收拾好行李，等着进监狱吧。”

梁静亭听到这句话，非常痛苦的把头低下，埋在了胸前。刘薇不依不饶，跟围在门口的众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恶人下场，自己不敢出面，让自己的男人赔罪……”话没说完，梁静亭猛然站起来，怒吼一声：“好了！别说了！”

刘薇显然吓了一跳，缩到了几个男子身后，梁静亭大踏步的走下楼梯。从楼上望下去。梁静亭出了门，找个干净地，扑通一声，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下去。

众人大吃一惊，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到万不得已，谁能屈膝。

刘薇一脸的胜利面容，嘴巴一撅，很牛气的说了一句：“他愿意跪着，那就别起来了……管我什么事。”

这下，堂山镇政府的院子里热闹了，一边是陈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寻死觅活；一边是梁静亭，为了心爱的女人，惊天一跪，震撼众人。

唐一凡觉察到了异常，走出门一看，也愣住了。第一反应是，王一梅抬爱惜自己的脸面，竟然不肯在大会上道歉，而是让梁静亭代替，如此折磨干耗一个男人的自尊，后果会怎么样？第二反应是，这个刘薇太能作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刘主任，我看差不多了，让梁静亭起来吧。”唐一凡忍不住走到办公室门前，劝了一句话。刘薇仰着脸，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咋了，你心疼了？”

唐一凡恨不得走过去扇她一耳光，狠狠的说道：“凡事不能做的太绝，留点余地吧。再者说了，人家已经下跪了。”

“这你别管，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要自个解决。”刘薇冷冰冰的回答，很不耐烦的模样。唐一凡自觉说不过她，丢下一句话：“我去找宋书记……”

哼，爱找不找，看看宋书记到底听谁的。

唐一凡敲开门，宋道春闷着头坐在沙发上面，双脚放到茶几上，清闲摇晃。听到动静，睁开眼，鼻孔里哼了一下，没出声，唐一凡走近，说道：“王一梅的丈夫跪在楼下……你跟刘薇说一声，差不多就行了。”

这郁闷的当头，宋道春满脑子都是陈红的哭叫，乍一听梁静亭也来凑热闹，问了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啊，人家在办公室里跪了不算，非得还要去楼下跪。”

“陈红呢？”宋道春问道。

唐一凡没明白此人是谁，宋道春大声提醒：“李森的老婆。”

第152章 算是解决

乍一听到梁静亭来了，还跪在了楼下，宋道春多少有怜悯之情。这么多天了，王一梅没有露面，以她的脾气，日子定是不好过，罢了，毕竟当年有过感情。宋道春问了一句话：“刘薇呢？”唐一凡回道：“在办公室呢，我劝了很久，无动于衷。”

宋道春放下了二郎腿，爬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话：“跟我来！”

到了走廊，宋道春对唐一凡说道：“你把梁静亭喊上来，就跟他说别跪了…”唐一凡点点头，既然能这般吩咐，定有办法让刘薇服软，顾不了那么多了，唐一凡跑下了楼梯。

宋道春去了刘薇的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语气很强硬：“人家一个男人，都给你下跪了，还不依不饶，差不多得了。”

刘薇惊讶的神情站起来，盯着宋道春看了几眼，有些委屈：“什么意思，怎么还帮着别人说话？”

宋道春急火攻心，伸手一挥：“行了，最近事情都堆到了一块，还不够烦嘛。凡事要留一线，做绝了可就堵死了退路。”

刘薇非常不服气，围着宋道春转了一圈，狠狠的说道：“又能咋地，你忘了他怎么对你吗？找到了区委告发你，现在你倒成好人了，我成王八蛋了。”

宋道春不想跟她理论，果断的回复：“别管怎么着，唐一凡去把梁静亭喊上来了，你也跟我上楼，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懂吗？”刘薇还想辩论，看到宋道春一脸的坚毅，也就松口了，这个宋老道狠起来六亲不认，别再沿着刀尖行走喽。

宋道春先上了楼，唐一凡跟梁静亭一块上楼，楼道中，唐一凡还嘱咐了一句话：“老梁，真是难为你了，你用情至深令人佩服……这样吧，过会说几句软话，也就过去了。”梁静亭沉默不言，受到莫大的耻辱，任谁都没心情。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唐一凡先坐了，梁静亭目光闪烁，愁容满面。

“坐吧，老梁。”宋道春语气和缓，说道。

梁静亭未坐先开口了：“宋书记，我替一梅跟你道歉，她去区里举报，是一时糊涂。”宋道春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唉，不算啥，我每年被人家以各种方式投诉举报多了，不还是好好地嘛。”

这句话，在一旁的唐一凡心底有数，说给我听呢。

宋道春伸手礼让梁静亭，又说道：“人呀，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众口难调，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嘛，干嘛偷摸着去上面告状，用阴招呢。”听这话，唐一凡想到了最近的“欠条事件”，已经被认为是在背后耍阴招了。

梁静亭点头认可，一味的赔礼道歉。

宋道春总结一句话：“好了，我是站的正影子直，全心全意为了镇上的工作着想，你想呀，十多口子矿难家属围堵着镇政府大院，我不筹集资金补偿，还有什么办法。死者为大啊，先入土为安，对吧？”这是解释为什么民政资金被挪用，理由冠冕堂皇，甚是有些动容，好官一个呢。

梁静亭恭敬的坐着，双手塞到了双腿之间，脚尖向内，眼皮一直眨，认错态度很不错。

一会，刘薇上楼来了，有赌气的成分，看来气还是不顺，急促的小皮鞋声传递出了不满。进门找个座位，一屁股蹲下了，阴森着脸不说话。宋道春看了她一眼，这又耍小性子呢，可也没法说，一旦惹怒了她，被她挤兑两句，反而自个脸上无光。

气氛尴尬，唐一凡趁着时机，先开口了：“老梁，刚才也按照刘主任的话，在下面跪了，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也算有诚意了。这不，刘主任也过在，起码说明有原谅的想法……王一梅跟刘主任闹了矛盾，对刘主任伤害也不小，是吧。要不你再最后给她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梁静亭抬眼看了看唐一凡，然后又看了看宋道春，意图很明显：我要是再道歉，这事算不算过去？

唐一凡插句话进来：“你这事，宋书记没少操心，他是这院子的一把手，定当一言九鼎。”

这话说的，抬高了宋道春，听起来咋这么舒服呢。宋道春是个老油子，不会被这话蒙骗，挥手打断，半开玩笑：“行了，少给我贴金，灌迷魂汤。”

梁静亭站起来，走到了刘薇身前，鞠躬致谢，小声说道：“一梅错了，我代表全家向你道歉，放过一梅吧，这些天她以泪洗面，每天三把药片，眼看身子就垮了……算我求你了。”话说完了，刘薇还是忍着脸不吱声，宋道春喉咙发痒，干咳几下。

刘薇才抬起头，懒洋洋的回答：“那行，既然两位领导帮衬，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回去跟王一梅说，以后在院子里夹着尾巴，懂了吗？”

梁静亭接话道：“一定，一定。多谢…谢谢几位领导。”

宋道春站起来，语气顺畅：“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脾气呢都收着点，我总不能每分钟都在院子里盯着吧，注意就行了。”说完这句总结的话，立刻转向了梁静亭：“行了，你先走吧，让王一梅下周上班了，再给她几天调整情绪。”

梁静亭还不想走，犹豫片刻，艰难的努嘴问道：“她在纪委那…时不时的还去纪委报道。”

“哦，这你别管了，那边我去打招呼，从明天开始不会有人喊她的。”宋道春大包大揽。梁静亭脸色红润了不少，转身外走，唐一凡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也跟了出去。两个人沉默一路，到了院子门口，梁静亭转过身来，动情的说道：“唐镇长，我看出来，你才是好人，一定会有前途的。”

“嗨，也没有帮什么忙，还让你如此的…羞辱。”

梁静亭打住了他的话，摇摇头说道：“不，不是这样子，要没你在其中穿针引线，这事一直会僵持下去。时间长了，吃亏的是一梅啊，她现在全身是病，晚上从不合眼，精神摧残。在这般下去，整个人就毁了。”

“行了，你走吧，让她下周上班，一切都过去了。”

梁静亭站直了身子，跟唐一凡鞠了一躬，然后狠狠的说道：“别看那些人猖狂，总有落败的时刻，到时候还不如我呢！”

当梁静亭走了之后，宋道春转移注意力，看了看刘薇，这女的一副不甘心模样，真是难缠的主，心中有些顾虑，我睡了她，一旦无法满足她所求，还能不能脱身？刘薇跟他对视一眼，也起了纠结，这眼神耐人寻味啊，怪自己太心狠？

“宋哥，你咋帮着人家说话呢，我还是不是你口中说的…宝贝？”刘薇起身拽着宋道春的胳膊，来回的摇晃撒娇。宋道春收敛了阴霾，转换为笑容，捏捏她的腮：“你说呢？”

“你最近就是不搭理人，一个多星期不去找人家了嘛。”刘薇算着日子呢，小声的问道。

宋道春愁容再起，叹道：“事情太多了，没看到李森的媳妇在楼下哭闹嘛。”

刘薇伸手抚摸他的脸，关切之情浮现：“你都瘦了，今晚我早点回家，给你炖点骨头，补补……”宋道春心底热乎，伸出手来理理她的秀发，在额头上嘬了一口：“好嘞，还是老婆关心我……”

第153章 不好忽悠

黎春辉伸出脑袋，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情景，便明白咋回事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过会再来吧。”

宋道春摸起了一盒烟，抽出一支塞到了嘴里，掩饰内心的慌乱，回了一句：“来就来了，跑什么？”黎春辉听到这句话，讪讪的走了进来，又看了看刘薇，只见她双腮绯红，转过身去绑紧了辫子，暗道这小娘们骚劲不小啊，有点味道。

“什么事？”宋道春猛然吸了一口香烟，问道。

黎春辉转移了注意力，走近几步，低声说道：“老大，你看陈红在楼下哭的那么惨，是不是……”

宋道春哼了一声：“这女人竟然想威胁我，还拿出李森那点破事吓唬，我怕了她！”黎春辉眼珠子一转，双手一摊：“那不能啊，昏头了，惠宾酒楼这事，全完事李森个人行为，纯属报复。”

“李森你还不了解……简直无法无天，脑袋瓜子一根筋！”宋道春狠狠的说道。黎春辉很赞同，“就跟猛张飞一般，冲锋陷阵没问题，搞个花花心眼，就完蛋喽。”

“行了，别整没用的，你来什么事情？”宋道春拾起桌子上的香烟盒子扔了过去，随口质问一句。

黎春辉接住，想说话，看了看刘薇，又咽了回去，宋道春看在眼里，嗔怒道：“行了，没有外人，直说无妨。”

黎春辉这才开口了：“李森是执法队长，一直由我分管，这个时候袖手旁观，也不合适，咱们还是救救他吧。”宋道春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以为我不想救？实话跟你说吧，上面一直盯着这件事情呢，昨天，沈辉书记亲自召集我们开会，重要常委基本都到了，专门为此事，什么级别……他顶风作案，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我都懂，那李森被追究了，一旦入刑，要双开的。他狗急跳墙，咬出个好歹来，咱们倒霉。”

宋道春摆摆手：“这小子皮厚肉糙，在里面待几天再说吧。”

黎春辉看到说不动宋道春，只好把心窝子的话掏出来了：“我有自己想法，帮忙把把关，看成不成？”

宋道春疑惑的瞄了他一眼，把烟灰掐灭，“说吧，惨着掖着干啥。”

“是这样，上级部门现在最头疼是的“欠条”，只要把钱都还上了，刘成那边自然就好说，记者也不会紧盯。对不对？”黎春辉分析的头头是道，宋道春点头认可，黎春辉继续解释：“我们想解决这事，头疼的是没钱，对不？”

“废话，到底想表达什么，直说。”

黎春辉微微笑：“何不来个辗转腾挪……钱不是送上门了？”

宋道春没听明白，钱在哪？黎春辉指了指门外：“在楼下跪着呢，那就是钱！”转而分析道：“陈红无非是一门心思把李森救出来，她出钱我们找人，常理之中的事情嘛，对不对？”

宋道春这才明白，黎春辉的意思，就是把陈红用来捞人的钱支付刘成，然后解决了“欠条事件”，上级部门不再盯着此事，营救李森的事情就简单了。黎春辉插话道：“这救人，五万也是它，十万也是它。对不？”

宋道春赞许的目光瞅瞅黎春辉，问道：“你脑袋瓜子咋想的，我能不知道，是不是想把你签的字一块处理了？”

黎春辉被当面揭穿，不好意思回道：“那些饭钱，本来就是上级部门吃的，也不能拿到我头上嘛。”

“不行，不能便宜张耀华跟毛子青，这俩王八蛋平时就不听话……”宋道春变相的认可，李森出钱可以替黎春辉、刘薇平账呗。刘薇大悦，按照欠条，要支付一万多块呢，这下好了，插话赞叹：“黎春辉这小脑袋瓜子，简直就是智多星嘛。”

“别别……”黎春辉伸手拒绝这称号，因为智多星是“吴用”，咱可非常有用。

“好，这事可以办，你俩去跟陈红谈，让她先出十万块钱，就算是救人费用。这些年李森在我这捞了不少，这点钱不多。”宋道春显露出了本色，谁让李森不长眼。黎春辉很激动，走到二楼的时候，顺便去了张耀华的办公室，进门便说：“钱准备的啥样了？”

张耀华为此事郁闷了几天，听到此话，骂了一句：“没钱，爱谁谁。”

“张镇长，刚才宋书记发话了，明天是最后期限，不出钱后果很严重呐。”黎春辉吓唬他一句。张耀华烦了，站起来拍了桌子：“不是我自个吃的饭，凭啥让我出钱！这是单位的事情，怎么怪到了个人头上！”

“都一样，我比你还多，我一万多块钱，你才几千块。”

张耀华很不服气：“这些钱冤枉，有钱也不给！”

“上级很关注，据说规定期限内交不上钱，要纪律处分呐，还要扣工资。”黎春辉胡诌道。张耀华耍起了无赖：“随便，本来也不想干这个破副镇长，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有个毛用！”

“别，你年纪轻轻，不能跟我们比，进步空间很大，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张耀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黎春辉走近一步，点点火，说道：“这事呀，怪就怪唐一凡，是他先揭开这口子的。”张耀华心里很烦，但也说不上啥，毕竟白吃饭本身就不对，即使唐一凡不揭开，总有人会揭开。

黎春辉笑眯眯的说道：“走了，我去跟毛镇长再谈谈，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张耀华哼了一声，你小子倒是挺想的开，觉悟咋一时间这么高了呢。

刘薇领着陈红上了楼，直接到了黎春辉的办公室，没人，便说道：“行了，你别哭了，总有解决的办法。黎书记为了李森的事情，正在跟宋书记争论呢，刚才两个人面红耳赤，就跟打架一般。”

陈红半信半疑，红着眼圈抹泪，刘薇撕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你说这个李森，真是犯浑，这当头出砸人家饭馆！”

“那是宋书记安排的，李森啥事都听他的。”陈红争论一句，死死咬住。刘薇停住了递纸巾的动作，狠狠说道：“要想救人的话，这话最后一次出现，你别乱说，听到没？”

陈红很不服气，努努嘴，还想辩解，刘薇递出一句狠话：“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说一句，离开这，回家！”

“那俺咋办，李森可是俺家的顶梁柱，孩子才十二岁呀。”陈红欲哭无泪，在院子折腾了一上午，有些绝望。刘薇小声的嘱咐一句话：“过会领导来，无论什么条件，你就答应，这救人的事，不简单的。”

陈红瞪着眼，这农村女人心思浅，听不明白。

很快，黎春辉回来了，进门就说：“弟妹，你咋还在院子里跪下了呢，这么冷的天。”

陈红哭声再起，“领导，你可要救救俺家李森啊，他一时冲动，没脑子，我给你跪下……”黎春辉跟刘薇架起了她，狠狠教育：“有事想办法，别哭别闹，谁也不欠你的，懂嘛！”

陈红抹着泪，阵阵抽泣。

黎春辉叹了口气，说道：“我跟宋书记争执半天，他才同意帮着问问公安部门…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干活的是没那么多关系的，只能求宋书记。”陈红静静的听着，乱了心智，不住的点头，黎春辉继续说道：“这捞人呀，就得花钱，不能凭嘴吧。”

一提到钱，陈红哭声又起：“俺没钱，李森这些年胡花花，在外面惹了不少事，俺娘俩从没见到过工资…”

第154章 侦查

黎春辉看了看刘薇，两人对视，明白了啥意思，这个女人绝不是那么笨，没脑子。

还想不掏钱营救丈夫李森，如意算盘打的贼响。

刘薇坐到了陈红身边，细声询问：“没钱，即使我们想救人，也做不到啊。”

陈红红着眼圈，还是那句话：“李森是被人指使的，他替人背了锅，我没钱，真的没钱……两位领导，能不能先借给俺，等他出来再还你。”

刘薇早就料到这一点，语气重了些，说道：“那就耗吧，到底看最后谁吃亏，看他能不能自个解释清楚，被放出来。”

陈红急眼了，哭着回答：“俺们真没钱，回去借借行吗？”

“……这几年，李森工资加各种收入，一年也不少于十来万吧，你在这哭穷，有点说不过去。咱们都是女人，我可说句掏心窝的话，男人一旦回不了家，天就塌了呀，要那么多钱干啥。”刘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陈红小声问了一句：“那得多少钱？”

刘薇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抬头看看黎春辉，黎春辉眯着眼，暗自夸赞刘薇，不愧是有本事，点点头。

刘薇立刻跟陈红说：“十万，这还要看情况严不严重呢。”

陈红听到这数字，双眼跟个铃铛一般大，一个农村妇女，这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随即张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半天，才嘶哑的透出几个字：“俺们…俺们拿不出来，他每个月给俺两千块…这几年一共攒了两万，俺都拿来了。”

说着，陈红开始掏口袋，先是一个布包，剥开后，裹着一层卫生纸，最里面是个塑料袋，两卷红彤彤的人民币，双手哆嗦着递给了刘薇。

刘薇僵在当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黎春辉叹了口气，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凑钱，过会再来吧。”

陈红哭着询问：“是不是不救了？”

“没说不救，可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的，怎么救？”黎春辉语气沉重。陈红上身突然后仰，瘫在位子上，神情绝望：“没钱，凑不够，这去哪借啊……”

黎春辉移开脸，不再搭理她，这女人是演戏还是真实情况，晾几分钟看看。陈红的反应，没有预想的暴躁哭闹，而是瘫坐了十多分钟，一脸绝望。

黎春辉长呼一口气，跟刘薇说道：“先把钱留下吧，能办成啥样算啥样。”

刘薇盯着黎春辉看了几秒钟，得到准确消息后，接过了陈红的两卷钱币。陈红彻底崩溃，像失了魂一般，久久不能站立，刘薇扶她起来，有些不忍心，劝了几句，陈红才走到门口。

关门之后，刘薇靠了过来，忍不住询问：“你看她像是在…说实话了吗。”

黎春辉回道：“不像是作假，一开始可能还抱有幻想，后来的绝望，很真实。”

“那怎么办？”

黎春辉摇摇头，“孩子哭了抱给他娘……”

黎春辉立刻上楼，找到了宋道春，脸色阴沉，进门便说：“不好办呐，陈红不出钱。”

宋道春恼怒道：“不出钱？那就让李森在里面待着吧。”听了这句话，刘薇接话，“李森这几年挺能作，沾花惹草，钱没少花。据陈红说，每个月只给家里两千块。”

说着，刘薇掏出了那两摞钱，“喏，你看这塑料袋，黑乎乎、破碎的，还有五十块的。”

宋道春扫了一眼，心中嘀咕：看来，这女人没有说谎。那事情就难办了，没钱解决不了“欠条”，上级压给的任务就完不成，李森就不会出不来。

“你看，咋办？”黎春辉小声询问，可这时机没把握好，宋道春正烦着呢，大吼一声：“你问我，我他妈去问谁！”

黎春辉一脸不悦，这忙活了一早晨，还成罪人了呢。

“去收钱，先把欠条窟窿堵上！”很快，宋道春便给出了决策。这话一出，黎春辉跟刘薇傻眼了，谁也不想掏钱，心存幻想问了一句：“是每个人都交吗。”

“废话，今天下午五点前，所有人把签字的钱交上！”宋道春焦头烂额，此时，谁的情面也别给。随后，又加了一句话：“你俩带头……谁有意见去找唐一凡，这是他闹的！”

黎春辉不想掏钱，更不想带头，这会引起众怒的，他犹豫不决。但是看到宋道春霸道异常，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为了打消二人的顾虑，起到带头作用，宋道春给了承诺：“你俩，把钱交上，事后找机会给你们补回来，这事严格保密。”

黎春辉完全相信他的话，一向不食言，看了看刘薇，二人当即表态：“马上去办，费劲口舌也要把钱凑上，放心吧。”

…………

唐一凡还在回味跟周嘉嘉见面时的对话，重新过滤一次基业地产场景，这公司神秘兮兮，有点蛇吞象的意思。

赵小四表面来看是老总，底气明着看貌似很足，但遇到有些事模棱两可，不能果断拍板。周嘉嘉只有二十五六岁，却超乎寻常成熟冷静。

谜，这公司谜一般存在。

想到这，有点不放心，按他们所说，河道清淤工程已经开始，效果咋样？而昨晚双水的恶性刑事事件，到底是什么？

唐一凡下楼走了，经过大砂石村的收费站，老头认出他的车，很远就打开了栏杆，唐一凡顺利通过，老头甚至还向他摆摆手。

这收费站，存在多年，一直未被铲除，难道仅仅是民间私设？

唐一凡到达双水村时，全村的路口都被拉起了警戒，几个警员堵住了唐一凡。停车后，唐一凡探出了头，“兄弟，前面咋了？”

虎头虎脑的年轻警员走过来，挥挥手，吆喝一句：“走走，绕道，村子有情况，按照规定封了。”

“不是，前几天才刚从这里走，没这样啊。”唐一凡故作惊讶，问道。

“行了，行了，右拐去方林村，那边能过去。”看来，插话的老警员是当地人，看到这边有些情况，走过来解释一句。唐一凡熄火下车，拿起了一盒“利群”烟，抽出几支，分给了几名警员。

老者点头接过来，唐一凡马上的点火递过去，警员们凑过来，闲着没事聊聊天。

“兄弟，村里出啥事了，我在这边收些山货药材，不影响生意吧。”唐一凡吐出一口烟，架势有点生硬。虎头虎脑的警员咳嗽一声吐出口浓痰，“你是当地人不？”

唐一凡摇头，“平揽的……”

“哦，那就懂了。这双水三天两头出事，今儿闹大了，几十人械斗，真他娘不省心，两天了没侦查完。”看来，此人不是当地派出所的，估计区局上来的。

唐一凡故作害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哪方的人？”

“没查清楚，我听说有枪械，好几种型号呢。”虎头虎脑的警员说道，光顾着嘴上痛快，却被老警员提醒：“你咋知道的，你又没去现场勘察。”

众人沉默，唐一凡又掏出了烟，“哥几个，再来，再来……这大冷天，兄弟们辛苦了。”

几个人摆摆手，表示不能再抽了。看到唐一凡还想再问，有些经验的民警投过了怀疑的目光，甚至有人看他的车子，准备发回指挥中心查号码牌。

唐一凡意识到了危险，弄不好被别人再逮进去，算了吧。他钻进车子开走了。

当他刚刚离开，村里一辆警车驶出来，通过车牌断定这是刑警队长宋本杰的车子，刑警队唯一的丰田越野车。

第155章 脱审车

下面的警员听到这句话，首先想到的是：坏了，连抽根烟都被怀疑，办案期间开小差呗。要是此人跟案件有关系，轻易透露案件信息，又放走了嫌疑人，罪过不小。

“一农民，来这收山货的。”虎头虎脑的警员爽快的回答。宋本杰探出脑袋，低声说道：“洪兵，你过来！”

警员露出了尴尬的微笑，靠了过去，宋本杰伸手让他走近点，厉声询问：“谁跟你说的？”

“……他自己呀。”张洪兵犹豫一下。宋本杰骂了一句：“滚蛋，入职三年刑警，这点常识没有，他自己说的你就行啦。”

张洪兵沉默，年龄偏大的警员走过来，插话说，“宋队长，我记下车牌了，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宋本杰伸出手指点点张洪兵：“看到没，这就是经验，长点脑子吧。”

老警员提供了车牌号，车上下了一个男子，是副队长王晓辉，记好之后便上车离开。临上车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张洪兵：“你小子，打起点精神，懂吗！”

张洪兵点头哈腰，退到了一边。

车上，王晓辉给指挥中心去了电话，几分钟后，手机传回了消息，他点开后看了一眼，跟宋本杰汇报道：“宋队，车子是堂山镇政府的，脱审半年了。”

这车子是镇办就不好解释，竟然还脱审了，什么情况？

“种种迹象表明，这起案件可能跟堂山镇政府有些关联，牵涉河道工程，难道有领导干部参与其中？”王晓辉提出了看法。宋本杰点点头，说道：“现场遗留的那把黑星，我们都很少见，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是啊，根据现场勘察跟比对，弹匣中子弹少了三颗，却只找到了两个弹壳，情况远比想象的要糟糕。”

宋本杰沉默了，内心的在分析各种材料和因素，偏远的堂山镇双水，竟然一夜出现两帮歹～徒，持械斗殴，误伤村民。

“这样吧，你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去查那辆脱审车。”宋本杰下达了指示。

越野车没有回刑警队，而是去了位于昌西区靠近外环的公安局大楼，这大楼是去年才启用的，原先的办公楼位于观圣街，也就是区委区政府驻地附近。去年搬走之后，原大楼空了，区纪委本想划拨使用，邱树杰直接调进去三个大队，堵死了纪委的想法。于是，公安局跟纪委因此结下了梁子，也就是孙征跟邱树杰互掐的缘故。

宋本杰跟王晓辉提着公文包，跑进了大楼，乘坐电梯去了八楼的局长办公室。宋本杰兼任昌西区公安局党组成员，刑侦工作又是重点，直接向局长负责，并无分管领导。

“咚咚咚”三声，门内传出了回音，宋本杰推门走进去，只见邱树杰迎了过来，笑着说：“辛苦两位了，先坐下喝口水。”

宋本杰摆摆手，揭开衣领最上面扣子，透透气。

“领导，我来简单汇报，勘察刚刚结束，复杂繁琐……案发现场有三个，第一是双水村东面一块空地，估计两帮人会面谈话的地；第二个是村子南面，也就是出村去镇上的路面，根据分析，可能有一帮人在此地遇伏；第三个遍布在村子的胡同里，也是最难勘察的部分，我们用了两天时间。”宋本杰把几天的发现跟办案经验结合，一并汇报。

邱树杰听罢，立刻询问：“有发现吗？”

“暂时没有方向，不过我们捡到了一把手～枪，还是警用的，这是照片。”王晓辉主动向前汇报。王晓辉是区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兼任一中队队长，也算是骨干警员。

照片一看，邱树杰抬头看了看宋本杰，默默的说道：“54？”

“是的，我们送去了技术科。”

邱树杰疑云密布，这枪是上世纪警方专用配枪，从五十年代到本世纪一零年代，持续了六十年。枪速快，杀伤力强，随着世代发展，逐渐淘汰了，怎么会在堂山镇偏远的双水再次出现？

“这枪是个线索……我记的当年干刑警的时候，四方区土匝农贸市场拆迁，开发商雇佣几十个混子打砸村民，我率队出警。当时那个场面，太乱了，我们警队一队长掏出了64，朝天开了一枪，那群混子听到响声，没人停手，那～枪没劲呐，谁都不怕；后来，我拔出了54，嘭一声，你猜怎么着……没有一个人敢站着，全都蹲下了，抱头！”邱树杰娓娓道来，看来对这枪印象非常深。

宋本杰也感叹，“这枪都替换好多年了，竟然在这里出现，看起来有些怀念。这就是一条很好的线索，围绕这*展开工作。”

“据我所知，这种枪全国生产了几千万支，怎么查？”邱树杰提出疑问。王晓辉再次掏出手机，“这把枪有个记号，你看这里……”

邱树杰摘掉了眼镜，把手机照片拿近了，仔细辨认，在枪握柄下端，模糊的显露一排号码。

“这是什么？”邱树杰问道。

王晓辉皱着眉头，回复道：“暂时不清楚，需要技术科出具报告，我个人感觉，可能是为了便于管理，某地警方标的记号。”

邱树杰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他，表情有些舒缓：“若真如你所说，追着这把枪，说不定会很容易突破。”

“嗯，还有对村民的摸排也在进行中，这两伙人出现在双水，绝非偶然。”宋本杰报案经验丰富，两条腿走路，一条去追枪支，另一条去走访摸排。

“好，这案件抓紧时间办，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汇报。”邱树杰严肃的说。宋本杰跟王晓辉立刻站直了身子，右手抬起敬礼：“是！”

“对了，打砸酒楼那男子……叫什么来着，怎么样了？”就在宋本杰跟王晓辉出门的时候，邱树杰又发声了。宋本杰停住脚步，想了想，转移思路，没怎么关注这小案子，回道：“给了派出所，案子本身不难定性，证据也充分，就没管。”

邱树杰点点头，表示知情，两个人对视一眼，走了。

杨敬年接到了刑警队的电话，骂了一句话，一辆破车也这么关注，职业病嘛。暗道：既然上面打电话追查此车，只好去罢，镇上的李森还在派出所的处理中，若是再查出点别的事，宋道春不得急眼。想到这，他把高明波喊过来了，低声嘱咐一些，才让他去调查。

高明波接到了指示，带着两位民警便出发了，即使查不出东西来，混顿饭吃总没问题吧。

最先联系的是黎春辉，他分管信访跟维稳，平日里跟公安部门打交道机会多。黎春辉扣死电话，略微一想，便去了三楼，进门便开口，气喘吁吁：“宋…宋…书记，他们来了…”

宋道春有些恼怒，这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搞的心惊肉跳，“谁来了，阎王来要你命你了？”

黎春辉有点懵，尴尬的解释：“派出所，高明波刚才打了电话，说要过来调查，具体啥事没说。”宋道春听罢，立刻站了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关于李森的事情，“李森？这小子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黎春辉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回道：“目前来看，能跟公安部门有牵连的，也就是这事情了。”

宋道春倒背着手，还在思考如何应对，就听到院子里有喧闹的动静，宋道春走到窗前一看，眉头紧皱，只见高明波下车后便围着院子转了一大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第156章 借题发挥

“快点，去院子里，阻止两个人的对话！”宋道春想到这里，立刻转头跟黎春辉大吼一声。黎春辉脑袋瓜子慢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宋道春劈头盖脸的臭骂：“你笨嘛，再不去，那一晚咱们逮着刘成拘禁，露馅了。”

黎春辉这才明白，更加惊慌，甩开两条腿，拼命下楼去了。

“喂，高警官，来来…老冯，你去忙吧，别说话了。”黎春辉刚出楼门，就在院子里大声吆喝，示意老冯快点离开，别掺和。众人转头，眼神中有些恼火，这人谁呀，高明波认出了黎春辉，随口说道：“黎书记，你来的刚好，正在查案子。”

黎春辉走过去跟高明波握手，“好好，去楼上吧，宋书记正等着你呢。”

高明波再次扫了一眼院子，没见着那辆车呀，先去楼上再说吧，于是跟着黎春辉上楼了。老冯浑浊的眼神移开，又抓起了铁锨。楼上，宋道春起身相迎，寒暄几句话：“高警官辛苦了，这几天一直没歇吧。”

高明波一愣怔，咧嘴一笑：“消息传的够快呀，你是怎么知道？”

宋道春笑了，挥挥手：“别这么敏感好吧，看谁都像是罪犯。”高明波会心的一笑：“我们封锁了消息，看来，宋书记真是高人呐。”

“行了行了，我是在区里开会，由你们邱局长亲口所说。”

高明波反问：“宋书记的面子好大，邱局长竟然亲自跟你探讨此事？”

“你误会了，邱局长跟沈辉书记汇报，我在一旁听到的。”宋道春赶紧解释。高明波点点头，说道：“有件事…我们接到了刑警队的电话，过来核实调查。”

“李森的话别信，那小子信口开河，没个正行。”宋道春急不可耐的否定。高明波笑了，这老道还真是脸皮厚，一沉默间，宋道春又辩解了：“你问问老黎，他可是在场的，我严令禁止找刘成的麻烦，所有人都在场。”

高明波摇摇头：“宋书记，李森的案子暂时还不提，我们是来调查一辆车子的。”

“车子？”

看着瞪圆了眼睛的宋道春，高明波加以解释：“根据刑警队的指示，车牌号是江c05322，是你们镇上的车吗？”

宋道春听罢，疑惑的看向黎春辉，黎春辉会意，点点头。宋道春确认一下：“型号是什么？”

“一辆桑塔纳，00年的旧款。”

宋道春立刻回道：“这辆车是我们镇上的，怎么了？”

“车呢？谁来驾驶？”

宋道春不再隐瞒，回道：“是唐一凡，也就是新来的镇…对，你见过，第一天来报道，被你追到了镇上的院子里。”

高明波马上领会，脑海中闪过了影子，“人呢，我要亲自跟他谈话。”宋道春有些幸灾乐祸，这小子咋被盯上了，而且根据分析，还是区刑警队盯上的，“办公室在二楼，不知道有没有人。”

“刚才上楼的时候，院子里没这车。”

宋道春点点头，看样子是出去了，他跟黎春辉说道：“你打电话，把他喊回来吧，我跟高警官说几句话。”

黎春辉走了，临走还把高明波带过来的两位警员一块喊走了，目的是给屋内两人留足谈话空间。宋道春拿起了一盒烟，递给了高明波，高明波很熟练的接过来，塞到了口袋里，宋道春乐呵呵的说道：“这烟就剩下一盒，过会我让人再给你捎几盒。”

“呵呵，多谢老哥，有些日子没聚在一起喝点了。”

宋道春听闻，马上回复：“老弟有兴趣，今中午就可以嘛。”

“行，过会看情况再说吧。”

宋道春的目的绝不是这些客套话，随即转移话题：“唐一凡犯啥事了，怎么被盯上的？”

高明波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警队有规定的，还要体谅。”

宋道春点点头，在办公室内转了几圈，拉开了抽屉，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火机，“老弟，这是他们出国，给我带来的，很漂亮，放我这也用不着，权当老哥一点意思。”

对于吸烟的人，火机是一个展现身份与财力的好机会，有着无穷的吸引力，高明波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不行，这怎么好……”

宋道春嘿嘿一笑，执着的塞到了他的口袋，“你看，这多见外，不就是一火机嘛。老哥有的是，用不着。”

“夺人所爱，总是不好的。”高明波整理一下警服，把火机塞了塞，随后解释：“那辆车出现在了双水村，被刑警队的领导盯住了…一查，那车子竟然还脱审半年了，有些嫌疑，于是通知我们来查的。”

宋道春听罢，没有回音，只是心中不住的盘算，如何借事把唐一凡带进去，几分钟后，说话了：“高警官，这几天你们也不清闲吧，我听说区纪委把你们告到了沈辉那边，沈辉又找了你们局长跟政委，是吗？”

高明波不知道其想表达啥，附和一句话：“别提了，邱局长打电话，我跟杨所长去他的办公室，亲自作检讨。”

字数不多，宋道春明白，这警队的“检讨”非常不一般，狗血喷头算是轻的。

“那你知道这始作俑者是谁？”

高明波答：“嗨，不就是刘成嘛，这小子酒楼被砸，报警没人去。”

“错，这只是一半，找深层次的原因。”

“李森？这小子够呛，简直没脑子……哦，你是不是想为他辩解，还是？”高明波这才反应过来，宋道春超出寻常的热情，估计为了营救李森，又或者是想屏蔽自身，把自个从“打砸酒楼事件”中解脱出来。

宋道春却挥手否定：“不，那是后话。我说的最终原因，就是唐一凡，这小子告状，把欠条弄到了省媒体，才有后面一摊子事。”

“有些能耐啊，这小子。”

宋道春靠近一步，添油加醋：“他还是去山里营救那女子的人，就是那天你们追的时候……胡蛮子的矿场，这小子准知道。”

一提到胡蛮子，高明波忧心起来，这是心照不宣的事。随后，高明波狠狠的问道：“你说如何做？”

“东风送进门，这么好的机会……这小子竟然驾驶脱审车，还去双水村偷着摸情况，把他搞进去待几天，也算是解气。”

高明波一人决定不了，他拿起了电话，借口去厕所，跟杨敬年通电话去了。宋道春站在窗前，看着从院门口驶进一辆车，双眼瞬间放亮，这小子，屡次脱险，就不信你还能逃脱。司法机关，一向是相对封闭的，尤其是被带走之后，基本与世隔绝。

越是封闭不透明，越能暗箱操作，甚至是颠倒黑白。

高明波进来了，通过脸色来看，效果不错，宋道春迅速的问道：“怎么样？”

高明波点点头，“先进去再说，这条件还够不成拘留，即使行政拘留也够不上。”

“发挥嘛，双水村这么大的案子，又是嫌疑人，对不对？”

高明波面色沉重，单凭这一点，最多扣分罚款，拘留人是不可能的。他悄悄的走到了宋道春的身边，低声交代几句话，话一说完，宋道春立刻呆住了，久久不能转移注意力。高明波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看了看痴痴的宋道春，提醒一句话：“老哥，我先去了，别忘了…”

第157章 搜车

唐一凡接到了黎春辉的电话，说是镇办有些急事，宋书记亲自嘱咐早点回来。当他驾车返回之后，只看到院子里停放了一辆警车，不由的想到，是不是为了调查李森，看来这小子在里面撑不住，说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停下车，唐一凡伸钥匙插进了车门，把车锁死了。走到二楼便碰到了黎春辉，开口便问：“黎书记，什么事情，忙里忙慌的？”

黎春辉没有回答，因为他听到三楼传出了脚步声，高明波要下来了。果然，几秒钟后，高明波出现在眼前，唐一凡是认识此人的，那一天从大砂石村直接追到了镇办。可是，对此人印象一般，也就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简单的点头示意。

“唐镇长…我们又见面了。”高明波在其面前站了一会，上下打量一下，竟主动发话。唐一凡听到其冷冰冰的话语，没有接话，只是用眼神交流一下，暗道：这小子不像是来调查李森的，倒像是准们针对我的。

高明波表情写满了得意的味道，更像是在示威，跟后面两名警员对视之后，轻松地伸手：“走吧，找个地咱们聊聊。”

唐一凡听罢，便把对方引向了二楼大里间，自己办公室。无论如何，起码的礼貌是有的，杜丽丽走进来，给几人倒了水，看着高明波直勾勾的眼睛在杜丽丽身上瞄，唐一凡主动说话了：“不知道几位警官前来，有何事情？”

高明波目送杜丽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四人，才说道：“这车牌是不是你的？”

唐一凡听完车牌号码，心中一动，问车牌干嘛。他只好点头，不否认：“是的，我从来到了镇上，一直开着这辆桑塔纳。”

“好，那就好说了。我们接到了上级部门的通知，这辆车很可疑。你可知道，这车子已经脱审半年了？”高明波目光闪动，有些得意。唐一凡听了，心跳加速，来之后，只顾着开了，这并不知情。转念一想，那又能咋的，大不了罚点款扣分，再不济车子被拖走，交点钱呗。

唐一凡微微一笑，故作镇定，语气不客气：“法律知识，我不是很懂……可起码知道，车辆的年审，应该不是派出所的事吧。”

高明波被冷嘲一句话，后面两个警员沉不住气了，大吼一声：“少嘚瑟，我们已经跟交警报案，他们马上就到了。”

唐一凡保持镇定，看看后面的年轻人，站起来想反驳，高明波打断了他：“年龄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再问你，今天是不是去双水村了？”这句话一出，唐一凡倒吸一口凉气，上午的确出现在了双水村路口，跟几位警员简单交流，扮演了收山货的商人，自认为伪装完美，还是这么快就被他们盯上了。

唐一凡只好点头承认：“不错，但是没进村，村子封锁了。”

高明波站起身，低头看看表，眉头一皱，应该差不多了时间，开口道：“你这车子，被刑警队盯上了，指示我们过来看一下，你不介意吧。”唐一凡爽快的回复：“当然，配合公安机关办案，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只是不知道，说的看一下，是不是搜一下？”

“是有怎样，搜一下又能咋地，心中有鬼？”后面警员也是暴脾气，挤兑了一句话。

唐一凡看了看后面的警员，被对方怒视回来，妈的，这群王八蛋，个个跟杨敬年有的一拼，真是一群匪徒。唐一凡盯着他的脸，说道：“车子是我的个人财产，没有搜查证，是不能搜的。”

高明波点点头，表示同意：“不错，你的理解很正确，我们也没有搜查证。”

“那就不好意思了，这钥匙不能给你们。”唐一凡指了指桌子。

高明波立刻加了一句话：“然而，你的假设好像站不住脚，因为这车挂在镇政府名下，并非你的个人财产。”

唐一凡一想，说的没错，车子只是归个人使用罢了。不过也好，既然挂在镇政府名下，脱审这事责任到能推掉，何不顺水推舟：“高警官提醒的很对，我差点忘了，那好吧。不过，车子还是不能让你们搜，即使挂在镇办名下，也算是单位财产，也需要搜查证吧。”

高明波靠近一步，眼神爆射，紧紧盯着他双眼：“你是要顽抗到底喽？”

唐一凡不想跟他起争执，把眼神挪开了，“威胁是没有用的，你们办案都是靠这个办法吗？”

“别嘚瑟，这车子能不能搜，不一定非要经过你同意…你别忘了，你只是镇长，宋书记才是这里的一把手，他同意了，我们照样可以办。”说完，高明波迈开双腿，开门而走，把门摔的很响。

唐一凡愤怒的目光望着他离开，暗道：无论谁同意，钥匙在我这里，甭想打开车子！

等了几分钟，可以说，唐一凡的心一直悬着，自己跟宋道春面和心不和，再加上“欠条事件”，被他们认定自己是源头，一定会报复的。如果宋道春执意要搜车子，自己也没办法，总不能拦着不让搜吧。

不行，即使他同意搜也不行，助长对方气焰，这是我的专车，凭什么让别人作主？

想到这，哒哒的皮鞋声传来，刘薇？

果然，一个女子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语气委婉含蓄：“唐镇长，宋书记找你…”

唐一凡看看她，走到门口，停下身子，返回办公桌拿起了车钥匙塞到口袋里，才上了楼。楼道中，刘薇只顾着在前面走，二人毫无交流，刘薇身上的阵阵香气飘来，让唐一凡鼻孔很不舒适。

进门，宋道春并不严肃，而是主动劝了一句话：“唐镇长，这公安部门调查，也是工作嘛，百姓都要配合，何况是咱们干部，对不对？”

“宋书记，搜车我不怕，也不反对。可是要按程序嘛，他们不能凭嘴办案吧，法律何在？”

宋道春听到这句话，走过去笑着拍拍唐一凡的肩膀，说道：“别上纲上线，都是基层工作者，有些事情还需要绕开法律的。”

“那不行，这件事绝不让步，凭什么搜我的车？”唐一凡倔脾气上来了。宋道春无法劝动他，转身看了看高明波，高明波接到了眼神交流，愤怒的回答：“没有钥匙，照样可以搜车，小李，去找个锤头，把玻璃敲了！”

公安部门办案，就是这般强势，要不是看在你是镇长份上，早就放挺！

眼看事态扩大，宋道春伸出手打圆场：“别别，伤了和气……再想想办法，要不这样吧，我提议找个中间人检查一下车子，估计这车子也没情况…”

唐一凡哼了一声，双手抱着膀子，冷脸。高明波也是这模样，很鄙视。

宋道春趁机双手一拍：“就这么定了，从镇上找个人，在警官的监督下，搜车呗。”

“这样，唐镇长也在一边看着，一块搜一下，再说了，这个点，镇上工作人员基本下班撤了，没人看见，别怕影响…行不行？”宋道春看到二人都没吱声，加了一句话。

既然到了这份上，唐一凡再执拗也有些不合理，何况交警队的人过来，完全可以搜车的。

第158章 弹壳

宋道春沉吟一下，说道：“唐镇长，我看，不如让董成来代劳搜车吧，他是武装部长，平时也跟公安这边打交道。”

唐一凡想了想，也行，反正车子也不会出问题，点了点头。

宋道春立刻跟刘薇下了通知，让她去找董成，做好准备，等到这边人员下楼，立刻实施动作。宋道春还是有些忍不住，小声询问：“你今天去双水村干啥了？”

唐一凡从容地回答：“河道清淤嘛，这工程再不开始，马上就结冰了。咱们也跟基业地产签了合同，去看一下双浪河水域。”

这个解释很完美，谁也说不上啥，宋道春扭头跟高明波劝了一句：“要不别搜了，人家唐镇长也是为了工作，他怎么可能跟刑事案子有牵连。”高明波听了这句话，表情松缓：“既然过来了，简单看一下吧，回去也好交差，毕竟上面盯着案子呢。”

“好，那我们下楼吧。”宋道春招呼招呼一声，还不忘跟唐一凡解释一句：“你别介意，高警官也是为了履行工作。”

话到这份上，谁也说不上啥，一味阻止倒反而成了没政治觉悟，唐一凡点头跟着下楼，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已经是快五点半，天色昏暗，宋道春喊了老冯一句，让他把院子里的灯打开。

董成急匆匆的从院子外面赶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各位领导，今天武装部下来慰问烈士家属，刚刚送走客人。”

宋道春点点头，问道：“具体情况，刘主任跟你说了吗？”

董成一脸的雾水，摇头晃脑：“没呢，我正忙着，只说先回来再说。”

“…早知道，就换人了。行了，既然回来了，那就开始吧…刘主任，你跟董成介绍一下。”宋道春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让董成继续搜车，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董成听完了，小声的嘀咕：“那到底细搜还是…”

刘薇小声说道：“装装样子得了，毕竟是镇上的车子嘛。”

董成示意明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来刚才一阵小跑，大冬天出了不少汗，身体有些虚。董成走过去，询问一句话：“高警官，钥匙呢？”

高明波指了指唐一凡：“你问他，钥匙一直是他拿着。对了，这车子几把钥匙？”

刘薇接话道：“就一把，原先两把的，在七八年前就给丢了，当时还是吴镇长在的…”

董成走到了唐一凡身边，伸手接过钥匙，高明波送了个眼神，后面两名警员向前几步，手里举着记录仪，全程录像。唐一凡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搜，无所谓。他喊来了邹凯跟杜丽丽，说道：“你俩跟着几位警官，看一下吧。”

自从那一夜跟邹凯聊开之后，邹凯这小子不再仇视唐一凡，更重要的原因是，唐一凡特意疏远了杜丽丽。

就这样，五个人的调查组开始了，整的紧张兮兮，一辆十多年驾龄的破桑塔纳，还闹这大动静，真给面子。董成把钥匙塞进窟窿里，“啪”车门锁就开了，几个人凑过去了。

唐一凡云淡风轻，双手抱着膀子，轻蔑的看着几个人演戏，这群王八蛋，白费力气。

“嘟嘟…”突然，一阵警笛声从院外响起来，一瞬间，两辆警车驶了进来。众人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大门口，只见警车停下后，下来几位交警同志。高明波跟他们是一个系统的，自然熟悉，主动打招呼：“李大队长，你亲自来了。”

李业俊主动伸手，先跟宋道春握手，然后才跟高明波交谈：“接到高指导员电话，能不重视吗？”

“行了吧，我哪有这面子。”

李业俊摘下白手套，简单的跟宋道春等人寒暄几句：“实话说了吧，我也是听到这车跟‘116案’有牵连，即使加班也要过来的。”众人不解，这116案子是啥，高明波倒是明白，只要是这么叫的话，就意味着刑警队已经把双水恶性暴力事件定性，并且成立专案组。

“哦，就是前天晚上，在双水发生的恶性事件。”高明波随口解释，众人才反应过来。

来者是交警三中队的队长李业俊，三中队隶属于昌西区交警大队管理，主要管辖平揽镇跟堂山镇，中队长最多是副科级。而宋道春是正科，为啥还这般的客气，主要是人家手里有权，实权！

“那好了，董成，你撤下来吧。李队长来了，人家是对口部门，交给他搜车吧。”宋道春顺水推舟，给足了面子。李业俊也不客气，立刻跟后面警员简单说几句话，警员们很有经验，拿着设备过来了。

一阵拍照加上查询，最终判定，这辆车脱审半年，还有三个违章没有处理。

李业俊掏出了一份处罚书，简单填了，走到宋道春面前：“不好意思，这车子有问题，按照规定，我们先开走了……等到处理完，再来开吧。”宋道春低头沉吟，朝着唐一凡喊道：“唐镇长，你过来一下。”

此时，李业俊才看到了唐一凡，这个陌生人竟然是新来的镇长，伸手握了一下手，还算客气。唐一凡当然是没意见：“好吧，过后我会处理的。我才来两个月，车况不了解，给你添麻烦了。”

李业俊递过去处罚材料，喊过一个小青年，吩咐道：“你开车，直接送到宝山停车场。”

众人靠边，车钥匙递了过去，青年警员刚要进车，高明波出了人群，有些不乐意：“李队，稍等。我们也接到了刑警队的电话，说是搜一下车，你看…”李业俊很爽快，这有什么困难，“搜吧，你搜完了，我们再开。”

高明波苦笑一下，简单的解释：“走得急，没来得及拿搜查证。”

李业俊懂了，点点头：“我们配合你，走吧。”

交警搜车，那是不需要任何手续的，直接过去拉开车门，高明波暗示警员靠近了，跟上。杜丽丽跟邹凯也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动手的是交警队的一陌生警员，董成也靠一边了，免的惹是非。

此时，那些留在院子里加班的人员围了过来，就连锅炉房老冯也出来了，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目光不再浑浊。大家都在观察这车，没人注意到老冯。

警员拉开了仪表盘附近的一个塑料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废旧物品，什么破导航啦、眼镜盒啦、点烟器。随手翻动几下，拿起了眼镜盒，轻按之后，盒子打开，有一副墨镜。

警员没在意，随手扣上了，但是，这一简单的动作，引起了派出所的警员注意，他手里举着执法记录仪，嘴里快速的提醒：“那个眼镜盒……稍等。”

这急迫的一句话，立刻吸引了院子里的众人，宋道春抱着膀子正在跟李业俊、高明波聊天，喜形于色。大家很快围了过来，高明波走过去，警员跟他交流几句话。很快，高明波拿起了眼镜盒，问唐一凡：“这是你的东西吗？”

唐一凡爽快的回答：“不错，是我的。”

高明波冷笑一下，右手拇指跟食指一按，塑料盒开了，一副墨镜趴在里面，唐一凡轻笑：“这墨镜…高警官想要的话，我送给你。”

高明波哼了一声，指尖轻动，镜片底下竟然出现一个几厘米的黄色金属壳，众人大惊。唐一凡更是懵了，这是啥东西？

高明波轻轻拿起来，问道：“这是你的物品吗？”

第159章 谁不交钱谁傻子

高明波两根手指捏起来，送到了唐一凡的脸前：“你可看清楚喽，免得冤枉……”

唐一凡这才发现，这明晃晃的金属，竟然是一个子弹壳，这东西咋进了我的眼镜盒子？他也没在意，接过来打量一番，这能说明什么，“这不是我的东西……再者说了，这能说明啥？”

高明波接过了警员递过来的一个收纳袋，轻轻的把弹壳放进去了，随后冷眼瞄了唐一凡一眼，“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回去后，我们要送技术科鉴定。”唐一凡站直了身子，丝毫不惧：“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们耍了诡计，又或者是上任镇长留下来的。”

高明波没有接话，只是转身小声交代了带过来的几名警员。随即，警员们涌上来，继续搜车，要比刚才仔细多了。

唐一凡觉察出了问题，一个弹壳，什么意思？前天在区委听邱树杰提起过，现场遗留了枪支，难道跟双水村的刑事案件有牵连？想到这，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走到高明波身边，发自内心的问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谁能证明？”

“这你别管了，刚才我汇报了局领导，先带回去…你那些疑问，去刑警队跟他们说吧。”高明波冷冰冰的话，可以跟寒冬相较了。十多分钟后，众目睽睽之下，桑塔纳车子被搜了个底朝天，备胎都掀了出来，翻了一地。

“好了，李队长，收工吧，这车子有重大嫌疑，先存放在你们停车场。等到我们这边鉴定结果出来后，再去跟你交接，怎么样？”高明波丝毫不顾唐一凡的各种解释，果断的跟李业俊说道。李业俊接过车钥匙，扔给了旁边的交警，“小李，你开车吧。”

唐一凡解释半天，没人搭理他，这让他有些恼火，主要是这弹壳哪来的呀，他看到车子要发动，气急败坏，跑到了车头前，伸手拦住：“不行，不能走，说清楚再走！”

派出所的警员们举着执法记录仪，紧跟着不肯挪开。

高明波看看宋道春：“宋书记，你看…他这种行为，阻扰公务，完全可以按照规定处理。看在你的面子上，劝劝去吧。”

宋道春脸色阴沉，发生这事，总是不光彩的，走过去劝道：“唐镇长，人民公安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等结果出来后，一切会真相大白。你这样子，可是不明智。”唐一凡红着眼，歇斯底里，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冤枉我，那子弹壳哪来的？是不是被人黑了？”

宋道春双手一摊，压根不信，“这么多眼睛看着，还有那记录仪，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车子，怎么会黑你？”

唐一凡想耍赖，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在黎春辉等人的劝道簇拥下，破桑塔纳车轮子转动，开出了院子。唐一凡有些失魂，担忧之余，又想到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去吧。迈开腿上楼，走到党政办门口，喊住了杜丽丽跟邹凯：“我让你俩盯着，盯紧了吗？”

邹凯目光呆滞，随后点点头：“…交警队来的时候，我稍微有点松懈，注意力转移了。”

唐一凡咬咬牙，又问杜丽丽：“你呢？”

杜丽丽很肯定的点头：“我一直盯着呢，唐镇长。”唐一凡大悦，快速的询问：“那你发现猫腻了吗？”

杜丽丽摇摇头：“没有…你的眼镜盒里怎么会有弹壳，是爱好吗？”

“不是我的！”唐一凡愤怒的吼了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杜丽丽吐吐舌头，郁闷的说道：“凶我干啥，实话实说嘛。”邹凯不知死活的接了一句话：“丽丽，你可想好了，千万别给他作伪证，那是犯法的。”

“滚！”杜丽丽脱口而出。

两个人都不明白，这弹壳意味着啥，不过根据警员和唐一凡的反应，问题不简单。

…………

“我不交钱，凭啥公家人吃饭，我来出？”面对黎春辉，张耀华跟他发了飚，一天时间，黎春辉来催了三次。看到这情景，黎春辉咽了口吐沫，怒怼一句话：“你啥意思，你以为这钱是给我吗？”

张耀华把桌子上的书一扔：“要钱没有，随你便！”

黎春辉倒背着手，脸色阴沉：“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去找唐一凡，他是罪魁祸首，别整没用的……宋书记说了，今天下班前交不上，扣发这个月工资。”张耀华鼻孔里出气：“随便，没钱！”

“不可理喻。”黎春辉嘟囔一句话，倒背着手走了。出门一愣怔，又去了毛子青的办公室，敲开门，挤出了一丝笑容：“毛镇长，忙着呢？”

毛子青看到他一脸的褶子，心中泛起厌恶，主动说道：“不忙，黎书记。”

“欠条的事，你的钱准备啥样了？”

毛子青仰头询问：“其他同志都交了吗？”

“交了，就剩你了。再不交的话，宋书记说从你工资里面扣，你一共才签了两千多块钱饭费，不值当。”黎春辉苦口婆心的劝道。毛子青沉吟几分钟，拉开抽屉拿出了钱包，黎春辉脸色和缓，有了开头的，后面就好办了。

毛子青刚要掏钱，犹豫一下，又加了一句话：“都交了？”

“可不嘛，领导亲自发话，再来催催。”

毛子青留个心眼，停顿动作，说道：“不行，我去问问张镇长。”

黎春辉一听，要坏事，赶紧的拉住，“别别…问他干啥，顾自个就行。不是哥说你，别天天跟在张耀华后面，那小子没多少好心，要是聪明，就要跟在宋书记身后，知道吗？”

这迷魂汤灌的，毛子青愣住了，最后看了看黎春辉，挂满了难色。黎春辉索性提醒一句：“作为大哥，给你出个点子，这欠条的事，宋书记焦头烂额，急需要有人带头…你想呀，此时你若是先交了，定会在领导心中的地位升高不少，患难才能见真情。”

毛子青沉默了，黎春辉拍拍他肩膀：“行了，这事交给哥。这大院里，谁是老大你还不懂嘛…别跟张耀华学，一门心思贴唐一凡，他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呐。”

“行，黎书记。我信你，这钱你拿着吧…但是有一个条件。”毛子青经受不住黎春辉一再劝说，终于松动了。黎春辉一脸的兴奋，“说，一定答应你。”

“你出去后，别说我第一个交钱的…我怕他们骂我。”毛子青低声说道。

黎春辉嘿嘿一笑，用力拍拍毛子青，接过了钱，回头说道：“放心吧，哥知道怎么做。”

毛子青送走了黎春辉，关门那一刻，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呀，谁不交才是傻子呐，关键时刻不长眼。

黎春辉攥着钱，有些颤抖，虽然钱不多，可也突破了零的记录，他再次推门，只伸进头，问道：“张镇长，你确定不交钱？”

“不交！”

“那你可想好了？”说完，还不忘拍了拍手里的“毛爷爷”，张耀华头都没抬，回了一句话：“谁有钱谁交，爱咋咋地。”

黎春辉自讨没趣，把头缩回去，蹬蹬蹬去了三楼，推开办公室门，跟宋道春汇报：“宋书记，有进步，毛子青交钱了。”

“多少？”宋道春抬头问道。

黎春辉把钱扔到桌子上：“两千五。”

“这点钱你也好意思回来，加上李森老婆交过来的两万，才一半不到。”

第160章 王一梅回归

听到黎春辉的问话，宋道春怒了，你他妈现在问我真交钱还是假交钱，“知道为什么收不上钱来吗？”

黎春辉摇摇头，一脸懵，不过还是说了：“因为这饭是政府招待的，算到了个人头上。”

宋道春愤怒的敲了桌子，怒吼：“你自己都心气不足，还问交不交，怎么去动员别人！”黎春辉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不交钱不行了。只好叹口气回道：“好吧，我去拿钱…带头交。”

看到这副态度，宋道春才站起来，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许多：“老黎呀，他们看不透，还年轻，你这一把年纪了，混了体制二十多年，怎么也糊涂了呢…这欠条已经牵动了上级领导的神经，许多人都盯着呢，这当头不赶紧的把钱交上，责任负担的起吗？”

黎春辉眨眨眼睛，心思转动，宋道春再加一句话：“沈辉书记明确表示，只给我们两天时间。而且，我早就跟上级明确表示，这些欠条是个人行为，政府不担责。这当头，无数双眼睛盯着，政府不会出钱的。”

“我懂了…马上去取钱。”黎春辉听罢，懂了话中的含义，有些后怕。宋道春喊住了要向外走的黎春辉：“你去跟董成也说一下……既然张耀华不肯交，等着吧。”

“刘主任那呢？”

宋道春把摆手，马上回答：“这你别管了，她的钱早就交来了。”

关门，黎春辉陷入了思考，这么深的意思，我都没想到，毛子青这小子怎么想通的，是偶然还是有心计？这孩子寻常一直脑袋瓜子不灵的，今儿咋了。

真是搞不懂。

黎春辉刚走到院子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存折，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是回来了。本想赶紧避开，以免尴尬，刚要迈开腿躲进旁边的保安屋子，就听到对方先开口了：“黎书记……”

这下，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只好挺住脚步，一脸的尬笑：“回来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王一梅提着大背包，一看就是刚从公交车下来，神色还算是不错，听到黎春辉的问话，咧嘴笑了：“好着呢，我还要养足精神，继续跟那些坏人斗争呢。”

黎春辉暗道：男人都来替她下跪了，咋还嬉皮笑脸，跟个没事人一般。脑子真出问题了？或者，梁敬亭压根就没有跟她说下跪那件事？

“好…好，回来就好，人民内部矛盾嘛，何必争得你死我活。”黎春辉本想劝说一句，不料，王一梅果断的反驳道：“哼，我跟他们，没法协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黎春辉笑的很勉强，也没说啥，既然你想作，随你意喽。等到哪一天作死，是否炉子门口，也这么硬气？

“我那个还有点事，先走了。”黎春辉面露愠色，先走为妙。王一梅却没打算放过他，一把拉住了：“别呀，您是我的老领导，德高望重，这是急着逃避，不待见我呐。”

“……”黎春辉看到外套被撕的很长，有点恼火，一时间无法组织语言。王一梅赶紧松开了衣袖，语气降低三度：“我的黎大哥，人家有事想求你嘛。”

黎春辉整理一下衣服，嗔怒道：“有事说事，在这门口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王一梅说道：“俺这刚上班，还不知道去哪报道，能不能给牵牵线，去找宋书记说说，给安排个地呀。”黎春辉暗想，你这还开窍了，知道咋办事，不错，吃一堑长一智。

不过，也没说把你民政办主任给免了呀，怎么还吓成这样。

黎春辉一挥手，很不耐烦：“行了，宋书记就在楼上，自个去找他，我还有事呢。”

王一梅快走几步，用力拉住了他，这让黎春辉很难受。真是点子背，早不出晚不出，出门就碰见灾星，他挣扎几下，无法离开，左右张望，整座楼都关注着呢。

“行了，你松开，不去找分管的张耀华，拉住我干啥？”黎春辉骂了一句。王一梅回道：“你分管稳定，这是跟业务没关系。”

靠，这你分的倒是清楚。

黎春辉拍打几下衣袖，嘴里嘟囔几句话，把存折塞到口袋，转身返回了院子。王一梅算是在整个大院里臭名了，人人想躲的远一些。黎春辉甚至都能感受到无数双投过来的火辣辣眼神，尤其是刘薇那边，咋交代呀。

“咚咚咚”三下。

宋道春抬头看到黎春辉的脸，问道：“钱拿来了？”

黎春辉一脸的郁闷，小声回复：“没呢，门口碰到一人，非要我带她过来。”宋道春起了兴趣，谁呀这是，王一梅的脸一露，宋道春老脸瞬间拉长，恨不得掉地。

王一梅锐气大减，跟进来小声的询问：“…你们让我去哪？”

宋道春看了看黎春辉，幸亏这小子跟着来了，要不然也很尴尬，黎春辉提议：“要不让她去团委？那事情少。”

“团委？胡扯，年龄多大了。”

黎春辉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岗位，宋道春索性挥手说道：“再回去吧，还是民政办，但是有前提，民政的账目，由龚一松负责，你只干活别动钱。”

王一梅听罢，这样安排，以经超出了预料，用力点头，诚恳十足。宋道春吩咐道：“老黎，你去跟张耀华说说，把她送回民政办吧。”

是呀，暴力蛮横之人，在院子里都臭名了，去哪个科室也没人要，只好发回原处。

进了张耀华的办公室，王一梅马上隐去刚才的弱势，扯着嗓子发泄各种不满，黎春辉心底骂了一句，耍了心眼，跟张耀华说：“张镇长，这交给你了，你把王主任送下。我还有些事急着处理，先走了。”

没管张耀华回复，黎春辉撒腿跑了。

半个小时后，黎春辉揣了一万多块钱回来，心窝里疼，啥时候出过冤枉钱。送到了书记办公室，宋道春从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个暗黄色的信封，“这是刘薇跟董成送过来的，加上你跟毛子青的，还有陈红的两万，给刘成送去吧。”

黎春辉有些懵，这刘薇的钱由老宋掏出来不稀奇，董成的钱也从这一个信封出来，有些蹊跷。面对黎春辉的迟疑，宋道春把信封扔了过去：“给你，接着！傻了嘛？”

黎春辉更加断定，这钱来路不明，搞不好从镇上出，或者是宋道春筹措。董成这小子可以呀，啥时候成了心腹。

“钱，送哪里去？”

宋道春加重语气：“给刘成呀，难不成送给你？”

黎春辉被训了一句话，把钱卷卷拿走了，出门下楼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试探下董成如何？于是，他转身去了董成的办公室，进门便问：“董部长，欠条上的钱…交了吗？”

董成一愣，似乎在思考，随即回答：“刚给书记送过去，咋了？”

“哦，我刚下来，这些钱里面多了一张，想核实一下，你交了多少？”说着，黎春辉便打开信封，故作要数钱模样。面对问话，董成确实有些懵，数额也不知道，这不符合常理吧。他拉开了抽屉，“你稍等一下，我看看。”

黎春辉看在眼里，觉察出了问题，静待董成演戏。董成也不是傻子，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不是我的，交钱时候数了好几遍的…”话到这里，很热情的站起来，半搂着黎春辉：“这钱多就多呗…你咋还嫌钱多，买盒烟抽，忙里忙外的。”

第161章思路

黎春辉出门的时候，笑脸立刻僵化，成了冷脸。确切的说，成了冰冷。这个王八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成了宋道春的心腹，而我，处处卖命，也没获得这待遇。

黎春辉去喊刘薇，让她准备一些水果之类，刘薇没搞明白，问道：“准备这些干啥，开会不允许摆这些。”黎春辉很不耐烦：“刘成那……去给人家送钱，他还在医院呢，总不能空手去吧。”

刘薇反问一句：“你啥态度，买就买呗，凶我干啥。”

黎春辉本想骂几句话，出出怨气，到了嘴边又憋回去了，人家是宋道春的女人，得罪不起。王一梅就是个例子嘛，多么牛气哄哄的人，照样给摆平。

刘薇掏出了二百块钱，扔给黎春辉：“给，拿着去买吧。”

“不是，你这还是一个办公室主任的态度嘛，都是你分内的事情，什么意思？”黎春辉本就有些怨言，看到刘薇不待见，直接发飙，怼上了。刘薇也不是善茬，刚才还看见你领着王一梅进院子，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她反问一句话：“自己没手嘛，啥事都推到党政办，当这里是杂货铺嘛。没人，大家都忙着呢。”

黎春辉老脸简直没法放了，这女人欺人太甚，他把两百块钱一巴掌打到了地上，怒吼一声：“你什么意思，我安排不动你了咋地！”

刘薇反驳道：“怪不得刚才领着那个女人进门，是不是想换了我？念旧情了？”

“你…你还真不如人家在这时干得好，别以为自个很牛逼。”黎春辉激怒之后，有些口不择言，主要心里装着“董成的欠条没出钱”一事。

此时，整个楼层觉察出了硝烟味道，唐一凡也出门了，一眼看到黎春辉跟刘薇对峙，便劝说几句话：“行了，有事好好说嘛，吵架干什么。”

刘薇哼了一声，赌气回到了房间内，黎春辉本想冲进去继续理论，却看到有人跑出来，从地上拾起了二百元，说道：“黎书记，我去买吧…刘主任可能有些不舒服，你别怪她。”

黎春辉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邹凯这小子，啥时候眼力价这般好。黎春辉鼻腔里哼了一声，嘟囔道：“臭娘们，事儿不少……”

邹凯跑下院子，从司机值班室拿出了车钥匙，发动了唯一的面包车，黎春辉喊住了他：“邹凯，先等一下…”

邹凯伸手过来，把车窗子摇下，黎春辉出门裹裹外套，拉开了把手，随着寒气上了车，闷声说道：“咱一块去城里吧。”

邹凯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我跟刘主任说一声吧。”

“别理她，这娘们简直有病，事后问起来，就说我吩咐的。”黎春辉阻止了邹凯，邹凯犹豫一下，便开车出了院子。

车子晃荡着上了国道，才稍显稳当，黎春辉憋了一肚子火，看到邹凯专注的开车，想挑起个话题，便说道：“别看我是副书记，人前耀武扬威，总感觉牛气的要命…其实，不这么回事。”

邹凯转头看看他，疑问道：“可以了，你起码是正科级喽，我这辈子不知道哪年才能混到。”

黎春辉赞许的回答：“别急呀，你才多大……不过，比以前成熟了许多。”面对夸奖，邹凯不敢接话，黎春辉加了一句：“真的，大家都这么说，就像今天，多亏你解围…不是咱怕刘薇，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邹凯笑了，说道：“以前，俺是害怕刘主任，在科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她一直看不惯俺，上次还想把俺推开，去民政办。”

黎春辉是见证人，当然知道此事，叹了口气：“大院呐，水很深的。有些人一辈子机关，也没搞明白怎么混；有的人几年时间，风生水起，要看你的悟性喽。”

“是呀，我也这么觉的。不过，俺有个小的请求，你能帮帮俺不？”邹凯试了多次，才张嘴提了出来。黎春辉一愣，人家既然提出来，总要听一下的，“你说。”

路上的面包车急速行驶，镇政府大院内，唐一凡坐不住了，不是因为弹壳的事情，而是因为基业地产赵小四的那些话。

唐一凡走到了张耀华的办公室，开门说道：“张镇长，你去把毛子青喊过来，去我办公室开会吧。”张耀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闹的哪一出。

唐一凡很肯定，解释一句话：“就我们三个人开会，简单的镇政府小会议。”

张耀华工作了十多年，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小会议，一般情况下，区级以上政府单独开会的，镇办一级很少。他还是点点头，爬起来锁上门，看到唐一凡扭头回了自己办公室，便敲开了旁边的毛子青房间。

“丽丽，你过来一下，做个记录吧。”唐一凡走到党政办门口，趴在门口说道。杜丽丽把脸从电脑屏幕挪开，拿起了记录本，跟着走过来。

几分钟后，人员到齐了，张耀华跟毛子青坐到了沙发上，杜丽丽趴在办公桌上，唐一凡则搬了把椅子，靠近张、毛二人。

“喊你们过来，是讨论件事。我前几天去基业地产，跟赵总详细谈论一下工程的事，也探讨了许多对堂山镇发展的新思路。赵总对我们镇很关心，也愿意来投资，我的意思就是征求一下二人意见，哪些项目可以搞，合适搞？”唐一凡简单叙述之后，便点出了会议的议题。

这私下召开镇政府会议，便是大忌，而且还抛出了这样一个议题，简直不可思议。张耀华秉性耿直，也没有预料到唐一凡胆子如此之大。

问了多遍，二人都不不回答。唐一凡有些埋怨：“咱们是镇办领导干部，全镇的老百姓都指望着，都在看着我们呐…我知道你们有顾虑，放心吧，出了问题我来兜底。我来的时间短，对镇上情况很不了解，想从你们口中听点有价值的话。”

张耀华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项目是有，阻力同样不小，一次提两次提，毛用没有，也就失了信心，没了动力。”

唐一凡鼓舞道：“这你甭操心，只管说，剩余事情交给我协调。”

张耀华扫了眼屋子里的杜丽丽，面露难色，唐一凡瞬间明白咋回事，跟杜丽丽说道：“你先出去吧，别记了。简单交流，不需要记录。”

杜丽丽内心也不痛快，这要求过来记录是你，不记也是你，领导话咋琢磨不透呢。

等到门关严实，唐一凡主动问道：“说吧，屋子里没人……要不这样，毛镇长也出去，咱俩单独谈？”

张耀华挥挥手：“不用，不用。”

“你说，这普通的商议工作，在堂山镇搞的跟接头一般，怎么能开展工作，怎么能发展堂山？”唐一凡底气很足，嫉恶如仇。张耀华脸色平静，说道：“我不止一次提到在双水发展水产养殖，这百里的水面闲置，多么可惜。可是，宋书记一直不愿意…甚至，很少让我们去山里。”

“去也不行？”

第162章 谋略

“也就是说，那里完全像是一片孤岛，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唐一凡暗自吃惊，总结一句话，问道。

张耀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这是全堂山镇的秘密，由于这些矿藏遍布在深山之中，为了安全，没人过去探究，就跟世外桃源一般。”

唐一凡终于明白了，第一天前来报道遇见的情况，近几个月有意无意的勘查，再加上就今天的叙述，形成大体印象：第一，双水乡面积很大，村落很少，双浪湖占地百余公里，水域面积辽阔，但是一直没有开发；第二，双浪湖隐藏在辽阔山脉之间，山中蕴含矿藏；第三，茂岭跟茂崖两个村子村民近千人，牢牢控制着双浪湖周边的山脉，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目的为山中的矿藏。

唐一凡反问一句话：“这一片山跟湖，孤立于此，没人打破宁静吗？”

此话一出，张耀华脸色大惊，转身跟毛子青看了两眼，没有吱声。唐一凡看出了其中的诡秘，问道：“我们这是关门对话，目的就全方位的了解情况，知道的说出来，一起讨论嘛。”

张耀华还是有些顾虑，低头摆弄手里的笔帽，问紧了，他指向毛子青，让他说几句话。唐一凡再去询问毛子青，毛子青更是痛苦。

这边陷入了僵局，楼上房间，刘薇却敲开了办公室门，看到宋道春的头泡在下午的余晖中，趁着暖意打瞌睡，走过去很不客气的推了推他的肩膀：“喂，喂…”

宋道春美梦被晃醒，有些恼火，一看是刘薇，双目温柔起来，气消了。

“你还有心思在这睡觉…”刘薇语气很冲，迎头抱怨一句。宋道春右手揉揉眼角，叹了口气：“昨晚，就说早点睡嘛，非得折腾…一大把年纪了，哪还受的了。”

“自个不行怨谁！”刘薇这句话一出，点到了宋道春的痛处，马上反应过来不合适，转变了话题，“刚才，黎春辉这人气死我了，吵架了。”

宋道春捕捉到的信息是第一句话，反问一句：“你终于说实话了，这是你不肯跟我结婚的理由吧。”

刘薇双眼眨了几下，暗道：坏了，激起了他的乱想。刘薇赶紧的转移话题：“宋大哥，黎春辉都把我当狗使唤，你也不管。”

看到刘薇刻意避开话题，宋道春蹭一下站起来，双手按住刘薇的肩头，压低声音，面容变形：“你一直推脱，是不是嫌弃我，说是一个月内离婚，这都几个月了，昂…”

刘薇被掐疼了，双眼噙泪，哀求的声音：“松开，你先松开，行不？”

“说，为什么……今天我就要答复。”宋道春怒吼，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甚至是被玩弄。刘薇索性不再挣扎，放弃了抵抗，眼泪倒是来的很快，呜呜的痛哭起来。这一哭，宋道春无所适从，只听刘薇哭着说：“没人心疼我，没人真心对我，我只是个工具，死了算了…”说着，爬起来跑向门口，宋道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厉声质问：“你犯哪门子病，这是办公室，不是家里！”

刘薇挣脱几下，死死的被抱住，“一句玩笑话，至于受这么大刺激嘛”

宋道春双臂用力，把她抱到了沙发上，暂且不提感情的事，否则争吵丢人。想了半天，隐约听到她说黎春辉，便问道：“黎春辉怎么了，人呢？”

刘薇把头扎在膝盖中，只顾着哭泣，随后抬头痛苦：“我这辈子毁了，还不如死了算了，家庭没了，孩子不在身边，没一个男人心疼…”

“行了，行了。”宋道春递过去一个纸巾盒。刘薇借着伸过来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宋道春吃痛，抽回来一看，手背四道血印，他愤怒的瞪了眼前这个女人，刘薇脸色煞白，泪水打湿了妆容，可怜楚楚。

爱之深，恨之切。

宋道春把目光变柔，俯下身子，语气低缓：“薇，我错了……不该粗鲁，不该吼你的。”

刘薇哭了几声，在宋道春的劝说下，抱怨一句：“黎春辉欺负我，在楼道里骂我；唐一凡喊张耀华跟毛子青开会，我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跟你报信，你竟然这样对我…呜呜…”

宋道春震惊，这黎春辉造次，心底有怨气，还能说得过去；唐一凡竟然明目张胆喊人开会，不知道讨论啥。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真是沉不住气，这才上任三个月不到啊。

“薇，黎春辉那里你多担待吧，这小子从自个口袋掏了一万多块钱，心里不舒服。”宋道春解释一句话，刘薇立刻就懂了，气不顺有原因，症结在此。

不过，这唐一凡密谋搞破坏，啥情况。

“你知道他们讨论啥吗？”宋道春问道。

刘薇摇摇头，解释道：“他把杜丽丽喊过去做记录，我才发现了这一情况。杜丽丽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就出来了，说是不需要记录…好像是项目，也是听杜丽丽说的，她也搞不明白。”

项目？这小子想着树政绩，造影响呐。

不过，宋道春想到这，心情反而好转，庆幸提前布了局，他突然嘿嘿一笑，让刘薇瘆得慌，“你咋还笑起来了呢？”

宋道春仰天一笑，面目如霜：“孙悟空再厉害，还是败在了如来佛手底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薇给整懵了，摇摇头。

宋道春说道：“高手对决，靠的不是尖兵利器，要靠谋略。自古以来，智取者远胜过蛮力……你不懂可以理解，等着看结果吧！”

一句“不解释”让宋道春神秘感徒升。

而二楼的镇长办公室内，张耀华经不住软磨硬泡，还是开口了：“胡书勇，因为卷入茂岭跟茂崖两个村的械斗案，被人家趁乱放倒扎死；还有孟州，主导了双浪湖水产养殖项目，却诡异爆发了甲肝，死亡十多个百姓，自己不幸感染，到现在还趟医院。所以，没人再提双水，没人再提双浪湖。”

毛子青加了一句话：“这就像是被下了诅咒一般，哪一个干部想搞点项目、弄点成绩，定会不得善终，久而久之，无人再提这件事。”

唐一凡心寒，是巧合，还是人为，背后蕴藏着什么秘密？

“你们不要有顾虑，只管建议就好，具体工作我来协调。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一试。”唐一凡义正言辞的回答，希望能解除二人担忧。张耀华提醒一句话：“还是先搞好河道清淤再说吧，其他的事情从长计议，再者说了，还有俩月过年，开春再议。”

唐一凡立刻批评了他：“无论你出于什么顾虑，我明确跟你说，旧的秩序、恶势力总是要被打破的，至于那些荒谬的诅咒，完全扯淡。”

毛子青很为难，张耀华替他捏了把汗，既然你小子不怕死，何必搭上俺俩做陪衬呢。张耀华索性说道：“养殖项目，双浪湖那…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提了，项目是好项目，去搞吧。”

没想到，这应付的一句话，唐一凡来了兴致，随后拿起了本子，问道：“说说，水质如何，养殖的物种是啥，经营模式怎样，老百姓愿不愿意？”

第163章 突如其来的市委会

黎春辉来到昌西区医院，进门询问护士台，还没有报出刘成的名字，护士便预料到了，“急诊病房22床，去吧。”

邹凯提着果篮，跟在黎春辉的身后，时不时的询问：“领导，他们咋知道我们要来看谁？”黎春辉迈开步子大踏步走着，头也没回说道：“来的人多了，就明白了。”

邹凯敲开了病房门，这是一个单间，看来区里作了工作，找了这么一个条件相对不错的病房，可是够重视的。进门后才发现，房间里不只是病人家属，还有纪委的同志，听到脚步声，胡济峰抬起头来，表情愠怒，并不欢迎。

“胡主任，您也在呐。”黎春辉把果篮放到一侧，主动打招呼。胡济峰扫了一眼带过来的物品，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黎春辉有些尴尬，走到床边，低声询问：“老刘，怎么样了？”

语气稍显生硬，这是习惯了的，平日来说，语气还算是好的。刘成穿着病号服，脸色白皙了很多，听到这句话，赶紧爬起来，热情的说：“领导好，快坐，快坐。”

黎春辉很歉意的说道：“宋书记去外地开会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心意带过来…我们镇党委政府对不起你呀，让你承受如此大的伤害。”

没等刘成回话，胡济峰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官腔，就别再打了。”

黎春辉跟刘成都愣住了，眼前这老胡，还是那个友好的人嘛。黎春辉脸上挂不住，只能从身后的背包中摸索出了几沓钱递给刘成：“老刘，这是欠你的饭费，按照欠条上的数目，都给凑齐了。”

刘成伸出干瘪的手想接，到了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把手缩了回去：“领导，俺不能要，这些俺…俺算是支持政府了。”

胡济峰听了，这群人越看越像土匪，平头老百姓都能吓成这模样。他严肃的说道：“给你送来了，你就拿着，钱还烫手咋地。”

刘成讪讪的接了过来，脸上散发出了喜悦，久违的笑容：“谢谢领导，谢谢政府。”

这就是百姓的思维模式，这件事情是唐一凡跟王可可给翻腾出来的，通过省级媒体揭露，层层施压才解决，而当黎春辉把钱给他时，首先感谢的还是镇政府，并不是背后默默奉献的人。黎春辉不谦虚：“这钱不少，你可拿好喽。”

刘成还是愣了一下，此话怎么个意思？

胡济峰看不惯了，说道：“本就是你自己的，谢什么谢！”转而，又提醒一句话：“老刘，你不数一下吗？”

刘成很为难，一边是区纪委官员，一边是黎春辉，到底听谁的？思考再三，还是做出了决定：怎么也要跟镇政府打交道多些，不能得罪黎春辉。他迅速的摇头：“不了，不了…”

然而，黎春辉却不省油，说道：“你还真别说，有一人的钱没交…”此话一出，病房内空气凝结，气氛瞬间变坏，刘成摇摇头：“没事，没事，俺不要了。”

胡济峰冷冷的笑了，也从后边工作人员手中拿过了一个本子，“今天过来，为了落实这个的，你看一下吧。”说着把本子交给了黎春辉，黎春辉搞不明白啥意思，接过来瞄了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咋还又出现一本欠条？

“这…这是哪来的？”

胡济峰骂了一句话：“你们这群混蛋，可害死我了。走，去外边说话。”说罢，率先起身走了，黎春辉跟邹凯跟着出去。几个人找了医院的一间僻静会议室，门关死后，胡济峰指了指本子：“这是省晚报寄过来的，直接到了市纪委，市里转交给我们。刚才我跟刘成也核对了，本子上的记录没有错。”

黎春辉只能点头，埋怨了一句：“到底谁在背后搞鬼，唐一凡能调动省级媒体？”

胡济峰伸手打住了他，说了实话：“我跟孙书记打了保证的，交上钱后，说就此打住，宋道春也说只有五万，多出来的这本子怎么回事？”

黎春辉哑口无言，倒是一脸的愁容：“说实话，这钱不好凑啊。”

“放屁，签字的时候一是爽，责任不想背。实话跟你说，这事不替你们遮掩，谁要不配合，拉下脸来处理人！”胡济峰亮出了底牌。面对压力跟恐吓，黎春辉额头浸汗，“这事我决定不了，你跟宋书记说吧。”

胡济峰怒了，“这是为你们好，凭啥找他？还是三天时间，交不上钱，我第一个过去处分人！”

这一提到了处分人，基本亮出了底线。

“…真是不好办，这次的筹集，还有人顶风搞对抗呢，队伍散了，真不好带。”黎春辉愁容密布，捏了把汗。胡济峰咬咬牙，问道：“跟我说，这人是谁？”

黎春辉苦笑一下，回道：“你给宋书记打电话吧，我真的…理解万岁啊。”

胡济峰狠狠的瞪了他两眼，抓起手机出了门。黎春辉跟邹凯对视两眼，长叹一口气，坐下来翻了翻桌子上的本子，这本欠条的数额，前两本没法比的，大体一算，要五万多块钱。

黎春辉背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瘫了。

十多分钟后，胡济峰才推门走进来，脸色难看，估计宋道春跟他起了争执，阴森着脸说道：“先走吧，把本子拿回去交给宋道春！”

黎春辉只好爬起来，慢腾腾的塞进包里，顺口问道：“领导，本子是原始材料，可不可以把这本子…烧掉，证据就没了。”胡济峰瞪了他一眼：“你傻呀，人家报社早就留足了证据。都跟你这智商，别混了。”

黎春辉小聪明被揭穿，失了面子，出了门。

面包车发动之后，邹凯扭过头来问了一句：“领导，这纪委啥意思，还要继续收钱吗？”黎春辉破口大骂：“一群王八蛋，只知道考虑自己，保护自己的管帽子，不体谅基层干部的痛苦。”

邹凯听着语气不对，不敢吱声。黎春辉继续开骂：“明明是接待上级部门，这群王八蛋吃完饭擦嘴就走，出了事，溜的比谁也快，你说这些欠条里，有没有接待胡济峰的？”

很难说，估计有，还不少呢。

“再说了，宋书记耍小聪明，不想出钱也罢了，你搞个一碗水端平。有人掏腰包，有人坐等兜底，谁还愿意跟着干。”黎春辉怨气太重，又当着一个年龄很小的邹凯，彻底放开了，发起了牢骚。

邹凯关注的是，刚才刘薇只给了二百块钱，买水果跟营养品，花了三百多，多出来的钱能否报销。要是工作在这样的一个单位，要钱没钱，要车没车，狠命使唤人，工作起来基本凉凉。

…………

东州市，四方区，柳阳路，市委市政府驻地，*肃穆，门口两名武警站岗，出入都要先核对身份，这里是东州市的权力中枢。

下午四点，各位党政主要领导便接到了电话，召开临时常委会。消息很简短，下通知的是党委办公厅，对于早就停摆几个月的党委来说，突然发出这消息，还是很蹊跷的。

众人纷纷猜测，市委书记陈云海可能要调离，或者有什么最后疯狂。纷纷以各种方式打探，消息源汇总而来，全都到了市委秘书长曹云达这里。

曹云达全部这样回复：常委会按照程序召开，不存在什么目的，同时提醒各位，注意组织纪律性。

第164章 议题紧张

四点，按照通知要求，大家早早便赶过来了。这遵守时间，并不是陈云海的威信有多高，不敢忤逆，而是众人都想知道三个月不开了的常委会，重启的原因是什么。

趁着会议还没开始，众位常委叽喳的议论开了，互相猜测议题。马越华翻看几下手机，听到政法委的刘圣话语不少，有些不耐烦，转身提高了嗓门：“老刘，不是听说你去北京开会了吗？”

政法委书记刘圣，虽然被喊为“老刘”，年龄倒是不大，只有四十三岁。马越华这般的“公子哥”，起点较高，爬上市长一职，年龄才四十，故直接称呼刘圣为“老刘”，很符合马越华一贯的傲气。

刘圣正跟旁边的组织部长焦子权说笑，被点名，神情一呆，随即满脸堆笑：“马市长对我的行程很关注嘛…今天午回来的。”

马越华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开会时没少睡觉。”

刘圣懵了，众人听到对话，目光全都投射过来，刘圣呆呆的询问：“马市长，此话可说不得，不知道如何讲？”

马越华看到刘圣吃惊的样子，嘿嘿一笑：“要不如此旺盛，谈笑风生……定是开会睡觉，养足了精神。”

众人领会，哈哈大笑。刘圣的脸倒成了猪肝色，可又不能起身反驳，只能跟着嘿嘿。

“大家都在笑什么呢，如此的轻松？”只见门口黑影一闪，陈云海走了进来，开口便问。众人收敛了笑意，仍无法遮掩脸上的情绪，马越华接话道：“没事，没事…大家都在讨论陈书记这个点召集开会，莫非要管晚饭？”

陈松海老态尽显，头发蓬松，两鬓斑白，最近疏于打理缘故。了解一名领导干部，通过外在的穿着和精神气质可窥一斑，陈书记这模样，有点提前退休的节奏。

“管饭，连一顿饭都吃不起，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市委。云达，这事交给你了，跟东盛宾馆说一声，定个房间。”陈云海很爽快，看来心情不错。

马越华乐了，双手拱起，就跟江湖好汉一般：“多谢陈书记，真是体谅兄弟们的辛苦啊。”

马越华一贯的夸张作派跟话语，提现出了公子哥的玩世不恭，无所顾忌。众人看在眼里，虽是心里不舒服，可碍于人家老头子面上，也便慢慢适应习惯。

陈云海坐到了中心位置，左手是马越华，右手是市委副书记苏振海，会议室内还有纪检书记冷辉，组织部长焦子权，政法委书记刘圣，加上市委秘书长曹云达。

陈云海理了理额头的几缕头发，端正了身子，语气严肃：“同志们，今天下午召开临时的常委会，当然，并不是全部人员参加…议题有两个，第一个是由纪委书记给大家讲省委巡视组的反馈意见；第二个便是讨论一些人事问题，希望大家认真听，畅所欲言。好，先请冷辉书记发言。”

怪不得开会呢，这省委巡视，按照要求，必须要在会议上传达的，可谓是不得不开。然而，后面的议题说人事问题，不知道牵涉到了谁。有些机灵的人，已经开始盘算市里哪些岗位缺人，哪些岗位领导年龄到期。

冷辉传达的反馈意见，无非是那么几点：思想上有懈怠，主要领导不作为；纪律上有松懈，说情瞒报现象严重；人事上，不严谨，组织考察不严格。后面是一大堆的整改内容，众人面上神色凝重，显的重视，心里能留下多少，不得而知。

陈松海看到冷辉传达完了，接过了话：“同志们，希望大家会后仔细学习上级部门的精神，领会透彻，做到外化于行、内化于心。省委巡视组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意，昨天我也代表市委向省里领导表态，一定要按照反馈意见，逐条落实。会后，还将成了工作小组，把问题层层分解，涉及到哪个部门，全力配合。”

陈云海每次开会，遇到问题都是这般套路，众人根本提不起精神。

“接下来，我想听一下大家对巡视组反馈意见的看法，也算是表态吧…我跟省委立了军令状，大家也要跟市委表态嘛，对不对？”陈云海总算是硬气了一次，竟然搞了这名堂，估计昨天在省里没少挨训吧。

本来气氛还算和谐，被这句话一整，大家有点坐不住了。几分钟后，无人接话，陈云海看了看马越华，你是市委二把手，理应先带头表态嘛。

马越华一句话不吭，只是把头埋的很深，通过抖动的双腿来看，丝毫没在意。

陈云海只好提醒一句话，语气变的缓和：“马市长，你有什么看法？”

马越华这次抬起头，双手挥了一下，面无表情：“没…没什么可说的，按照巡视组的意见整改就行了。”

这样敷衍了事，换作别的市委书记，早就发飙了，陈云海脾气倒是很不错，接话主动打圆场道：“嗯，大家事前可能没接到议题，不好总结…这样吧，会后，每个人写一份对照检查材料交过来。”

众人如释负重，这当面表态跟递交材料，威力小了许多，无非把任务交给秘书，秘书用一到两个晚上，闭门造车，从网上搜一些，成了稿子，领导抬手签字，就交上了。

陈云海又开始说话：“第二个议题，人事方面的讨论，要讨论的是昌西区原党委书记蔡权，跟区长黄玉森的安置。因为各种原因，这两名同志被拿下了，当时省里催的紧，可以说处理很仓促…这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有同志提到二人，通过各种渠道，包括市里省里的…今天，趁这机会，大家讨论一下吧。”

人事方面，那是组织部的职责，焦子权听到陈云海介绍的很简单，便详细的介绍一下：“陈书记，我介绍下情况吧。”

陈云海点点头，焦子权接话道：“蔡权同志，按照组织安排，是要进入东州市副市长的考察人选，也已经进入公示阶段，由于昌西区发生了特大的安全事故，现场处置不当，引起了媒体广泛关注，根据省里的指示，先拿下了。后来，根据组织原则，递补了黄台区区委书记孙文赫为副市长，现已经履职。”

顿了顿，本想再介绍黄玉森的情况，却被马越华打断了，他无法忍受，丝毫不顾及：“焦部长，你先等一下，我发表意见……”

态度蛮横，强行插话，焦子权有些下不来台，可又顾及到班子和谐，抬头看了看陈云海，陈云海笑着说道：“党员开会，可以提出意见，不必拘泥。”

马越华冷冰冰的说道：“你刚才提的特大交通安全事故，我记的成立了调查组，查清楚了吗？”

焦子权身为组织部长，并不管这一部分，把目光投向了刘圣，刘圣不想接，装作没听见。马越华很轻蔑的指过去：“你，找你呢，这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吗？”

刘圣很尴尬，孬好不济也是市委常委，被人当众指着。

陈云海感知到氛围的凝重，无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苏振海，苏振海领会，开口打圆场：“马市长，别这么心急嘛。容刘圣书记好好想一下，组织一下语言。”

马越华很不客气的扣上了本子，嘟囔几句话：“还有那些谣言，说蔡权离任审计有问题，接受贿赂，简直胡扯！”

这两件事情提出来，纪委书记冷辉脸上挂不住了，虽然两个人有过蜜月期，还送了一包茶叶，那是几个月前，有互相利用的时候。

第165章 省长视察

冷辉听到马越华的抱怨，直接被点到了脸上，心里不舒服。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开会发言会很缓和的，不能直观的表达真实想法。

没想到，马越华出招不是“太极拳”，而是散打，招招快准狠，毫无缓冲跟试探，令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舒服。谁都明白，陈云海要退居二线，按照往常，马越华会更上一层楼，成为江东省gdp排行前三的东州市市委书记。

这样一个政坛新星，都不想拂逆，于是，冷辉选择了沉默。这让马越华更加有恃无恐，他更进一步，问道：“陈书记，这样的群众恶意举报，恐怕背后别有用心吧，是不是查一下？”

陈云海坐了半天，自从起了头，便保持沉默，此刻听到马越华的询问，转头看了看冷辉，“冷书记，解释一下吧，这也是大家内心所疑问的。”

本不想发言招惹是非，被陈云海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些举报，我们还在查，有一点可以确定，离任审计中未报告的房产，是蔡权老岳母留下的老房子，岳母去世不足三个月，也就没有及时更新个人资产报告信息。”

这其中一项指控真相大明了，洗脱了冤屈。

还没有等待冷辉继续解答，苏振海插了一句话，语气虽不强烈，表情也算是温和，分量却不轻：“即使这种情况，不及时上报，也有点…有点违规吧。”

冷辉随即回复：“是的，按照规定，一个月内上报。”

“…哦，那我懂了，谢谢。”苏振海表现出的意思是，不想针对蔡权，而是想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处理，随即为自己所问辩解一句：“同志们，同样给大家提醒，以后遇到这种事，及时上报。”

这一出，搞的众人心里打结，苏振海的举动有些反常，常识性的东西，谁都明白的程序，为什么装糊涂呢？难道，他最终强调目的是：蔡权即使接受了岳母的房产，也要及时上报，不上报就是违规。

马越华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属于越抹越黑的话题，暂且放过去吧。

陈云海淡淡的说道：“冷书记，你继续说吧。”

冷辉点点头，开始了后续的解答：“关于举报他受贿的事，我们也做了大量工作，由于他的秘书一口咬定没有行贿，也不知道钱来自哪里，一时间还不能下结论…”

这句话起码透露两点信息：第一，举报属实，起获了证据；第二，秘书不承认，死咬；第三，案子未结案，还需要后续的调查。

“有这么费力？”陈云海问道。

冷辉回答：“办案，不但要有物证，还需要口供、书证、录音录像、视频等互相印证。而这起案件，只是在车库内发现了十万块钱，成了孤证，证据力不足。一旦移交检察机关起诉的话，对方也不支持，所以，拖到了现在。”

马越华冷冷的一笑：“我有个看法，以目前发达的技术手段，无孔不入的监控，天眼网络，都无法给他定论。到底是你们办案水平一般，还是人家本身不存在问题？”

这是一个略显高深的问题，冷辉总不会承认自身办案水平不行吧，不承认这一点，就转到到了第二点，蔡权没问题。

二选一的答案，着实很难回答。

会议室内空气凝结，全都沉默，一言不发，看一下冷辉该如何接招。几秒钟后，冷辉张嘴了：“我承认，纪委办案有些欠缺，应该检讨…”纪委书记公然回答自身能力欠缺，众人大惊，随后，冷辉继续说道；“此其一，其二是嫌疑人犯罪手法变幻无穷，越加隐蔽，同时跟证人互相串通，对抗调查。”

这第二个分析，同样是合情合理，一旦被落实，蔡权的形象轰然倒塌，还会变的被众人嫌弃。

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马越华一帮到底的，“这就像是缉毒警察，自身侦破能力不行，愣说是毒品太诱人，岂不可笑？”

冷辉被怼了一句话，还搬出了“缉毒警察”，顿时气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陈云海感叹马越华的伶牙俐齿，不禁为冷辉捏了把汗，只好提醒道：“大家坐下来讨论事情，不是靠着诡辩、强词夺理和针锋相对，需要同心合力、出谋划策和互相帮助。”

苏振海附和道：“是啊，公道自在人心，我想很快会揭开这一面纱，还原事实真相的。”

马越华盯着苏振海，大约有十秒钟，眼神完全可以杀死他三次。哼，你小子别嘚瑟，一直跟我唱反调，让我找到机会，小心弄死你！

“是啊，凡事都要讲究事实真相的…这让我想到了几天后，省长阮振业会来东州视察污染治理工作，一定要把最为清楚的真相摆出来，让领导们赞扬，对不对？”马越华顺着苏振海的话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阮振业是省政府一把手，也是省里主要领导，前来东州视察，何其重要，若不是这次会上提出来，竟没人知道。

这包括陈云海，眉头紧皱，关注的不再是“真相不真相”，而是这消息从哪得来的，便问道：“马市长别忽悠人，信口开河，影响可不好。”

马越华冷冷的说道：“哦，既然这样，算我没说。”

陈云海盯着他看了一会，半信半疑，这小子的口气跟反应，不像是说假话，难道提前知道了消息？他喊过了曹云达，小声在耳朵边嘀咕几下，曹云达用力点头，便出门去了。

众人明白，这是吩咐去打探省政府的消息了。

“无论怎么样，蔡权的举报还是个未知数嘛。那昌西区的特大交通事故，怎么调查的，有结果了吗？”陈云海定定神，暂时隐去锋芒，不跟马越华针锋相对。

负责调查此事的，是由政法委牵头，会同公安、交通、检察院等部门，应当由政法委书记回答。刘圣想了想，只是淡淡的说道：“稍等，出去一下就来。”

众人不解，书记市长都在这，孤自跑出去有何事？

趁着空闲，马越华站起来提提裤，伸了个懒腰：“去个厕所…”说完便迈开步子走出了门，苏振海接话道：“大家都歇一下吧，五分钟后回来。”

马越华来到走廊中，看到曹云达急匆匆的跑过来，跟马越华对视一眼，交流了眼神，马越华嘴角上扬，有些轻蔑。

按照会议规定，个人通信工具是不能带进会议室的，要么给秘书，要么放在门门口的储物柜。门口的储物柜，给副厅级以上干部每人预留一个小匣子。

几分钟后，马越华哼着歌曲回来了，自信满满，只要是搬出阮振业前来视察这门大炮，绝对好使。陈云海等人一定会给面子，到时候顺水推舟，为蔡权鸣不平，找个财政局、发改局之类的职位，也算不错。

马越华回到了会议室，众人基本落位，只有为首的陈云海空缺。

“老刘，你干啥去了，得亏离开了会场，差点没憋死我。”马越华半开玩笑的问道，刘圣内心很讨厌他，嘴上还是回道：“去办公室拿了份材料，交通事故的调查报告嘛。”

“你这政法委书记，亲自干着活？秘书呢？”

刘圣点点头，低声回答：“他找不到…我亲自放起来的。”

第166章 讲个故事

“先说一下，刚才曹秘书长跟省政府对接，省长阮振业在12号回来东州，主要视察环保治理工作。”说到这里，陈云海顿了一顿，看了看马越华，这小子的脸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通过马越华的飞扬跋扈，大家猜到了会是这结果。毕竟马越华在省里的底子不薄，陈云海说道：“麻烦马市长全程对接路线，同时选好相关的视察点…根据市里拟定的重大视察工作方案，相关单位做好分内工作，迎接检查。”

马越华被单独列了出来，面上很受用，说道：“应该的，治理‘散乱污’，本就是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再者说了，阮省长那边，关系一直很不错，出不了差错的。”

这是他一贯的说辞，骄傲，自带优越感。可人家有那底气，不服又能咋地。

陈云海点点头，说道：“那我们继续讨论蔡权的事情，刚才进行到哪了？”

刘圣举动示意，拿出了材料，开始介绍：“各位领导，为了稳妥，我下去拿了一份调查报告，这是工作组的总结，历时两个月，走遍了五个地市，走访了上百群众，得出的结论。”

刘圣接受了冷辉的经验教训，先是列举了各种辛苦，还拿出了材料，防止马越华的发难。刘圣马上介绍：“第一，车子的问题，肇事车为一辆报废车，车牌是假的，司机为徳岭市人，在这起事故中死亡。根据发动机编号，我们查过去，结论是，车子从停车场被人偷偷买走，倒卖给二手车商贩，后流进了租赁车行，司机赵某便是从租赁行以八百块钱价格租了五天，运送废旧铁块去泰丰市，途径昌西发生的车祸。”

“还有，根据调查，车子的制动系统出了问题，而事发路段又是下坡，刚从高速出来，正值深夜，司机对速度的感应有偏差。据测算，当时的车速在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刘圣说了很长时间，终于是把第一个问题交代清楚了。

这事故也是巧了，车子外地，货物外地，目的地外市，只是途径昌西，出了车祸。

“看来，事故还原真相，跟蔡权没多大关系。”马越华及时的插话。刘圣不接话，继续说道：“当晚，相关路口的监控设备处于维修状态，是交警队根据年度维护规划，正常实施的工程，不存在违规。”

这简短的一句话，把交警队的责任抹的一清二楚。

马越华不想揭穿，又想到了闹事那群人，问道：“松原市的职业闹访人，一夜间出现在了昌西，也是巧合？他们过来游玩，顺便掺和一下？”

刘圣话语一顿，被这句话激出了内伤。

“那群人，的确是被雇佣来的…”

众人大惊，胃口被吊起，被雇佣来的，提前就接到通知了吗？难道事前预料到出事？背后有什么阴谋？

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刘圣平静的回答：“他们从松原来江东省，本是为了去滨海市参加医闹，那边的活干完后，途径四方区火车站，恰在此时，车祸发生了，便接到了上线的电话，赶往昌西区参加一个群体上访……也就是说，巧了，属于路过。”

这事闹的，所有情况跟疑点，全都成了巧合，而司机也在事故中死亡。

马越华笑了，笑的很勉强：“整个事件，完全是无厘头的剧情嘛，比拍电影精彩，要不要请周星驰参演？”

刘圣不服气，反驳道：“马市长什么意思，你一句话就把全体调查组两个月努力给抹杀，恐怕这种行为不能服众吧。”

马越华不生气，笑着问道：“事故现场的警示标志缺失和恰到好处的停电，估计也是意外吧？”

刘圣刚才汇报的时候，隐瞒了这一点，未曾想到马越华对这起案件如此上心，这么细微的情节都捕捉到，只好回答：“警示标志被人为毁坏，还没有查清楚…至于停电，按照电力局的回复，当晚是线路故障。”

“噢，有些道道，我最想听的倒是这句。”马越华懒洋洋的说道。刘圣气急败坏，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马越华站起身来，很从容的伸手压低，分析道：“别急嘛，也是个人爱好，喜欢看小说，尤其是侦探小说……”

晕，马市长搞的啥意思，云里雾里。

“看小说久了，喜欢联想，首先声明，以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对巧合。”马越华扫视众人，玩弄气息渐浓，但是每个人都觉察到了，接下来一片腥风血雨。

马越华清清嗓子，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两个王子，老国王临终前，想考虑好接班人。起初，两个人是公平竞争的，老大天性淳朴善良，爱民入心，重重考察之后，征服了大臣跟国王的心，被确立为接班人，按照规定，需要在一周后接受神父的嘉冠才可。二皇子天生机灵多变、生性多疑，能力也不错，对这结果很不服气。”

“不料，有一天，二皇子外出散心，碰到了一位权倾天下的王爷，主动跟二皇子套近乎，得知二皇子心事之后，说可以助他夺得王位。这位王爷掌管着军权、御史、检察机构，于是制造了一起大事故陷害大皇子，国王很生气，下令延期受封嘉冠。不料，国王病情加重，实在等不及了，只好草草选了二皇子为接班人，并责令这位王爷调查事故。王爷自然应允，很高兴的出具了调查报告，而此时，国王早就魂归西天，为时已晚。”马越华这故事讲的，可以说内容很枯燥，但却让在场每一个人心惊肉跳。

刘圣更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指责马越华：“你这是血口喷人，有证据吗？”

马越华笑了：“你瞎激动啥，在竞选副市长的职位上，是蔡权跟鹿鸣，蔡权因为这些莫须有罪名倒下了，只能选择鹿鸣。”

刘圣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你的意思，我跟鹿鸣有…”随即反应过来，停住了，马越华笑着说：“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陈书记，你评评理，他是不是太猖狂了，简直没有把您放眼里。”刘圣争不过马越华，把火挑向了陈云海。陈云海闷着脸回答：“别乱扣帽子，就事论事，这样含沙射影，不是党员干部所为。”

马越华也在向陈云海喊冤：“希望陈书记能主持公道，继续调查这起蹊跷的事故，尤其是人为破坏道路警示，电路破坏…还有就是查这车子的行车路线，为什么在高速路的四方服务区停靠了半夜，有没有猫腻，有没有对车子做过手脚？”

抛出这个方向，刘圣有些招架不住，硬着头皮问道：“此话从何而起，我们调查组都没有发现服务区停靠一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马越华冷冷的回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刘圣很尴尬的指了指马越华，又要向陈云海投诉，陈云海的脸已经挂不住了，打断了他刚要张开的嘴：“刘书记，有这回事吗？”

“没，绝对没有，完全是无稽之谈。”刘圣硬抗到底，他不相信马越华会有证据。马越华冷冷的目光射在刘圣脸上，“昌西的外环路停电，四方服务区可没有停，信不信把监控录像调来？”

第167章 监听

经过马越华这一番质问，使会场内的风向标发生了转移，刘圣反而被逼到了墙角，动弹不得。就连陈云海内心也有了一丝的内疚，难道蔡权同志是被冤枉的？

这些心理变化微不足道，甚至有些拿不上台面，不过，在谈论人事方面可不一般，就会倾向于给蔡权解决个好的职位，来弥补内疚感。

陈云海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便说道：“行了，此事打住，刘书记继续调查马市长提出来的疑点，总不能一下午都讨论这个事故吧。”

苏振海也是机灵，马上接话道：“行了行了，相信这起事故纯粹就是意外。再怎么说，也是在昌西发生的，蔡权脱不了干系，把他拿下来也是省里领导的意思，不为过。”

马越华又逮住了苏振海，说道：“苏书记不提这事，我还不生气。发生事故的时候，蔡权已经离开了昌西区，当他得知现场处置不合理，人员伤亡加重时，毅然决然奔赴现场参与救治工作。这是一片爱民之心，不料却被人利用，拿着个做文章。”

苏振海伸伸手，典型的逮着谁跟谁急眼嘛，“行行，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这会议开的，一个市长挑了三位领导干部，先是冷辉，后又刘圣，现在又跟苏振海顶上了。马越华都有点灰心，一个市委书记不作为，蒙在鼓里，自个搞的跟陀螺一般，不断转动迎敌。

陈云海低头看看表，已经六点了，压低声音说道：“时间不早了，别再为这般琐碎之事争论，我们讨论蔡权的安置吧。”

这些事竟然被定义为“琐碎之事”，也是够奇葩，要知道，正是这些无所谓之事，就跨掉了一个干部，一个兢兢业业、一心为民的干部。真是应了那句话：将熊熊一窝。

马越华对眼前的市委书记嗤之以鼻，这样的人早就应该退出领导干部行列，害人不浅。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蔡权是一位什么样的干部，也都明白感觉对他的处理有些勉强。既然如此，总是给人家好的交代，别寒了全市那些干事创业干部的心。”马越华不能再等了，一定要主动出击，先把调子定好。

听罢，组织部长焦子权点头同意，加了一句话：“是这样，在考察蔡书记的时候，昌西区没有人对他提出批评意见，全都评价非常高，这名同志值得推荐。”

马越华转身看了一眼焦子权，投以感激的目光。在干部选拔任命上，组织部的意见是最为重要的，毕竟人家就管这事，专业才有说服力嘛。

焦子权的内心，并不存在依附跟站队，而是被蔡权的精神鼓舞震撼，发自内心的举荐。

面对二人的共同推举，陈云海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摘下眼镜，双手在脸上摩挲，很疲惫的神色。马越华又加了一句话：“蔡权才四十多岁，精力充沛，完全可以再委以大任，给他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

陈云海二番戴上眼镜，点点头，还是没有张嘴。

刘圣倒是有些异常，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动，扫了一眼苏振海，苏振海微微点头，动作细微传递信息，刘圣便开口说话了：“各位领导，为了调查事故的需要，我们监听了蔡权一段时间…”刘圣停顿了一下，给足众人心理的冲击，要明白这种刑侦手段的监听，触犯底线的。

“……还是发现了问题，蔡权跟一些商人走的很近，还为其在揽工程等方面递话说情。”刘圣索性全盘托出，随便大伙怎么猜忌。

这一下，犹如晴天霹雳，意外获知的信息可真不少，奇怪的是，怎么如此多的势力关注蔡权呢？马越华不信，肯定刚才的质问让对方面上无光，胡诌出来的，他立刻说道：“证据呢？那些所谓的商人，估计都是杜撰出来的吧。还有，你们动用监听手段，目的在哪里？”

刘圣脸色暗淡，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录音笔，轻轻一摁，就出现了“滋啦滋啦”的盲音，随即出现了一段对话，马越华对此音色很熟悉，心中扑腾一下，眉头紧皱，静静的听完了录音。

录音大约有三分钟，是经过剪辑的，内容大致如下，有人给蔡权打电话，以“蔡哥”相称，蔡权称其为“老三”，刚开始聊天寒暄，约着钓鱼唱戏，后来主动说能否在昌西区一些工程中打个招呼。蔡权刚开始犹豫，后来便问什么工程，工程在哪，说着说着竟然到了堂山镇的“河道清淤”，受益人是刘华军。

“蔡权替他说情了吗？”马越华反问一句，还是不能相信。

刘圣点点头，说道：“要不，下面还有一段，咱放一下？”

马越华伸手阻止，冷面问道：“是不是我和陈书记的手机，你们也监听了，法律给你们这种权力，使用在打击犯罪分子身上的，竟然用在这地方。”

刘圣听罢，脸色阴晴不定，非常为难。马越华抓住了这一战机，逼问一句：“这是违规违纪，恰好冷书记也在这里，抓个现行…还希望冷书记别心软。”

面对咄咄逼人的问话，刘圣哑口无言，要是被其抓住这把柄，非得闹出个大动静。马越华得寸进尺，一下从座位上爬起来，拍了桌子，“这样吧，我提议对每位领导干部不定时监听，先从鹿鸣开始，看一下这位新上任的副市长如何。”

马越华被逼急了眼，刚才还极力为蔡权挣脱辩解，瞬间被打脸，这一向有优越感的“官二代”，岂能善罢甘休。

刘圣支支吾吾，一时间被问懵了，只能向陈云海递眼神求救。

陈云海淡淡的回答：“行了，这是我授意的，我让刘圣去监听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一个地市的市委书记，竟然授意去监听一位县级干部，传出去会产生不可弥补的影响。马越华转过脸来，仔细盯着陈云海看了几秒钟，愤怒的回答：“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丘之貉！”

说吧，一屁股蹲在木椅上，脸上寒气逼人。

陈云海招招手，示意大家坐好，继续开会，作了总结性的发言：“这样吧，此事呢到此为止，刘圣把录音也都给删了吧……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关键节点，我这么做也是全面了解一名干部，对党负责，对个人负责。”

刘圣点点头，拿起录音笔：“这是唯一的录音，我现在就删除，以人格担保，以后永不会拿着个说事。”说完，便把刚才的录音删掉。陈云海有意无意的扫了马越华一眼，继续说道：“位子呢，我也想好了，先让他去人大吧，职位暂时是秘书长，正处级，跟原先平级。”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云海事前安排好的，怪不得刘圣会随身带着录音笔，连职位都考虑好了。

虽然说结果不好，但起码让蔡权重新走上政坛，比窝在家里强多了。看到众人没有意见，陈云海便说道：“蔡权的事算过去了，组织部拟定委任文件，明天就发出去。”

焦子权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再讨论一下黄玉森的安排…”陈云海继续说道，马越华听到这里，合上了笔记本，爬起来一把推开椅子，向外走去，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一时间全懵了，苏振海率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留步马市长，开完会还要去东盛宾馆吃饭…陈书记留了房间……”

“喂，喂…你慢点走，别忘了六点半去东盛宾馆。”苏振海在楼道里吆喝一句。

第168章 今晚火锅

当天夜里，唐一凡闲来无事，便约着杜丽丽跟邹凯去吃饭，整个镇办只有这三位单身年轻人，漫漫长夜，孤单寂寞。

“丽丽，咱们事前约好的，今晚陪你去书店逛逛的。”邹凯看到杜丽丽爽快的答应了唐一凡，待到唐一凡出了门，非常郁闷的抱怨。

杜丽丽瞪了他一眼：“那个时间段不是找不到人嘛，现在不一样了，唐镇长主动邀请…要不这样吧，你别去了，俺俩单独吃饭。”听到了这句话，邹凯差点噎死，“你啥意思呐，不是说好不单独陪着他吗？”

杜丽丽嬉皮笑脸的回复：“本姑娘乐意，你能咋地？”说着，屁颠屁颠的拉开橱子，翻腾着张罗化妆，邹凯用情至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他语气严肃的问道：“你一直跟我开玩笑，耍我呢。”

“你愿意信，能怪的了谁。”杜丽丽挤兑一句话。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反而让邹凯的怒火激发，他的心落地，碎成了八瓣，在内心深处，早就默认，杜丽丽是他的女友，甚至跟家人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了此事。

听到杜丽丽的话，邹凯后背冒了急汗，脸面发烫，狰狞着脸色问道：“他有什么好？就知道祸害你，上次拉着你去喝酒，醉成那副模样，回来之后连个屁也不放！”

杜丽丽涂着粉底，嘴里吹了几口气，没有搭理。邹凯狠狠的说道：“还有，全院子的人都议论你俩不清不楚的关系，踹宿舍门、喝酒、半夜上山、户外……你忘了，计生办那俩人怎么侮辱你？”

这句话，让杜丽丽有些反感，质问一句话：“你跟人家打仗，别向我身上推…我可没让你那么干。再者说了，领导要处分你，还不是唐镇长替你调解，心里没数嘛。”

“你什么意思，一句好话不说也就算了，还成欠他情分喽。”邹凯嘟囔着不满。杜丽丽又拿起了口红，自顾涂抹，邹凯瞄了一眼，更是生气，走过去一把夺走，“行了，吃个破饭，你至于吗！”

人都会自带反抗的气质，杜丽丽脸瞬间红了，完全恼怒，厉声质问：“给我拿过来，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邹凯把工具扔到了桌子上，嘀咕一句：“自作索情……”

“你这是说自己吧，我明确的告诉你：你的那些殷勤我受不了，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杜丽丽瞪圆了眼睛，狠心把积存在内心多月的话吐了出来。邹凯呆呆的站在原地，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她冲动的话，千万不能相信，许久，慢腾腾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杜丽丽拿起口红，再次掀开镜子，嘴里吐出话：“神经病…”

尊严荡然无存，邹凯抓狂了，他走过去用力的抓住杜丽丽的胳膊，拼命问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然而，杜丽丽并不害怕，挣扎了两下徒劳，愤怒的回道：“好，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你：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好的！”

爱情，不能一厢情愿，更不能太用力，就像沙子，攥的愈紧，漏的越多。

邹凯绝望了，难道这些天都是虚情假意？不会的，近一个月，杜丽丽都会跟自己一块下班，一块吃饭，而且送到宿舍门口才离开。这一定是刚才太野蛮，赌气说出的那些话，邹凯把手松开，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座位上。

杜丽丽看到他的模样，心生怜悯，刚才那些话的确太伤人了。

“邹凯，我跟你说过多次了，咱俩不合适…刚才我有些气过头了头，你别太在意。”杜丽丽走过去，语气缓和了许多，劝了一句话。

邹凯心中立刻升腾了一丝希望，他脸上挂着笑意，把内心最后的稻草问出来：“你同意跟他出去吃饭，不是真心的对不对？他是领导，你不能拒绝他，其实内心并不乐意，对不对？”

杜丽丽听到这，瞬间感觉这孩子直接没救了，冷冰冰的回复：“想多的是你，能不能现实一点，清醒一些。”

说完，杜丽丽便出了门，不想待在这压抑的空间内，再这般下去，非要憋死。她去楼头的厕所，拧开水龙头，用力抹了几把，对着洗刷间的镜子理理头发，叹了口气：这个邹凯，越发难缠。

嗨，唐一凡，一直是个谜，对自己忽远忽近，今天咋了，为什么突然喊吃饭。

十多分钟后，杜丽丽甩着手上水珠，洒脱的回到了党政办，才发现邹凯不见了，皱起眉头，这小子又跑哪了？看来，刚才伤的不轻，也好，彻底死心总比纠缠要好，只是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些别扭。

“唐镇长，你看见邹凯了吗？”杜丽丽走到了镇上办公室门口，小声的询问。唐一凡扭过身子，淡然的回答：“刚才过来一趟，照个面就走了，也没说话。”

“咦，这小子去哪了？”

唐一凡站起起身来，暗道：看来，两个人有了些感情。蓦然，内心深处竟有一丝的失落，嗨，这不是想看到的结果嘛，自个瞎掺和啥。

“走吧，我们去吃饭…估计他在院子里等着呢。”唐一凡走过来，说道。杜丽丽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用力的点头：“好，不等他了，走！”

唐一凡没在意，把门锁死，二人下了楼。到了院子里扫了一眼，只有老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里攥着个酒瓶子，裹紧了黄色军大衣，眼神浑浊。

“老冯，添点碳，跟我们一块去吃饭吧。”唐一凡起了怜悯之情，问道。

老冯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礼遇，嘴唇咧开，一口的黄牙，长时间不笑，很勉强：“不去了，吃了…”

杜丽丽看到这模样，有些抵触，加快了脚步。唐一凡走过去，再加一句话：“走吧，大冷天的，你一个人吃饭，怪冷清。”

老冯喝了一口二锅头，嘿嘿一笑：“不去了，不去了…”

“好吧，那我们走了，晚上冷，多添炭。”唐一凡裹紧衣服，要转身，老冯快速的加了一句，声音很小：“…要不，给捎瓶酒吧。”

唐一凡的脚步再次停顿，随后转身笑呵呵的说：“没问题，没问题。”

路上，杜丽丽疑问道：“唐哥，老冯常年在院里住，家里没人吗？”

“据说，自从他成为这模样后，媳妇改嫁，领走了孩子。老母亲因为受到了打击，郁郁寡欢，想不开喝农药了。”

杜丽丽乍一听到这些话，心中一寒，随口而出：“真是挺可怜的，据说他本是镇上的一名工作人员，为了农业开发，进了深山，竟落的这般下场。”

唐一凡站住了，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邹凯告诉我的…怎么了？”杜丽丽困惑的说道。

这小子知道的不少啊，看来一直藏着掖着，私下里跟杜丽丽聊天吹牛说漏了嘴。唐一凡伸手指路：“没事，走吧，今晚咱吃火锅咋样？”

“好哇…不过，就咋俩？”

唐一凡一愣，说道：“你给邹凯打电话呀，这小子去哪了？”

“算了，咱俩吃也很好，可以多吃点。不过，你可要请客，说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有行动，净吹牛。”杜丽丽恢复了天真烂漫。唐一凡爽快的挥手：“这有啥…吃，今晚管饱！”

第169章 人大不好吗

“你再给邹凯打个电话，刚才还找你呢。”唐一凡把一盘牛肉切片一股脑的扔进了锅里，边说道。

杜丽丽看在眼里，不是先想他的话，而是抱怨：“你咋都放进去了，吃一会再放，好久没吃肉了，慢慢分享。”

唐一凡看了她一眼，忒一声笑了：“今晚管饱，说好了的…赶紧给邹凯打电话。”

杜丽丽把手机扔到一边，冷漠的说道：“行了，别管他，这小子一根筋。”

“一根筋？”唐一凡反问一句，停顿了手里的筷子。杜丽丽赌气的回答：“可不嘛，跟他说了俺俩没戏，就是不相信。刚才大吵一架，估计赌气跑了。”

唐一凡努力抑制内心的喜悦，叹了口气：“嗨，年轻人谈个恋爱，就是麻烦，吵吵闹闹很正常，过几天后就好了。”

“哼，我才不呢，俺俩真不合适……唐镇长，你见多识广，给他介绍个对象，省的每天都缠着我，快烦死了。”杜丽丽把矛头转移，提出了看似合理的建议。唐一凡讪讪的一笑：“是这样吗？我去跟人家说…小姑娘，给你介绍对象呗…俺们单位谁谁…可好了，行不？”

杜丽丽面无表情点点头，就是这样子。

唐一凡随后说道：“然后，人家反问一句话：小伙子，你自个找了吗？我说，没呢…人家直接给我一句话：自个没找，咸吃萝卜淡操心！”

听完这些解释，杜丽丽笑的花枝招展，显然被逗乐了。

唐一凡用勺子挖起了几块肉放到她的碗里，说道：“邹凯整天神秘秘的，貌似心机很重呢。”杜丽丽嘴里咀嚼一块牛肉，想都没想附和道：“可不嘛，轻易不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点洒脱劲没有。”

“像我这般…成天疯疯癫癫，口无遮拦，喜怒无常就好了？”唐一凡逗问一句，自嘲。

杜丽丽笑着说道：“起码真实，人跟人交流，就要看到内心……他就像糊了一层猪油，扒拉三天都看不到内心。”唐一凡抬手打断了她：“行了，正吃饭呢，别恶心了。”

杜丽丽笑的很甜，丝毫不拘束，这是一个月内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丝毫没有违和感。唐一凡又要了两盘肥牛肉，老板介绍说是今天下午才宰的牛，你没看到肉片表面飘着雪花，唐一凡豁然开朗，原来这夹在红色肌肉中的白色，竟然是判断鲜嫩的“雪花”。

“嗡…嗡…”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唐一凡没在意，随口说道：“是不是邹凯找你了？”

杜丽丽放下筷子，擦擦嘴，找了半天，才发现声源在唐一凡那边，笑靥如花：“你的…是你手机。”

唐一凡擦擦手，低头看了一下号码，靠，竟然是这死党！

“雷子，啥事？”唐一凡笑着询问。

电话那边爽快的反问：“干哈呢，老五…”

“火锅，吃饭呢。你咋想起我来了，吃了没？”唐一凡低头看到杜丽丽趴在碗边享受饕餮大餐，笑着回答。

雷子是大学时期同宿舍的死党，排行老三，目前在东州市委组织部干部处工作。

雷子啧啧几声，羡慕的说道：“你看我们的唐镇长，就是牛逼…这才几点已经吃上火锅了，哥们还苦逼的加班写材料呢。对了，跟哪位美女一块呢？”

唐一凡看了看杜丽丽，一种恶作剧的想法涌上心头：“跟媳妇，咋了，不行啊。”

“吆，去了堂山，没换人，这条件够艰苦。”雷子口无遮拦，并不知道他跟赵琪分手。唐一凡哼了一声，说道：“村村都有丈母娘……说吧，啥事，别整没用的。”

“靠，本想跟你透露点内幕，竟然这态度，算了，我先挂了。”

唐一凡一想，他是市委组织部的，啥内幕，怎么跟我有关系，。便问道：“我这级别也到不了你们市委组织部那一层啊，啥内幕？”

“行了，别乱想了…是蔡权书记的新任命。”

蔡权？唐一凡立刻端正身子，显然很重视，“快说，蔡书记去哪了？”

“人大，市人大秘书长…”

唐一凡乍听到“人大”二字，内心非常失落，大脑一下懵了，转不动圈，雷子觉察到了这边的失望，便安慰一句：“别灰心，你还年轻，再寻找知音，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先挂了，领导等着要任命文件。”

唐一凡把手机一扔，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杜丽丽思绪转移回来，睁大眼睛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你说媳妇…丈母娘…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唐一凡没搭理她，这节点还有心思考虑哪些。蔡权才四十岁呀，竟然去了人大，还是秘书长，正处级岗位，去了那里，基本上被判了死刑，想再次走到前台，微乎其微。

蔡权从基层干起，短短十多年成为县级干部，能力毋庸置疑，可贵的是殷切的爱民之心……是不是受到了那“十万块钱”的连累，若真是如此，自个的罪过不轻呐。

杜丽丽发现了不对，拿着筷子在他眼前乱舞，“喂，问你话呢，丢魂了？”

唐一凡草草的回答：“快点吃吧，吃饭回去。”

“怎么了？前女友找上门来了？”杜丽丽先前知道他有过一段感情，还是刻骨铭心那种，便问道。唐一凡不耐烦的回答：“什么狗屁女朋友…快吃吧。”

杜丽丽吐吐舌头，只好低头继续吃菜，说来也怪，刚才还无比爽口的牛肉，咋现在吃起来索然无味呢？

二十分钟后，唐一凡结了账，两个人结伴出门。

“唐哥，咋了，接了个电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杜丽丽双手抄着口袋，犹豫很久才小声的询问。唐一凡转头看看她，“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

“可是…你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我虽然啥都不懂，起码能当个倾听者嘛。”杜丽丽关切的说道。

唐一凡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他便问道：“你说，人活着为了啥？”

靠，竟然这么问，杜丽丽懵逼了，怯生生的回答：“你不会…不想活了吧？”

唐一凡伸手推了她一把，“你想啥呐！”

杜丽丽笑的灿烂，指着他说道：“嘿嘿，笑了，你笑了…”

“人这一辈子啊，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唐一凡加重了语气，非常困惑，继而自己嘟囔说道：“是名？是利？还是众人的评价，赞美…批评甚至是怒骂？”

“怎么了，受到了什么刺激？”杜丽丽担忧的询问，唐一凡突然站定，转回头来，表情痛苦的说道：“蔡书记…你知道蔡书记吗？”

杜丽丽傻巴巴的摇摇头，这人谁呀？

唐一凡看到这模样，立刻脱口而出：“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这些官场的事情，可真是难为你。”

杜丽丽快跑几步，追上了唐一凡，堵住去路：“你跟我说说呗，这人怎么了？”

“他是我的老领导，也可以说是领路人，我进入这公务员队伍，第一个带我走路的人……一个勤政爱民，兢兢业业的官员，竟然去了人大…才四十岁啊，你说可惜不可惜？”面对着唐一凡的咆哮，杜丽丽傻白甜的询问：“人大是啥部门？”

唐一凡双手捂头，面目狰狞：“他一定被人害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你别说话，听我讲就可以，因为你什么也不懂…他这辈子完蛋了，完了，苏杨老师一定会恨我的，一定会的…”

上架感言

今天终于有些时间，说几句上架感言吧。首先声明：本人支持官场小说整顿，绝对按照相关要求写故事。

寒风中，大神尚且瑟瑟发抖，何况我等不起眼的码奴，唯一窃喜的，小说得到了编辑大大肯定，签了保底，以至于不会颗粒无收。

还未盖章，便遇到风浪，从未有过价值推荐，故知者甚少，每当看到可怜的点击量，几块钱的订阅，多次横心断掉另开，无奈心血已注，不忍。

穷则变，变则通，大环境无法改，那就改自身。小说将会淡化纯官场色彩，增加些都市激战，场面好看，也为下部小说转型练手。

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170章 人醉了

一会儿情绪激动的诉说，一会儿出奇的冷静沉着，一会又如狂风暴雨般怒吼，最后变成了破口大骂。唐一凡彻底被这世界摧残，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老天啊，你这般玩弄人，让人如何生存？”唐一凡长叹一声，失了魂魄，坐在街边的路牙石上，痛哭流涕。杜丽丽理解，看来这个叫“蔡权”的，在他心目中分量太重了，就像是深夜胡同中的灯光，一直伴着他、照亮他，突然有一天，灯塔倒了。

整个人没了灵魂，没了向往的目标，就跟抽皮剥肉，只剩下骨架一般。

不对，蔡权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替刘黑三说情工程。当时就感觉奇怪，那是不是一个妥协电话，目的是为了傍上刘黑三背后的某个有势力之人，寻求自身的安全？一定是的，工程没有给刘黑三，蔡权也因为得罪了某些人，没人出来替他说话……

人，就是这般，越是在最迷茫的时刻，容易想的太多，太多…

回到了院子里，唐一凡看到老冯佝偻着腰，卖力的用铁锨锄着煤炭，才想到忘了买酒，便跟杜丽丽说道：“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出去一趟。”

杜丽丽关心的询问：“你去哪，我陪你吧。”

“不用，先上楼吧，我去买酒…忘了给老冯带酒回来，不能失信于人。”说着，便跑出了院子，杜丽丽又是一脸的懵，此人完全搞不懂，老冯只是个大院中的边缘人，甚至是不起眼的扫院者，一个镇长竟然视为亲友。

越是这般神秘，这般高冷，杜丽丽越对其感兴趣，而那些跑前跑后跟在屁股后面的，越让她没了兴致。

感情这东西，真是令人搞不懂、摸不透。

十多分钟后，唐一凡回来了，手里提着几瓶二锅头，还有点菜，在寒风中吹的摇摇晃晃，杜丽丽躲在门口的传达室，立刻出了门，帮着唐一凡提溜酒瓶。两个人进了老冯的休息室，这原本是一间仓库，中间隔了一道木板，给他留下来休息。房间有些阴暗潮湿，散发出了一丝丝发霉的味道。

“老冯，这酒行不，度数高点。”唐一凡把酒放在桌子上，随口问道。杜丽丽进门就闻到了呛鼻子的气味，扔下酒瓶，一脸的苦笑。

老冯的家具很少，这张桌子还是当年全镇换办公家具时，从破烂中挑出来的，门口一张单人铁床，躺在床上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老冯点点头，俯下身子用衣袖擦拭饭桌，“好，度数越高越好喝…”

唐一凡突然有一股想喝酒的冲动，便转身跟杜丽丽说道：“先去楼上，我跟老冯聊聊天，过会走的时候我喊你。”

杜丽丽愣了一下，还是决定离开，一来不用担心唐一凡乱跑；二来，这里面的味道确实难闻。她小声的叮嘱一句：“少喝点，知道吗？”

唐一凡潇洒的挥手：“知道了，赶紧走吧。”

杜丽丽拉开门，才发现外面的空气好新鲜，醉氧的感觉。

“老冯，买了点菜，菜肴店就剩这么多了。”唐一凡咬开二锅头的瓶盖子，一边倒酒一边说话。老冯搬过来一把高凳子，礼让唐一凡：“你坐凳子，我坐床…”

两个人把塑料袋扒拉开，有三个菜：花生米、炸肉、土豆丝。

老冯浑浊的眼神盯着唐一凡：“这堂山镇，条件很艰苦吧？”唐一凡咧嘴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回答：“条件倒是无所谓，主要工作起来不舒心呐。”

两个人碰了杯子，唐一凡索性说道：“就咋俩，也别再碰了，定个规矩，一人一杯，行不？”

“嗯，不过你年轻，多喝点。”话没说完，老冯把杯子放到嘴边，呲溜一下，去了一半。唐一凡一怔，腰上天天挂着个酒瓶子，酒量果然名不虚传。

老冯闷着头，感叹一声：“想当年，我也是跟你这般大…三十来岁，天不怕地不怕，干工作也有激情，纵是有刀山火海也要闯，嗨…”

唐一凡看他的模样，有些酒醉的感觉，主动提起了往事，细一想，也是，走的时候提着半瓶二锅头，吃饭回来，二锅头见了底。这正是打听堂山镇陈年旧事的好机会，便问道：“老冯，我听说你曾经也是镇上的干部，发生了什么事？”

老冯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唐一凡问道：“你跟他们一样，都不是好东西…王八蛋！”

唐一凡大惊，这从何说起，莫非受了刺激？

“老冯，我是唐一凡，才来几个月，是不是误会了…来，喝酒。”唐一凡主动给他端起酒杯，递了过去。老冯双眼开始迷离，举杯一磕：“喝！”

“咕咚”一下，滚烫的热火从喉咙直达胃部，配合着郁闷的心情，真爽！

酒精立刻上头，唐一凡脸色发烫，头痛欲裂，他拾起酒瓶，再给老冯添上，老冯伸手摸杯子：“谢谢，谢谢……你跟他们不一样，多大了？”

“二十八。”

老冯的眼睛里竟然泛出了泪花，望着窗外昏暗的灯光，说道：“我的娃…今年也二十多了，跟你差不多大…对了，你父母干啥的？”

“父母没了，从小被寄养在别人家里。”唐一凡捡起几颗花生米，用力咀嚼，就着滚烫的烈酒，一饮而尽。老冯泪花很多，唐一凡清晰的记的，泪水是黄色的，老冯继续说道：“我的娃也去了别人家，一定没有好日子的，一定…”

“我听说，你当年进了深山，在山里过了一夜，是不是真的？”唐一凡不想再继续刚才那话题，那是透彻肺腑的伤，便转移了。老冯听罢，先是在脑海过滤一下，估计喝多了，脑袋瓜子转的慢，随后抬起头，双眼通红，语气变换，厉声问道：“你听谁说的？”

面对狰狞的面孔，唐一凡下意识的身体一紧，看来说到他的痛处了，摇摇手：“好好，不提也罢，不提这事。”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是不是为了套我的话？坏人，你跟他们一样，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老冯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性格迥异。唐一凡暗道：常年在这潮湿昏暗的环境中，被酒精麻痹的脑子，迟早会疯掉的。

唐一凡伸手抓住了老冯：“是我，你好好看看…”

老冯浑浊的眼神散去，竟有一丝清澈，转瞬即逝，双手力道泄去，语气也变的温和：“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看出来了…他们祸害的你不轻吧？”

此话怎讲？看来对宋道春之人很是了解哇。

“老冯，你也受过他们的祸祸？”唐一凡有些激动，说不定通过旁敲侧击，会有奇效。然而，问了三遍没回音，唐一凡一抬头，老冯早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靠！真是时候，唐一凡走过去晃了晃他，老冯哼哼几下，没了意识。唐一凡把他扶到床上，揪过被子盖上，走到墙角去拉灯，回头扫了一眼，二番折回来，把老冯的棉鞋脱掉，忍着恶臭把脚推到了床上。

灯灭了，人醉了，唐一凡关上门，走了。

一出门，寒风一吹，胃中翻腾，一股巨大的压力冲上来，“哇”一口，一片狼藉，整晚的饭菜奔涌而出。唐一凡蹲在地上吐够了，抹抹眼泪，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天哪，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快去水池，洗洗…”

第171章 抓捕

半夜，唐一凡酒醒了，头痛欲裂，缓缓的睁开眼睛，扫了一圈之后，神志恍惚中，吓了一跳，我这是躺在哪啊？回到了昌西区的家中？想到这，他用力扭动身体，看看赵琪是否在身边。

这一看，当即明白目前的位置，因为看到了黑乎乎的沙发靠背，竟然在自个的办公室！一阵口渴感涌来，唐一凡上肢撑着躯体，慢慢爬起来，竟然还有被子，这…什么情况，他揪起被子一闻，散发着芬芳。

唐一凡被香气一熏，清醒很多，穿上鞋，双手搓搓脸蛋子，回忆昨晚的点滴。坏了，喝醉了，只记的跟老冯喝酒，在门口吐了，随后不知道啥情况，那怎么进的办公楼？被子又是谁的？

唐一凡拾起暖瓶，晃荡几下，热水没了，提起水壶出门，来到洗刷间接满水i，返回途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你醒了？”

唐一凡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还是女人动静，全身肌肉紧张，定睛一看，竟然杜丽丽，他愣怔了，杜丽丽走过来，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少喝点，偏不信，昨晚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上楼，要不然冻死了。”

唐一凡情致不高，随口说了一声谢谢，便绕开杜丽丽走了。

杜丽丽很生气，这是啥态度，帮忙还帮成仇人了，紧跟两步，说道：“醒了，也放心了，那我要回宿舍睡觉了。”

唐一凡烧水壶发出“嗡嗡”的声音，没在意，杜丽丽赌气返回，在党政办收拾东西，暗骂：这个唐一凡，真不懂的怜香惜玉，熬了大半夜，一声谢谢就打发了。说句实话，黑乎乎的寒冬半夜，回到宿舍真需要胆量。

“我送你吧。”唐一凡突然出现在门口，看来这小子良心还没有完全丢掉。杜丽丽嘴上飘了一句话：“不用，自个可以。”

“那好，注意点，我回去睡了。”唐一凡没给她反应机会，即刻转身。杜丽丽懵逼，靠，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看到唐一凡那边传出了关门声，她沉不住气了，跑过去抬脚踹门：“被子，还给我…”

唐一凡拉开门，看到气喘嘘嘘的杜丽丽，甚是可爱，而唐一凡怀中抱着被子，盯着她笑，这一瞬间，两个人无言，凝视片刻，一股眩晕的幸福感涌上心头，甚是美妙，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

“走啊，傻了…”不知道几分钟后，唐一凡率先清醒，拉着杜丽丽的手，小声的说道。

杜丽丽更加懵，身体僵硬，无所适从，她下意识的把手想拽回来，唐一凡怎么能给她机会，卯足了劲，扭回头，温柔的说道：“天黑…别走丢了…”

杜丽丽瞬间窒息，这一刹那，脑海空白，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略带清秀的高个子，月光扫在俊俏的脸上，甚是迷人，难道…这就是爱情？

唐一凡拽着杜丽丽的手，行走在空寂的大院中，杜丽丽小鸟依人，羞答答的涨红了脸，这一刻，寒冬不再，失落全无，天穹之下的星空，散发出绚丽的灯火。锅炉房边仓库，老冯裹紧大衣，浑浊的双眸盯着这对恋人走出院门，竟然煞风景般的摇头叹气。

宿舍楼下，唐一凡才把手松开，说道：“到家了…以后你将不再迷路，不再感觉到路长，夜黑…”

杜丽丽狠狠的点头，纯情的回复：“唐哥，这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一晚……先进屋了。”说着接过了被子，一蹦一跳的跑了，脚底生风，临进屋子那一瞬间，回过头来，竟然大声的呼喊一句：“我爱你…”

唐一凡微笑着点点头，刚想回复一句话，才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嗨，这感觉真不错，以前跟赵琪……没这种味道。

这一夜，唐一凡是在微笑中度过的，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了窗子照射进半间屋子，凭直觉，起码要九点多了。他伸手拿过手机，一条微信息映入了视野，是杜丽丽，划开之后，内容如下：凡，我料到你起不来，所以没敲门打扰，先去上班了，记的吃饭…

一股温暖涌上了心头，唐一凡回了一条俏皮的“么么哒”表情包，便起身下床，简单洗刷后，下楼走了。

进了镇政府的大门，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两部警车，眉头一皱，一种不祥预感传来。进楼梯的时候，碰到了各种异样眼光，杜丽丽在楼头出现，脸色焦急的问道：“我给你发的微信，你看了吗？”

唐一凡摇摇头，这十多分钟手机一直关着讯号，没注意。

“警察来找你了…刚才还去你的办公室。”杜丽丽小声说道，担心的神情浮现，说话不利索。唐一凡嘴角一咧，很不爽：“别担心，我自个清楚…”说完迈开步子回到了办公室，这群人来者不善啊。

门没锁，唐一凡有点诧异，推门一看，整个屋子狼藉一片，看来是被人搜查过了。

混蛋，唐一凡愤怒的攥起了拳头。

没来得及转身，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直觉告诉他，对方来了。只见为首的是一个陌生警员，身材魁梧，面容严肃，尤其是眉宇间散发出一种霸气，腰间鼓鼓，闪亮的手铐来回摇晃。

“谁翻了我的东西？”唐一凡大吼一声。

警员们显然很意外，寻常人看到这场面早就魂飞魄散，这年轻人竟然还能反抗，为首的警员迅速屈身，右手伸向腰间，一支黑乎乎的短~枪出现在手里，“咔”一声，子弹上膛。

靠，黑黝黝的枪口，加上凶神恶煞的警员。唐一凡立刻泄气了，虽想大喊几声壮胆，张嘴半天仍旧没有发出一个音响。警员大吼一声：“蹲下！手抱头！”

唐一凡大脑一片空白，虽想反抗，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这是人生以一次绝望：意识竟然不能支配躯体。

几个人扑上来，死死的摁住唐一凡，手铐卡在手腕，唐一凡挣扎几下，锯齿进肉，越发疼痛，龇牙咧嘴的叫嚷：“松松…给松一下…疼，疼…”为首的警员名叫王晓辉，是区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他冷笑一下：“你小子不怂啊，还敢反抗！”

“没，我没反抗，你们凭什么抓我？”唐一凡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泄力。

王晓辉向身边两名警员点点头，两个人架着他起身，说道：“协助调查案件，你可以保持沉默！”

唐一凡双腿不住的打颤，压根迈不动腿，精神高度紧张之后，肌肉硬梆梆，有人在他的腿上踹了一脚，并不疼痛，而是有些麻胀，直到快拖到一楼大厅时，稍微有些知觉，“别拉我，我自己走。”

两边人一泄力，唐一凡本能的想迈腿，腿弯无力，一个软，差点栽倒。靠，今儿这身体咋了，竟然不听使唤…

“一凡，一凡…你怎么了，怎么回事？”突然，就要进车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哭腔，撕心裂肺。众人转回头来，只见杜丽丽从楼上拼命呼喊，向楼下跑。

警员停顿了动作，王晓辉内心一紧，怀疑的目光看过去：怎么，还有同伙？

“一凡，为什么带你…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松开他，他是镇长，怎么会这样对他？”杜丽丽跑过去，拼命揪着王晓辉不放手。令唐一凡不可思议的是，就连自个都吓破了胆子，柔弱的杜丽丽哪来的勇气？

此时，有人从楼上走下来，拉开了杜丽丽，劝道：“松手，这是阻碍警察办案，松开…”

第172章 处理人

杜丽丽可怜巴巴的望着离去的警车，绝望的回过身，看到死死拖住她的竟然是邹凯，狠狠的蹬了他一脚：“松开，谁让你拽我的？”邹凯瞬间黑脸，我这是好心帮忙，不计前嫌，竟然受到这一脚。他骂了一句话：“这样有什么用？能换他回来吗？”

杜丽丽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大院的职工全站在走廊，向下张望，挣扎着站起来，把邹凯当了出气筒，质问一句：“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邹凯委屈的伸伸手，不想辩论，我要是有这能力，还待在堂山镇这破地方？

三楼，宋道春站在窗前，目睹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语气中传递出胜利者的口吻：“怎么样，我就说嘛，自身难保还考虑什么狗屁项目，是不是？”在一侧倾听的，正是刘薇，仰起头，一脸的崇拜，“宋哥，唐一凡被带走，什么原因啊，能出来吗？”

“哼，等着瞧吧，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宋道春狠狠的说道，只要是把这小子打发了，就去了一大心病，还有什么害怕的？想到这，他跟刘薇说道：“你去，把黎春辉这小子给我喊上来。”

刘薇听到这句话，就明白啥意思了，悄悄的询问：“还是‘欠条’的事吗？”

“废话，上面都盯着呢，解决不好，是要问责的！”

刘薇撅起了嘴，“那…我签的字？”

“交钱，每个人都交…上次给你出了，这次不行了，都盯着呢。”宋道春叹了口气，说道。刘薇很不耐烦的回答：“爱谁交谁交，我没钱。”

“你…你咋这么糊涂呢，堂山镇接二连三的出事，上面领导不是傻子，肯定会来的，也会盯着这地方。这当头，你就别给我添乱子了。”刘薇看不透局势，宋道春气急败坏的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古人的智慧，可悲的是，大多数人认为此话是贬义，不屑一顾，而积极一面也难能可贵。

宋道春精准的预料到，“欠条”一事是解开当前局面的关键，必须花大力气解决。这是政治任务，必须要完成。

刘薇走了，过了很久，黎春辉才来，宋道春的双眼冒着怒火，问道：“到底是刘薇没去喊你，还是喊你你不来？”

黎春辉闷着头，脸色难看，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宋道春很失望的站起来，说道：“老黎啊老黎，那些年轻人没经验，搞不明白局势，你不应该呀，一把年纪了也跟着瞎起哄。”

黎春辉红着眼圈：“没钱，我都交一万多了，还要再交一万多……”

“队伍散了，不好带啊。”宋道春叹了口气，感叹道。

黎春辉加重了语气，说道：“交钱可以，一碗水端平，别耍心思…要交钱也要交的舒心。”

宋道春听到了话中有话，走近一步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问道：“你什么意思？”

黎春辉并不害怕，嘟囔着一句：“兔子急眼也会咬人，我又不是傻子…”宋道春终于是听明白了，看来这小子发现了猫腻，他一甩手：“好，你们都等着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

说完，“咣当”一下，办公室门甩出了巨大的声音。

宋道春走到一楼，大声喊了一句“孙师傅”，老孙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打开车门，宋道春立刻说道：“去城里！”

一个小时后，宋道春进了区委大院，他敲开了纪委书记的办公室门，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只能这样办，才显示出自己整治干部队伍的决心。孙征抬头一看是他，后面跟着的秘书歉意的解释：“孙书记，我拦不住…”

“没你事了，你走吧。”孙征随口接话，待到秘书出了门，孙征开起了玩笑：“…稀客呀，稀客。”

宋道春胆子不小，面对区委常委，直接回道：“没法干了，一定要处理人！”

孙征一想，这小子又要打唐一凡的主意呢，竟然告状告到这里来了，便反问一句话：“处理人？你是从何说起？”

“欠条的事，我先后开了十多次会议，动用各种办法，有些干部冥顽不灵，就是不肯出钱。”宋道春表现的很激动，孙征这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跟唐一凡没有啥关系，“坐，慢慢说。”

宋道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干部思想有问题，总是认为那些欠条虽然是自己签字，但是吃饭的人是上级领导，以此为理由，死活不出钱。”

孙征严肃的回答：“这是错误的，根本不符合程序嘛…行了，你也别推的一干二净，你们本身管理就有问题，不经过任何的审批就去吃饭，无论哪一路神仙过来都招待，是不是你这个一把手的责任？”

宋道春很不服气，张张嘴，又不想说了，孙征看在眼里，直接说道：“有话有说出来，话到嘴边憋回去，不难受嘛。”

“你没在基层干，不知道基层的苦。什么级别的领导下来，全都是上级…堂山镇那么远，你不管顿饭，他们回去一定会给你穿小鞋，工作没法干嘛。”宋道春抱怨道。

孙征挥挥手：“行了，你就是管饭，工作也没有跑到前面去。”

宋道春跟他说不通，“我强烈要求处理人，这是整顿干部作风，整顿思想的好机会。”

“吆，人家别的单位，遇到这种事，总要说几句好话，只要不处理人都好说，这倒好，第一次看见主动要求处理人的。”孙征笑着说道。宋道春骂了一句话：“这几年，太娇惯他们了，知不道疼痛啥感觉了。”

“实话跟你说吧，沈书记刚找我谈话，你们不主动要求处理人，纪委也会问责你们的。这是漠视群众利益的行为，天天讲民生建设，廉洁奉公……顶风作案，包括你在内，都会处理！”孙征剑眉一挑，严肃的说道。宋道春一听，坏了，心里有点虚，这不是自投罗网嘛，赶紧缓和了语气：“领导，一时气话，也是为了尽快还账，要不…我再回去做做工作？”

“不行，你跟我说，哪些人不听指挥，先处理一批。至于对你的问责，等到这次事件过后再议。沈书记的意思是，要以此次事件为教训，在全区开展正风肃纪的大会，到时候你要上台表态发言的。”说道激动处，孙征站了起来，态度强硬。

宋道春听罢，后背直接冒了冷汗，出丑出大了，“要不…我回去再动员，一定把钱凑齐，尽快补上。”

孙征没有搭理他，扭身摆弄自己窗台上的几盆花，宋道春站起来等了一会，不见动静，便要告辞：“我先走了，先走了…”

孙征头也没回，只是说道：“不送！”

等到宋道春走后，孙征嘴角泛起了笑意：哼，还想把我当枪使，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不过，也到可以借此事整点动静，就算是“帮他”点一把火吧。想到这，他拿起电话，给派驻三组的组长胡济峰打电话，要求立刻过来一趟。

这宋道春绕过了胡济峰，绕过了分管领导吴树标，直接找到了孙征，目的有二：一是想主动提出处理张耀华，表示不护短；二是给孙书记留个好印象，态度积极端正。

第173章 随便吧

唐一凡坐在车内，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心情很不好，昨晚得知蔡权被调到了人大，郁郁寡欢。引路人倒下了，光明没有了，这个公务员队伍还有啥值得留恋的。

警车呼啸而过，很快便到了位于主城区郊外的一个大院落，这里戒备森严，院墙的墙头上还有铁丝网。门口有一排地钉，看到车子驶过来，门卫跑出来把地钉拉开，跟坐在副驾驶的警员微笑点头。

下了车，唐一凡瞄了一眼悬挂着的门派：昌西区公安局刑警大队。

看来是那颗“弹壳”的事情，唐一凡抬头看了看天，阴暗、清冷，就跟此刻的心情一般糟糕。后面的警员硬气的来了一句话：“快走，看什么看！”

唐一凡迈开沉重的双腿，进楼之后，被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审讯室，唐一凡便觉察出了区别，以前被纪委带走，门口的牌子叫“询问室”，这里叫“审讯室”，区别蛮大的。

拉开审讯椅子，“咔”一声扣上木板，警员转身走了。唐一凡耷拉着头，不想反抗，也不想争论，懒的开口。

王晓辉走进了大队长办公室，宋本杰立刻问道：“怎么样，人带来了吗？”

“嗯，来了…没怎么反抗，就跟失了魂一般，一句话也不吭。”

宋本杰眉头紧皱，难道双水的案件，真的跟这小子有牵连？他不敢相信，一个镇的镇长，竟然参与此事，“你怎么看？”

“堂山镇的治安一直很糟糕，很难说…”王晓辉还兼任刑侦一中队的队长，管辖堂山镇，比较了解。宋本杰听到这句话，马上挥手指示：“立刻审，我去跟领导汇报，毕竟是镇上的主要领导。”

王晓辉点点头，心情沉重的走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一凡才听到推门声，又换了两名警员，坐到了前面的审讯桌旁，打开文件夹跟电脑，头顶的摄像头发出红色的光，正对准了他。一分钟后，主审警员歪头跟旁边年轻警员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说说吧，带你来这，什么原因？”主审警员名叫何家良，是一中队的副队长。

唐一凡晃晃脑袋，有气无力的说了几个字：“不知道。”

何家良又问道：“那好，我给你提提醒…去堂山镇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九月八号报道。”

何家良点点头，又问：“在堂山镇，都干了哪些事？”

唐一凡双眼眯着，慢吞吞的回复：“你问哪些方面…感情，工作，还是生活？”

“都说说，别嘚瑟，没有切实证据，不会带你来这的！”何家良大吼一声，这小子态度不端正，来到这毛病贼多。唐一凡反问一句：“那你说，你们带我来这，啥意思？”

靠，得寸进尺。

何家良还想再问，唐一凡索性回道：“好吧，什么罪名我也认…随你们处理，我现在只想躺着，给我找间屋子睡觉。”

没想到，这小子的反应，着实令王晓辉震惊。

何家良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证据袋，指了指：“这是什么？”

唐一凡翻翻眼皮：“弹壳呗…我说了，不知道怎么进我眼镜盒的。”

“行了，那我说明白了，这弹壳很少见，是叫作‘*’的*警用手~枪专用弹壳，经过技术鉴定，上面有你的指纹…”何家良话说一半留下另一半，看看这小子什么反应。

唐一凡有些懵，咋会有我的指纹？

“警察同志，起获当天，你在场吗？”

何家良反问：“你什么意思？”

“当天，这弹壳从我眼镜盒中搜出来，我很诧异，曾经拿过来看了一眼，指纹就是那个时候带上的。”唐一凡思考一阵，重新回忆了当天的情形，说道。何家良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警员，似乎对此话有可信成分，低声吩咐年轻警员几句话，那年轻人出了门。

“你刚才不还说什么事情都认，怎么变了？”

唐一凡叹了口气：“现在不比以前，冤案错案没人理，凡事要讲证据的。”

“哼，你说在现场动了弹壳，我们会查的，也不能单凭你个人所说。”何家良严肃的说道，然后，便转移了这话题，继续问道：“你跟基业地产什么关系？”

基业地产，竟然查到了他们头上？

“…没关系，没接触。”唐一凡淡淡的回答。

何家良冷冰冰的话语：“你也是国家工作人员，希望你配合。”

“没有的事，我也不能给你们编吧，这跟国家工作人员没一毛钱关系。”

何家良看到刚才年轻警员又进来，拿起了桌子上几张照片：“小高，把这个拿给他。”

唐一凡低头瞄了一眼，吓了一跳，竟然是周嘉嘉跟自己在街上站着聊天的图片，翻开再看，还有在基业地产吃饭的情景，这让唐一凡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大变，难道双水的案子，跟基业地产有关系？

“怎么样，认识这个女子吗？”何家良语气中夹杂着嘲弄般语气，随即说道：“跟你直说吧，没有绝对证据，就以你的身份，我们是不会直接抓人的。”

唐一凡反问一句话：“这又能说明什么？”

“还用得着我提醒吗，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唐一凡挤出了一丝笑意，装作轻松的耸耸肩：“早就听说过，进这里后，嘴都不是嘴…今天算是领教了。”

何家良刚想说话，耳机中传来了一个声音，是王晓辉，给他下了命令：“行了，暂时到这，刚进来嘴巴严实，给他时间。”

何家良点点头，立刻对唐一凡说道：“看来，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看墙上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意思吗？”

唐一凡眼皮都没抬，重复那句话：“我想睡觉…头痛…”

何家良拿起文件夹要走，小高问了一句话：“他怎么办？”

“办手续，先关押吧。”

出了门，何家良问道：“王队，怎么这么快就停了？”

“从这里打不开突破口……他是镇长，几天时间就必须放人，否则影响很坏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这，这样吧，继续侦查下去，搜集证据。”王晓辉顾虑颇多，又说道：“一个弹壳尚不能定他的罪，还要继续搜寻其他线索。”

“嗯，我知道了。”何家良即可明白了，这一味的审讯，搞疲劳战术，即使搞到了口供，法律效力也不高，到了开庭时候，随便一句否认，就会陷入困局。

而此刻的大队长宋本杰，正在公安大楼局长办公室门外，局办公室主任告诉他，领导正在会见客人，让他稍等。大约十来分钟，才听到门开了，脚步声响起，邱树杰声音很大：“是不是宋队长来了？”

宋本杰从接待室出来，跟了进去。

“邱局长，我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

邱树杰伸伸手指向沙发，自个回到办公椅上，问道：“说吧。”

“双水的案件，我们找到了现场遗留枪支的线索…在唐一凡的车上发现了弹壳，经过弹痕技术比对，弹壳确定为那只54手~枪所发射。”宋本杰立刻汇报这一重要线索。

邱树杰听完之后，眉头紧皱，“确定吗？”

第174章 社会人

邱树杰倒背着手，身上的警徽熠熠发光，他看了宋本杰一眼，说道：“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明白吗？”

“我明白，在传唤他之前，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车子的情况：那辆桑塔纳车子只有一把钥匙，而且这钥匙一直在唐一凡手中，车子的锁车系统没问题……也就是说，没人会把子弹放进去，除了他自己；还有，唐一凡最近跟基业地产走得很近，尤其是基业地产的一名女性助理。而案发后，唐一凡又打扮成收山货的商人，去双水村村口打听过消息。”宋本杰一口气列举了三个疑点。

邱树杰是个老公安，听完宋本杰的汇报，指出了三点中的证据力问题：“第一，子弹确实为现场起获的枪支击发，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目击证人或是受害人呢？第二，他跟基业地产走得近，能说明什么，有没有查清楚基业地产参与此事；第三，去双水村打听，这更不能说明任何事，人家是镇长，或有其他目的。”

宋本杰对这些意见都能接受，“是的，我们的工作还要继续查。”

“先把人放了吧，单凭目前的证据…定罪很困难，他的身份特殊，需要跟区里主要领导汇报的。”邱树杰怕有人在背后做文章。宋本杰为难了，这可咋办，进退两难，鼓足勇气说道：“先关两天吧，查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四十八小时，不能再多了，有情况立刻汇报。”邱树杰果断的指示。

宋本杰走了，邱树杰抓起公文包，按照程序，他要第一时间跟政法委书记汇报，跟区里汇报的。

宋本杰出了门，立刻遥控指挥，跟王晓辉下了命令，两条路走：第一，根据双水村的现场侦查，围绕河道工程深挖；第二，找几个社会人，看能否有突破口。

午夜，昌西区著名的金帝夜总会，生意火爆，舞池中身着暴露的美女用力的挥舞腰肢，双眸含情，吧台的服务生频繁游走在客人之间，各色的饮品醉人心脾，包厢内，或三三两两，或独来独往，目的只有一个，为了能够更爽。

金帝夜总会门口，身着粉红色连体长裙的女郎轻轻躬身，温柔的吐出：“欢迎光临……”

王晓辉亲自带队，四名警员跟随其后走了进来，他们在巨大的舞池中转了三圈，仍旧没有发现目标，此时，夜总会的大堂经理发现了，眉头紧锁，随后简单通过耳机跟上层联络，得到指示便走了过来。

“王局长，您好，您好，欢迎光临…”社会人见到政府工作人员，为了显示尊敬，往往增加其“管帽”，一步喊成局长，王晓辉没有辩解，那都是徒劳，心里明白即可。旁边的高个子警员大声的问道：“‘撇子’在哪？”

经理乐开了花的脸立刻僵了，左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饮料，嘴里木讷的说道：“几位…领导，喝点…”

王晓辉面若寒霜，挥手拒绝，经理讪讪的把饮料托盘递给了服务生，摆手示意其可以走了。马上，经理加大了音量：“领导，请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是呀，在这里站的时间越长，误会越深，搞不好砸了买卖。

几个人上了二楼，经理打了开了一个包间，屋子昏暗，后面的警员随后摁灯，经理一脸的堆笑：“各位领导，撇子好久不来了，他犯啥事了？”

“是嘛，那我是不是多喊几个兄弟来，挨个房间搜一下？”王晓辉冷冰冰的回答。

经理的脸上拧成麻花，“别别…领导开恩，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了。”

“那你配合点，不希望我给赵总打个电话吧。”王晓辉口中的赵总，便是昌西区有名的“社会人”赵学曾，当年地片上的大佬，后来，感觉打打杀杀没了意思，改行做生意，没想到这小子也是有财运，歌厅、迪厅、酒吧开一个火一个，显然成了昌西娱乐圈老大。

经理只好回复：“一定配合，一定…要不我去前台问问，看他去了哪？”

王晓辉眼神一扫，后面出来两名警员，“走吧，我们陪你。”

经理懵逼了，“王局长这是不相信兄弟呀，我自己去就可以…”王晓辉暗道：哼，信了你才真是傻了，一个眼神，警员跟了上去。

经理走到了吧台前，喊过服务生，小声问道：“撇子呢？”

服务生看到后面跟了俩人，犹豫不决，撇子可是这夜总会的看场人，经理能不知道他在哪？服务生瞄了一眼，立刻明白了经理的用意，“在三楼，三楼东头的包间。”

经理特意提醒一句话：“别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嗯，好的。”服务生痛快的回复。

经理在前面带路，走的很慢，到了电梯旁，站定说道：“两位领导，咱们等会吧。”

警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意识到有些问题：“三楼，走上去！”

经理很无奈，只好顺从，三人进了一侧的楼梯，蹬蹬蹬的开始爬，经理穿了一件紧身的西裤，迈不动步子。警员催了几句，经理抱怨道：“领导，这一把年纪了，今天都走了三万步，招呼客人嘛，腿上灌铅喽。”

“少废话，耽误事，让你们歇业，信不信？”

经理这才加快了步伐，等到爬上了三楼，找到那个包间，“诺，就是这个。”

警员一把推开经理，从腰间摸出了短枪，推门进去。还没来的及喊，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炫彩的灯光闪耀，走到桌边，有未燃烧尽的烟头，警员意识到不好，转回头来瞪了经理一眼。

经理伸手喊冤：“不关我事，我一直跟你们的…”

警员们立刻反应过来，向门外跑去，转回头来问道：“哪还有出口？”

“那…那边有个消防通道！”经理立刻指了指。

警员拿出手机，给王晓辉拨了过去，接通后，提示对方占线。而此时的王晓辉，早就离开包间，守在负一楼车库中，紧张的注视着从电梯口出来的行人。此时，任何动静都会坏事，随手扣了打过来的电话。

“叮”一声清脆，电梯门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光头壮汉，还有一个特点，走路一瘸一瘸，后面跟着两个马仔，提着包四处张望，神经兮兮。王晓辉跟其他两名警员对视一眼，提着枪摸了上去。

撇子钻进了一辆尼桑越野车，吐了口恶气：“妈的，差点栽了…”

“别动！下车！下车！”

“下车！快点！”

撇子刚刚稍微放松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抬头一看，三支黑乎乎的枪口，为首的竟然是王晓辉！一愣过后，撇子立刻咧嘴笑了，双手举起来，王晓辉大吼一声：“把钥匙丢出来，快点！”

警员上前拉开车门，便后退几步，抬手举枪，撇子很无奈，只好扔出了车钥匙，抬腿出车。

“哥，是不是误会了？”撇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王晓辉拿出手铐，把撇子摁倒在车身，“咔”一下拷进去，车后排两人下车，乖乖的蹲在地上，动作很熟练。此时，跟随经理的两名警员追了下来，喘着粗气：“队长，这几个小子在包间内吸粉…”

王晓辉沉吟片刻：“给缉毒大队打电话，就说我们先把人带走了，审完再交给他们。”

“经理呢？”

第175章 生茬子

车上，一中队的民警何家良问了一句话：“队长，你咋料到这小子会跑？”

王晓辉敲了敲方向盘，笑着说：“比你多干这十多年，不是白混的…一个经理都不知道本店看场子的混子在哪，怎么工作？”

“可是，没看到经理通风报信啊。”

王晓辉眯着眼指了指他的脑袋：“吧台，笨蛋。他是大堂经理，还需要问吧台撇子在哪？目的就是想让吧台传递信息，懂吗？”

何家良这才反应过来，不过能够准确出现在停车场，也算是本事，这需要多少年才会获得如此经验，不禁崇拜的问道：“王队，以后喊你师傅呗？”

“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队里拜了几个师傅了，快一箩筐了吧。”王晓辉逗了他一句话，引得全车人大笑。何家良不好意思的回答：“也没多少…跟倩姐是想学习计算机跟踪，跟老苏是想学习现场勘查。”

“打住，这里就称呼‘老苏’了，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何家良赶紧捂住了嘴巴，说道：“嘿嘿，没收住，没收住…”

说笑间，警车一前一后进了刑警队大院，王晓辉跳下车，撇子跟两名马仔从后面的依维柯中下来，撇子的脸立刻成了苦瓜：“王队长，早知道是您老人家，打死我也不跑了。”

“少废话，带进去，立刻审。”王晓辉怒目圆睁，声色俱厉。

几分钟后，位于二楼的审讯室，三个人分开讯问，王晓辉盯着眼前的指挥平台，平台上有五台大屏幕，每一台屏幕链接一个审讯室。

三号审讯室，撇子坐在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何家良跟高俊凯负责讯问，先瞪了他一眼，问道：“姓名？”

“撇子…”

“大号！”何家良加重语气。

撇子嬉皮笑脸的回答：“报告警官，大号刘杰，三点水的那个。”何家良冷眼扫了一下，“我告诉你，少他妈嘚瑟，端正态度！”

撇子立刻正了正身子，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估计这场面比他回家见老娘的次数都多。何家良继续问：“知道抓你来啥事吗？”

撇子先是快速摇头，后改为点头，“知道，吸粉了…”

“看清楚，这是刑侦一中队，不是三中队，不负责缉毒，明白吗？”何家良提醒一句话。撇子脸上很痛苦，“那你抓我干啥，我可是良民…最近很老实。”

何家良加重了语气：“接下来的话，知道的就实话说，不知道的闭嘴。最近昌西区有没有‘包工头’揽活？”

撇子听到这句话，闷着头想了半天，快速的摇头：“不知道啊，好像没听说…咋啦，谁又犯事了？”

“这你别问，仔细想清楚了，知道为什么逮你吗？”

撇子晃晃脑袋，何家良提醒一句话：“这‘包工头’挑事，不来找你联络人，以你在昌西道上的名头。”

“领导，您太抬举我了，兄弟们混口饭吃嘛。”乍一下被警官抬举，撇子还有些腼腆。何家良问道：“少跟我打马虎眼，老赵手底下十几个场所，是不是归你一个人调配？”

“嗨，那是兄弟们给点面子，这几年不好混啊，再加上我年龄偏大，力不从心了…好多的生茬子都起来了，南城的‘霸天’，北城的‘龙伟’，个个都是年富力强的主，专门挑一些没下学的高中生、技校生，那些人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咱是不敢用。”撇子索性全部推脱干净，既然被公安局盯上了，直接说个明白。

靠，这一下冒出这么多老大，何家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吓唬撇子道：“先别提人家，就问你，有没有听过‘包工头’揽活？”

撇子想了想：“没有…不过，一个月前，曾经有人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活。”

“想清楚了，仔细说。”

撇子的胳膊肘支撑在审讯椅前面的木板上，陷入思考，常年喝酒吸粉，导致脑袋瓜空荡荡，像是被抽了骨髓的僵尸，想点事情很费力。

“对，差不多一个月前，我在金帝夜总会守场，有个陌生人找到了我，说是有点活，需要三十个人，能不能给凑点，一人五百……要知道，这在昌西算是高的了，平常都是三百块。我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便问啥事。”撇子极力的回忆当时情景。

何家良示意高俊凯记清楚，才说道：“继续…”

“那人只是说就一票，跟人谈事，谈不成就打。我说这事好说，价格又不低，兄弟们习以为常嘛…但是那人又提出了一个条件，需要先见着人，筛选一下才可。我当时就不乐意，能一下凑齐三十人都不容易，挑肥拣瘦，这时，人家又给提价，每人八百。我一想，真他娘有钱，一票顶上半月，爽快的答应了。”

何家良听着就跟讲故事一般，他没有说慌，道上都是这么办事。

撇子讲到这，精力有些不撑，开始打哈欠，估计这小子毒瘾又犯了，刚才聚在一块刚想吸，被掀了窝，“领导，给颗烟呗？”

撇子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流泪，嘴巴打颤，何家良跟高俊凯使了个眼神，高俊凯拿起桌子上的烟盒，丢给撇子，撇子哆嗦着手，抽出一支烟，费了很大力气才对准烟头，点上。

用力吸了一口，索然无味，起不了任何作用。

何家良的耳机中迅速传来一个声音，是王晓辉，他在外面看到了，指示道：“抓紧时间问，这小子要崩了。”

何家良大声的问道：“说，后来怎么样了？”

撇子双手紧紧的攥拳，奔着额头狠敲几下，眼神里充满了求助的渴望，身体摇晃打哆嗦，“领导…领导，给点…给点粉，算我求你了，求你…”

“先说，那‘包工头’找到人没有？”何家良怒吼一声。

撇子挤出几个字：“都…回来了…”随后，撇子再也无法控制精神跟躯体，噗通一声，连人带椅子跌倒，伤的不轻，何家良爬起来，先给他打开了手铐，拖了出来。

王晓辉拍了一下桌子，“这个王八蛋！”随即下指示：“通知三中队过来带人吧……”

几名警员跑进审讯室，把撇子摁倒在地，四肢用绳子绑紧，防止跌落摔伤，找个毛巾垫到嘴里，何家良起身拍拍手，“好了，等着戒毒所的人吧。”

出门，找到王晓辉，问道：“队长，咋办，这小子发病也是时候。”

“看看一二号审讯室什么情况？”王晓辉托着腮，冷静的回答。平台的讯号马上接到了一二号审讯室，嫌疑人倒没有像撇子那样发病，但一问三不知，效果很差。

王晓辉沉吟片刻，“看来，这两个确实不知道情况。刚才撇子说城南的‘霸天’跟城北的‘龙伟’，专门拉拢一些年轻混子，是不是？”

何家良不知道其用意，但撇子确实是这么交代的。

王晓辉皱着眉头说道：“这俩人你跟他们打过交道吗？”

“不熟，但听说过…最近一两年才出道，不过，听说混的风生水起，尤其是城南‘霸天’，专门搞拆迁跟工程维护，手底下人不少。”何家良长期在一线工作，接触的人员杂乱，摸的清楚些。王晓辉点点头：“双水村的暴力斗殴，手法残暴，不顾命…估计就是一群生茬子，可以走走这方向。”

第176章 红旗

看着何家良要出门，王晓辉喊住了他，“良子，穿上防弹衣吧…”何家良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看身边众人，很大气的回复：“不用了，队长。”

王晓辉脸色阴沉，重复一边：“让你穿你就穿，哪来这么多废话。”

何家良明白，王队长一向料事如神，看来此次行动，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何家良招呼几人，“哥几个，走吧，去器械库领装备。”

进了器械库，登记好之后，每个人领到了防弹背心，这个季节，裹在大衣里不扎眼，只不过稍显沉重，行动不灵活，出门后，主动跟王晓辉告别：“老大，我们走了…”

“一定注意安全，不可蛮干。”王晓辉再次叮嘱，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孩子上战场，总是不放心的。

何家良头也没回，挥挥手出了门。

一出门口的大厅，便看到一辆布满铁丝网的厢货车行驶进来，不用问，这是三中队也就是区里专门负责缉毒的，车子很破，但是四周加固，很结实。

“何队，出去吗？”从厢货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看到何家良出门，主动打招呼。何家良微笑着回答：“便宜你们了，人在屋子里…说句不该说的，你们这车是不是该换了，就跟拉猪车一般，露风撒气。”

“别提了，报告打了三次，都没批。凑活着用呗…又要办啥大案子呀？”

何家良拍拍胸脯，表示家伙都套上了，随口说道：“你甭管了，进去拉人干自己的活！”

上了车，何家良先是打了个电话，开口便问：“牛棚……问你个事，听说你们城南最近有了老大？”

“哥，你指的是哪方面？”对方客气的回复。

何家良眯着眼，骂了一句：“傻嘛，跟我打马虎眼咋地？”

“哥，老大不是你们吗？”牛棚开起了玩笑，这把何家良给逗乐了，“滚犊子，少跟我耍贫，拉正事…”

牛棚沉默几秒，才说道：“你问的是不是丁浩军？”

“他道上名号叫啥？”

牛棚随口回复：“好像叫‘霸天’，对，就是霸天…可别对外人说，是我说的，道上规矩。”

何家良哼哼一笑，“这小子啥时候竖的旗，我咋不知道呢？”

“最近一两年吧，风头可盛了，全城大哥都让着呢。哥，他犯啥事了？”牛棚细声询问。何家良语气缓和：“没事，没事…随便问问，唉，对了，你知道在哪吗？”

“哥，可别害我，我早就不混了…他们那些事，俺可不知道。”牛棚仅是听到‘霸天’的字号，便有些吓破胆。何家良不悦：“行了，给你保密…就说说，他一般在哪活动，长啥样？”

牛棚没话了，不知道是在思考霸天的模样，还是权衡该不该说。

“你小子还在听我说话吗？”何家良恼火的问道，忒不给面子喽。牛棚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也没见过霸天，只是听一块玩的红旗提过，你去问问他吧。”

“红旗，哪个红旗？”

牛棚回了一句话：“就是那年火烧五岭村那个。”

“那小子这么快就出来了？”何家良有印象，当年才刚刚上班，出的第一个案子。

当时旧村改造，五岭村是城中村，有二十多户居民死活不服从拆迁安置，红旗是当时的拆迁队长，按个年代，拆迁队虽然是政府任命，其实专门搞一些黑白通吃的事情。在三轮谈判未果的情况下，深夜，红旗指挥手下拖出了屋子里的老头，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当时便引起轩然大波，只是那个年代自媒体不发达，被当地政府压住了，好在人员没有死亡，只是受伤。红旗被判十年徒刑，而当时的南城开发区一二把手也受到牵连，引咎辞职，得以平民愤。

牛棚解释道：“好像搞了个保外就医，我也说不清，人家有本事呗…替人背锅，总不能太过分吧。”

“这小子可是名人啊，出来还鼓捣拆迁？”

牛棚迅速打了呵呵，“哥，您别难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从前年出来后，就没干过一件坏事。”

“行了，红旗现在在哪？”何家良料到这小子不开口，也可能是真不知道霸天。牛棚犹豫再三才回复：“哥，也就是你，我就卖了兄弟吧……可别跟任何人说，否则我活不成…红旗在马蹄街开了一家茶楼，你可以去去那里找找。”

何家良细想一下，又问道：“茶楼名字叫啥？”

“红旗茶舍…我先挂了，哥。”牛棚细声说道，一副很胆怯的模样。何家良暗道：这小子看来是真洗手不干坏事了，胆子都没了。

“马蹄街，红旗茶舍。”何家良跟开车的警员说道。

十多分钟后，车子便驶进了马蹄街，这南城，是昌西区政府近几年才审批下来的经济开发区，原先属于城村结合部，聚集了大量鱼龙混杂的人群。随着开发区的建设推进，成村成村的需要搬迁，给工业倒腾建厂房的空地。

而南城的马蹄街，算不上是主干道，红旗出狱后，选择这里开茶馆，并且还主动打起“红旗”名号，各种缘由，不用多解释。

“何队，就是那。”有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楼，暗红色的外墙，一个荧光牌子挂在二楼的窗边，上面写着几个字：红旗茶舍。

“把车靠边停下，我们走过去吧。”何家良吩咐道。

众人下车，裹紧了大衣，整理一下裤腰带，便加快脚步向茶楼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茶楼低调的很，门口只有两米宽，若不是提前得知名号，真是不好找。

此时正好下午一点钟，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正是人们吃饭中午饭找地娱乐的时刻，红旗茶楼里生意惨淡，没有喧闹声。

吧台边，有一女子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听到门口电子发声器：“客人来了…欢迎光临…”

何家良微微一笑：“老板，还有房间吗？”

女子迷瞪几秒钟，脸上乐开了花：“有，有…几位老板，楼上还是楼下？”

“楼上，找间安静的。”

老板娘高兴的从墙上拿起了塑料牌，问道：“各位老板，喝点什么茶，耍点什么？”何家良问道：“你们都有啥？”

“扑克、麻将、天九、骨牌…喝的有金骏眉、铁观音、普洱…”话没说完，何家良打断了她：“先给找个房间，再点！”

老板娘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化，刚才的微笑没了：“来到这不喝茶，恕不接待。”

“哪来这么多废话，说过不喝茶吗？”后面的高俊凯吼了一嗓子。老板娘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个人，不耐烦的拾起了茶壶，拉开抽屉拿了把钥匙走出来，上楼去了。

何家良扫了一楼大厅几眼，跟着上楼。201房间，老板娘打开门，把茶壶一扔，“坐吧，有事喊我！”

看来，这老板娘把几个人当成没什么钱，只是过来蹭点茶水的混子。

就当老板娘要出门的时候，何家良喊住了她：“别走呀，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老板娘没好气的转身，问道：“那你们点什么茶？”

“都有多少钱的，报报价呗。”高俊凯问道。老板娘心中一动，看来这群人还能掏几个钱：“普洱180，金骏眉230,毛峰130……”

“这么贵，茶叶是从金窝子里掏出来的？”高俊凯呲了一句。

第177章 人老了

老板娘板着脸，常年经营，眼光独特，对这种人见惯不怪，兜里没几个破钱，走到哪都想白吃白喝，要不是不想惹事，早就撵出去了。

然而，这句话刚刚说完，高俊凯抱着膀子堵住了老板娘的去路，低着头呵斥：“想惹事又能咋地？”

老板娘目光一紧，把手里的茶壶一放，不客气的威胁：“看来，几位兄弟是想找事喽？”

“是又咋地，我问你这茶楼是不是红旗开的？”高俊凯大吼一声，耳膜嗡嗡响。老板娘一听，能直呼姓名，看来是有备而来呀，砸场子的居多，“兄弟几个，咋称呼？”

高俊凯指了指门外，厉声说道：“甭管咋称呼，就说失散的兄弟过来找他，当年在北岭新村…懂不懂？”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着的人不多了吧，老板娘一听，立刻意识到对方非敌即友。

“等着，老板一会就来。”老板娘推门出去了。走后，门内笑出了声，何家良捶了高俊凯一拳：“行啊，小子，本色演出嘛。”

“别别…把我当成啥人了，常年干刑侦，比着葫芦画个瓢，谁还不会呀。”一米八多个头的高俊凯竟然害羞的低下了头。何家良示意大家都坐下，红旗说不定就在店里哪个屋窝着呢，一会上来，别露馅喽。

几个人把桌子一围，从抽屉里拾出了几副扑克牌，“来吧，开始捣鼓！”

楼下，老板娘赶紧的给红旗打电话，二人并不是真夫妻，最多算一姘头，“赶紧回来吧，店里来了几个闹事的，我应付不过来。”

红旗正在外面找地撸串，从十二点一直撸到近两点，还没结束，啤酒倒是没少喝，醉醺醺的听了这电话，蹭一下站了起来，斜着嘴问道：“咋了，哪伙人？”

“不知道啊，看着面生…领头的是一个瘦高个，跟着的一个大胖子，也不是胖，很壮那种，大衣全都鼓包包的，像是藏了家伙。”老板娘跟着他混了几年，看人眼光倒是不差，竟然琢磨出这道道。

红旗打了个饱嗝，骂了一句话：“草，一群彪子…给他们弄壶茶，估计哪来的一群生茬子，别搭理他们。”

“你还不回来嘛，我…我…应付不过来。”

红旗骂了一句话：“先按我说的办，稳住他们，估计也就要点好处就走了…我回去，再闹出点事，不值当。”

老板娘骂咧咧的嘟囔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红旗撂了电话，旁边几个玩伴借着酒劲，问道：“大哥，啥事呀，听着嫂子不太高兴呢。”

“没事，几个彪子去店里闹事…最近街面上不太平，甭管他们！”红旗端着酒杯，立刻问道：“来来，该谁了，喝…”

他是把酒杯举起来了，众人没配合，有一光头直接点到脸上：“哥，你咋这么操蛋呢，人家都欺上门了，缩在裤裆里不敢出来，忒他妈憋屈！”

“狗子，你咋说话呢，闭上你臭嘴，大哥心里能没数嘛！”桌子对面有人怼了一句话。狗子血红着眼问道：“红旗哥，当年你的威风去哪了，那些年兄弟们都服，愿意跟在你后面混，今儿怎么回事？”

红旗满是皱纹的脸上，几道褶子拧紧，叹了口气：“不是没胆了，现在还处在保外就医期，再他妈惹点事进去，搭上了。”

狗子嚯一下站起来，敞开大衣：“行了，你别出手，我去！这群王八蛋，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红旗抬眼看了看他，“好兄弟，你也坐下，别惹事……城南道上，最近很热闹，原先的老人都力不从心，各路人马崛起，咱们别碰刀头。有口饭吃就行，刀头舔血的日子，我是不想过了！”

众人看着年仅四十岁的红旗，无比的悲凉，此刻就像是被人拔了门牙的老虎，徒留声威，没了势力。

老板娘提着一壶普洱茶，快步走上了楼，推开门，挤出一丝笑意：“哥几个，耍着呐…这茶是老板送的，希望哥几个高抬贵手，本店小本买卖，不容易，不容易…”

何家良看了看高俊凯，这老板娘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吧。高俊凯把手里的扑克牌一扔：“红旗呢？”

“他出了远门，回不来。让我招呼几位兄弟…敢问哥几个怎么称呼？”老板娘笑靥如花。高俊凯瞅瞅何家良，何家良点点头，高俊凯指着何家良说道：“这是我大哥霸天…跟你老板说，大哥亲自上门来找他！”

老板娘一听，仔细盯着何家良看了一眼，有些迷糊，这霸天在南城一带如日中天，怎么会来找红旗茶舍这样不起眼的小店？

“大哥…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可以跟我说，红旗回来，一定会上门拜访。”老板娘舌头都捋不直了，紧张兮兮。

何家良挥挥手：“再给上点点心水果，滚蛋。”

老板娘点头如麻，并未听懂对方说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退了回来，小声回道：“大哥，店小，没水果…”

“买去，再嘚嘚我弄死你！”高俊凯瞪了她一眼。

老板娘闭上了门，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身返回，蹑手蹑脚的趴在门上，静静的听起来，只见里面传出了一阵阵哄笑。

“嘿嘿，看把那娘们吓的，霸天的名号真好使。哥，过会打完扑克，咱再去找个酒店，吓唬吓唬。”

“小点声…老板娘会不会真去买水果了，猛子刚才一句话，吓死他了…猛子，教教我呗。”

“行了行了，该谁出牌了，快点！”

老板娘在门外听的明明白白，差点没被气死，抬脚就想踹门，动作到了一半，停止了。她蹬蹬蹬下了楼，抓起电话给红旗打了过去。

“你个挨千刀的，还不回来…那群人就是街上的小混混，刚才跟我说是霸天…骗吃骗喝…”老板娘一阵数落，气的够呛。

红旗越听越气愤，当听明白其中一人是“猛子”，直接摔了茶杯，“妈的，这个王八蛋也欺负我！”

挂了电话，狗子几个人意识倒不好，纷纷去抓外套。

出门拉开东风小康面包车，钻了进去，借着酒劲，杀回了马蹄街。面包车刚停下，有人从座位底下掏出了柄把子、铁棍，狗子咧着嘴：“给我那开山斧！”

红旗摁住了狗子，盯着他的眼：“太扎眼了，换个别的。”

狗子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哥，你甭管…这种仗，关键看气势！”说完这句话，红旗把手挪开，暗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

五个人前后冲进了茶楼，老板娘指了指楼上，小声的说道：“201…”

狗子提着一米多长的开山斧，晃得眼亮，率先上楼，楼上左拐第一间屋子便是，狗子站定，凝神静气，一脚踹开木门，提斧头冲进去了。

“嚯”一下，立刻刹住车，愣在原地，因为他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还不是一个，是五个…红旗等人也懵了，镐柄握在手里，手指打颤。

“哥几个，怎么称呼？”红旗怯生生的问道。

何家良敞开衣口，防弹衣上喷着白色大字：警察，几个人瞬间明白，把手里的家伙全都扔到了地上，转身靠墙蹲了下去。

“谁是红旗？”高俊凯吼了一声。

一个四十来岁，一脸褶子的中年男人举了举手：“领导，这…”

“把他带走，其余人去城南派出所报道！”何家良吩咐一句话，又加了一句：“你们四人，身份证统计好，今下午不去报道，让红旗给你们打电话！”

第178章 抵赖

当何家良等人押着红旗下楼时，老板娘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个苍蝇，无比难看，惊讶中带着恐慌，恐慌中带着不甘心。红旗停住了脚步，祈求的眼神看着何家良，“领导，能给一分钟时间，说句话吗？”

何家良看了看老板娘，低头看到锃亮的手铐，向高俊凯点点头，高俊凯解开其中一只手，卡到了桌边的栏杆上，厉声说道：“就一分钟，在门口等着…告诉你，犯的事不大，别找不愉快！”红旗点点头，连声道谢。

门外，高俊凯递过了一支烟，何家良接过来，掏出火机送到高俊凯嘴边，两个人点上烟卷，高俊凯两口便把烟卷吞没，吐了口痰：“妈的，这群王八蛋，一茬起来又一茬，割不完。”

何家良眯着眼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是生态圈，每一个物种都有存在的必要，就跟草原生态一样，既有狮子，也会有大象，还会有鼹鼠土狼…”

高俊凯眨眨眼，把烟卷丢掉：“那咱们是啥？”

“自个想去…”何家良说完这话，推开门，只见红旗正低声言语，女子关切的神情凸显，高俊凯吼了一嗓子：“行了，别整的跟生离死别一般，走了。”说着，走过去打开了锁在栏杆上的手铐，重新给红旗拷上，提着胳膊架走了。

“哥几个，为啥抓我？”车上，红旗终于开口了，把自己出狱后的种种行为考虑个遍，没发现出格的事。何家良转回头来，问了一句话：“你这能吃能喝的，怎么还保外就医了？”

红旗的脸有些扭曲，苦笑一下：“哥，我真有病，高血糖、高血压、冠心病…”

“行了，再说下去，跟死人差不多了。”高俊凯不耐烦的骂了一句话，又抱怨一句：“司法局这群王八蛋，刑警队辛辛苦苦的抓人，没几天就放出来，照样出来祸害…”话到这里，何家良打断了他：“行了，你不愿意的话，从这里下车，回家歇着吧。”

高俊凯脸色一僵，意识到了说话不恰当，也就没再吱声。

半个小时后，审讯室的椅子上，红旗很从容的说道：“我不认为犯了案，从保外就医后，一直规规矩矩，你们把我羁押，是违反法律的，我有权控告你们。”负责审讯的何家良忒一声笑了，有些忍不住，这小子啥时候变的文绉绉了。

红旗诧异的问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何家良强行忍住笑容，挥手说道：“没没…继续说。”

“所以，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会走法律途径，维护利益。”红旗一本正经的说道。高俊凯是个暴脾气，一拍桌子：“放屁，每个公民都有义务接受警察的问询，还有，你刚才提着棍子冲进去要干仗，还说规规矩矩？”

红旗丝毫不受影响，微笑着说：“那最多算是个治安事件，可能还够不到，因为没有危害后果…即使勉强算，最多弄个行政拘留，罚几百块钱…哦，让我想想，根据《治安管理法》，打架斗殴，最多五百吧。”

何家良笑不起来了，要说上句话是胡诌给自己壮胆，这一句话说明，他是懂法律的，而且还仔细研究过。在办案过程中，最难受的就是这种懂点法律的人，因为心里有底，所以无惧，无惧就无法智斗。

“对了，你们去我的茶舍，不给钱还恐吓…算是寻衅滋事吧，我有监控，有权利控告你们，办案过程中违法原则。”红旗反客为主，竟然将开军了，这让何家良无所侍从，门外的指挥平台前，可是站着几位领导呐。

王晓辉看在眼里，笑了，真是流氓有文化好可怕，他拿起了话筒，低声下指示：“跟他提撇子，就说搜到了毒品，供出他了，还有在一块赌博的事情…”何家良听到指示，稳住心神，点点头，朗声询问：“红旗，别跟我整那些没用的，有空咱再探讨法律…我问你，知道撇子吗？”

红旗听到这两个字，眉头一皱，随后摇头否认：“不认识。”

“放屁，再说不认识，信不信老子抽你？”高俊凯爆发了一句话。红旗耷拉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何家良瞪了高俊凯一眼，瞎惹事，乱了步骤，何家良说道：“那小子今上午被抓了，情况很严重，吸粉…”

红旗仰面躺在靠椅上，无所谓的模样，何家良继续说道：“根据撇子交代，*是你提供的。”

“啥玩意？我他妈有病我碰那东西！”红旗听到这句话，扑棱一下，差点蹦了起来。何家良看在眼里，点点头：“叫你来就是为了核实情况，这般不配合，到时候万一再靠到你身上，弄进去，不但把欠下的这几年补上，还要追究给你运作出狱的人。”

这是红旗最担心的，为了运作保外就医，红旗没少花钱，更没少求人。

红旗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配合的渴望，“领导，我跟撇子不熟，统共就见过几面，再说了，他是乌鸦赵的人，咱攀不上。”

“乌鸦赵是谁？”

红旗吐了口气，“就是金帝老板，赵学增呗…道上都这么喊。”

“撇子说*是你们在一块赌博的时候带过去的，说说吧。”何家良又提了新的思路。红旗很激动，嘶哑着嗓子：“不可能，俺们没赌博，那可是犯法…领导别诬陷我！”

何家良笑了笑，“红旗，给你机会不珍惜，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找你的。”

红旗双手紧握，有些紧张，但是他仔细想想，在一块玩牌很久了，去哪找证据，死赖着不说：“俺们真不熟，他诬陷我…找他来对质，来呀。”何家良转动手里的笔，像是在思考问题，看着红旗张牙舞爪，冷不丁问了一句：“现场还有霸天…还让我再说几个吗？”

红旗正奋力争辩的动作突然停顿了，重新陷入思考，几秒时间，再次否认：“不可能，霸天早就撒了遛子，去哪找他。”

“哦，撒了？去哪了？”何家良冷笑一声吗，问道。

红旗意识到说错了话，不该说，赶紧的摆手：“……我听错了，你们刚才说的谁？”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说的谁撒了遛子？”何家良怒问一句。红旗装聋卖傻，“我不知道呀，说了吗？”

何家良抬手指指监控摄像头：“可都给你录着呢，少跟我耍赖。”

红旗再次陷入了无赖之中，低头不语，僵持了十多分钟，何家良有些耐不住性子，这样下去，还没找到谁参与了双水案子，唐一凡就得放走了。他看了看高俊凯，“凯子，给他把监控录像放一遍。”

红旗听到这话，才抬起头，盯着电脑屏幕，眼睛不眨。

高俊凯插上u盘，找到了视频，点开，摄像头应该安装在昌西某个茶楼门口，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男子进入视线，高俊凯点了暂停：“这人是不是你？”

摄像头很清晰，红旗无法抵赖，但是脸色很难看，暗道：这么长时间了，也能查到录像…

画面继续推进，就在红衣男子进去不久，一个一瘸一拐的男子也进入视线，高俊凯又用笔指了指：“这人你认识吗？”

红旗木讷的点点头：“认识…撇子…”

“那还让我继续放下去吗？不是说没跟撇子一块玩牌吗？”何家良问道。

红旗闷着头，不吱声，几分钟后才承认：“我们是一块耍，可没带粉…”

第179章 老朋友

红旗暗道：我们三个人从来没有在一块玩牌呀，怎么会在一个视频上，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思来想去，只好说道：“可能巧了吧，俺们三从没有凑过…撇子跟霸天不对付，两人玩不一块。

何家良想到撇子的话，说不认识霸天，看来是真的。

何家良问道：“他俩咋了？”

红旗很无奈的回复：“撇子是老把头，霸天这几年才撑头，两个人当然不对付。再说了，撇子在主城区混，霸天在南城，井水不犯河水。”何家良随口问了一句话：“那为什么霸天也出现在了鸿运茶楼，跟你们一个时间段。”

红旗无辜的表情凸显：“我真不知道，领导，可能巧合…我还庆幸，要是那天被霸天碰到我跟撇子一块，指不定闹出啥事呢。”

“那你说说霸天吧…”何家良转移了思路，回归到主话题。

红旗怔住了，此时才意识到被带进了一个圈子，原来，对方的意图在这里，他后悔了，估计视频监控中根本没有霸天。何家良通过眼神，断定刚才这么直白的一问，惊动了红旗，这小子贼机灵呀。

红旗这些年在监狱里，为了能够早点出来，苦学各种法律书籍，从中找空子，再配合狱外兄弟们营救，得以保外就医。

“我不认识他，只跟他见过一面…”红旗立刻改口，不再配合。高俊凯咬咬牙，一拍桌子，威胁道：“信不信把你打牙敲碎，再让你躺床上待几天，你就想起来了。”

红旗平淡的回答：“你们就是这样破案的吗？墙上有摄像头，警官。”

高俊凯被反呛，狠狠的提着拳头要过来，“摄像头…他妈现在就去关掉，我弄死你！”

何家良伸手拉住了他：“行了，冷静一点。”

高俊凯愤愤不平，跟这群王八蛋打交道，就不能讲规矩。何家良苦笑一下：“红旗，你怎么出的狱，我们可是一清二楚，把你赌博喝酒的事情通报给司法局，拉着你再去查次体，你感觉会是什么后果？”

红旗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那些把柄抓人家手里，就像是打蛇打了七寸。

“领导，我是真不了解霸天，出狱后夹着尾巴做人，以前那些兄弟是来找过我，我都拒绝了…也不能赶尽杀绝，不给人机会嘛。”红旗有些急眼，双眼通红，完全坐不住了。

何家良感觉，短时间内无法让其开口，索性放慢一点节奏，转身跟高俊凯说：“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审吧。”

高俊凯不明白啥意思，点点头起身，两个人还没出门，红旗忍不住了：“停，停，警官…”

何家良跟高俊凯转头回来，红旗立刻举手：“你们走了，我咋办？”

“在这待着吧，好好想想…”何家良丢下一句话，出门走了。后面红旗大声的叫嚷：“我血糖低，我有病…你们不符合程序，不符合规定，我要告你们！”

何家良出了门，走到指挥中心的平台边，王晓辉忒一声笑了：“这小子太能装了，不过有效果，起码承认了他认识霸天。”

“是啊，一直拖下去，就怕时间来不及。”何家良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晓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先去吃饭吧，下午我来…”

何家良迟疑一下，转回头来：“领导，他怎么处理？”

王晓辉笑着说：“我对他的了解，远胜过你……放心吧，这小子啥病没有，饿他三天都没问题。”何家良想想也是，三点多还在喝酒撸串，这身体保准没问题。

一个小时后，审讯室的门打开了，红旗迷迷糊糊的差点睡着，当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醒了，张嘴就喊：“你们这是迫害…我要吃饭…”话说到这里，愣住了，表情转为震惊，“是你？”

王晓辉点点头，微微笑：“怎么样，我们又见面了。”

“…王队，真的是你？我没看错吧…”红旗又惊又喜，仿佛见到了老朋友。王晓辉伸手一指：“你小子行啊，啥时候出来的？”

红旗羞愧的回答：“忘了跟您老人家报个平安，出来八个月了。”

“得，当年办你这案子，我亲手送你进去的，还记的吧？”王晓辉提醒一句道。红旗立刻点头如麻：“记的记的，没少让您操心，谢谢谢谢。”

王晓辉转过身去，向何家良示意一下：“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聊几句。”

何家良感觉不妥，这审讯嫌疑人是有规定的，至少需要两名同志，犹豫不决，王晓辉挥挥手，爽快的问道：“咋了，还信不过我？”

“不是……那我先出去了。”

王晓辉又说道：“把摄像头也关了吧，给我十分钟时间。”这句话可就难为何家良了，一人审讯本就违规，这关掉摄像头更要坏事，“按照规定，咱们…”王晓辉淡淡的回道：“行了，又跟我提什么ab角，那些都是狗屁，出去就行。”

何家良嘟囔一句话：这队里有规定，队长副队长就是管理ab角，互相监督嘛。这群老同志，对现代的一些管理经验很排斥，总认为自个那些老一套比啥都好使。

关门之后，何家良也没走远，躲在门后面，万一突发状况，第一时间冲进去。

“红旗，你要是念旧情的话，实话实说…你犯的事也不大，就跟你打听个人，要是还不配合，算我当年没帮你。”王晓辉走到红旗身边，递过一支烟，给他点上，语气很诚恳。红旗的态度立刻就软了，烟嘴一收，烟卷冒出红光，头垂了下去。

“咋的，我听说号子里学本事了，我们正规警校毕业的同志都被你法律知识折服了？”王晓辉开起了玩笑，烘托一下轻松氛围。红旗听到这话，呛了一口，咳嗽几下，才说道：“见笑了，见笑了…闲着没事，偷着学了点。”

“别跟我胡扯，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学习法律是不是为了钻空子，要不然才坐了五年就出来了？”王晓辉当面揭穿了他，点出他的弱点。红旗把烟卷掐死，抬头又说道：“王队，再给我一支？”

王晓辉拾起桌子上烟盒，亲自点上才又递了过去，“给…”

红旗双手接过来，满嘴的致谢。王晓辉明白，他这是在权衡，心理挣扎，看来这霸天是个硬茬子。

又过了几分钟，烟也抽了，叙旧也完事了，王晓辉提醒道：“说说呗…”

红旗前臂支撑在木板上，双手摩挲头皮，“这样吧，你可要替我保密，这霸天忒他妈个狠，有案底，道上人都怵。”

王晓辉点点头，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看，特意为你关掉了。”

红旗这才开始说话：“霸天，据说三年前才挑头，东北人，刚来昌西时只有兄弟三个，因为酒水生意惹了大军，大军堵了三人…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天夜里下着雨，大军二十多人愣是没有沾光。再后来，大军就被人挑了脚筋，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王晓辉点点头，示意继续说，红旗接着叙述：“从那以后，霸天就掌管了昌西区的酒水生意，直到去年，开始接手工程跟拆迁，手底下全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个个是生茬子，没顾忌，打起仗来血狠。西城那个财三，你知道吧，就是跟在房杰后面那个，被霸天撵出了江东省，发誓再也不回来。”

“什么原因？”王晓辉弹弹烟灰，问道。

红旗摇摇头：“具体啥原因我不知道，听说还是为了争拆迁地盘吧。”

第180章 昌隆工程

红旗听到王晓辉的问话，这就尴尬了，赔笑着说道：“领导，俺俩真的没见过几面，关系不深…对了，他犯了啥事？”

王晓辉翘着二郎腿，就坐在红旗一米开外的地方，回道：“最近见到过他没，他为什么撒溜子？”

“在道上，这事就跟喝凉水一样。”红旗不以为然，在街面上混的，谁的人生中没有几次逃亡。王晓辉把脚从膝盖位置拿下来，板正的问道：“逃了，为什么逃的？”

红旗立刻摇头否认：“俺不知道，俺俩……是他给政府拆过迁，以前我也是帮着政府拆迁，有些拆迁的道道他不懂，刚入行嘛，就来问我，时间久了也就熟了。”

王晓辉沉吟一下，又问：“拆迁，帮哪里拆？”

“南城开发区呗，这你比我懂吧，早就是老传统了，政府来明的，把大伙喊来，一平方几千块钱，限期搬走，搬不走的，街面上人出面，别管啥手段，能让百姓都搬走就行呗。”红旗解释几句话，当年他就是整个昌西最大的拆迁扛把子。

王晓辉点点头，看来要想知道霸天的下落，去找南城开发区的工作人员打听就可以，想到这里，再次询问：“最近，霸天有没有大动作？”

红旗想想，否认了：“拆迁是不可能…这大冬天的，雪天霜冻，没人开工，也就没有拆迁。我也纳闷，他为啥跑路？”

“行了，霸天手底下的人，你有认识的吗？”王晓辉站起来，估计最后一个问题。红旗思考一会：“没有，他很神秘。”

王晓辉开门出去了，对何家良吩咐道：“放他走吧，这小子估计也跟霸天不太熟。”何家良一脸的困惑，“真没问出点啥来？”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王晓辉瞪了他一眼。何家良赶紧跑了，嘴里道歉：“算我没说，没说，队长…”

王晓辉看着眼前这个小子，毕业五六年混上了一中队副队长，业务很棒没得说，脑袋瓜子贼得很，是个可塑之才，“回来！”

何家良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想明白，收徒弟了？”

“拜你为师行不……少贫嘴，去南城开发区，霸天是他们的拆迁队长，估计能知道点事。”王晓辉立刻下达指示，他就是奔着这条线走，既然能在双水聚齐几十号人，道上绝对会有耳闻，有些事情，道上的消息远比警队的耳朵还灵敏。

何家良马上笑了：“是，队长！”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南城开发区工作人员基本下班了，何家良在路上打了电话，开发区那边派了一个建委的负责同志接待。

“你好，我叫王颂，是开发区建委主任…”在开发区大院的楼上，一名近五十岁的男子迎了出来，主动握手。何家良跟他寒暄了几句话，说明了来意：“咱们的建委这边是不是跟一个叫‘霸天’的男子联系挺密切？”

王颂迟疑停顿一下，有点难为情，说道：“没听说过此人，是不是搞错了？”

“霸天，名叫丁浩军，东北人…”何家良详细介绍了一句话。王颂的眼神闪烁，低头沉吟一会，“他犯啥事了？”

何家良暗道：还没开口说说具体事，先问犯了啥事，背后有不可告人秘密？于是回复道：“有件案子，只是嫌疑，过来问一下。”

“是拆迁吗？我们开发区有没有被牵连？”王颂情绪紧张，原来担心的点在这里。旁边高俊凯是个急性子，沉不住气了：“不是，问那么多干啥…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嘛。”

王颂目光闪动，“是这样，我们也很久不联系了，自从天冷了，就没有了征地，也就不再…”

“人呢？”

“南城昌隆工程公司，就在南四路，上面是公司，下面是酒店，昌隆酒店。我们跟这公司签的协议，具体拆迁任务承包给了这公司，至于他们怎么操作，违不违法，我们合同很明确：由乙方负责。”王颂从抽屉里掏了一份材料，递给了何家良。

何家良接了过来，瞄了一眼，发现了端倪，问道：“这个公司的法人是乔霞，跟丁浩军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媳妇…哦，对，好像没结婚，反正一块过。”王颂回道。何家良点点头，把材料复制一份，伸手跟王颂握手：“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先走了。”

王颂神情明显放松许多，但是还追到了楼下，忐忑的问道：“他犯了啥事，跟拆迁有关系吗？”

何家良抓住车门把手的瞬间，停顿了脚步，回过头来：“正在调查，不方便告诉案情…但是，你们不要认为跟他们签了那个协议，就放任，什么叫主体责任，懂吗？”

王颂迅速的点头：“谢谢警官，留下来吃点宵夜吧。”

何家良快步上车，透过车窗挥挥手，走了。从这里到南四路，约有十来分钟的车程，何家良先是通过手机简单跟王晓辉报告情况，然后吩咐兄弟们整理家伙，穿好防弹衣，接下来可能有点麻烦。

昌隆酒店的招牌，在南四路这样繁华的地段有些不起眼，晚九点时分，按理说不应该这般冷清，大堂内却空无一人，何家良推门进去之后，才有一个服务员慢腾腾的从里间跑出来，怀里拿个暖手宝，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酒店大堂连空调都没有，冻人。

“请问，你们是…”服务员看到五六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冲进来，不由的到吸冷气，胆怯的询问。高俊凯围着大堂转了几圈，才走到吧台前，跟服务员说话：“老板呢？”

服务员摇摇头，“我刚上班，不知道情况。”

何家良走近一步，问道：“楼上还有人吗？”

“有…哦，没有，没有，你们住店还是就餐？”服务员回答的很犹豫，也很让人生疑。何家良随口说道：“吃饭…”

服务员爽快的回答：“厨师下班了，你去别地看看吧。”

何家良觉察出了问题，一个眼神，跑出一名警察看住了服务员，防止打电话报信，其余人员立刻顺着楼梯向楼上摸去，酒店有五层。到了楼梯口，何家良做了手势，意思很简单，分成两组，高俊凯带领一组，自己带着一组，分楼层寻找。

按照刚才在楼外的观察，只有四楼跟五楼零星的亮着灯。

何家良刚踏进四楼，迎面就碰到了一个年轻伙计，流里流气，一头红色长发，干瘦如柴，嘴里叼着烟卷，看到何家良手里的短枪，吓了一跳，刚想解裤子的动作做了一半停止，壮壮胆想问话，就被何家良抵住头，小声说道：“别吱声…里面还有几个人？”

小年轻早就魂飞魄散，靠着墙求饶：“三个…三…”

“楼上呢？”

小年轻想想，才回答：“俩人…俩女的。”

“蹲下别动，我们是警察！”何家良把手铐给他戴上，骂了一句话，小青年点头如麻。战术迅速调整，何家良跟高俊凯一组，负责抓捕三个男的，另外两人上楼去了。几个人靠近四楼房间，就听见里面大吵大嚷：“毛三还不回来，掉粪坑里了？”

“是呀，妈的，真*费事。”

何家良听罢，摸准了对方人数跟大体位置，伸出三个指头，“一二三”

“哐当！”

第181章 案情会的推论

高俊凯撕着其中一人的头发，厉声问道：“哪个是霸天，丁浩军？”

几个人蹲在地上，手抱头，左右看了几眼，纷纷摇头，高俊凯直接对着秃头奔脸踹了一脚：“聋了，哪个是霸天？”

“哥，霸天真没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就是看门的。”秃头呲着牙，嘴角飙血郁闷的回答。高俊凯厚重的皮鞋想再次踢他，被何家良拉住了：“行了，把人全部带走吧。”

每个人戴了一副手铐，排成一行，跟在了高俊凯身后，向楼下走去，何家良最后，走到楼梯口时，碰到了从楼上下押下来的两个女子，年龄都近四十岁了，涂满了粉底，眼角的皱纹完美的表达出了其年龄。

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看人很毒的，这两个女人眼神中的饥渴，就明白了咋回事。

“老实点，要不然也给你俩拷上！”何家良吼了一声，让两个女子别再半推半搡，不配合。两个女人装作恼怒的剜了一眼，吐吐舌头，这人面相白净，咋跟个恶人一般。

车上，两个女人还纳闷的询问：“小哥，哪个部门的，看着面生。”

高俊凯转过脸，开了一句玩笑：“扫黄那些警察，都快成你家亲戚了吧，见他们比见你爹次数都多。”

“你咋这么说话呢…”

高俊凯哼了一声，这群人见多了，估计一百能玩俩，呸！

不料，女子嬉皮笑脸的回答：“俺爹早就死了…”这让高俊凯差点把晚饭给倒了出来。

回了警队，何家良立刻安排审讯，时间快到深夜了，王晓辉仍然没有走，而是趴在桌子上眯着，何家良走到门口本想敲门，看到这一幕，把手又缩了回来。何家良招呼几位兄弟：“哥几个，先去食堂吃点宵夜…”

食堂在二楼东侧，因为刑警队的工作很特殊，几乎每一晚都有加班的警员，经过协调，晚上也雇了一位做饭师傅，当然不能跟白天吃饭那般讲究，简单的应付得了。

高俊凯走进厨房，每人一碗面条两个荷包蛋，拉开抽屉掏出香肠肉干，这些快捷食品最为合适。

“何队，看这几个人不像是霸天的人，咋跟小混混一般。”高俊凯夹了面条，狼吞虎咽之余，问道。

何家良吹吹烫嘴的汤汁，“你小子也看出来了。”

“哼，你看那两个娘们，就不是好鸟，四十多了还出来卖…咱们昌西这行业的质量堪忧啊。”不出所料，高俊凯关注的是那俩女人。何家良笑着回道：“质量好的，都线上了，你懂啥。”

“直播？”

何家良用筷子指指他，会心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王晓辉伸伸腰，活动几下筋骨，就看到有警员提着早餐回来了，“同志们，早饭来了，食堂开吃……”王晓辉伸手喊住了他：“来来…买的什么饭？”

“包子、油条、火烧…王队，还有您最爱吃的豆腐脑。”

王晓辉接过来，“别去食堂了，就在这里凑合吧。”

警员知会一声，把早饭放到桌子上，问了一句：“何队他们…”

“别打扰，让他们再睡会。”

半个小时后，何家良起床了，昨晚一直审到了凌晨四点，众人实在熬不住了，就去沙发上迷糊。王晓辉指了指桌子上的饭：“把饭先吃了，来我办公室，讨论案情。”

七点，每天照例开始的案情会，又出现在了一中队的会议室。

“小何，介绍下昨天的收获。”王晓辉说了一句。

何队把一天的流程简单介绍，最后的结论是：霸天有嫌疑，嫌疑很大，但是人跑了，每人知道去哪了。王晓辉站起来，走到桌前，说道：“这个霸天仓皇出逃，背后定有秘密…可是，我们一时间也追不到，是不是要换思路？”

“是啊，唐一凡被传唤，只有几天时间，若拿出大力气去追霸天，来不及。”何家良赞同的附和一句话。王晓辉接着问道：“你怎么看？”

“队长，你这是考我呢？”何家良反问一句话，开起了玩笑。王晓辉压根没有理他，表情凝重，何家良意识到队长身上的负担重，语气收敛很多：“我认为，从两方面入手：第一，继续审讯唐一凡，打开突破口；第二，可以试着接触基业地产，看看他们怎么说。”

王晓辉点点头，指指旁边的一位女性，这是一中队的另外一位副队长，名叫徐娅，“小徐，昨天你负责审唐一凡，怎么样，有收获吗？”

徐娅打开了文件夹，介绍道：“他的状态很差，很少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似乎受到了严重心理打击，搞不清问题出在哪。”

“也就是说，关于这个案子的信息很少？”王晓辉重复了一句话。

徐娅点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

王晓辉抱着膀子，沉吟一会，问道：“案发现场的dna检测结果出来吗？”

“王队，最快也要十多天，只有省厅的检测中心能做。”何家良回到。

一中队还有一名指导员，名叫苏茂福，年龄偏大，日常负责一些并不危险的工作，这些天主要搞双水村的走访摸底，王晓辉看了他一眼，苏茂福便明白，介绍道：“根据走访，这起案件，可能跟双浪河的清淤工程有关系，群众反映，当地有一个公司，常年在双浪河淘沙，最近也停工了。”

“河面结冰了？”

苏茂福回道：“目前还没有大面积的结冰，按照往年需要到腊月才停止淘沙。还有一个问题，今年的河道招标也拖拉很久，到现在没有开始，具体原因不祥。”

王晓辉似乎发现了一个光点，“往年什么时候开始？”

“九月份吗农历，到十一月份基本结束。”苏茂福的工作很扎实。

王晓辉扫了众人一眼，基本情况摸了差不多，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圈，说道：“唐一凡这边，即使不开口，大家也不必担心，弹壳是一个很不错的物证，如果能够找到参与案件的动机，和找到一个证人，基本上就突破了。”

众人听从讲解，点头认可，王晓辉继续说道：“通过目前情况来看，嫌疑人丁浩军外逃，我们的精力就别放在这了，因为具体外逃原因是不是跟此案有关系，并不清楚。”

何家良插话道：“队长，我也这样认为，假如说丁浩军跟双水案有关，那他为什么去八竿子打不到的堂山镇干架？中间是不是还有桥梁？”

“根据工作证实，今年的河道清淤承包给了基业地产…这就跟老苏摸排的信息对应起来，推断一下：是不是基业地产为了揽下工程，找到唐一凡做工作，工程顺利拿下，此时，原先双浪河淘沙的那个企业不甘心，激化了矛盾，两拨人干了仗？”王晓辉把几个人的信息一汇总，作了简单的模拟，这就是办案能力，需要多年的经验加提炼升华。

何家良接口道：“唐一凡私下里跟基业地产走的很近，为了帮基业拿下工程，参与了这起暴力事件，也算解释的过去…倒是，一个镇长亲自参与此事，总有些说不通吧。”

“这有什么，完全可以不必亲自动手，提供武器也可以啊。”徐娅提出了新的看法。

一说到这，王晓辉又想到了一点：“小高，现场遗留的那把手枪，编号确定了吗？”

高俊凯摇摇头：“我送技术科了，没动静呢。”

“再催催，明白吗？”王晓辉说道。

第182章 重要一环

王晓辉眼神闪动，示意其继续分析，何家良看了看大伙，“这样的话，所有信息都能联系起来，丁浩军为什么逃亡，也完全解释通。”高俊凯最是兴奋，嚯一下站起来：“何队，看来我们昨天的工作没白做。”

何家良笑笑：“目前只是推论，具体情况，说不准。”

“嗨，我看像是，一定错不了。”高俊凯的情绪瞬间被吊起，他们昨天跑了好几十里路，费了半天事，一直忙活到凌晨，得到的答案是霸天跑了，本以为是徒劳白费功夫，经过这个碰头会一分析，柳暗花明。

王晓辉认为可行，提醒了一句话：“同志们，宋队长找邱局长专门汇报了这个案子，区里领导也很重视。邱局长给我们加派了人手，来了五名同志，每个组分一个。”

众人脸上光芒四射，这种复杂的案子，越能调动大家胃口。

“接下来，再安排一下：何家良一组，你们负责继续查询丁浩军的下落，但是记住，减少精力，顺便跟基业地产接接头，调查一下企业背景。”王晓辉刚说完，何家良便爽快的领命。

“第二组徐娅，继续审讯抓进来的几名嫌疑人，还有唐一凡，讲究下策略，再过一天没突破，就要放人了，懂吗？”王晓辉说完这一句话，加了一句：“唐一凡毕竟是镇长，影响不小，区里领导盯着，邱局那边压力很大，需要每天都跟政法委书记汇报进度。”

徐娅立刻起身，懂的身上的担子不轻，“是，王队。”

王晓辉把目光投到了苏茂福身上，说道：“再去堂山镇一趟，去镇上查一下，往年谁承揽工程，具体经手人是谁，一定把证据坐实。”苏茂福欣然同意，还不忘加了一句：“我这边工作不重，省出个人加到其他组吧。”

“你看看人家老苏，这态度，老同志觉悟。”王晓辉不由的赞叹道。

苏茂福挥挥手：“别抬举我，给俺加点经费就行，那里条件辛苦，一个人三十块钱饭费压根不够。”

“这个好说，每人五十标准，怎么样？”王晓辉痛快的答应了。

三个组基本上领会了王晓辉的意思，顾不了连日来的疲劳，离开会议室，准备继续战斗。

…………

贵龙大厦，赵小四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都变了，她紧紧的握着手机，在宽大的办公室中踱步，想明白了，拉开抽屉拿起手提包，锁上门便要走。楼道中，周嘉嘉去厕所回来碰到了，看到赵小四脸色不对，又提着包，“赵总要出去吗？”

赵小四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就走了。

周嘉嘉犯了困惑，这是去哪呀，一直目送从视野消失，周嘉嘉似有心事的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伸手晃动几下门把手，死死的。

周嘉嘉回到自己办公室，趴在窗台前，等了几分钟，看到一辆别克商务从地下车库出来，周嘉嘉皱了眉头，开这辆车子出去？莫非人很多？

她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手机，张望四周没人，才拨了个号码出去，很快便接通了，“喂…”

“老板，我是嘉嘉…周嘉嘉。”

对方迟疑一会，问道：“哦，有事吗？”

“赵总一个人出去了，坐的是别克商务车…也没让我安排司机，而且神色异常，有些紧张。”周嘉嘉立刻汇报。

“行，我知道了。”对方表现的很平淡，没太在意便挂断了电话。周嘉嘉搞不懂咋回事，低头闷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别克商务车沿着昌西区绕了一个大圈，才上了高速，直奔四方区，又过了近一个小时，车子拐进了一个酒店，是四方区著名的五星级酒店，名叫东州饭店。名字看似很简单，却是当年的东州市委市政府招待所，最近几年，市里又在外郊建了新的招待所——东盛宾馆，这里便转给了个人。

产权虽然换了，可生意却是越做越红火，毕竟底子在这，稍微装修，加上更高效的管理，东州饭店焕发了第二春。当然，能够接下这个酒店，没有一定关系，估计连入门资格都没有吧。

赵小四对此很熟悉，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二十八楼，这里有一间总统套房，整个酒店只有三个。门前轻轻的敲了几下，一个妙龄女子开了门，“赵总，您来了。”

赵小四报以微笑，“李总呢？”

“在里面，请进。”

赵小四点点头，脸上的微笑隐去，房间内装修非常豪华，金碧辉煌，墙壁贴满各色壁画，古典大气的欧式家具。女子递过一双拖鞋，赵小四接过来换上，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到了里间，这个总统套房有两大间卧室，其中一间改造成了办公室，而书房则变成了健身房。

“李总，赵总来了…”

李致远站在窗前，望着整个四方区的景色，听到助理的话，转过身来，“好，你先出去吧。”

赵小四提着时髦手提包的手有些颤抖，嘴唇蠕动：“李总…”

李致远回过神，笔挺的西装衬掩盖了有些发福的身材，对于上层人来说，这些装束都要高端定制。他轻蔑的眯着眼，说了一句：“进来吧，站门口干吗？”

这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厉，赵小四略微放心，挤出笑容，主动承认了错误：“李总，堂山镇的工程…我刚想跟您汇报的……”李致远冷冰冰的回道：“要不给你打电话，你会主动来说这件事？”

赵小四心里咯噔一下，双腿发软，“我错了，李总，您惩罚我吧。”

“错了？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错了？”李致远声音变细，桀桀的问道。

赵小四膝盖处一丝麻木，跪倒在地，“工程出了乱子，发生械斗，被公安局盯上了。”

“就这样一句话概括了？我还真有些佩服你，语文学的真好。”李致远坐在身前的椅子上，低着头厉声问道。赵小四闷着头，不再吱声，李致远狠狠的说：“公安的朋友告诉我，在双水村几十人械斗，伤亡严重，刑警队为此成立了专案组。”

“老板，这些都是昌隆公司具体操作，跟我们关系不大，应该能洗清。”赵小四立刻解释了一句话。李致远听完这话，非常失望，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摔了过去，赵小四的额头立刻肿了，“我错了，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致远叹了口气：“太令我失望了，一年二百万的年薪，你给我搞成这模样。”

“老板，请您扣罚我工资，我没有怨言。”

李致远哼了一声，“械斗，这根本不算什么，搞工程谁碰不上，完全可以搞定…只是，唐一凡怎么也进了刑警队？”

赵小四乍一听，眼神中充满震惊，“他…他也进去了？”

李致远抬手想扇过去，有点于心不忍，骂了一句：“太他妈让我失望了，这本是你要告诉我的消息，竟然还要我通知你！”赵小四跪着爬了几步，“老板，唐一凡进去跟基业没关系。”

“放屁，警队的朋友告诉我，他就是被双水村械斗案子牵连进去的。”

“什么原因？”

李致远抬脚蹬了她一下，赵小四立刻爬起来再跪倒，李致远指着鼻子骂：“你问我？你一年拿走几百万的公关费用，都让狗吃了？”

“老板，我怕惊动刑警队，没有去问，更没有想到唐一凡也受了牵连。”赵小四忏悔的叙述。

第183章 张耀华免职

赵小四不以为然，听到这句话，鼓足勇气回到：“李总，是不是把他看的太重了，完全可以再选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李致远长吸一口气，双目微闭，非常的失望，“现在考虑的，是不是要换掉你，你的能力跟判断，着实让我担忧…今年，集团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昌西区，斥资几百个亿拿地，等到明年工程全部上马…我们跟踪了他这么久，这个时候你说换掉唐一凡。”

赵小四没敢吱声，李致远再解释一句话：“宋道春在堂山镇十年了，根深蒂固，我们也事前坐了调查分析，他是攻不破的，只好寄希望于唐一凡。”这两句话，无异于堵死了换人的念头，赵小四点头附和：“李总，我懂了，是我的见识太过于肤浅。可是，我也没料到唐一凡会牵涉进来。”

李致远松松领口，“想办法，打听唐一凡因何而进去的，想办法营救出来。”

“是，李总，我懂了。”

李致远摆摆手，语气严肃的回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这般麻木，换人吧！”

赵小四噤如寒蝉，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地，根本无法用力，只能用双手撑地，勉强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李总。”李致远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样吧，扣你半年的奖金…有意见吗？”

赵小四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当办公室内只剩下李致远时，他抬脚踢了身前的茶几，嘴里骂了娘，这群王八蛋，一年几百万的佣金，能力根本不能与之匹配。想到这，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一号码，接通了，嘴角立即浮现出了微笑：“孙局，最近可好…拖您的福，生意还说得过去，谢谢谢…这样吧，您今晚有时间吗，我从国外带了一件黄花梨的笔筒，想请您鉴定一下…国外拍卖行的，保证海南货，流失出去的…别别，都知道您老人家是这方面的行家…行行，那今晚六点半，我在凯达会馆候着您。”

挂断了电话，李致远心情还算是美好，可一想到要把珍藏多年的老笔筒拿出来，心头滴血，他翻开了壁橱，扒拉半天，掏出了一个厚重的皮箱，轻轻擦拭之后，摁开了金属扣，“啪”一声，皮箱弹开，李致远轻轻的拿出了一件白色绢布，轻轻掀开，黝黑色的木料，厚重的款式。

李致远轻轻摩挲宝贝，这是几年前去欧洲出差，在当地的一家拍卖行看广告要拍卖这东西，于是当即把照片发回国内，找到了江东大学古玩方面的专家鉴定，得知是清朝宫内的东西，正宗的海南黄花梨，虽然当时竞价的人不多，但也花了近百万才拍下来。

嗨，为了一个唐一凡，要把这宝贝送出去喽。盯着老笔筒看了很久，李致远思绪回转，暗骂自己：这才百万的东西，说不定能换回上千万甚至过亿回报，至于那些雅兴，没钱你搞个屁。

他立刻用绢布重新包裹，放到了简易的纸盒中，看似太过于平凡。

…………

堂山镇政府，还是党委扩大会议，出席的依旧是熟悉的吴树标跟胡济峰，参会人员却比起前几天少了两个人，一个是镇长唐一凡，一个是执法队长李森，二人因何缺席，不用多说。

“同志们，惠斌酒楼的欠条事件，闹的沸沸扬扬，引来了大批的记者，市区两级领导干部非常重视…自从上次开会之后，你们堂山镇党委政府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凑齐了五万块钱支付费了刘成，这让我们很欣慰。然而，还有更坏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刘成酒楼被砸，公安部门的漠视不理，再就是有些领导干部不讲政治，没有丝毫的大局观，整体观念，让区委区政府非常痛心。”在宋道春简单说了几句过后，吴树标开始讲话，通过凝重的表情跟严肃的语气，台下众人预料到了不好。

吴树标继续说道：“经过调查核实，有几名同志一再抗拒党委政府作出‘个人承担补齐欠条款’决定，顶风而上，造成特别大的影响，纪委孙书记特意汇报了沈辉书记，沈书记要求严肃处理，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对相关同志党纪处理。”

说到这，吴树标一顿，拿起了茶杯。

台下众人屏住了呼吸，提到处分，那是最为敏感的字眼。有些开始庆幸，幸亏把欠款交上了，有些却手心冒汗，没想到来真格的。

吴树标喝了一口浓茶，转向旁边的胡济峰：“胡主任，接下来你宣读区纪委的处理决定。”

胡济峰早就有所准备，立刻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念了起来：“各镇街道、开发党委政府，现对堂山镇有关干部的处理决定予以通报，希望全区的党员干部认真吸取教训，起到警示作用：对堂山镇党委成员、堂山镇副镇长张耀华同志予以免职，将副科级降为科员等级。”

文件刚念完，整个会场更加安静，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事前，根本没有跟张耀华通气，或者一丝的暗示，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不好，没想到处理结果会这么严重，对于这种党内处分，没有明确是条条框框的，找人说理也没地找。

张耀华的脸刷一下通红，豁然站了起来，大声的抗议：“我不服，为什么单单处理我？那些欠条花在了招待上级部门，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

会场中一下炸了锅，大家交头接耳，呜呜呀呀的乱吵，宋道春看到张耀华嚣张的样子，在台上就跟他对骂起来：“滚出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耀华瞬间预感到，这事跟宋道春脱不了干系，他一直看我不顺眼，当即反驳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一直来，我就是你眼里的眼中钉、耳中刺，这下得意了吧！”

当着上级部门的领导被人呛，宋道春恼羞成怒，尖叫一声：“李森呢，人呢，赶出去！”

此时，旁边的黎春辉小声的提醒一句话：“李队长不是…”宋道春恶狠狠的回道：“你去，把他赶出去，一点素质没有，还是处理太轻，就应该开除，双开！”

张耀华看到黎春辉走过来，一拍桌子：“草，老子还不屑跟你们这群王八蛋玩了呢，乌烟瘴气，一丘之貉！”

这话不单单是骂了宋道春，还影射了主席台上的纪委人员，胡济峰想出头，反问一句话：“你说谁呐，喂，你先别走，过会找你谈话。”

张耀华甩开了赶过来劝说的黎春辉，哼了一声，大踏步的离开了会场。宋道春表情极度的尴尬，看了看吴树标，说道：“吴书记，这名干部的自身素质有待提高，我们先不管他，请您继续讲话吧。”

吴树标点点头，经过刚才这一闹，语气不再那么生硬严厉，看来这基层的镇政府，内部矛盾很突出，张耀华似乎有非常大的怨气，个中原因不祥就处理人，若不是上级领导强压，真该多了解一下。

第184章 毛子青的劝

提到了堂山镇党委，宋道春无地自容，因为自己是党委一把手嘛。吴树标继续说道：“堂山镇党委，长期以来在党风建设上不作为，对于一些违规行为尽不到监督责任，而是选择了鸵鸟思维，把眼睛闭上装作没看见。做不到防微杜渐，就成了溃堤之势。”

宋道春的脸埋到了桌子下面，始终没有正视吴树标。

“宋书记，借这次机会，一定要起到警示作用，给全镇的干部好好提个醒，上一堂政治课，明白吗？”吴树标看到宋道春不抬头，只好点名了。宋道春这才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态度倒算是诚恳：“嗯，一定接受教训，也恳请上级纪律检查机关监督。”

吴树标严肃的说道：“我希望这不是一句空话…接下来，按照沈辉书记的指示，全区都要进行作风建设再教育，而且，市委的巡视组要来昌西了，到时候区里把第一站安排在堂山镇。”

宋道春脸色微变，没想惹了这么*烦，自己在区里表态出丑也就罢了，竟然还招来了市委巡视组，这个唐一凡呀，你可真是我的灾星。

“请吴书记监督，请纪委的同志再给我们堂山镇一次机会，也给全镇的干部一次改正机会。”宋道春郑重的回答。吴树标点点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希望大家以此为戒，根据自身的情况，自查自纠。”

宋道春立刻提醒一句话：“吴书记说话可能含蓄一些，当务之急就是把惠宾酒楼的欠条先还上，因为此事，两名干部折了，李森还被行政拘留。大家能够混到这一步，起码是个副科级，说句实话不容易，基本上都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孩子…是吧，那些城里的孩子，大都找关系调走了……你们更应该好好珍惜，别因为几万块钱，受到处理，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宋道春看到台下众人脸色不好看，随即冒出一个想法，转身看着黎春辉：“黎书记，你当着大伙的面，先表个态吧。”

靠，老宋这一招可是够狠，明知道黎春辉不想掏钱，怨声载道，竟然在他还没有提意见前先被点名表态，犹如两军打仗，上来先干死一个领头的，其余成了喽啰。

黎春辉脸上阴晴不定，不过话筒都递过来了，还当着纪委同志的面，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这…这个事件非常严重，我本人也是…也是其签字者中之一，事发后非常痛心，是长期以来自身觉悟不高所致…我一定带头履行义务，尽快的凑钱，把钱先还上。有些领导干部政治觉悟不高，顶风而上，这让党委很痛心，也不想失去这位干部…还是那句话，培养一位干部不容易，毁掉却很容易。”

黎春辉结结巴巴，说话前后不条理，但是起码还算得上诚恳。宋道春接过了话筒，转身问了一句话：“吴书记，您还有需要说的吗？”

吴树标挥挥手，目光又看向胡济峰，胡济峰也表示没有，宋道春便作了总结：“好了，这次会议结束，回去后大家对照落实，尽快把钱凑齐。”

当台上的领导们一出门，会议室内炸锅了，我靠，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直接把张耀华免了职，降了待遇，成了科员。有些人可能纳闷了，即使被免职，孬好不济也是公务员，有什么可怕。怎么解释呢，就好比是修行者，废寝忘食的修炼十多年，终于从初级者升了一小级，结果却被人废了筋脉，不但打回了初级，还明确告诉他，在修行这条路上，不可能了，一辈子都废了。

人，受伤受挫折不害怕，可怕的是绝望！张耀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时候被免职，基本上玩完。

“宋书记，把张耀华喊上来，我们要跟其谈话。”刚出门，吴树标马上就想到这件事，当面搞对抗，简直不像话。

宋道春倒是很乐意看到张耀华被免职，这小子很不听话，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吧。可是，令他担忧的事情更严重，张耀华在堂山镇待了多年，说不定会知道些秘密，今天惹急他，一股脑全吐出来，那就麻烦了。

“吴书记稍安勿躁，先来办公室喝点茶润润嗓子，我让人去喊。”宋道春留了小心思，转头跟刘薇挤眉弄眼，随后说道：“你去找找张耀华，就说领导找他谈话。”

刘薇点点头，刚要走，宋道春再提醒一句话：“这小子冥顽不灵，好好跟他沟通，懂了吗？”

刘薇领会意思，便下楼去了。

刘薇走到二楼的时候，还在考虑怎么跟张耀华说此事，到了办公室门口，竟然看到门上挂了一个冷冰冰的大锁，这小子去哪了？

不好，一定是想不开，伺机报复？他分管着农业、经济、国土等事务，接触的人可不少，不会默默的搜集了黑料，回家拿了吧，又或者是恼羞成怒，选择去上诉？

刘薇回到党政办，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刚才宋道春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保证张耀华这小子别犯浑。若冲上去跟宋道春汇报，纪委的同志在当场，显然不合适。

而此时的张耀华，的确异常的愤怒，他冲出了政府大院，冲到了双浪河河边，他知道不少内幕，正在犹豫是不是趁机全盘托出。愤怒时做出的决定最不合理，于是，他跑到河边，奋力举起了石块，在冰冷结冰的河面砸出了大窟窿，双手捧起河水，用力的在脸上抹几把。

“啊…”张耀华憋屈的吼了几嗓子，这事太他妈郁闷！

不料，这几声呼喊，别人没引来，毛子青倒是寻声找到了他，走近一看，张耀华正站在河道边，连续捡起大石块砸进河里。毛子青跑到他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张镇长，你咋这么糊涂呢？”

张耀华突然听到说话声，转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没搭理他，再次弯腰拿起石块，“噗通”，结冰的河水裂开口子。毛子青靠上来，“你赶紧回去吧，纪委同志还没走，看来要抓着不放，情况很特殊，你的处理决定是沈辉书记做出的。”

“沈辉？哪个？”张耀华苦笑的问道。

毛子青焦急的回答：“新来的区委书记，沈辉。”

“他…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这小喽啰，昂，你想过没有？”

毛子青叹了口气，说道：“先别想谁泼了脏水，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跟纪委同志道歉认错吧，说不定还有救。”

“呵呵，有救？文件都下发了，救什么救？”张耀华红着眼圈问道。毛子青一拍脑袋，嘴巴也好使了，“长远看好吧，眼光放远一点…不错，你是被免职了，可几年后，还是有机会再次晋升的，别自暴自弃。”

张耀华心灰意冷，默默的捡石头，“这年龄，没希望了……不行，即便我倒下了，我也要弄清楚谁在背后搞我，没交钱的又不是我自己，凭啥只处分我？”

“黎书记说了，就…你一个人…没交钱。”毛子青吞吞吐吐的说道。

第185章 基层的苦

张耀华呆了，疑惑的问了一句：“你也交钱了？”

毛子青点点头，有些难为情，“最后…黎书记找到了我，说都交钱了，就剩我自己了，所以我就…”张耀华这才发现，毛子青平日里一贯的迟钝不机敏的性格，需要重新审视了。

毛子青看出了尴尬，随即解释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也交了呢，都知道这节骨眼不能打马虎，像你这样机灵的人，岂能会犯糊涂？”

张耀华也说不上啥，跟人家有几毛钱关系。看来，这次被处分，说不定是宋道春等人借机设局，借刀杀人。张耀华狠狠的骂了几句，才说道：“不行，不能受这窝囊气，鱼死网破也要争这口气！”

看着张耀华急匆匆的返回，毛子青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干什么，忘了王一梅的事？”

“我跟她不一样，我知道的事情要比她多！”

毛子青一脸的无奈，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状态回去，指不定会适得其反，你冷静一下，他们不会那么好扳倒的！”张耀华还想挣脱，被毛子青死死的拉住，不由内心一动，这小子太反常了，是不是存了什么心？

张耀华回身看了他一眼，毛子青肯定的点点头，给了他鼓励。张耀华这才停住了脚步，一屁股坐到了石块上，神情失落至极，毛子青也没再劝他，两个人坐了十多分钟，寒风刺骨，身体麻木，双脚冰冷，这样的天气反而让张耀华冷静的快些。

“走吧…”许久，张耀华站起身来，主动说道。

毛子青爬起来，跟了上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毛子青特意放慢了脚步，拉开距离。张耀华进了院子，还没到办公室，刘薇便跑了出来，跟了过去，“你去哪了，领导们都在等你呢。”

张耀华头也没回，“溜了一圈，咋啦，不行呀。”

刘薇讪讪的回道：“不是，那你快点上去，都等着呢。”

“我知道了，喝口水就去。”

刘薇还是不想走，杵在原地，张耀华明白她内心的想法，“行了，我知道该怎么说。”刘薇会心的一笑，爽快的回道：“那好，就知道张镇长是个聪明人。”

“别再喊我张镇长了…”

刘薇嗨了一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平日里挺聪明一人，咋就犯了糊涂呢，全区都在盯这件事…”说完，装作非常惋惜的模样，出门走了。张耀华愤怒的踹了办公桌，脚丫子生疼，他一瘸一拐的坐到了椅子上，从打印机中抽出一张白纸，找了支笔，埋头写字。

十多分钟后，张耀华便起身上楼，敲开书记办公室的房门，吴树标正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跟宋道春谈话，看到张耀华进来，立刻停顿了谈话。宋道春愣了，刚才刘薇通过微信告知他走了，咋又回来了。

“…既然你来了，那就请吴书记跟你谈话吧。”宋道春无奈的说道，愿意是，张耀华一下午不来上班，可以跟吴树标求求情，通融一下，由宋道春来代替谈话。吴树标看了看宋道春，“好吧，既然回来了，谈吧。”

张耀华走近一步，态度很诚恳的把刚才写的材料递了过去，这东西一拿出来，宋道春就变脸了，这小子一定是去整黑材料了。

吴树标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认真的看起来。宋道春语气都变了，颤抖的问道：“你…你这是啥意思？”

没人回答，吴树标的神情严肃起来，宋道春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又犯浑，给自己整黑材料，他哆嗦着手拿起了烟盒，抽出一支烟，走到吴树标身前，递了过去，吴树标头也没抬，回了一句：“不抽了…”

宋道春低头看了几眼，竟然全是手写字，靠。

几分钟过后，吴树标把材料递给了胡济峰，胡济峰不明白啥意思，接过来读了起来。这下，宋道春脸上要冒汗了，一位领导看了不打紧，还要递给另一位，看来事情很棘手呀。

宋道春故作镇定，双腿早就打颤。

胡济峰看完了，宋道春本想请示一下能否看一下，吴树标就塞进了公文包，这下，宋道春彻底傻眼，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话：“吴书记，这是…写了什么？”

吴树标对视胡济峰一眼，表情沉重的说道：“态度还算诚恳，虽然说欠条一事非本意，存在很多的客观原因…可毕竟是你签的，老百姓开酒馆不容易，损害了百姓利益嘛。”

胡济峰接口道：“是呀，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镇上没钱，不接待嘛，总不能让人家老百姓埋单吧。”

张耀华点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不在基层一线干活，不懂的那种困难。既想把工作干好，有受到各种条件限制，尤其是在经费上面，缺口太大了……也罢，以后我再也不用操心这事喽，被免职，从这一角度看，倒还有些好处。”

这些苦水，是每一个基层干部憋在内心很久的话，基层的经费只够开展工作的一半，绝不会多给。

“行了，别跟领导提意见了。”宋道春站起身来，劝了一句话。

吴树标伸手压压，“你先出去吧，我跟张耀华单独谈谈。”宋道春面色一僵，早知道不插嘴了，“行，我去食堂转转，吃点便饭再走吧。”

“得了吧，经费严重不足，入不敷出…以后呀，没有接待函的公务活动，一律不要接待，就从我们先做起！”吴树标拒绝了他，这当头留下来吃饭，也属于顶风。宋道春苦笑一下：“经过此事，估计都不来吃饭了，我们镇的工作更困难。”

“如何说起？”

“不能接待，人家大老远跑到这山区，不管饭…对吧，工作不就更困难嘛。”宋道春说的很含蓄。吴树标点点他，“你这种思维的人太多，才导致整个官场环境风气差，这样吧，哪个部门因为你没招待而刁难你，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宋道春嘴上感谢，内心却想：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玩意，活的太理想了，就应该让这群王八蛋跑到基层来干几年。

宋道春出了门，向楼下走去，却在二楼听到了党政办有些吵闹，刘薇正在极力辩解，他心中一动，谁呀这是。走近了一看，几名陌生的警员，正在跟刘薇争论，看到门口站了人，全都停下了。

刘薇介绍一句话；“这几人自称是区刑警队的…”

宋道春倒背着手，盯着苏茂福几人看了一眼，半信半疑，刘薇加了一句话：“可是…没有拿出证件。”

苏茂福是老同志了，自认为很牛气，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带证件，没想到却被刘薇怒怼，又看到宋道春，“你谁呀？”宋道春在楼上刚被挤兑，心里不爽，听到被人生硬的询问，有些恼火，便指示刘薇：“你给杨敬年打个电话，探探几个人的底。”

刘薇点头转身去拿电话，苏茂福倒不客气，“好，那我们等着…就跟杨所长说，我是刑侦队的老苏。”

听这话，宋道春的表情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可又不能打自己脸，犹豫间，邹凯冒了出来，端了几杯茶水，“各位领导，喝点水。”这一下，缓解了尴尬，宋道春马上吩咐：“刘主任，别问了…招呼客人吧，看看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全力支持。”

第186章 宋道春为唐一凡说情

宋道春离开后，刘薇态度大变，非常诚恳的道歉：“各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最近镇上事情频发，各路人都来找我们，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核对你们身份，还请见谅。”

苏茂福也只好解释一句：“我们也有责任，这证件嘛平时一直带着，可今天换了辆警车，就拉车上没拿。”

刘薇笑吟吟的劝众人落座，先喝点茶，“不知道几位领导来，有什么需要配合的？”

“哦，就是想了解一下唐一凡在镇上主要工作。”苏茂福接话道。刘薇想了想：“这样吧，我一个办公室主任，只负责接待…我去汇报一下领导，安排专人接受你的问话吧。”

“不不…”苏茂福立刻打断了她，“我们警队的调查，跟政府间谈话有区别，我们需要单独问话，而且分别谈，进行甄别，不一定非要找领导。”

刘薇只好又坐下了，回答：“是这样，唐一凡虽然是镇长，可只来三个月，主要的工作是科教文卫，最近一直忙着河道清淤的工程。”苏茂福打开了记录仪，还有人拿着小本子记录，苏茂福顺话问道：“这工程进行到哪一步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前几天刚刚竞标完，有没有开工还不清楚…邹凯，你知道吗？”刘薇欠身问道。

邹凯把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开，随口说道：“还没呢，好像是签合同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合同呢，我们能看一下吗？”

刘薇愣了一下，自个做不了主啊，“我去请示一下领导，可以吗？”

苏茂福提醒一句话：“配合警务人员办案，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这是很重要的材料，希望你们能够提供。”刘薇点点头，“合同锁在唐一凡的办公室，请示一下领导，马上就回来。”

几分钟后，刘薇回来了，很爽快的说道：“领导指示了，全力配合警察办案…邹凯，找一下唐镇长办公室的钥匙，我记的咱这有一把。”

邹凯拉开了橱子，拿了出来，警员们跟着邹凯出去了，这期间，杜丽丽一直都在，一句话也不吭，只要提到‘唐一凡’几个字，她内心狂跳。邹凯打开门，进入办公室后，几个人翻腾开来，看着一片狼藉的景象，杜丽丽沉不住气，“我知道在哪，你们别乱翻了。”

众人大惊，这小姑娘语气很不耐烦呀，刘薇瞪了她一眼，只见杜丽丽拉开桌边的铁皮橱子，在一个文件夹中找到了合同，递了过去。苏茂福惊讶的表情接过来，翻看几眼，递给旁边的警员复制拍照。

“好了，我们走吧。”苏茂福刚出门，又问了一句话：“以前的河道工程，都是承包给这企业吗？”

“这…”刘薇犹豫思索，正考虑如何组织语言，杜丽丽眼疾嘴快：“不是，都是给了刘黑三！”

刘薇狠狠的剜了杜丽丽一眼，冷冷的说道：“丽丽，你没事的话，去加油站把油费结了。”杜丽丽身子虽然离开进了办公室，心倒是还挂念这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

苏茂福说道：“这小姑娘说的准确吗，刘黑三是谁？”

刘薇咽了口唾沫，咋回答呢，领导那边啥意思，这刘黑三在镇上的影响，可不一般。此时，他看到吴树标等人下了楼，宋道春去送行，急中生智：“这样吧，因为工程的事情，以前都是张镇长负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稍等片刻，等他过来。”

苏茂福只好点头同意，眼看着刘薇下了楼喊人。此时，杜丽丽却抓住了机会，跑了出来，率先问道：“唐镇长有事吗？他犯了啥事？”

苏茂福看了她一眼，心中起疑问：“你跟他什么关系，还知道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你们肯定抓错认了，唐镇长是好人，绝对不会犯错的。”杜丽丽语气非常坚定。苏茂福一眼看出了对方是个单纯的女子，悄声询问：“你刚才说的刘黑三，是谁？”

“他就是镇上的恶霸，垄断了所有工程，别人不能插手的…”杜丽丽把唐一凡被逮捕的怨气怪到了刘黑三头上，肯定跟他们有关系。苏茂福看了看身边的警员，再问一句话：“他在哪？”

杜丽丽左右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张嘴，刘薇从楼下走来，人没见高跟鞋声传来，杜丽丽仓促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别问我…刘黑三陷害了唐一凡，没错的。”

刘薇上楼，扫了几眼楼道，啥也没发现，才介绍道：“这位是张耀华镇长，可以问他。”

张耀华表情凝重，内心郁闷，这“镇长’二字此刻用在自己身上，咋有些讽刺呢。苏茂福伸出手：“你好，我们是刑警队的，问几个问题。”张耀华麻木的表情点点头，“请跟我来吧。”

半个小时后，苏茂福从张耀华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了一些材料，却再次碰到了刘薇，刘薇热情的说道：“几位领导，宋书记专门让我等，有些话想跟您聊聊。”

苏茂福一愣，“我们还要急着去合胜公司呢，啥事？”

“哦，不着急，请移步，几分钟时间。”刘薇笑着回答，苏茂福沉吟片刻，还是迈步上了楼，毕竟以后可能还会过来调查，关系不可闹的太僵。

宋道春听到脚步声，便站在门口迎接，主动伸手，“各位警官，辛苦了，辛苦了…”

苏茂福看看表，时间不早了，焦急的神情问道：“不知道宋书记有何指示？”

“进来，来来…都进来坐。”宋道春礼让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点明了话题：“唐一凡还在你们那吧？”

苏茂福没有直接回答，默许了，宋道春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会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不知道有没有确凿证据？”

“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这你可以放心。”

宋道春忧愁的说道：“我是一把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没有管好员工啊…没想到才来三个月，竟然…嗨，早知道，我就不把这工程砸给他了，怨我，怨我呀。”

“你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还是有证据。若有，希望你能及时的提供，也为我们办案提供方便。”

宋道春伸出手打住：“没，没有。不过，我也早就发觉了一些蹊跷，他怎么会突然换了工程方，当时我还提醒他了，说不能把先前的一些朋友感情带到堂山来…都怪我，这样一个好干部，说毁就毁了。”

“你的意思，他跟今年中标的基业地产早就有联系？”苏茂福概括了一句话，问道。

宋道春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没法说，这些事情总不能摆到面上，对不？无论如何，唐一凡都是我们堂山镇的干部，还希望警官们能够高抬贵手。”苏茂福意识到他完全在求情，并不想提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便站起来说道：“那好，今天先到这里吧，公务在身，希望能谅解。”

宋道春只好伸手出来，握手寒暄几句，无非是留下来吃饭之类，苏茂福起身出门，在众人的送别中离开了镇政府。

“苏指导员，你说宋书记啥意思，也没说出个道道。”车上，年轻点的警员问道。

苏茂福努努嘴，“起码说明，他们从内心默认唐一凡犯了事…按这线索追下去，绝对没问题。”

“嗨，我也一直纳闷，一个堂堂的镇长，竟然参与黑社会拼斗，直到今天才有点信了。”

第187章 出差

“那苏教导员，接下来去哪？”有人问了一句话。

苏茂福拿起了手机，要跟队里汇报一下，拨通了王晓辉的电话问道：“王队，我们刚从镇上出来，通过目前情况来看，以前的工程都是一个叫合胜集团承包，这个合胜的老板名叫刘黑三，在这一带算是个愣子。”

“有案底吗？”

苏茂福早就考虑到这一层了，立刻回答：“有，坐了六年，因为当时的开阳溶洞，跟镇政府闹的很僵，带领了村民攻击镇政府。”

“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当时都出动了特警…行了，你先试着跟他接触一下，看看啥情况再说，这小子出来后越能耐了，还开了公司。”那个时候，王晓辉还是城里派出所的一名片警，被临时借调过去维稳，在村里蹲了大半个月才回家。苏茂福刚想挂断电话，王晓辉又开始问了：“唐一凡的案子，镇上的领导干部有什么要说的吗？”

“起码能确定，他们从心理上认可唐一凡能干出那种事。”

王晓辉沉吟一会，立刻说道：“好，你们去吧，保持联系。”

苏茂福等人按照从镇办提取的合胜集团注册信息，直接赶赴了向阳村。村口，车窗摇下来，年轻的警员拦住一个扛着锄头下地的老农：“大爷，合胜集团在哪？”

老农投过很鄙视的眼神，“这你都不不知道，外地的吧…诺，你看那边最高最大的楼，就是那。”

苏茂福等人抬眼看，果然是够气派，车子沿着宽敞的马路继续行驶，众人不由的感叹：靠，没想到在堂山这地方，还有如此好的乡村。

“是啊，知道村里主任谁吗？”

“谁呀，苏教。”

“就是我们要找的这个刘黑三，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事迹，那个时候你们还没上班呢…我慢慢给你们讲一下。”苏茂福将近五十岁的老警员，提到当年的状况历历在目，“那一年，我刚进了刑警队，突然接到了报警电话，那是堂山派出所打来的，局里下了调遣令，所有的单位，除了留下值班的，全都去堂山镇。当时，我们手头上有好多案子，也全放下来，到了镇上一看，乌压压的一群人，在大砂石村街上，一路走一路砸，店铺、汽车…那个时候汽车不多，自行车摩托车也不放过，有些还冲进政府，烧了好几间办公室，院子里全是村民。”

话说到这，车子拐上了一个斜坡，巨大的花岗岩石上红漆写了几个大字：昌西区合胜集团。

“继续昂，当时昌西三百多名警察全副武装，竖起了人墙，政府官员也来了不少，跟村民代表谈话，持续了两天两夜，才达成了一致意见，开阳溶洞的经营权归他们村里，政府退出！”苏茂福讲起这一段过往，眉飞色舞。

几个小青年听的如痴如醉，“那最后咋处理的，镇上为什么跟他们抢夺经营权？”

“开阳溶洞，就坐落在村子里的一个山上，刚发现时，非常破败，没法吸引游客，没有效益…后来，镇上想了个办法，合伙开发，共同经营，镇上前后出资上千万，开了路，安了电，盖了接待中心，历时三年，开门迎客。那个年代旅游的旺盛期，各地游客慕名而来，可以说镇上赚的是盆满盈钵，这个时候，村民不乐意了，见到了钱谁都眼红，村民开始闹事，说钱都让镇上拿走了，开阳溶洞是村里资产，开始闹事。”

“没合同吗？”

“哼，那个年代没意识，有合同又能咋的。最后，村民跟镇上矛盾激化，才发生了动乱。我们在村子里蹲了一个月才撤出来，后来为首的几个村民也全部逮捕，判了刑。”苏茂福眼看车子进了院子，也就收住了话头。

几个人还没有听高兴，没办法，车子到站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苏教，这其中有刘黑三吗？”

“有，他是闹得最凶的，还有他弟弟我记的，忘了叫什么。”苏茂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众人先是找到了“向阳村民委员会”牌子的楼，敲开了办公室门，里面有一个值班的老头，“大爷，村主任在家吗？”

“找谁？”

“刘华军，刘主任。”

老头站起来，困惑的看了几眼，问道：“你们是哪的？”

苏茂福回道：“区公安局的，他在家吗，有点事找他。”

“哦，好几天不见了，你去后面那楼上问问吧，三楼。”老头的态度还算不错，虽然没具体回答，可也给指出了路线。苏茂福等人犹豫几下，在楼道中转了几圈，确定这空荡荡的办公楼中没人，才离开。

到了后院，大楼上挂着一个牌子：东州市昌西区合胜集团。进门之后，前台有一服务员，比刚才的村委要正规的多，苏茂福走近问道：“我是公安局的，刘总在吗？”

“哪个刘总，请问。”

“刘华军…”

服务员微笑着说道：“请稍等，问一下。”

苏茂福等人点点头，开始张望四周墙壁的照片，全都是刘华军跟领导的合影，无论从中央还是地方，随处合影，但真正党政部门的领导倒是不多，大部分是协会、组织。

农民企业家就是这样，可能自身文化、社会地位和出身低了些，只能搬出这些来提高知名度。

“几位先生，您好…刘总没在公司，出差了。”服务员微笑着说道。苏茂福眉头一皱，出差，这么巧，“请问，刘总的办公室在几楼？”

服务员很为难，“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不方便告知。”

旁边年轻点的警员刚想辩论几句话，被苏茂福制止了，“姑娘，公司有没有其他负责人？”

“您好，公司的高层基本都跟着刘总出差去了广州，说是考察一个项目。”服务员再次浇灭了众人的希望。苏茂福有点不甘心，质疑道：“那你们老总都出去了，日常的工作谁来办？”

“不好意思，这个季节，公司的业务本就很少。”服务员很牛气，直接怼了回去。

几个年轻警员沉不住气，声音提高三度：“我们有权利调查，上去看一下，你们也有义务配合公安办案。”服务员根本不买账：“不好意思，需要请示领导。”

“你们领导都走了，同志。”语气强烈暴躁。

服务员拿起了吧台的对讲机，“于总，于总，他们要求见负责人，态度很蛮横。”对讲机那边没有回音，大约过了一分钟，才简单的几个字：“知道了。”

苏茂福敲了敲桌子，问道：“几个意思？”

“请坐一会，有回音会告诉大家的。”服务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说话很从容。苏茂福挥挥手，跟几名警员说道：“坐，给她几分钟时间。”

几人坐到了大厅的真皮沙发上，服务员端过了茶水，有人不服气：“苏教，这是啥态度，咱们是刑警队不是要账的，这么客气干啥，直接冲进去得了。”

苏茂福看了他一眼，“沉沉气，懂吗。”

几个人趁此机会，逗趣道：“刚才讲的故事，还没完呢，继续呗。”

第188章 装B

几人闲的无聊，有警员沉不住气，扭头很不愉快的问了一句话：“服务员，你们领导还没来吗？”

服务员挤出一丝微笑，虽没有了刚进门时的态度，语气照样生硬起来：“快了，再等等吧。”苏茂福瞅到门口的小报亭上插了一些宣传材料，走过去拿了一份，是合胜集团的总体介绍，快速浏览一遍，“嚯，没想到黑子竟然把公司做到了十个亿规模，厉害呀。”

几个警员凑上来，“你看，主营业务是工程…建材，还有旅游开发，园林…”

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第一感觉是白白净净，穿着考究，一身藏蓝色西服，胸前还有齐整的酒红色绢布，头发打理利落，梳着大背头，扫了一眼之后，便明白了。主动伸手找到年龄较大的苏茂福：“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苏茂福礼貌性的握握手：“免贵姓苏，你好。”

服务员走过来，介绍了一下刚进来的男子：“各位领导，这是我们集团的副总于广胜于总。”来者正是合胜集团七大龙头中的老四，外号白面书生，这次出来接客，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真如服务员所说，家里只剩下这一个负责人了。

于广胜立刻拉开了厚重的皮椅，“各位领导，请坐。”

苏茂福纳闷了，感情就在这一楼大厅中谈事情，压根不重视嘛，反问一句话：“我看着于总是从外面来的，难道集团还有别的办公室？”

“哦，实在不好意思，出去一趟，刚从车里下来，让各位久等了。”于广胜面不改色，回答的很从容。苏茂福听闻这回答，嘿嘿一笑，“那我可就较点真了，贵公司的对讲机太牛了，你在外面也能接收到信号。”

于广胜脸色一僵，看了看吧台上的对讲机，可不是嘛，刚才跟服务员用对讲机通话。

“……这，佩服佩服，不愧是刑警队领导。”于广胜自认为脑袋瓜子还算不错，竟然在其面前犹如白纸般存在。苏茂福不依不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没介绍是刑警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面书生的称号，得来原因有二：一是面相白皙，神态优雅；二是说办事得体，滴水不漏。

谁曾想，这简单几句话，于广胜的脸立刻变色，故作镇定：“哦，是嘛，我是瞎猜的。”

苏茂福转移了话题，问道：“于总可真是高人，猜的真准…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吗？”

于广胜这次学鬼了，不先说话，摇摇头，“对了，你是刑警队的，宋大队长应该很熟悉吧？”靠，一下搬出了宋本杰，此人看来有些能耐，“那是我的领导，怎么，你们认识？”

“嗯，上周还一块耍扑克，他打的可好了。”于广胜有些得意。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苏茂福的怀疑，宋本杰打牌可臭了，难道说的不一个人？思考间，于广胜又搬出了一位领导，说道：“还有公安局的齐政委，那也是我一熟人，那是俺舅。”

我晕，竟然攀上了这层关系，这还了得，案子没法办了，把舅都给整出来了。

“我记的齐政委是四方区人吧，怎么这里还有一个外甥？”旁边一小青年反应快些，疑问一句话。

于广胜解释了一句话：“不是亲的，叔伯弟兄论的。”

苏茂福这才断定，这小子就是一个胡吹八扯的主，净整些高帽子，“于总，你说的这些，俺都不是很熟悉，过来是受队里安排，调查一些情况的。”

于广胜反问：“队里，什么队？中队吗…哎，你们认识牛三吗？”

“那是三中队，我们是一中队。”一名年轻警员怼了他一句话，你别装了，大家都看出来了，假大空的老总。这样的人士，在现实中很多间，每一次都搬出领导想压人，不管熟不熟总能扯一些会关系。

于广胜看到情况不乐观，再次提出：“我打个电话，给宋书记打一个。”

“行了，我们刚从镇上过来，别乱支吾领导了，他们很忙。”苏茂福加重了语气，揭穿了这个装b的小子。于广胜怔怔的捏着电话，眼神很惊异，这一招百试不爽，到这咋不管用了。

“知道发生在双水的案子吗？”苏茂福冷冰冰的问道。

于广胜用力的摇头，“啥事，没听说呀。”

“你们在双浪河有工程吗？”

于广胜还是摇头：“停了，早就停了……环保查的严，不让干了。”

苏茂福再次询问：“以前的河道清淤工程，是不是你们公司揽活，今年咋没接呢？”

“这我不是很懂，工程的事不归我管。”于广胜推了个一干二净。苏茂福只好说道：“谁来管，能否请他出来一下。”

“出差了，去了广州。对了，刘总说过，好像就是因为河道清淤工程丢了，双浪河洗沙停了，集团的业务去了大半，这才想法子另拓展思路。”于广胜的话初步来看，还算是合情合理。

“我看你们的简介，号称十个亿的资产，丢了这么一点就伤筋动骨了？”

于广胜看了看门口的报亭，摊摊手：“哦，那个不能信，是吹出来的，为了拉客户嘛。”

苏茂福问道：“贵公司有多少员工？”

“我们全村人都是员工，全民入股持股，公司跟村委不分家。”

“还有这种模式？”苏茂福第一次听说。于广胜立刻回答：“刘总便是党政企一把手，全体村民都是员工，不信你可以进村查一下。”

“我记的刘总好像进去过吧…这不符合入党条件，怎么还党一把手？”有警员脑袋瓜子快些，辩论一句话。于广胜脸色微变：“村里没有书记，刘总是主任，一个样，都是他说了算。”

苏茂福还想再问，于广胜站起身来，看看表，很匆忙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下面还有个会，失陪了。”

苏茂福只好站起身来，主动伸手：“那好，等你们刘总回来后，我们再来。”

“刘总的日程不好说，具体什么时候回，很难掌握。”

苏茂福笑笑，“没事，我们有时间等。”说完，抓起身边的手提包，率先出了门，几位警员跟在身后，上车时才看到，于广胜压根没出来送。在玻璃窗后面看着警员上车开走了，于广胜抄着口袋走回来，指着门口的报纸：“小刘，立刻把这里面的材料全都拿走，什么狗屁十个亿资产，全换了！”

服务员小刘愣住了：“于总，那可是集团一贯的宣传。”

“这你别问了，是刘总下的指示。”

小刘起了疑心，低声问了一句：“刘总…他没出差吗？”

“这是你该问的吗？”于广胜呵斥一句话，两手插进口袋，很牛气的转身走了。小刘吐吐舌头，呸，至于嘛。

警车出了大院，众人大笑，“这个大尾巴狼，可笑死我了，区里没有不认识的领导。”

“是呀，我试了好几次，差点想问：你是不是区委组织部出来的？”

“哈哈，装b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189章 顶包

赵小四回到了昌西区，一路上胆战心惊，他明白，李致远设了一个局，很大的局，唐一凡是其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而这颗棋子却被折腾进了刑警队，貌似罪名不小。

进了写字楼，赵小四立刻打电话给“罗汉”，罗汉搞不明白，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什么意思，可是赵小四的态度很坚决，让他立刻赶过来。

周嘉嘉坐在办公室内，听到了脚步声，便走了出来，看到赵小四脸色难看，小声询问：“赵总，您回来了…”

赵小四愣了一下，“你还没走？”

“没呢，有几个报表，正在整理，您来了，恰好可以拿给你批阅一下。”周嘉嘉回道。

赵小四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倒是没多大，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开门进了办公室，周嘉嘉悄声询问一句：“赵总，您吃完饭了吗？”赵小四心中一动：“去给我买点吃的吧…”

周嘉嘉点点头，放下文件夹，便出门走了。乘坐电梯刚到一楼，意外碰上了熟人，“罗副总，你咋来了？”

罗涵先是扫了四周一眼，低声问道：“赵总在办公室吗？”

周嘉嘉点点头，罗涵又解释一句话：“这个点，赵总打电话，让我马上过来，不知道发生啥事了？”

周嘉嘉摇摇头，伸伸舌头，“估计挨批了，拿你撒气呐…罗总，你可要小心哦。”说完，周嘉嘉迈开轻盈的步子，闪人了。罗涵望着她的背影，还在思考到底所为何事，就听到开电梯的大妈问道：“你还进不进？”

罗涵心事重重，一句不吭的迈进电梯间，全程无语，直接到了二十三层楼，走了。老大妈摇摇头，嘟囔一句话：“嗨，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就跟丢了魂似的。”

敲门进来，赵小四心神不宁，手里捏着一沓文件，思绪中全是唐一凡。

罗涵负责公司的征地拆迁事宜，这个部门需要跟形形*的人打交道，尤其是一些道上混的，而原名“罗涵”中的“涵”字有些太过于优雅，众人都喊他罗汉。

“赵总，您找我？”

赵小四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让你去堂山镇搞工程，怎么样了？”

“…哦，是这事呀，最近好几个工地的拆迁都在做，没来的及关注那里。要不，我打电话给问问？”罗汉听到是那个小小的河道清淤工程，一共不过几百万的项目，何必兴师动众。

赵小四冷冰冰的回道：“别打了，就问你一句话，堂山镇的工程你委托了谁？”

“昌隆啊，一直是霸天在搞…”罗汉瞪圆了眼睛，这事你知道的呀。赵小四心底稍微有些放心，只要不是自己公司亲自鼓捣就好，“他人呢？”

“前几天还电话联系来，咋了？”

赵小四回道：“这小子惹事了，你赶紧给他打电话，我要见他！”

罗汉内心咯噔一下，出事了？怎么个情况，会不会牵连上自己？

罗汉立刻掏出了手机，找到了电话号码，拨上之后就想出门，赵小四制止了他：“你去哪？”罗汉一脸懵，指指门外：“出去打电话呀。”

“就在这里打，开免提！”

罗汉更加的懵逼，“不是，赵总，有些话您听了不合适，男人说话有些糙。”

赵小四态度很坚定，语气强烈：“就在这说，啥话没听过。”罗汉只好停住脚步，把号码摁了出去，又点到了免提键，罗汉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不料，手机中传来了这样一句话：“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怎么关…关机了，赵总。”罗汉内心有些喜悦，嘴巴怀有歉意。

赵小四把文件夹扔了过去：“怎么关机你问我？你是公司的管拆迁的副总，每年给你多少经费，你竟然问我？”罗汉不信，看了几眼，抱有幻想的再次摸起手机打了过去，还是那句关机的回音。

“不对呀，这小子从来不关机的…”罗汉嘟囔一句话。赵小四指指他，狠狠的说道：“他跑路了，在堂山镇犯了事，整个区里领导都在盯这件事，就你还蒙在鼓里！”

罗汉的心脏从嘴里差点要吐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你问我？我他妈去问谁？”赵小四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要吃了他。罗汉沉吟片刻，声音有些欢快：“赵总，我想起来，堂山那工程，压根没跟丁浩军签合同，还没签呢。”

赵小四听罢，眼里放光彩，“你说的准确吗？”

“应该是这样，我再打电话核实一下。”罗汉喜出望外，立刻给下属打电话。赵小四暗道：既然没有签合同，就可以选择不承认，反正没有纸面上的证据。过了一会，罗汉回来了，“我问了，确实没签，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丁浩军拍了胸脯，说就几百万的小工程，何况还是在河道里，又在堂山镇这样的农村，出不了差的，搞定了再签。”

“我上次差点从堂山镇回不来，你竟然跟他说很小的工程？”赵小四想到这，心有余悸。

罗汉闷着头，小声的嘀咕：“当时太忙了，也没来及细说。”

“李总在楼顶亲自给你下的指令，你竟然当耳旁风！太令我失望了！”那一天，赵小四从堂山竞标回来，楼顶，李致远亲自召见，安排罗汉去搞定此事。罗汉回道：“就那天，我立刻给丁浩军打了电话，丁浩军啥人呀，当时就拍着胸脯说没任何问题，刘黑三跟他打过交道，几句话的事，所以也就没再盯这事。”

赵小四明白了缘由，“这事，过程虽然漏洞百出，结果却出人意料…幸亏没跟他签纸面合同，不然就把我们给坠进去了。”

“那我咋办？”罗汉急切的询问。

赵小四沉思片刻，喊近了罗汉：“第一，找到丁浩军，询问当天发生了什么，该撇清撇清，该弥补弥补；第二，唐一凡因为这件案子被刑警队拘留，李总的意思是必须救他出来…”

“唐一凡，他怎么会进去？”

赵小四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李总对唐一凡很看重，一定想办法打听到那一晚上在双水发生了什么，懂吗？”

“嗯，那打听出来了咋办？”

“去顶包啊，找个人去顶，让唐一凡脱身，你傻呀！”赵小四不亏是在街面上混过，天天混社会的罗汉都没想出来的点子，她给指出来。罗汉的脑袋转的更快：“赵总，即使丁浩军找不到，咱找个人顶不行吗？”

“你傻呀，刑警队都是吃干饭的？没去过现场，怎么能圆谎？”

罗汉即可明白了，“那我先走了，立刻去办这事。”

此刻，周嘉嘉提着盒饭走过来，赵小四挥挥手：“去吧，别再打马虎眼，明白吗？”

“是，赵总。”罗汉临出门的时候，扫了周嘉嘉一眼，哼，还想看老子笑话。周嘉嘉领会他的内心，有意无意的问道：“罗总，吃过饭了吗？”

罗汉随口回答：“不饿。”

周嘉嘉咧咧嘴，提着饭过来：“赵总，今天有警察过来了，说是找您。”

赵小四撕开筷子，刚想动嘴，听到这句愣住，“警察，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您刚走他们就来了，说是查案子。”

第190章 老手

多谢龙腾兄弟的打赏，加更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赵海燕果然等到了刑警队的同志，何家良跟高俊凯两个人来的，由于是初次拜访，摸不清底细，纯粹了解情况，所以人员很少。赵海燕热情的接待了两位，周嘉嘉忙着倒茶。

“谢赵总，不用客气…我们今天过来，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何家良表情变的温和不少，毕竟对方是地产老总，而且还是一名女性。赵海燕浅浅的一笑：“警官辛苦了，先喝口茶，不着急。”

借着一股扑鼻的香气，何家良抬眼看到了周嘉嘉殷殷笑意，不由内心一荡，好一个俊俏的女子，一刹那间感觉有些失态，双手接过茶水：“谢谢…”而旁边的高俊凯同样的反应，何家良伸脚踢了他一下，高俊凯回过神，也接过了茶杯。

为了掩饰尴尬，何家良把头埋进茶杯后，大口喝了，滚烫的茶水入嘴，舌头上立刻起了泡。何家良伸伸舌头，痛苦的表情浮现，赵海燕跟周嘉嘉看在眼里，会心的一笑，递过了纸巾。

“何警官，不知道您哪一年的？”赵海燕主动询问。何家良毕竟年轻些，没听懂啥意思，支吾的回答：“88年，赵总有事吗？”

赵海燕悄声问道：“不知道何警官有没有找对象？”

“哦，还没呢。”

赵海燕笑笑：“诺，你眼前这位妙龄女子，意下如何？”何家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推了推身边的高俊凯，“高警官也没找，你给他介绍吧。”

周嘉嘉顿时有些尴尬，自嘲一下：“两位警官，貌似笑话我找不到对象了吧？”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赵海燕问了一句：“警察这职业，那是天底下最光荣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想找一位警官作先生的。”何家良呵呵一笑：“谢谢理解，还是言归正传吧，本来很严肃的问题，这一闹央，有些失了氛围。”

周嘉嘉恰当的插嘴了：“哎呦，警官严肃起来，好害怕。”

何家良这才发现，两个人都是调节气氛的好手，不愧是见多识广，“这样，我们有一个案子，可能跟贵公司有些牵连，考虑到贵公司在区里的影响，队里先派我俩过来了解情况。”

赵海燕点点头：“一定配合，您说的没错，基业地产目前在昌西区共开工八个工地，一起投资四十多亿，纳税三个多亿，建成之后，可以为全区提供三万套商品房，会极大缓解区里的刚需。”

何家良听完了，反问一句：“估计又会推高房价吧。”高俊凯领会意思，帮衬一句话：“何队，你不用愁了，已经买房，可怜我喽，一平米住所都没有。”

赵海燕撕了一张纸条，签字笔哗哗写了起来，两个人丝毫不明白啥意思，赵海燕把纸条递给高俊凯：“高警官，这是我的条子，给你打八折，全区基业地产开发的楼盘，你随便挑。”

高俊凯暗道，这可不得了，打八折什么概念，按照昌西区平均一万一平米的房价，这就是近二十万的优惠。高俊凯赶紧的推辞了：“多谢赵总，等到哪一天我能用得着，一定过来拜访。”

赵海燕丢到一旁：“嘉嘉，过会给高警官送到警队……而且跟公安部门讲明了，所有警员在基业地产买房，一律八折优惠。”

靠，这条件，这魄力，两个人顿时感觉赵海燕能坐上这位子，不一般人。何家良却不失时机的问道：“我有一个疑问，基业地产的老总，是您吗？”

这一句问话，屋内的人顿时失色，赵海燕若没有浓厚的粉底，定会暴露出不悦，“何警官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我们来之前，查询了工商系统，基业地产在三年前好像变更了一次法人，原来是一个叫赵什么奎的。”高俊凯接话之后，说了出来。赵海燕内心嘀咕，对方别看年纪不大，却是办案老手，丝毫不受“糖衣炮弹”的影响。

赵海燕从容的一笑：“是啊，前年我们出资收购了基业地产百分之百股份…说白了就是买了赵增奎的资质，你也知道，房地产这行业，最重要的是信誉，信誉是什么，那就是评级。我们要是重新注册公司，短时间内星级不达标。收购就不一样了，基业地产是五星级，无非是多花一点钱嘛。”

周嘉嘉附和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战略，也是商业运作，两位警官不会对这个也感兴趣吧。”

何家良挥挥手，“不，这是职业习惯…贵公司最近是不是在堂山镇接了一个工程？”

“对，竞标来的，可以查看录像资料，程序很严谨的。”赵海燕随口说道。何家良咧嘴一笑：“你误会了，我们想了解的不是这个，工程进展如何了？”

“刚签了合同，还没开始动工，有问题吗？”

何家良想想，问道：“河道清淤，往年可都是入冬之前就开始的，今年怎么迟迟未动工呢？”

“嗨，半个月前才竞标，最近又联系不上镇上的负责人，我们也着急啊。”周嘉嘉眼疾嘴快，先说话了。高俊凯扭头看了看何家良，两人意识到，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呀，只好来点痛的，“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们听说过吗？”

赵海燕静静的盯着二人，仔细倾听，何家良说道：“一个丁浩军的人，道上称呼‘霸天’。”

赵海燕迟疑犹豫，转头看了看周嘉嘉，“你听说过吗？”

周嘉嘉摇摇头，“从没听起过，不知道跟我们有什么联系。”

何家良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份材料在，这是那天在昌隆工程办公室搜到的，“据我们调查，昌隆公司跟你很多的业务往来，这些合同是你们公司签的吗？”赵海燕惊讶的接了过来，看了几眼，“哦，这是我们下属的公司签的，印章是基业地产征地办公室。再说了，这昌隆公司的老总好像是叫乔霞。”

“那是丁浩军的媳妇。”高俊凯剑眉一竖，马上说道。

赵海燕双手一摊，语气变的生硬：“基业地产每一天的合同都有一大摞，不可能全都查清楚法人的老婆是谁吧。”

眼看气氛诡异，何家良打圆场，“实话说了吧，我们有一件案子，丁浩军有重大嫌疑，可是他目前跑路了，如果您知道的话，请及时跟我们联系，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赵海燕接过来，看到何家良起身，说道：“两位警官再坐会吧。”

“不了，公务繁忙，后会有期。”何家良伸出手，跟周海燕轻轻的一握，转身要走。周嘉嘉跑出来，手里提了两份礼包，“警官辛苦，这是赵总的一份小心意。”

“谢谢，我们有纪律，请谅解。”

周嘉嘉浅浅的一笑：“这是公司搞活动的一些瓷器，不值钱…我送你们下楼吧。”

何家良迈开步子走了，周嘉嘉提着礼盒跟在后面，虽然不想这样，容易让人误会，可仍旧无法推辞。关车门离开的一瞬间，周嘉嘉把礼盒扔了进来，这让何家良很尴尬，开门追出去才发现，周嘉嘉消失了。

“小高，把这礼品盒送到他们一楼接待室。”何家良很坚定。

几分钟后，高俊凯返回来，拉开车门便问道：“他们啥意思呀……对了，你咋不提双水的案子，诈诈他们？”

第191章救李森

有了张耀华的教训，这一次欠条的征收，要比上一次快的多，平日里大伙都在抱怨堂山镇的条件差，不想干什么破副科级，然而，真正到了要被免职的关头，钱反而不是事。

这是宋道春乐意看到的，这群小崽子，一个个不听话，稍微用了点计策，不但把张耀华给整掉，排除异己，还搞定了欠条的事。

脑袋瓜子真是个好东西，有些人天生就聪明，有些人则浅陋的多。

“宋书记，我还是有些后怕…”董成手里拿着一摞钱，推开门进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宋道春看了他一眼：“钱交上就行了，你害怕啥？”

“不是说这事，唐一凡…”董成声音很低，宋道春受到了触动，立刻站起来制止，“你小声点，把门关紧。”

董成有些紧张，进门蹲在沙发上，一句话不吭。

“你怕什么，米已成粥，就等着公安机关调查完毕向检察机关移送了，到时候还要你作证人呢。”宋道春鼓励一句话，这小子毕竟年轻些，一点小事情沉不住气。董成叹了口气：“你说，公安局会查明真相吗？”

“行了，都跟了那么多任镇长，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事成之后有你好处，张耀华的位子空缺，要递补的，明白吗？”

董成吃了一颗定心丸，攥着钱走到门口，二番折回来：“领导，那我去交钱了？”

“昂，交呗，上次给你垫付了几千块，心里明白就好，懂吗？”宋道春提醒一句话。董成在确定这一次无法让镇上掏钱，才拉开门出去。

这小子，贪得无厌，上次黎春辉都没捞着镇上垫付，这一次还想再原路走。

宋道春伸个懒腰，走到窗边远眺片刻，揉揉有些麻胀的眼睛，嗨，也不知道李森这小子咋样了，刘成的钱交上之后，区里不会再盯着李森吧。

他走到了桌边，拿起电话给杨敬年拨了过去：“杨所长，你在所里吗？”

“在，有事吗？”

宋道春嘿嘿笑着说：“在就好说了，马上过去。”

杨敬年没搞明白啥事，宋道春倒是先挂了电话，细想片刻，微微一笑，爬起来摁开了烧水壶。

十分钟后，杨敬年听到院子里有车响，打眼一看，这个老道，一共不够几百米，竟然还开车，至于嘛，这些领导就怕抛头露面，全都躲在看不到的地方。

听到敲门声，杨敬年随口回了一句：“请进。”

宋道春倒是蛮热情，进门主动握手，面上杨敬年还是要尊重的，赶忙站起来：“领导有啥事……一句话我就过去了，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别，你才是领导…手里的权力比我大，我可没有逮人的本事。”宋道春奉承了一句话，杨敬年笑了，知道这夸奖背后留有心眼，“您过来不会跟这般互夸聊天吧。”

宋道春一脸的微笑，指指宋道春，“求你办事。”

“领导，你说的事我真办不了，别给我找刺激好吧…前几天局里把我喊去，一顿数落不说，还要免我的职。”

宋道春看在眼里，疑惑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甭提了，这是处分的文件通告，你自个看。”杨敬年从一摞书籍底下抽出一份红头文件递了过去，宋道春半信半疑，接过来一看，是诫勉谈话。

“杨所长，可真是难为你喽，警队的纪律够严的。”宋道春假惺惺的安慰一句。杨敬年挥挥手，“所以，老哥体谅我呀，李森的事情别再来找我了。”

宋道春赔笑道：“杨老弟如此绝情？据我所知，李森的案子正是由你来办，我不找你找谁呀？”

杨敬年态度更加坚定，“打住，打住…我再犯错就要脱警服了，饶了我吧。”以宋道春的了解，此人外号“杨大胆”，岂能为这点小事吓住，他走近一步：“…家属拿钱呀，李森的家属愿意掏钱，只要有了这个，相信以杨所长的能力，定能疏通上级关系，这些都不是事。”

杨敬年瞥了他一眼，靠，出名的铁公鸡，竟然主动说出钱，骗谁呢，“真不是钱的问题…再说了，能出多少？”

宋道春会心的一笑：“你说个数，尽量凑呗。”

“…不能少于二十万，否则不值当走一遭。”杨敬年伸出两个指头，又加了一句话：“前提是刘成那边解决清楚了，这边才没人盯，懂吗？”

宋道春有些难为情，这王八蛋，竟然狮子大开口，趁机要挟。“杨所长，几天不见，你的肚子又大了。”

杨敬年摸摸肚皮，“有吗？”

“你别跟我打哈哈，少点…”宋道春心知肚明，二十万的话，完全可以抛开杨敬年，去找区局找领导了。

杨敬年想了想，“你有所不知呀，目前来看，李森的案子是个刑事案，先要把他造成行政案子，然后再减轻处罚才可以，这需要好多步骤，局里多个科室领导都需要打点。再说了，李森顶风作案，区局主要领导也盯着呢。”

“你别忽悠，李森怎么成了刑事案子…完全可以顶包嘛，这事交给我，我给你找顶包的人。”宋道春在这方面，显然是老手，一般情况下根本忽悠不了。杨敬年痛下决心，“去掉五万。”

“不行，再去，十五万太高了。”

杨敬年这次态度很坚决，“不好意思，这事我办不了，另请高明吧。”

宋道春沉吟许久，这十五万块钱，着实太高了，陈红拿不出来，镇上也没财力支撑呀。妈的，随他去吧，张耀华被处理，这边搭进个李森，扯平。

宋道春倒背着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走到门口，竟然拉开门要离去了，杨敬年看事不好，“哎，哎，宋书记，你跑啥？”

“不搞了，不搞了…”宋道春挥挥手要走，杨静年跑过去拉住了他：“没想到还有些小脾气，再进来聊几句嘛，这马上过年了，气坏身子可不好。”

宋道春倔强的迈了几步，测试杨敬年的虚实，杨敬年用力拉住了，诚意不错，转身回来，一脸的抱怨：“我是真想帮帮李森，你跟他也熟悉…这小子虽然脑袋瓜子浑些，可为人还算爽快。再说了，他出不出来，跟我也没关系，又不是我让他去的。”

杨敬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是是…那你跑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行了，多少钱吧，我也没时间跟你唠。”

杨敬年略显忧愁：“一个手指头，怎么也不能少了。”宋道春明白，这是十万块钱，盘算一下之后，下了狠心：“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凑凑…要不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通过对公账户，经费嘛，好说话。”

杨敬年沉吟片刻，拍了板：“行，就这么办。”

宋道春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好多人送到楼下，杨敬年跟高明波站在院子里，“欢迎领导再次莅临检查指导工作。”

宋道春摇下车窗，“警民一家亲，有什么困难跟镇上提，我先走了。”

帕萨特车子驶出了院子，高明波皱着眉头问道：“这个老道过来，啥事呀？”

杨敬年叹了口气，“走吧，上楼说…对了，李森那边啥情况了，人呢？”

第192章 山村莽汉

宋道春出了派出所院子，没有让司机老孙开回镇政府，吩咐道：“你先把车找个地停下，我打个电话。”老孙立刻踩了刹车，打开右转向灯，车子平稳的停靠在马路一侧，静待后座上宋道春的指示。

“喂，刘总，在家吗？”宋道春声音很低，反而语气柔和，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电话那边停顿一小会，才回答：“宋书记，啥事想起我了，在外地考察呢。”

宋道春眉头一皱，“是嘛…本想有些急事，回来再说吧。”

“哦，那好吧…”对方语气平淡，宋道春把手机拿远一些，挂断之际，里面果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宋道春脸上浮现莫名的兴奋，只听对方话音很急：“你的事情很急吗？”

“等回来再说吧，就是双水村和河道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明白。”宋道春特意加重了音量。

对方沉吟片刻，才回复：“你来吧，来山庄找我。”

宋道春故作惊讶，开起了玩笑：“原来在碧园山庄考察呢，考察鱼塘的鲫鱼为啥冻不死？”

“宋老哥，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来了再说吧。”

宋道春果断的挂断了电话，跟孙师傅说了一句：“走吧，去向阳村碧园山庄，应该知道那里吧。”孙师傅别上档位，点点头，车子再次发动，底座的烟筒呜呜的冒出黑烟，驶上省道，直奔向阳村而去。

车子快到向阳村村委时候，拐进了一段土路，磕磕碰碰，底盘蹭的吱吱响，孙师傅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疑问道：“宋书记，刘总家大业大，为啥不修修这条路，难走死了。”

“哼，这你就不懂了，故意的。”

孙师傅听罢，心中起了疑团，这还故意的，存了什么心思？大约走了近两公里，一栋立体复式别墅呈现在眼前，门口的木牌上写了四个字：碧园山庄，下面一行小字：私人领地，非请莫入。

铁门紧锁，孙师傅摁着喇叭，“嘟嘟嘟……”

铁门没有动静，倒是院子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孙师傅再次长按喇叭，才有人伸出头，从门口的小窟窿四处张望，孙师傅伸出头，“开门，镇上的，刚打了电话。”

小窟窿再次堵上了，老头也跑了，孙师傅耐不住性子：‘他娘的，又跑哪了。”

“等等吧，估计去请示喽。”

果然，几分钟过后，铁门被拉开，老头伸手挥舞示意把车开进去，孙师傅挂上一档，慢腾腾的通过门口高耸的坡，车子刚进去，老头就紧闭了铁门。宋道春从车上走下来，提提裤腰带，四处张望一下，院子里打扫很干净，只是铁笼中的大狼狗上蹿下跳，乱了情致。

孙师傅摸起石块向铁笼子扔过去，却被身后的老头一把拉住了手臂，孙师傅恼怒，推搡了老头一下，这一下不打紧，老头冷峻的目光一闪，纹丝未动，孙师傅胳膊倒是扭了一下，他甩甩臂膀，没想到这偏僻的山庄，倒还藏着高人。

“老孙，你在车里等着，别乱动。”宋道春看在眼里，也没揭穿，随口吩咐道。老孙盯着老头看了几眼，目光闪烁，乖乖的走到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老头走过去，伸手礼貌的说道：“请跟我来…”宋道春跟在老者后边，一直上了别墅二楼，走进书房，老头低声汇报：“刘总，客人来了。”

刘黑三的身前，摆着一米多长的雕木茶座，热腾腾的冒着气，刘黑三站起来，伸伸手：“宋老哥，请坐…老刘，你去忙吧。”

老者走了，宋道春坐在浑圆的实心木凳上，有些不舒服，抓起旁边的一个棉垫塞到屁股下，“刘总真是好雅兴，这荒草遍地、寒风肆虐的季节，独拥一隅春色满园，实在羡慕。”

刘黑三端起滚烫的茶壶，先是在大的玻璃杯中浸泡茶叶，茶杯立刻飘红，茶质很不错，然后提着玻璃杯给宋道春身前的陶瓷杯添满茶水，“来，尝尝真正的武夷山茶。”

宋道春笑了，“黑子，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今日一见，颠覆认知呀。”

“行了，先喝茶，再谈事。”刘黑三很固执，“知道你要来，很早就炖了热水，别瞎了一番心意。”

宋道春把茶杯送到嘴边，浓郁的香味扑鼻，不自主的夸赞：“真不错…”

“门口黑袋子，给你备好了……今年你也没来，还没机会送呢。”刘黑三淡淡的回复。宋道春笑了，“怎么样，后院的鱼又肥了吗？”

“今早晨老刘才破冰，如果老哥不嫌冷的话，过会气温一高，正是钓鱼好时机。”这冬天钓鱼，将就时机，恰在中午时分，凿洞破冰，鱼儿会聚集在洞口吸氧，饥饿几个月的鱼群碰到荤腥，就跟疯了一般挂钩。

宋道春呵呵一笑，“有些事没有眉目，钓鱼如何正心。”

“哦，老哥可以说说，什么事让你挂心？”刘黑三面色从容，问道。宋道春盯着他看了很久，嘿嘿笑了：“黑子，别跟我装，你若没事，跑到这深山之中干啥？”

刘黑三不动声色，淡淡的回复：“每年这个时节，我都会来的。”

“行了，骗不了我，屋顶为什么全部刷了黑漆？”

刘黑三续水的动作停滞，这个老儿心思果然缜密，为了防止国土资源局和其他部门的卫星捕捉，特意把屋顶刷成黑漆，这竟然让他一眼看出了。刘黑三笑笑：“嗨，实在逃不出老哥的法眼啊。不瞒你说，合胜最近时运不济，摊上事了。”

宋道春静静的听，不插话。

刘黑三表情开始忧虑，猛地吸了一口茶水，“老二失踪快一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双水村的械斗，姜五牙又被枪击成了重伤，到现在还躺医院，旋风也跑路了。你说，今年遭了哪门子的罪，工程没接来，缺兵少将。”

要不是刘黑三亲口说刘华兵失踪，还真不知道，宋道春身子前倾，“弟弟去哪了，报警没有？”

“嗨，别提了，本来道上事道上解决…手底下几位兄弟意见不同，最后我选择了报警，这就够丢人了。谁知道，报了警也没有屁用，刑警队、杨敬年都来了，咱们这偏远山区，连个摄像头也没有，去哪破案？要我说，还是你工作不到位。”刘黑三竟然把矛头指向了宋道春，让他倒吸一口气。

“关我啥事？”

刘黑三红着眼圈，“你在堂山这么多年，一点破样没变，路上没路灯，街上没监控……你看看我们向阳村，宽阔马路，高楼大厦，民风淳朴，村民安居乐业。你呀，还不如让我干呢！”

宋道春恼了，被这村里莽汉指责，面上挂不住：“说啥呢，好心好意过来帮你，真是添堵！”

“嘿嘿，你看，肚量越来越小，一点就着。”

宋道春红着脸呵斥：“你牛，你给投点钱建几个路灯，安点摄像头！”

“我没钱，镇上还欠我二百万工程款呢。”刘黑三提到了去年的河道清淤，怎么也得揪出来念叨一下，宋道春赶紧伸手打住：“行了，就知道你会提…没了我，今年你连工程的毛都没捞着，得了吧。”

李黑三听到这，嚯一下站了起来，“唐一凡这个王八蛋，还没找他算账呢！”

第193章 多方关注

乍一听说唐一凡找不到了，刘黑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宋道春傲娇的抬起水杯，示意刘黑三给续水，刘黑三无奈的摇摇头，玻璃茶杯端起来凑过去，宋道春首先感觉到竟是一阵疼痛，“你个黑子，烫死我了…”

刘黑三笑笑，故作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宋道春捂着手指放在嘴边吹，一脸的怨气，你个刘黑子，真是谁也沾不了他的便宜。刘黑三把茶杯接满，双手举了过去，“老哥，唐一凡咋了，被规了？”

“比这严重。”

刘黑三顿时来了兴致，走到书桌后面，拿了一个精美的金属盒子，掀开后，并排着十多支小拇指粗细的雪茄，轻轻的抽出一支，拿着剪刀修建后，给宋道春递过去了：“正宗的南美货，尝尝。”

宋道春眼皮都没有抬，“不抽，不求我办事压根不想拿出来，对吧。”

刘黑三索性直接把整盒烟都拿过来，推到了宋道春身前：“弟弟孝敬你的，这总行了吧。”宋道春脸上挤出了笑意，“他被刑警队搞进去了。”

刘黑三瞪圆了眼睛，非常不理解咋回事，费了半天脑筋，能够确定的是，背后的推手跟眼前此人脱不了干系，“老哥牛逼，不费一枪一弹，这小子就折进去了？”

“要我说，还要感谢你…你们在双水搞的案子起了作用，借那件事做做文章。”

听到宋道春平静的话，刘黑三略显吃惊，这双水的械斗，公安局都没查到根，宋道春先知道了，“老哥千万别乱说，双水发生了啥事，啥械斗？”

“行了，明白人不说暗话。刑警队那边是不是找过你？”

刘黑三不置可否，反问一句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记住一点，在堂山地面，公安部的耳朵都不如我好使，甭想蒙我。”宋道春这话是有底气的。刘黑三端着茶杯，边说：“来，老哥牛，喝茶。”

“老哥，唐一凡进去的事情牢靠吗？”刘黑三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宋道春伸手招呼其靠近一些，“这不正想跟你商议点事嘛。”

刘黑三眼珠一转，不明白啥意思，“你说，老哥。”

“找个人，指认唐一凡…具体的事情，我会再通知你。”宋道春稍微提了一下，没有说透。刘黑三盯着他看了几眼，事到如今还留一半说一半。

…………

昌西区公安局局长邱树杰，此刻正等待政法委书记董强，接到政法委电话后，立刻赶了过来，然而秘书告知：董书记临时接了个电话，被沈辉书记喊走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邱树杰问道。

秘书摇摇头：“不好说，要看具体啥事吧。”

“那我再等一下，你去忙吧…”邱树杰转身去了旁边的接待室，秘书赶紧端过了茶杯，望着接待室墙上“公生明、廉生威”几个苍劲大字，邱树杰颇有些感触。

十多分钟后，邱树杰沉不住气了，掏出手机给董强发个微信信息，询问要等到啥时候。不料，手机铃声立刻响了，低头一看是正是董强，接起来后，董强告诉他直接赶到区委沈书记这吧。

邱树杰挂了电话，起了疑，看来他们正在谈事，还牵涉了公安部门，啥事呢，搞不好又有哪个上级领导过来视察吧。

维稳安保开道，这是区委找公安部门三大事由。

邱树杰刚上楼，魏明秀就出来了，“邱局长，来来…等你呢。”邱树杰客气的回应，自从沈辉来了之后，原先的办公室主任乔彬出任了统战部长，而魏明秀成了名副其实的“总管”。

进了门，董强正板正的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位置，这沈辉水平不低呀，俨然已经“降服”了区里几位大员。

“来来，邱局长请坐。”沈辉摘下老花镜，主动打招呼。邱树杰很欣慰，也恭敬的坐到了董强的后面。沈辉直接问道：“刚才我跟董书记谈了，唐一凡的案子有进展吗？”

靠，想了一路原因，竟然是这事。

“暂时没有，相关的涉事人员全都外逃，并无证人指控唐一凡…接下来我们要把精力放在追捕嫌疑人方面。”邱树杰马上汇报道。

沈辉手里捏着眼睛框，旋转几下后，问了一句话：“目前掌握的证据，起诉的话，胜率有多大？”

邱树杰听罢，脑海飞速旋转，搞不明白沈辉话里的含义，他不禁扭头看看董强，给点暗示也好，不料沈辉直接打断了他：“别看董书记，我问的是你！”

邱树杰尴尬的笑笑，实话实说了：“有些勉强…不过，这要看法官的意见。”

沈辉点点头，作出了指示：“这案子关系重大，一定要查清楚查明白，不要冤枉好同志，更不能放走一个坏人。”

邱树杰立即站起来，严肃的表情挂脸上，右手举在脑袋外侧，标准的敬礼姿势：“是！”

董强也站起来，主动说先走了，沈辉没有挽留，站起来目送二人离开。两人出了门，还没下楼，邱树杰沉不住气了，“领导啥意思，云里雾里的？”

董强左右张望一下，“查清楚案子再说吧…领导的意思有点偏向唐一凡无罪。”

“那不行，司法面前是公正的。”邱树杰急眼了，怎么能一句话就决定是否有罪，董强愠怒的看了他一眼，“你小点声，出门再说！”

“一定要上上心，这案子影响不小，把证据坐实，谁也提不出意见，懂吗？”董强是政法委一把手，若案子模棱两可就判唐一凡无罪的话，事后出了问题，也要受牵连。邱树杰回道：“这没问题，一旦领导干预，你可要顶住，要不然咱俩都完蛋。”

“说啥呢，赶紧走吧，这里人多嘴杂。”董强埋怨了几句话，把邱树杰哄走了。邱树杰还没出区委大楼，就感觉到腰间传来了震动，低头一看，竟然是市公安局的冯局长。

“冯局长，您好。”这语气可别跟区里官员说话缓和多了，毕竟自个的官帽子归市里管。冯延增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刑侦，他打电话来啥意思？

对方语气也很不错，“邱局长，忙着呢吗？”

“不忙，领导指示。”邱树杰很爽快的回道。冯延增沉沉气，说道：“刚才孙局长找到我…听说你们那最近办了个案子，刑侦的，好像有个嫌疑人唐什么凡的，有吗？”

晕，这个唐一凡啥能力，咋还直接到了市公安局。要说沈辉想帮他，是怕受到影响，毕竟一个镇办的镇长犯了重罪，社会反应激烈，区里没面子。那这一会到了市里，啥情况。

“是有这么一个人，咋还跑领导那去了呢？”

冯延增即可回答：“你先别问，案子什么情况，领导等着呢。”

邱树杰只好把情况简单叙述一下，最后加了一句：“领导那边啥意思？”

“这还用问吗，肯定有人找他说情，总不能找他让从重里办吧…别管那么多了，刑侦案子讲究的是真相，还原真实，办成铁案，懂吗？”冯延增叮嘱一句话。

邱树杰很感激，这领导不错，没有拿着官威压人，“好，一定，谢谢领导的支持，理解万岁。”

“行了，别受这电话影响，我去跟孙局长汇报。”冯延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此刻的邱树杰，说话间已经到了车前，恰好司机师傅把车门拉开了，他扭身坐了进去。

第194章 追查方向没错

“唐一凡，别心存侥幸，你不开口不代表定不了你的罪，我们完全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明白吗？”在刑警队的审讯室，负责讯问的是一中队的副队长徐娅，连续两天的审讯没有丝毫进展。

唐一凡习惯了这种疲劳战术，精力没问题，倒是心理上很糟糕，情绪异常的低落，满脑子都在想蔡权去市人大、赵琪弃我而去之类的事情，听到徐娅的问话，丝毫激不起任何波澜。

徐娅的耳机中传来王晓辉的指令：“先别审了，开个短暂的碰头会。”徐娅点点头，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还不忘吓唬唐一凡：“你们几个留下来继续审，不开口直接送检察院那边起诉。”

出了门，王晓辉正站在指挥台前，“没进展吧？”

“这小子嘴巴很严实，要么不承认，要么一句话也不说…三十多个小时了，很能撑，不知道哪来的精力。”此时的徐娅可能还不清楚，短短几个月内，已经第三次这般询问了，就跟药学实验室中的小白鼠，有了免疫力。

王晓辉迈动步子，率先向会议室走去，推开门一看，乌压压的趴着一群警员，这都是加班加点熬夜的战士，有人看到王晓辉走进来，要去晃醒众位，王晓辉伸手用力一压，示意先不要惊动，让他们再休息一小会。

王晓辉找把椅子坐下来，先审阅各小组报过来的材料，大体了解下案子进展。十多分钟后，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趴在他的耳边小声汇报：“宋大队长回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王晓辉爬起来，走了出去，只见宋本杰急匆匆从进来，看到王晓辉大声说道：“邱局长要过来，估计还是双水械斗案子，什么情况了？”

王晓辉心中一沉，向徐娅使了眼色，赶紧去把人都喊起来，局长要来了，总不能让领导看大伙睡觉吧。

“正想开个碰头会呢，这几天一直在查，我们先开还是等着领导们？”

宋本杰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双臂挥舞活动几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等一下领导吧，刚才电话中说是十分钟后能到。”

王晓辉凑过去简单叙述情况，话到了一半，门卫打电话来，说领导的车来了，宋本杰跟王晓辉一块下楼迎接。陪同邱树杰过来的，是局办公室主任郑向彬，几个人简单交流几句话，邱树杰点明了来意：“唐一凡什么情况了？”

“领导，我们正想着召开碰头会呢，要不您也一块参加吧。”

邱树杰欣然同意，转头吩咐郑向彬：“你去车里把我的笔记本跟眼镜拿过来吧。”

郑向彬点点头，快速跑出了大楼，邱树杰在两人的簇拥下上楼，直奔会议室，推开门，宋本杰主动向办案民警说道：“大家欢迎邱局长指导工作…”整个刑侦大队的同志全部围了过来，纷纷鼓掌。

邱树杰伸手压压，“大家辛苦了，谈不上指导工作，就是想了解下案情…这样吧，双水械斗案专案组的同志留下，其余人员回到自己工作岗位，好吧？”

宋本杰结果道：“嗯，大家按照领导的指示，各就各位吧。”

很快，会议室中只剩下了一中队七八人，众人围坐一圈，邱树杰没选择坐在桌前，说是碍事，主动去了最后面，跟郑向彬挨着。王晓辉主持的碰头会，他是这案子的具体指挥官，“同志们，三天前我们布置了三个小组，先请各位简单介绍下情况，何家良你先来。”

何家良点点头，介绍道：“我们把嫌疑人锁定了丁浩军，这是有证据的，不在是前期的推论，案发现场的血液样品，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经过比对，其中有一份为丁浩军……这位丁浩军有前科，信息也全面，老家是东北吉林省长春市人，是不是逃回了老家，请示领导之后，需要进一步的追踪。同时，根据上次碰头会的指示，我们这一组试着接触了基业地产，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是赵海燕，出面接待我们的也是这个人。”

“直接说谈话结果吧，内容不用太详细。”宋本杰提醒一句话。

何家良嗯了一声，“赵海燕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凭直觉，她好像知道咱们要去找她，并且知道谈话内容。”王晓辉听到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她是怎么回答跟‘昌隆’之间关系的？”

“是这样，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基业地产下面的二级单位，基业开发服务办，并且拿出了多份工程维护合同，是跟昌隆签署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堂山镇河道清淤工程的合同，没有提供，而且拒不承认委托了丁浩军去双水村维护工程。”

“也就是说，双水的械斗摆脱了一干二净？”

“不错，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何家良介绍道。王晓辉又问了一句话：“有没有提到唐一凡？”

“暂时没有，估计提了也不会有任何信息的。”何家良肯定的回答。

王晓辉双手抱着膀子，沉吟片刻后，再次说道：“二组，徐娅这一组，什么情况？”

“我这边简单，就是审讯唐一凡，他要么否认，要么选择沉默，连续询问三十小时了，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徐娅一句话概括了目前的情况，语气低沉，有些挫败感。

王晓辉早就看到这结果，也没再问，最后指向了苏茂福：“老苏，说说你那边情况。”

“我们一组负责堂山镇走访摸排，据村里百姓反映，这械斗案子跟河道工程有很大联系…我们去了镇办，要了前几年的合同，也跟相关负责人谈话，起码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对唐一凡参与其中，不存在大争议。”苏茂福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还去了前几年的河道工程承包商，一个当地的企业，叫作合胜集团，老板是刘华军，经调查，也有前科…”

说到这，王晓辉插话道：“这个刘华军，是不是前些年聚众打砸堂山镇中心街的那人？”

“正是，不过我们去找他，没见到人，据他的部下说，刘华军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苏茂福讲到这，示意话说完了。王晓辉站起来，走到了桌前，先是征求了意见：“宋队，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你看…提点意见吧。”

宋本杰站起身来，先是向邱树杰这边看，“邱局，你给大家讲两句话。”

邱树杰挥挥手：“我只是倾听者，这案件我也不熟悉，专业人干专业事，你们继续开会。”宋本杰还想劝两句，郑向彬眼神示意别再争了，宋本杰才同意，开始分析目前的形势：“各位辛苦，双水械斗案子，已经发生五天了，总体来说进展不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们的方向没有问题，初步判断丁浩军有嫌疑，dna检测分析证明是对的。接下来就是深挖这条线，排查丁浩军的社会关系，还有逃跑时的踪迹，只要抓到了他，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唐一凡，弹壳轨迹鉴定、留在其车上的弹壳确为案发现场遗留枪支发射，剩余的就是找证人即可，我想在丁浩军被控制后，这都不是问题。目前的难题是，唐一凡适不适合继续关押？”

第195章方向

宋本杰作了总结，还是很中肯的意见，刑侦队作为公安局最累最辛苦的警队，常年没日没夜的工作，好多人身心俱疲。苏茂福就是个例子，近五十岁年龄，无法高强度的运转，只能承接一些走访摸排工作，队里照顾，给了教导员的职位，这是正科级岗位。

简短的碰头会要结束了，宋本杰主动跟邱树杰汇报：“局长，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请您给大家讲两句吧。”

会前不说话，不想打断众人思路，这会后再不开口，有点不近人情。

邱树杰站起来，走到了桌前，“我就不说大家辛苦了…警队就是这种工作模式，都是老队员了，是吧，咱们不搞虚的，来点实际的吧…郑主任，我看着大家的鞋子都磨破了，警队多长时间发一次？”

郑向彬想了想，回道：“一年两次吧，夏季一次，冬季一次。”

“这样，警种之间工作任务是不同的，这些也要区别对待，咱们刑警队每天都在外面跑，当然要穿的费了一些…给刑警队员每年再加两双鞋。”邱树杰果断的回答，整点实际的。郑向彬犹豫一下，小声说道：“局长，那其他警队的兄弟会不会？”

邱树杰脸色顿时变了，“谁要是有意见，去找我提，跟咱们刑警队换换岗位…刑侦大队是局里的一把利刃，这把刀锋不锋利，代表着整个区局的整体能力。你想一下，哪一个警种遇到麻烦了、棘手的案子，都要找刑侦队弟兄们帮忙。”

“嗯，好，我马上给落实。”郑向彬痛快的回答。宋本杰当然高兴，“邱局，多谢理解支持，我们刑侦大队一定不负重托，尽职尽责。”

邱树杰点点头，“行了，刑侦的补贴在全局最高，装备也最好，后勤当然不能拉底喽…说案子的事情吧，这起案件进展要比预料中的慢，还要加快进度。”

“就在今天，区委主要领导跟市公安局主要领导都找过我了，询问唐一凡的情况。这个嫌疑人身份特殊，一定要落实证据，懂吗？”邱树杰专门提到了唐一凡，也是最为头疼的事情。宋本杰点点头，“嗯，办成铁案。”

“目前来看，对唐一凡提起公诉的证据还有欠缺，是不是？”邱树杰问道。宋本杰诚恳的点头，“缺关键证人。”

“拘留几个小时了？”

“四十多个。”王晓辉插话道。邱树杰听罢，转过头跟宋本杰对视一下，“要不，先放出去…换个思路？”

众人大惊，这重大嫌疑人一旦放出去，如何跟躺在医院里的双水村百姓一个交代。宋本杰领悟了其中意思，点头同意了：“好，按照您的指示，马上办。”

邱树杰的讲话也很简短，说完拿起外套要走，宋本杰追了出去，“局长，中午留下来吃饭再走吧，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邱树杰挥挥手，“走了，在这里影响你们办案。”

目送迈腾车出了门，王晓辉嘀咕一句：“领导啥意思，放唐一凡可以理解，背后好像有特殊意思吧？”

宋本杰笑笑，说道：“欲擒故纵，把他放出去后，持续跟踪监视，一定会露出尾巴。“

王晓辉还是有意见，这毕竟是重大嫌疑人，出门后发生点特殊情况，不好掌握啊，“宋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好了，再给几个小时，没进展就放人吧…领导那边压力太大了，不是你我能够体会到的。”宋本杰眼神中闪过一丝幽怨，算是下了指示吧。

王晓辉回到办公室，当着何家良跟徐娅等人的面，十分的愤怒，“妈的，不就是个镇长嘛，你看那嚣张的模样，还找到了市公安局，能量不小呀…整他，把证据整好，一定弄倒他！”

“是呀，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仗着认识几个领导，牛气哄哄，你说那些领导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放人，胡扯！”何家良年轻一些，嘴上话语重了一些。

徐娅叹了口气：“嗨，还以为大领导杀过来，又是坐后排，又是换鞋子，本来心里很暖和的，没想到目的是为了督促放人……这人一放，说不定会互相串通，案子就更不好办喽。”说到这里，徐娅一拍大腿，”不行，不跟你们在这废话了，抓住最后几个小时，突击突击。”说完，跑着进了审讯室。

王晓辉跟何家良想了想，“小何，不行的话，咱们再去找宋队，说说情况，看能不能有其他回旋余地。”

两个人一合计，推开门去了楼上，宋本杰看到他俩，直接问了一句：“怎么，想不开？”

“队长，人咱不能放，唐一凡在里面咱们都破不了案子，人要是出去了，放虎归山，这案子直接黄了。”王晓辉直面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宋本杰没在意，身躯靠在椅子大靠背上，把玩手机，任凭王晓辉情绪激动，只软绵绵的回了一句：“说完了？”

何家良既然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队长，咋能不能逮着丁浩军之后，再决定放不放唐一凡？”

“抓丁浩军？多长时间？”

何家良拍着胸脯，“我现在就走，带一队人去长春。”

“他要是没回老家呢？”宋本杰反问一句话。

何家良咽了口唾沫，怒火攻心：“你怎么知道抓不到，要这么说，咱们别办案子了，都存在抓不到的可能。”

宋本杰不生气，淡淡的回复：“水平没涨，脾气见长啊。”

王晓辉打圆场：“队长，这小子还年轻，就这脾气，你别忘心里去。”何家良也不是傻子，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说了软话：“嘿嘿，我也是为了案子嘛……放了人感觉有些可惜。”

宋本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行了，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该干嘛干嘛…”

“一天？刚才邱局的意思是几个小时？”王晓辉惊讶的问道。宋本杰笑笑，“局长那里，责任我来担，即使骂人他也找不到你们。”

王晓辉跟何家良马上明白了，宋本杰给自己争取时间，立刻站直了身子，“是，队长。”

两个人还没出门，何家良就急切的说道：“我让大高去定车票，马上赶赴长春。”王晓辉站定，拍了拍他的胸脯，“整什么车票，动车过去也要大半天，既然领导开口说经费管够，直接搞机票。”

何家良喜笑颜开，“是，多谢队长。”

“哎，你俩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宋本杰看到二人在门口叽叽喳喳，大声说道。王晓辉不好意思的返回，赔笑道：“队长，我们一定记住：少花钱，多办事，队里经费紧张…还有啥指示？”

“滚，你小子来当这个刑侦大队长试试，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看到王晓辉在学自己平日里的口头禅，宋本杰笑着说。王晓辉伸手敬礼，开起了玩笑：“就这一次飞机，时间来不及…何况打三折，一人就几百块钱。”

宋本杰倒背着手，佯装生气：“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抠吗？”

“不是…那你喊我们回来，啥意思呢？”

宋本杰把两个人喊过来，低声吩咐：“刚才开会时候，有个角度我没提。你们可以去医院走走…枪支，子弹，砍刀…是不是？”

第196章 尽在掌控

据说，当惠斌酒楼的老伴刘成出院那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区委办的魏秀明主任亲自过来，召集医生大夫开了一个小小的告别会。

“这是欠条上最后一笔钱，共有五万块钱，你收好了。”魏秀明拿出一个黄色信封，跟刘成握手之后，递了过去。这完全出乎了刘成的预料，喜出望外，激动的摇晃魏秀明的双手：“谢谢领导，谢谢。”

“别着急谢我，你先清点一下，信封上有一个清单，每个人补了多少钱很清楚。”魏秀明说道。刘成笨拙的打开信封，看到红哗哗的一摞，羞赧的又递给了老婆，叮嘱一句话：“咱们的医药费，跟医院结一下。”

医院方面的负责人听到这话，走了出来：“老刘，别考虑那么多，医药费已经有人结了。”

刘成毕竟本分些，很执拗，从信封中掏出一小摞，“那不行，俺在这看病，付钱是应当的…”魏秀明笑眯眯的回道：“行了，老乡，别推辞了，人家周院长一份心意。”

刘成双手合十，弯腰躬身，“谢政府，谢大夫…”

黎春辉恰到时机的走上前，主动跟魏秀明说道：“魏主任，我们先走了…”魏秀明点点头，随着黎春辉、刘成等人一块出了病房大楼，等到上了镇办特意雇佣来的车子，刘成还不忘伸出手来跟众人告别。

那边，宋道春接到了电话，刘成出院回了家，他开始琢磨如何救援李森，这小子皮肉结实点，但也不能长时间待在拘留所中，一旦突破了心理防线，嘴巴没了把门的，叽里咕噜乱咬，摊子一旦铺开，再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他打电话喊来了龚一松，这位大院中的小财神爷，问道：“账上还有钱吗？”

龚一松该做的，就是准备钱，没有询问钱的用途，“有点，张耀华镇长刚从区里要了点农业补贴，几十万吧，还躺在账上，说好这一周给老百姓发的。谁知道，纪委撤了他的职，所以就耽搁下来。”

“好，那准备五万块钱，过会我给你说个账户，打上去。”宋道春说话很轻巧，对于堂山镇来说，五万块钱意味着啥，能解决很多问题。

龚一松乍一听，头都大了，这么一大笔钱，咋造账呀，“钱不好挪用啊，是老百姓的补偿，带着帽子下来的。”

“废话，好挪用我还用你帮我理账，你是院子里第一个本科生，又是会计师，我了解你的能力，一定会搞好的。”宋道春夸赞了几句话。龚一松神情为难，就跟吃了苍蝇一般，宋道春站起来，继续心灵鸡汤，“好好干，领导不会忘记你的。”

龚一松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了一丝光亮：“领导，这次张耀华的空缺…你看，我今年三十二了，再熬下去就没戏了。”

宋道春听到这句话，有点意外，“才三十来岁，急啥，我跟你这年龄的时候，才是办事员呢。副镇长职位空缺，按照程序递补的话，该轮到董成了，他早就是副科级好多年了。”

龚一松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干的活，危险系数不大，又实惠…我天天趴在电脑前造假，一不留神就陷进去，这样好了，财政所长我也不干了，去别的岗位锻炼锻炼。”

这一向很温顺的兔子急了眼，也要咬人的，宋道春盯着龚一松看了很久，恼怒的回答：“怎么，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想跟李森一样，去山里收账，再跟董成一样，给四任镇长做秘书？”

意思很明确，这两个人的工作没危险？简直胡扯，个个都是拿着命在工作呢。

龚一松收了收不良情绪，暗道：得罪宋道春后果很严重，唐一凡都被他搞进了拘留所，张耀华也被免职了，杀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得罪不起。

“宋书记，是我考虑太多了，我向您道歉…钱您什么时候用？”龚一松马上调整了语气，态度变的端正温和。宋道春打了他一巴掌，自然还会给颗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岗位很重要，财政所掌管全镇钱袋子，你离开了，后继无人呐…这样吧，趁这次调整，看能不能先把你的副科级给解决了。”

“谢领导，那我先走了，用钱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行。”龚一松暗道：能力突出还成了缺点，没有人接班，就要继续搞下去，什么用人思维。

不过也好，起码副科级岗位攥手里。别把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瞧不上眼，在最基层，这第一步很关键，什么时候迈进去，就排上了队，一点点向前挤。能够插队或者绕路跑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干部还是需要排队过独木桥的。

龚一松出了门，宋道春倒背着手踱了几圈，也是，这几年招进来的新人，没人能短时间顶起大梁，尤其是财政方面，下一次可以申请招录个会计学方面的公务员。

邹凯这小子，本来看好一人，谁知道死活不想进入阵营，闹了那么多的事情。忽然又想起来，他最近托黎春辉捎信，说想去民政办，到底安的啥心？

宋道春又给刘薇打电话，上楼来，又事情要说。

“你找我，啥事？”刘薇推开门，有些沉不住气，自从在大院里撂倒了王一梅，说话走路都比寻常牛气了很多。

宋道春指指门后，“你掉东西了。”

刘薇马上转身，找了半天，啥也没有，扭回头看时，才发现宋道春笑嘻嘻的看着她，嗔怒道：“老不正经，竟然说瞎话。”

“挑逗一下嘛，节操掉了一地……”

刘薇脸色泛红，“你不要脸…”

宋道春爬起来，双手温柔的理理她的头发：“薇，今晚给弄点好吃的，补补。”刘薇推了小把，“再补也就那样喽，吃啥？”

“整点有氛围的，红酒还有吗？”

刘薇惊讶的看着他，“你没事吧，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高兴嘛，最近的堂山镇风和日丽，一派祥和，尽在我老宋的掌控之中，为啥不能搞点有氛围的事情。”话说间，宋道春张开双臂，心旷神怡。

刘薇主动搂住了宋道春的脖子，试着下坠嬉闹，嘴巴在耳边呵气：“你知道嘛，就在几个月前，我还替你忧心呐，那个时候乱局丛生，唐一凡猛龙过江、张耀华揭竿而起、王一梅目中无人，最严重的时候，你都被纪委喊去了，那个时候是我人生最黑暗的，度日如年。”

宋道春转过身来，摸了摸刘薇的俏脸，“是嘛，这么关心我？”

“切，不信算了。”

宋道春顿了顿，一挥手果断的说道：“今晚整点大的，你把黎春辉和董成也喊上，咱们来个小聚会，热闹热闹。”

“地点呢？”

宋道春想了想，“就去你住那地方吧，私人场所，隐蔽。”

“那不行，又是抽烟又是喝酒，搞的乌烟瘴气，还不得我给拾掇。”刘薇提出了抗议。宋道春想了想，“那就去山里，跟胡蛮子说一声，给老黎他们找几个妞，耍耍乐子。”

刘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嗔怒道：“这是你的心思吧，王八蛋。”

“你看…此生有你足矣，我不掺和，是让他们放松放松。”宋道春冠冕堂皇，又加了一句：“你一直在身边，哪敢造次。”

第197章 都走了

刘薇不明白啥意思，“快点说嘛，拖拖拉拉，是不是把我上交的‘欠条’钱再给我？”宋道春捏捏她的鼻子，“你想多了，镇上也没钱了。”

刘薇很失望，抱怨了一句话：“连我你也不管了，当初说好的，找个机会补回来。”

“镇上没钱，李森还在拘留所待着呢，哪个急？”宋道春问了一句。刘薇抱着膀子，“我不管，钱你得给我补上。”

“行了，统共交了几千块钱，别因小失大。”宋道春摆摆手，语气中有些不耐烦，随即说道：“邹凯的事情，今天讨论这…他找了黎春辉，侧面跟我说，想去民政办，不知道怎么想通的。”

刘薇简直不能相信，瞪圆了眼睛：“啥，这事为啥我不知道，这小子吃里扒外，真扯。”宋道春意识到跑题了，“现在不是追究为啥绕开你的问题，而是分析这小子存了啥意思？”

“还能有啥，不想在党政办了呗。”

“这我知道，那他还有啥内涵呢？”

“想多了，他跟杜丽丽闹了别扭，这小子一门心思追人家，人家直接提出来不合适，最近可别扭了，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刘薇是科室主任，清楚一些。宋道春听罢，有些拨云见日感觉：“单纯此事？”

“嗨，你想多了。”刘薇说道。

宋道春眯着眼，右手扶在下颌部，来回走了几步，“一个月前不去，这次主动要求去，那为啥不另选一个科室，认准了民政办呢？”

“别的科室也不缺人呀，王一梅回来后，身体跟情绪一直不好，基本不上班，他过去恰好能够顶起来。”刘薇本就想着打发了邹凯，也没有丝毫留恋。宋道春沉吟很久，终于想通了，“这小子想过去，我们成全他，还要大大的成全。”

“什么意思？”

宋道春狠狠的回复：“给他任命个民政办副主任，尝点甜头。”

“靠，这小子还副主任…有点太那个吧，主任是副科级的，再说了民政办好几个老人，大家不会有意见？”

宋道春下定了决心：“想用他，不给甜头怎么让其死心塌地？”

“…我看呀，这小子没那么简单降服。”刘薇总结了一句话。宋道春却看到了另一面，不这么认为，“错，那是以前有唐一凡这大树，他有所顾虑权衡。现如今，唐一凡进去了，张耀华免职，形势发生了急剧变化，这小子不会傻的。”

刘薇经过这么一分析，顿时有些道理，“好，我找他谈话，今天就过去报道吧。”

“你要是不方便，让黎春辉把他送过去。”宋道春想到刘薇跟王一梅的别扭，考虑周全一些，别再惹事。

刘薇却一反常态，“咋的，我怕她？”

“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哼，按你话说，时代不同了，这院子都在你的掌控中，我害怕她！”刘薇吹胡子瞪眼，很不服气。

宋道春还想劝几句话，刘薇摔门而去，飘过一句话：“这事谁也别劝，就我去送他！”

二楼的党政办，杜丽丽像是失了魂，唐一凡离开三天，一点消息没有，后来苏茂福过来调查，杜丽丽鼓足勇气冲过去打听唐一凡状况，被无视。

自从那天邹凯被怒怼，杜丽丽直白告诉他别心存侥幸，根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在一块后，情致不高，每天的工作味同嚼蜡。

“邹凯，你过来一趟…”刘薇站在楼道，大声的吆喝。邹凯习以为常，最近几天刘薇更加嘚瑟，爬起来走了出去，走廊中无人，看来刘薇已经回了自己办公室。

“刘主任，您喊我？”邹凯站门口，态度很恭敬。

刘薇一反常态，脸上挂满了笑意，“来来…进来坐，找个地坐。”

邹凯整懵了，我在党政办干了三年，从没有如此待遇，“不了，站着就行，您有事分管。”刘薇突然发现，此时的邹凯跟几个月前说话办事有了天壤之别。

诧异，难道以前真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现在不再掩饰？

“听说，你想出去转转别的科室？”刘薇问的很直接。邹凯憨厚的挠挠头皮：“黎书记找您了？”

刘薇笑了，你也太看得起黎春辉了，他来找我能管事？

“别问谁找的，说说你在党政办的体会吧。”

邹凯纳闷了：这整的跟毕业搞论文答辩一般，只好说道：“您是我工作上的启蒙老师，教会了我很多，包括为人处世、工作方式等等。俗话说：要系好人生第一粒扣子，那我这第一粒远比一块来的同事要牢靠。”

刘薇表情顿时变成了震惊，这小子出口成章，说话不但简单直接，还能文采飞扬，水平不低呀。笑着点点头，保持谦虚的回答：“嗯，你进步也很快，领悟力不错，我想去了民政办，成长会更快…别忘了，无论你走到哪里，这都是你的家。”

“我一定常回来看看的，您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邹凯爽快的回答。刘薇很受用，站起身来，“小伙子，我看好你…男人不要拘泥于儿女私情，只要自身足够成功，总会吸引女人目光的，相反，一味低声下气，反而会适得其反。”

邹凯不是傻子，这些话暗示最近跟杜丽丽之间的感情问题。邹凯郑重的点点头：“我懂了，谢谢您。”

邹凯要出去时，刘薇喊住了他：“对了，我给你争取了个职务，咱们党政办出来的干部，就该比他们优越，你过去后是民政办副主任，很快镇党委就会出文件，已经研究通过了。”

“那好，我啥时候可以过去？”

刘薇考虑了一下：“明天吧，今年天收拾下东西，今晚上跟我出去吃顿饭，算是送别仪式吧。”

邹凯明白，这是镇办工作的一个约定俗成：有人离开原先的科室，都会相约吃一顿送别饭，全科室人参加。想到这，邹凯为难了，“要不算了吧，我跟丽丽…”

“你想多了，丽丽这种级别，还够不上的。”

邹凯出了门，有了嘀咕：到底去哪吃饭，没有杜丽丽参加，难道只有我们刘薇？这可够尴尬的。回到办公室，杜丽丽还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邹凯没搭理她，自个找个纸箱子，翻箱倒柜搜集个人物品，噪音很大，杜丽丽不耐烦了，骂了一句：“折腾啥呢，不过了？”

邹凯瞄了她一眼，没搭理。

过了十多分钟，杜丽丽觉察不太对劲，因为邹凯收拾完毕，个人物品全都放到了纸箱中，“你疯了，辞职了？”

邹凯白了她一眼，突然有了恶作剧，“早就跟你说过，哀莫大于心死…既然此处没有可留恋的，有何意义？”

杜丽丽顿时感觉到了无助，最然说邹凯寻常比较讨厌，可真要离开了，有感情的，“你…你别冲动，你不干了，去哪啊？”

邹凯笑笑，耸耸肩，“总比在这憋屈一辈子强吧，丽丽，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有缘再见吧。”

杜丽丽带着哭腔，“你也走了…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好了，别耍性子了，人总要学着成熟。”邹凯把箱子用胶带缠了几圈，抬起头类劝道。杜丽丽跑过去，死死的抓着纸箱：“你能理智点嘛，咱们做不成那个可以做朋友嘛…你白白上了十多年学，你父母怎么见人？”

第198章 喝滋了

“你不是不愿意去民政办吗？”杜丽丽仰脸问道。邹凯心中莫名一热，处在单恋阶段的男人都这毛病，纵使对方伤你一百回，只要稍微有点好脸，马上会升腾无名热火的。

“他们给我民政办副主任的职务，为何不去？”邹凯反问一声，他总结过了，之所以竞争不过唐一凡，主要两点：一是没有权力，二是没有钱，当然这两点都可以归纳为一点，有了权就有钱嘛。

杜丽丽无法想明白，在几天前死咬着不去民政办报道的人，缘何变化如此快。杜丽丽得知对方并不是辞职，呆呆的转回头，低落的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唐一凡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回来。”

邹凯的脸火辣辣的疼，原来人家压根没有特别关注自己，他很不服气，唐一凡有什么好，不就命好跟了蔡权嘛，再牛逼不也被公安局弄进去了。到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不如索性拼一把。

话说间，刘薇走了过来喊出了邹凯，吩咐一句话：“今晚去后峪村，秋景山庄，过会下班了你出门打个黑面包车……我先过去。”

邹凯试了好多次，想问一下吃饭的还有谁，可转念一想吗，人家一女人都没毛病，还能吃了自己咋地。

“嗯，好的，刘主任。”邹凯恭敬的回答。

刘薇走到院子里，钻进了帕萨特车，宋道春系好安全带，亲自驾驶，刘薇提了一句话：“这小子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还是你眼光毒辣…我纳闷的是，当初咋就那么肯定这小子在装傻呢。”

宋道春停顿了动作，转过身来捏捏她的腮，“就像看你一样，老宋的绝招。”

“老道…”刘薇嘟囔一句话，宋道春听的很清楚，转过身来假装生气的吼了一嗓子：“你说啥？”

“哦，没事，我就说你看人太厉害了。”

宋道春拧开钥匙，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便出了院子，没过几分钟，刘薇就看出不太对，车子的方向有问题，疑问道：“你咋跑这来了呢？”

“时间还早，先去河边小院…”

刘薇不明白啥意思，等到车子开进了院门，宋道春扭身关死铁门，一把抄起刘薇，蹬蹬上楼，刘薇才意识到老道的心思，脸色一红，忍不住把头埋在了宋道春的胸脯中。

二楼卧室，窗外龙堂山余脉尽收眼底，萧瑟的冬季荒凉无限，可此刻的宋道春却有不一样感受，他特意拉开了窗帘，起伏之际，余光瞄向无际的原野，令人好不快哉。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宋道春才停顿了动作，摩挲着拉开抽屉，掏出一盒香烟点上，刘薇有些恼怒，“每次都这样，人家压根还没…”

总结一下，两个小时时间，前奏一个半小时，实战五分钟，剩余还是重复前奏的动作…

宋道春嘿嘿一笑：“理解万岁，老年人咋跟你这如狼似虎年龄比…”刘薇怒了，裹着被子进洗刷间，很快，宋道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十分钟后，刘薇出来了，一脸的潮红，有些满足，狠狠的说了宋道春一句：“以后少来惹我，弄的老娘难受。”

宋道春丝毫不生气，反而还有一丝的微笑。

六点，天色已黑，秋景山庄只亮了一个房间，这大冷天的，傻子才跑这荒山野岭吃饭呢，邹凯早来半个小时，闲逛半天，身体冻透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辆车子，竟然是黎春辉跟董成，三个人一见面，都是一愣，黎春辉找了老板，拖过来一个大大的烤炉，点燃了柴堆。

原始，有个贴切的名字：野人部落。

很快，烤炉烧起来，柴堆旺了，整个房间暖洋洋，别有风趣。

“吱嘎”

众人听到了车声，跑出来迎接，宋道春下车后，招呼黎春辉等人，“过来抱酒！”

董成跟邹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邹凯靠近了，小声的打招呼：“宋书记…”宋道春心情很不错，咧嘴一笑：“来了，小邹。”

邹凯用力点头，抱着后备箱中的几瓶原浆白酒走了。黎春辉趁机凑过去，纳闷的问道：“老大，这小子咋过来了？”

“你能干到死啊，重视培养年轻干部，是我们的责任跟义务。”宋道春挤兑了他一句，黎春辉当即明白，上次跟邹凯一块去医院看刘成，这小子表现的就很出彩。

“懂了，老大威武。”

一行人进了房间，围着宽大的烤炉，外表焦黄的山羊肉，冒着“滋啦滋啦”的烟气，老板拿着各种香料熟练的泼洒，不住的翻腾。

“老黄，这养多少斤？”旁边柴堆火焰发出的光芒射在宋道春脸上，红润满面。山庄的老板笑着回答：“足足四十斤，管够。”

“好，一会坐下来。”宋道春乐呵呵的说道，反正也不是外人。

黄三军是山庄老板，退伍军人，在镇上开了酒水批发店，渐渐成为附近几个乡镇的龙头，有钱了，在山上搞了这个山庄，冬季里是歇业的，接到了宋道春的电话，才搞了这特色。

黄三军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掀开jeep车后备箱，掏了几瓶张裕出来，“各位领导，这是公司的品鉴酒，我们是代理，搞了几瓶，大家尝一下，有机会照顾生意。”

黎春辉摸了两瓶，仔细看了几眼：“不错，好酒嘛，既然是品鉴酒，多给拿几瓶。”

刘薇笑骂几句：“有点出息吧，没喝回酒咋地。”

众人大笑，特色的晚宴就此拉开，宋道春举着杯子中的原浆，“来，尝尝我从贵州带过来的酒，先喝，再给你们讲这酒的来历。”

众人大悦，举杯痛饮，醇香留齿，赞不绝口。

“这酒…今年夏天，我去贵州考察，当地朋友介绍的，一国有酒厂的老窖师，那是国家级酿酒师，有证书的…退休后，自个酿了几池，一般人不给喝，朋友介绍嘛，喝了一点，真是不错，死皮赖脸的要买，灌了十几箱，发物流运回来了。”宋道春越说越兴奋，神采飞扬，邹凯坐在角落中，看着宋道春的神情，暗道：这才是成功人士应有的水平。

宋道春继续说道：“丝毫不吹牛，这原浆跟茅台厂出的飞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谢领导的好酒，谢黄老板的烤全羊！”黎春辉大吼一声，喝嗨了。

邹凯的主要任务是添柴、端水、倒酒，忙前忙后，宋道春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小邹，来来，坐到这边来…”

邹凯愣了一下，不明白啥意思，宋道春推了董成一把：“你先让一下！”

董成一脸的尴尬，爬起来挪挪屁股，邹凯靠近，恭敬的坐下来，宋道春拍拍他的肩膀：“给各位介绍一下，邹凯…这小子很不错，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兄弟，大家多照顾一下，懂了吗”

邹凯瞬间懵逼，脑袋嗡一下，这是啥论断？

“邹凯，愣着干啥，还不感谢…”刘薇小声提醒一句话，邹凯立刻端着酒杯，“宋书记，我一定听从您的指挥，以您为中心，向您靠拢。”

说完，“咕咚”一下，53度的纯粮原浆下了肚。

宋道春哈哈大笑，撕了一根羊腿，“这是你的，今晚吃好喝好……从今天起，这堂山镇，没人敢欺负你，你以后横着走，都没人理！”

酒精的作用，已经让宋道春迷失，狂妄到了极点，这都是有自信的。宋道春红着眼说道：“唐一凡完蛋了，出不来了，这是第几个镇长？”

董成马上附和：“第五个。”

第199章 急诊科抓嫌犯

宋本杰焦急的看着墙上的钟表，还有一个小时，这一天就过去了，按照邱树杰的指示，早就该一天前放走唐一凡，硬拖到现在，冒了很大风险，他低头沉吟片刻，再次拿起了手机。

“宋队，啥指示？”王晓辉此时的位置，正是昌西区医院急诊室，听到铃声响起，立刻接了起来。

宋本杰压低声音：“怎么样，有进展吗？”

“我们跑了七家医院，晚饭来没来的及吃呢。”

“别跟我提这些困难，问你结果。”在这种危急时刻，宋本杰展露出了负责人该有的强势。王晓辉给了旁边警员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跟院方沟通，捂着电话走到了一侧，“我们先从堂山镇卫生院开始摸排，一路走下来，刚到昌西区医院。”

“费事，那些乡镇医院，完全可以让派出所去搞嘛。”

王晓辉解释了一句：“怕…还是自己来放心些。”

“直接说结果吧。”

“没发现可疑人员，不过都找了医院负责人，叮嘱遇到刀枪伤员，立刻报告。”王晓辉急切的说道。宋本杰想了一下，“打电话给堂山附近几个派出所，让他们再留意卫生院情况。”

“好的，宋队。”

王晓辉挂断了电话，走到区医院的接诊台，看到有警员已经跟护士在接洽，走过去直接问道：“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刀枪伤员来救治过？”

护士摇摇头，“我值班时没见过，其他的不知道，需要查一下后台。”

王晓辉立刻掏出了警官证，“我们是刑侦一中队的，请你配合。”护士瞄了一眼，说道：“跟我来吧，去领导办公室说话。”

进了急诊科主任办公室，护士简单的介绍了情况，一个四十五六岁、头发有些白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打量一下王晓辉，主动伸手：“你好，领导。”王晓辉礼貌的客套几句话，便点名了来意。

按照白大褂胸前的塑料卡牌，主任名叫任金国，眼神有些飘忽，“没有，没有…”

“请仔细查找一遍，案件特别重大，区里主要领导很重视。”多年的刑侦经验，王晓辉似乎感知到对方多少有些顾虑。任金国先是扭头看看护士，扫了屋子里一大圈，确定没人，才说道：“昨天夜里，从泰丰市转来一个病号，这有个椭圆形的疤瘌，血肉模糊，有些感染。”

说话间，看到任金国指向小腿肚位置，王晓辉等人马上高度紧张，“在哪？”

“诺，就是斜对面那个病房。”

王晓辉没有转头看，怕惊动了对方，“有病历吗，对方叫什么名字？”

“有，在这。”

王晓辉接过来看了一眼，登记的名字是“吴天”，“有身份证吗？”

任金国摇摇头，“没有，昨天晚上才来，说是身份证没带，临时登记的，过几天再拿过来。”

疑心大起，王晓辉喊过一个青年警员，“小赵，你换一件白大褂，过去侦查一下。”

任金国找过来一件隔离衣递了过去，小赵接过来穿上，跟着护士一块出了门，病房号码是13床，护士进门后，神色从容的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看来特别难受，正在跟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人说话，目测来看，小年轻也就是十六七模样。

“三啊，你哥快不行了…”病床上的男子痛苦的哀嚎。

护士走过去，揭开了病号服，小赵看了一眼，只见在小腿后侧位置，裹了好几层纱布，随口问道：“怎么伤的，做手术了吗？”

病人疼痛异常，说不出话，旁边的黄毛回道：“……还没呢，大夫只给打了几天吊瓶。”

小赵点点头，跟护士走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句话：“躺着别动，马上就打针了，知道嘛。”

回到了急诊室，王晓辉听罢，立刻向宋本杰汇报情况，宋本杰下达了逮捕命令。王晓辉很谨慎，说道：“嫌疑人可能携带杀伤性武器，同病房还有其他病号吗？”

护士回复：“还有12床。”

“想办法转移出来，任大夫，您看怎么合适？”

任金国翻看了一下病历，说道：“昨天下了遗嘱，今天让12床去做检查，b超。”

“好，就这么办。”王晓辉很果断。

众人各就位，护士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对方是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还可能携带杀伤性武器，王晓辉一再叮嘱：“一定要从容，就跟啥事没有，明白吗？”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已经知道对方底细，护士在办公室转了好多圈，无法镇定。

王晓辉一摆手：“小赵，你跟着她过去，带着家伙，遇到问题先保护士安全，明白吗？”

小赵点点头，从腰上解下黝黑的手枪，检查好之后，塞到了怀中，“走吧，我跟在你后面，就说是医院的护工，去病房推病号检查身体。”护士看在眼里，这才打消了顾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声说道：“走吧。”

进了门，护士先是扫了一眼13床，小毛孩捏着手机把玩，病号躺在窗子，闭着眼，面容狰狞。护士定定神，跟12床说道：“钱辉，去做检查…”等到话一出口，才发现12号病床没人，只有家属在，脑袋嗡一下，这可咋整，总不能把家属赶走吧，“人呢？”

“厕所，那！”

病房的厕所在阳台位置，需要穿过13床，护士愣在当地，不知道接下来咋办，犹豫间，只听道一个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人呢，大夫呐…痛死我了…”这一下，护士更加慌，“稍…稍等，我…我去喊。”

“扑棱”

只见13床的病号一下做了起来，蜡黄色的脸毫无血色，仇视的眼神爆射出冷光，“放屁，叫了一早晨，没个喘气的…”小赵看到护士双腿发颤，这当头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扶了一下护士，平静的回答：“我先给你换药…”扭过头去跟护士说道：“你去喊主任吧，刚才说马上过来的。”

护士木讷的点点头，糊里糊涂的应付两句话，跑了出去。

小赵走过去，掀开了病号的被子，“先躺下…”男子盯着他看了几眼，才慢腾腾的向后平躺，小赵瞄了门口几眼，只要是王晓辉他们走到门口，马上行动。

“看哈呢，快点！”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腿，非常不满。

小赵只好硬着头皮弯腰，本身不是大夫，处理伤口是外行，时间一拖，马上就露馅，一弯腰的瞬间不要紧，别在怀里的枪支受到重力的影响，环扣一松，向下滑落，小赵暗道不好，马上伸手扶了一下。

13床的病号正盯着自己，这动作马上进入视野，疑心大起。此刻，整个空气似乎凝固，紧张的气息弥漫，小赵后背一凉，忍不住看向枕头，对方的杀伤性武器定是藏在这里。

千钧一发，小赵听到了门口脚步声，他立刻大吼一声，扑了过去，双手紧紧锁住了病号的上臂，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旁边小毛孩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蹭一下跳起来扑了上来，小赵抬脚直踹胸口，“哐”一声，小毛孩的身子摔了出去，门外冲进几个壮汉，死死压住了黄毛，王晓辉的枪口顶在了病号的脑袋上。

第200章 招网管？

“叫什么名字？”王晓辉大吼一声，问道。

病床上的男子眯缝着眼，这份从容并不是久经沙场的淡定，而是太疼了，慢腾腾的回道：“姜学春。”王晓辉又吼了一嗓子：“哪里人？”

“堂山…”

王晓辉使个眼色，小赵立刻接过了同伴递过来的手铐，姜学春咬咬牙，“警察同志，先给治病吧。”

“少嘚嘚！”

等到完全控制妥当，王晓辉又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把匕首，在床底下的背包中发现了一把七孔砍刀，扔在地上给二人照了相。此时的姜学春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喊大夫。”王晓辉预感此人不像是装的，马上吩咐。

任金国跑进来，趴开眼皮照了几下，又摸了一下额头，“严重感染，有些休克症状，建议先住院治疗。”王晓辉点点头，“先治病吧，我去打个电话。”

…………

宋本杰得知在区医院发现了嫌疑人，马上叫停了给唐一凡办手续的人员，静静等待王晓辉的电话。

“铃铃铃”

宋本杰发愣的身躯一震，马上爬起来捏起了电话，“喂，怎么样，抓住了吗？”

“队长，人已经控制，嫌犯名叫姜学春，堂山人…你先看一下案底，不过，他受伤之后，长时间没治疗，小腿烂了，大夫的意思是先住院。”王晓辉激动地汇报。宋本杰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好好…多留几个人，看好喽。”略一沉思，改口了：“这样吧，你把他转到公安医院。”

“明白。”

王晓辉挂断电话回到急诊室，病床边围了三个大夫，他走进去，看到小赵押着小黄毛，直接指示：“把他先押回队里，宋队长等着呢。”向前一步，任金国满面愁容，“病号伤势严重，骨科的大夫刚才会诊，右侧小腿长时间没有治疗，完全坏死，需要截肢。”

截肢？

王晓辉愣住了，这可不是小事，即使对方是亡命之徒，可伤残对一个人来说，打击太重了。

“请大夫再仔细看一下，我请示领导…”

王晓辉出了门，再次给宋本杰拨了过去，“队长，情况很不好，嫌犯的小腿坏死，需要截肢…你看，是不是先通知家属？”

“…你等我电话吧。”

王晓辉在楼道中转了好几圈，手里捏着手机，神情有些紧张，多年的刑侦经验，刀山火海从容过，可遇到这种情况，不淡定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宋本杰电话来了，“我汇报了邱局，大体介绍后，领导的意思是去公安医院…这样吧，在区医院简单救治，公安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过去。”

“领导，妥当吗？”

“放心吧，邱局亲自联系的院长，随车带着大夫。”

王晓辉彻底放心了，“那好，我马上安排。”

“你们跟过去，无论啥时候，不得少于三人看护。”宋本杰自知嫌疑人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马虎。王晓辉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领导毅然坚持转院，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是，我全程跟着。”

回到了病房，任金国迎过来，主动介绍：“病号体温42度，已经昏厥，由于长时间不治疗，右腿下肢坏死…经过初步判断，伤者的腿部为贯穿伤，疑似有弹壳穿过，打断了胫骨，肌肉爆开，全都碎了。”

王晓辉点点头：“刚才联系了公安医院，过会有救护车回来，出于安全考虑，只好转院了，希望你能理解。”

“好吧，那我们先给控制一下炎症，再不抢救就要转入败血症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任金国整理一下白大褂，快步走出了门。没多久，护士便过来输液，随着公安医院救护车到来，王晓辉等人把姜学春送走了。

忙活了一天，终于安顿妥当，经过堂山镇派出所的协查，姜学春是向阳村人，自小便是孤儿，没有家室。

…………

“姓名，哪里人？”在刑警队的审讯室，上千瓦的灯泡挂在头顶，屋子中一根头发丝都可以准确被捕捉。陪同姜学春在医院病房的毛孩耷拉着头，双手拷在身前的木板上，正接受徐娅的询问。

毛孩眨眨眼，有些无辜：“段子可，平津市人。”

“平津？说实话！”

毛孩确认一下，“就是…”

“身份证号码？”

“37xxx”段子可随口说道。徐娅皱眉，这孩子流里流气的，竟然能熟悉的记着自己身份证号码，记下了，有人拿着号码走了出去，验证一下身份信息能否对应。

这当空，徐娅再次问道：“为什么跑东州来？”

“打工…”段子可回答的很简练。

这种人见多了，徐娅蛮沉得住气，继续问话：“知道陪同的病号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姜，昨天才认识的。”

徐娅读出了问题，“怎么认识的，好好说…跟你说，现在是给你机会，属于主动交代，宽大处理的机会，等到13床那小子把病治好了，全都交代清楚了，你就属于顽抗到底，加重处理，懂吗？”

按照身份证信息，这小孩才十六岁，即使出来闯荡，也没见过真正的大世面，最多就是瞎起哄跟人捧场的角色，一般情况下，吓唬吓唬就会撂了。果然，段子可听完，有些激动，“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骗你们干啥…说实话吧，来这我也是被骗来的。”

“具体讲讲…”

段子可语气中有些哭音，估计受了不少的委屈，“前年，俺同学回老家，跟俺说这赚钱容易些，一个月好的话能赚一两万，问了一下干啥子，说是卖楼…俺就从学校里跑出来，跟了过来，谁知道竟然是传销，身份证被没收，电话也拿走了，每天就是去发传单，听讲座…再后来，被你们给端了，俺就跑了。”

“谁端的，讲明白。”

此时，门外走进一名警员，趴在徐娅的耳朵边汇报：“徐队，经过核实，这小子交代的信息是准确的。”徐娅点点头，继续问道：“说吧，在哪被端的？”

“江城，去年被查了。”

“那你不认识昨天的人，怎么陪他在医院？”

段子可绕绕头皮，“嗨，俺就是背，这不看了招工信息，说是招网管，月薪七千，别的咱不会，这网管保证没问题呀。谁知道面试完了，老板说先陪他弟弟看病，等病好了再上岗，我也就接了，谁知道竟然是这局，早知道不从江城跑这破地了。”

徐娅质问一句：“你傻呀，这么好的工作，人家跑江城去招聘，估计本地人挣破头皮。”

“嗨，谁能料到员，水太深了。”

“那应聘的信息你还记的吗，手机号呢？”徐娅继续挖。段子可摇摇头，“信息忘了，号码…有一个，我得找找手机。”

徐娅示意警员把手机给他拿过去，段子可接过来，翻腾了半天，指着一个“张老板”的存储信息：“诺，就是这个号码，都是他联系我的。”徐娅记下来，又交给了警员去查一下这号码。

徐娅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问道：“说说你见到生病的那个男子的经过，有何重要线索？”

第201章 提前介入调查

听完了段子可的叙述，徐娅纳闷了，问道：“你去哪里接的人？”

段子可想了很久，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接到了电话才从江城赶过来，“好像是一个叫师范路文昌苑八号楼的地方。”徐娅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员，警员立刻拿着段子可提供的地址走了。

徐娅继续询问：“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没有，昨天下午赶到的那间房子，就是姜学春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我看到旁边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姓名姜学春，年龄32，后面写了任务：打电话送到医院。在旁边就是一摞钱，我数了一下几千块。”段子可简单描述了情况。

这从头到尾一个人也没见着，对方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经过周密部署的。

“在江城应聘的时，也没见到人？”

段子可思路回转，仰头瞅了瞅徐娅，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烟盒，嘴上没开口，心里咋想的都明白，徐娅指了指烟盒：“给他一支。”段子可接过来，就跟大恩人一般谢了又谢。

世人都明白吸烟不好，甚至造烟的厂子也把标语印上，那为什么照样有人热衷呢，烟草入喉，一吸一吐，能立刻平复内心的焦躁，并且使肺部的血氧结合程度大升，脑袋供氧量增加，就会清醒。

徐娅常年审讯犯人，压力颇大，有时也会吸烟。

一支烟转瞬间就只剩下烟蒂，段子可揉揉眼睛，昨晚送去的医院，熬夜陪床，一夜未睡，脑袋有些混乱。可接下来的动作，出乎了众人的预料，段子可竟然眼神迷离，双眼开始流泪，身体不自主的哆嗦，靠，这小子是个竟然是毒鬼。

徐娅站起来，果断的说道：“送戒毒所！”

“求求你们，放…放了我…救我救我，给我支烟。”段子可身体摇摆不已，徐娅冷面出去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审讯，浪费时间。门外，宋本杰盯着指挥台屏幕，随口一句话：“咋样？”

“队长，这像是个阴谋…”

宋本杰愣了一下：“几个意思？”

“从江城找人…一个人躺在屋子里…还有，除了这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线索，一看就是老手啊。”徐娅简单的总结。宋本杰点点头，非常赞同：“看来呀，咱们遇到高手了，在外围的医院搜了半天，竟然去了区医院，眼皮底下。”

“你不感觉时间有问题嘛，咋这么巧呢？”

宋本杰嘿嘿一笑：“小徐呀，有些多虑了，长时间的审讯，啥都持了怀疑态度。”

“可能吧…队长，那我先回家歇一会，有事call我。”徐娅伸伸腰，放松一下精神，又是连续作战二十七个小时。宋本杰挥挥手：“洗个澡，食堂里有饭，吃了再走吧。”

徐娅微微笑：“好，那我先撤了。”

宋本杰倒背手走了几步，有人跑了出来，“队长，邱局长电话…”

宋本杰快步走到了值班室，拿起了座机话筒：“喂，局长，我是宋本杰，请您指示。”

“唐一凡的案子，有进展吗，放了吗？”

宋本杰心中一动，该咋解释呢，“是这样，有些新情况，他还没有走。”

对方无话几秒钟，语气加重：“怎么回事，咋还没放人…调查归调查，先把人放了，又跑不了。”

“局长，那个重伤病号，疑似是刑事案件的参与者，目前昏迷不醒，等醒了先看情况吧。”宋本杰迅速的汇报。邱树杰眉头紧皱，“就是上午你跟我说送公安医院那个？”

“是呀，唐一凡一旦放出去，出了意外咋办，谁也担不起责任呀。”

“…那重伤者啥时候能开口还未知，这样一直靠也不是办法，上面领导都盯着呢。”邱树杰背着巨大的压力，要不然不会如此关注。宋本杰暗道：眼看就突破了，放虎归山麻烦大。

“领导，刑事拘留…这才几天，不违规嘛。”

邱树杰恼火：“你别跟我提那些，我比你清楚…你已经托了一天多了，以为我不知道？”

宋本杰长叹一声，仰头眯眼，咬紧牙关：“好…我马上放人吧。”

邱树杰还想再解释几句话，宋本杰也个性，直接回道：“领导，一摊子事情忙不过来，晓辉去了公安医院，我先撂了…”邱树杰捏着话筒，郁闷的叹了口气，随即摔倒桌子上，“草他妈的，一个破镇长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干过秘书嘛！”

领导顶不住，底下干活的怨声载道，全都把怨气撒到局长身上，而他们并不知道，局长身上压力同样不小。

…………

“滴铃铃……”

邱树杰刚把话筒摁倒机子上，铃声想起来，眉头一皱，宋本杰这小子意识到不太好，主动给道歉？

“跟你说，别跟我说软话，先把人放了，否则我找算账！”邱树杰掐着腰，竟然敢跟我谈条件，你宋本杰找死。

对方无话，邱树杰变本加厉：“放人，放人…唐一凡必须先放走。”

“老弟，我是老顾呀…”

靠，啥意思，竟然不是宋本杰？邱树杰脑海迅速打转，老顾？

“哪个老顾？”邱树杰语气转化，小声询问。

“老弟多忘事啊，我是检察院的顾建国。”对方笑着回答，并未受到影响。

竟然是他，昌西区检察院的一把手，检察长顾建国!这检察院的分量，谁都明白，且不说手里两大职权：反贪跟反渎职，还有公诉科、侦查科等跟司法协调部门，能力不在公安局长之下。

“是您呀，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要处理，误会，误会…”邱树杰满口的笑意。

顾建国呵呵一笑：“你把老哥想成啥啦，老哥是那种记仇的小人吗？”

“请顾检察长指示！”

顾建国语气不再调侃，变的严肃起来：“刚才听你提到了唐一凡，我也是为此事而来呀…什么情况了？”

邱树杰暗道：不好，怎么还给告到了检察院那边，反渎职部门介入调查，麻烦不小，一旦违规要处理人的。邱树杰解释了一句话：“马上放人，有些手续上的事情处理，延误了。”

“老弟，你误会了…我这边接到了反映，认为此案重大，案情复杂，又牵涉到了地方主官。经过检察院党组的研究，需要提前介入侦查，配合你们公安机关一同办案。”顾建国说话底气十足，背后检察院的影响在那摆着。

邱树杰犯了嘀咕：这案子越来越好玩了，检察院横插一杠子，理由很充分，无法回驳。也好，本就受到了多方面势力的干扰，拉进检察院也好，可以分担些嘛。

“顾检，欢迎检察院的同志指导工作呀，这案子很多的谜团，我们公安势单力薄，相信有了你们加入，定会办成铁案。”

顾建国呵呵一笑：“这样吧，我这边派一个侦查科科长过去，协助你们侦破。”

“老哥，这是羞煞我呀，怎么也要来个副检察长吧。”

“行了，以你们工作为主，不能喧宾夺主。”顾建国也不是傻子，什么是配合，什么是主办。

第202章 有眼力价的王强

顾建国这一个电话，直接给整懵了，邱树杰手里握着话筒思索半天，仍然搞不明白啥意思。平时检察院关注案件，大部分是“放人”，这还成了“留人”。

邱树杰又给宋本杰拨了过去，直接问道：“唐一凡那，什么情况了？”

“局长，按照你您的指示，手续办好了，正在去拘留所的路上，马上放人。”宋本杰在电话里直接叫了起来，这几分钟时间好几个电话，忒烦人。

邱树杰听着语气不对，“你小子要造反嘛！”

“不是，我…我这今天嗓子疼，说话变声了…”宋本杰意识到了态度不对，赶紧的找理由道歉。邱树杰骂了几句话：“放屁，嗓子疼还喊这么大声…赶紧的，先别放人了！”

“不是，这一回一个样，你确定是不放人？”

“废话，检察院介入了，你那边很快就会过去侦查科同志。”邱树杰急切的说道。宋本杰懵了，“检察院咋知道的？”

“这你别管，顾检亲自给我打电话，知道后果嘛。”

挂断电话，宋本杰沉吟一会，拍了拍手机，骂了一句，赶紧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

“唐一凡，收拾衣服，办理手续！”在昌西区郊外的看守所，唐一凡蹲在公共便池一侧，来到这监室，就没上过铺，狱室的头儿看不上这些当官的，在他们眼里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

听到这句话，旁边几个伙伴脸色惊讶，这故意伤害罪也能被放出去？

唐一凡没搞明白啥意思，伙伴们一提醒，“老弟，真牛逼，这么快就出去了…啥关系，提携提携我呗。”

唐一凡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波澜，简单的问道：“他们什么意思？”

“你傻呀，收拾衣服喽…回家了呗。”

唐一凡一愣：“不是还没判嘛，咋就转移了？”

“你小子真是愣，让你回家，无罪释放！”

唐一凡盯着旁边因为寻衅滋事搞进来的狱友，半信半疑，“我就说嘛，我是冤枉的…”走到门口办公室，唐一凡认出了徐娅，这个一直在负责审讯的警员。

“出去后哪也别去，随叫随到，懂吗？”徐娅看到唐一凡之后，狠狠的说道。唐一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情绪很糟，警员拿出一份材料：‘这签字按手印…“

“叮叮…”徐娅弯腰掏出手机，一看是宋本杰，立刻伸手阻止了正在签字的警员：“小赵，慢点…”

徐娅捂着手机走了出去，宋本杰说的很简单：“唐一凡，先别放了。”

“为什么，这材料都给弄出来了，唐一凡也喊出来了。”徐娅委婉表达不满。宋本杰回了一句：“你别管，出问题我承担！”

徐娅想再说几句话，就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对方挂断了电话。

“……小赵，人先别放了，送回去吧。”徐娅快步走进来，大声的指示。小赵皱着眉头，没吱声，徐娅反问：“咋了，他签字了？”

“没没…我是想确定一下。”

徐娅不耐烦的挥挥手：“有了新情况，先送回去吧。”

唐一凡目光呆滞，长时间的审讯跟压抑的拘留所生活，再加上蔡权被搁置人大的打击，让他都怀疑自己是人还是鬼。

暗无天日，精神恍惚，此刻只想快点给个结果，清白、真假已经无所谓。那些冤假错案，为什么当事人在法庭上表现很平淡，即使错了也不激烈反抗，因为在上法庭前，已经遭受了无数次折磨，无论是肉体还会心理，只想有个结果。

徐娅急匆匆的赶回队里，正想质问，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喷着“检察”字号的车子，进入办公楼后，直奔宋本杰办公室，屋里有几个陌生人。

徐娅一愣，难道是检察院的同志盯上了案子？

“来，进来…徐队长。”宋本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娅，大声招呼着。徐娅有些尴尬，只好推门进去，宋本杰简单介绍：“这是检察院侦查科的宋科长，小李，小毛…”

徐娅点头示意，常年跟他们打交道，基本上都熟悉，“宋科长从反渎职转到侦查了？”

“嗨，上面要求成立监察委，反渎职要划走，我选择留下，只好来到了侦查科。”宋浩站起来解释一句话。

徐娅笑了：“去监察委那边多好，权力大增。”

“不是那么回事呀，权力跟风险并存，再说了新成立部门，工作量会大幅增加的。”

徐娅点点头，看向宋本杰，宋本杰解释道：“刚才邱局给我打了电话，说事关重大，从唐一凡身份、案情复杂程度考虑，要求检察院的兄弟们提前介入，确保案子公正公平。”

宋浩笑着说：“我们是配合…以你们为主。”

“谈不上，最终要通过公诉科，脱不了干系。”宋本杰笑着说，立刻言归正传：“王晓辉没在家，徐队你来简单汇报下案情吧。”

…………

邹凯去民政办报道的时候，刘薇亲自领过去，考虑到刘薇跟王一梅的关系很僵，宋道春想安排黎春辉跟着，必要时可以打打掩护，刘薇不愿意，执意自己过去。

都明白，这是一种炫，一种在心理上完全压倒王一梅的炫，甚至还带着无上荣耀。

王一梅看到两个人走来，还是起身了，经历过那场风波后，似乎有了一些感悟，刘薇看在眼里，心中些许的高兴，可并不满足，颐指气使的说道：“把你们民政办全体人员都召集起来吧，我有事情要讲。”

这姿态，这口气，弄的跟领导一般。

王一梅杵在原地，没有搭理她，刘薇一脸的鄙夷：“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没听懂我说话吗？”这句话一出，矛头直接怼了王一梅，王一梅听罢，身体不自主的摇晃，自从被纪委关了几天，害了这毛病，遇到的激动事，总不由自主哆嗦。

半天张不开嘴，民政办新入职一年的王强站了出来，“刘主任，您稍等，我去招呼。”

“你是哪根葱？”

氛围顿时紧张起来，王强嘴唇嚅动几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老妖婆的威名，全镇都了解，惹不起。邹凯感知到了阵阵杀气，插话道，“我去吧。”

最近几天接触，邹凯跟刘薇混熟了，宋道春还把邹凯带到了私人聚会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邹凯喊了一圈，民政办只有四个人，都围了过来，谁也不想出风头，忤逆刘薇，王强体谅王一梅，给她搬了把椅子，“王主任，你身体还没好，坐会吧。”

刘薇看在眼里，冷冷的指着邹凯介绍：“邹凯，经过镇党委研究，任命为民政办副主任…考虑到王一梅身体原因，日常工作由邹凯负责，再过一段时间，邹凯能顶起大梁后，王一梅就可以专心养身体了。”

“你…”王一梅显然很激动，本想说几句话，嘴巴不听使唤，呜呜几声。刘薇一脸的蔑视：“怎么，有意见？”

王一梅在王强的搀扶下，指了指刘薇：“我…还能干十年！”

“好哇，我就等着喽。”刘薇把手里的文件随后一杨：“这是任命文件…大家都听明白，组织纪律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完，很轻巧的转身，走到了门口，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王强是吧？”

王强内心扑腾一下，松开搀扶王一梅的手，懵了。

第203章 特意留痕迹

听到刘薇说话的语气，王强一想，坏事了，被她给盯上了。刘薇在前面走着，丝毫不顾及王强跟不跟来，自信他没这胆量。

王强咬咬牙，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这个女人能咋地，还能吃了我？

“跟着我。”刘薇在前面走，听到脚步声后，说了一句话。王强没吭声，且看一下去哪，大不了就是被喊到她办公室，一顿臭骂，反正就这么一张脸皮，随便你咋处理。

哒哒哒

到了二楼竟然没停下，王强内心起了疑团，不会是去宋道春办公室吧？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惊动单位一把手，小题大做了吧。可是考虑到刘薇是书记红人，经常玩鸡毛当令箭的游戏，王强心脏一紧。

果然，刘薇推开了宋道春的办公室门。

“宋书记，我有个请求…”刘薇简单直接，宋道春抬起头来，不明白啥意思，一脸的困惑，刘薇转身想说话，王强那小子呢？

“稍等…”刘薇说了一句，快步走出了房门。只见王强低着头站在门口，脸色大变，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看到刘薇出门，满眼都是哀求。

“进来，站门口干啥！”

王强眨眨眼，本想低声求个饶，刘薇冷脸转身走了，靠，早知道不出那个风头了，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进了门，宋道春愣了，咋还把小孩给领进来了，他们俩啥关系？

“宋书记，不是说邹凯离开党政办之后，可以在全镇物色新人嘛，我找到了，就是王强。”刘薇语气坚决，不容质疑。宋道春不生气，笑眯眯的站起来，说道：“好哇…恰好民政办多个人，换换血液，更有动力嘛。”

王强一脸的懵，竟然会是这种结果，刚想提出异议，碰到了宋道春投来的眼神，迅速闭上了嘴。宋道春问道：“王强，你的意见呢？”

“他能有啥意见，这是局党委的决策，服从就是了呗。”刘薇不客气的反驳一句话，搞不好她的话成了镇党委，权力不小呀。

纵使宋道春脾气再好，这种骑在脖子上的画面，总是下不来台，语气加粗：“我问的是王强，不是你…”

刘薇嘴巴一撅，很不服气。

王强脸色瞬间转换，阴沉变成了晴天，笑着回道：“党政办的工作，那是最有技术含量的，早就想跟着刘主任学习了，服从组织安排，没有意见。”

靠，嘴巴够甜，识时务，即便你不同意，能够改变吗？被刘薇盯上，就跟沾上了502，洗都洗不掉，非得撕下一层皮。

刘薇对这小子的话很满足，“诺，听到没，党政办还是很受大家喜爱的。”

宋道春爽快的回答：“既然王强没意见，那就好办，收拾一下，下周报道吧。”

刘薇打断了他的话：“下周可不行，党政办是大院的枢纽，所有工作的起始点，邹凯离开了，只剩下小姑娘，咋运转…现在就去报到！”

宋道春丝毫不生气，“好，去吧。”

这期间，最为悲催的当属于杜丽丽了，他跟唐一凡确定关系后，还没过一天好日子，唐一凡便被刑警队带走了，每天焦急的等待，盼望能够回来。

她坚信唐一凡是清白的，绝对不会犯罪，一定是被冤枉的。可是，一个外地小女孩，来到镇上“三支一扶”不足半年，论人脉没人脉，论钱没钱，咋去帮助唐一凡？

邹凯走了，离开了党政办，杜丽丽的心更加落寞，虽然说对邹凯没有那种感觉，可邹凯对自己挺上心，有些话可以交流。以后，自己一个人埋头党政办，永无出头之日。

这期间，杜丽丽千方百计的打探唐一凡原先的社会关系，看能不能帮一下，纵使能提供点消息也还是可以的。

坐在电脑前，眼睛虽然盯着屏幕，脑海早就飞了。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杜丽丽收敛心神，刘薇过来了……

推开门，刘薇笑着说道：“来，这是邹凯的位子，以后你就坐这了。”杜丽丽听着不太对劲，抬头一看，竟然是王强，入单位几个月来，两人统共没说几句话。

王强是去年入职，可是年龄却不小，三十多岁了，转业军人出身，军转干考试成绩不理想，分到了偏远山区。初入机关，除了会玩啥也不会，还有一点本事，那就是溜须拍马，刚才对王一梅拍了拍马屁，却被刘薇给盯上了。

这拍马屁，看来也要分场合。

王强一直把刘薇送到了门口，目送消失，才转身回来，“丽丽，以后我们一块扛枪战斗喽…你王哥啥也不会，只能服好务，搞好后勤…你只管工作，后勤保障的事，一句话，王哥随喊随到。”

听了这话，杜丽丽涉世不深，并没懂含义，回了一句：“我是新来的，应该的…”

王强马上就端着杜丽丽的快餐杯，“到饭点了，我去帮你打饭…”杜丽丽很不好意思，“不用，不用，你才刚来，我自个去。”

“停！放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劳你亲自动手，干工作…干好自己工作。”王强热情的拒绝了杜丽丽，端着饭盒走了。

杜丽丽一脸懵，这是啥套路？

…………

杨敬年站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处分文件，非常愤怒，狠狠的拍了拍：“纪委这群王八蛋，管的也太宽了吧，不就是骂了那群记者一顿，竟然给我弄个处分！”

高明波站在一侧，脸上阴晴不定，没有接话，杨敬年看了他一眼，“诺，也有你，自己看！”

高明波表情一僵，走近了看了一眼，有一行字映入眼帘：给予堂山镇派出所指导员高明波同志警告处分，党委会作检讨。

靠，这碍我啥事！

“老高，真是难为你了…你是教导员，本应负责党建廉政一块，我骂了那群记者，却被定性为工作作风蛮横粗暴，你也受到牵连。”杨敬年语气中略显歉意。

高明波暗道：原来是你这小子惹事，你去骂人骂痛快了，我他妈招惹谁了，竟然也一块背了处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单位一把手做事情，要靠本部门党委中排在第三位的纪检书记监督，作用能有多少。

就像是杨敬年犯错，高明波作为二把手，监督说话分量多重？

“嗨，点儿背，谁让咱摊上这一摊子事。”高明波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杨敬年狠狠的说道：“李森那个王八蛋呢，就是他砸了刘成的店，惹了一摊子事。”

“拘留所呢…这小子一句话不吭，看来抱着幻想。”

杨敬年乍一听“幻想”，立刻想到了宋道春许诺的十万块钱，“老高，账上最近多出钱了吗？”

“正想跟你汇报，昨天不知道哪里打过来五万块钱，刚想着查呢。”高明波立刻汇报。杨敬年反问：“你搞清楚了吗，多少钱？”

“五个，要不我去给你截个图？”

杨敬年马上意识到，宋道春这小子耍诈，许诺的十万不兑现，“这个王八蛋，没点破数，拿我当猴耍！”

高明波瞪圆了眼睛，“谁呀？”

“宋老道，这是救李森的钱。”

“靠，怪不得平白无故多出五万，还以为谁汇错了地，这王八蛋救人咋走对公账户？”高明波提出了疑问。

第204章 诛心

宋道春去了区政府办公室，在大院里把车子停好，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才看到邓小曼的车子进了院内，只见邓小曼从车上下来，在楼前停顿一下，貌似告诉了马思思去干什么事情，转身上楼。宋道春悄悄下车，眼看就到了下班的时候，楼上一帮员工下来，他又快速的返回了车内。

在此等待了二十多分钟，大楼里该走的人都走了，那些不走的就是留下来加班的，而三楼邓小曼的办公室，已经亮着灯。宋道春这二番下车，快步走进了政府大楼。楼道里空旷，几乎没有动静，宋道春走到门前看了一眼马思思的办公室，门是闭着的，他还是抬手敲了敲，“咚咚咚……”

宋道春再次加力，“咚咚咚……”

过了几分钟，宋道春故意咳嗽几声，然而，旁边的门却打开了，邓小曼沉不住气了，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表情淡然：“是你？她出去了，有事直接过来吧。”

宋道春的目的达到了，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不住的点头，跟在邓小曼后面进了办公室，邓小曼顾着在前面走，嘴里却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邓区长，我一定要登门道谢，您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肯定在里面帮了不少忙。”宋道春声音很小，态度却是十分诚恳。看不清邓小曼的表情，却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说是你运气还不错。”

宋道春马上开始忏悔：“不不，我有自知之明，钱不该挪用的，多亏了您在常委上的帮忙，我都听说了。您力排众议，不惜跟沈…跟领导辩论。”

“哼，这些别再提了，多亏你没有把钱塞进自己的腰包，不像是高晓明，那种人才真可恨。”邓小曼加了一句，强调痛恨高晓明。宋道春没有一皱：“我懂，高晓明那是咎由自取，谁也帮不上忙。”

邓小曼走到桌后边，把脚抬起来，架起了二郎腿，淡淡的说道：“既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绕过区政府打广告，压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那好，也别怪我不客气，这辈子废在里面吧。”宋道春脸色一变，暗道：这个区长的威名真不是吹的。

宋道春拉开了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信封，面积很小，却是沉甸甸的，递了过去：“邓区长，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两支化妆品，不成敬意。”

邓小曼瞄了一眼他的手，就明白其中的分量，淡淡的回答：“没那个必要吧，小事一件，谈不上帮忙。”宋道春怎么肯收回，劝了一句：“您这是太谦虚了，这是夫人特意给您选的，说是女人懂女人。”

“……嗯，好吧。”邓小曼多余的话没有说，这些东西都明白。宋道春把信封放到桌子上，后退几步主动坐下了，不再拘谨，邓小曼也明显客气不少，苦口婆心：“老宋啊，你也年龄不小了，在堂山待了十来年，还没待够嘛？”

这意思，是不是想把我从堂山镇调下来？

宋道春咧咧嘴，没有反对，而是从侧面开始谈：“说句实话，我早就呆够了，那里穷山僻壤，多年没有任何改观，我这辈子都浪费在了那山区。”

“嗯，区里空着的位子选一个吧，或者是靠近城区的乡镇，到时候我可以跟沈书记建议一下。”邓小曼话中的意思，琢磨不透，宋道春只好试探性的询问：“您的意思是……给唐一凡让位？”

“屁，什么脑子，我恨不得把他…我还给他倒腾位子！我是为了你好，多少领导干部都巴不得从山区下来，难道你不愿意？”邓小曼做出了果断的否定。

宋道春这次明白了，那是虚问，来了个试探，看一下意志坚定不坚定，他回复：“区长，我这一把老骨头了，马上就到了退居二线，不争名不夺利，还回来干什么呀。”

邓小曼果然很受用，点头同意：“看来老宋想扎根山区为民服务余生啊。”

“承蒙夸奖，我还没有那么高尚。”宋道春脸皮终究没有厚到那个层面。邓小曼慢腾腾的说道：“那好吧，如果区里再推劳动模范或者是优秀书记，我要举荐你喽。”

这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料，宋道春很不淡定的站起来：“别别……邓区长这是要我的命啊，千万别这么办，还想多活几年呢。”

哼，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一旦到手，怎么还能待在堂山镇？

经过这一阵对话，邓小曼多少有些放心了，点出了想说的话：“老宋，你也知道我跟唐一凡这小子的过节，替我出口气，就知足了。”

“我懂，那小子脑袋瓜子有问题，你别怪他。”宋道春劝了一句话，并不是真心说好话，是不想再接邓小曼给安排的活，因为经过几场较量，他发现唐一凡不好对付。

邓小曼嚯一下站了起来，“他？我要是肯放过他，区里谁都能骑在我头上，以前蔡权在这里跟我斗，他走了，唐一凡这小子又来找事，岂能罢休。”

“那…那……怎么办？”

邓小曼狠狠地说道：“我想好了，要想让他痛不欲生，除了面上的伤害，还要让他从内心感受到无助！”

宋道春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邓小曼接着说道：“若让一个人痛苦，莫过于诛心。要想从心理上击垮，就要抹杀蔡权在他心里的形象，让他最蔡权失去信心。你想，一个恩师倒下了，他什么反应。”

这个论断，就像是彼岸灯火，让宋道春瞬间心头发亮。这个办法好，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身居高位，心思就高人一等。

邓小曼伸手示意宋道春过去，宋道春走近之后，邓小曼伸手比划了半天，宋道春又跟他交流沟通，最后，宋道春若有所思：“这个办法不错，蔡权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即使市纪委多次找他谈话，他都没有松口。经过这么一出，闹不好会让其崩溃，收到奇效。”

“去吧，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邓小曼挥挥手，时间也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宋道春站起来，身子动了，但是没有迈动步子，邓小曼看在眼里，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

“……邓区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宋道春语气很低，说道。

邓小曼抬起头，问了一句：“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是这样，我那个案子，镇上民政办主任王一梅，能不能放她一马？”宋道春幽幽的说道。

邓小曼沉吟片刻，“是检举你的那个女子？”

“嗯……”

邓小曼很不耐烦：“我说你个老宋，你脑子有病嘛，人家拿刀砍你，都快弄死你了，你还想着去求情。”

宋道春早就想好了理由：“是这样，王一梅虽然伪造了账目，也把钱拿回了家，可是……她家庭很困难，数额也不大。再追下，我怕会越挖越深，到头来都脱不了身。”这最后半句话，估计才是宋道春的真实意思。

邓小曼久在官场，岂能不知道，如果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深挖下去，挖出萝卜带出泥。

第205章 陈红来闹

公安医院手术室门口，王晓辉依靠在墙角上，一边叼着烟，一边打电话。嫌疑人姜学春被送过来之后，经过简单的检查，便被送了进去。

公安医院，原先只有市级以上才有，规模不大，主要是治疗各种刀伤、枪伤，内科几乎萎缩，没人会来这看病的。由于病号特殊，加之数量不多，很多公安医院已经合并或者撤销，而东州市处在江东省地域核心位置，是省里保留的三所公安医院之一。

“什么情况？”王晓辉狠狠嘬了一嘴，浓烈的烟草味顺着气管通彻心肺。

对方是苏茂福，他根据姜学春的户口情况，去了村里，“队长，我目前就在村里……姜学春虽然是孤儿，可有个妹妹，正在上大学。”

“哪个大学？”

“听村里人说是江东师范…姜学春也没有结婚娶媳妇。”

王晓辉皱着眉头，“问清楚他的妹妹在哪上学，联系学校方面的派出所，把事儿告诉她。目前，她是唯一的亲人，万一醒不过来，咱们责任就大了。”

“好，我再去村委会走走。”

王晓辉盯着墙上的钟表，进去三个小时了，不知道啥情况，他连续十多个小时没有歇息，此刻稍一停顿，睡意涌来，伸手招呼一共过来的小赵：“伟，我找个地眯一会，你们先盯着。”

“去吧，队长。”

王晓辉掀开门帘，去了从昌西带过来的一辆黑色东风风行m3，拉开车门，司机老马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响动，扑棱一下坐了起来。

“走吗？”

王晓辉脱下外套，摆摆手：“再迷糊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的晃醒了他，王晓辉抬眼一看，“伟，咋样了？”

“队长，等着你签字呢，人是推出来了。”

王晓辉爬起来，披上外套下了车门，走到三楼手术室，大夫拿了一个病历本子：“诺，在这签字…”

“大夫，我不是家属。”

大夫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谁推过来的谁签，这儿有几个找到家属…”

王晓辉鄙夷的扫了一眼，拿起了笔，趁机问了一嘴：“咋样，小子没事吗？”

“小伤，就是左小腿废了，膝盖倒是保住了…几个月后，过来安假肢吧。”大夫轻描淡写，一个“截肢手术”在他们嘴里，就跟吃了根棒棒冰一般寻常。

王晓辉扫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子，脸色蜡黄，嘴巴紧闭，眉头三条深沟，看样子很痛苦，“这人啥时候能醒啊，大夫？”

大夫瞄了一眼，“你打他一耳光，就有回音。”

“靠，原来早就醒了…”

“废话，人不醒，谁敢推出手术室，这群彪子祸害人，没人管…真死了，家属就看到值钱了。”大夫拍拍身上的血渍，说了句十分在理的话。

王晓辉在护工的帮助下，直接送到了二楼重症监护室，王晓辉问道：“师傅，在里面待几天？”

“两天，没事就出去了。”说完，把监护室的门一下关掉了。王晓辉等了一眼，妈的，还要录口供呐。

王晓辉跟赵伟简单叮嘱几句，起身下楼走了。

“一天”

“两天”

期间，一切还算是平静，各方的角力基本达成平衡，对于唐一凡被关押之事，暂时默认。毕竟检察院插手了，公安局那边刻意推到检察院身上，检察院又推到公安局身上。

宋道春得知情况后，倒在沙发中彻底沉默了，检察院方面的突然杀入，到底是代表着何方势力？唐一凡这小子还得罪过谁？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了很久，宋道春才有些明白，这小子可能没有得罪过人，他当年的主子蔡权一定得罪过，逮不着主子扒狗吃，人性嘛。

“哒哒”

门外的皮鞋声响了起来，宋道春不打算爬起来，而传过来的对话声，让他还是坐直了身子，刘薇正在跟别人争吵，听话音对方很激动。

没敲门，办公室被推开。

陈红气急败坏，头发散乱，略显晦暗的脸颊涨红，刘薇跟在后面，不住的解释：“宋书记，她…拦不住。”

宋道春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陈红跨进屋子，胸脯起伏，农村女人都这幅德行，不懂的控制情绪，口气很大，“俺去找李森了。”

“找就找呗，还能咋地？”

“他问俺‘欠条’的钱，俺实话说了……”

宋道春脸色平淡，“那又咋了？”

“…李森说你不是好人，要揭发你。”陈红这句话一出，宋道春跟刘薇脸色耐人寻味，宋道春脊梁骨一冷，“啥意思？”

“俺那宅基地卖了，给凑的钱。李森说欠条上，他没那么多…”陈红双手抄着口袋，赌气的回答。

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宋道春反问道：“放屁，欠条明白明白白，咋还不承认呢？”

“俺看看…”

宋道春喉结蠕动，“不是，你看啥，大家伙都盯着算的，咋能错了？”

陈红很坚持，估计是李森的主意：“俺不信，一共才十万块，俺交了五万。”

宋傲春手心有些冒汗，他忍不住看了刘薇一眼，帮着出点主意呀，刘薇也无对策，眼神忧愁。随即，双手扶着陈红的肩头，“嫂子，你先别急，总会查清楚的，坐下慢慢说。”

“俺不坐，欠条呢，俺看看。”

宋道春骂了一句话：“欠条让纪委的人扣了，没在手里。”

“不信，李森说了，不给我找补点，他就揭发你，这些年的事都说了…反正也出不来了。”陈红语气糟糕，估计这两天又去拘留所见人了。

宋道春摸起桌子上的利群烟，“扑哧”火苗升起。

“嫂子，去救李森不得花钱呀…谁跟你说，李森出不来了？”刘薇转移了话题。陈红双眼通红，“你别忽悠俺，俺不信你，上次你就说把钱交上，才能去救人，好几天过去了，人呢？”

“这救人就跟放屁那般容易？”

陈红伸伸手：“不管，把钱退给俺，宅基地是留给俺儿的，李森出不来，宅基地也没了…”宋道春很不耐烦，龇着牙说道：“不是…我问你，谁告诉你，李森出不来的？”

“几天出来？”

刘薇站起来，耐心的解释：“宋书记已经开始打点了，李森呢也从刑事转为了行政，过不了几天就能出来，你放心吧。”

“还能有工作？”

“保证没啥事，别乱听信。”刘薇劝了一句话。

陈红嘟囔了一句：“难道是李森在里面整魔怔了，自己吓唬自己？”

“行了，嫂子。你先回去，宋书记这边呢再给问，尽快把李森弄出来。”刘薇开导几句，借势把他向外面推。陈红走到了门口，二番转回头，“能回家过年不？”

“放心吧，过年还有大半个月，早着呢。”

陈红走了，宋道春郁闷了，这一闹，能看出来李森在里面挺急的，到底谁透给李森那么多信息的？

“薇，咱们最近去见过李森吗？”

刘薇摇摇头，“镇上没人去。”

“那怪了，这小子在里面把脑子给整没了，万一乱咬，功亏一篑呀。”宋道春嘀咕一声，本想抓电话，看到刘薇还在屋子，挤挤眼，“你先走吧。”

刘薇当然明白，回了句话：“光腚都看了，还有啥瞒着的？”

第206章 谈事

刘薇转身，脸色一僵，这个老道，竟然还有事瞒着我。宋道春爬起来，走到门前晃动一下，确定关死了，返回来拿起了话筒。

“嗡嗡…”

宋道春有些激动，快速的询问：“杨所长，忙着呢？”

“宋书记，不忙不忙…请指示。”杨敬年那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意，这个王八蛋，不逼一下不知道痛。

宋道春笑着说：“得了，我哪有那本事给你下指示……李森的事情，忙活啥样了？”

杨敬年听罢，啧啧几下，停顿几秒钟，“不好办呀，正想跟你汇报呢。李森这小子是不是傻呀，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派乱说。”

“咯噔”一下，一股冷气从脚脖上直接窜了起来，拿着话筒的右手直冒汗。宋道春摸了摸脸，“啥，你说的是真的吗？”

“嗨，高指导员亲自审的，头上挂着摄像头呢。”

宋道春额头直接浸出了汗珠，嘴唇嚅动，呢呢的回道：“别听他胡扯，在里面关傻了…杨所长，可别被他忽悠，这小子肚子里不知道装的啥。”

“宋书记，实在不好意思啊，老弟也无能为力。再者说了，李森的事，经过局法制科审核，可能要改变定性，搞个寻衅滋事，这可了不得，成了刑事案件，处理后果咋样，你懂得。”杨敬年这些词，事前想好的，说起来很顺畅。

宋道春懵了，几天没见，事态咋还完全变了呢。

“那你说，咋办？”宋道春本想跟他再讲讲价，解释下为什么只给打过去五万块钱，没想到被杨敬年先将了军。

杨敬年嘴角上扬，可是语气很糟糕：“嗨，不好办，另请高明吧。”

“不…不，上次说的好好的，咋成这样了呢，办事也太不地道了吧，办不了直接说嘛，竟耽误事。”宋道春急眼了，事到如今再去找关系托人，也来不及了。

杨敬年暗道：妈的，要的就是这结果，人一急眼，啥都不是事。

“老哥吓唬我呢，到底是谁不地道，自个心里没数…你那五万块钱，我马上让财务给你退回去。”杨敬年不卑不亢，丝毫不惧。

杨敬年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电话里是无法沟通了，“行，咱们约个地，见面再谈吧。”

“…我这还走不开呢，有点急事。”

宋道春咬咬牙，“南堂镇街上，有一家坛子肉，老高家。去不去，你随意。”宋道春之所以语气这般强烈，定有自己的道道。

杨敬年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二人之间还有很多事瓜葛。

“行，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先放放…”杨敬年稍微拿拿架子，还是同意了。

放下电话，宋道春又给财政所拨了过去，开门见山：“账上还有钱吗？”

“有点，工资刚到账。”

宋道春狠狠心，顾不了那么多了，“给我拿五万块钱上来…不，八万。”

龚一松彻底蒙圈，“不是，这钱不能动呀，工资还…”

“啪”

龚一松再听时，传出了盲音。碰到啥事了，脾气咋这么暴躁呢，龚一松只好拉开了抽屉，抓起平日里应急的一摞钱，在印钞机上过过，两万五，还差点。

把钱包了包，揣在兜里，拿起了存折就走了。

十分钟后，在镇上唯一家信用社取了五万块钱，返回了镇上。宋道春急躁的站在窗前，当看到龚一松迎着寒风紧紧捂着衣兜，眼睛一亮。

“宋书记，这钱…”话到一半，看到宋道春射过愤怒的目光，龚一松暗道不好，坏了规矩，随即刹车闭嘴。

“哗啦”

一桌子的钱，宋道春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方便兜，几下就胡拉进去，塞进随身皮包，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当看到龚一松站在原地，解释了一句：“这钱，比工资重要。”

龚一松呆了呆，才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推开门走了。

宋道春一屁股蹲在帕萨特轿车内，马达声一响，烟筒冒了一股黑烟，车子就出了院子。什么狗屁工资，人进去了，还管工资？

再说了，目前的堂山镇大院，我就是王，工资不发，谁他妈敢提意见？

车子跑过收费站，躺椅上的老者惯例主动按开了栏杆，还不忘挥挥手，跟宋道春打招呼，宋道春摁了几下喇叭，行驶几百米，宋道春眉头一拧，随即低头拿起了手机。

车速放慢，宋道春划开了屏幕，找了一个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宋道春把手机扔到仪表盘上，拍了方向盘，这个刘黑三，胆子也忒他妈小了。今年的收费站份子钱还没给呢，妈的。

驶过龙堂山腹地，进去了泰丰市，第一站便是南堂镇，他之所以选择这，为了掩人耳目，找到“老高家坛子肉”，把车子塞到后院，推门进去。

“领导，你来了。”老板搓着油腻围裙，想伸过来握手。

宋道春点点头，“给留个房间。”

“好嘞，几位？”

“两个。”宋道春扫了一楼大厅中的食客，回道。

老板刚刚还笑嘻嘻的脸，瞬间僵硬，“不是…俩人，我去看看还有房间吗？”

宋道春咽了口唾沫，很鄙视的拉开皮包，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老高，你他娘能不这么实在嘛，含蓄点行不？‘

老高嘿嘿一笑，把钱塞到皮围裙兜里，“店小利薄，您是干大事的，不差这点钱。”

“两坛烤肉，肥点那种，一盆兔头，再加点小咸菜，葱油饼…先不急，让你上你再上。”宋道春轻车熟路，看来没少光顾。

老高随口问道：“喝点啥？”

“不喝，搞点茶叶就行。”

老高乐了，这些菜都加起来不过百来块钱，还赚不少呢，“201房间，您请。”

宋道春上楼，找到房间，把皮包放在老榆木餐桌上，给杨敬年发了条信息，便掏出了烟卷，“噗嗤”一声，烟点上了。

这个李森，不知道犯了啥病，胡咬，这不找死吗。想到这，宋道春还是不放心，掏出电话给黎春辉拨了过去，“老黎，干啥呢？”

“吃饭…在食堂呢。”

宋道春立刻指示：“别吃了，去办个事。”

黎春辉听到这句话，差点把饭喷出来，“啥事？”

“李森这个王八蛋在里面不太懂事，去见见，敲打他几下。”宋道春还是感觉有这个必要，一路犹豫到底去不去，去了，会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了呗；不去，这小子看到没了希望，在里面一阵乱喷。

最终，还是去吧，心虚总比被人家抓住把柄强。

黎春辉咧着嘴喝了口汤，“不能吧，这点破事…”话到一半，宋道春直接骂了：“你他娘成饿死鬼了，过会再吃，先办正事。”

滚烫的小米粥呛了他一嘴，黎春辉咧咧哈气，“嗯，马上走。”

宋道春还想再说几句话，房间门推开了，只见一个贴头皮短寸的男子走了进来，身材壮硕，眉毛浓厚，抬眼一看，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打，过会进来…”

宋道春马上在电话里交代：“就按我说的办，挂了。”

“杨所长，进来吧，没啥事，就是工作嘛…来的够快。”宋道春调侃一句。杨敬年嘿嘿一笑，敞开了外套透透气，“接到您老哥电话，打死也不敢拖拉。”

第207章 花肠子

杨敬年笑笑，孤自拖了外套，挂在衣架上，眼神飘过桌子上的皮包，鼓包包的，心里便有些数了。

宋道春端着一盘咸菜走进来，“先坐会，菜马上来。”

杨敬年接过了一包茶叶，撕开倒进水壶中，提着暖瓶冲泡，“老哥太谨慎，见个面非要跑这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抗战接头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年头，不太平呀。”

杨敬年呵呵一笑，“唐一凡走了，你还是这么放不开。”

“嘘，在这里就别提那事了。”宋道春瞅瞅门口，格外的谨慎。杨敬年端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那事，宋老哥可还没谢我呢。”

“少不了你的。”宋道春有些无奈，“最近老是麻烦你，有点过意不去，喝点啥？”

“开车来的…”

宋道春点点他：“你还怕酒驾被查？”

“多事之秋，我在区局那边还没抹干净呢，邱局长要处分我。”

宋道春盯着他看了很久，“不会吧，他是你的老师哥，说说吓唬你吧。”

“嗨，区纪委沈书记盯着这事呢，邱局也没办法，谁让咱这么背。”杨敬年摇头晃脑，一脸的无奈。宋道春接话道：“老沈就是爱管闲事，狗拿耗子，来，喝水。”

此时，老高把门推开了，饭菜一摆，嘟嘟冒着热气。宋道春拿筷子扒拉几下烤肉，“来，先吃点，过饭点，都饿了。”

杨敬年拿起葱油饼，一口下去大半。

十来分钟，两个人吃了五分饱，杨敬年喝了口茶，打趣道：“老哥大老远跑这，不会是跟我吃肉聊天吧。”

宋道春咀嚼几下，纸巾擦擦嘴，“你说呢？”

杨敬年摊摊手，故作不知情。宋道春红扑扑的脸，这一顿吃，身子热乎了很多，“李森，咋回事，还没出来呢？”

“电话里都说明白了…”说着，杨敬年走到衣架前，掏出一个用报纸缠起来的砖头块，“诺，这是你打给我的五万块钱…你走的对公账户，我这么给你，回头还要造账抹平。”

宋道春红着眼，瞄了一眼，伸手一推：“这是啥意思，咋老哥俩的感情，还不值这张报纸钱？”

“难为老弟喽，给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有数的。总不能自个掏钱去给李森铲事吧？”杨敬年一口的黑话。

宋道春喉头蠕动，解释一句话：“老哥明白，镇上一下凑不出那么多钱，容我借借嘛。”

“说句到家的话，事儿真不怨我…就你凑钱这当头，李森撑不住，全吐了，我能咋办，搞得我也是猪八戒照镜子，是不是？”说到这，杨敬年意见还不小呢。

宋道春听罢，啥话没说，拿过皮包，直接掏出了五大摞，“这是剩下的，操操心，李森这小子的命交给你了。”

杨敬年低头扫了一眼，把钱又推了回来：“这钱，我不敢收。”

“你…咱们老哥俩感情就这样…断了？”宋道春嘴上故意说的，暗道：杨静年真不想管此事，绝对不会跑几十公里来吃饭的。

杨敬年很为难，眉头紧皱，“李森这一闹，法制科、治安队、杨书记、齐政委…”

“钱不够了呗？”

杨敬年点点头，“老哥是聪明人，要不这样，钱呢你也别花，李森折进去得了。”

“若这样能行，我跟你三番五次费什么话！”宋道春语气加重，这小子咋这么操蛋呢。杨敬年低头喝了口汤，啧啧嘴巴，“这样吧，我再去问问，不过钱都加起来，也摆不平。”

“实话说了吧，这没外人…救李森，一句话得多少钱？”

杨敬年沉吟片刻，猛然抬头，咬咬牙：“再加三个。”

宋道春忒一声苦笑了，“你小子是不是看我皮包了，就还剩两万块。”

“嗨，都这行情，要在三年前，五万块钱我给你办的亮堂堂，现在呀，水涨船高，你没看房价一天一个价嘛。”

宋道春拿筷子敲了他一下：“这跟房价有几毛钱关系。”

杨敬年把钱划拉划拉，塞到黑色方便袋中，把头伸过来：“肯定有关系呀，领导们都想住大房子……”

宋道春懵逼，啥意思。

杨敬年拿起外套，把黑方便袋塞到怀里，“老哥，先走了…对了，唐一凡那事，我就不再跟你要赏钱啦，心里有数。”

“那我谢谢你呗。”

杨静年临走还不忘端着坛子，喝口浓汤，“不见外，我先撤。”望着杨敬年离开，宋道春阴云密布，这个王八蛋，吃相真难看，总有一天，让你怎么进去的怎么吐出来…抓起空空的包，宋道春用力拉开房门，走了。

“叮叮…”半道，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亮了。

宋道春心中一动，划开绿键，黎春辉急匆匆的说道：“领导，我见李森了，他没乱说…你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

“吱嘎”

帕萨特车子痛苦的一颤，停靠在路边。电话那头，黎春辉关切的问道：“咋了，宋书记？”

沉默。

“没事，你回来吧…等，你跟李森说，管住那张破嘴，没几天就能出来了。”半分钟后，宋道春语气非常不友好。

黎春辉默默的加了一句：“他还问欠条上面的钱，咋那么多？”

“王八蛋，你问他想不想出来，想出来就把嘴巴闭紧。”宋道春把怨气都撒到了李森头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帕萨特车子再次发动，宋道春忍不住骂了几句：麻痹的杨敬年，竟然敢跟老子玩花花肠子，有你好看。

…………

接到通知，今天，姜学春就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根据大夫的反映，姜学春已经没有大碍。宋本杰坐不住了，在众人的劝说中，还是决定亲自会会病床上的嫌犯。

进了医院，宋本杰找到了骨伤科主任阮大明，两人是同学，专业不一样，一个侦查，一个法医。阮大明特意泡了红茶，端到身前。

“本杰，你看你老成啥样了，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剪剪头发？”阮大明看到其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关心的问答。

宋本杰从包里掏出一罐金骏眉，丢了过去，才回复：“哪跟你老兄，白天忙完了，晚上去喝粮*补补。”

“别，这送来的病人，哪一个都不是啥好鸟，谁请我？”

宋本杰调侃几句，板正了脸：“姜学春，腿部的伤，你怎么看？”

“截了，还问啥。”

宋本杰皱眉头，“我问的是，那伤能看出什么家伙干的？”

“…像是枪伤。”

“废话，我都能看出是枪伤，我问的是，哪种枪？”宋本杰无奈的回道

阮大明脑袋运转，片刻张嘴：“来的时候，整条腿都腐烂了…但是，凭经验，像是以前的*。”

“技术科那边不好鉴定，才来问你嘛，你确定是大黑子？”

“我能看出来的，就这些了。也只是经验，不能作为证据。”阮大明谨慎，强调了一句。宋本杰用力点头：“那好，我先去录口供，今晚上哪也别去，等着昂。”

阮大明心领神会，“行，你先去忙，有事招呼。”

3号床门口，站着三名警员，看到宋本杰跟王晓辉走近，站起来打招呼，宋本杰问了一句：“都站这干啥？”

“大夫换药呢…”

王晓辉插话：“没事，窗子都安了防盗，很结实。”

第208章 大混子

宋本杰站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姜学春，无论大夫如何搬动伤腿，他一言不吭，并不是忍受疼痛的能力有多强，而是心死了，脸上浮现出悲凉的神色。截肢，对一个患者来说，无论是肌体还是精神上，都会受到难以名状的摧残。

病床边，一个小姑娘，大约十八九岁，扎着马尾辫，面色青秀，低头默默的剥着橘子。宋本杰明白，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姜学春唯一的亲人吧。

几分钟后，大夫换药完事，嘱咐一句话：“不要乱动，过会输液。”

宋本杰跟王晓辉靠了过去，王晓辉简单跟旁边的小姑娘聊了几句话：“小妹妹，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想单独跟他聊几句，你先出去吧。”

小姑娘把桔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盯着宋本杰跟王晓辉看了几眼，默默低头走了。姜学春挪动一下上半身，找个枕头靠上，淡淡的说道：“谢谢你们…”

“姜学春，外号姜五牙，就是小时候车祸撞去了五颗门牙，镶了金的，名号才来，对不对？”宋本杰看了看姜学春的嘴巴，随口说出。很快，诧异的问道：“你牙呢？”

姜学春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回答：“做手术需要先取下来，放抽屉里了。”

“哦，是这样。”

王晓辉插嘴道：“刚才那个是你妹子吧？”

“嗯，父母死的早，俺俩相依为命。”姜学春回答。

王晓辉拿出了一个本子，胸前挂了记录仪，做好了询问准备，向宋本杰点点头。宋本杰开始步入正题：“你腿上的伤，怎么回事？”

“……”

“说话，怎么回事？”宋本杰加重了语气。姜学春低下了头，表情很不自然，蚊子哼哼似的回答：“工地上事故，从楼上掉下来摔的。”

“摔的…哪个工地，老板是谁？”

“平揽一个工地，老板跑了。”姜学春声音还是不大。王晓辉点点头，“那你为什么拖延这么长时间不治疗？”

姜学春咬牙嘴唇，“没钱，老板是个南方人，出了事就没再见着人。”

“那好，你说工地在哪，我们去帮你找找。”宋本杰眼珠子咕噜几圈，立刻说道。

姜学春再次无语。

王晓辉开始了政策讲解：“别抱有幻想，有什么老实交代，能找到你，就掌握了一些东西，懂吗？”

“根据大夫的判断，你的腿部伤势，压根就不是摔断的，怎么断的，你心里清楚。”宋本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的姜学春，语气强烈，姜学春低头不语。王晓辉补了一刀：“你背后的那老总，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五天过去了不给治疗，等死呢？”

“要不是我们发现了，你现在可能进了火葬场，知道吗？”

姜学春右手开始抠被子，说明内心有些触动，王晓辉再次问道：“你说的工地在哪？”

姜学春沉默了足足五分钟，还是不说话，宋本杰看了看王晓辉：“去跟他妹妹聊聊，估计能多少有些线索。”

听到这句话，姜学春身子一颤，看来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低。

王晓辉站起来还没走，姜学春突然开口了，“我说……别找她，她啥也不知道，还是个学生。”

王晓辉又二番坐回来，调整一下记录仪，拿好了笔。

“我的腿，是被枪击中的…”姜学春这话一出口，宋本杰跟王晓辉心脏一颤，这么多天的努力，今儿终于有了成果。王晓辉抖动的双腿挺住，“什么枪，在哪，什么人，具体说说。”

姜学春瞄了一眼床头柜的水杯，“能喝点水吗？”

王晓辉把杯子递给他，姜学春双手接了过来，水温很高，暂时抱在怀里。

“在堂山镇的村子里，有人拿枪击伤了我，具体什么人，没看清楚，当时人太多，情况太乱。”姜学春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领我们去的是一个叫‘旋风’的男子，具体啥名俺不知道，浓眉大眼，络腮胡，一副凶相…他那天找到我，说是晚上有个活，事成后一人五百。大冬天，俺在家也没事，便跟着去了，无非是起起哄壮壮胆，，以前也干过。”

“继续说…”

姜学春喝了口水，抬起头来：“那一晚，情况很糟，谁也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有响，我们堵住了那伙人，旋风正想跟他们谈，对方拨枪就射，我还没来得及跑，就成这样了。”

“旋风是谁？”

姜学春眼神晃动，老实的回答：“村里人，俺们一个村的，他是上门女婿，平日里跟着村主任蹭吃蹭喝。”

“大名叫啥？”

姜学春想了很久，才说道：“好像是崔三海，还是崔海，忘了。大家平日里都喊旋风，风哥。”王晓辉拿出电话，“给他打个电话，能联系上吗？”

姜学春摇摇头，“够呛，那一晚枪响，都打散了，各顾各的…后来，我给他打过电话，一直关机。”

“你再打一个！”王晓辉把手机递了过去。

姜学春拨了个号码，摁了免提，很快，那边传出：“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听罢，姜学春叹了口气：“估计跑路了吧，那些人个个都是大混子，村里人都怕他们。”

“说说，为啥怕他们？”

“没人敢惹，谁不服就打谁，我跟他算是还不错，当年他没混好的时候，他闺女病了，借过几千块钱。后来，只要有活，就喊我。”姜学春回答的很从容，不像是说假话。

王晓辉皱着眉头问道：“他去跟人家谈，是不是听了刘华军指示？”

姜学春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清亮，随即消失，摇摇头：“不好说，我只是跟了起哄的小马仔，那些事咋也接触不到，沾不上边。”

宋本杰看了看王晓辉，看来这小子不打算供出后面的大人物，王晓辉快速的问道：“那你说说当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仔细喽。”

姜学春点点头，徐徐道来：“那晚，大约九点吧，我们在村里大食堂吃完饭，旋风找来三台车，其中一辆是中巴，能坐十多个，去了双水村。下车后，每人发了一根镐柄，还有拿片刀的…这些跟级别有关系，我当时分了把片刀，估计他们为啥用枪打我，跟拿着这家伙有关。”

说着说着，姜学春竟然有了一丝精神，就跟炫耀一般。

“讲重点，别扯淡。”王晓辉吼了一句，宋本杰伸手打断了他，“别，让他随便讲，想到哪说那。”

姜学春又说：“十点半，我当时看表了，对方来了三车人，每人手腕上裹了白布条，杀气腾腾，看对方架势，我当时就后悔了，人家要正规的多。可也没办法，不能给旋风拆台吧，硬着头皮走上前，旋风跟人家扯嗓子聊了几句话，好像是啥工程…后来，没谈成，我就看旋风的脸，只要是他发话，俺们就冲过去。”

“对方多少人，领头的啥样？”王晓辉提醒一句话。

姜学春仰着头，陷入了思考，近一分钟后，才缓缓的说道：“个儿不高，身材宽大，很强壮，当时天冷，戴个帽子，说话声音响亮。”

王晓辉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看看，是不是这人？”

第209章 指认

姜学春继续说道：“没谈拢，我就悄悄的问旋风，是不是要动手，旋风没吱声，任凭对方后退，我当时还纳闷，以他的性格，咋能放了呢。谁知道，那群人没跑多远，就被人堵了回来，旋风说前面也有我们的人，两面夹击，冲过去。”

姜学春神色暗淡，“当时受到了鼓舞，心想，对方只有十多个，我们好几十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就拼命冲过去…当时，我在前面，为了拿钱多嘛。嗨，谁知道，对方竟然亮了响，连续三枪，我记的清楚楚的，第二枪打我腿，另外两发打跑了，没打着，冒了火星…哎呦，当时只感觉腿上一阵血雾，滋滋的冒血，响儿一亮，大伙都怕了，捂着脑袋向后跑。当时，旋风死命拖着我，一直拉到棒槌地，就不管了，自个跑了。”

姜学春表情很难受，“从那晚过后，我就没见过旋风，也没人来送钱…当时，很多人为了逃命，冲进了村民家中，互相砍杀，我在村头的棒槌地待了半个小时，整条腿都麻了，没点知觉，所以就害怕了，听到村里动静小了，给我三舅打电话，他就那村的。”

“后来呢？”

“后来，我回了向阳村自己家中，也不敢去医院治疗，村里卫生室大夫上门给简单包扎，当时心里清楚的，子弹穿过了小腿，算是废了…本想避避风头再去医院，前天，有人冲进院子，把我抬到了一辆面包车，给送到了城里，让我等着很快就有人送去医院。”姜学春皱着眉头，看来也是搞不懂对方啥意思。

“再后来，你们就来把我摁床上了。”姜学春郁闷的说道，宋本杰哼了一声。“要没我们，你早完了，到现在也没人给你送一分钱。”

姜学春抱着水杯，低着头，一言不发。

“开枪打你那人，你看清楚了吗？”停顿几分钟，王晓辉突然问道。

姜学春抬起头，眼神空洞，“瘦高个，头上戴着绒线帽子，当时太急了，又是晚上，有些模糊…不过，见到人能认识。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上来就干。”

宋本杰从包里掏出一摞照片，铺在床上，问道：“你看，里面有没有？”

姜学春诧异的眼神盯了宋本杰，低头翻动，当摸到唐一凡那张时，明显手抖，嘴唇嚅动，“就这个，能认出来。”

宋本杰拿起来，看了看王晓辉，两人一共看向姜学春，“你确定？”

“嗯，当时火星溅到墙上，我瞄了一眼，嘴巴这位置像，近一米八多瘦高个，不错，就是他。”姜学春又仔细看了很久，点头说道。

宋本杰内心很激动，有了这个证人，加上技术科提供的弹道鉴定，唐一凡算是跑不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把笔录原本的重新输一份，打出来签字。”

王晓辉把本子递给了后面警员，叮嘱几句话，警员点头退走了。宋本杰又跟姜学春随口聊了几句话，提到了段子可，提到了刘黑三，但都没有直接证据，主要的联络人旋风找不到，都是白费。

几分钟后，警员拿着刚刚打印好的询问笔录，让姜学春签字按手印，几个人爬起来，走到门口，宋本杰扭回头来，再次叮嘱：“跟医院打个招呼，此人关系重大，安排专间，守护在此地的人员，不得少于三人，明白吗？”

王晓辉点点头，非常慎重。

…………

远在几千公里外的东北吉林省s春市，某个破旧的国有企业小区，何家良等人锁定了位于院子外围的三号楼。

三号楼不远处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何家良拉低了座位，骂了一句：“早知道租一辆面包车，起码座位高些，这车真难受。”

高俊凯扭头回道：“咱们还在这盯多久呀？”

“我也不知道……丁浩军没在屋里，冲进去也没意义。”何家良手里端着望远镜，瞄了几眼，根据当地派出所的线索，丁浩军父母住在三号楼一楼，有个小院子。

“要不咱去对面租个房间算了，这样一天天的窝在车里，不得疯了呀。”小高有些不耐烦，何家良瞪了他两眼，“你累了回宾馆歇着，我来。”

高俊凯摇摇头，辩解一句话：“没那意思，只是这么等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呀。”

何家良扔掉望远镜，叹了口气，摘下皮手套，这东北尼玛也太冷了，摸出电话给宋本杰拨了过去，“队长，这边没情况呀。”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姜学春撂了，指认了唐一凡，完全可以定罪，不行你那边先撤吧。”宋本杰有些激动。

何家良一下看到了希望，他明白，目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唐一凡身上，至于丁浩军完全就是屁，没人会关注他。再者说了，从唐一凡身上使劲挖，说不定也能搞到丁浩军的信息。

“行，最后一晚上，明天我们就回去。”何家良想到的是不能白跑一趟，冻得牙花子都掉了。宋本杰想想，同意了，嘱咐一句话：“注意安全，没必要在那边拼命。”

“我懂了。”何家良挂断了电话，双手一拍：“小高，明儿咱们就撤了，那边有了突破。”

小高乍一听，情绪高昂，“队长，来这好多天了，顿顿方便面，今晚说啥也得整点。”

“行，找个地去撸串喝酒。”何家良考虑了几秒，很爽快的回道。高俊凯指指他，“你个老抠，撸串才花几个钱，一人一百撑死。”

“你不去可以在这值班。”

小高看到何家良开门走了，急切的喊了一句：“我去，去…吃啥也比啃包子、方便面强呀。”

晚五点，根据车载温度计显示，外面的气温到了37，零下的。小高发动了半天车子，马达声才响起来，嘟囔了一句：“大爷，明儿就不伺候你了！”

车子很听话，没再掉链子，直接去了租赁公司，办好了交付手续，问了一句：“定金啥时候给呀？”

经理不耐烦的挥手：“下个礼拜。”

高俊凯眼珠子都呲出来了，“不是，啥意思，开车的时候说好一手退车一手给钱。”

“谁跟你说的找谁去。”经理态度很蛮横。

“为啥呀？”

经理简单直接回了一句：“没钱了。”

靠，这理由忒他妈牛b，太直接了吧，“你们东北人都这样咋了，不讲理呢？”

经理一声咳嗽，屋后冲出十来个雕龙画虎的好汉，统一的锅盖头，有些刺青直接纹到了额头，惊悚。小高犟脾气上来了，“咋的，还能耍赖昂…打个报警电话不就得了。”

经理扭头一个眼神，十来条汉子提着棍子就围了过来，小高立刻老实，双手举起来：“哥几个，千万别冲动，钱我下周来拿。”

经理嘿嘿一笑：“兄弟，别找不自在，下周来也要看心情，懂不？”

小高很听话，乖乖的撤了，嘴里嘟囔着：“钱不多，兄弟们喝口茶，抽烟。”

出了门，小高摸出电话给何家良拨了过去，何家良简单一听，“靠，强盗嘛，我给当地派出所打个电话，前几天带着公函跟他们交接过。”

“好，我等你电话。”

高俊凯揣着口袋，在街上溜达了十来分钟，眼看快冻成雕塑了，嘴巴不好使：“队…队长，咋…样了？”

“咋了，让人点了？”

第210章 松花江烧烤城

何家良翻开手机，找到了当地派出所，前几天过来的时候，按照程序办理了手续，很快，电话通了，“乔所长，你好。”

“…哪位？”

“我是江东省东州市过来的何家良，前几天跟你照过面。”

“哦，想起来了，情况咋样了？”对方想了想，问道。何家良裹了两口烟卷，狠狠的吐出了一口痰，仰头说道：“不理想呀，跟您汇报一声，明天准备走了。”

“不理想…嗨，跟你说实话吧，那些人不好找，别说你们了，我们有时候找个人都挺费事。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有时间再来。”

何家良跟进一句话：“临走还有些小事情麻烦你呀。”

“你说。”

“刚来的时候，我们租了一台车，这不临走去换，押金不给，像是欺生，看我们外地的…”话到了一半，乔所长打断了他：“多少钱？”

何家良暗道：看来，这所长很熟悉那群人的套路，见怪不怪呀，赶紧的回复：“也没多少，五千块吧。”

“行，你跟我说一下是哪个租赁行？”

“一路顺租赁，好像是北国路一家。”何家良想想，说道。乔所长底气很足，略带自信：“行，你让兄弟们马上过去开车，我知道了。”

“不是，这就行了？”

乔所长回了一句话：“我知道那公司，别管了…对了，今晚找个地喝点？”

“谢谢您，我们定好了点，要不你过来吧，松花江烧烤城。”何家良诚恳的邀请，毕竟麻烦人家很多次，有些过意不去。对方沉默几秒，估计在考虑有没有安排吧，很快，“那我不去了，今晚值班，实在不好意思。”

“行，如果去江东省的话，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好，那撂了，我给你问问租车的事情。”乔所长很爽快。

完事了，何家良给小高去了电话，说等几分钟你回去拿钱就行了。天气寒冷，高俊凯捂着嘴巴在街上溜达几圈，返回了店里，还是原来的经理，态度变了一百八十度，直接迎到门口：“小兄弟，你早说嘛…乔所长对我们支持很大，绝对不能添乱。”

高俊凯冷笑一下，把单子递了过去，经理很快拉开抽屉，掏出了一沓钱，看来早就准备好的，小高点了一下，塞到了口袋，裹紧大衣，要撤。

“小兄弟，这是店里准备的礼品，至尊客户才能享受。”说着，经理捧着一个酷似精致绿皮汽车模型火机递过来。

小高瞄了一眼，“还jeep呢…谢了。”

经理一直送到门口，挥手道别，高俊凯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便说：“松花江烧烤城…”

司机想都没想：“三十…”

“打表呗。”

司机很执着，“一口价，三十，不坐拉倒。”

高俊凯憋了一肚子火，“你们咋都这样呐，也就起步价的事，咋还三十呢。”

“冰天雪地的，路上溜溜滑，三十还多吗？”司机不耐烦，这个点正值下班高峰，不坐赶紧下车，影响卖卖。

小高无奈的回了一句：“行吧，慢点开。”

到了烧烤城门口，小高拉开车门，一阵寒风吹来，特别酸爽，清鼻涕挂到胸前，手指头都打不断，他把衣帽扣在脑袋上，揣着口袋进了大院，一排排的红砖小屋，分割成了许多单间。

何家良看到他进了院子，从包间内走出来，伸手招呼，“这边，小高。”

这次一块北上的，共有五名警员，有些是从底下派出所抽掉的，忙碌了几天，没好好吃顿热乎的，明天就走了，来了兴致。

小高掏出一沓钱，“诺，这是租车押金…今晚大家敞开吃，何队请客。”何家良瞄了他一眼，“你小子多长个肾咋的？”

“啥意思？”

“卖一个，兄弟几个喝酒。”何家良逗了一句，众人哄笑，随即改口：“玩笑归玩笑，这几天大家都挺辛苦，起早贪黑，今晚凑一桌，可以喝点酒，晚上没任务了…我也跟队里汇报了，王队给的答复是适当放松，别超标，别惹事。”

“不能呀，这几天顿顿方便面火腿肠，撒泡尿都他妈一股火腿味，经费肯定剩下不少。”小高带头起哄。

何家良撸了一串五花，滋滋冒油，“得了，光知道吃，你抓到人了嘛，有脸了还。”

“不，那也不碍我事，丁浩军就是没回家，我去哪找。”高俊凯反驳了一句话，伸手去炉边烤火。何家良心情不自然的变糟，毕竟任务很不理想，提不起心情。

高俊凯大咧咧的性子，闷着头撸了几串，看看众人都停滞，“咋不吃呢，不饿呀。”

“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何家良爬起来，披上大衣去外面透透风。等到何家良走了，旁边警员提醒一句，“高啊，说话注意点，人家是领队，回去不好交差。”

“是呀，你倒没啥事，责任说啥也到不了你头上。”

“行了，赶紧吃吧，吃完回去洗个澡睡一觉，这些天不脱衣服，裤裆都馊了。”

何家良依靠在门外的红墙上，点上一支烟，看着c春市夜景，路灯忽明忽暗，心情沉重，丁浩军是参与案件的当事人，找到他意味着案子就破了。

千里北上，连根毛都没看到。

何家良连续裹了三支烟，才低头拧死烟嘴，看到服务员端着大盘烤串走来，扭头回屋。

“吱嘎”

紧急的刹车声传来，凭借职业敏感，何家良迅速转身，只见大院门口停下了三台车，完全堵死了烧烤城，车上一晃下来十几个汉子，手里都没空着。

何家良热血上冲，忍不住默默后腰，尼玛，幸亏枪支还带在身上。警队有规定：人在枪在，尤其是执行任务，枪支绝对不能离开视线。

事实证明，何家良想多了，那群人并不是冲自己过来的。

“队伍码起了，大哥有话，今晚弄不死耗子，谁都别走。”领头的是一个平头，三十来岁，吊丧眉，鼻孔处有一道疤。

何家良还是回了屋子，人生地不熟，趁早别惹事。

“队长，你干啥去了，我们快吃完了。”小高赔笑一句。何家良吭了一声，“听到院子动静没，有人闹事。”

几个人面面相对，不自主的停顿了咀嚼动作，身处险地，第一反应是自保，事事都能联想到自个头上。何家良挤出一丝笑意：“不是找我们的，吃饭，装作没事人。”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低头继续吃饭，小高嚼了两口：“妈的，咋不如刚才好吃呢…”

“咣当”

众人大惊，条件反射般的转身，双腿收紧站立。踹门进来的，正是刚才那领头的，手里拎着一把片刀，横眉怒目，两伙人兀自站立，形成对峙局面。

安静。

“妈的，没有，走！”领头混子吆喝一声，退了出去。何家良拍了拍小高，“坐，别管闲事，继续吃饭。”

“草，这要是在昌西，我弄死他们。”

“行了，行了，吃饭吧。”

几个人刚拿起肉串，门又开了，进来的像是烧烤城的经理，后面跟着服务员，提了一打啤酒，“哥几个，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就餐…本店深表歉意，赠送一提啤酒，还望见谅。”

“啥人呀，他们。”小高插了一句话。

经理脸色一僵，立刻堆满笑意：“就几个道上人，过来找人…前几年这一片有个大混子，砍人跑了，据说刚回来…”

第211章 堵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家良一门心思都靠在丁浩军身上，乍一听到经理的解释，起了疑心，“你说这个大混子，名叫什么？”

经理看了看何家良，一股特有的气质，意识到自己多嘴，赶紧的收回了话，“不准，不准，只是听说…来来，兄弟几个喝酒。”说着把服务员递过来的啤酒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何家良本想揪住他再次询问，经理看事不好，拉开门走了，高俊凯用牙齿咬开了一瓶啤酒，嘟囔一句话：“真他娘的晦气。”

“小高，少喝点吧，这么冷的天喝啤酒，小心坏肚子。”有人劝了一句。高俊凯红着眼，摸了摸白酒瓶子，爬起身来，“我再去要瓶白的。”

何家良还没从刚才的思绪中转回来，听到小高要出去，喊了一句：“等等。”

小高叹了口气：“队长，保证不拿贵的，最多三十老村长。”

“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过来。”何家良伸手招呼他过去，低声耳语，小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合适吗？”

“咋不合适，你就装的像一点，本色演出。”

高俊凯打着饱嗝出了门，众人不解，问道：“队长，你让他去干啥，能放心不？”

“没事，来来，吃点喝点，看看过会能否出点力喽。”何家良一晚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此刻竟然抄起大饼裹了几根串，啃了起来。

五六分钟后人还没来，众人纳闷了，这去拿瓶酒，咋这么费事。

“再等等吧。”看到有人沉不住气，想出去看看，何家良伸手拦住了。此时，门响了，小高拎着半瓶酒，带着寒风进了门。

“咋样？”

高俊凯立刻来了精神，趴到何家良身边：“那边干上了，堵住了，我去瞄了一眼，在人群后面垫脚看的，不很清楚，有点像。”

“扑棱”

何家良一下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哥几个，丁浩军被人堵住了，刚才那伙人找的大混子，就是他！”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停止手里动作，爬了起来，等候命令。

“这样，我先出去探探路，过会给你们打电话，再过去，一定把丁浩军给扣下。”何家良郑重的说道。

“队长，对方十多号人，咱们行吗…给当地公安打个电话吧。”

何家良伸手打断了他，“不行，多一句话，就多一个人知道。”何家良提着刚才赠送的啤酒，在众人注视下出了门，大伙不禁捏了把汗。

这么一闹，谁也没有心情吃饭，东北人的干仗能力和狠劲，全国都出名的，接下里会发生啥，没人知道。

高俊凯嘟囔一句话：“妈的，吃顿饭也不安生，早知道不来了。”

“少说几句吧，队长压力也很大。”

“行呗，过会队长来电话，咱们几个人分分工…”

何家良出门听了几秒，寻着乱哄哄的声音去了院子西北角，这是一个大包房，可供一二十人就餐，何家良听了一阵，掀开皮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一群黑衣人围成了圆弧，圈内，三个男子跪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看来早就过了一遍打。

“耗子，你他妈当年捅了康少，就下了趟，找不到你咋地！”为首的吊丧眉骂了一句，拿起桌上的酒瓶就给爆了。

“亢”

瓶碴子四射，酒沫子躺了一地，啤酒刷脸，血渍少了，汉子的脸多少看清点，何家良内心一动，就是丁浩军。

丁浩军丝毫不惧，狞笑一声，“烂命一条，你他妈弄不死我，我见你一回，你就完蛋。”吊丧眉听罢，拿着酒瓶嘴奔着丁浩军再次乱攮。

丁浩军压根就没躲，也算硬气，只是咬牙不吭声。

吊丧眉急眼了，拿起一侧用来添炭的铁锨，铆足了劲摔了过去。“嘭”一声，丁浩军脑袋嗡一下，上身摇晃，栽倒地上。

吊丧眉并不停手，举起铁锨奔着中间那人摔下，不料，那人蹭一下窜起来，嘴里呼呼的骂“草恩娘！”

血人冲了过来，吊丧眉额头一皱，来不及躲闪，就被掀翻在地，血人骑在他身上，劈头盖脸的拳头锤下，吊丧眉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军刺。

“噗嗤”

“噗嗤”

连续两下捅到血人的大腿，后面马仔招呼一声，一镐柄就给搓到肩膀上，“嘎嘣”清脆，锁骨断了！血人吃痛，歪倒在一侧。

吊丧眉爬起来，恼羞成怒，拾起铁锨奔着头要砸下去。

何家良心中一动，摁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手机号码，从怀里摸出*，撸动枪栓冲了过去，“别动，警察！”

吊丧眉铁锨举了一般，仰起脸，仇视的目光扫了一眼，黝黑的枪口可不是盖的。何家良双手握枪，顶着吊丧眉：“把家伙放下，举手！”

吊丧眉领过来的马仔一看形势，咋还混进警察了，扫了一圈，闹不好就这一人呀。

吊丧眉嘴巴一咧，竟然跟没事人一般，吐了口浓痰，擦擦手：“吓唬谁呢，这个点，警察都他妈…”

“咣当”

门外冲进四五个人，个个手里亮了响，围了一圈，吊丧眉脸色煞白，迟疑片刻，能够一家伙摸出四把新式手枪的队伍，八成是真警察。慢腾腾的举起了手，众人扔掉家伙事，站成了一排，去了墙角。

高俊凯拖起躺在地上的丁浩军，身子软绵绵的，皱了眉头：“队长，这小子不会凉了吧。”何家良心脏“扑腾”一下，走过来摸摸鼻孔，妈的，要坏事。

“没事，拿桶水泼一下就好了。”吊丧眉很鄙视的说了一句。

何家良沉吟片刻，看了看旁边的水桶，高俊凯走过去，给他浇了过去，“哗啦”一声，冰水灌满了衣领。还别说，这法子可以啊，丁浩军的腿先是一动，很快苏醒，看到眼前一幕，更加迷瞪。

此地不宜久留，小高架着他的胳肢窝从地上拖了起来，几人拿枪点着墙角众人，慢慢后退。吊丧眉怒骂一句：“艹，原来是这小子犯事了。”

门外，一行人刚出门，大院门口车灯一晃，何家良意识到要坏事，喊了一句：“后门，走后门！”

众人拖着丁浩军拼命跑，丁浩军这才明白带走他的是啥人，耷拉着双腿很不配合。没跑几十米，就被人追了上来，高俊凯等人依靠墙角，准备反击。

“嘭”

院子后面的大铁门一下被撞开，一辆黑色皮卡车窜了进来，车上跳下十来号人，从后面围住了何家良。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对方不但人多，响儿也不少，十几支喷子支对准了何家良等人。

“警察，你们想干什么！”何家良呵斥一句。

“啪啪啪”只听不远处有人鼓掌，众人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貂皮大衣，胸前挂着白色围巾，身材高大，留着大背头的男子走了过来。

“欢迎几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高俊凯呲牙问了一句：“你是谁？”

丁浩军大呼几口冷气，嘶哑着嗓子：“大兵哥，救我。”小高听罢，把枪口顶在后腰上，低声怒吼：“老实点！”

“我就是这烧烤城的老板，几位别坏了规矩…人从这里带走，就是我的责任，失了名号，还怎么混？”大兵哥派头十足，看来有些门道。

何家良朗声回道：“我们是江东省公安，丁浩军犯了事，配合抓人，赶紧离开！”

“哦，警察…那有证件吗？”大兵哥丝毫不惧怕。

第212章 调警

何家良吼了一句：“警察办案，闲杂人赶紧离开！”

貂皮大兵哥嘴巴一咧，摘掉了金丝框的眼镜，更像是个文人，“没证？怎么证明你是条子…也不打听打听，这松花江北，我郭兵的山头，那是一刀一刀砍出来信誉！”

高俊凯憋足了劲，列开架子，提溜起丁浩军，想借着枪支恐吓走出去，几个人眼神短暂交流，心领神会。

“嘭”

大家吓了一跳，眼神全都奔着包房看过去，只见刚才还牛气哄哄的吊丧眉，被人拖了出来，鲜血顺着大腿淌，粗略来看，有三四个血窟窿。当看到貂皮大兵哥，吊丧眉就跟见了阎王一般，顾不了腿部疼痛，想站起来，腿部吃痛，扑腾趴在底下，“兵哥…我错了，错了。”

郭兵眼皮没抬，吊丧眉再次解释，“十年前，丁浩军砍伤了吴伟，偷了钱跑路，我要给伟伟报仇。”

“伟伟，哪个？”郭兵很不屑的说了一句。

“吴伟，北城老棚户区那个，原先…”

郭兵走过去，蹲下身子，拿手在他脖颈后拍打几下，轻声问道：“一个被拨了牙齿的老混子，也值得你这般卖命？”

吊丧眉听罢，身子不自主打颤，仰起头，嘴巴撕开口子，鲜血哗哗流，“大哥，大哥…我知道您规矩，没想带走他，只是教训教训。”

郭兵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规矩就是规矩，一旦坏了，没人在乎你！”听到这话，身后大哥级别的一人站出来，从军大衣中摸出一把锯短了的猎~枪，吊丧眉立刻懵逼，嘴巴不好使，还没嘟囔出话来，只听“亢”一声，众人不忍心扭过头去。

“咯嘣”、

声音清脆，骨头碎裂，只见吊丧眉用力捂着自己的膝盖，看来是废了。何家良倒吸一口冷气，手心不自觉浸出了汗珠，今晚很困难。

郭兵淡淡的回了一句：“拖出去，扔大街上。”

很快，几名马仔走过去，连同吊丧眉一同来的那些马仔都赶到了马路上。那边停歇，这边顿时紧张起来，郭兵拉拉衣领，“人留下，你们走。”

高俊凯是个急脾气，伸手撸动枪栓，枪口对郭乐：“要是不呢？”

此话一出，郭乐手底下整出二十多条枪，扫眼一看，什么仿五四、锯短猎枪，围成了一个圈，枪口都对准中间的四名警员。

何家良犯了愁，尼玛刚才在包间内就报了警，这二十分钟过去了，咋还没动静，这样僵持下去，显然要坏事。郭乐压根没放心上，向丁浩军挥挥手：“耗子，走过来，傻逼啦。”

丁浩军刚想挪动身体，高俊凯用力拽了他一下，伸脚蹬了他的腿弯，“噗通”跌倒在地，郭乐后面的马仔沉不住气了，纷纷叫喊。

“弄死几个王八蛋”

“大哥，下命令，一人也是杀，两人也是死。”

“这群人没证，不知道啥身份，搞死算了”

“亢”

火星四射，何家良等人本能的一退，这才发现有人奔地上放了一枪，郭乐也是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响儿一开，要么死，要么跑。

“混蛋，谁让你放枪的！”郭乐骂了一句。

后面出来一个级别高点的马仔，“大哥，你退后，我来收拾…”郭乐骂咧咧的转身要走，小高愣住了，这被人点着脑袋，眼睁睁看着郭乐离开，总不能放枪吧。

何家良心中一动，郭乐走了，那可真操蛋，底下这群生荒子，搞不好弄出人命，正犹豫间，丁浩军瞅瞅警员们后退，鼓足全身力气，一个跳步冲向了人群。

“哗啦”

众人一围，丁浩军到了人群后面，高俊凯扫几眼，把枪举向头顶，还没扣动扳机何家良拉住了他，“别！”

小高不明白啥意思，何家良朗声说道：“好，人先交给你，我们走！”

人群后面，郭乐走出来，优雅的鼓鼓掌，“哥几个，今晚不想惹事，你们是来吃饭的…就当没发生过，饭呢，我请了，就算道个歉。”说完，郭乐伸手一压，众人把枪挪开，但都攥在手里，并没有收起来。

何家良把枪拉起保险，甩出五百块钱，“用不着！”说完，裹紧棉服，吆喝众人，从后门走了。郭乐冷冰冰的看着对方离开，眼神琢磨不定，有马仔靠近：“大哥，我喊几个人跟过去，办了他们！”

“找死呢，对方是条子。”

“大哥，不像呀…是不是唬我们？”

郭乐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还早呢，别到哪都跟牲口似的…丁浩军呢，赶紧拖上车拉走。”马仔又请示：“大哥，丁浩军扔哪啊？犯不着这样保他。”

“规矩就是规矩，就跟女人那层膜，破了就不值钱了，天天破，那就成了*。”郭兵厉声回答，“找个医院，把他仍门口，算是救他一命。”

院门外，没有几十米，何家良就掏出了电话，给乔所长拨了过去，占线！何家良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关键时刻掉链子。”

高俊凯急眼了，歪着脑袋：“队长，怕他们干啥，还真能开枪咋的。”

老杜怼了一句：“你有本事你开呀，没看到人家一个排的兵力嘛。”小高龇牙咧嘴：“队长拉住了我…要不我们再赶回去，堵住他们。”

何家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是朝天开，人家真敢奔你身上干，你信不？”

小高不服气：“不信，他们不想活了。”

“这是哪，你以为是昌西嘛，警察为什么迟迟不来，知道为啥吗？”何家良反问一句话。高俊凯哑口无言，还没组织语言反驳，何家良口袋电话响了。

一看是派出所乔所长，划开了绿键，还没开口，乔所长先来了：“忙着调警呢，没听到你电话…”

“所长，二十分钟不出警呀，我们很难…”

“你听我解释，对方几十号人，咱们值班民警才三个，搞不过呀。我联系了防爆大队，马上就赶过去，你再坚持坚持！”乔所长简单解释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

何家良还想再说几句，对方挂断了电话。

“草，没来看怎么知道几十号人！”

“是呀，即使联系防爆大队，丝毫不影响先出警控制场面吧。”

“这里面有道道，警匪一家。”

何家良默默的塞进口袋，裹紧了大衣，无奈的叹口气：“走吧，先回去，汇报领导之后再说吧。”

“嘟嘟嘟”

没过半分钟，一排警车从远处开了过来，打着警灯，好排场。一晃间，警车从身边驶过，小高朝他们喷了口唾沫。

“要不咱们再回去，要求他们协助捉拿丁浩军？”小高脑袋算是有点实用的想法。何家良默默的回复：“跑了再去找，你以为这是在昌西呢。”

“算了算了，回去吧，我看呀也别跟队里汇报了，窝囊。”老杜附和一句话。小高反驳道：“老杜，你咋还年龄越大，胆儿越小呢。”

“你没混到我这年纪，到时候就知道了。”

何家良打断了两个人：“行了，出门的时候，领导特别交代，安全第一，老杜来的目的，也是帮着掌握方向，遇到危险提醒大伙的。”

何家良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还没离开，就看到后面胡同窜出了一群混子，呼啦啦沿着路跑到这边，像是寻人。

“队长，那群人不是找咱们的吧？”

第213章 帮忙打听

昌西区刑侦大队的审讯室，唐一凡记不清是第几次被带过来了，今日不同的是，负责审讯的人员发生了变化，徐娅成了陪审，主审讯为王晓辉，旁边又有一个男子，通过胸牌辨认，像是检察院的。

王晓辉充满了自信的笑容：“知道那天为什么没放你走吗？”

“不知道。”

“今天不跟你啰嗦，这位是检察院侦查科的同志，你的案子升级了，别存在幻想了，没人会帮你运作的。”王晓辉是个直爽的人，不想费口舌。

唐一凡双眼空洞，这些天频繁的审讯，加上拘留所内各种奇葩遭遇，让他心理打击同样不小。王晓辉拿起了一张照片，本想送给唐一凡看，想想先放下了，“最后一遍，你现在交代，还算是配合侦查，要我把证据拿出来，可就没有回旋喽。”

唐一凡无奈的摇摇头：“我是冤枉的…”

王晓辉先拿了丁浩军的照片过去，冷峻的表情凸显：“看清楚喽，认识此人吗？”

摇头，麻木…

王晓辉又拿起了一张照片，是姜学春的，拍到身前：“这张呢？”

摇头，麻木…

王晓辉咽了口唾沫，很无奈的拿起了第三张照片，扔到了身前，“这张呢？”唐一凡很不耐的瞄了一眼，这群王八蛋，都是拿了些啥人照片呀。

乍一看不打紧，瞳孔急剧收缩，坐正了身子，嘴巴蠕动：“丽丽，是杜丽丽，她怎么了？”王晓辉看在眼里，扭头看向徐娅和检察官，随手把照片拿走了。

唐一凡不再麻木，眼睛发亮：“杜丽丽怎么了，是不是也出事了…这是陷害，这是有预谋的报复。”

“行了，闭嘴吧。这是正常的照片辨认比对，看一下你是故意对抗还是真不知道。”王晓辉解释了一句话。

唐一凡这才把绷直的身子软了下来，再次瘫坐，面无表情。看到眼前情况，王晓辉耳朵里传出一个声音：“审讯结束，出来吧。”

王晓辉迟疑片刻，啥情况，还没步入正题呢。

几个人出了门，王晓辉找到了宋本杰：“队长，啥意思，还没开始呢？”

“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开口说话的人吗？”宋本杰反问一句，转而说道：“有这份精力，还不如去多跟姜学春谈话，让他出庭作证人呐。”

王晓辉点点头，有了弹道痕迹鉴定，跟姜学春的指证，问题不大，“行，那我再派人去堂山镇一趟，找到刘黑三，说不定可以挖到些线索。”

宋本杰沉吟一下，“看着你们人手不多…何家良呢？”

“去了东北，抓捕丁浩军。”

宋本杰豁然开朗，随口问道：“抓到了吗？”

“没。不过发现了丁浩军的踪迹，抓捕失败，这里面有很多的插曲与无奈，何家良回来后单独汇报吧。”王晓辉不再费口舌，多说无益。宋本杰扫了一眼指挥中心，“这样，外围工作你先让苏茂福跑跑，徐娅去医院找姜学春…你跟我出去一趟。”

王晓辉本想询问去哪，看到宋本杰扭头离开了，也就闭了嘴。

上了车，王晓辉憋不住了，“队长，何家良昨天给我打电话了，那边情况真复杂，本来抓到丁浩军了，愣是被人拿枪给架走了。”

“人没事吧，枪呢？”

“没事，双方差点干起来，后来只能放走丁浩军。这丁浩军以前就是个混子，在那边犯了重案跑了，这次一回去，那边圈里人都找上门了。”王晓辉简单解释一句话。宋本杰望着窗外满大街的红灯笼跟装饰花卉，感叹一句话：“马上要新年了吧？”

“还有三天元旦，队长。”

“嗨，他们是对的，出门在外各种情况都会遇到…我们警察也是人，也有家，先要保护好自身安全，才能有更大的贡献。只是不知道，这个丁浩军以后还能不能归来？”宋本杰吐出了内心的担忧。

王晓辉没接话，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

到了公安局大楼，直奔八楼的局长办公室，这起案子很复杂，牵涉到的嫌疑人也特殊，必须随时汇报邱树杰。邱树杰听完简单汇报，提出了疑问：“这姜学春没问题吧？”

王晓辉看了看宋本杰，分析道：“找到他，不是偶然的，摸排了全区十多家医院，而且他腿伤多天，本不想去医院治疗，直到快要出人命才去的……询问了大夫，确定是枪伤无疑。”

“这个旋风是谁？”

“派人出去查了，还没结果。”

邱树杰点点头，“把证据砸实，动机有了，是河道清淤工程，唐一凡跟基业地产联系紧密，基业又委托了昌隆工程丁浩军，要是能把丁浩军抓到，事儿就好办了。”

“对呀，目前来说不好操作。”

邱树杰继续说道：“证人有了…弹道弹壳也都有了，征求一下检察院的同志，这案子能不能达到公诉的要求？”

“是，局长。不过，为什么这么急呢？”宋本杰有些疑问。

邱树杰叹了口气：“夜长梦多呀，还有很多人在托关系做工作。越是人盯着的案子，越要瞪紧眼，千万别马虎，懂吗？”

“嗯，我明白了。”

邱树杰转身去拿包，“我去找董强书记，跟区里沟通…尽快落实材料，争取年前公诉。”

宋本杰稍显迟疑，不过还是点头了。出了门下楼，刚坐进车里，王晓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宋队，有些仓促吧，毕竟很多方面的证据衔接还不太完美。”

“领导有领导考虑，走吧，去找检察院的同志商议一下，那边最后再把把关。”宋本杰领会了邱树杰的意思，快马加鞭。

…………

“强哥，你交给我的那些报表都完事了，还有啥活吗？”在堂山镇政府办公室，杜丽丽主动走到了王强身边，很客气的问道。

王强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你稍等，玩完这一局，马上就能爆出装备了。”

杜丽丽又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王强这才发现了异常，这闺女咋这般勤劳呢，本帅哥有魅力？王强抬起头，温柔的说道：“谢谢，大妹子。”

杜丽丽又问：“强哥，你是转业军人是不？”

“对呀，咋了？”王强摆活手里的游戏，咋还问起过去了呢，这小闺女啥意思。杜丽丽忸怩的问道：“我想找你帮个忙，行吗？”

王强这才明白啥意思，把手机一扔，“啥事呀，妹子。”

“公安局那边你有熟人吗？”

王强扰扰头皮，摇摇头，杜丽丽一脸的失望，王强继续说道：“有是有，不过你想干啥我没懂。”

杜丽丽瞬间挤满了笑容：“没啥事，咱们镇长进去这么久，一点动静没有，帮忙打听打听呗。”

王强豁然开朗，原来献殷勤这大半天，目的在这呢，看在天天帮自己干活的份上，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我有啥好处？”

杜丽丽灵机一动，把水杯端起来递到了嘴边，“以后你的活，我毫无怨言的接手。”

“这还差不多…实话跟你说吧，哥别的毛病没有，除了会玩啥也不会的毛病，倒是很难改。好，帮你打听一下。”王强站起来，划拉开手机走了出去。

第214章 分我蛋糕？

杜丽丽坐在办公桌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内心却是惊涛拍岸，无法控制。就在唐一凡被带走的前一夜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寒冬中终于有了一丝的暖意，在这不值得留恋的地方，多了一丝眷顾。

一凡肯定被折磨，一凡到底有没有犯错，一凡什么时候能够归来。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是不是我们八字不合，命中注定要遭受着挫折？思考间，门开了，王强一摇一晃的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杜丽丽蹭一下站了起来：“强哥，咋样，打听出来了吗？”

王强脸色有些变化，看来也按耐不住内心的震惊，“坏了，坏了…”杜丽丽的脸立刻变的青紫，“你快说，到底咋了？”

“唐一凡私藏枪支，参与了双水特大刑事案件，怎么也看不出来，文绉绉的一个年轻人，竟然是江洋大盗…不，是亡命之徒！”王强自个叨叨，显然没有预料到，看着杜丽丽懵逼的眼神，他又拍了一下脑袋，“不行，这事我得打听清楚，不为你，为我内心大大的问号。”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某些事情起了兴致，总想着千方百计打探一下，不在于炫耀，而在于内心的疙瘩。

杜丽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再次走了出去，双手颤抖，用力攥了几下拳，才回到位子上，持枪，杀人？这不是在做梦吧，比电影都精彩，闹不好一直跟我谈恋爱的，竟然是匪徒？

不可能，他虽然做事开放，不拘一格些，本质是不坏的。

王强二番折回，看到杜丽丽站在桌前，一脸的关怀，问道：“你们是不是…确定了关系？”

杜丽丽脸色瞬间红了，点点头，“你快点说啊，什么情况？”

王强叹了口气，“我又问了拘留所上班的战友，情况很糟糕…罪名不小，已经被刑事羁押。”杜丽丽不相信，果断的摇头：“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要去见他，当面跟他说清楚！”

“你省省心吧，小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样的羁押，在诉讼期，是没法见到的，除非找律师。”王强跟这些司法界朋友打交道多，貌似很懂。杜丽丽沉吟片刻，“你认识这方面的律师吗？”

“……凭啥这么帮你啊，再说了，我不认识。”王强卖关子。

杜丽丽想了想，打定了主意，压根没有再理王强，抓起桌子上的挎包，推开门跑了，王强看在眼里，追到了门口，大声呼喊：“喂，喂，我的活给干了吗，老妖婆等着…”话到了一半，似乎不太合适，刚想转口型，刘薇的皮鞋声响起，王强嘴皮子一个急刹车，立刻转身向回走。

“喂，你等等。”

王强的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只见刘薇走过来，愤怒的问道：“杜丽丽干啥去了，跟我照面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刘姐。”

刘薇愠怒，“别跟我装，你俩一个办公室。”

王强嬉皮笑脸，努力挤出了三百六十度的微笑：“好像唐一凡的事，唐镇长摊上大事啦。”

刘薇顿时来了兴趣，一脸*的掩盖下，愣是拧出了三道褶子，“什么意思？”

王强赶眼色，要比邹凯强太多，赶紧礼让刘薇：“刘姐，先进来，外面说话不方便啊。”说着就去搬凳子，伺候刘薇坐下，刘薇强忍着微笑，挂着严肃的表情，轻轻坐了下来，“说吧。”

“我有一朋友，在刑警队上班，准确来说是战友。这不闲着没事，杜丽丽非要让我帮她打听唐镇长，我就帮了一忙，这一问不要紧…”王强眉飞色舞，张牙舞爪，刘薇眉头紧皱，“好好说话，简单点。”

王强耷拉了双臂，脸色也严肃起来：“唐一凡涉嫌私藏枪支，加上持枪伤人，再加上聚众斗殴…等等吧，反正罪名不小。”

“满嘴跑火车，真假的？”

王强喉结蠕动，咽了口唾沫，一脸的跪舔笑意，“刘姐还不了解我嘛，一向说话严谨，再说了，领导们的事，绝非乱诌。”说完，还不忘捂着耳朵加了一句话：“知道嘛，杜丽丽跟唐一凡好上了。”

这个王强，在刘薇面前如此放得开，实属特别。不过，长时间跟人交流冷面，乍一遇到王强这般不要脸皮的男子，刘薇内心深处竟有些好感。脸上还是严肃的，“你小子说话严肃点，别没个把门的。”

王强嘿嘿一笑，神态放松：“是，刘姐。”

刘薇爬起来，王强跟在身后，要去送送，嚯一下转身，差点靠上，“你跟我这么近干啥？”

“刘姐别误会，送送…送送…”

刘薇看他俏皮模样，忒一声笑了，“一天来二十回，每次都送，你还干活么？”

“刘姐，我正经活路也不会呀。”王强贱贱的表情回道。刘薇竟然丝毫不生气，“你这孩子真诚恳。”

“刘姐慢走…”

刘薇转身离开，竟有一股春风佛面，嘴角挂上了笑意，在楼道中轻轻哼起了歌，推开宋道春的办公室，宋道春摘下老花镜，纳闷了：“今儿咋了，还哼上歌了呢？”

“心情好呗，就不能哼歌，咋这么霸道呢。”

宋道春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搭理她，低下头看书，刘薇走过去，先是屁股靠近，挤着就进去，坐到了宋道春的腿上，抬手翻看一眼，“嘿，竟然看这种小说，男不男女不女。”

宋道春索性敞开了怀抱，让刘薇都挤进来，在耳边吹了口气：“多看看言情小说，好跟你谈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刘薇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胸前，幽幽的说道：“你知道嘛，唐一凡可能出不来了。”

“嗯，我知道。”

刘薇一把松开他的膀子，诧异的问道：“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宋道春扭了她腮帮，“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不是…每次提到这，你就跑话题，到底有啥不能说的。”刘薇急眼了，这是见外嘛。宋道春解释一句话：“保护你，懂吗？”

刘薇愣了很久，盯着宋道春，揣摩这句话啥含义，最终释怀：“好，好，我不问了，行不？”

“他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自信勇敢，还带着光环…要是翅膀硬了，不出两年，我就会灰溜溜的滚蛋，闹不好还不得善终。我不狠一点，等死呢？”宋道春突然加重了语气，大声的吼道，又像是在抒发内心憋的一股火。

刘薇吓了一跳，“你干啥呀，耳朵嗡嗡响。”

宋道春一把拽过来，用力揪着刘薇的肩膀：“知道嘛，目前你主要任务就是跟我结婚，这里是我的天下，是我的王国，没人能动我，哪怕是想分我一块蛋糕都不行！”

刘薇吃痛，眼泪打转：“你先松开我…”

…………

几公里外的向阳村，苏茂福在村子里蹲了两天，终于逮到了刘黑三，合胜集团的老总。刘黑三从山林中的别墅回村，是想收拾东西给老母亲上坟的，弟弟刘华兵不见踪影，自个再躲着不去，有些说不过去。

第215章 抽烟吗

“什么人？”有人直接怼了苏茂福一句话。苏茂福身边的赵伟主动掏出了警官证，“警察，找刘华军问点事。”

马仔听到这个，并不意外，头也没回，直接回道：“没看到忙着嘛，有事没事竟瞎掺和！”

“你再说一遍试试？”小赵听罢，气血上冲，忍不住靠近一步，列着架子质问。门内院子中瞬间跑出了七八个汉子，个个身材魁梧，其中一人领头的，棕黄色皮夹克，分头，模样挺精神，跟那群混子气质有差别，语气也不冲，但是分量十足：“兄弟，刘总今天老母亲的忌日，与人方便才能与己方便。”

苏茂福拉住了还想争论的赵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这话在理，那我们等着。”

刘华军一直在院子里跟老婆收拾家当，早就听到门口的交流，一句话也不吭，几分钟后，他挑了装满祭祀品的担子，旁边众多兄弟都想接过来，被拒绝了，执意自个挑着，走到门口，扫了苏茂福一眼，没有任何话语，一晃而过。

出了门，赵伟问道：“妈的，咱们咋办，这小子根本不鸟我们。”

“跟着！”苏茂福起先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赵伟等人忍不住摸摸怀里的电警棍跟枪支，咽了口吐沫：“逮了算了，谁知道接下来能发生点啥情况？”

苏茂福瞅了他一眼：“不行，他不是那些亡命徒，人家正儿八经的人大代表，是农民企业家，事儿还没查清楚，你这是违规的。”

“什么狗屁人大代表，你看他那样子，威风八面，开着路虎，领着十几个伢子，还农民，我看就是土匪差不多。”小赵很不服气，嘟囔了一句话。苏茂福没搭理他，这帮小年轻人干劲有余，稳重不足，“听我的，过会看眼色行事。”

身后三人点头同意，一块跟了上去。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村后的向阳坡走去，很快大伙都出了汗，然而刘华军却是健步如飞，挑着担子也比众人快，赵伟来了一句话：“这个刘华军，体力真不是一般强。”

“干他们这一行的，说不定啥时候就会被人撵着屁股跑，体力不好能行吗。”

“小赵，你这单身狗知道啥，体力不好，娶五六个老婆，用啥伺候。”

赵伟顿时无语了，看着众人加快了步伐，他又不解的嘟囔：“一夫一妻嘛，娶好几个媳妇，咋还不违法，还能是人大代表呢？”

半个小时后，坟场到了，说白了这坟场只有三座坟头，都是刘华军的直系祖辈。然而却是规模气派，每个坟头约有十多个平方，清一色大理石碑，坟头上没有一点杂草，大理石台阶，松树遮阴，青砖红瓦，*肃穆。

刘华兵来到最右侧的坟头，把担子轻轻的放下，拾出一碗碗的饭菜，一碟碟的水果，最后拿出了一瓶五粮液，弯腰倒在杯子中。

苏茂福几个人隔着有百十米，给他留足了空间，赵伟很感兴趣，垫着脚张望，忍不住发出了感叹：“我靠，五粮液，一千块钱一瓶…咱这辛苦上班好多年，都没喝过这酒，你看人家，直接倒在坟头。”

“哼，他妈要是知道儿子干的那些事，恨不得跑出来弄死他。”

“行了行了，这种场合，别瞎说。”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黄表纸烧完了，刘华军接过了一把铁锨，给老母亲的坟头添了几下新土，然后攥着锨柄支撑在下巴上，默默的盯着坟头，底下的兄弟看到后，选择后撤，沿着小路下行几十米，堵在上山路口。

“老大，他们啥意思，要跑？”

“再等等…”

看着马仔向山下走来，苏茂福从石块上爬起来，静静的盯着对方，然而，马仔走了几十米就停住了，原来刘华军想单独跟老母亲说几句话，这是惯例。苏茂福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神色凝重，自个跟刘华军中间堵了十几个人，崎岖的山间小路，要是想跑，可没办法。

“走，靠近一些。”

四人迈开步子，向山上走，马仔们看到后，领头的男子站起来，抱着膀子横在山路中间，气氛陡然紧张。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赵伟仗着身高优势，走过去喊了一句：“该留的时间也留了，起开！”

“不行，不能靠近。”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两伙人开始掐起来，苏茂福抬脚看了几眼，刘华军把手电筒熄灭，要坏事！他不自主的伸手到怀里，摸向警棍，不料，刘华军在山上发话了，语气沉稳：“紫阳，别跟他们起冲突，我一会就下去了。”

领头的青年正是合胜四金刚最末的紫阳。

几个人闪开一条路，赵伟甩开步子想上山，苏茂福制止了：“好吧，咱们不上去，刘总是讲信用的人。”几分钟后，刘华军挑着空担子下山了，有马仔看眼色，跑过去接了担子，刘华军双手整理一下棉服，“走吧，去办公楼。”

就这样，在村后的坡上，十几个光点闪动，沿着山路下行。

到了村前的办公大楼旁，刘华军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紫阳跟我上来，其他人别上楼了。”众人知会，全都散了，刘华军又客气的跟苏茂福说道：“几位请跟我来。”

一楼大厅，前台服务员端庄礼貌，主动打招呼，紫阳吩咐几句，服务员便上楼去打开了会客厅的灯，忙活着泡茶。苏茂福坐在软和的沙发上，接过服务员端来的茶水，放松的语气问道：“刘总的办公楼好气派…晚上也有人值班？”

“九点。”刘华军双手端着水，热气升腾。

苏茂福半仰着身子，说道：“刘总可真忙，我在村里待了五六天才等到你，不容易啊。”

“哦，去南方出差，谈了个项目。”

赵伟插话了，沉不住气：“我们查了，你根本没有购票记录。”

刘华军听到这句话，双眼爆射出寒光，盯着小赵足足半分钟，纵使赵伟胆量不小，接触到这寒气逼人的目光，依然扭捏说不出话，苏茂福打了圆场：“刘总别起疑心，这是警队的惯例。”

刘华军目光挪开的一刹那，小赵全身一阵松缓。

“这位警官叫什么名字？”

苏茂福内心咯噔一下，小赵鼓鼓勇气，“我叫赵伟，咋了？”

刘华军咧咧嘴，“说话很冲，容易被人搞掉嘴巴…还告诉你，我没坐火车。”

“我也查了飞机票，没有。”赵伟针锋相对。

刘华军微笑着说：“我是开车去的，你信不？”

“…”赵伟无言以对，苏茂福接话道：“刘总，那时间不早了，咱们入正题吧。”

紫阳给大家倒了一圈水，把门关死，也坐了下来，刘华军转身过去，跟紫阳说道：“你去办公室，把我的烟拿来。”随即一挥手，跟苏茂福说道：“开始吧。”

“你知道双水村发生的斗殴案件吗？”

“知道，下面跟我说了。”刘华军不否认。

苏茂福点点头，“这起案子跟你们有关系吗？”

“没有。”

“请你再想一下。”苏茂福加重了语气。刘华军翘起了二郎腿，接过紫阳递过来的雪茄烟，点上之后，吐了口，“我一向说实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多问无益…对了，几位抽烟吗？”

第216章 光棍胡二宝

苏茂福瞄了一眼，没有拿起那盒烟，而是继续问道：“经过我们侦查，双水村的案子跟河道工程有关系，往年，你们合胜集团一直在搞这工程。”刘华军食指快速的弹了弹烟灰，眯着眼问道：“这能说明啥？”

“今年基业地产拿走了工程，并且初步调查，他们参与了这起案件。”

刘华军蛮沉得住气：“又能说明啥？”

苏茂福点点头，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掏出了一张照片，丢到桌子上，“这人，你认识吗？”

刘华军低头扫了一眼，“认识，向阳村的村民，咋了？”

“他被枪击，而这把枪遗留在案发现场。”苏茂福解释一句话。刘华军还是报以微笑，不动声色，“我听不明白啥意思。”

“旋风，一个外号叫旋风的男子领头去干仗，这你不会也没听说过吧？”苏茂福索性直接报出了名号，这是合胜集团公司的副总，想赖是赖不过去的。刘华军眉头紧皱，转过身去问紫阳：“咱们认识吗？”

紫阳很为难，走近靠到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刘华军似有所懂，点点头：“这王八蛋还有外号？”

“是的，公司不允许乱起外号，私底下大家都这么叫的。”

刘华军沉重的语气回复：“许常纲，是我们公司的，至于什么旋风，我没听说过。”

苏茂福忍不住笑了，赵伟大声问道：“你身后站着的这位，叫什么？”

刘华军早就对赵伟没有好印象，没有搭理他，赵伟直接怼了一句：“紫阳，想必也不是真名吧。”

“我叫姜子阳，那是小名。”

赵伟顿时无语，这样解释也直白说的过去，苏茂福立刻询问：“叫许常纲的人，在哪？”刘华军叹口气，姜子阳插话道：“不满几位，公司也在找他，消失十多天了，没有音信，我们都差点登报寻人了。”

我靠，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呀。

“公司的副总经理，消失这么多天，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有些说不过去吧。再说了，他去双水跟人家见面，不会是个人行为吧？”苏茂福提出了质疑，你这戏演的也太过了吧。

刘华军稳坐如山，不置可否：“要说这姜子阳参与打架斗殴，我一点也不奇怪。他以前就是这一片的混混，村里经营的业务很广，什么样的游客都会见到，日常缺不了这种混子，所以公司临时聘用了他。而双水，我们公司绝对没有派任务，也可能是一些个人恩怨吧。”

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对了，还请各位仔细找找他，也算是帮了我们公司的忙。”

这一顿解释，密不透风，找不出任何破绽，苏茂福冷冰冰的回答：“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刘华军听罢，站起身来，双手鼓掌，“好好，老百姓需要你们这样的卫士。”

说完，刘华军很不客气的转身，丢下一句话：“我要去吃饭了，胃不好，不能耽搁，紫阳，你替我招呼一下客人吧。”

说完，把苏茂福等人晾在了当场，赵伟很不服气，蹿起来想直接摁住他，被刘华军拉住了，低声回道：“好，后会有期，刘总。”紫阳站在一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赵伟，赵伟白了一眼：“咋的，想练练？”

紫阳投过非常蔑视的眼光，赵伟哼了几句，剑拨弩张。

苏茂福率先下楼，一行人到了一楼大厅门口，紫阳才礼让了一句话：“几位吃了饭再走吧。”

“我怕吃进去消化不了。”赵伟怒目圆睁，怼了回去。

上车后，赵伟就烦了，“什么狗屁东西，你看那架势，完全就是一农民！”

“闭嘴吧，不侮辱农民…他是有准备的，问不出东西来。”苏茂福制止了赵伟。赵伟反问：“为什么不能直接带走他？”

“他是人大代表，有程序的……再者说了，带走了又能怎样，人家死活不承认，过不了几个小时还照样放走。”苏茂福回了一句话，车上静悄悄的。有人重复一句话：“还胃不好，不能耽误吃饭，咱们盯着三天了，连顿热乎饭也没见着。”

“行了，去前面的镇上吃口热乎的。”

二十分钟后，大砂石村的街上，一辆轿车停靠在惠宾酒楼门前，苏茂福抬头看了一眼，“靠，真是巧了，竟然前几天欠条案子那酒楼。”

“领导，这点…镇上也没别处吃饭呀，都关门了。”赵海瞄了一眼，街上黑乎乎的。

有人指了指斜对面，“那有一间，你看灯火贼亮贼亮。”

“你有病吧，那是当铺，没看到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吗？”赵伟鄙夷的看了一侧的警员。

苏茂福摘下手套，呵了口气：“进去吧，随便吃口饭，咱们还得赶下去呢，几天没洗澡，都臭了。”推开刚安装的全新玻璃门，没几个食客，后厨灯光阴暗，赵伟走过去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一分钟后，又喊了一嗓子：“人呢，吃饭了。”

此时，一个穿着大花棉袄的女人才从楼上跑下来，双手揣兜，拖着大棉鞋，“喊啥呢，几点了才来吃饭…”

“七点半就关门了，还做不做生意了，喊了半天没人。”赵伟嘟囔了一句。

“在楼上看电视呢，听不见。”

苏茂福走过去，态度缓和不少：“我们路过，想吃点热乎饭，这街上都关门了，看到你们还亮着灯就进来了。”

女人瞅了几眼，才决定接下这单买卖，“先坐吧，我去喊厨师。”

跑到后院，找了几圈，没见到人，这个刘成又去哪了，转而跑回前厅，“厨师出去了，没人炒菜，你们别吃了…”说到这，竟然发现对方早就泡上了茶水，从吧台拿了两盒“玉溪”，开了一瓶洋河大曲，你这咋整。

“等等吧，我去喊他，估计又去打扑克了。”老板娘无奈的又说了一句话。

老板娘换上厚皮鞋，穿上棉服，迎着寒风走了，苏茂福等人有些不好意思了，“赵伟，你看那家当铺，我咋感觉有些诡异呢？”

“咋了？”赵伟叼着支烟，斜楞着眼看了看。

苏茂福端着茶碗，抿了一口酒，“堂山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规模如此大的当铺，而且，这个点，全街上都歇业了，它还亮着灯，咋解释？”

“老大，你这快成职业病了，看啥都有问题。”赵伟吐出一口浓烟。

苏茂福站起来，拽了拽棉服的褶皱，说道：“你几个等着，我过去看看。”眼看着苏茂福消失在夜色中，几个人从吧台摸来几副扑克，“反正厨师还没来，咱先摸几把…”

老板娘跑了十来分钟，找到了村子里的光棍胡二宝家，大门紧闭，狗叫声传出来，“刘成…刘成…”

嗓子快喊破了，一个很冲的声音传来，“谁呀，喊啥喊？”

“我是赵英，刘成呢？”

胡二宝拉开门栓，露出个脑袋，贼亮的双眼在赵英身上过了遍，笑嘻嘻的说道：“嫂子真俊…”

“滚，刘成呢，找他有急事。”

胡二宝流了哈喇子，一副色样：“进来不，自个找找呗。”

“滚，你去喊喊他，就说有人吃饭，回去炒菜。”赵英压根不想进大门，惹是非。胡二宝僵着脸，“没在这，就我自己！”

第217章 开了大坑

胡二宝看着赵英雪白的脖子仰着头叫喊，“咕咚”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进来吧，喊啥喊？”赵英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骂了一句话：“胡宝子，你有病嘛！”

“嘿嘿，刘成有啥好的，俺也会炒菜。”胡二宝谄媚的说道。赵英骂了一句话，“神经病！”

此时，刘成从里面跑出来了，看到胡二宝跟赵英拉扯，跑过去踹了胡二宝一脚：“你他娘干啥呢！”胡二宝一屁股蹲在地上，摸着半秃的头皮，憨憨的回道：“嫂子真白…”

刘成抬手又想扇他，胡二宝爬起来跑走了，刘成骂了一句：“王八蛋，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赵英掐着腰，瞪着刘成：“把钱都给我掏出来！”

刘成绕绕头皮，不好意思的回道：“咋了，俺没拿钱，就是打了几把够级。”赵英根本不搭理他，走过去用力撕扯刘成的口袋，“嗤”一声，棉袄撕开大口子，刘成恼了，“你有病嘛，好好的棉袄…”

“放屁，你说没赌钱，你躲啥？”

刘成推搡了赵英一把，很不耐烦的问道：“刚来屁股还没坐热，犯哪门病？”

“店里有人吃饭了，手里刚有几毛钱就知道赌，早玩死这上面。”赵英赌气的回道，迈开步子就要回走，胡二宝躲在大门后面偷听，听到这句话，探出脑袋：“赵英，他死了嫁给我昂，俺等你…”

刘成听到这句话，弯腰摸起石头块，用力扔进了院子，“咔嚓”一声，玻璃碎了，胡二宝冲了出来：“你别走，窗子…”

刘成拽着赵英就跑了，二人感情是没问题的，跑了一阵，赵英上气不接下气，“不行了，等等，喘口气。”刘成随口问道：“谁去吃饭，这咱这么不看眼色呢？”

赵英弯着腰大口喘气，骂了一句：“赚钱要紧还是打牌要紧？”

“走走，那快去快回。”刘成的赌瘾又犯了，一门心思想着早点回来。

另一边，苏茂福在当铺门口转了几圈，瞅瞅里面情况，隔着门帘，只有一个老头站在柜台前，低头擦拭物件，他倒背着手打开了门，轻轻咳嗽一声，老头抬起头来，隔着老花镜盯着他看了一眼，没搭理。

苏茂福闲来无事，从手腕上摘下一块表，那是去年过生日，闺女送的礼物，暂且试一下。放到柜台上，问了一句：“师傅，给看一下。”

老头拿过来，左右翻看一眼，又看了看牌子，低声回道：“不值钱，顶多给你三千。”

“不是，我这才戴了不到一年，买的时候一万多，有*的。”苏茂福问了一句。老头很鄙视的回复：“活人的东西，不值钱…一年是茶，两年成柴了。”

“那啥东西值钱？”

老头摇摇头，不说话，压根不想接这个客户。

突然，门帘再次掀起来，进来一个中年大汉，身材魁梧，络腮胡子，头上顶着个帽子，帽檐很低，像是怕见人，进门左右瞅了几眼，看到苏茂福后，站那犹豫了。

苏茂福杵在原地，中年络腮胡又瞄了里面老头几眼，老头挥挥手，“进来吧，没事。”

苏茂福意识到冲了人家买卖，也就揣着手站在门口的货架前，端详架上物品。络腮胡走到台前，从怀里摸出个帆布包，“呼啦”一下倒在柜台上，听着声音，有金属也有瓦罐，老头的眼睛顿时亮了，眉头紧皱：“开大坑了？”

苏茂福捏起一个盘子，假装对着灯光照看色泽，余光看了一眼，老头翻腾一阵，低声说道：“跟我进来吧。”

说着，络腮胡拉开挡门走进去，苏茂福起了疑心，就这样走了，货架上摆的这么多东西，也不顾了？细想之后，才明白，肯定不值钱的一些玩意，摆着唬人呢，他扫了几眼，确定二人走进里间，猫着腰靠近橱窗。

压根听不见对方在说啥，苏茂福趴在窗子上，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句：“苏教导员，吃饭了。”

“扑棱”

这一嗓子，身前的陶瓷瓶子差点歪倒，赶紧用手扶了。这一嗓子同样惊了里间二人，老头走了出来，看到苏茂福跟赵伟在门口，疑惑的问了一句话：“两位有啥事吗…你那表，再加一千。”

“算了，不当了。”苏茂福甩开步子，跟赵伟出门走了。老头赶紧跑出来，把门别上，关了外间的灯，返回里屋，进门搓着脸蛋，“嗨，走了，坐下来，慢慢研究。”

络腮胡摘掉皮帽，声音沙哑：“草，昨晚开了三个坑，就一个有货，看着像是明朝的这瓶子。”

老头带上老花镜，不住的赞叹：“官窑，你看着落款…就是这口有点纹。”

“老于头，你可别唬俺，咱是老买卖，靠得住…这家伙不给个十万二十万，俺去找别人。”络腮胡嗡嗡的发音，很不服气。老头摘下老花镜，问道：“咱认识一天两天了？”

“不是，这瓶子给二十万，其余的东西，多少给点，算搭头。”

老头索性把瓶子一放，“讹人呢，也就这瓶子值点钱，其余的你都拿走，放这里还碍事呢。”

络腮胡脸色一僵，随即堆满笑意：“十万，给十万，不能少了。”

老头听罢，拉开抽屉，摸出一摞钱，“再给你加两万，寒冬腊月的不容易，算我不赚钱。”这一鼓捣，完全出乎意料，络腮胡掏出一个黑色方便袋，把桌子上十二万块钱划拉进去，简单系住，扭头回了一句：“谢了，老小子。”

络腮胡出了门，老头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放大镜，仔细的照起来，随后拿起了手机，“老胡，好货，快点过来。”

“激动啥，快说说。”

老头嘴唇蠕动，哆嗦回答：“元青花，好东西呀。”

“…准…准不？”

“我看着像，胡子没说在哪搞的，只是说起了三个坑才挖到，三个坑，不是王爷就是宰相啊。”老头异常兴奋。

络腮胡刚出门，用力裹了裹军大衣，左右看了一圈，才骑上摩托车，不远处的惠宾酒楼，苏茂福拿着筷子指指：“看见没，我说这小子有问题吧，鬼鬼祟祟的样…”

赵伟蹭一下站起来，“要不开车追过去？”

“算啦，吃饭吃饭，说不定哪一天，咱们就会打交道。”苏茂福制止了冲动的赵伟。

几个人转移目光，埋头吃饭，苏茂福一口闷了杯中酒，“赵伟，再去拿瓶酒，高度数的，整的跟娘们似的，没滋味。”

“老大，你也就适合搞点二锅头，老村长…”

苏茂福拿筷子一指，“就是二锅头，两瓶小二，快。”

刘成站起制作间，趁着炉子上冒着嘟嘟的热气，扭头看了前厅几个人，心里骂了一句：还真他娘喝上了，影响老子玩牌。十分钟后，老板娘端着一大盆骨头汤炖芸豆出来，“菜齐了…”

老板娘还没转身，刘成倒是擦手出来了，“我先走了，你看着店。”

赵英追到门口，扯着嗓子骂了一句：“少打几把，早点回来！”

“你别管了！”漆黑的夜色中传出一句话。

苏茂福几人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赵伟低声说道：“这老板，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老实巴交。”

第218章 顾建国的客人

晚六点，天色黑起来，在昌西区的郊外田青山脉下，一座占地百十亩的拘留所门口，一个小姑娘在此地守候了快三个小时，由于大门紧闭，只能干站着。杜丽丽双手通红，厚厚的绒线帽子也无法抵挡寒气，这个季节是一年中最为寒冷时分。

门前的宽阔马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杜丽丽有些绝望，把背包小心的放平，找到王强的号码：“强哥，你那战友还来吗？”

“再等等吧，今下午跟他通话了，今晚夜班…不过说清楚了，人家没依我，能不能进去看你造化了。”王强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杜丽丽冻得直打哆嗦，双脚用力跺了几下，“那好吧，谢谢。”

“呼”

一辆白色的三菱越野车驶了过来，停在了拘留所门口宽阔的停车场内，杜丽丽赶紧的拿起背包，紧张的盯着车子，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岁，贴头皮短发的男子下了车，吹着口哨，下车后转身摁了一下车钥匙。

根据王强的信息，此人像是拘留所的战友，杜丽丽赶紧撒开步子迎过去，“您好叔叔，请问是张所长吗？”

男子吓了一跳，这黑灯瞎火的，猛然冲过一个女子，盯着她看了很久，脑海中才有些印象，“你是？”

杜丽丽眉开眼笑，“俺是堂山镇的，王强大哥介绍来的…”

“哦，你那事不好办！”张华直接回了一句，就想迈开步子，杜丽丽很执着挡在了身前，张华再次说道：“刑事案件，在诉讼期不能见人，只能见律师…再说了，唐一凡身份特殊，我也没办法。”

杜丽丽拉开背包，笨拙的掏出一条南京烟，还有两瓶泸州老窖。

“叔叔，俺才刚工作…这一点小意思，请您帮帮忙吧，就几分钟，五分钟也行。”杜丽丽哀求的语气。张华很为难，他扫了一眼杜丽丽手中的东西，投过来鄙视的目光，返身回车里，拉开了后备箱，“小姑娘，你看我这实在是放不下了…要不你捡几样啥东西拿回去。”

杜丽丽走近一看，嚯，什么中华、苏烟、黄鹤楼，茅台酒五粮液，最次也是泸州的国窖…杜丽丽手里的东西顶多值三百块钱，还不够人家半瓶酒，特别寒酸。杜丽丽鼓足勇气，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车上，“求你了，就几分钟。”

张华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固执，本想开车门吓唬一下，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徒劳，杜丽丽压根不识货，不知道那些烟酒的价值。张华赶紧的拿起烟酒，转身一看杜丽丽走远了，在这里争执实在影响不好，张华把门后门盖上了。扭头扫了拘留所大门，门口的屋子黑乎乎，估计看门老孙去吃饭了，只好低声说了一句：“说好了，一分钟，只能看看不能说话。”

这已经是莫大的兴奋，杜丽丽咬紧嘴唇，狠狠的点头。

开门进去，张华指了指门口的值班室，“在这里等着。”杜丽丽捏紧衣服，环顾四周，特别安静，空荡荡的大楼没有人影，她走进值班室，坐在冰冷的木椅上，静待张华的消息。

“滴答滴答”

墙上的钟表发出清脆的声响，杜丽丽内心有些恐慌，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回音，杜丽丽站起来，溜达着出去了，刚进走廊，对面就有人冲了出来，很远呼喊：“干啥呢！”

杜丽丽全身颤抖，立刻停住了脚步。

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手里提着警棍，走过来盯着杜丽丽看了几眼，又看看四周，质问一句：“谁让你进来的，老孙呢？”

“我…我是跟着张所长…他领进来的。”

其中一人面露惊讶，顺口确认：“哪个张所长？”

“就是那个平头，开白车那个…”杜丽丽也不知道具体叫啥名，只能指指外面停放的白色三菱。

其中一人犹豫一下，转身进了值班室，貌似去打电话，杜丽丽刚迈开步子，想跟过去，就被后面那人呵止：“停停…干哈呢，在这站着。”杜丽丽一脸的委屈，明明让在这等着，咋还不承认了呢，这时候，对面走廊出来一人，看门老孙回来了。

“老孙，这啥情况，擅离职守，放外人进来，责任担的起吗？”

老孙手里端着快餐杯，一脸的歉意：“吃饭了，吃饭了…”随即感觉不对劲，“我刚才锁门了呀，咋进来的？”

“就是你们张所长带我进来的。”杜丽丽解释一句。

此时，值班室内跑出一人，看来是请示了张华，出门便吆喝：“走吧走吧，张所长说了，不认识你。”杜丽丽脸色顿时变化，成了紫色，“不可能，刚才还收了…不是，你们看看摄像头，监控就知道了。”

“行了，赶紧走吧，别找不愉快。”

杜丽丽还想继续解释，老孙放下了快餐杯，走过来拦着了杜丽丽，“小姑娘，你别让俺为难，一家老小就指望这点工资，走吧走吧。”

眼看着身穿制服的两个男子离开，又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老孙，杜丽丽急的哭出了声：“骗子，都是骗子，见个人就这么难啊……”说着，一屁股蹲在门口的躺椅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看门，啥人没碰到过，老孙很不客气的撵人了，“走走，敬酒不吃吃罚酒，正常手续都能见，为啥走后门。”

杜丽丽双眼通红，本想辩解，老孙直接搬过了一把椅子，挡在杜丽丽身前，伸手打住：“别说话，既然你愿意在这耗，我陪你…反正我也没啥事。”这么一搞，这氛围这环境，杜丽丽咋感觉一股阴森森，她爬起来，抓起背包，“把门给我打开，我出去。”

老孙再一次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笑嘻嘻的站起来去墙上拿钥匙，“小姑娘，别太指望这里面的人，那些当官的，没信用。”

杜丽丽赌气出了门，回头看了看高耸的拘留所大门，走到三菱越野车旁边，盯了几分钟，抬脚踹了车门，“咣”一声，车门顿时出现大鞋印，第二脚刚抬起来，车就发出了刺耳的报警声。

门口老孙喊了一句：“干啥呢。”

杜丽丽撒腿就跑，跑着跑着累了，蹲在路边的牙石上，竟然发出了大笑，不知道是因为恶作剧报复，还是对这个冷漠的世界看透。

…………

昌西区御龙湾别墅区，是近几年才修建的高端别墅区，跟赵东峰居住的江边小区齐名，但居住人群有着差别。御珑湾别墅区只要提供给昌西区的政府官员居住，当然，一般的干部是住不进去的，起码要到区直部门一把手或是乡镇一把手位置。

顾建国，是昌西区人民检察院的检察长，就住在御龙湾小区的十号独栋复式别墅，今晚，院子门口停了一辆悬挂江c88888牌照的路虎车。客厅内的欧式沙发上，三个人在交谈，从坐姿来看，比较放松，神情自若。

一般情况下，顾建国的客人，可没有这样的神情，大都是正襟危坐，说话小心翼翼，点头哈腰。

“叔叔，这事就麻烦你了。”年轻人说道。

顾建国仰头一笑：“子达什么时候也变的有礼貌了，这有何难，举手之劳嘛。”

顾建章笑着附和，“赵东峰那个领养的儿子，不省心，能折腾，早跟他断了来往…二十年多年呐，养了这么久，心就是冰疙瘩也融了呀。”顾建国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我知道，检察院已经插手案子了，据说有了新进展。”

“建国，别的话没有，这些年帮了老哥很多忙，还来麻烦你。”

第219章 交融

顾建国接过了顾子达递过来的茶水，说道：“老哥，顾家就咱们兄弟二人，子达又是唯一的男孩子，我不帮他帮谁。再者说了，当年我上政法学校时，全靠你摆地摊卖杂货供我，后来又帮我娶媳妇，再后来……人事调动，心里能没数嘛。”

话说到这，顾建国的眼中变的湿润，看来兄弟二人感情不一般。

“叔叔，唐一凡能判多少年？”顾子达插话道，这才是他关心的。顾建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说呢？”

顾子达没心没肺，读不懂话中的意思，很轻浮的回答：“当然是越长越好，这辈子出不来才好呢。”顾建章听了，表情一僵，立刻打住：“子达，不要乱说话，唐一凡虽然可恨，毕竟是赵东峰收养多年的义子，你以后跟琪琪结婚了，就是亲家，怎么能这样胡说。”

顾子达不以为然，“他一再纠缠琪琪，就不能让他在里面多待嘛。”

“行了，你叔叔也有难处，万事要安全第一，不要趟过红线。”顾建章挺为眼前这亲弟弟着想的。顾建国咧嘴笑笑：“子达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不怪他不怪他，来老哥，喝茶。”

顾建章乐呵呵的端起茶杯，二人微笑，痛快的咽下。此时，顾子达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眉头紧皱，小声的说道：“叔，爸，我先去接个电话。”

等到顾子达离开，顾建章悄然问道：“老弟，唐一凡的事情好办吗？”

顾建国长吁一口气，“嗨，怎么说呢，证据有是有，还缺点…不过呢，定罪呢又没多大问题，只要是他拿不出摆脱自身的证据，而且是非常可靠的证据，我想问题不大。”

“那就好，别给你找麻烦。”

顾建国一抬手，“哎，只要是你那位亲家不找我麻烦，其他都不是事。”

“放心吧，等到子达跟琪琪把婚一结，我们才是一家人，至于唐一凡，早就不在赵东峰的心中。”顾建章嘿嘿一笑，说道。

郭建国听罢，后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问道：“他俩结婚了，老赵有没有许诺给点陪嫁？”

“哈哈，那是必须的，早就说了，明峰汽贸的股份转到赵琪身上。”顾建章爽快的回复。顾建国端着茶水，“来，老哥，祝贺一下。”

顾建章瞅了几眼，看到客厅没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卡，“这是公司下半年的分红，一共三百二十万，以弟媳的名字开户。”

“下半年，这才…哦，马上元旦了，你看我忙的。”顾建国一拍大腿，说道。顾建章推了推，“下半年的利润有些下降，公司新上了设备，不过，你的那份，老哥一分不少给你拿过来了。”

“这怎么行，公司投产我也有份。”

“别，老哥知道，混官场不比商场容易，你在那个位子，不能太寒酸，手里没钱谁顾得上你，拿着，算是老哥一份心意。”顾建章按住了弟弟的手，说道。顾建国只好拿起来，塞到茶几垫子下，两个人又谈论了些琐碎事情。

“爸，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顾子达捏着手机，走过来说了一句话。顾建章闷着脸问道：“啥事，你走了我坐谁车？”

“是琪琪喊我去玩…你让公司的老王来接不就行了。”顾子达有些怨气，顾建国插话一句：“没事，让孩子走吧，过会我送你。”

“不用了，老王值班，我给他打电话。”转头，顾建章又加了一句话：“早点回去，九点半了，乱跑啥。”

“我跟你儿媳妇一块，你还不放心。”顾子达走到门口换鞋，扭头回了一句，当看到有人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顾子达眼尖嘴甜，“……是吧，婶子，我走了。”

一身居家服、相貌美艳的中年女人尖着嗓子：“哎，这孩子咋回事，吃点水果再走吧。”

“你别管他，这孩子疯惯了。”顾建章跟弟媳妇说道。

顾子达跑出院子，发动车子急匆匆的跑了。还不忘摁了一下表盘的电话按钮：“伟光，给我留个座，马上到了。”

“快点吧，兄弟们都嗨了，对喽，把赵琪也喊过来吧。”

顾子达骂了一句话：“傻嘛，她去了，哥还能放得开，是不是找茬？”

“行，给你留位了，303大包，公主你来了再选吧，我们先开始了。”

“拜…”

…………

三个小时后，位于江边别墅的赵家大院，楼上卧室，急促的手机震动响起，自从唐一凡离家出走后，赵琪的睡眠质量很差，一般到凌晨一两点才能浅浅的睡去。此刻刚入睡，她愤怒的摸过手机，是哪个王八蛋给我打的电话。

顾子达？

“琪琪，子达喝多了，你快点来接回他去吧。”有人急促的在电话中喊道。赵琪的睡眠质量很差，听到这句话，一股愤怒冲上心头，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掉了，可见顾子达在他心中的分量。

“嗡嗡…”

很快，手机再次震动，赵琪很不耐烦的接起来，只听里面喊道：“琪琪，我是伟光，我们在好时光ktv呢，快点来吧，子达非要坚持自己开车回去。”赵琪只是回了一个字，“行。”

说完，便开灯找衣服，这个混蛋，大半夜去那里鬼混，喝醉了还要我去接他。听到响声，李素兰从卧室中跑出来，拉开门缝，“咋了，琪琪？”

“我出去一趟。”

李素兰推门进来，“大半夜的你去干啥？”

“顾子达喝醉了，我去接他回家。”赵琪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李素兰低头看看表，“呀，一点半了，你别去了，让他找个代驾就可以，别去了。”

“别管了，睡觉去吧。”赵琪拿起手机跟挎包，蹬蹬蹬的下楼走了，把李素兰晾在楼道中。望着赵琪离开家门，李素兰跑进卧室，赵东峰早就起身披着外套站在窗前，看来对闺女挺上心，“她去哪了？”

“说是接子达，子达喝醉了。”

赵东峰眉头紧皱，“都几点了，还在外面喝酒…”李素兰走过来，附和一句话：“子达根本不成熟，心性还欠磨炼，不知道把女儿嫁给他，是福还是祸？”

赵东峰听罢，扭过头来，斜着眼问道：“你话里什么意思？”

“老头子，别固执了，一块生活三十年，你心里咋想的，以为我不知道？”李素兰回道。赵东峰看到赵琪打开院门，开车走了，转身把身上的外套用力扔到沙发上，“睡觉！”

赵琪一路飞奔，赶到ktv门口，就看到顾子达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从台阶上下来，顾子达双眼朦胧，指了指路虎车，醉醺醺的问道：“你俩…谁会开车，回家。”

“吆，帅哥，刚才不是说去开房嘛，咋还回家呢？”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俏生生的说道。

顾子达扭过头，在女子脸上嘬了一口，“捣乱，回家不是更好玩嘛，婚房…我的婚房，全是新的。”

“哥哥，没想到你还是有情调的人，我来吧。”说着，一个短发的女子接过了钥匙，拉开车门，搀扶着顾子达上车。赵琪远远的看到，愤怒的开门下车，走了过去。

顾子达完全喝懵了，车上，双手不停、专挑软和的地方摸，“知道为啥选你俩吗？”

两个女子摇头，暗道：管那么多干啥，只要给钱就行了呗。顾子达呵呵的回答：“一个长发圆脸，一个短发尖脸，各有风味，能不能交融，就看今晚，走！开车！”

第220章 腹腔渗血

“吱嘎”

路虎车刚发动，没跑几米，一个急刹车，顾子达的手还伸在女子的内衣中，来不及躲闪，一下撞到了车前排座位，头部疼痛，咧嘴骂了一句：“你会不会开车！”

驾驶室中的女子转回头来，语气都变了，“有…有人…”

顾子达双手摸着脑袋壳，愤怒的回道：“有人不会绕着走，神经病。”

“你看看，挡住路了。”女子伸手指了指，顾子达从后排探出头，这一看不打紧，全身一颤，竟然是赵琪，凶神恶煞的站在车前，顿时无语。赵琪拉开车门，一把撕住驾驶员，“滚下来！”

“你谁呀，有病嘛。”后面的女子见状，扫了兴致，问道。

不知道啥时候，赵琪手中多了一根棒球棍，她举起棍子奔着车玻璃敲了下去，“咔”一声，有些刺耳。要说这进口车就是结实，车玻璃完好无损，赵琪走到后排，拉开车门，拿着棍子指着女子：“滚下去！”

“不是，大哥，她谁呀？”女子带着哭腔，显然是吓坏了。顾子达缩缩着，心里有愧，挥挥手：“走吧，你们都走吧。”

好时光ktv跟出来的女子，岂能这样好打发，下车后抱着膀子，“那我们算是出台还是不算呀，客人都走光了，本来好多人抢呢…”顾子达明白啥意思，从包中掏出了钱，“给，赶紧走！”

两个女子眉开眼笑，“谢了，哥，以后来再找我们昂。”高兴之余，东北口音都给泄露，顾子达愣了，你妈不是说刚刚北京211大学毕业嘛。

赵琪横眉冷对，拿着棒球棍抡了几下，气喘吁吁的问道：“说，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顾子达定定神，酒精醒了一半，他哪受过这窝囊气，从车里冲了下来，“你疯了，我朋友还在那边看着呢！”赵琪举起棍子还想砸，顾子达双手抱着她，用力抢了下来，把棍子扔了。

“你个神经病，无可救药，哪个男人不来这地方…再说了，咱俩结婚了嘛。”

赵琪面若寒霜，“好，既然这么说，这婚没法结了。”

“随便，不就是放心不下你旧情人嘛，早就看出来了……跟你说，你这种破鞋我还不稀罕呢！”在酒精刺激跟颜面尽失的双重作用下，顾子达完全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赵琪最敏感的地方被揪起来，愤怒的指着他：“你再说一遍！”

“破鞋，别以为我不知道…跟你说娶你完全是长辈意思，我压根就瞧不上你！”

赵琪疯了，昨天还献殷勤，一口一个爱你，喝点酒本性暴露，她疯了一般冲向顾子达，死死的拽住了顾子达的衣领，顾子达很无奈，眼看着同玩的那些伙伴要过来劝架，恼羞之余，抬脚顶了赵琪的腹部，赵琪痛苦的哀嚎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伟光走近一看，傻眼了，他推了顾子达一下：“你怎么能这样呢？”

顾子达斜楞着眼，眼角泚血，“你起开，今晚我弄死她，这破女人！”伟光伸手喊过几个围观的伙伴，“别看着了，傻了，赶紧把子达送回家。”

几个人推搡着他，顾子达临上车了，还不依不饶，哈哈大笑：“跟你说吧，这是自找的，你那个牵肠挂肚的人，早他妈进去了…坐牢了，出不来了！”赵琪痛苦的按压肚子，脸色蜡黄，这个王八蛋，膝盖这一顶，忒他妈有劲。

“行了行了，大家都撤了吧。”伟光招呼一声，走近赵琪，问道：“你没事吧，顾子达喝多了，别怪他。”

“帮我把电话拿出来…”赵琪指指不远处的炫红宝马车。伟光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走了，很快便拿来递给了赵琪，赵琪忍着剧痛拨了一个号码。

二十分钟后，一辆宾利车停靠在路边，赵东峰跟赵帅从车上跑了下来，冲到好时光门口的路牙石边，“琪琪，咋了？”

寒冷的冬夜，赵琪脸上汗珠滴落，赵东峰倒吸凉气：“你别吓唬我，说，怎么了？”赵琪嘴唇蠕动几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赵帅赶紧把车子开过来，“快点去医院。”

半个小时后，赵琪进了急诊室，大夫简单的检查后，“去做个b超吧。”

b超室门外，赵东峰双手捂着头坐在躺椅上，赵帅哆嗦着掏出烟卷，当看到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语，又掐灭了，不耐烦的走过来：“爸，我早就看不惯顾子达，顽劣无知…”

“行了，别说了。”赵东峰愤怒的打断了他，他就是这性格，纵使全家人说他错了，依然不肯认输。赵帅还想再反驳几句话，赵琪出来了，捂着肚子脸色蜡黄，大夫拿着一张单子，“家属呢？”

“扑棱”

赵东峰一下站起来，“我是。”

“腹腔内有淤血，情况危急…”大夫指着单子说道。赵东峰的脸瞬间成了紫绀，一句话也说不出，赵帅稳定情绪，问道：“那怎么办？”

“交给一楼急诊室大夫吧。”

赵东峰架着闺女，从二楼到一楼不过几十米，步伐沉重，走了五六分钟，赵帅率先拿着单子跑了，等到二人到了急诊室，大夫说道：“腹腔内淤血不是多，初步判断是渗血…腹腔器官受到外力挤压，微小血管破裂。”

“大夫，你可要弄清楚，别出事呀。”赵东峰颤抖着说道。

“今晚别走了，先观察一天…如果是器官破裂，淤血量会很大的。”大夫说完，扭头便走了，赵东峰还是不放心，捏着电话给医院的领导打电话。

“刘主任，我女儿在你们医院呢，说是腹腔有积液，您能过来一趟吗，谢谢谢谢。”

“赵院长，琪琪…对，就是你侄女，有点不舒服，在急诊呢，您给打个招呼…”

“顾建章，你他妈宝贝儿子干的好事，把琪琪打伤了，腹腔出血，等着吧。”

一口气三个电话，赵东峰看看表，凌晨三点，他有些绝望，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从小到大只有自己打过她，任何人没有动过一指头。赵琪住进了急诊室的病床，值班的大夫一口气来了三四个。

“赵总，放心吧，根据目前的体征，应该问题不大。”

“赵总，赵院长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急诊室一定全力配合…您女儿血压正常，并没有发生大出血的症状，再观察一下吧。”

进过几轮检查，赵琪在疼痛中竟然睡了过去，赵东峰略微放心，给她盖上了被子，招呼赵帅先出去，走廊内，顾子达一家匆匆跑了进来，赵东峰瞪了一眼，“你儿子呢？”

顾建章脸色难看，跑过去双手拱起，不住的赔礼：“老哥，你听我说，逆子错了，说啥也喊不起来…喝醉了。”

“放屁，这个混蛋。”赵东峰掐着腰，破口大骂。

顾建章没搭理，跑到病房门口，被赵帅拦住了，冷冰冰的说道：“琪琪睡着了，别进去！”顾建章扫了赵帅几眼，确定态度很不友好，这才跟媳妇说道：“你进去，好好照顾儿媳妇。”

“哼，儿媳妇…还没结婚就这样，我们赵家配不上你们。”赵帅愤怒的回复。顾建章听罢，一个愣怔，强行压制内心的怒火，暗道：看在我们错了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赵东峰走过来，听到赵帅的话，还是质问一句：“赵帅，你说啥呢。”

“爸，他俩根本不合适，早就跟你说了。”赵帅再也无法控制脾气，怒吼一句。

第221章 援助律师

虽然内心对顾子达有一百个不满意，当听到赵帅说出赵琪跟顾子达不合适，赵东峰内心还是扑腾一下，首先想到的是，都已经订婚了，说悔婚就悔婚，太轻率了吧。

关键问题是，赵琪已经悔过一次婚了。

“赵帅，你别乱说话，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赵东峰蹬了他一眼，毕竟当着顾建章的面，不可乱说。顾建章听罢，脸色立刻转变，满口的附和：“对对…有误会，有误会，都是逆子的错，是我教子无方呀。”

正当几个人争吵的时候，赵琪从病房中走出来了，一手扶着门框，后面跟着未来的婆婆，赵东峰立刻迎了过去，关切的问道：“琪琪，你怎么出来了，不舒服吗？”

赵琪脸色稍微有了血色，眉头拧成一股绳，低声说道：“回家吧。”

“回家？不行，大夫说了留院观察，是不是病房不舒服，还是我们太吵了？”赵东峰急的要疯了，顿时不乐意。赵琪缓缓，说道：“这里不习惯…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回去吧。”

说完，毅然决然的向门外走去，赵东峰见状，马上吩咐儿子：“帅帅，赶紧去开车，愣着干啥？”

顾建章跟媳妇小心的搀扶着未来的儿媳，一句话也不敢说，到了急诊室门口，赵帅拉开车门，赵琪慢慢的钻了进去，车子发动了，顾建章趴在车玻璃上，关切的叮嘱：“赵老哥，我一定带着逆子登门道歉，你狠狠的骂他，打他也行。”

赵东峰冷冰冰的脸色看着车前，没有搭理他，顾建章媳妇凑过来，“琪琪，回家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千万别硬撑。”

“嗡”一声，宾利车双管烟筒冒出一阵黑烟，消失在夜色中。顾建章呆呆的站在楼前，媳妇加了一句话：“这可咋整呀，子达太不像话了。”

顾建章扭过头去，安慰一句话：“行了，孩子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等明天子达醒了问清楚再说吧。”

“老赵的脾气咱们了解，不会看不上子大了吧。”

顾建章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哼，悔婚？出丑大的是女方，就看老赵的面子放哪了，咱们怕啥。”

宾利车刚进别墅大院，李素兰就冲了出来，本来想跟着一块去接赵琪的，赵东峰怕她爱女心切跟顾家干仗，也就阻止前去。拉开车门，赵琪披着外套，脸色蜡黄，捂着肚子，看到这一幕，李素兰顿时双眼噙泪。

“妈，我没事。”赵琪看在眼里，还是强忍着泪水安慰了母亲一句。

李素兰强行忍住泪水，语气悲伤，“好孩子，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跟我进屋。”

赵琪走到卧室中，蒙着被子一言不发，赵东峰掐着腰在房间内走了几圈，拍拍李素兰，给个眼神，出去吧，让女儿自己呆一会。李素兰把热水放在床头，低声嘱咐一句话：“琪琪，喝点热水，有事喊我。”

折腾到现在，东方的天空有了一丝光亮，李素兰看了一眼钟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开始埋怨赵东峰：“你说，琪琪跟小凡好好的，非要给她掰扯开……是，小凡脾气倔，可从来没有动琪琪一根指头，这倒好，还没结婚就受气，简直不可理喻。”

赵东峰埋头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很快烟灰缸满了，卧室中烟雾缭绕。

…………

天色大亮，杜丽丽站在昌西区人民法院门口右侧的街上，这是著名的“律师街”，她才二十来岁，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她听说诉讼期间，只有律师才能见到唐一凡，实在没有法子，硬着头皮问问呗。

这条街上大小有十几家律师事务所，门口都挂着牌子。杜丽丽挎着小包，仰头端详一个个的木牌，在中间位置几个字，她眼睛一亮，暗道：就这家吧，名字很吉祥，叫作信诚律师所，心想事成嘛。

门口站了一位接待员，看到面貌清秀的小姑娘，有点诧异：“请问您是来找人的吗？”

“我找律师…”杜丽丽努力装作出成熟。

接待员听罢，顿时脸上挂满了笑容：“请进…来这边坐。”说着主动去倒了杯热水，引领着杜丽丽去了旁边的接待室，空间很安静，布置很温馨，杜丽丽双手捧杯，问道：“辩护律师，多少钱一位？”

“您好，这是我们收费报价，初步价格……需要根据案情的复杂程度和标的，另外计算。”接待员从旁边抽出一份材料递过去。杜丽丽接过来到了一眼，扔到一边，“你给我讲一下吧。”

听到杜丽丽语气强硬，不像是柔弱小姑娘，变的郑重起来，指着材料说道：“您看一下，民事诉讼的价格，这一排，包括民间借贷、民事纠纷…”杜丽丽考虑一下，直接打断了：“不是民事，是刑事案件。”

接待员更加懵逼，年纪轻轻的，竟然惹上了刑事案子，“那您能跟我说一下案子情况吗，给您一对一的帮助。”

杜丽丽补充一句话：“要最好的律师，不差钱。”接待员又是一愣怔，“好的，女士。”

杜丽丽说道：“我有一朋友，因为持枪…不对，是冤枉的，压根就没枪……”

……

昌西区拘留所内，唐一凡呆呆的靠在墙角，失魂般盯着身前的柱子，同房的伙计们正在铺上打闹，按照顺序，唐一凡早就该轮到上铺睡觉了，无奈被后来者抢占，狱头说了，后来这位是他的好兄弟，看眼色的就老实点，别嘚瑟。

唐一凡连跟他们争论的念想都没有，脑海中全是乱七八糟的事，蔡权、赵琪、赵东峰、杜丽丽、宋道春，这些人那些事就跟放电影一般循环播放。

“唐一凡，会见。”突然，门外有人喊了一句。

看到唐一凡呆呆的模样，狱头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喊你呢，领导说话没听见，聋呀！”

唐一凡被踹了个趔趄，爬起来向门口走去。狱警给他拷上手铐，领着走了，到了会见室，唐一凡睁开眼皮，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名贵西装的男子坐在桌前，桌子上放了一个公文包。

“这是司法机关给你找的援助律师，见一面吧。”狱警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西装男子主动介绍：“你好，我是法院指派的援助律师，我叫吴硕。”

唐一凡点点头，小声的问道：“是不是要开庭了？”

“是的，你的案子已经侦查完毕，按照程序报到了检察院的公诉科。”吴硕严肃的回答。唐一凡失去了那种反抗，长时间折磨让他身心俱疲，无论结果如何，只想有个说法。

“你的案卷材料我看过，过程就不再讨论了，定性没问题，目前来看，我的工作就是能否帮你辩护，少判几年的问题。”吴硕主动提到，对于这种援助律师，没有费用支付，也就越快越好。

既然你的家人都不想找律师，那没那个辩护必要，差不多就行，有的甚至连案子都不了解就出庭了。

唐一凡只是说了两个字，“谢谢。”说完就要离开，吴硕愣了，这情况不常见，也好，免的麻烦。吴硕还加了一句话：“案子这么快开庭，是因为很多领导跟百姓都关注，有什么话可以跟拘留所工作人员说，我随时来见你。”

第222章 借贷

信诚律师事务所，杜丽丽讲述完了案情，“我再次强调一下，唐一凡没有参与斗殴，没有持枪，能辩护吗？”

“这不好说，需要律师具体的分析，还要看对方手里有多少证据指控，当然，律师的能力也是一项重要因素。”接待员回复道。

杜丽丽果断的回复：“最好的律师，给我找你们这最好的。”

接待员随口说道：“我去问一下，刑事案子最著名的就是齐彦君，他的档期排得很满……”杜丽丽明白啥意思，装作很有经验，很成熟：“不管多少钱，一定给我请到。”

“您稍等。”

杜丽丽看到接待员离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解开衣扣，后背汗水湿透，这家伙整的，装装样子都这么难，那些天天装b的人，会不会累死。

几分钟后，接待员回来了，“您好，齐律师目前在省城，可能抽不出身，要不再给你找一位吧。”

“不行，我的案子很急，你再给问问。”

接待员看到小姑娘目光坚毅，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杜丽丽站起来溜了两圈，就听到了脚步声，接待员回来，说道：“是这样，齐律师那边需要两天才能结案，给你调剂时间可以，需要先交付订金的。”

“多少？”

“先交二十万吧…当然这起案子的总费用，需要齐律师回来后，根据案子情况定。”接待员从容的回答。

二十万？还是订金，这是抢嘛，我去哪整？

“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接待员问了一句。

杜丽丽定定神，千万别让她看出端倪，故作镇定的拿起了挎包，翻腾了一阵，很诧异的回道：“呀，我的卡忘拿了…这样吧，你给我卡号，我直接去银行给你转账。”

接待员不太相信，本就怀疑，此刻更是犯难，既然这样说，那好吧，她走到台前，“哪个银行？”

“啊？”

接待员无奈的重复一句：“我问你哪个银行的账号合适？”

“随便。”杜丽丽爽快的回答。

接待员抽出一张纸条，“诺，工行吧，转账完成后，拿着回执再过来…不过，有个前提，齐律师很忙的，你需要在两天内把钱转上，否则，他不会等你的。”

听到这句话，杜丽丽手一抖，账号的纸条飘落在地，弯腰捡起来，“好，没问题，你负责联系齐律师就好。”

“信誉，是我们的生命，你大可放心。”

杜丽丽出了门，手里攥着纸条，尼玛，二十万呐，我这才上班三个月，一共发了一万块钱，去哪凑？

两天之内，凑齐二十万！

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不知道过了多久，杜丽丽看到了一家银行，死马当活马医吧，进去看看。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大堂经理是个漂亮的姐姐，说话很温柔。杜丽丽报以微笑，“我想贷款。”

大堂经理职业性微笑，“请到二楼信贷处。”

杜丽丽突然燃起了期望，跑到二楼，等了半个小时才叫号，杜丽丽坐在台前，“叔叔，我想办贷款。”

“…你多大了？什么职业，名下有没有资产？”

杜丽丽摇摇头，“除了职业还能凑活，和今年二十三岁，其他财产都没有。”

“什么职业？”

杜丽丽笑着回答：“大学生‘三支一扶’，在政府部门上班，一个月三千多呢。”业务员问道：“也就是说，不是正式编制？”

“不，我跟你讲一下这个三支一扶跟公务员的区别，三支一扶是省委组织部…”杜丽丽眉飞色舞的开始了讲解，业务员起初还在听，后来直接低下头忙着整理账目。

三分钟后，杜丽丽说完了，抱有幻想的看着业务员，“叔叔，我说完了。”

“昂，别整那么多，我弟弟就是‘三支一扶’，服务期完事，考了三年公务员没考上。”

杜丽丽顿时僵化，那你还让我给你认真的讲了好几分钟，傻呀。业务员看到杜丽丽还不离开，叹了口气：“小姑娘，知道你可能急着用钱，咱们银行呢也不是慈善机构，我放出去的钱，一辈子会跟着我的，你还不上，我要替你还。”

“我能还上。”杜丽丽很坚定的插话。

“拿什么给我保证？”

杜丽丽落寞的低下了头，确实没有啥东西可以拿出手，“叔叔，求您了，一万，贷一万不行吗？”

“走吧，一分钱也不能贷…”

杜丽丽坐在柜台前，不肯离开，业务员心中一动，给她支了招：“小姑娘，你这种情况，正规银行是贷不出来的，去路边的电线杆看看吧。”

“电线杆？啥意思，电线杆能吐钱啊。”

“去看看就明白了…个人放贷审核不严格。”

杜丽丽无奈的提起了手边的挎包，心中再次燃起了期望，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涉世不深，民间借贷这东西，不知道水深水浅。

…………

江边别墅，赵家大院，赵帅敲开了卧室门，看到妹妹还躺在床上，被子蒙着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他走过去轻声询问：“琪琪，好点了吗？”

没有回应。

“琪琪，屋里没人，咱俩说说话，你心里咋想的，我一定支持你。”赵帅温和的劝道。赵琪蒙头的杯子稍微动了一下，赵帅轻轻的掀开。

只见赵琪的眼皮哭肿了，头发凌乱，状态很差。毕竟是亲兄妹，赵帅心里很难受，脱口而出：“顾子达这个王八蛋，竟然打你…这都大半天了，没见着人影，连个电话也没有，我去找他，给你要个说法。”

听到赵帅脚步声，赵琪猛一下坐了起来，“回来！”

赵帅听到悲凉的语气，转过身，“跟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说唐一凡跟别的女人在一块，还马上结婚了？”赵琪突然问道。赵帅懵了，咋还跟唐一凡有关系，支吾地回答：“昂，是呀…”

“你骗人，唐一凡压根就没有结婚，他出事了！”

“不是，你听谁说的？”赵帅明显底气不足。赵琪拿着手机，说道：“昨天晚上，顾子达去鬼混，还叫了小姐回家过夜，被我发现，顾子达喊我‘破鞋’，说唐一凡进了监狱，一辈子出不来！”

“嗡”一下，赵帅脑袋空荡荡。

“你…这…这是真的吗？”

赵琪神情绝望，“原来，你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跟爸合起伙来骗我。”

赵帅想了想，跑回了卧室，拉开抽屉，随口问了媳妇一句：“我那盒子呢？”

“啥盒子…喂，你妹妹咋了，昨天是晚上家里挺热闹啊。”媳妇走过来，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小姑子经常有事没事找茬。

赵帅瞪了她一眼：“你立刻把嘴给我闭上！”

“切，这么凶干啥。”媳妇翻了白眼回道，随后说：“那盒子我给你放到衣橱上面了，儿子经常乱翻。”

赵帅拿了下来，找了半天，搜出两张照片，媳妇凑了过来，悄声询问：“咋了，找这照片…唐一凡也掺和进来了，感情纠纷吧？”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站住，啥语气呢！”媳妇气的直跺脚，赵帅跑远了，进了赵琪的房间，“诺，这是两个月前拍的照片，别说我骗你，无中生有。”

赵琪疑惑的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照片中，唐一凡跟杜丽丽走在大砂石村的街上，笑嘻嘻的交谈，后方的背景是一家快餐店。

第223章 混社会真难

大街上，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姑娘，背着挎包，沿路找寻电线杆子，嘴里还嘟囔着：“*…找公关，月入三万…尼玛，做小姐短时间也凑不够二十万呀，简直逼良为娼。”

连续找了十几根电线杆子，终究没有任何信息，低头看看表，中午十二点，觉着有些饿了，她走到一个小地摊，“老板，一个煎饼果子。”

“好嘞，要肠吗？”

“多少钱？”

老板挥舞着铲子，头也没抬，“加肠五块，不加肠四块。”

“不加…能不加鸡蛋吗？”杜丽丽看到老板拿起了鸡蛋，果断的问道。老板这才提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不加鸡蛋…没做过，要不你去别地看看吧。”

“那好吧，来个四块的。”

杜丽丽手里攥着煎饼果子，找个有阳光的地，蹲在台阶上，快速的吃了起来。嗨，真是人间美味，以前咋没感觉呢。

当考虑到二十万块钱没着落，顿时又愁眉不展，拧开水杯喝一口，才发现热水也没了，默默的提着杯子去“环卫工饮水点”，接了杯热水。

刚坐下，猛然发现有环卫工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刮小广告，心中一动，跑过去一看：放款…二十四小时到账…

“喂，喂，停停…”杜丽丽赶紧的吆喝，吓了环卫大妈一跳。

杜丽丽掏出手机输进号码，嘿嘿一笑：“阿姨，没事了，你继续继续。”

“有病吧。”后面飘过一句话。

杜丽丽顾不了那么多，迅速的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喂，你好。”

杜丽丽心中一动，“您好，您好。”

“找谁？”对方声音冷冰冰的。

“请问，你们是快速放款吗？”

“…对。”

杜丽丽脸上有了微笑，“你好，我想借钱，能借多少呢？”

“这要看你的需求啦，最高十万，无抵押无担保，只需一张身份证。”对方一听有业务，顿时起了兴趣。

杜丽丽听完，顿时乐开了花，这不正合适嘛。

“行，行，怎么找你们？”

对方沉吟片刻，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号码是你本人身份证注册吗？”

“杜丽丽，对，是的。”

对方立刻说道：“把手机带在身边，随时听我电话，我会告诉你的。”说完挂了，杜丽丽捧着手机，差点跳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十万哪，解决一半，再找一家，是不是二十万就搞定了，到时候唐一凡出来，让他还钱。对，就这么办。

一个小时后，铃声响了，杜丽丽很激动，“喂，你好。”

“下午四点，去镇东老街，街道社区垃圾池旁边，会有人找你的，你穿了什么颜色衣服？”对方问道。

怎么搞的跟接头似的，杜丽丽的疑心稍瞬即逝，“浅红色上衣，戴一黑色帽子。”

“好，别误点，五分钟见到不到人，我们就离开。”

杜丽丽挂了电话，看看表，还有俩小时，迈开步子继续寻找井盖，那些小广告基本都在这上面，走了几步，又发现一个，抄下号码。

算了，先别打了，看一下上个借款能不能顺利，再说吧。

三点五十，杜丽丽就找到了社区门口的垃圾桶，阵阵臭味扑鼻而来，杜丽丽骂了一句：“神经病嘛，找这么一个地，熏死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冰冷的街上没个人影，杜丽丽跺着脚，四处张望。

“喂，你是杜丽丽吗？”突然，有人碰了她一下。

杜丽丽哆嗦一下，迅速转身，这一看不要紧，更加了一跳，只见身后一男子，戴着棒球帽，黑色口罩，脸基本全遮住了，只露出双眼。

“嗯，我是。”

男子瞅瞅，“跟我来。”

杜丽丽看到眼前一幕，疑心大起，又考虑到唐一凡还在拘留所，横下心，跟了上去。男子左拐右转，显然对这片废旧的小区很熟悉。

“快到了吗？”杜丽丽气喘，问道。

男子头也没回，“快了。”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杜丽丽都快绕晕了，男子才停下脚步，先是四处张望一眼，才快步上了台阶，进入一栋破旧的筒子楼中。

一进楼道，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杜丽丽捂着嘴，这栋楼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禁后背冒汗，刚想撤出去，男子转头问一句：“楼上便是，想拿钱快点跟上。”

杜丽丽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还算是和善，嗨，既然到这里了，岂能再回去？

二楼，有一间破旧的屋子，门敞着，杜丽丽迟缓的走近，面积不大，二十来个平方，屋内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

看到有女人，杜丽丽心里稍微舒缓一些。

“填表吧。”有人丢过一张纸，说道。

杜丽丽低头一看，是《借款合同》，这倒还算正规，怯生生的问道：“我能贷多少钱？”

“有工作吗？”

“有，镇政府上班。”杜丽丽留了心思，不再说是三支一扶，这是让人看不起的不稳定职业。男子听罢，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哪个镇？”

“堂山镇，去年刚考上。”

“公务员呢？”

杜丽丽点点头，“算是吧…这不家人生病了，等着用钱。”

男子很爽快，“填吧，这里…”杜丽丽想也没想，提笔开始写，填到数额，问了一句：“大叔，金额怎么填？”

“最高十万，你说个数。”

“那十万吧。”杜丽丽回答很干脆，缺口蛮大的，能多一点算一点。男子点点头，说道：“数额不小，过会给提交份工资流水吧。”

“我该去哪找呢？”

“你们单位财务，一般都有。”男子支了招。

杜丽丽很为难，“可我不想让单位知道，毕竟不是啥好事。”

“…数额太大了，不是一万两万，不符合公司的规定。”男子皱着眉头回复，“要不你少贷点，押上身份证。”

“我急用钱…大叔，你再考虑点别的办法吧。”

男子无意识的瞅了身旁的女子，女子会意，站起来，“小姑娘，还有一个办法，拿着身份证了吗？”

“嗯。”

女子扭身进了里间，杜丽丽翻出身份证，跟了进去，门外，三个男子都站起来，小声的叽喳，“吆，这女的不错呀，像是个雏。”

“是呀，你看那屁股，真翘，能摸不？”

“过会看照片就行，沉住气。”

三分钟后，杜丽丽很激动的从里间跑了出来，扯着嗓子质问：“咋还脱衣服呢，一群坏人！”几个男子站起来，脸上挂满了笑意，杜丽丽瞬间感觉绝望，门也锁死了。

“干啥你们？”杜丽丽惊恐的问话。

“小姑娘，钱就在这里，只要你把衣服脱了，拿着身份证拍几张照片，就可以拿走了。”女子走出来，解释了一句话，“单凭一张身份证，拿走十万块，风险太大了。”

“不，我去找财务，拿工资明细。”杜丽丽神色慌张，随即加了一句话：“我男友是公安局的，过会来接我。”

几个男子左右看看，有些失望，“那好吧，明细啥时候拿过来？”

“立刻，马上。”

男子不甘心，提出了条件：“明细可要盖章，懂吗？”

杜丽丽咬咬牙齿，那也比脱衣服强，脸皮不要了，“行，我这就去打电话，你们几点下班？”

“随时，等你……”

第224章 孤证

杜丽丽很无助，她蹲在台阶上，头埋进膝盖中，呜呜的痛哭起来，哭够了，才想到人家放贷的快要下班，只好爬起来，冰冷的双手摸摸口袋，掏出手机。

“喂，丽丽，你干啥去了？”电话通了，第一句话表达了邹凯内心的关切之情。

杜丽丽仰脸控制泪水滑落，“邹凯，你能帮我一忙吗？”

“什么忙，快说？”

杜丽丽哭腔回答：“家里有点事，我需要借点钱…人家说要工资明细，你能帮我一下吗？”邹凯沉默几秒，问道：“家里需要钱？”

“嗯，有个病人。”

“我攒了一些，有三万多，先借给你吧，要不别借钱了。”邹凯立刻回答，虽然两个人关系闹的尴尬，遇到急事，邹凯还是超乎寻常的关切。

“别，不用。你去财务室帮我打印一份工资流水吧，再让财务盖个章就可以了。”杜丽丽想到，邹凯的家庭也挺困难的，攒点钱不容易，没再张口。

邹凯爽快的说道：“嗨，贷款不需要利息呀，我的钱只还本金……少贷点算一点。”

“行，谢谢你，我一定先还上。”

“嗯，我去财务给你办，另外明天把钱汇给你。”邹凯回答很干脆。

此时，杜丽丽想到了一个词：讽刺。拿着唐一凡情敌的辛苦钱，去救唐一凡，然后再去伤害邹凯。

杜丽丽又给一些寻常的好朋友打电话，就以家里有病人为由，借些钱。

“丽丽呀，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买了一辆车，每个月还好几千贷款，手头不宽裕。”

“丽丽，伯母没事吧…哦，不是伯母，那你让伯父好好休息，过会去银行，看看卡里还剩多少，你知道我是月光族…”

“您好，您拨打的不方便接通。”

杜丽丽绝望的看着眼前废旧的老街，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这个世界的美好，只属于少数人的。

“叮铃”

杜丽丽掏出了手机，翻开微信，邹凯办好了工资明细的事，后面还跟着一句话：丽丽，我帮你向刘主任请假了，还有，明天银行一上班，就去给你打钱。注意休息，别搞垮了自己的身子，有困难，随时给电话。

杜丽丽擦擦模糊的双眼，深呼一口气，攥着手机返回了筒子楼。

敲门进去后，三名男子还在，女子不见了，几个人投过难以名状的眼神，“拿来了吗？”

杜丽丽掏出手机，“图片在这里，你们可以看一下，也可以打印一份。”几个人围着扫了几眼，联通打印机扫了几份，“在这签名吧。”

合同签了，身份证照了，手续齐整。

“钱呢？”杜丽丽问道。

有一男子，奇瘦无比，腮帮子塌陷，眼睛深凹，一咧嘴，牙齿锈迹发黄，有点瘆人，从抽屉中掏出五沓钱，扔了过去：“诺，钱在这。”

杜丽丽困惑的问道：“不是十万嘛，怎么才五万？”

“一个月期限…百分之三的利率，刚好扣掉你五万块。”男子吹吹额头的长发，解释了一句。杜丽丽一听，反问道：“百分之三，一个月才多少钱？”

“我说的是一天百分之三。”

杜丽丽听罢，瞬间就慌了，借款十万，到手五万，先扣掉一半的利息，这也太他妈高了吧，“算了，我不借了。”

这句话一出，顿时惹祸了，三个男子围了上来，“合同签了，事都整利索了，竟然说不借了，耍我们呢？”

“不是，你这也太高了吧。”

一男子拿起了手边的棍子，满脸横肉，“小姑娘，都是这规矩，我们放贷可不跟银行，兄弟几个靠这个吃饭呐，不要抵押，单凭一张身份证，风险太高了。”

“风险高，就意味着回报高，懂不懂？”

杜丽丽被逼到了墙角，几个人不依不饶，一脸横肉的男子强行把钱塞到了杜丽丽的挎包，笑嘻嘻的说道：“小妹妹，我看你挺水灵的，要不陪陪哥，可以给你减点利息。”

杜丽丽意识到进了贼窝，右手塞进口袋，暗中摸到屏幕左下方的通话记录，摸到最上面一行拨了出去，双手抬起：“好好，几位大哥，我借钱，借…”

当电话通了之后，杜丽丽都马上扣掉。

很快，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杜丽丽掏出来，立刻说道：“老公，你来了…我在筒子楼这，社区…对，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

这一阵话语，几名男子停住了脚步，因为上次过来，杜丽丽提过一嘴，说男友是警察，很快回来接她。

几个人面面相觑，闪开了退路，这一犹豫间，杜丽丽拼尽全力推开几个人，撒腿下楼。男子追到走廊，看到杜丽丽早就没了人影，又退了回去。

“大哥，这小姑娘说的是真是假？”瘦猴问了一句。

一脸横肉的男子推开窗子，看到杜丽丽在街上拼命奔跑，冷笑一下：“进了老虎嘴里的猎物，哪能那么容易吐出来。”

看到瘦猴低头不语，横肉男子伸手在他脖颈后拍了几下，“她把钱拿走了，信息留下来，还愁找不到？”

“我懂了，早晚是咱们的菜。”

“行了，到时候赏你点汤……”

…………

第二天一大早，昌西区人民检察院，公诉科跟侦查科的科长便接到了电话，说是顾检察长亲自下的通知，议题就是唐一凡的案子。

寻常案情，绝对不会上升到这个高度，不知道今儿咋了。

参加会议的就四个人，顾建章、侦查科科长刘同辉、公诉科科长吕文正、办公室主任蔡康明。蔡康明扫了一眼，趴在顾建章耳边说道：“顾检，咱们开始吧。”

顾建章打开笔记本，郑重的说道：“这次小会很特别，我也早就想开，一直抽不出时间…唐一凡的案子，影响很大，他是上届区委书记的秘书，又是堂山镇镇长，目前盯着案子的人可不少。这就要求我们从快从速，只要是公安局那边报上来，咱们全程绿色通道，立刻起诉。”

开了场白，顾建章扭头看了刘同辉，“刘科长，你简单介绍侦查情况。”

“好的，目前来看，物证、人证齐全，附和起诉要求，只是当事人那边不认罪，不配合，选择沉默，对应不起来。”

顾建章在黑皮本子上快速的记录，又询问了具体的人证物证，最后总结一句：“当事人不认罪，问题不大，刑事案子没几个态度好的。”

“你这边呢，吕科长。”

吕文正是公诉科科长，寻常工作要严谨不少，“这样，证据我也都看了，不是很完整…如果找到当时械斗的两名以上证人，才更好些。目前来看，只有姜学春一人，算是孤证吧，还是受害者，建议公安机关再找一下昌隆工程这边的当事人，或者是找到那个外号叫‘旋风的人。”

顾建章没有停顿记录，脸色却有些僵硬，等到吕文正汇报完，扣上笔帽，神情严肃，先是点点头，给予认可，“吕科长追求严谨务实，很可贵。”

众人不明白啥意思，这句话是表扬还是批评？

蔡康明插话了：“办案，讲究完美不错，可现实中，太多的案子形成不了第三第四证据，客观因素太多了，若把械斗所有人员都找齐，恐怕三年五年也够呛吧。”

众人沉默，谁也不表态。

第225章 不想揭开盖子

等到顾建国离开，蔡康明直接挑明了：“领导压力很大，上面领导压着，区里领导盯着…你们可都是单位的后起之秀，也是检察长最信赖的人，从快从速，这是基本调子，懂了吗？”

刘同辉快速的点头，很爽快：“我这边没问题，过会跟公安局对接一下，把材料报过来就行。”蔡康明挺高兴，“刘科长一向是顾大局，懂政治，领导们很欣慰。”

转眼看了看吕文正，这名公诉科长一向不是很好说话，严谨、业务素质高，很多的领导干部对其有些头疼，蔡康明小声问道：“你这边呢，有什么困难？”

吕文正还想再提几句，张张嘴，转了话锋：“我尽力吧…公诉科的责任不小，一旦出现新的证据，第一个出丑的是公诉科。”

蔡康明没说话，皱着眉头，刘同辉眼珠子一滚，拍拍吕文正的肩头：“行了，领导都发话了，有啥事肯定给你顶着，你还怕啥。”

吕文正脸色稍微舒展，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过于谨慎了吧。”

蔡康明看到他这态度，顿时欢快起来，“好，就这么定了，你俩前途无量，等着案子结束，咱们找个地喝点，好久没有聚聚了。”

刘同辉跟蔡康明愉快的开起了玩笑，而吕文正手里抱着笔记本，沉默的走下了楼梯。

…………

宋本杰跟王晓辉再次向邱树杰汇报案情，当得知案卷报给了检察院，有些疑惑：“检察院那边要的那么急？”

“是啊，他们派了两名同志，全程跟踪我们办案，在证据移交跟采信上，不存在沟通问题。”王晓辉解释了一句话。

邱树杰倒背着手在房间内走动，宋本杰明白，每次遇到疑难情况，他总是这样，几分钟后，邱树杰转过身来：“案子没问题吧，总感觉有些不太顺畅，可又说不上啥。”

“是啊，案子从一开始，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一时间又搞不明白哪里有纰漏。”宋本杰内心也这样没底。

王晓辉不以为然，“两位领导，你俩多虑了，工作久了，心就小了…我倒没啥感觉，你看唐一凡，反应一点不强烈。”

“晓辉，这是关系到一个人命运的事情，不容许一点马虎，还是要再补充补充，妥善一些。”邱树杰叮嘱一句话。

王晓辉双腿站直并拢，上身挺直，“是。”

宋本杰摇摆不定，提了一句话：“咱们尽管报过去，检察院那边总把关，证据不完善会打回来的。”

邱树杰点点头，眉头拧紧，总感觉少些什么，此时，办公桌的电话响了，邱树杰大跨步走过去，语气低沉有力：“我是邱树杰，哪位？”

“你好，邱局…政府办马思思。”

“哪位？”邱树杰一下没反应过来，脑海中迅速的琢磨。

马思思快速的补了一句话：“政府办公室，邓小曼的秘书，马思思。”

“哦，想起来了，有事吗？”

马思思回复：“刚才邓区长过来，让我询问一下唐一凡案子的情况，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邱树杰从未舒展的眉头再次拧紧，“正在查，基本上定性了。”

“能说具体些吗？”

邱树杰暗道：这小姑娘的风格跟邓小曼太像了，真是啥样的领导带出啥样的兵，随口说了一句话：“持枪，伤害罪…具体看检察机关怎么起诉了。”

“…这么严重…哦，那我明白了，谢谢，邱局。”马思思先是沉默一会，貌似对结果很意外，随即快速的说了几句客套话。

邱树杰挂了电话，内心不能平静，处理干部应该党委的管辖，区长伸手也太长了，而且还直接找到了我这，啥意思？

忧虑的眼神瞄向宋本杰跟王晓辉，邱树杰叹了口气：“看到没，为什么要小心，光给我打电话的领导有五六拨。”

“老宋，你跟着我去一趟，向区里解释清楚。”为了稳妥起见，按照程序，先跟政法委书记汇报一下合适。宋本杰点点头，转身跟王晓辉交代几句话，王晓辉离开了。

邱树杰穿上黑色的警服外套，一边说道：“唐一凡有毛病嘛，放着堂堂的镇长不干，竟然参与械斗…对了，枪支查清楚哪来的吗？”

“局长，枪是警用的毫无疑问，来源嘛，年代久远，无从查起，估计是当年枪支替换时候，出现了漏洞，被人钻了空子。”宋本杰声音不大，分量却不轻，邱树杰当即停顿了手上动作：“哪个警队？”

“编号来看，像是咱们东州的…不过，根据资料，没有丢枪的案子，也就怪了。”宋本杰本不想汇报此事，可被问起来了，只好实话实说。

“东州？”

“是呀，我个人预测，九十年代全警队换枪时，正是当时的公安局长范云彪，那个年代管理很混乱。”宋本杰这么一提醒，邱树杰想起来了。

范云彪在东州市公安局局长期间，管理混乱，各种案子频发，被当时的市委勒令免职，几个月后，被查出腐败问题，经受不住压力，选择注射大剂量的胰岛素自杀。

这是当年警队的耻辱，也暴露出那个年代警队管理混乱。

“事不小啊，这样吧，咱们先去市局汇报，再去区里作汇报吧。”邱树杰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搞清楚了步骤。

宋本杰愣了一下，只好跟了出去，这样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一个刑侦大队长的职责范围。警队的枪支出现在案发现场，可够奇葩的。

一个小时的车程，邱树杰跟宋本杰一个字都没说，沉默了一路，当到达市公安局大楼前，司机师傅提醒一句：“领导，到了。”

邱树杰推开车门，在风中理理吹乱的头发，拽了几下上衣，进了大楼。等了十多分钟，办公室过来喊两人，才走进东州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

*坐在宽厚的办公桌后，嘴里叼着烟，浓眉大眼，甚是威武，听到脚步声，浑厚的嗓音传来：“坐！”

邱树杰跟宋本杰坐在沙发上，姿势很标准，屁股刚刚沾上沙发垫，静待*转移精力。几分钟后，*扣上笔帽，双眼投过来，“听办公室的人说，有急事汇报？”

邱树杰点点头，语气温和：“局长，在办案过程中，有一重要的证物，警用五四手枪，经过比对调查，有些麻烦？”

“别吞吞吐吐，说出来。”

“枪支编号，是我们东州市公安局的，而当时的配发人是早就离世的老刑警。”邱树杰话语简单，却给了*一记惊雷。

*嚯站起身，怒眉竖起，“你说什么？”

“这是枪支照片，编号在底部，您看一下。”宋本杰从包里掏出了材料，递了过去。*盯着他看了几眼，没有多少印象，用力戳了过去。

乌云密布，脸色难看，他是从省厅下派的局长，对当时情况不很了解，邱树杰解释了一句话：“当时换枪的时候，是范云彪局长在位。”

*瞪了他一眼，很生气，把材料放到桌子上，“据我了解，这五四手枪全国造了几千万支，还不包括大量的仿造枪，你如何断定这一支为东州警队出去的？”

“编号，我们查了数据库。”

第226章 叫不醒熟睡的人

“…”听到*的话，邱树杰无言以对，宋本杰身子前倾，还想辩解，邱树杰用力撕扯一下他的上衣，示意别说话，抢先一步说道：“我懂了，局长。”

“知道该怎么做了？”*重复一句话。

邱树杰赶紧走过去拿起材料，“那我们先走了，局长。”

出了门，还没下楼梯，宋本杰就开始抱怨：“有病嘛，问都不问，就说枪支的编号是伪造的，明着让我们造假嘛。”

邱树杰转回头去，狠狠问了：“老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咋了？”

“对于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叫不醒的。”邱树杰丢下这句话，就快步走出了一楼大厅，宋本杰追过去，“领导，这都中午十二点了，吃口饭再回去吧。”

邱树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宋本杰只好跑到另一侧，钻进去坐到了后排，挨着邱树杰。邱树杰半开玩笑：“老宋，你来的时候不是在副驾驶吗？”

“嘿嘿，有些事要谈，这样方便。”

邱树杰看到司机还在等着，“老张，找家菜馆，吃口饭再回去。”随即跟宋本杰说道：“别再提枪支的事，我也不知道咋办。”

“别介，这是重要的证据，要搞清楚来源的。”

“就当你的眼瞎了没看到编号。”

宋本杰眨眨眼，“可是，我的眼没瞎。”

“自个戳瞎。”邱树杰怼了一句，宋本杰赶紧把舌头咽了回去，“不说了，吃啥，我知道东风街上有家湘菜馆。”

邱树杰面貌沉重，没有搭理他，宋本杰指挥司机：“老张，东风街。”

一个半小时后，宋本杰捏着*，塞到了包里，邱树杰瞧了一眼，“把*给老张吧，你们队里经费还够用吗？‘

宋本杰嘿嘿一笑：“那不行，跟领导出趟门，怎么好意思…”

“行，下次出来还带着你。”邱树杰甩开膀子，率先推门走了，老张看眼色，一把夺过来，“老宋，傻呀。”

宋本杰无奈的跟了出去，这个局长有点暖。

二人一路赶回昌西区，直奔政法委书记办公室，秘书通报过后，邱树杰进门，看到董强站在窗前，摆弄几盆花草，倒是挺专业，套袖、喷壶，还有剪刀。

“树杰来了，先找个地坐吧。”董强擦擦手，随口说道。邱树杰跟他的关系很微妙，说话随便很多，“领导可真有闲情逸致。”

“好话还是赖话？”

两人相视一笑，邱树杰说道：“唐一凡的案子，整明白了，检察院老顾亲自给我打电话，一定给派几个人监督刑侦大队。”

“嗯，我知道。”

邱树杰继续说道：“唐一凡身份特殊，都可以理解…我过来是想跟区党委汇报，要起诉了。”董强这才有些兴趣，屁股靠在办公桌上，“这么快？”

“是啊，老顾很关注，从快从速。”

董强伸手指点点他，“你小子贼精，啥都推到老顾那边，你们公安查不清，案卷不给他，拿什么起诉？”

小伎俩被当面揭穿，邱树杰尴尬的笑了，“嗨，既然都查清了，那就快点结案吧。唐一凡在我手上，就是一烫手山芋，打不得骂不得，双手捧着，就怕哪一天掉地下，一群人围攻了我。”

“嗯，此话有理。”董强点点头，笑着说：“不少人给你打招呼吧？”

“老哥，你是真懂我呀，”

“别，你知道我拦住了多少电话吗？”董强是政法委书记，那些说情的，无法直接找到邱树杰，都要过过董强这一关。董强脱口而出：“不低于十几个，到后来索性关机，这样多省劲。”

邱树杰没工夫听他诉苦，走近一步：“是不是要跟沈书记汇报一下？”

董强点点头，“按照程序，应该通通气…是不是想让我陪你去？”邱树杰白了一眼：“你是领导，不能光享受待遇…”话没说完，董强推了他一把，“走走，赶紧走。”

沈辉听完汇报，并不感觉意外，刚来昌西区，犯不着替唐一凡说话，指示道：“只有一个要求：务必搞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我明白，沈书记。”

两个人出了门，沈辉透过窗子，看着大楼前广阔的庭院，暗道：蔡权呀蔡权，还辩解自己冤枉，没人陷害，看看你带出来的兵，都是些啥人。

走廊尽头，邱树杰故意放慢脚步，“董书记，那我先离开了。”董强点点点头：“好好，不再去我办公室坐会？”

“有空再去，脱不开身。”邱树杰迈开腿，下楼走了。他并没有远去，而是钻进了区政府大楼，按照任命文件，邱树杰是区政府党组成员。

马思思听到脚步声，从办公室跑出来，当看到是邱树杰，不知为何，脸色大变，嘴巴不利索：“邱…邱局……”

“邓区长在吗？”

马思思双手乱晃：“案子我汇报领导了，汇报了。”

邱树杰看在眼里，眉头紧皱，解释一句话：“电话里说不清，顺路走到这里，还是当面谈一下比较好。”

“那…您先来这坐一会，我去汇报。”马思思紧张兮兮，邱树杰一愣，来找她还需要等着接见，大手一挥：“屋里有人？”

“哦，没…没人。”

邱树杰直接绕过了马思思，伸手敲门，“咚咚”两下，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

邓小曼正抬头盯着门口，一脸的愠怒，当看到邱树杰时，强忍怒火，嘴巴还是不客气：“我当是谁呢，怪不得敲门声大，原来是邱局长，就是有力度。”

邱树杰一僵，看来是埋怨敲门声大，“呵，习惯了，要不再敲一次？”

纵使傲娇异常的邓小曼，在邱树杰面前也不能太过分，公安部门历来强势，人事、财务归市里管，能够主动过来依然给足了面子。邓小曼站起来，眼角纹纹舒展开来，“坐，邱局长。”

邱树杰不客气，蹲的很踏实，还翘起了二郎腿，“我专程汇报唐一凡的案子…上午，你的秘书给我打电话了解情况。”

说到这里，邓小曼微笑着的脸面顿时凝滞，而正在倒水的马思思也停住了，立刻转回头想解释，邓小曼先开口了，“是，毕竟唐一凡是镇长，作为区长，需要问问的。”

马思思眼神一闪，又默默转身去泡茶，邱树杰接过茶水，看到马思思离开，才开始说话：“案子定性明确，检察院提前介入，进入公诉阶段了。”

邓小曼乐于看到这种结果，“简直无法无天，必须严惩，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邱树杰懵逼，别人表态，要么说几句好话，要么略过话题，这倒好。不知道是其讲原则，眼里不揉沙子，还是落井下石。

“那好，我先走了。”邱树杰简单叙述案情，看到是这态度，站起身来离开。邓小曼送到门口，叮嘱一句话：“别因为他身份特殊徇私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邱树杰讪讪一笑，离开下了楼。

邓小曼刚回到办公室坐下，马思思推门进来了，看到面如寒霜，马思思竟然忸怩不敢靠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邓区长，我错了…”

邓小曼佯装不明白，“啥意思？”

“…我，我不该背着您给邱局长打电话，还冒用您的意思…我是想了解下案子情况，等到您问起来好回答。”马思思郁闷的解释，谁曾想邱树杰竟然亲自登门。

邓小曼脸色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动机不纯……不过结果是好的。”

第227章 不是第一手

杜丽丽揣着贷来的五万块钱，加上邹凯打过来的三万块，还有从亲朋好友那里借的一万，自个上班攒的工资一万，加起来共十万块钱，来到了信诚律师事务所。

接待员看到她进门，远比上次要亲热的多，话里自带春风，迎出了十多米，弯着腰：“您好，女士，齐律师刚刚回来，在楼上。”

“好，我们恰好谈一下。”杜丽丽紧紧的攥着挎包，说道。

接待员点点头，“请问，预付款转了吗？”

杜丽丽拉开挎包，掏出了一个大塑料袋，“这是十万块钱，点现吧。”

“女士，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跟您说的，是二十万订金。”接待员看到杜丽丽随手一扔，桌子上摊了一片，迅速的问道。杜丽丽潇洒的回道：“还没见到齐律师，也不知道能力如何，就要二十万，有些说不过去吧？”

接待员脸色阴晴不定，“你什么意思？”

“这是预付款，等到谈完了案子，见到他真实水平之后，自然交钱。”这些话准备了很久，杜丽丽就像是对台词。

接待员竟然不知道如何应付，“那我去请示一下老板，事务所有规矩的。”

“去吧，跟他说，找最好的律师，不差钱。”杜丽丽装的一b,大气磅礴。接待员匆匆转身上楼，敲开了经理办公室门。

“张经理，前天那个客户，又来了，只带来了十万元订金，说是…”话没说完，经理就伸手制止了，他一直站在玻璃橱窗前，对一楼情况的看的一清二楚。接待员注视着经理，不知道啥意思，很快，经理发话了：“她的衣服什么牌子？”

“地摊货，不超过二百元。”

张经理眉头一皱，“鞋子呢？”

“地摊货，不超过一百元。”

经理神情一僵，“化妆品、香水味、包包呢？”

“没化妆、没香水，包是高仿的，估计不超过二百元。”接待员看的很仔细，快速的回答。张经理迅速转身，“那你觉的这个客户可不可靠，有没有钱？”

“没有。”

“那他说见到齐律师后，再付十万，可能吗？”经理再次问道。

接待员大体明白意思，转身要走，经理喊住了她：“回来，还没回答我的话。”

“付不起钱，我去拒绝她。”

张经理阴阴的一笑，“错，接单！”

接待员听罢，瞳孔迅速缩小，喉结蠕动，双腿打颤，“啥意思呢？”

“你说了这么多，她就是一个穷人，一个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的小姑娘。可为啥偏偏送来了十万？”

接待员懵逼，一句话也说不出。经理嘿嘿一笑：“你这点经验还早着呢…她只是一个前台，背后有人指使，而背后这人不方便露面，懂吗？”

接待员摇摇头，还是懵。

张经理手指头戳到她的额头，“官场，你没混过。小姑娘是政府人，而背后的指使者可能是位官员，高官，不能露面的，懂吗？”

接待员瞬间明了，点头如麻，“那我走了，经理。”

“去吧，告诉齐律师，准备干活了。”张经理大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跟我玩官场，你还是幼儿园。

杜丽丽紧张兮兮，万一人家要是让再交十万块，去哪筹集啊，当听到脚步声，迅速的深呼吸几口，定定神。

接待员从门后走出来，面带微笑：“你好，杜女士，这边请。”

杜丽丽愣了一下，“啥意思，接了吗？”

“经理说可以接单，钱稍后补上即可…请跟我去财务室。”接待员阅人无数，态度变幻及时。杜丽丽提着挎包跟了进去，看着红哗哗的票子在印钞机上旋转，内心一紧，真是心疼呀。

“滴滴滴”

财务室的姐姐扔出两张纸币，“换两张…”

杜丽丽心中一沉，“咋了，姐。”

“自己心里明白，不明说了昂。”财务姐姐面如寒霜。杜丽丽不禁看向接待员，接待提醒一句：“假钱，根据财务规定，应当给你当场收缴。”

“假…假钱，不可能呀，给我后就没再动。”杜丽丽支唔的说道，转念一想，坏了，一定是借贷公司搞鬼，扣了五万不打紧，竟然还给假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接待员更加断定小姑娘是受人指使的，随口一句话：“再换两张呗……”

杜丽丽翻遍了随身的口袋，摸出了一张一百，还有一张五十块的，“就还剩一百五，您看…”

接待员咽了口吐沫，“行吧，先交这么多，下次全补齐喽。”

“哒哒”打印机开始扫胆单子，杜丽丽长吁一口气，问道：“可以见到齐律师了吧？”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三楼一间精致的办公室，透明玻璃、简洁高端的办公桌、个性鲜明的椭圆形沙发，镶嵌在墙里的书橱，一个中年男子，干练的发型，睿智的眼神，身穿高端定制西装。

“你好，这是我们事务所的齐彦君齐律师，”接待员推开门，向杜丽丽介绍。齐彦君听到话音，抬头看了一眼，一副冷酷，暗道：这样灰头土脸的人，咋还找我辩护？

接待员轻轻弯腰，“齐律师，新客户，刑事案子，无罪辩护。”

齐彦君轻蔑的语气：“手续都办了吗？”

接待员当然明白啥意思，走到齐彦君身边，趴在耳朵变小声的嘀咕：“张经理专门安排的，小姑娘不是第一手，后面有背景，辩护成功的话，能出名。”

齐彦君眉头紧皱，后来越听越舒展，最后直接站起来，非常绅士的伸手：“请，杜女士。”

杜丽丽惊讶于对方的变幻莫测，更被其中年男子的魅力吸引，闷着头坐到了会客区椅子上，接待员给倒了杯茶水，便离开了。

齐彦君微笑着问道：“不知道要辩护的案子是什么？”

“这样，唐一凡因为持枪…不不，他压根没枪，被人搜出来…”长时间给人解释此事，渐渐的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几分钟后，齐彦君听完了杜丽丽支离片段的叙述，这期间不断的交流，杜丽丽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了，猜的也算。

“反正，唐一凡绝对不是那种人，被人陷害的。”杜丽丽嘟着嘴，作了最后总结。齐彦君站起来，踱了几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有事再跟你联系，其他的别管了。”

“我…不管了，还想一直跟着呢。”

齐彦君无奈的回复：“你跟着有什么用？证据一样没有，说话全是靠猜…我要见当事人，跟当事人谈。”

“那你见到唐一凡，一定要给我捎句话…就说，他女朋友在等着他平安归来。”杜丽丽说道后面，有些脸红。

齐彦君平淡的一笑，“精神鼓励没啥用，要讲证据，别耽误我时间，懂吗？”

“那好吧。”杜丽丽噘着嘴，很失望，快到门口又问道：“齐律师，这期间我做什么？”

“该干嘛干嘛，有事我给你打电话。”齐彦君弯着腰收拾材料，头都没抬。

第228章 假钱

昌西区拘留所内，会见室中，唐一凡坐在椅子上，双眼呆滞，对面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滔滔不绝的讲解。

“唐先生，后天就要开庭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唐先生，目前来看，你的案子，我们的目的不是无罪辩护，而是如何降低服刑年限，我总结一下，几点可以把握：主动认错、配合调查、经济赔偿。”

“唐先生，你这种状态，开庭时会很麻烦的，请你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

唐一凡思绪中，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进入了混沌世界，忽东忽西，杂乱无章。当他听到“状态差”时，愤怒的抓狂：“我没罪，没罪！”

“你清醒一下，唐先生。”

唐一凡突然撕扯自己的头发，愤怒的叫喊：“你来待几天试试，看能不能清醒…你看看监室内，条件有多差，人有多坏，这些你能管吗，能吗？”

对面的指派律师面无表情，被唐一凡几句话呛的无言以对，此时，拘留所的工作人员进门，“张律师，可能有些误会，你出来一下吧。”

张律师一脸诧异，没听明白，整理一下公文包，扫了唐一凡几眼，出了门，门外，一眼看到了齐彦君，同一个行业，同一条律师街，经常照面。

“你…你这是？”张律师瞪圆了眼睛。

齐彦君耸耸肩，“唐一凡的案子，我接了。”

“法院那边明明指派的我，什么意思？”

齐彦君轻松的解释，“我是受当事人委托的，不是指派…不好意思，从现在起，你可以下岗了。哦，对，你平时也没什么业务，可以回家喝茶睡觉了。”

“你…”

齐彦君抬起手里的公文包，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的当事人还在等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张律师涨红了脸，正是因为平时接不到业务，事务所特别照顾，每次有指派的案子，都会交给他来办，这样的案子有个共同点：一，基本上没多少争议，家属都放弃辩护了，自然选择了默认；第二，记住一点，向着公诉机关的求的跟当事人谈，让其明白，配合才能减轻处罚。

“妈的，买卖那么好，还来跟我抢。”嘟囔了一句话，张律师提着包走了。

齐彦君走进会客室，兀自坐在唐一凡对面，盯着他看了半天，一点反应没有，只好开口说话：“唐先生，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一个叫杜丽丽的女士委托我的。”

唐一凡耷拉的眼皮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淹没在无际的颓废中，齐彦君看在眼里，站起来跟拘留所工作人员说道：“把他带回去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不明白啥意思，齐彦君似乎跟工作人员很熟悉，临出门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头，苦笑一下。

齐彦君没有出大院，直接到了前面的二楼，找到了所长办公室，“李所长，好久不见…”

办公室内，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子，听到话音，抬头一看，立刻浮现出笑容，主动伸手走出来：“齐大律师，怪不得今早晨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要来贵客。”

“行了，我一个月来好几次，还贵客。”

李所长跟他寒暄几句，问道：“又接了案子，哪个？”

“嗨，唐一凡，后天就开庭了，家属才找到我。”

李所长听罢，一愣，随即说道：“咋样？”

“这不过来求老哥你嘛，给他安排个单间吧，一来他马上要开庭了，按照规定保持独立；二来，他精神不太好，怕出意外。”谈到工作，齐彦君一本正经。

李所长接过齐彦君递过来的香烟，忒一声笑了，“别埋汰了，怨我们管理不善喽？”

“别，我可没说。”

“你小子机灵得很，心里咋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目的是让你的当事人好好睡一觉，保持清醒。”李所长直接点到了脸上。

齐彦君嘿嘿一笑，“就算是老弟求你，行了吧。”

李所长笑着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很快便接通，对方说道：“喂，李所长…”

“吴科长，单间还有吗？”

“我看一下…没有了。”

李所长吐了口香烟，“给调剂一个，把唐一凡弄进去，这小子身份特殊，马上开庭了，别出岔子。”

“嗯，我尽量吧。”

“别尽量，整明白喽，这节点，睁大眼睛。”李所长语气很强烈，说完，挂断了电话，跟齐彦君说道：“放心吧，既然你说话，老哥拂不开面子。”

“行，那我先走了，还要去趟堂山镇，过几天给你打电话。”齐彦君站起来，提着公文包，说道。

李所长起身送到门口，挥挥手分开，暗道：到底还是政府人员，就是有钱啊，齐彦君虽然挂着信诚事务所律师，一年到头很少回昌西。

…………

“小姑娘，换张钱吧，这钱不能收。”在街头的小卖部，老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委婉的点出来。杜丽丽假装不明白，老板把钱扫给她，“这钱谁给你的，找他换一张吧，假钱。”

“不好意思，那我不买了。”杜丽丽红着脸走了。

十分钟后，水果摊旁，一老大妈掐着腰扯着嗓子，“你瞎呀，我一月才赚几分钱，你给我整张假钱…来人啊，骗子，拿假钱骗人…快点报警，我抓住她。”

杜丽丽赶紧的后退，老大娘不依不饶靠近。

“嗤”

杜丽丽感觉咯吱窝底下一阵寒风，低头看时，雪白的棉花在风中摇曳，老大娘攥着半截棉布，愣了一下之后，恶狠狠的又冲过来，街上围满了路人，全都看向这一边。

老大娘的战斗力，绝对不像是六十多岁，粗糙的双手一阵胡拉乱扯，杜丽丽招架不住，一屁股蹲在地上，老大娘顾不了那么多，扑上去要撕。

突然，一个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老大娘扭头一看，胖乎乎的小伙子，随后，一阵巨大力气传来，老大娘惊慌中叫喊：“哎哎，你谁呀？”

“噗通”

老大娘歪倒在路牙石上，双手捂着臀部，“打人呀，我跌着啦，来人呐，报警，报警。”当看到刚刚还牛气哄哄的老太太，此刻用可怜博同情，路边人没有伸手搭理。

“丽丽，你没事吧？”男子低头关心的问道。

杜丽丽很丢人，一边抚摸胳膊肘，一边问道：“你咋来了？”

“我前天接了电话就感觉不对劲，昨天借来民政局报材料，来到城里，到处找你…得亏在这看见你了，要不然受欺负。”邹凯抬眼看看汽车站，说道。

杜丽丽站起来，非常狼狈，“有钱吗？”

“有，不多。”

杜丽丽伸手：“给我十五，老大娘的水果。”

邹凯掏出钱包，拿出十五块钱，走到还躺在地上的老大娘身边，蹲下身子：“大娘，人一小姑娘，没钱不卖得了，打人干啥？”

老大娘听到这话，闭着的眼睛睁开：“她拿假钱，骗人。”

“诺，这是十五，收起来吧…别在地上躺着了，大冷天，再说了，你这一身里外裹了二十多层，能摔着肉吗？”

老大娘接过钱，愤怒的起身，“咋说话呢，赶紧滚，别影响我做买卖。”

第229章 开刀

“说吧，咋混的这么惨？”邹凯把杜丽丽领到了车站旁边的一家包子铺，问道。多天以来的委屈，杜丽丽一股脑的全部发泄了，“哇”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邹凯吓了一跳，“不是，先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几分钟后，杜丽丽调整情绪，而桌子上的餐巾纸少了半盒，老板看在眼里，好心疼。邹凯没敢再提那些事，不住的安慰：“知道你是为了啥，但也不能不管自己能力大小吧…你一个刚工作的弱女子，孤身对抗那么多的坏人，哪来的勇气？”

“你的钱，我会还你的。”杜丽丽回了一句。

邹凯气的腮帮子都鼓了，伸手一摊：“不是那意思，全给你都行，可是要有意义吧。卡上还有点呢，要不一块借给你？”

杜丽丽伸手，“好，再借我点。”

邹凯脸都长了，“算了，还剩点生活费，算我没说。”

“请我吃饭！”杜丽丽索性点出了目前最为紧迫的事情，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邹凯歉意的一笑：“忘了，不是故意的…老板，三笼灌汤包。”

老板屁颠的端了过来，杜丽丽刚想张张嘴，邹凯明白，“醋，拿点醋。”

杜丽丽竟然有一丝暖意涌上心头，邹凯看着低头狼吞虎咽的姑娘，温柔的问了一句：“吃饭完，去哪？”

杜丽丽扒拉了一笼，吐出两个字：“回去。”

一天过去了。

一上午又过去了。

快下班时，齐彦君匆匆进了昌西拘留所的大门，再次申请见唐一凡，会客室内，唐一凡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齐彦君微笑着问道：“咋样，新的监室还满意吗？”

从昨天傍晚进了单间，睡了足足二十多个小时，吃饭都没喊起来。唐一凡报以感激的眼神，“谢谢。”

“不用谢我，我是受人雇佣的，价格还不低。”

“我想知道是谁？”唐一凡问道。

齐彦君笑着说道：“客户叫杜丽丽，订金二十万。”

唐一凡内心扑腾一下，一个小姑娘去哪筹集二十万？看到唐一凡眉头紧皱，齐彦君加了一句话：“所以，不要浪费雇主的钱。好吧，我们正式开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彦君，挂靠信诚律师事务所，主要接刑事案件，为你做的是无罪辩护。”

唐一凡坚定地回答：“我没犯罪，更不知道枪是哪来的。”

“嗯，你的资料我都看了，能否成功，我没把握，对方手里握了两组证据……”齐彦君开始给唐一凡讲，最后又说：“明天上午九点，刑事一庭开审，对方拿出证据后，你这样……”

…………

贵龙大厦，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不起眼的国产品牌运动服，头上戴着鸭舌帽，眼神躲闪，走近电梯，随手摁上了26层。

随着电梯打开，快步走进楼道中，几十米后，一个女子站在了他的身前，“您好，请问您找谁？”

男子摘下口罩，露出冷峻的面孔。

周嘉嘉当即懵了，“李…李总…”

“赵海燕呢？”男子便是李致远，语气同样冷冰冰。周嘉嘉呢呐回答：“在，在办公室。”话刚说完，李致远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宽阔的办公室内，赵海燕上身休闲的小领毛衣，下身阔腿裤，高跟鞋锃亮，左脚抬起来踩到落地大橱窗根部，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插在口袋中，正在跟人谈笑风生。

余光扫到门口，眼神立刻大变，嘴唇哆嗦说道：“稍等，过会给你打回去。”

没等对方回话，立刻关掉通话，迎了过去，弯腰问候：“李总好，您怎么来了？”李致远哼了一下，问道：“不来，你能应付的了吗？”

赵海燕不明白啥意思，“又出什么事了？”

“明天唐一凡就要开庭了，知道吗？”李致远一屁股坐到办公椅上，语气很生硬。赵海燕显然准备在不足，只能勉强回道：“知…知道。”

李致远扫了一眼玻璃门，周嘉嘉会意，走过去把门帘拉了过去，轻声说道：“李总，赵总，我先走了，有事喊我。”

李致远没有说话，赵海燕转身点点头。

办公室内只剩下二人，李致远抬起腿，放到办公桌上，神态威严，赵海燕没敢坐，躬身站在一侧，李致远面色深沉，语气严肃：“那好，我问你，几点，在哪个庭？”

“……”赵海燕无言以对。

李致远拿起桌子上的签字笔，直接摔倒了脸上，赵海燕强忍着疼痛，弯腰捡起来，“李总，我错了。”

“什么也不知道，竟然是捏着电话，胡吹乱扯，太令我失望了。”

赵海燕阴晴不定，支唔回答：“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丁浩军，没想到案子进展如此迅速，超出了预料。”

“这就是可怕之处，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人想弄死唐一凡，知道吗？”李致远敲着桌子，大声怒吼。

赵海燕当即回答，“我再去催一下，看丁浩军那里什么进展，还有，我去法院申请旁听。”

“晚了，法院早就下班了。”李致远冷冷的回答。

赵海燕抬头看了墙上的钟表，晚上六点，可不嘛，顿时感到罪孽深重，“那我问丁浩军情况…”李致远没有回复，看来默认。

赵海燕拿起手机，给罗涵拨了过去，“罗经理，你在哪呢？”李致远伸手示意开免提，赵海燕只好听从，罗涵那边很吵闹，“赵经理，你稍等，我找个安静地。”

十多秒中，罗涵回电话，“我跟几个朋友吃饭呢，啥事？”

“丁浩军的事，办的咋样了？”

罗涵停顿几秒，看来早就忘了此事，又或者是压根没往心里去，“…哦，那件事呀，丁浩军一直不接电话，正拖朋友打听呐。”

在免提下，这句话听的很清楚，赵海燕面无血色，额头浸出了汗珠，“你…长点心，早就跟你说了，十天内找到丁浩军，把他带回来。”

“行了行了，一直找着呢，先这样了，朋友等我呢，先撂了。”罗涵很不耐烦，没等赵海燕挂断电话，直接给扣了。

赵海燕苍白的解释一句话：“李总，手底下的人，不是很听话，我工作也难干呀。”

“行，那我就先拿这个开刀。”李致远站起来，咬咬牙，回复的干脆利索。赵海燕愣了一下，迅速的去衣架拿外套，跟着李致远出了门。

赵海燕路过周嘉嘉的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先出去一趟。”

李致远下楼钻进一辆奔驰商务车，从口袋掏出了电话，“龙飞，你去找罗汉，带我带到郊外油库大院。”

“是，李总。”对方没有任何话，只选择答应。

李致远扭过头，“看我带的兵，看看你…”说完，拉开奔驰车座位下方的抽屉，掏出一支雪茄烟，打开盒子，并排着十几只剪好的雪茄，幽幽的说道：“看来呀，下次不要把雪茄切好，带着剪刀…还有别的用。”

此话一出，赵海燕脸色煞白，身子不自主的弯曲，“噗通”下跪，“李总，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

李致远伸出一只脚，踹了赵海燕的肩部，轻蔑的说：“臭女人，打你脏了我的手。”

赵海燕被突然的一脚，踹了一个大后仰，要不是靠座阻挡，差点跌出去，赶紧返回来，继续跪着，她知道李致远的手段。

第230章 哪错了

令赵海燕苦恼的是，说啥也没想到唐一凡的案子会进展如此快，看到李致远发飙，跪在车内的她只想快点转移话题，找点补回颜面的事情，“李总，南广场那块地，过几天就开拍了，胜算的概率很大。”

李致远眯着眼，脑海中快速的转动，“哪个？”

“市南广场，原先老城茂源街、白虎街道那一片。”

李致远听罢，迅速的坐直身子，狠狠的瞪了她：“金城化工厂就在那里，每天晚上都要排放有害气体，你竟然跟我说去拍那块地，我就是找个傻子来也能拍到，谁会去竞争？”

赵海燕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目光闪动，“李总，根据可靠的政府内部消息，金城化工厂两年内必须搬迁，可这消息没多少人知道。按照地皮的位置，升值一倍没有任何问题。”

李致远顿时来了兴致，弯下身子，伸出手主动拉了她一把，“起来吧，跪着干什么？”

赵海燕抬起头，看到李致远的眼神中充满暖意，十分感激的站起来，“李总，目前咱们在昌西区开工的楼盘有七处，明后年会集中上市，其中三处楼盘已认购一半多，老百姓对我们基业地产的认可度越来越高。”

奔驰商务车在街道上疾驰，很快便到达城郊的油库，这是公司设立的一个自营汽柴油仓库，工地的重型机械用油全部从这里灌装，同时，对外还经营三家对外的油站，产业链非常完整。

“嘟嘟”

奔驰车喇叭响了两下，黑漆大门拉开，车子平稳的进入，大门再次关死，复合板架设的车间面积很宽阔，进去后第一感觉是湿冷，让人很不舒服。李致远摘下了棒球帽，丢给旁边的一个随从，问道：“龙飞来了吗？”

…………

昌西区商业街，某川味火锅店，305包间，罗涵正在跟几个好友享受舌尖美味，旁边有两个扮相娇艳的女子，时不时的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敬佩，这让罗涵更加兴奋，“来，兄弟姐妹们，端起手中的酒杯，有酒喝酒，没酒喝饮料，共同祝福大家的感情长久，友谊……”话到了一半，舌头突然僵硬，目光变的惊恐，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生畏的男子。

“咋啦，罗哥…”旁边女子看出异样，随口问道。

罗涵迅速的起身，目光压根没有离开透明玻璃门，伸手去抓外套，“你们先吃，记我账上，有点事先走。”

娇艳女子不明真相，伸手抓住了胳膊，“别呀，好戏还没开始，你就溜，以后咋混呢。”后面几个男子附和道：“罗汉哥，吃的好好的，咋了？”

罗涵精力根本不在屋里，简单嘟囔几个字，就要向外走，临走时还不忘低声问了一个光头男：“给我拿把工具，你们别动，继续吃。”光头男听罢，蹭一下站起来，摇头晃脑：“是不遇到仇人啦，老弟去解决，你在这吃。”

“别动，没你啥事…”

“咣当”

玻璃门被踹开了，众人惊呼一声，全都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面堂宽阔，脸色白净的男子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俩人，低着头沉着脸。一瞬间，屋内几个男子全都站起来，伸手去外套乱抓。

来者正是龙飞，在走廊转了几圈，才发现罗涵。

龙飞从大衣中直接掏出一把喷子，枪身裹在大衣内，枪口向外，压低声音：“都他娘别动！”

光头男几人看到后，立刻愣住，光天化日，公共场合，直接撂出这家伙，罗涵面色苍白，“龙…龙飞，你想干啥？”

龙飞后面跑出两人，诡秘笑容浮现，走上前左右两边一架，“有人找你，走吧。”

罗涵听罢，额头马上渗出汗珠，龙飞是李致远的亲信，形影不离，在集团中不负责任何具体业务，只听命于李致远，他跟那些小混混不一样，是办事利落、解决大事的利器。

“懂规矩就老实点，别浪费力气。”龙飞用喷子顶了罗涵的后背，说道。

罗涵身子一颤，“大哥，我懂我懂…”

出了门，罗涵被两个人搀扶向门外走去，室内的几位兄弟面面相觑，“咱们咋办？”

“嗨，罗汉遇到大事了…你看刚才那几人的眼神，个个是亡命的货，咱们呀溜溜街喊喊号还行，跟他们比，够呛能走一招。”光头端着酒杯，表情悲怆，“来吧，喝酒。”

出了门，罗涵几乎是被塞进一辆金杯车中的，“龙哥，是老大的意思吗？”

“闭上嘴，到了你就知道。”旁边阴森着脸的男子说道。

随着车子行驶，罗涵变的紧张起来，他对昌西区集团的产业很了解，这是奔着油库去的呀，身体抖动如糠筛，“龙哥，可要救我呀，说句好话…”话到一半，“咣”一声，旁边的男子奔脸上就是一耳光，脑袋“嗡”一下。

“草，嘴巴犯贱，瞎嘚吧啥！”

几分钟后，油库的黑漆大门开了，金杯车开进去，罗涵被提溜出来，推搡着进了车间，由于刚才走的急，没穿外套，罗涵冻的龇牙咧嘴，上牙磕下牙。当进门看到围了一大圈人，眼神慌乱，迅速捕捉到了圈子中间的一个男子。

“噗通”

罗涵直接跪倒在地，从门口一步一步挪动过去，“李总，李总，求你放过我…”

李致远裹着羽绒，脸色冷峻，旁边一圈人有基业地产几位老总，也有跟随在李致远身旁的人，赵海燕站在一侧，一句不吭。看到李致远不搭理，罗涵又向赵海燕那边爬，“赵总，帮我说句话呀，我知道错了。”

赵海燕闷着头，眼神歪到一侧，没有搭理。

李致远的语气比寒冬还冷，“你哪错了？”

罗涵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光顾着道歉认错，错在哪？之所以主动认错，正是了解李致远的手段，想先给个好态度，反而被这一问，迷茫了，对呀，错在哪了？

“李总，我一向兢兢业业，对公司很忠诚，请明示呀。”罗涵想了半天，愣是没发现做出格的地。

李致远瞪圆了眼睛，厉声问道：“不知道错在哪，干嘛跪着？”

罗涵左右看了几眼，是呀，副总们都在，是不是都叫过来开会，那刚才主动下跪认错，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到这，罗涵腿部加力，蹭一下站了起来，由于隔着李致远很近，这一动作引来了几个人下意识的拔刀护卫。

罗涵双手举起：“我…我没错。”

李致远眼神更加凌厉，“放屁！”

罗涵再次跪下，这回错不了，就是针对我，“李总，我哪错了，一定改，一定。”说到这，仇视的看了赵海燕一眼，是不是你在背后给我泼脏水，立刻解释：“领导，您不能听片面之词呀，有些人心怀不轨。”

“啪”

一巴掌结实的扇在脸上，罗涵上身歪倒，爬起来吐了一口，嘴角流血，李致远狠狠的问道：“还在狡辩…还在不服管理，这昌西区，赵海燕就是老大，代表我！”罗涵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为什么挨一巴掌。

旁边那些副总，心里都在盘算：最近有没有得罪赵海燕，有没有提出反对意思，有没有有令不遵。

第231章 内部提拔

李致远压根就不想正眼看跪在地上的罗汉，而是向龙飞使了个眼神，龙飞会意，直接拎着一根镐把子过来了，这家伙，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要比片刀强多了，片刀砍几下，至多去医院缝几针，半个月好利索，镐把子那是钻心的痛，轻则骨裂，重则直接骨碎，几个月下不来床。

罗涵顿时就懵了，鼓足全身气力趴到赵海燕身前，“赵总，求你说句好话，以后做牛做马，绝不…”看到赵海燕面色为难，罗涵又想走过去求李致远，不料身旁冲出几个壮汉拦住了他。

龙飞厉声说道：“把腿给拽直喽。”

罗涵面色惊恐，堂堂几尺男儿顾不了那么多，“哇”一声哭了出来，颜面尽失。

“咚”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毛骨悚然，罗涵泪水汗珠混杂，腿弯这一下，让他在地上拼命翻滚缓解痛苦，加上地面的油渍沾满衣物，忒他妈可怜了。龙飞提着镐把子再次向前，“来，再给我拽直喽。”

罗涵蜷缩着身子，死死的抱着腿，说什么也不松手，龙飞走过来，奔着肩部一下。

“咔嚓”

骨头清脆的声音传进耳膜，众人紧绷的神经似乎再次被针挑，面目惊恐，罗涵右臂耷拉在身前，触目惊心。赵海燕定定神，站了出来，“李总，罗经理一时糊涂，误了大事，我也有责任，不如…饶过他吧。”

李致远轻轻挥手，龙飞面无表情的离开，刚才这几下，就跟喝茶聊天一般从容，可见此人身后背着多少事，无从知晓。

李致远朗声说道：“基业地产经过几年的发展，有了很不错的前景，我不希望再走你们的老路，我要的是纪律，是铁律。在昌西，我不来，赵海燕就是你们的天，她的话就代表我，对了要执行，错了也要执行！”

身边十多个经理战战兢兢，不住的点头。

“你们是基业地产的副总，每个人年薪至少一百万，公司给你们待遇，不是让你们扯皮偷懒…我十分尊重个人的意愿，想辞职的，现在可以提出来，公司补发一年的工资！”李致远说到这，停顿一下：“有没有人退出？”

无人站出来，更没人吱声。

李致远笑了笑，多少有一丝缓和语气：“那好，既然选择留守，就认可我们的管理，犯错不要紧，不执行任务，玩忽职守，这就是下场！”说完，很轻蔑的指了指罗汉，“你知道错在哪了吗？”

“我…我没听赵总吩咐。”罗汉发出的声音，如蚊子般哼哼。

李致远咬咬牙，“不对，是你办事不利。我早就跟你说过，找到丁浩军，半个月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是没去找还是找不到？”

时至现在，罗汉才明白啥事，他一脸的油污，全身哆嗦，“有兄弟去东北了，正在做工作。”

“发现他了？”

“找到了…正想办法。”罗汉龇牙咧嘴。

李致远点点头，“老于，过会送罗汉去医院，公司给他垫付医药费，再给十万块的补养钱。”身旁站出一个五十岁的男子，两鬓有些斑白，这是跟随多年的类似“管家”的人物，“好的李总。”

罗汉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左手努力撑地，拉着残腿趴在地上：“谢谢李总…”

李致远冷冰冰的回道：“今年发到手的工资，扣一半。”

罗汉身躯一僵，还是不住的致谢，李致远再次说道：“开除公司，永不录用！”

众人大惊，这相当于断了他的生命，为公司卖命好多年，一句话就打发了。罗汉恼羞成怒，嘴里吐出一口血，“我不服！不服！”

李致远蹲下身子，伸手拍打他的脸，鄙夷的神情：“知道为什么开除你吗…你已经不是饥渴的老鹰，变成了蚂蚁，懦弱懒散，胆小如鼠。刚才龙飞干你，为什么不反抗，镐把子敲身上都不吱声，我还怎么敢用你来拆迁、来征地，来摆平那些王八蛋？”

如果说前十几分钟是身体摧残，这几句话彻底让罗汉心理崩溃，他左手支撑的身体猛然泄力，死死的趴在地上，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哀鸣。公司可以给他无上的荣耀，也可以让他褪去所有光华，变的一无是处。

“赵海燕，你选一个人，接替罗汉的职位…我身后带过来的这些人，都可以。”李致远站起身来，带上了皮手套，说道。赵海燕目光闪动，扫了李致远身后的众位跟从，又看了看弯腰躬身的几位副总。

“李总，我能从昌西的公司内部挖掘吗？”

李致远显然没有预料到，沉吟一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有一个，今天没跟过来，我跟他谈。”赵海燕肯定的回答。李致远听罢，朗声大笑，“好，这是我愿意看到的，我给你安排人，时间久了就跟罗汉一样，自认为功高盖主，实则最大的愚蠢。”

“多谢李总成全。”赵海燕恭敬的屈身。

李致远立刻挥动几下胳膊，带上棒球帽子，“走喽，事儿解决，我们也该离开啦…对了，这是明天法庭的几张旁听证，料到你也淘不到，交给你了。”赵海燕心中一动，没想到唐一凡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高。

“多谢李总，我明白怎么做。”

李致远走到门口，转回头来：“丁浩军搞不定，我给你派人。”

“嗯，我先试试。”

李致远听罢，嘴角一咧，“试试可以，次数不要太多哦，误了事，众位兄弟看不过去，我也没法帮你。”

“好的，李总。”赵海燕加快脚步，拉开车门，李致远笑眯眯的钻进去，微笑着跟车前恭敬站立的一帮经理挥手，云淡风轻，就跟度假视察一般轻松。奔驰商务车开走了，罗汉被几个人架了出来，脸色铁青，半昏迷状态，赵海燕加了一句话：“于总，医药费我们分公司支付吧，您送到医院后，就去忙吧。”

老于一愣，“好好，那就有劳赵总了。”

赵海燕转过身来，盯着身前的几位副总看了几眼，那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副总，此刻全都双手扣起放在腹部，上身前倾，表情严肃恭敬，赵海燕说道：“都散了吧，以后每个星期跟我汇报一次工作进展。”

“是，赵总”

“是，赵总。”

“……”

赵海燕裹紧大衣，钻进一辆别克商务，黑漆大门拉开，车子快速的驶出，留在院子中的五六名副总，神色难看，互相看了几眼，搓搓手，分别叫过专车，离开了。

…………

“叶秋，电话。”在昏暗的篮球馆，一位年约三十来岁，脸庞俊朗，身材偏瘦，短发，两鬓贴头皮刮干净的男子，听到有人呼喊，迅速的起跳，投出手中的篮球。

干净利落，擦板进筐，男子右手紧握，用力在胸前挥了一下，跑回了球场旁边的长凳旁。

低头看了一下号码，陌生号，眉头一皱，“您好，哪位？”

“我是周嘉嘉…”

叶秋瞳孔迅速缩小，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周助理，您好。”

“哪呢？”

叶秋仰头爽快的回答：“球场呢，咋啦，请我吃饭？”

“赵总在办公室等你，二十分钟后，赶过来。”周嘉嘉干脆利落，不容许任何的反驳。叶秋挂断电话，骂了一句：老子还在打球呢，真扫兴！此时，球场传来几声呼喊：“叶子，还打不打？”

“你们先打着，找个人替我一下，我有点急事。”虽然内心极度不满，可动作出卖了他，开始换衣服，冲洗一下准备离开。

众人很鄙视，“又勾搭上那个小姑娘了，以后别喊我们啦…扫兴。”

第232章 你是聪明人

半个小时后，叶秋换上了一件牛仔裤，上身圆领的毛衣，随手把换下来的篮球服塞进纸袋，拿起衣架上的轻薄羽绒，驻足看了看场上飞奔的球员，“哥几个，先走了，下周再约。”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啰嗦。”

“走吧叶子，还是媳妇要紧。”

叶秋嘴角上扬，根本没空搭理，出门下楼，楼道中黑乎乎，用力跺脚，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走进负一楼的停车场，隔着几十米，摁下车钥匙，一辆奥迪q3发出灯光。叶秋刚走十多米，耳朵中突然传来一丝丝异样的响动，这停车场一般没人的。

为了判断，叶秋特意放慢了脚步，响动随之消失。

叶秋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奔着墙角的拐弯走过去，很快消失在尽头，他屏住呼吸，趴在一辆黑色轿车后面，背靠着墙。几分钟后，三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鬼鬼祟祟，猫着腰，模糊中，似乎人人都提着家伙。

叶秋心中一动，何人？看来，像是奔着我来的。常年跟在罗汉身后，掌管着基业地产的拆迁，得罪人是家常便饭。叶秋弯腰系紧篮球鞋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见三个人走到奥迪车前，趴在玻璃上看了几眼，扭头全部散开。

“咋没人捏哥，明明看着过来了呀。”

“哥，怪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叶秋拿起身边的一块板砖，悄悄的摸了过去，还有十来米距离，掏出口袋的钱包，扔向对面。

“啪”

声音很沉重，三人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脚步沉重的走过去，看这架势，有些章法，三人分头靠近，形成了包围圈。为首一人棍子一指，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冲了过去，很快，立刻转身：“大哥，没人！”

“嗡”马达声响起来，转头一看，奥迪车大灯一闪，三人双眼一片白，等到视线清晰，车子只剩下屁股，拐到了出口。

“草，这小子贼精，被耍了。”有人随口骂了一句。

后面那人问道：“大哥，还追吗？”

叶秋快速的驶出了停车场，直奔贵龙大厦过去，此时放在副驾驶的手机响了，他摁了一下表盘，是狸子，“叶子，老大受伤了，去医院路上呢。”

叶秋内心扑腾一下，对方什么人，刚才三人明显来者不善，问道：“怎么回事？”

“快点来吧，不行了，骨折了。”狸子声音中带着哭腔。

叶秋心中一动，看了窗外一眼，医院就在附近，立刻回复：“好，我马上到。”

几分钟后，奥迪车拐进了昌西区人民医院急诊室，狸子站在门口，双手抄着口袋，焦急的张望，看到车子后，快步走过去，叶秋下车后，拉开后备箱，翻腾半天，拿出一个布包，抽出两把卡簧，这家伙十多厘米，好携带。

“狸子，给你一把。”叶秋塞给他。狸子躲闪一下，“你给我这玩意干啥？”

“防身呀，老大被人打伤，万一追到医院来，可不要命了。”叶秋随口说道。

狸子瞪了他一眼，“你搞错了，大哥的伤，是…是，哎，也说不清楚，快跟我走。”叶秋听罢，把卡簧扔进后备箱，跟了进去，抢救室亮着灯，叶秋低头看看表，周嘉嘉给的时间是二十分钟，显然要超时。

“叶子…”

“叶哥，狸子哥。”

很快，陆续来了三四个兄弟，跑进来看到叶秋跟狸子，主动打招呼，叶秋闷着头，“有知道咋回事的吗？”

众人摇头，其中一光头站了出来，“俺们正吃火锅呢，来了一个高个，白净净的，给带走了。”

“一个人在你们眼皮子下带走了罗汉哥？”

“不是，三个三个…俺想插手，罗汉哥制止了俺，不让动，那几个人直接掏出了喷子，个个凶的要命，就跟杀人犯似的。”光头现在提起来，舌头还有些捋不直。叶秋听到这些话，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一拽，“你咋不早说？”

“…我，我…”光头男嘟囔半天，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总不能说光顾着跟娘们喝酒聊天啦。叶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都他妈把眼睛从裤腰带掏出来，盯紧了。”

“是，叶哥。”

叶秋转身向门外走去，出门开车快速向贵龙大厦赶去。

…………

地下车库内，三个人眼看着被耍，没了脾气，“草，从泰丰赶过来，真他娘晦气，出师不利。”

“昌九哥，要不给老板打个电话？”

“是呀，看看雇主啥意思？”

昌九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低声说道：“那小子精得很，跑了，连根毛也没捞着。”

“混蛋，你们到底行不行？”

昌九咽了口吐沫，“我们再去找！”

“算了，先别盯着叶秋了，去……”对方交代几句话，昌九吐了口浓痰，“我老九的名号还在呢，这一单不要钱，算是补偿。”

“行，别再出错。”

昌九挂了电话，掏出盒“哈德门”，分发给两位兄弟，“抽完这根，干活。”

…………

叶秋把车停在了大厦门口，快步跑进了一楼大厅，进了电梯，直奔26楼，周嘉嘉听到脚步声，跑了出来，抱怨一句话：“你咋才来呢，赵总等你很久了。”叶秋喘着粗气，歉意的回复：“路上出了点事，来晚了。”

“快去吧，等你呢。”

叶秋推开门，只见赵海燕低着头，手里拿了双筷子，大口咀嚼食物，轻声打招呼：“赵总…”

赵海燕抬起头，指了指沙发，“先坐吧。”

叶秋只好坐在沙发上，双手扣在膝盖部位，抬起头来扫了几眼办公室布局，周嘉嘉端来茶水，“赵总外出刚回来，晚饭还没吃，你先坐一会。”叶秋接过杯子，微笑着点头。

叶秋掏出手机，翻看微信，给狸子发了一个信息：“大哥咋样了，出来了吗？”

几分钟后，没有回。

赵海燕吃饭了，把饭盒一推，说道：“嘉嘉，帮我扔掉吧。”说完，撕了张纸巾，嘴上一抹，喝口水漱了下，走到沙发前，叶秋礼貌性的站起来迎接，赵海燕伸手一压，“坐，别客气。”

赵海燕翘起二郎腿，问道：“又去打球了？”

叶秋不好意思，有些害羞，低头看看球鞋，说道：“没来得及换。”

“没去看看罗汉？”赵海燕直接问道，这让叶秋非常意外，双眼瞪圆，吞吞吐吐：“你…你知道了？”

“知道他怎么受伤的吗？”赵海燕马上问道

叶秋摇摇头，“目前不知道，我会去查。”

赵海燕伸手打断了他，“你来公司几年了？”

“三年多。”

赵海燕点点头，“三年多，混上了征地办的副主任，不容易。谁都知道，这个部门是公司最难的，一方面要跟老百姓打交道，又要跟政府交流，最难的是危机四伏，说不定哪天遇上社会人。”

“赵总能理解，心里很暖和。”叶秋苦笑。

赵海燕叹了口气：“罗汉自认为是集团派下来的，又分管拆迁征地副总，有时候不太把我放眼里。”

叶秋听了，心中一颤，啥意思？背后套我话呢，此时若认可，定是在背后说罗汉坏话，若不认可，又要得罪赵海燕，最终选择沉默。赵海燕看在眼里，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很欣赏。”

第233章 照原样打折

赵海燕轻轻的拨开烟盒，抽了支细长的女士烟卷，“啪”一下，火机发出蓝色的光芒，深红色的嘴唇一裹，烟卷发出红光，很快，赵海燕的鼻孔冒出了淡淡烟雾，“罗汉在公司是不能待了，我的意思是想另找接班人。”

叶秋身子一震，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赵总，有些不妥吧，罗汉哥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可以了。”

赵海燕目光坚毅，“不可能，他已经废了，并不是身体，而是这里…”说着指指自己的胸口，“身体垮了，还可以再养，这里垮掉，没了信心，成了行尸走肉。”

“……”叶秋盯着赵海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赵海燕快速的说道：“你，就是他的接班人，拆迁征地全归你，升两级，成为副总经理，享受百万年薪的待遇。”

叶秋听完，先是伸手用力搓了几下脸蛋子，确定没有在做梦，才颤抖着生硬回道：“赵总，不可，不可…能力有限，无法接班啊。”

赵海燕忒一声笑了：“连这点胆量都没有，真是看错你了。”

“不是，罗汉哥一直待我不薄，不能抢了他的饭碗。”叶秋痛苦的回道。赵海燕站起来，目光如炬，“又错，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没有怜悯，没有感情……假如公司员工都跟你这样想法，基业地产如何在昌西立足，不出一年，就会被淹没！”

“可是，我的资历太短，还有很多兄弟排在前面，辰铭、苏伟两人。”

赵海燕迅速转身，手里烟卷点了他的额头：“那就要看你的能力，是龙就不会被蝼蚁打败，是苍鹰就不会被麻雀掩埋。”

说到底，面对这样的待遇，谁都动心，叶秋站起来，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在权衡，如何跟罗汉沟通。几分钟后，他问了一句话；“罗总怎么安排？”

“调离公司，去仓库打杂，或者去公司开工程车。”赵海燕早就想好了，加了一句：“本来，是要开除的，念在这几年的情分上，给他留口饭吃。”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够震撼，叶秋杵在原地几分钟，才答应了，说道：“那我就接了，以后有欠缺的地，还请赵总多担待。”

“这就对了，男人要志在四方，心存高远。不必过于拘泥儿女情长，懂吗？”赵海燕眼神中发出了柔光，并且马上喊来了周嘉嘉，语气坚定：“周助理，即可起草文件，下发全公司，叶秋顶替罗涵，为公司副总经理，分管拆迁征地工作。”

周嘉嘉听到这指示，眼神恐惧，“这…这要不要请示…”

“请示谁？”

周嘉嘉立刻闭了嘴，但是身子仍旧没有动，赵海燕很强势：“我说了算，立刻去草拟文件！”

“好的，赵总。”周嘉嘉微微点头，转身出门。

尘埃落定，叶秋脸色稍显平淡，“多谢赵总提携。”

“当务之急，你找丁浩军，把他弄回昌西区。”赵海燕不接话，马上下大了任务，叶秋心脏咯噔一下，赵海燕解释一句：“就算对你的考验吧，此事成功，可助你在公司打牢地基。”

叶秋只好同意，“我明白。”

“你先走吧，给你十天时间，我要见到丁浩军。”

“是，赵总。”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嘉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腾了橱柜，找到了一个破旧老款手机，偷偷的跑进洗刷间，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很快接通了，“老板，赵海燕新提拔了一个年轻人，顶替罗涵。”

“我知道，不用汇报了。”对方一点不惊讶，回答很平淡。

周嘉嘉目光清冷，也不意外，“那挂了，老板。”

刚出厕所，周嘉嘉碰到了要离开的叶秋，本来低头沉思，猛抬头看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叶子…恭喜叶总。”

“周助理，别忘了，上次打赌还欠我一顿饭。”叶秋眉毛一扬，开着玩笑。

周嘉嘉低声说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严肃点，以后要穿西装。”

“对我这么感兴趣？”

周嘉嘉脸色微红，“贫嘴，赶紧走吧，别让赵总看到，再给撸了副总职务。

“求之不得。”叶秋拱手，玩世不恭。

周嘉嘉没搭理他，迈开步子走了，叶秋撅噘嘴，无趣的离开，刚出电梯门，迫不及待的掏出电话，给狸子拨了过去，奇怪的是，铃声响完了，也没人接。叶秋钻进车里，意识到不好，马上驾车飞驰而去。

区医院急诊室，老远就看到乱糟糟一群人，跑进去一看，一楼急诊室躺了三四个人，鲜血在瓷砖上流淌，狸子、光头几个毛孩要么平躺，要么靠着墙，每人身上几处伤口，成了血窟窿。

叶秋趴下，晃晃狸子：“谁他妈干的？”

狸子眼皮缓慢睁开，双眸空洞：“生荒子，没见过。”

“大哥呢？”叶秋扫了一眼，双眼通红。

“里面躺着。”

叶秋跳了起来，推开门闯进去，只见罗汉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白色的床单全成了红色，叶秋晃动几下，丝毫没有反应，他跑出去找医生，值班室一个人没有，“大夫，大夫呢？”

“嘟嘟”

警笛声响起来，走廊出口跑进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别动，蹲下。”

叶秋举起手，解释一句：“我是他们的朋友，搞错了。”

“别吱声，去一边蹲下。”警员们显然没预料到会如此的严重，神色严肃，有人通过手机联系刑警队，要求支援。看到警察来了，大夫和护士才从楼上跑下来，展开救治。

几分钟后，王晓辉带着五六名警员过来了，简单跟派出所交流一下，派出所同志便去拉警戒线，维持秩序，刑警队接管了现场。王晓辉干脆利落，“何家良，你去监控室，把录像带走；小高，你去联系大夫，病情稳定后，做笔录；老苏，把这小子带回去，问话。”

叶秋刚站起来，就被人一脚踹到，“咔”一下，手铐卡进手腕，“喂，这是虐待…”

全院值班的大夫都聚集过来，参与救治，王晓辉神色凝重，通过简单的观察，这群行凶的人，手法干脆利落，凶残却有分寸，失血多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王晓辉走进病房，一眼看出了病床上躺着的男子，皱起了眉头。

“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带着口罩，头都没抬，“刚做完手术接上胳膊，又让人奔着原样打折了，骨头碎了…痛的昏迷了。”

“这群人什么样，你们看清楚了吗？”

“嗨，没有，冲进来一阵乱砍乱捅，俺们都跑了，隐约看着都带着帽子口罩。”大夫一边救治一边说道。

王晓辉心中一沉，问道：“咱们大夫有受伤的吗？”

“没有，那群人不砍大夫。”

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罗汉这群人的，手法干净利索，动作娴熟，陪床的几人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放倒。王晓辉临走前，指着罗汉，再问一句话：“这人第一次咋伤的？”

“说是车撞伤的…”

王晓辉说声谢谢，迈开腿走出去，刚出门，何家良拿了一个硬盘过来，“队长，来三个人，绒线帽子，黑口罩。家伙是军刺、尖刀，进门一阵乱攮，捅完全就跑了。门口的监控显示，对方骑了一辆125摩托车。”

“一辆？”

第234章 混淆视听

昌西南部山区礁石镇不知名的村子，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疾驶而来，进了位于村头的几间破旧瓦房，摩托车上下来三个人，摘掉头盔，吐了口恶气，有人问到：“鬼九，你非要三人挤一辆摩托车，屁股蛋子裂开了。”

为首的是黑脸汉子在院子中的凉水池洗了把脸，“傻比，一辆摩托车，那是为了吸引警方的视线，咱们半道改成两辆，神不知鬼不觉。”

“大哥牛逼。”旁边一个略微矮点的汉子沉吟一下，竖起了大拇指。

昌九推开门，看了看屋子中冷冰冰的饭锅，“毛子，你弄点吃的。”

“大哥，咱们从泰丰跑过来，连顿好菜也没吃过，来受罪还是赚钱的。”毛子看了看几包方便面跟火腿，差点吐了。昌九掐着腰，“雇主说了，不能露面，再说干这一行，脑袋提在裤腰带，这规矩还不懂？”

院外面，另外一人从车上脱下一个大背包，掏出几把长刀，找来湿布子，在水池边清洗开来，听到昌九的话，抱怨一句：“我去村头买个烧鸡，弄两瓶酒，再这样下去，钱没到手，先饿死了卵蛋。”

“放屁，你俩要造反是不？”昌九呲了一句。

两个人不知声，不约而同撅起了嘴，鬼九不忍心，走过去拍拍毛子的肩膀，“行了，明儿我去拿钱，回来捎点肉。”

“行，大哥。”

…………

昌西区刑侦大队，叶秋做完了笔录，负责审讯的徐娅站起来收拾文件夹，叶秋问了一句：“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有情况及时跟我们联系，尤其是想到罗汉的仇人。”

叶秋配合的点头，到了门口，有警员追出来，“叶秋，先去医院吧，罗汉等着手术，需要签字，找不到家属。”叶秋点点头，揣着口袋出了大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区医院。

手术室门口，叶秋快速的找到护士台，“罗涵咋样了？”

护士抬头看了他几眼，“你是家属？”

“罗涵是外地人，我们是朋友，可以签字。”

护士从病历夹中抽出一张纸，很快又迟疑道：“你们啥程度朋友？”

“过命的朋友。”

“行，反正急着做手术，跟你谈吧…病人伤情严重，本来接好的手臂，再次受到打击，骨头粉碎，刺穿了动脉，鲜血止不住，看来要截掉右臂了，你能做主吗？”护士问道。

叶秋内心扑腾一下，截肢？

“护士，能再看一下不，尽量给接上，他还要做工赚钱呢。”叶秋神情悲痛的问道，护士眯着眼，“从八点到现在，三个大夫想尽一切办法，仍旧没有接住动脉，再这样下去，血流没了，人命也保不住。”

“不，再给帮帮忙，输血，对，输血…抽我的。”叶秋双眼通红，直接撸起了手臂。护士很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输多少血了？已经输了两千毫升，不能再输了，要产生排异反应了。”

叶秋听罢，痴痴的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快点做决定吧，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护士再次催了一句。

叶秋让痛苦的搓了搓脑袋，狠下心来，拿起笔在《家属告知书》下端签了字，“快点吧，一定要把人救醒。”护士看在眼里，跑进了手术室，临进门再加一句话：“去交钱，几个病号都没交钱呢。”

“好，多少？”

“先交五万吧。”护士说了一句，跑进手术室。

…………

早九点，昌西区人民法院门口，杜丽丽换了件外套，冻得脸蛋毫无血色，不住的跺脚取暖，当看到从一辆黑色高档越野车中走出一男子，快速的靠了上去，“齐律师…”

齐彦君低头整理羊绒大衣，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嘴里胡乱答应一声，伸手去公文包翻找，很快掏出一张卡片，“给，过会拿着进去。”

杜丽丽接过来，双手捂在嘴边呵气，“谢谢，能赢吗？”

齐彦君抬头扫了一眼法院的正门，“看看吧，不知道对方拿出什么证据。”

“嗯，齐律师，一定要把唐一凡保出来。”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奢望，杜丽丽还是再次说道。齐彦君不再像昨天那样从容，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能轻视任何人，“我尽力吧。”

杜丽丽拿着卡片，走到法庭门口，工作人员核对后，准许进入。杜丽丽进门一看，旁听席竟然有十几个人，不禁纳闷：这些人都是干啥的，跟唐一凡有关系吗？

九点，法官宣布正式开始，全体起立。

半个小时后，公诉方罗列了很多证据，证人姜学春也被带入场，指认当天夜里，就是唐一凡持枪伤人。唐一凡坐在被告席上，顿时懵逼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有人设计陷害。

如果说弹壳一事不明白背后用意，那今天被姜学春指证，明显是往死里捣鼓。

法官问道：“被告，你承认指证吗？”

“不承认。”唐一凡神态自若，精神饱满。

此时，辩护律师举手，“法官，我有话要问…”

“请讲。”

从庭审开始，齐彦君一言不发，静等公诉方把所有牌全部打出，才举手示意。得到法官的认可，齐彦君信心十足：“我能看一下公诉方提供的证据吗？”

“可以。”法官说完，示意工作人员把透明证据袋子拿过去，齐彦君插了一句话：“我只要那支枪，谢谢。”

齐彦君接了过来，仔细辨认一番，“好了，谢谢。”递给了工作人员，随后，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几张照片，“法官，我想让证人辨认几张照片。”法官授意后，工作人员拿着三张照片走到了姜学春面前，摊开。

姜学春截肢后，此次出庭是坐轮椅过来的，他弯腰盯了很久，不解意思。

“刚才公诉方说，械斗案是昌隆工程跟一个叫旋风的火拼，对不对？”齐彦君问道。公诉方立刻举手，“法官，我有话要说。”

“请讲。”法官回复。

“被告律师混淆视听，我们是推测昌隆工程接下基业地产的任务，跟旋风械斗，并不确定。”由于当事人都没有抓到，只能确认一方参与，那就是旋风这一边。

齐彦君微笑，“好，那请证人从照片中找到丁浩军，也就是昌隆工程的负责人。”

姜学春这下可就犯难了，低头辨认，指指这张照片，没印象，那张也没印象，索性直接回复：“当天夜里太黑了，没看清楚。”此话一出，公诉方马上反应过来，“法官，这是误导证人，抗议。”

法官看了看旁边的庭审团，“抗议无效，辩护方继续说。”

齐彦君点头致谢，“证人，当天夜里太黑，那你为什么单单看清楚了唐一凡？”

姜学春听罢，想反悔，嘴巴张了几下，没有一个字，最后胡乱拿起一张，“这是丁浩军！”齐彦君笑了，公诉方傻眼了，他们是知道丁浩军的相貌，毕竟一直在追逃嘛。

“不好意思，我压根不认识丁浩军，从同学录中随便找了几张。”齐彦君戏谑的回复。

姜学春傻了，攥紧了拳头。公诉方的吕文正马上举手：“我方认为，当天夜里视线不清，证人只对近距离的开枪人看的清楚，而丁浩军，并未看清。”

“好，领头人都没看清，单单看清楚了唐一凡？”

“俺是随从，后面瞎起哄的，没资格跟丁浩军谈。”姜学春自我辩解。

齐彦君站起来，微笑着说：“那好吧，我第二个问题：这把枪刚才看了，枪支上面有一串编号，想知道背后代表啥意思？”

第235章 发回重审

齐彦君听完，收敛了笑意，表情变的严肃起来，转向主席台：“法官大人，辩护方认为，此案案情复杂，影响巨大，公诉方单凭一个证人，和未知来源的枪支，定被告方的罪，有些草率。”

随即，齐彦君转头看了公诉方：“刑事案件讲究的是证据链的互相补正，此案疑点太多，不适宜立即定罪。”

这一席话，法官都看在眼里，开庭前，领导找过，说此案情节严重，要妥善处理，主席台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法官下了决定：“庭审暂时结束，审判员商议一下，十分钟后宣布庭审结果，请被告人和证人离场。”

公诉方还想张嘴辩解，主审官神色轻重，轻轻的扣上了文件夹，转身走了。齐彦君放松神态，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满耐人寻味的色彩。杜丽丽不明白啥意思，到底赢了还是输了。

“这案子，齐律师都能请到，不愧是前书记秘书，能量不小。”

“是啊，我听说齐律师很少接昌西的案子，压根看不上，今儿咋啦。”

“再看看吧，你看检察院那几个伙计，脸色可是够难看的。”

杜丽丽听到旁听人员小声议论，扫了一眼，恰好不远处，一个女子双手抱着膀子，脸上挂了大墨镜，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些扎眼。杜丽丽挪动几下，走过去打招呼：“姐姐…”

女子转过身来，面若寒霜，杜丽丽这才看到正脸，不算漂亮，倒算是有特点那种，只是在左侧腮部，有些微青，到了鼻梁以上被黑超遮住。女子看了看杜丽丽，“有事吗？”

“哦。我也是来学习的，第一次进来，这案子到底谁赢了？”

女子哼了一声，转过脸，没有说话。杜丽丽碰到了钉子，暗道：好冷漠的人，不知道她进来旁听是什么原因。杜丽丽鼓足勇气，伸手指戳了戳：“姐姐…”女子转过头，很嫌弃的样子，杜丽丽马上委婉的问道：“你来…是认识前面的人吗？”

女子压根不想搭理她，杜丽丽伸伸舌头，只好选择离开。

几分钟后，法官们再次走进来，站着宣布：“本厅宣布，此案证据欠缺，疑点众多，请公诉方补充证据后，再次审理。”听完这句话，会场内很安静，只有一个激动的声音冒了出来：“一凡，一凡，我们赢了吗？”

唐一凡听着声音很熟悉，猛回头，只见杜丽丽挥舞双手：“这呢，这…”

唐一凡寻着看过去，咧嘴一笑，然而，随即表情凝固，因为他看到另外一个女子，内心扑腾一下，赵琪怎么来了？一瞬间，带着墨镜的赵琪竟然低下了头，随即起身，提着包匆匆离开。

唐一凡注视着背影，思绪万千。

“走吧。”法警推了唐一凡，提醒一句。唐一凡愣怔一下，在两名法警的照看下，离开了。杜丽丽挂满了笑容，还在纳闷，为啥唐一凡不太高兴呢？到了门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齐彦君提着公文包，匆匆的走出大楼。

由于法院离着律师一条街不远，齐彦君选择步行回去。当看到杜丽丽时，表情一僵，“你还没走？”

杜丽丽屁颠屁颠跑过去：“齐律师，谢谢你，我们是不是赢了？”

齐彦君忒一声笑了，“怎么可能，只是发回去补充证据，并没有结束。”杜丽丽一脸的失落，看到齐彦君迈开步子，杜丽丽跑过去深深的鞠躬：“谢谢您，齐律师。”

齐彦君一袭黑色的大风衣，从后面看，魅力十足。

然而，这一幕被人完全看到，停靠在百米外的一辆炫彩宝马车，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伸手摁了下启动按钮，车子发动了。当路过法院门口，女子歪头注视着杜丽丽，眉头紧皱。

…………

信诚律师事务所，张经理亲自迎了出来，“彦君，案子咋样？”

齐彦君把包扔给了后面的接待员，伸伸懒腰，“发回补充证据，延期审理。”张经理有些失望，也就是说没有打赢，齐彦君苦笑一下，“我接手才两天，能争取这个结果，很不错了。”

说完，齐彦君迈开步子上楼，把张经理晾在一边，张经理丝毫不生气，跟在后面，“彦君，你的意思我懂，就怕官司简单的打赢，咱们收钱少了，搞的复杂些，才能收费高。”

齐彦君听完，转回头来，“错，这案子一分钱不给我，也要打。”

张经理马上懵逼，快走两步，跟进门，“啥意思，这事务所不收费，靠啥活着…你也是合伙人，有三十的股份，靠什么分红？”

齐彦君低头倒了一杯清水，“咕咚”两口，信誓旦旦的说道：“钱，不是一天赚的，也是赚不完的，不能被其蒙蔽双眼。”张经理听完，很鄙视的瞅了他一眼，找个地坐下，“你这么说，那我好好跟你掰掰手指头，算计算计。”

“员工工资、水电费、饭费、差旅费…”

齐彦君双手按住他的肩头，“我的张老哥，你在这圈子里混了多少年，咋没琢磨透呢？”

“咋了？”

齐彦君一屁股蹲在办公桌上，“接下来，你去发消息，把这案子搞大，搞的越多人知道越好…到时候我们一旦赢了官司，名声就来了，有了名还怕赚不到钱？”

“可是，万一输了呢？”

齐彦君咽了口唾沫，很鄙视：“输了，那是本案确凿，公众不会关注律师，对事务所没影响。赢了，所有功劳都会记在律师头上，懂吗？”

张经理沉吟一下，确实这个理，马上乐开了花，“你小子，怪不的只争取延期审理，牛逼！”

“行了，赶紧去干活吧……中午加个鸡腿不？”齐彦君笑着说道。张经理扭过头，“加牛排都可以，我的财神爷！”

“又错，律师是神圣职业，不可被侮辱。我这么做也是想接手更多的刑事案件，帮助那些需要的人，减少错案冤案，维护法律公平正义。”齐彦君坚定的眼神，盯着门口说道。

张经理转回头，“好好，我懂，懂。”扭过身，脸色垂了下来，道貌岸然，照你话说，那你若帮了那些有钱势的坏人，岂不是成了钻法律孔子，助纣为虐。

…………

“混蛋，这案子厘的清清楚楚，竟然给办成了这个样子！”在检察院的公诉科，检察长顾建国第一时间赶过来，本想着赞美一下，竟然看到垂头丧气的几个人，指着鼻子大骂。

吕文正小声嘀咕一句：“齐彦君回来了，接了案子。”

“谁？”

“齐彦君，专攻刑事案件，耍了伎俩，证人被绕晕，还有枪支也有些问题，上面有编号，而我们没有…”吕文正还在辩解，顾建国直接拍了桌子，“放屁，你们个个是名牌大学生，法律硕士，一年接手几百起案子，竟然搞不定一个齐彦君，荒唐！”

“可是，案子本身确实有些漏…”吕文正没说完，顾建国骂开了：“闭嘴，这起案子，我一定要拿下，市里区里都盯着，拿不下是我们无能，到时候撤了你俩。”

顾建国说完，气冲冲的倒背着手，离开了。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李所长，怎么回事，唐一凡在看守所享受了单间？”

“…顾检，你怎么知道的？”

顾建国直接开骂：“你们这是违规的，私自提高犯人待遇，小心问你渎职罪。”

“不，他身份特殊，又经常遭到号头欺负，再说就待了一两天。”

第236章 过命交情

垂头丧气的王晓辉，在车内一言不发，回到了刑警队大院，一脚踹飞了垃圾桶，“草他妈的，什么狗屁东西！”队内众人看到，纷纷选择退让，王晓辉直奔宋本杰的办公室，进门就骂开了：“一群王八蛋，我就说这案子太仓促，很多疑点没有解开，非要起诉、起诉，这下让人看笑话了吧。”

宋本杰专心致志的阅读公安部出的《刑侦纪实》。突然听到撞门声，吓了一跳，看到王晓辉虎儿吧唧的走过来，一阵痛骂，一点不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咋了，让人家捅屁股喽？”

“还不如挨顿打，憋屈！”

宋本杰换了表情，严肃的问道：“怎么，在外面被人家羞辱，回来找补？”

王晓辉拾起热水壶，先给宋本杰添点水，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说道：“你不知道有多丢人，我们费了很大口舌介绍案子，又是拿证据又是出证人，人家律师忒专业，一眼看穿了纰漏，直接打到了七寸，当时就动弹不得，只能装死。”

宋本杰听罢，来了兴致，捧着杯子，站起来问道：“哦，这么说唐一凡请的律师很牛？”

“齐彦君，这个王八蛋好久不在昌西混了，天天跟我们作对。”王晓辉语气中夹着无奈，宋本杰眉头紧皱：“不是说唐一凡放弃了抵抗，怎么突然冒出个厉害角色？”

“我也不知道啊，一鼻子灰，碰的那个酸爽。”

宋本杰再次问道：“最终结果如何？”

“估计齐彦君也是刚接手，并未找到可靠证据为唐一凡洗白，提了几个疑点后，建议延期再审，争取调查时间。”王晓辉回复一句话。宋本杰又问：“他提了哪些疑点，让你被摁在地上死命摩擦？”

“第一，枪支的来源，那串编码；第二，证人单一，使了伎俩，姜学春并不认识丁浩军，这是咱们最大漏洞。”等到王晓辉介绍完，宋本杰起疑心，“姜学春竟然不认识丁浩军？”

“是啊。”

“这就有问题了，对方领头人不认识，单单认识唐一凡。”宋本杰嘟囔一句，王晓辉接话：“据姜学春的解释，天色太黑，唐一凡开枪时离得近，所以只认识了唐一凡。”

宋本杰忧心的并不是证人问题，而是这把枪的编号，他跟邱树杰去过市局，市局局长压根不想查，怕揭起盖子没法收拾残局，面对下属额的逼问指责，一时间无法回复，叹了口气：“枪支的事，上面不想查…转移视线，再找证人，丁浩军跟那个叫什么‘旋风’的，逮着一个就行。”

王晓辉阴着脸，“领导，这把枪就跟脸上的痦子，所有人都能看到，不查到底怎么交代？”

“别再说了，枪支绝不简单，别说是你我，邱局长也不敢查。”宋本杰厉声回复，王晓辉才意识问题严重性，索性耍起了无赖，“这案子我不办了，这不让查那不让搞，在下面憋屈！”

宋本杰听罢，扬起脸呵斥：“给你脸不要了是不，有本事你去找邱局，他会给你解释的。”

“行，我的大队长，我不问了行吧……我去抓丁浩军跟旋风，把这俩混蛋都逮出来，看看齐彦君还咋说。”王晓辉心想，追查枪支这一线索看来够呛，只能从参与械斗的主要领头人搞。

这态度，才是宋本杰想看的，“行，队里再给你调剂几个得力人，不是去长春抓丁浩军失败了，去十个人，办的稳妥些。”

“说明白了，我不要年老体衰的，只要年轻的，也不要刺头，不服管。”王晓辉提起了要求。宋本杰瞪了他一眼：“毛病不少，这案子破不了，我撤了你的职。”

“是，队长。”王晓辉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

…………

叶秋外出联络了几个好兄弟，回到医院，大夫告诉他，罗涵、狸子几个人脱离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推开门，叶秋看到罗涵半躺在床上，旁边一伢子剥着香蕉，走过去低声问道：“大哥…”

罗涵并没有一丝的笑意，表情很无助，叶秋懂原因，走过去坐到床边：“大哥，好点了吗？”

罗涵一言不发，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沓钱，递给了叶秋，叶秋愣住，“啥意思，大哥？”

“医药费你垫的吧，给你。”

叶秋内心沉重，“大哥，说啥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另外一张床上，狸子愤怒的眼神投过来，听到叶秋这句话，直接开骂：“叶子，别他妈假惺惺，早就在背后搞鬼，罗汉哥这边刚刚下去，你他妈就上位。”叶秋目光闪动，“狸子，可能误会了。”

“误会个屁，公司都传疯了，任命文件都下来了。”

叶秋尴尬的笑笑，咬牙点点头，“好吧，我知道早晚要说开，今儿明着说…罗汉哥出事我压根不知道，也是前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去赵总办公室才得到消息。”

“放屁，罗汉哥在医院被人敲碎胳膊，敢说跟你没关系？”旁边伢子跟了罗汉很久，听到叶秋推的一干二净，香蕉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情绪激动。叶秋站起来，盯着伢仔，仿佛要吃了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咋的，心虚了是不！”伢仔撅着脸靠过去，一点也不惧怕。此时，门外冲进三个汉子，身材魁梧，身板挺拔，直奔罗汉窗前，盯着刚才说话的伢子，“小子，走，跟我们出去聊聊…”

罗涵躺床上，看到眼前一幕，有些寒心，老虎被拔掉了牙，一点尊严没有，他挥挥手：“行了高岳，少说几句…叶子，也把你的人赶出去。”

叶秋态度很诚恳，“行，都出去，咱哥俩说几句话掏心窝子的话。”话说完，转过身，跟刚才冲进来的几个人说道：“振波、新杰，你们先出去等着，别让人进来。”

高岳不耐烦的嘟囔：“小白脸，靠身体上位……”

哄一下气血上冲，叶秋拳头攥紧，新杰靠过来双手用力推搡一把，高岳裂开架子，想去抄凳子，罗汉吼了一嗓子：“警察没走远，想进去吃热乎的？”高岳这才放下板凳，指着新杰，“你牛逼，等着小子。”

“我等你！”新杰粗鄙的吐了口浓痰，接话道。叶秋语气威严：“振波、新杰，先出去！”

两个人点头，到门口时，还不忘喊了狸子一句：“你也出去吧，大哥说了两个人谈话。”

狸子顿时怒了，“有病吧，怎么说话呢，我这伤还没好，不能下床。”振波伸脚踹开了病床底下的铁片，床轮子松开，几个人用力一推，连床加人一块走了，狸子半躺在床上，叫喊：“妈个比的，你松手，老子能动弹第一个削你。”

“咣”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两人。

叶秋拿起一个橘子，慢慢的剥皮，罗涵深深的呼了口气：“叶子，跟我混了几年？”

“三年，刚进公司就跟你。”

“真快呀，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的。”罗涵日暮西山的感觉。叶秋点点头，“大哥，你救过我的命，那年要不是你，我就被人扔进水库喂鱼了。”

“有吗？”

叶秋抬起头，眼圈有些红润：“上班第一年，一单三角债，我去要账，中了埋伏，被人家塞进麻袋，捆上铁丝水泥块，到了卧牛山水库，眼看就要扔进去，你及时赶到，带人救下我。”

第237章 辈分

叶秋很触动，剥橘皮的手有些哆嗦，眼眶湿润，“大哥，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压根不知道赵总喊我啥事，去了才知道…”罗涵伸手制止，“嗨，别再说了，知道为什么受伤住院吗？”

叶秋也是模糊的听闻此事，“不很清楚，大哥。”

罗汉扬起了头，眼神无助，叹了口气：“我二十岁进入公司，整整二十八年，从一个菜市场的管理员干起，经历无数次打杀，为公司做过四次牢。换来的是什么，知道吗？”

叶秋听到这些话，惊呆了，罗汉背负着无数荣耀，一句话就开除了。

“到头来，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指示没有完成，成了这下场。基业地产不简单，背后的水很深，我一把年纪尚且没搞明白…你要当心，这也是哥送给你最后一句话。”罗涵左手扶着空荡荡的右臂袖子，一脸的悲情。

叶秋凝重的点点头，“大哥，赵总的意思，让您去工地…这样吧，等您好了，还是我们的大哥，就在征地办坐镇，我和辰辰、苏伟共同为公司做事。”罗涵苦笑：“那是什么，太上皇？”

“您永远是我大哥。”

罗涵坚定地摆手：“公司不会同意，也不能容忍，我在征地办，你怎么主持工作？”

“…我明着，你暗里，最终你说了算。”

罗涵听完，非常激动，伸过左手，“好兄弟，哥没有白交你。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兄弟是兄弟，我养好伤，不可能待在公司，归老喽。找一间乡村小屋，养养花，奉奉茶，遛遛狗，岂不快哉。”

“大哥，您才四十多岁，有些早…帮我吧，我刚刚接手，内忧外患，很多人不服我，等到理顺了，您再离开。”这是叶秋折中的办法，既然罗涵不想继续当暗里老大，留下来给帮帮忙总行吧。

罗涵盯着他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有些人恨不得我快点滚蛋，我这胳膊就是最好的说明。”

“大哥，医院里受伤是我的错，不应该离开的。”

“叶子，哥哥就问你最后一句话，你知道那三个生荒子，谁派来的吗？”罗涵严肃的问道。叶秋沉吟一下，摇摇头，“我去查，一定揪出来。”

“真不是你？”突然，罗涵蹦出一句话。叶秋身子一颤，“大哥，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从入行就跟着你，你不了解我？”

“行，这事你别管了，虽然我倒了，可也不是任人欺凌，这事我自己去查。”罗涵咬紧牙，双眼射出寒光，叶秋明白，常年在道上混，脸皮最重要，胳膊被打断，罗涵有苦说不出，对方是个大boss，可接住胳膊后原样再被打碎，成了笑柄，说啥也不能忍。

叶秋默默的回复：“我回来后，一定会查的。”

“去哪？”

“赵总给我下了任务，找到丁浩军带回来。”叶秋低声回答，罗涵点点头，“看来，上面对唐一凡特别重视，也不知道目的何在。”说到这里，看到叶秋挂满了疑惑，罗涵解释道：“我这胳膊，就是因为丁浩军打的，你我都是他们养的狗，年轻时候还有些用处，拼命使唤你，等到有一天老了不中用，一句话就让你滚蛋，丝毫不会顾及尊严。”

“上面？”

罗汉目光闪动，“你会懂的，副总级别以上才有资格见到上面。”

叶秋低头看看腕表，站起来，“大哥，我定了车票，要出发了，你好好养伤，回来后再陪你。”罗涵嗯了一声，叶秋掏出了一沓钱，“我知道您不差钱，这是弟弟一点心意，好好养伤。”

“别别，有钱…”

叶秋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哥，您能告诉我，辰辰跟苏伟去哪了？”

“……你最终还是问了，他俩跟你是兄弟，入公司比你早，主任级别排名靠前。你越级进入了副总经理，可要给他俩留点后路，善待他们。”罗涵解释了几句话，担心叶秋心生嫌隙，暗地里搞他们。

叶秋洒脱的一笑，“怎么可能，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他俩去了省城，公司有一笔账，被人拐走，追账了。”罗涵爽快的回答。

叶秋点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罗涵欣慰的点点头，“一路顺风，早点归来。”这句话一出，叶秋双眼再次含泪，每次有任务时，罗汉会亲自送到门口，都是这句话，就跟要送别远行的孩子，而今日，却别有一凡滋味。

叶秋强忍着泪水，快步离开。门口，振波跟新杰看到门开了，跑过来，“大哥，咱们走吧。”

叶秋路过门口，看到刚才罗涵的伢子高岳斜楞着眼，抱着膀子很不服气，新杰低声说了一句：“大哥，要不是急着走，非得让这小王八蛋给你跪下喊三声爷爷。”叶秋制止了他：“你俩听好了，我刚接手摊子，内忧外患，不可莽撞，底下兄弟人心惶惶，懂不？”

“大哥，收买人心呗，这个俺懂。”新杰憨里吧唧的回了一句，叶秋拍拍他的肩头，“走，时间不早了。”

此时，门口不远处，一个激动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仨羔子，把我推回去，冻死你爹了…要不是腿不能动，弄死你们。”叶秋皱着眉头瞧过去，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强行忍住，“咋把他放那了，赶紧推回去。”

“大哥，这小子嘴巴不干净，扔垃圾桶边上凉快凉快。”

叶秋站定，严肃的表情：“我的话也不好使了？”

振波跟新杰对视一眼，两个人哈哈大笑，过去掐着狸子的波后颈，趴下去压低声音，“犊子，要想多活几年，闭上你臭嘴，下次直接扔厕所里。”新杰插话，“对，吃屎！”

狸子顿时傻眼了，小眼珠子巴巴闪动，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振波跟新杰返回，进了急诊室门口的本田奥德赛车，叶秋疑问道：“你俩咋弄他，看着没敢吱声呢？”

“嘿嘿，叶子，有些脏活，沾不了你的手，我来！”振波搓搓脑袋，回了一句，新杰弯腰进来，随手拉死了车门，“要不是你拦着不让弄，早打碎这王八蛋满嘴呀，平时就看他不爽。”

“行了，你俩收着点吧…罗汉大哥退位，原先跟着的人心里不服气，可以理解。”叶秋示意司机开车，同时给两人解释。振波转头看看后排，还坐了一人，“天宏，家伙拿来了吗？”

后排一白净净的男子，年纪也就二十多岁，沉默寡言，听到这句话，“拿了。”

新杰继续刚才的话题，“退位又能咋的，现在的拆迁办，谁不知道叶秋出力最多，我看是他命不好撞枪口了。”

“行了，我前面还有辰辰跟苏伟，论资排辈也到不了我。”叶秋低声说道。振波向前蹭了蹭，“那俩王八蛋，别提了，辰辰是靠裙带，老子在总公司有些地位，苏伟嘛，脑袋一根筋，打仗可以，当领导欠缺。”

“是，要不兄弟一入行就跟随你。”振波接过天宏递过来的一把仿五四，拉开枪栓、弹匣，找块干净布子擦拭。叶秋看了一眼，“你小子傻呀，还没出城区就拿出来，赶紧收了。”

第238章 产业链

虽然振波这般的恭维，叶秋比谁都明白，身上的担子比啥都重，一不小心可招来杀身之祸。车子行驶的很快，直接上了高速，叶秋望着一晃而过的山野，说道：“大家都睡会吧，一千多公里路程，轮流着开车。”

新杰拉开座位，仰面躺了下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辰辰跟苏委这俩人，去哪了？”

“谁知道，出工不出力的伙计。”振波吐槽一句。随即，振波身子靠前，趴到叶秋耳朵边，“叶子，你实话跟兄弟们说，怎么上位的？”

“你个傻逼，有这么问话的？”新杰踢了他一脚。振波伸手推了一把，“你踢我干啥，开个玩笑，叶子的资历，最多也就排第三，前面还有辰辰跟苏伟，而且辰辰上面有关系，叶子要是没点特殊的付出，怎么上位？”

“滚，叶子不是那种人”新杰怒骂一句话，两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后排的天宏一言不发，只顾着咧嘴笑笑，叶秋被这两个活宝逗乐，伸伸手：“过来，我告诉你。”

振波嬉皮笑脸的把脸蹭过去，叶秋一把逮住耳朵，撕了老长，振波痛的大叫，“哥，错了错了，松手，掉下来了。”

叶秋压低声音：“我现在只是个‘代’的，明白吗，这一趟不成功，咱三都完蛋。”

振波摸摸火辣辣的耳朵，不明白啥意思。叶秋继续说道：“辰辰跟苏伟不傻，接手这位子搞不好会折进去，所以找个理由跑了。你以为这位子很牛气，错了，这是火坑，没人跳才轮到我。”

振波跟新杰听完，凝神静气，完全没有刚才的轻松，支吾的问道：“大哥，丁浩军犯啥事了，这么严重？”

“哼，惹了不该惹的人，犯了不该犯的事。”

经过这些对话，车上几个人没有了喧闹玩笑，变的严肃起来，此去东北，凶多吉少。叶秋双手靠在后脑勺躺在座位上，嘱咐司机一句话：“沿着省城绕几圈再走吧……车牌换了吗？”

“没呢，出了东州再换吧。”司机是公司的老人，很懂规矩。叶秋扑棱一下坐起来，果断的说道：“换，现在换。”

司机打开右转灯，停靠在路边，几个人从身后拉过一个纸箱，撕开箱子后，躺着十多福车牌，天宏摸出一个军牌，嘴里叼着螺丝刀，走到车后，几下就搞定，新杰又摸出一个写着编号“2”的塑料牌，贴在车玻璃上。

“行了，上路吧，二百公里换一副车牌。”叶秋很谨慎。

…………

经过多次工作，李森终于转为了行政治安案件，交了几百块钱罚款后，有人告诉他可以走了。办完手续，提着背包，来到门口的空地，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红漆大门，感慨颇多。

刑侦拘留的案子，在里面还是很轻松的，大都不认识，待个几天全都出去，犯不着闹事。即便如此，每天面对清水煮白菜外加一个冰冷馒头，李森还是瘦了十多斤。

真他娘的晦气，李森张望路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李森，这儿。”此时，身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李森感觉很熟悉，转头一看，是陈红，停住脚步，问道：“你咋来了？”

“我是你媳妇，你出来的日子，能不来吗？”陈红语气中夹带着埋怨。出租车司机不耐烦，伸头问了一句话：“还走不？”

李森转头回复：“稍等，稍等…走走。”

陈红追上来，“我一大早就坐公交车下来，等了半天没看到人，在那迷糊一会，这么巧…”李森没听她说完话，直接问道：“有钱吗？”

“你干啥？”陈红脸色苍白，等的时间太长，冻的。

李森不耐烦的嘟囔：“你别管了，我有事。”陈红扒拉开书包，“你知道，为了救你，掏空了家底子，还有一千块，跟三叔借的。”李森一把夺过来，捏出一张，“给，先回去吧。”

陈红懵了，“啥意思？”

李森跳下路牙石，拉开出租车门，“自己回去，别管我了。”转身跟司机说道：“开车，走。”

陈红追了几步，生气不接下气，“你干啥去，喂，别再做傻事喽，刚出来…这个鳖孙。”

“去大浪淘沙洗浴中心。”李森低头数数钱，随口吩咐。司机是个明白人，“兄弟，好好洗洗吧，驱驱邪，避避晦气。”

“是啊，在里面都馊喽。”

司机接话道：“再找个娘们，开开荤，效果更好。”

“哈哈，挺懂行啊。”李森夸赞一句。司机笑了，“常年在这一片跑，都是这模式。”

“行，听你的。”李森说完，又加了一句话：“师傅，有烟没？”

司机爽快的扔过一个烟盒，“开窗抽啊。”

李森点上烟，一阵清爽，司机继续侃，“犯啥事呀？”

“打人，砸店。”李森狠狠的吸了一口，冒着火星子。司机点点头，“待几天？”

“半个多月吧。”

司机笑了，“有些重了吧，花钱没？”

“咋没花，好几万呢。”李森骂咧咧的回答。司机笑的很有内容，“这样，兄弟，这事要找我，一万块钱内搞定。”

“吹吧，你们这些开出租的，个个牛逼哄哄。”若不是抽了人家烟，李森早就骂开了。司机嘿嘿一笑，掏出一张名片，“给，这是我名片，下次遇到事，给我打电话，保证全区最便宜。”

靠，这小子越说还越较真喽，李森没接，瞪了他一眼，司机懂，拿起电话，直接拨了一个过去，“喂，给查一下，刚才出来那个，叫啥，犯啥事？”说完，把手机一扔，不出三分钟，手机铃声响了。

司机接起来，就听到对面一句话：“这人别搞，政府的，惹事。”

挂了电话，司机没再吱声，扫了一眼李森，这土匪模样，竟然还政府的。李森戏谑一句：“咋了，吹牛上天下不来了？”

司机一边敲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算了，你这买卖不搞喽，不合算。”

“噗”

李森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非常不屑。司机看不过去，这不砸招牌嘛，这段路跑了二十年，接了几百件买卖，忍不住提醒：“你是政府的，还是大队长…我搞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出来没人接的政府官员。”

此话一出，李森倒吸冷气，原来对方压根没有吹牛。

“行了，大浪淘沙到了。”司机指指左方，说道。

李森惊奇的看着他，掏出二十块钱给他，刚要下车时，司机来了一句：“三楼小闺女漂亮，二楼是东北来的，质量一般。”

李森下车后，揣着口袋，溜达半天琢磨：司机好牛逼，都成了产业链喽。进了洗浴中心门，有人迎过来，“先生，来洗澡的吗？”

“嗯。”

“先生，给您推荐套餐，一楼洗浴桑拿搓澡，直接上三楼，加套服务。”

李森更加好奇，这服务生咋知道需求的，服务生看在眼里，主动解释：“先生别误会，这个点来的，都是特殊需求…再说您的衣服跟脸…”李森这才明白，衣服成了油布，脸上胡子拉碴。

“行，给找个年轻点的。”李森放松了警惕。

“得嘞，这边开票，有会员吗？”服务生领着他走到吧台前。李森愠怒，“哪有没办事先交钱的？”

“押金，一套下来后，多退少补…有会员吗？”

李森摸出仅有的一千块钱，递了过去，服务生看在眼里，“三楼服务要什么，冰火床还是毒龙钻？”

第239章 去东北

一大早，周嘉嘉似有心事，提着水盆擦拭办公桌，拿着拖把擦地，又是给赵海燕烧水泡茶。这一些动作，引起了赵海燕的注意，“嘉嘉，你有事吗？”周嘉嘉愣了一下，立刻摇头：“没…没有啊。”

“这些活打扫卫生的老刘就能干，你咋还亲自上手了？”

周嘉嘉马上解释：“赵总，老刘生病了，跟我请假喽。”赵海燕便没有再继续说，点点头伏案继续阅材料，周嘉嘉又转了几圈，下定了决心，走到赵海燕身边：“赵总，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

赵海燕索性把笔帽子扣好，“说吧，我看你就有心事。”

“也不是私事，工作的事情。堂山镇的河道清淤工程，咱们还搞吗，根据合同，马上就要到了工程验收期。”周嘉嘉很为助理，提出这些事情合情合理，分内之事。赵海燕听完，眉头紧皱，那边双方谈事没谈拢，发生了械斗，另一边工程合同不等人，要执行啊。

“嗨，这节点，难哦，再等等吧。”赵海燕说道。

周嘉嘉脸色失望，“可，合同规定，到期不交付，要扣除预定金的，我们交了二十万。”赵海燕再次放下笔，“合同你研究过了吗，什么情况下可以免责？”

“看了，只是说，在非抗拒力下，才能延期交付。”周嘉嘉解释一句，这里的非抗力指的是自然灾害之类。赵海燕站起身来，也是个难题，在堂山镇的第一单合同违约，影响会很坏。

“你怎么看？”赵海燕突然问道。

周嘉嘉显然没有预料到，立刻推辞，“我不知道，赵总您来定。”

“让你说就说，吞吞吐吐，来汇报此事前就该想好策略，才是一个助理的基本素养。”

周嘉嘉忐忑支吾回道：“双水村发生了案子，引起了各方面关注，这当头，刘华军定是不敢再次阻扰，趁机动工，在唐一凡出来之前完工，效果要更好。”赵海燕听完，伸手扶在椅子上，通过透明橱窗玻璃望着整个城市，说道。

“行，我看可以，你给分管工程的周经理打电话吧。”

周嘉嘉急切的询问：“叶秋那边…是不是也要通知，派几个人打打前站，万一有人搞乱。”

“别找他，叶秋出发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赵海燕直接拒绝。周嘉嘉停顿脚步，“还等一下吗？”

“不用等他，在外面时间会很长。”

周嘉嘉点点头，退了出来，她回到自己办公室，蹲在椅子上想够了，才拿起电话给周经理拨了过去。

…………

郊外不知名的山村，农户大院，三个从外地来的男子，一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棉被，扑棱坐起来，“妈的，天天躺着，黑白不分，难受！”

另一边窗台前，一男子裹着大衣，捏个手机玩游戏，听到这句话，抱怨一句：“是，连个洗澡的地也没有，找个女人放一炮也行，这下整的，比和尚都难受。”

躺床上的男子猛一下掀开被子，“管不了那么多，我出去溜达溜达，今晚不回来了。”

此时，坐在门口擦拭枪支的昌九沉不住气了，一下站起来，“你俩有病嘛，出来混多久了，一点长进没有。”

“九哥，你说来昌西这破地方，就砍几个人，至于东躲西藏嘛。”

“是啊，我看老板不再用咱了，上一票完事，账也结了，耗着没啥意思…回泰丰，离这也近，有任务再回来嘛。”

昌九走到火炉边，添了碳，“再等等，老板说了先不让走。”

“等到啥时候，我先出去买盒烟。”说完，抓起头盔要走，昌九直接摁住了，“你找死，大白天乱跑啥，晚上去！”

“九哥，你太多虑…”此时，扔在不远处一张破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三个扭头看了一眼，昌九拿起来，“来活了…”说完，划开了绿键，“喂，哪位？”

“走了吗，你们？”

昌九掐着腰，咽了口吐沫：“没呢，这不是等你信呐。”

“今晚，五羊山公园西侧垃圾桶边，有个塑料兜…里面有任务，有钱，出趟远门。”

昌九郁闷了，“你放那，被捡荒的拿走咋办？”

“放心，凌晨后才放过去。”

说完，电话扣了，昌九一拍桌子，“哥几个，有活了，还是远门，只要出了省，先去找几个娘们开开荤。”

“行，大哥。”

昌九板着脸，“这趟出门，估计十天半月回不了，把屋子收拾妥当，烟头、毛发都收拾妥当，该扔扔懂不？”

“至于嘛，回来还继续住呢。”

昌九拍了他的脖子，斜楞这眼：“你傻逼啊，你觉的还能嘛？”

小个子仰着头，估计害怕了，摇摇头，昌九回了一句：“都不知道雇主是干啥的，万一被卸磨杀驴。”

“干脆一把火烧了，真费事。”

昌九踢了屁股：“混蛋，那样咱们还没离开就被盯上了。”

…………

昌西区公安局大楼，邱树杰的办公室内，宋本杰跟王晓辉紧急汇报了庭审的情况，邱树杰额头拧成了疙瘩，转了好几圈才说：“不行，枪支编号绝对不能查。”

宋本杰扭头看看王晓辉，示意别再乱吐槽。

“局长，我想过了，此案不在枪支上做文章也可以，那就逮人吧，抓到了人，枪支来源一清二楚，还能破案。”宋本杰说道。邱树杰点点头，“继续说。”

“抓人，无非是两个，一个是丁浩军；一个是外号旋风的。”

邱树杰首肯，示意继续，宋本杰解释道：“我们也安排人去了东北抓捕丁浩军，虽没有成功，但发现了藏身处，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去找合胜集团这边，抓捕旋风。”

“我考虑过了，合胜集团老总刘华军，是人大代表，传唤需要人大批准。”

宋本杰点头称是，“所以，两边都不好办。”

“还是丁浩军吧，我跟上级部门沟通，估计市局孙局长会同意帮忙的，通过省厅直接跟吉林省厅联系，咱们这边抽调精干力量前往长春，协同抓捕。”邱树杰虽不知这样的请求能否通过，也只能一试。

宋本杰听罢，转头看看王晓辉，王晓辉激动地回答：“我看行，到时候我亲自过去。”

“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市里专题汇报…同时，派几名同志再去堂山，找当地政府做工作，让刘华军别再心存侥幸，劝说配合。”邱树杰走到门口，又向王晓辉下指示。

王晓辉站直身子，“是。”

一个小时后，市局孙局长听完汇报，暗道：只要不查枪支编号，不挖旧事，其他的都好说。脸上还是显露出忧郁神色，许久才说：“树杰，你是老人，体谅我的难处，前几年东州警队乱套，咱不说什么原因…这几年刚刚稳定下来，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

“我懂，局长。”邱树杰眼神诚恳。

孙局长继续说道：“你这案子，不追编号照样可以破，你刚才提的意见，我马上跟省厅汇报，等到有结果通知你…你们这边也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第240章 跳出火坑

当晚凌晨，昌九顺利找到了一个塑料文件袋，里面放了十万块钱，还有一个纸条，昌九看完，直接撕掉了。身旁的两个兄弟疑心大起：“大哥，说的啥？”昌九从口袋摸出一盒烟，常年在道上行走的江湖人士，此刻竟有些哆嗦。

“大哥，你哆嗦啥？”

“放屁，大哥是冻的…”

昌九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的吸了几口，转身上了那辆破旧二手桑塔纳，拧开钥匙跑了几公里，停到了黄河故道，“咱们要去东北！”

后面俩人竟然有些高兴，“好呀，那地方还没去过呢，有娘们不？”

“有，还有俄罗斯的呢。”

“嘿嘿，外国的娘们啥感觉。”

昌九一拍方向盘，“去杀人！”后面两个叽叽喳喳的男子顿时停下了，脸色凝重，纵使这般亡命徒，听到这样的任务，心内一颤，几分钟后，“九哥，这有啥，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是啊九哥，咱们这几年过了点好日子，胆子越来越小喽。”

昌九盯着窗外的夜色，幽幽的说道：“江湖越混越胆小，以前不感觉这句话有啥，现在来看，有道理，咱们刚出道时候，啥事没干过，那时候说杀人，提刀就冲，这几年日子好过了，有了钱，不想再那般拼命。”

“行了，大哥，你别动手，我来。”

昌九扭头盯了他一眼，没说话，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老板。”

“东西拿到了？”

“嗯。”

“那就干活吧，事成后一百万，立刻点现。”

昌九咽了口唾沫，问道：“确定是不留命？”

“废话，要不找你们，随便街上几个混子就能挑人家脚筋。”

昌九沉默，对方直接问道：“咋了，想反悔？”

“不，接活。”

电话挂了，车内静悄悄，气氛陡然紧张，有人插话，“大哥，要不退了吧。”

昌九拧开钥匙，车速到了一百五，沿着故道大桥一路狂奔，后面两人死死抓着车把手，“嗤”一声急刹车，两个人吓了一跳，昌九默默的回了一句话：“在道上混，信誉最高，一旦破了，没人看得起。”

说完，昌九打开车门，走下来站在大堤上，揭开了裤腰带，后面俩人看在眼里，也下车解腰带，三个人奔着大桥一阵狂泻，昌九骂了几句话：“他娘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衣食无忧，咱三就是烂命贱命，生下来扔进柴火垛。”

“是啊，不祸害，对不起咱们吃过的糠，对不起喝过的凉水。”

“这世道，咱们穷人没法活，不干这干啥，能干啥？”

昌九三人发泄够了，对着河对岸吼了几嗓子，昌九说道：“走吧，趁着夜黑，赶紧出东州。”

…………

李森回到镇政府的时候，受到了壮士凯旋般的礼遇，宋道春亲自到门口迎接，黎春辉等人早就在食堂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李森双手抄着口袋，进门看到眼前一幕，神色一僵，多日来的苦难，憋在内心，难以名状。

宋道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小子，你受苦了。”

李森红着眼圈，嘴巴蠕动几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后面的董成跑过来，拽着李森的胳膊：“走走……你看你，皮厚肉糙，咋还抹开泪了，大老爷们……”宋道春趁机推了一把，“去食堂，老黎忙活了一天。”

李森被连拖加拽进了食堂，特地启用了食堂最大的包间，桌子上摆了二十几道菜，黎春辉腰间扎着围裙，指挥邹凯搬过来一箱白酒，嚯，竟然还是五粮液，黎春辉抹抹手上油脂，打趣道：“李森，你面子可是够大，宋书记把压箱底的酒都给整过来了。”

宋道春扫了一眼，“菜差不多了，人也齐喽，咱们都坐下，干活的离开。”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此次接风只是少数人参与的，很快，各就各位，李森自然被安排在了主宾位置，宋道春坐到了主陪，黎春辉副主陪，这样的局面，放眼整个堂山镇，规格算是最高。

李森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邹凯。

宋道春笑笑，拿筷子指指邹凯，“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收的弟弟，组织要推陈纳新，才能保证健康。”邹凯站起来，双手恭敬的端着酒杯，走到了李森身前，“李大队，小弟初来乍到，还望您能多指教多栽培。”

靠，这小子长见识喽。

李森只好端起酒杯，轻轻的一碰，嘴巴抿了一口，纵使千元的美酒，喝起来有些苦涩。邹凯爽快，一饮而尽。宋道春拿起筷子，给李森整了一大块的红烧鲤鱼，“看看师傅的‘鲤鱼跳龙门’，先吃这道菜，预示着你跳出火坑，迎接新生。”

李森不住的点头致谢，宋道春笑着说：“大家举杯，李森剪裁，喝一口。”

李森用筷子在鲤鱼的鱼鳃下夹了一口，塞进嘴里，索然无味，但还是一口吞了下去，宋道春等人哈哈大笑，举杯喝酒。此时，门开了，刘薇进来，冻的笑脸苍白，手里提着一件纸袋。

“忒冷了，大伙喝上了？”刘薇一边呵气，一边说道。

众人应和声响起，宋道春走过来，“拿出来吧，看看刘薇给李森整了啥？”

刘薇端起桌上的杯子，仰头闷了一口，暖和暖和，才从纸袋中掏出一件通红通红的开衫棉袄，“镇上宋裁缝弄的，整整三天。”李森不明白啥意思，董成接过来，走过去，“李森，穿上呗，嫂子的一点心意。”

众人大笑，李森怔怔的伸出右臂，套了进去，嘿嘿一笑，“整好…不大不小。”

“这样的棉袄，给你招个好彩头，去去晦气。来，兄弟们，举杯喝起来，庆祝李森兄弟平安归来。”宋道春爽快的举起了酒杯。李森不好说啥，只好硬着头皮举杯，内心总是很别扭。

很快，你一杯我一杯，李森喝了大半斤，竟有些上头，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几天不喝酒，有些上头，先出去一下。”身后传来阵阵哄笑，李森推门到了食堂外，一阵寒风过来，忍不住弯腰吐了。

李森连续抽了三只烟，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狂风一吹，烟头吹出去很远，滋滋冒着火星。他返回包间，看到摇头晃脑的众人，端着身前的酒杯：“我说句话吧，宋书记。”

宋道春正跟黎春辉碰杯，听到这语气，停滞了动作，众人都闭了嘴，包间内安静极了。

“承蒙各位厚爱，我李森没有死在拘留所…这期间，外面发生了很多，我都听说了，陈红来过几次，哭过闹过，给刘成的钱也没有少掏。今天我出来的时候，陈红还在跟我哭，说是家里的老宅子没了…”酒喝了不少，李森说话清晰，发自内心。

旁边的董成平日里跟他很不错，看到要说胡话，赶紧拉了他一把，“李哥，说啥呢，今晚高兴…”李森推了他一把，“有些话必须要说开，这些年我跑前跑后卖命，到头来，扛了事还要再掏钱，这理我不服，不认！”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在坐的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内情，黎春辉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瞎咋呼啥，喝多了咋的，喝多了回去睡觉。”

第241章 不做大哥好多年

眼看着和谐的氛围被打破，宋道春扭过头，红着眼睛询问：“一定要现在说？”

李森愣了一下，低着头沉思一会，感觉全身发烫，酒精刺激下，起身脱掉了红红的棉袄，董成是个看眼色的主，站起来摁了李森一下：“老李，你干啥，宋书记忙前忙后的给你备了一大桌子菜，瞎胡闹。”

李森肩高膀圆，稍微用力，董成就去了一米外，声音不响亮，呼呼的喘着粗气：“不行，俺不做那个冤大头，有些话当着众位兄弟说明白喽，说开喽，只要是说得通，俺李森二话不说，马上回家睡觉。”

宋道春气的脸色铁青，双臂抱着膀子，斜着眼盯着桌子上的酒杯，通过杯中晃动的白酒，可以揣测他是激动的。听到李森跟董成怒吼，宋道春冷冷的说了一句：“别动，让他说。”

董成眉头一皱，给了李森一个眼神，你小子就作吧。

李森迟疑一下，还是张嘴了：“宋大哥，您是俺亲哥，这辈子跟着你，无怨无悔…从八年前，我就是执法队长，说白了，这队长就是冲锋陷阵给你抹事的。那俺先问你，这些年听话不？”

宋道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森伸手擦了一下嘴巴，刚才太激动，唾沫星子溅到腮帮上，继续问道：“为啥俺进去后，逼着俺媳妇把老宅子都给卖了？”

“那不是为了救你嘛，纪委的同志说了，刘成的账还不上，你是出不来的。”黎春辉在一边帮腔。李森听到这，脸上更加烫，索性又剥了一层，只剩下一件保暖的长袖t恤，由于长时间在拘留所，没来得及清洗，油乎乎的。

“那俺问你，凭啥让俺掏钱填账？”

黎春辉咽了唾沫，“你个老粗，你问问，在坐的这群人，哪一个不是自己掏钱填账？”

“是啊，张耀华没掏钱，被免职喽。”刘薇加了一句。这个消息传来，李森第一次听说，明显受到了刺激，脸色红中显白，“他…他才多少钱，俺媳妇说俺一人掏了六七万。”

“李森，别不知道好歹，为了救你，宋书记还四处化缘，筹集十几万块钱给你平事，要不你能出来？”一直沉默的龚一松见到机会差不多，插话道。龚一松的话，可信度一向很高，而如此机密的事情，要不是从他口中吐出，众人都不知情。

李森脸上有些挂不住，闹了半天，倒成了宋道春的好，为了营救兄弟，默默做工作，一点情分没有。

“那俺…俺又不知道是真是假？”李森耍开了赖皮。宋道春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一向是控局高手的他，意识到时机成熟了，嚯一下站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李森更是傻眼，一个激灵，酒精醒了一半。

宋道春先转身向李森鞠了一躬，李森顿时懵逼，所有人都懵。

“我向李森道歉，欠条风波虽然说刚过去浪尖，李森为了大局，受了委屈。”宋道春语气严肃，面色凝重。李森讪讪的站在一侧，不知道咋回复喽，宋道春继续说道：“欠条一事，本应由唐一凡引起，让整个党委政府蒙羞，好在，多行不义必自毙，唐一凡被关进了看守所，判刑是免不了。”

关于唐一凡，众人只是猜测事儿不小，今天听来，还是胆战心惊，判刑意味着双开。李森脸色彻底苍白，张耀华被免职出乎意料，而唐一凡被抓进去，显然超出了他一百个想象。

“事情的严重性，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沈辉亲自下令，下个月的年度总结会，我要上台作检讨……而不管怎么说，李森平安回来了，我们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宋道春讲到这，动容的举起了酒杯，“兄弟们，患难见真情，不经历过大风浪，谁知道感情深厚，喝！”

仰头痛饮之后，宋道春继续开讲：“为了救李森，我去找杨敬年，放低姿态，让人家臭骂数落…这些都不说了，过去就是过去，人啊，不能向后看，要看远方，这才是智者。”

众人动容，李森似乎受到了感染，黎春辉骂了一句话：“去找杨静年，我作证，杨静年这王八蛋，发落难财，坐地起价，不地道。李森，你忒不懂事，为你愁得慌。”

李森目光闪动，今晚憋着一股气，其中杨敬年的挑唆占了很大比例，竟然被杨敬年给耍了。

他端起眼前的杯子：“大哥，我错了。在拘留所，杨敬年说你不肯救我，挑唆我指认你…现在来看，是这小子的诡计。”

听到这，宋道春也是一愣，叹了口气：“咱们都被杨敬年耍了，这王八蛋。”

李森索性直接光了膀子，拿过酒瓶子，对着瓶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五十多度的白酒顺着喉咙进胃，早就翻江倒海，全凭意志在撑，半分钟，大半瓶五粮液下肚，李森腮帮子蠕动几下，把酒硬给咽下去。

“大哥，我李森这辈子做牛做马，为您效劳。”李森红扑扑的脸，加上白里透红的肥肉，模样有些滑稽。刘薇瞪了他一眼，“先把衣服穿上，什么样子！”

李森嘿嘿一笑，拿起了红棉袄，竟光着上身套上，刘薇蔑视一眼，白瞎了这花花棉袄。宋道春搂过了一晃一摇的李森，“来，好兄弟…哥知道你家里情况，你放心，那些钱我会帮你拿回来，一分不少！”

李森努力挤出一句话：“真的？”

“我…我宋道春当着众人的面，要是办不成事，就不当你们大哥了。”宋道春吐了口浓痰，大声的说道。众人更是惊奇，什么办法能把钱找回来？宋道春读懂了众人眼里的怀疑，拍着胸脯，“不越线，不犯规，不拿镇上一分钱，怎么走的怎么回来。”

众人听完，站起来，全都举着杯子，宋道春红光满面，“喝，喝，今晚不醉不归。”

看到屋内热闹异常，屋子外面，老冯从院外推进小小车煤路过食堂，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浑浊的眼神发出了冰冷，随即摇摇头，打开储物室，拉开抽屉翻出半瓶二锅头，仰头喝起来。

屋内人进进出出，有些豪爽的汉子，直接在食堂外解开裤腰带，噼里啪啦一阵，返回去再喝。两个小时后，众人陆续出了院子，抱着的、搂着的、抬着的，全都离开了大院。

老冯很厌恶的出来，一瘸一瘸走过去，把铁门锁死。

刘薇开着帕萨特车，行驶在大砂石村街上，不住的抱怨：“少喝点，受得了吗？”

宋道春嘿嘿笑，舌头捋不直了，“娘们，懂啥…这是拉拢人心的好时机…李森肚子有气，掏了五六万，宅子都没了…到头来咋了，还不是一口一个谢谢。”刘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就你能！”

宋道春听罢，扑棱从副驾驶做起，拉过刘薇的头嘬了一口，刘薇奋力阻止，方向盘乱转，车子在街上划了几道，幸亏车速慢。

“喂，咋开车，找死呢！”车子估计差点蹭到路人，一个黑影列着架子骂了一句，刘薇回过神，一把推开宋道春：“行了，差点撞人！”宋道春也听到了车外吼声，睁开眼瞄，靠，一男子穿着大军衣，双手揣在衣袖中，竟然是刘成！

“嘿嘿…嘿嘿…”宋道春看到他后，竟自个笑开了。

刘薇傻眼，开出几十米后，转头问道：“你笑啥，傻了？”

第242章 胡同深处

叶秋四人一路向北，赶到了锦州市时候，有人开始提意见了，“老大，能不能找个地修整一下，又累又困”

“是啊，眼看就到站喽，歇歇。”

叶秋扒着车窗子，扫了一眼大街，扭头回来，“行吧，把车靠边停下，大家在车里缓缓。”新杰又开始抗议，“别介呀，多难受，找个旅馆。”

叶秋瞪了他一眼：“我们来是有任务的，不是游山玩水。”新杰闷头没有搭话，几个人都憋屈，叶秋身上担子很重，如果任务完不成，回去没法交代，还可能会跟罗涵一样不得善终。

“啪”叶秋拉开商务车车门，走到街边路牙石，摸出烟卷，“嘟嘟”发着红信子，很快，脚底下一小堆烟头，叶秋走到驾驶室，压低了嗓子：“老刘，你到后面歇会，我来开。”

老刘连续驾驶十多个小时，脚都酸胀，“还有几百公里到了，天亮前误不了事。”

“下来吧，我再开。”

老刘这才迈动双腿，钻到了后排，脊梁骨刚沾上座位，呼呼睡着了。天宏向前靠了靠，“叶子，我来吧，你考虑事多，别开了。”

眼前这位小兄弟，是去年才交的，以前在南方混，不知道啥原因跑回老家，说起来，两个人相识还有一段奇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行，慢点开。”叶秋松口了，看到新杰跟振波搂靠一起呼呼大睡，骂了一句，这俩王八蛋，没心没肺。天宏低头挂挡，“蹭”一下，车子以几十迈速度窜出去，“吱嘎”又急刹车，挫出去二十米，轮胎冒着热气。

这一鼓捣，车上所有人都醒了，新杰落到了车座位下，爬起来就骂：“老刘，你死爹了！”叶秋的脑袋撞到了车玻璃，也诧异的问道：“天宏，搞不好你不会开呢？”

天宏试了试离合器，回过头看来歉意一笑，“开一段就会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的看着天宏再次挂上档位，车子在大街上来回扭动，不过这一次，没人敢睡觉了。

到达长春市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钟，叶秋指指不远处的包子铺，“走，去吃点。”四人加上老刘，钻进了简易的帆布大棚，找个张桌子，“老板，十笼包子。”

老板低头收钱，听到这声吆喝，眼光惊讶，很快断定，这伙人有实力消灭十笼，“包子来喽，先吃着，马上出锅。”

振波走到对面的小卖部，提着两瓶老村长酒，“来，入乡随俗，整点这个。”

叶秋放下筷子，擦擦嘴角流出来的油，回了一句：“少喝点，过会还要接头呢。”新杰接过了酒瓶子，牙齿咬开，“一人一杯，暖和暖和，这天冷的，尿泡尿要不哆嗦着都能冻住。”

五人干了两瓶，不算多，咸菜吃了半碗，包子整了十笼，出门后，叶秋转身跟老刘叮嘱几声，老刘走回车上，拿起身份证去胡同里找了个小旅馆。

“老哥，这不行，开三间，最少也要三个证。”老板娘嗑着瓜子，染了通红的嘴唇。老刘掏出一摞票子，“废话，有证找你这地呀。”

老板娘瞄了一眼，吐出三个瓜子皮，轻蔑的看了一眼，“咋啦，这地不行昂，绝对安全，找个小姐满胡同最漂亮。”

“得得，行不行，不行我去里面看看。”老刘拿起桌子上的票子，塞进包里。老板娘竟然没动，老刘皱起了眉头，真他娘晦气，一大早碰到不喜欢钱的主。

“走吧…去哪家我就举报你。”老板娘慢吞吞的说道。

老刘一听，这娘们够狠，转身回来，威胁一句话：“咋地，外地人好欺负是不，信不信今晚给你砸了？”

老板娘眼皮头没抬，“试试呗。”

老刘这才发现，老板娘见过大世面，靠过去压低了嗓子：“老妹，有些实力昂？”

老板娘胳膊肘压在吧台上，斜楞着眼：“每间房五百，价格有点高，但是绝对保你安全。”老刘拍拍脑袋：“啥意思，讹上了？”

“哼，你还真说对喽。告诉你，从我这里出去的客人，整条街没人敢接，信不信？”老板娘很自信的回复。老刘顿时惊呆了，随后爽快的拉开皮包：“我信，绝对信…来吧，这是一千五，先住一晚，三间。”

“得嘞，跟你说，五百不冤枉，还有小服务呢。”老板娘说完，从抽屉拿出三把钥匙，扔出了一盒套套，“干净点，别弄出病”

老刘嘿嘿一笑，全都塞进包里，“俺们下午才来，打扫干净净的。”

出了门，老刘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警察嘛，我举报，有旅馆接纳没证的住客，还有卖淫……”

回到了商务车旁，老刘拉开车门，拍拍手，语气欢快：“搞定了，三间房，一间五百。”

“这破地方，五星级咋地，这么贵呢？”新杰第一个不服。振波附和道：“五星级的那种服务，外国妞蛮？”

老刘瞅了他俩：“没证想住，可不得多花钱。”

几个人沉默，老干这种活，偷摸的，身份中绝对不能掏，叶秋只是低声问了一句话：“安全吗？”

“等着，估计警车马上来了。”老刘打了个饱嗝，抽出烟卷。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行驶过来，跟商务车擦肩而过，车内众人屏住呼吸，多少有些紧张，警车直奔胡同，老刘发动了车子，跟了过去。

只见车上下来三个警察，进了刚才那间旅馆，众人不解，“老刘，啥情况，怎么前脚走，后脚就来警察了？”

老刘嘿嘿一笑，不吱声。

过了几分钟，三名警察有说有笑出来，老板娘下了台阶，挥手致意，“慢走，没事来玩…”

众人皱起了眉头，有些情况呀。

“不错，这家店绝对安全。”老刘嘟囔一句话。振波骂了一句话：“安全个屁，没看到警察刚走，重点巡查单位。”

“电话我打的，那娘们想坑我，不得试试火候。”老刘骄傲的回复。叶秋等人傻眼了，纷纷赞扬：“行啊，老刘，一看就是老手。”

叶秋指指前方，“走，围着这一片转转，到时候心里有个底。”说完，转身跟天宏交代：“天宏，你来记录，街道、建筑物、还有菜市场、夜总会、烧烤城，振波，你下一个地图，规划好最快的出城路径。”

“行，大哥。”

“行，叶子。”

叶秋的目光深沉起来，沉闷的声音响起：“今晚，我们就跟大佐见面，一定打起精神。”听完这句话，众人表情不再放松。

“叶子，大佐可靠吗？”

叶秋沉闷的语气：“难说，多少年不联系喽，他是这一片的老大，能知道丁浩军的下落。”看到几个人沉默，叶秋指指街边的一家废旧车行，“振波，你去搞一辆摩托车。”

“要那个干啥？”

“去就行了，你别管。”叶秋态度很坚决。振波推开车门，裹紧大衣走了进去。叶秋又转向的新杰，“咱们再搞一辆车，商务不能露面。”

“行，不过没带证件，租赁市场不办手续，叶子。”新杰想到这一点，愁容满面。叶秋也沉默了，这可咋整。

天宏吐了口气，“我来吧…”

“能行吗，别闹出事。”

天宏拉开帆布包，掏出一把像是螺丝刀的家伙，还有一串铁丝，“别的不敢说，桑塔纳、捷达不出一分钟，搞定。”

第243章 大佐哥

大伙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围着长春主干道转了三圈，又设计一条出城最简短的路，并且这条路全是小路，几个主要路口合理规划避开摄像头。

“行，大家下车，去坐那辆捷达，拿好工具…还有摩托车，放在对面医院门口的车棚。咱们去旅馆休息一下，等待命令。”叶秋部署一下。几个人钻进了天宏搞回来的捷达车，直接开到了胡同口，下车后，从后备箱掏出一个大帆布包，扛在肩上进了旅馆。

老板娘瞅瞅这伙人，又把头埋在了巴台后，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鼓捣啥，老刘问了一句话：“房间收拾好了吗？”

“好啦，钥匙扣有编号。”

老刘走近吧台：“没有允许，谁也别进门，听见了吗？”

老板娘恍惚的眼神问道：“妹妹也不要？”

“不要，记住，别捣乱。”老刘瞪着眼睛，态度很坚决。老板娘乐了，“房间费含着呢，不要白不要。”

“说了，别捣乱…赠送的东西质量不咋地，哥几个晚上去大地方转转。”老刘回复一句话，老板娘不乐意了，站起来掐着腰：“说啥呢，本店绝对正品…哎哎，人呢，你慢点。”

叶秋找到了自己房间，他跟天宏一个屋，最大的朝阳间，天宏拉开窗帘，看了看地形，“大哥，后院有个门，我看可以。”

叶秋走过去扫了一眼，“嗯，过会出门，竖把梯子，把大门锁了…门外，商务车放好。”天宏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办。”

叶秋从外套中摸出手机，嘴里叼着烟卷，翻找一会，拨了一个号码，“喂，大佐，我是叶子，江东省东州的，罗汉哥…”

“哦，我知道呀，今上午罗汉给我电话了。”

叶秋急着问：“啥时候见见面？”

“…这样吧，今晚十点半，老闸北那边有个老果品铺子，铺子二楼，亮着灯，上去就行。”大佐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准备好见面地。

叶秋眉头一紧，“……行，就这么说定了。”

天宏折回来，看到叶秋手里捏着手机，一副愁眉苦脸，靠过去：“哥，咱们这一趟，是不是挺难的？”

叶秋盯着他，天宏那种性格，说句话比生孩子都费事，这次竟然主动凑过来问，看来感知到了危险，叶秋点点头：“先睡觉吧…”

天色很快就黑了，几个人也没出门，老刘去买了烤鸭子，几瓶啤酒还有点馒头咸菜，凑合着吃了，新杰跟振波光顾着叽叽喳喳耍嘴，天宏低着头擦拭几把军刺，叶秋则躺在床上，双手靠在后脑勺，眯着眼。

“扑棱”

叶秋从床上爬起来，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过来了，叶秋站起来，“准备一下，要走了。”新杰跟振波闷了剩下的半瓶啤酒，“叶子，家伙头还带吗？”

“带……天宏，把那二连的*接上线。”

靠，众人一听，见个面还要这样整，啥意思，新杰凑过来：“叶子，不能吧，老罗汉联系的人，不能差吧？”

“…”

几个人对视几眼，各自忙活去了，九点十分，几个人下了楼，在胡同口上了捷达车，叶秋低头说道：“我、新杰和振波去见面，天宏你骑摩托车，在楼下等着，上面要是有动静，把*扔进一楼爆喽，趁乱我们跳下去，老刘开车等在街口。”

“行，大哥。”天宏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纸袋子，提着下车离开。

“叶子，放心吧。”老刘点点头，回复。

捷达车马达声响起，车子直奔位于闸北地带，这一片广阔荒地，是旧城拆迁留下，当时谈好了拆迁价格，居民大都搬离，谁知道政府财政出了问题，经费拨付不到位，也就没再继续开发。

车子停靠在老果品公司二百米外，静静的观察楼上的动静。

“大哥，看着人不多，要不我下去转几圈。”新杰低声说道。叶秋伸手制止，“别，让他们起疑心。”

十点，叶秋低头看了看，说道：“把车开过去吧。”

老刘一脚油门窜了出去，叶秋三人下车后，裹紧大衣，在门口看了几眼。余光扫到了果品公司车棚后面，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靠在墙角。

叶秋率先迈开步子，踏进了楼内，门口的黄色木牌上，写着几个子：长春水果蔬菜批发市场管理办公室。

进门后，微亮的灯泡悬在头顶，叶秋扫了几眼，确定没人，上了二楼。二楼有三间办公室，只有一间亮着灯。

叶秋伸手拦住了新杰，压低声音，“先别动…”

三个人紧张兮兮的盯着亮灯的屋子，此时，身后却想起了声音：“既然来了，为啥不进去？”三人倒吸冷气，竟没注意后面有人，要是在背后开黑枪，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猛回头，看到了一个黑脸汉子，轮廓宽阔，线条很粗，新杰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是大佐？”

“呵，大佐哥在里面等着你们呢。”黑脸汉子很从容，摔着手上水珠，从三人身边走过，“走吧，想搞你们，早就动手了。”

叶秋僵硬的脸稍显放松，挤出一丝微笑，跟了上去。

屋内，三个大电暖呼呼的冒着热气，三个人在玩牌，刚才的黑脸汉子走过去，悄声跟一个裹着貂绒大衣的男子说了几句话，貂绒大衣男子抬头看了看，站起身，伸出白皙的手：“叶秋，哪个是？”

叶秋咧咧嘴：“大佐哥，我是叶秋，罗汉的兄弟。”

貂绒男梳着讲究的大背头，两鬓剃短，盯着叶秋看了几秒钟，“真是年少英雄，你多大了？”叶秋躬躬身子，“今年二十六岁。”

大佐笑容收起，“罗汉让你来找我？”

“是的。”

大佐笑了，“来之前，他有没有说啥事？”

“是丁浩军的事，在东州卷了钱，跑了。”叶秋想好了台词，立刻回复。大佐身旁几个人全都站起来，目光盯着叶秋三人，写满了仇恨，气氛陡然变化。

大佐脸色变的阴沉，“五年前，我这里有一个兄弟，犯了事去投奔罗汉，而他却交给了警察……去年，我有一批货走江东，被人截了，找罗汉帮忙找找，罗汉也没办成。”

简单几句话，叶秋手心冒汗，新杰跟振波甚至把手靠近了大衣，随时准备掏家伙，大佐面色如常，继续说道：“你们说，罗汉这些事，埋汰不埋汰？”

此话一出，大佐身边几个兄弟围了过来，手里全都攥着家伙，镐把子、砍刀、匕首，新杰跟振波急眼，不甘示弱，振波手里还拿出了一把喷子，针锋相对，剑拨弩张。大佐拽了一下大衣，冷脸问道：“晒脸了是不，在闸北也敢跟我掏刀子？”

“埋汰，罗汉这事办的不地道。”叶秋没有接这句话，而是上一句。

大佐轻轻的一呼，旁边房间跑出十几个汉子，堵在门口，大佐斜着眼：“那就行，到现在还纳闷，这事儿罗汉心里没点逼数，竟还让你们过来。”新杰急的叫了一句：“妈的，叶子，咱们被罗汉耍了。”

叶秋稳稳心神，“这样吧，给我次机会，我把罗汉给你带来！”

“哈哈，你觉的呢？”大佐突然笑了，你他妈也忒单纯，等着报仇多年，好不容易送上来，岂有不留下道理。叶秋余光扫了一眼，窗子封的死死，只有从门口撤，门口围了十几个人。

“行，我认栽…不过，你要是搞了我，罗汉反而高兴，恰好钻进他设计的套子。”叶秋咬紧牙，说道。

第244章 死神来临

话说间，大佐已经开始后退，等到完全绕到马仔后面，可就麻烦了，叶秋看在眼里，抬腿踏上身前的方桌，身子像个弹簧一般扑向了大佐。

大佐眼神是绝望的，身子极力后退，仍旧没有躲开，“噗通”一下，一片狼藉，西瓜大的拳头奔着大佐的脑袋就砸开了，大佐双手护着脸，哪还顾得了什么油光大背头。

“亢亢”

新杰撸动枪栓，奔着门口的人群放了两枪，钢珠四射，很快就形成火力网，马仔们也是怕死的，全都避开了，振波跑过去拉起叶秋，“走呀，再不走来不及喽。”

“噗嗤”

振波的后背一阵冰冷，刀子没进三公分，他举起手里的军匕转身扎进了一根腿，压根分不清谁的，叶秋爬起来，手里的卡簧挨着捅，胸部、胳膊、肚子来了一个遍，然而，空间越来越小，从门口不断地向里面挤进人。

叶秋的后背、肩膀全都裂开了口子，一个个的血窟窿，而新杰跟振波早就看不到人影了，他扒拉几下，看到有人躺地上，被人死命跺头。

新杰？这小子的喷子去哪了？

“咔崩”

卡簧折断了，叶秋骂了一句，沾满鲜血的手抹了把脸，随后捡起一根镐把子，拼命的挥舞，众人吃痛，纷纷避让后退，围成了一个圈。

大佐站了起来，有些不稳，脸上豁开几道口子，毁容是定了，他咧着嘴巴，狰狞的面容，“枪呢，枪呢？”

“大哥，这…”有人递过去一把仿五四，叶秋看到了，双眼瞳孔迅速缩小，这家伙的杀伤，可不是闹玩的。

大佐血红的眼睛撸上枪栓，提着就过来了，叶秋身子一颤，马上把刀扔了，惊恐的脸上挂满鲜血，双手举过头顶：“大佐哥，佐哥，误会，误会呀…我跟罗汉也有仇，有仇！”

“知道你们有仇，去你妈的！”说完，压根不给叶秋机会，双手举枪，这只有三米的距离，就是瞎子也能打准喽。

“大哥，大哥，别别…稍等，我们有钱，有钱！”叶秋再次求饶，这黑洞洞的枪口，谁不害怕谁是吹牛。大佐吐了口痰，痰中全是血色，落在地上还发出了“叮”一声，看来有牙齿。

“老子不缺钱！”大佐的枪口猛然抬起，出手直接奔着脑袋来的。

生死就在一瞬间，所有人有瞪圆了眼睛。

“嘣…轰”

走廊中一股强大的气流冲了进来，夹带着各种碎石、玻璃、金属壳，屋内挤满不少于二十号人，全都趴到了地上，脑袋嗡嗡响，全身肌肉抽搐，无法动作。

天宏跑了进来，在人群中迅速翻找，“叶子、振波…新杰呢？”

叶秋的脸上全是土，只露出两排牙齿，咧嘴指了指两米外的人堆，天宏跑过去扒拉几下，拖出的半昏迷的新杰，叶秋跟振波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向门外走。

大佐被刚才那一下震昏迷了，半晌才醒过来，睁眼看到三个人向门外走，艰难坐起来，双手搓搓耳朵，耳鸣中叫喊：“快，快点，都他么给我爬起来！”

叶秋几个跑到一楼，撞开木门就跑，楼上跑下杂乱的脚步声。

“吱嘎，吱嘎”两声尖锐的刹车声，两台面包车疾驶而来，车上呼啦下来十几个黑衣汉子，个个手臂裹着白布，每人一把长刀，杀气腾腾。

叶秋急眼了，“把新杰拉到车上，我断后！”

天宏一听，新杰扔给振波，“叶子，你们走，我一个人断后。”说完，敞开了大衣，露出nike宽松黑色卫衣，从腰上拨出两把长*，月光一打，散发着寒气。

十几个黑衣人冲过来，看到凶神恶煞的天宏，还是自然的缩腿了，大佐披着貂绒，站在门口，“砍，砍死他！”

呼啦，一群人如潮水般冲过来，叶秋跑出去几步，转头一看，立刻提了一把钢刀回身，急切的吩咐：“振波，你跟新杰先走，胡同口等我们！”

振波看了看他背影，一狠心，扛着新杰走了。

叶秋跟天宏迅速靠拢，背靠着背一阵砍杀，只觉的热乎乎的液体在脸上乱喷，压根分不清出谁砍谁，砍了谁，只要是胳膊还能动，就继续挥舞。

几分钟后，新杰跟振波差不多上了车，叶秋吼了一句：“还行吗？”

“死不了！”天宏忙中回答。

“撤，左边胡同！”叶秋嘶哑着叫喊，两个人一边砍一边走，当叶秋奋力踹到最后一名阻挡着，鲜血浸湿了裤腿，天宏搀扶着叶秋，拼命向胡同伸出跑去。后面，大佐集合了众人，提着刀跟了上来，紧追不舍。

“这俩崽子，一定给我活剥了他！”

“谁砍死他，一百万跑路费！”

跑着跑着，步子越来越沉重，天宏低头看了一眼，“叶子，你先走，要不咱俩都完蛋。”叶秋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不行，要死一块。”

没等他说完，天宏提着军刺就向后面跑，叶秋大惊，转身呼喊一句：“回来…”话刚到一半，后面一阵闪亮，是车灯！

老刘来了！叶秋张嘴叫喊：“车来了…回…”

“嘭”

叶秋喊了两个字，就感觉不对劲，一点降速的意思没有，随着一声响，只感觉身子飘在了空中滚出去十多米，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下意识的向墙角躲了，车头呲呲呲的顺着墙划了一道火星，减轻了力量。

叶秋头昏脑涨，全身血污的躺在地上，四肢蠕动。

车上下来两个人，全都带着绒线皮帽子，只露出两只眼，下车后先看了看车头，草了一句，走过去踹了叶秋一脚，试探一下。

随后，有人从口袋掏出一根钢丝绳，绕过叶秋的脖颈，从后面用力一拉。

“啊”叶秋本能的张嘴，这一瞬间，灵魂出窍，眼珠激凸，双眼血红，眼泪滑落，手臂无力的敲打着对方的手臂，要死了……

身后的汉子手臂加力，试图要把叶秋提在半空，叶秋只感觉后肛坠胀下垂，大脑闪现白光，死亡来临，原来是这样子。

“啊……”叶秋吐着舌头，白眼珠凸出来，等待死神。

“亢”

“草，有响”

身后的男子顿时卸力，向一边跳去，两个人显然没有预料，竟然有人杀出来，手里还握了枪。两人立刻捂着脑袋向车上跑去，“轰”一声，马达声响起，奔着胡同逃窜。

天宏手里握了把仿五四，跑过来趴在地上，晃晃叶秋：“叶子，没事吧？”

叶秋脸色铁青，血色全无，天宏抱起他的双腿，奋力的蜷缩，手指摁住鼻孔下边“人中穴”，来回两次后，叶秋缓缓睁开眼，“你…亲我…干啥？”

“草，差点死了，亲你还不如亲头猪。”天宏骂了一句。

叶秋支撑着双臂，刚才这一撞，屁股在地面划了好几米，挫伤严重，天宏从后面抱着他咯吱窝，叶秋看到他捡起了手枪，“你小子留了一招？”

“废话，幸亏提前藏到了路口的垃圾桶，不然咱俩都完蛋。”

两人搀扶着，出了胡同口，破捷达车就在不远处打转，貌似寻了很久，快速过来后，振波跳出来，“没事吧，恩俩？”

“上车再说。”

车上，老刘嘟囔道：“我在胡同口，没几分钟就听到吵闹吆喝，咋啦…不是说罗汉找的人，咋差点全军覆没？”

第245章 借刀杀人

车内气氛失落，来到东北的第一票，竟然落的这般下场，死伤大半。天宏阴着脸，低声说道：“老刘，前面停车……”

叶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去干啥？”

“摩托车，我的摩托车还在车棚里。”天宏尖着嗓子叫喊，振波拉住了他：“尼玛有病吧，这时候还顾那破摩托干啥，赶紧回去。”

叶秋也劝道：“别去骑了，再折回去太危险。”

天宏倔脾气上来了，推了老刘一把：“让你停车，你聋吗？”老刘手臂受力，方向盘没攥紧，车子在路上急拐，躺在一侧的新杰跌落在座位前的空档里。

“我女人送我的平安符还在摩托车上。”天宏压底了嗓音，有种谁再拦我我跟谁拼命的感觉。叶秋跟振波都沉默了，眼睁睁的看着天宏拉开车门下车，步行离开。

“叶子，咱们怎么办？”老刘问道。叶秋无奈的回复：“找个偏僻的地，等等吧。”

论干仗，天宏是个好手，叶秋只是知道他以前在南方混，具体啥业务不了解。起码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见过大世面，越是大场面，越能冷静。

只不过性格有些偏激，一意孤行，也是阻止他进步的障碍。

迷迷糊糊中，叶秋跟振波都累了，陷入了沉睡，老刘把暖风开到最大，这东北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生怕车子都给冻住无法发动。

“亢”

叶秋扑棱爬了起来，振波慌里慌张的去摸刀，老刘指指果品公司位置，“那，那里有响声。”叶秋拉开车门，艰难的跳下车，只见胡同道里，一辆摩托车冲了出来，车灯晃的眼疼。

“走，走，快走！”是天宏的声音。

叶秋钻进车里，快速的喊道：“开车，返回去！”说话间，摩托车擦身而过，天宏跨在座子上，撅着屁股，轰着油门就跑了。

后面，一群人追了出来，有灯光、车喇叭声，叶秋骂了一句：“这犊子也够胆肥，一人挑好几十，你看后面这兵力，不赖起一个团。”

“嘿嘿，论战斗，天宏是我大爷。”振波开起了玩笑。

老刘驾驶车子为了城转了好几圈，才回到刚开始的那小胡同，钻进旅馆，老板娘在吧台后打瞌睡，几个人蹑手蹑脚进了房间，天宏坐在床上，神态从容的擦拭枪管。

一阵活动，新杰缓缓睁开眼，有些清醒，“他娘的，有人奔我头踹了二十多脚，记的清楚。”振波给他倒了杯水，开玩笑：“咱仨就这一把喷子，在你手里给搞成这样子。”

新杰斜楞了他一下，“下次你来…他妈的十几人冲过来，我放了好几枪，压根没人怕。”振波忒一声笑了：“算了吧，就一枪，还他妈打天上了。”

“那是…那是被人家摁住了手，你来，下次把喷子给你！”新杰摸摸脑袋。

叶秋趴在床上，撅着屁股，振波从包里翻出药水，给他涂抹，“你这是被爆花啦，血肉模糊呢”

“滚，要不是天宏，我他妈死胡同…车子撞人，真他娘酸爽，幸亏穿得厚。”叶秋呲牙咧嘴的叫了，天宏咧咧嘴，还是沉默。

振波用力的把挫裂开的死皮给揪掉，叶秋紧紧的抓着杯子，新杰逗笑：“叶子，你这本事，就跟被人*一样，小姑娘刚开苞，跟你一样样的。”

“滚，叶子还没媳妇呢，少嘚嘚。”振波骂了一句话。

半路大夫给他把伤口处理干净了，叶秋趴在床上，问道：“天宏，你回去干啥了，咋还开枪了？”

天宏双眼发出寒光，平静的回答：“那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大佐，回去后看到他们从果品公司出来，好像称呼什么‘兵’，我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面点了那人。”

“项兵？”叶秋马上问道。

天宏神态放松，“可能吧，没听清楚。”

新杰跟振波凑过来，“叶子，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叶秋目光变的冰冷，心如寒霜，我对你真心，你竟然这般害我！振波坐在床头，语气着急：“你倒是说话呀，项兵是谁？”

“他是罗汉的兄弟，当年在江东混过，拜了把子，后来跟着他老大北上，在这里混几年，老大死了，他就接替位置。”叶秋简单一说，众人大惊，这分明是罗汉在背后搞鬼，借刀杀人。

“不…不能吧，罗汉虽然心眼小点，不至于灭口吧。”振波嘟囔一句话。新杰打断了他，不服气：“我看着像，咱们去找大佐，是罗汉给的号码，接头的事罗汉的把头，除了他搞鬼，谁还搞？”

叶秋想到这，伸手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接通了，“喂，叶子，你捣鼓些啥，我在果品公司等你一晚上，咋没见到人呢？”

叶秋爬了起来，站在屋里，“被人搞了，就是果品公司楼里。”

“不，你找对了没有？”

叶秋走到窗前，“门口挂着牌子呢。”

“草，被人玩了，真正果品公司的牌子偷走了…”对方尖这嗓子骂，叶秋迅速挂断了电话，稍微沉吟，“走，赶紧撤！”

众人不解，看到叶秋收拾包裹，只好爬起身，叶秋喊道：“老刘，老刘有问题，被卖了！”此时，众人才发现，老刘压根就没有跟着上楼，不知去向。

几个人还没有下楼，就听到门口乱糟糟，叶秋拉开了窗子，跳到后院，顺着天宏先前架好的梯子，爬了出去，天宏最后一个出院子，十几人追了出来，一阵砍杀，才转身上去。

跳下院墙，新杰骂了一句：“麻痹，商务车呢？”

按照计划，老刘要把商务车藏在后院的，几个人愣了一下，撅起屁股就跑，沿着不知名的大街，在清晨四点多时分，狂奔十公里。

“叶子，那是一个公园，进去歇会。”新杰喘着粗气。叶秋点点头，四人跑进花坛，找个隐蔽地，叶秋问了一句：“钱呢。钱是不是老刘拿着？”

众人一翻腾，统共凑了三百块钱，能活几天？

“王八蛋，竟然搞我们，背后是谁？”新杰问道。

“还用问，罗汉，这是一个连串的局。”振波抱怨一句。叶秋摇摇头，“不像，要是罗汉的话，直接给我们‘项兵’的电话就可以，没必要给大佐的。”

“也是，那到底谁呀？”

叶秋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接受副总经理职位，带来如此多大的纷争。赵海燕压给任务，抓捕丁浩军；罗汉憋了一肚子气，暂时还不能抹下脸皮；还有辰辰、苏飞，排名都在自己前面，有怨气。

新杰脑袋转了一圈：“项兵咋解释，那可是罗汉的好兄弟。”叶秋沉默了，对呀，他拿手搓搓脑袋，“乱，真他妈乱。”

“叶子，当务之急，咋吃饭呀，就这点破钱。”振波吼了一嗓子。

叶秋摸起电话，“钱好弄，让公司再给打点，证件呀，你有吗？”

“没有。”

“没有。”

叶秋再问：“车呢？”

众人还是懵逼，新杰愤怒了，提了建议：“要不跟领导汇报，说遇到事了，再给派辆车。”叶秋沉吟片刻，摇摇头：“不行，我怀疑公司内有人搞咱们，要是打电话求援，又会暴露行踪，项兵不来弄咱，还有来的。”

第246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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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此时，腰里的手机响了，叶秋停止了交谈，低头拿起了手机。是赵海燕，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喂，赵总。”叶秋清清嗓子，尽量表现的平淡。

赵海燕立刻问道：“情况咋样了，是不是没找到丁浩军？”

“没有，出了点状况。”

“别在长春待了，去s原，丁浩军跑那了，最后接触的人是本地的一个菜贩子，垄断当地农产品交易，去交易市场准没错。”赵海燕打电话，原来是这个目的，看来并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叶秋追问一句：“那菜贩子啥名，知道吗？”

“不知道，我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赵海燕说完，想挂断电话，随口再说：“事儿好好办，别说没给你机会，公司里很多老人都盯着呢。”

叶秋摸摸火辣辣的屁股，龇着牙回道：“嗯，知道了。”

新杰凑过来：“叶子，啥情况？”

“丁浩军去s原了，赵总亲自打的电话。”叶秋面色凝重，正考虑这消息真假。新杰等人凑过来，“行啊，叶子，还说跟老总没关系，都开小灶喽，老实说，是不是被人家睡了？’

“滚！”

“滚”

不但叶秋骂了新杰，旁边振波踢了他一脚，反问一句：“那是人家本事，你想被睡有这能力不？”

“你也滚！”叶秋抬起头来，呵斥一句话。振波不服气，扫了一眼众人，“叶子，你说咱们这模样，就跟乞丐天团一般，咋去s原，咋搞丁浩军？”

叶秋掂了掂手机，“钱很快就转过来了，这个不急…不能便宜老刘这王八蛋。”几个人听完，围了过来，“叶子，那咋办，老刘肯定跟项兵在一块。”

“给我支枪，我去弄死他！”天宏半天不吱声，出声就是绝招。叶秋立刻拉住了他，“稍等，合计一下，你刚才放了黑枪，他们都在候着，此刻前去一定是自投罗网。

天宏吐了口浓痰，“王八蛋。”

叶秋喊过几个人，伸手笔划半天，讲完了，新杰率先怀疑：“这法子行嘛，老刘智商不会低的那么可怜吧。”

“哼，他智商确实不低，但苦在有人会逼着他出面。”叶秋冷冰冰的说道。几个人瞪圆了眼睛，“谁呀？”

叶秋侧身躺在地上，咬着牙齿，“你们谁身上有卡，你有吗？”

新杰摇头、振波摇头、天宏摇头。叶秋继续问：“身份证呢？”

都摇头，新杰急不可耐：“明知故问嘛，卡片、身份证都在老刘身上，谁都明白呀。”叶秋一拍大腿，“这就对了。”

…………

长春市某郊区宾馆，刘秀德坐在洁白的床单上，通过抖动的双腿断定，有些紧张。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蹭一下站了起来。

“老苏，咋样，得手了吗？”老刘紧张的问道。

进门的男子用力撕扯下头上的绒线帽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在这里别喊我名字。”

“我…没喊全。”

“一个字也不行，懂了吗？”进门的汉子怒斥一句话。老刘的喉头蠕动几下，“那我咋称呼你？”

“来的时候，罗汉说了，我叫胡三。”

“行，喊你胡三。”老刘重复一句话，转而问道：“刚才问你话，弄死叶秋没？”

“连个毛都没见着。”胡三骂了一句话，老刘不信：“不可能，我刚送他们回去，不出五分钟，咋就没见到人。”

“行了行了…别问了。”胡三不耐烦，“跑了，警觉性贼几把高。”

老刘沉默了，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了，皱着眉头，不想接，胡三跳下床，“谁呀？”老刘回了回了一句话：“老家的，不会是叶秋想找咱们，套话吧。”

胡三沉吟几秒，“接起来。”

胡三犹豫一下，在铃声快要停止时，划开了绿键，“喂…”

“老刘，刚才叶子给我打电话，说没钱了，你带卡了吗，把钱给你？”对方是拆迁办的财务，陈芳。

老刘懵逼了，都这局了，咋还找我打钱，支唔的回答：“嗯…是，给我吧。”

“你没事吧，说话不利索呢？”陈芳问道。刘秀德清清嗓子，“没，有点感冒，这样吧，还是临走时留的账户，打钱吧。”

胡三小声嘀咕，“问问多少？”

老刘马上对着手机：“我出来买东西，没跟叶子一块，他说没说多少钱？”

“十万，过会给你转过去。”陈芳回答很干脆，说完就挂了。老刘犯了困惑，叶秋是傻子嘛，能猜不出我早就反水了？

猜出反水，咋还转进我的账户？

胡三低声说道：“这是计谋，引你出去的。”老刘点点头，“我看像，假如叶子不认为我反水，出门时带了十多万，还没怎么花，不会令财务转账的。”

“可是，如果为了引我出来，不至于转账十万块吧。”老刘又自我否定。胡三提了一句话：“少了引不出你来。”

老刘忒一声笑了，把手机扔，蒙上被子：“那我就更不去了，一群傻蛋，白白浪费十万块钱。”

“不行，你去！”突然，胡三蹦出一句话，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此话一出，老刘扑棱就爬了起来，看到胡三低着头，双肘按在膝盖位置，凑过去。

“你明知道这是个局，引我上钩的，我还能去？”老刘红着眼问道。胡三没有任何动作，“你不去，我怎么干掉叶秋，将计就计，他弄你，我弄他，就这么办！”

“可…可我…我也危险，他们都是亡命徒，项兵就是个例子，被天宏暗地里点了，还躺医院里，抢救了十个小时昏迷着呢。”

胡三一下跳了起来，双手撕着他的衣领：“来的时候，罗汉跟你说了没有，我是指挥，听我的，对不对？”

“昂，只说配合你，任务没提。”老刘平日里就一开车的，哪见过这情况。

胡三厉声说道：“我命令你，马上给叶秋打电话，约地见面！”

“可我就完全暴露了…”老刘嘟囔一句话。

胡三从身后掏出一把仿五四，顶着老刘的脑袋，“你不配合，我现在崩了你！”黑乎乎的枪口下，老刘直接懵逼了，裤裆湿了。

“叮…叮…”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吓了两个人一跳。胡三走过去一看，是叶秋，拿枪指着老刘：“接！”

老刘颤抖着双手，面色苍白，胡三呵斥一句话：“你先冷静一下，别他妈露馅喽。”

“嗯。”

随后，老刘拿起了手机：“喂，叶子…你们去哪了，我去买了点吃的，回来见不到人。没事吧，听底下老板娘说，有人追杀过来了。”

此刻叶秋就站在胡同口的小旅馆，老板娘被天宏用枪顶着，跪在地上求饶，他冷蔑的一笑：“是嘛，那车子呢？”

“……我是开车去买的。”

叶秋眉毛一扬：“那你赶紧的，来找我…对了，我让财务给你打了十万块钱，跑的急，钱都拉旅馆喽。”

“我去旅馆拿吧，刚从那出来。”

“不用了，估计去也没用，老板娘收走了。”叶秋低头看看跪地的女子，说道。老刘马上问道：“你们在哪呢，我马上过去。”

“这是…红石公园，儿童游乐场门口，有一片灌木丛。”

老刘双手捂着手机：“好好，马上到。”

挂了电话，叶秋走过去伸手拉起旅馆老板娘，拍拍身上的土，老板娘早就魂飞魄散，脚上棉拖鞋少了一只，luo lu出红袜子，叶秋问道：“咋地，本命年呐？”

老板娘点头如麻，叶秋笑着说：“穿红袜子，也不能辟邪呀，是不？”

老板娘又点头，“讨个吉利，吉利……”叶秋接过天宏的枪，手里摇晃几下，老板娘顿时眼珠发白，要昏死过去，叶秋问道：“谁来，也别说见过我们，懂吗？”

老板娘身体如筛糠，“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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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老刘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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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这王八蛋还跟我们打迷糊眼，看来真想过来见咱呀。”新杰骂了一句。叶秋冷冷的一笑：“由不得他！”

“啥意思，听着你话里有话。”振波附和一句。此时，叶秋又想到了那一夜在胡同道里的场面，被车撞差点勒死局面。

四个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了红石公园，下了车，叶秋找到儿童游乐场灌木丛，“过会，我去跟老刘见面，你们几个这样…”

几个人分析半天，天宏不乐意：“叶子，我去跟他见卖面，你还有伤。”

“不，我不出面，压根引不出来。”叶秋点出了关键。几个人表示同意，叶秋看看表，“这王八蛋不会轻易过来的，要先探路，确定咱们位置后才露面。”

“那咋办？”

“我先走，过会他们过来探路，看到你三人后才放心…我不来，他们就不会轻易动手。”叶秋随口说道，“我要在这，被他们包了饺子就麻烦了。”

“也行，那你先走，俺们布置一下。”天宏心思也缜密，说道。叶秋一瘸一拐去了马路对面，招呼一辆出租车，走了。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靠在公园入口处，有一男子戴着墨镜，看到叶秋离开，迅速拿起手机：“三哥，叶秋走了，你们到哪了，还不来？”

“走了？”

“嗯，招呼一辆出租车，我追下去吗？”男子问道。

“别，盯着公园，那小子迟早回来的。”

几分钟后，胡三跟老刘开着一辆斯柯达轿车到了公园，胡三拿起手机：“宾子，去公园里面转转，看看他们在干啥。”

随后又跟老刘说道：“你打电话，就说车子跟人家撞了，交通事故，晚一些过来。”

“不好吧，他们疑心重，这样一拖，就看出问题了。”老刘疑问道。胡三轻蔑一笑：“你不打，他们就不怀疑吗，将计就计…再说了，现在的公园，一个人也没有，咱们都围过去，还没靠近就惊动他们，只有到了晚上，那些跳广场舞的人一多，混进去。”

“行吧。”

老刘摸出手机，给叶秋拨了过去：“喂，叶子，车子跟人家刮了，正处理呢。”

“咋搞的，严重吗？”

“不…不严重，看能私了不。”

“别报警，多给点钱得了…对了，我也出来了，没在公园。没事，好好跟人家说说，千万别报警。”

老刘点点头，慢腾腾的回复：“出去了…去哪了？”

“新杰脑袋被人家踹烂了，躺地上不能动，拿点药，拿上就回去了。”叶秋回答的很从容。老刘挂了电话，捏着手机：“拿药去了，新杰被人搞坏脑袋，这我知道。”

“草，带着一个废人，还他妈敢来，真是天助我也。”胡三竟有些高兴。随手拨了一个号码：“宾子，小心看一下，是不是有个躺地上的。”

“行，大哥。”

胡三低头看表，再过一个小时，差不多要黑天，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面整齐停靠着五六辆五菱大宏光面包，嘴角一扬，叶秋，你就等死吧。

半个小时后，叶秋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下了出租车，从容的走进了公园，胡三看在眼里，拿起手机：“宾子，叶秋来了，长款棉服，军绿色裤子那个，手里方便袋。”

“看到了，大哥。”

“跟着他，摸清楚，随时电话联系。”胡三指示道。

叶秋返回灌木丛，看到新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会心一笑，扬声说道：“你俩去吃点饭，我来看着新杰…老刘那王八蛋还没来吗？”

振波站起来，“没呢，不知道死哪了，要不咱们先走吧，不等了。”

“不行，钱跟证件都在他身上，跑不远。”叶秋说完，“你俩去吃饭吧…”

天宏站起来，路过叶秋时，塞了一把车钥匙，气急败坏的说道：“俺走了…”目送二人离开，叶秋猛然的站起来，四周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男子。

拿出手机，假装啥事没有，拨通了老刘电话：“你还没完事吗，这边都快冻死了，再不来先走了。”

“马上，马上，快到公园了。”

叶秋说完就蹲下身子，给新杰灌药，宾子看在眼里，立刻汇报：“大哥，准备吧，没有情况。”胡三挂了电话，从车窗里伸出一个ok的手势，后面大面包车子全都拉开。

“呼啦”

二三十个小年轻，个个棉服鼓包包，趁着夜幕来临，从四周潜入了红石公园，这些人都是胡三跟项兵借的，相信他们的决心跟战斗力，毕竟他们老大项兵还躺医院不能动。

眼看着去广场散步的人越来越多，胡三低头看看表，拿起了绒线帽子，“老刘，去吧！”老刘哪见过这世面，只是个开车的，后背早就湿透，只能是硬着头皮拉开车门。

老刘一下车，四个男子跟了过去，与他拉开十多米距离，个个双手抄兜。望着刘秀德消失在夜色中，时机也差不多了，胡三套上绒线帽子，掀开副驾驶座位，要去掏家伙。

“叮…叮…”

“喂，老大，坏事了，叶秋要跑！”电话一接通，宾子急的直叫喊。胡三一拍方向盘，揣着枪下了车，向公园伸出跑去，嘴巴一边回复：“堵住，堵叶秋，其他人无所谓！”

“老大，新杰根本就没事，装的，两个人骑上摩托车了。”

胡三停住脚步，“哪来的摩托车？”

“不知道啊，藏灌木丛里了。”

胡三想想，他妈出状况了，对方显然是有准备的，赶紧挂掉电话，给老刘拨了过去，“嗡…嗡…”响了十几秒，没人接。胡三快步跑进公园，只是借着昏暗的灯光，远远的看到一个骑摩托车的背影。

绝望，太他妈绝望。

“大哥，还追吗？”宾子再次请求，二十多号人围在游乐园门口，有些扎眼，而摩托车早就消失了，周边那些跳舞的人群全都选择避让。

“滚，滚，都滚！”

胡三再次返回来，刚爬上车，电话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看，眉头紧皱：“老刘，赶紧回来。”

“大哥，老刘…老刘被人掳走了，手机掉地，我给捡起来。”

“咯噔”一下，胡三后仰在车坐上，痴痴的回复：“回来…都他妈回来…”几分钟后，洪石公园门口的小广场，二三十人静静的等着，垂头丧气。

胡三目光看到的，是四个被人扶回来的男子，他们是跟在老刘身后的。

“把人都遣散。”胡三吩咐一句，宾子挥挥手，众人都爬上车，走了。胡三把头上的绒线帽子一扔，踢了宾子两脚：“ni má bi，你咋盯的稍，摩托车看不见！”

“我…我的错大哥。”

胡三走到受伤的四人身边，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们最多两个人，加上老刘，干你们五个成这样，还有脸回来？”

四人耷拉着脑袋，双手捂着大腿，“嘟嘟”的鲜血涌出来。有人回了一句：“没注意，被人捅了黑刀。”

“滚滚，赶紧去医院。”胡三扬手说完，一脚踹飞身前的垃圾桶。

此时，公园门前宽阔的马路上，一辆摩托车由远而近，叶秋载着新杰，二番回来，盯着门口的几个人，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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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全都去S原

郊外的野地里，一个黑衣老头跪在地，膝盖下满是积雪，冰冷刺骨，身边站着两个男子，一人手机举着电话，正在跟叶秋说具ti wèi置。

“振波，求求你，过会叶子回来，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抓了我的女儿。”老刘夹带着哭腔，不住的哀求。

振波走过来，“行，我帮你…”话没说完，抬手是一耳光，刘秀德的牙齿借惯性跌落在雪堆，振波再问：“还帮忙不？”

刘秀得嘴巴肿的很高，低下了头。

此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传来，叶秋跟新杰从摩托车跳下来，手里攥着皮手套，寒风摧残的脸色苍白，振波迎去：“叶子，人抓到了。”

叶秋踩着雪窝过来，借着不远处的路灯，看到刘秀德眼神充满了恐惧，叶秋低吼一声：“天宏，喷子呢？”

“这…”天宏从包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叶秋攥在手里，挤出一丝笑意：“你说，这把军匕慢慢切割爽，还是喷子干一枪爽？”说完，从腰掏出冒着亮光的军匕。

刘秀德早魂不附体，嘴唇青紫，眼神绝望：“叶子，叶子，一时糊涂，糊涂呀…闺女被他们抓起来，关狗笼子里，给次机会，给机会。”

“噗嗤”

军匕刺进了刘秀德的肩头，鲜血殷红，咕咕的冒出来，刘秀德哪受过这种苦，一下栽倒在地，叶秋再次举了起来，刘秀德瞳孔迅速扩大，“别别…叶子，我说，我说，有人要害你！”

叶秋蹲在地，伸手扶他起来，“谁害我？”

“是…是罗汉，来的时候，他让我配合苏伟，那个绒线帽子的是苏伟，那一晚你们在胡同里，也是他开车撞你。”刘秀德快速的解释。身边几个人围过来，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意听到这些话，可事实摆在这。

叶秋呆呆的站起来，仍旧不相信，罗汉可是自己过命的兄弟，当年自己差点被丢进河里，罗汉舍命救援，而如今，却动了杀心。

这个副总经理，不当也罢。

“叶子，你别傻了，人家早不把你当兄弟，还找人弄你，你是妇人之仁！”振波在一侧大声的呵斥，天宏阴着脸，走过来夺过了叶秋的喷子，二话不说，直奔刘秀德过去。

杀神一来，刘秀德身子急剧的颤抖，眼神充满了绝望，似乎看到了远处天边的阎王爷。天宏撸动枪栓，顶着刘秀德的头，这一刻，每个人都有极度的求生yu wàng，刘秀德突然窜站了起来，要向天宏扑过去。

“亢”

枪响了，刘秀德僵在原地，目光呆滞。天宏瞅了瞅冒着烟的枪筒，愤怒的骂道：“叶子，你有病呀，为什么夺枪。”

原来，在击发一瞬间，叶子跑过来撞开了天宏的手臂，钢珠擦着刘秀德的头顶飞过。

“这是银行卡，这是身份证…”刘秀德从口袋全都掏了出来，伸手递给叶秋，“我还有老娘，还有老婆孩子，放我一马，救我…”

天宏牙齿紧咬，自次举起了喷子，叶秋阴着脸：“住手！”天宏气急败坏，指着他的鼻子：“成不了大事！”

“放他走！”叶秋不顾多人的反对，依然吐出一句话。振波跟新杰都走过来，叶秋伸手制止，“是我兄弟的，听话。”

刘秀德一听，这当头还愣着干啥，再不走来不及，把卡都扔在地，撒腿跑。为了防止有人在背后开黑枪，没跑几步跳进了大坑，沿着坑道跑进了丛林。

“叶子，你这么做伤兄弟们的心呐。”振波愤愤不平走过来说道。叶秋仰起脸，“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

天宏赌气的拿起背包，扶起摩托车要走，新杰拉住了他，“干啥去，添乱是不？”

“这人，没法混。”天宏跨摩托车，才发现钥匙还在叶秋手里，转回来要夺，叶秋伸手拒绝，两个人全都红了眼，脱下外套，谁也不服气。

坑坑哈赤一阵互抡，肚子里都憋着火，叶秋的火是罗汉拔刀相向，天宏的火是叶秋烂泥扶不墙。

新杰跟振波站在一边，完全懵逼，一开始心惊肉跳，到后来竟然乐了。

叶秋跟天宏互相踹了几十下，在地抱着滚了几个圈，率先站起来，“停停，饶了你…念在你那晚胡同里救我一命。”

天宏噗啦噗啦身的乱草，“别，继续！”

最终两个人都笑了，按照天宏后来的话，那一夜其实也没打算走，只是想趁机去追刘秀德，躲开叶秋，放黑枪。

“赶紧走，刘秀德这小子报了信，苏伟王八蛋又会来。”新杰提醒一句，让叶秋跟天宏两人别再表演了，赶紧收拾东西撤。

几个人跑到路边伸手拦了出租车，车说：“去s原…”

司机看到几个人模样，杀气腾腾，一听大晚去外地，当即停下车，“别别，我家来还有事，出不了远门，哥几个令找一辆吧。”

“信不信我搞死你？”天宏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司机更害怕了，拉开车门想跑，叶秋拽住了他，“师傅师傅，你想多了，俺们是电视台的，刚才对台词呢，这家伙入戏太深…这样吧，给你一千块，送我们过去，你可以先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

司机转回头，看到一摞票子，心一动，“行，我先跟媳妇说一声，俺小舅子可是xing jing，注意点昂…”

司机拿起电话，大体意思俩：一是出趟远门，去s原；二是让媳妇每隔十分钟给他打一个电话，微信开着位置共享。

“说好了昂，全跑高速、大路，不跑小路。”司机还是不放心，再次说到。叶秋点点头，“行，听你的，真是误会了，俺们可都是好人。”

两个多小时内，司机的电话都让他们吐了，几个人车睡着了，叶秋无奈的劝了一句话：“师傅，咋能别再打了嘛，算我求你。”

“那不行，俺们这地方，自己走路都瘆得慌，何况一车外地人。”司机嘟囔一句话。叶秋无奈的摇摇头，再次睡过去。

“行了，到了。”司机大呼一口气，终于停靠在s原市繁华的车站口，叶秋下车前，问了一句话：“这里，是不是批发蔬菜的特多？”

“废话，全东北三分之一的菜贩子，都在这里活动。”司机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变的大大咧咧。

“行，谢你昂，师傅。”

…………

昌西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宋本杰也接到了级电话，经过吉林警方的追踪，丁浩军已经从长春撤离，去了s原。

宋本杰马连线王晓辉，“到哪了？”

“刚下车，长春呢。”王晓辉一行七人，个个是精兵强将，在车站边的包子铺吃饭，身边堆满了行李。

宋本杰立刻回复：“情况有变，接到吉林警方通报，嫌疑人去了s原，你们赶紧过去，去了之后，联系那边的刑侦大队长关镇，过会我把电话发给你。”

“是，宋队。”

挂了电话，王晓辉夹起一个灌汤包，塞进嘴里咀嚼几下，“赶紧吃，吃完去定车票，去s原，丁浩军去那了。”

“啥，早说嘛，刚坐下…”

…………

昌九几个亡命徒开车刚过了山海关，到了徐州，接到了老板的电话，皱着眉头接起来：“老板，啥事？”

“别去长春，去s原，人去了那，找蔬菜批发市场，照片那人，看好喽。”对方立刻说道。昌九抱怨一句：“到底在哪，搞清楚没？‘

“拿钱办事，听我的话，管好自己行。”

第249章 上海接人

昌西区堂山镇大院，北二楼民政办，目前有五个人，大家都知道王一梅快来了，因为今天是周一，按照惯例，她会来安排一周的工作。

有些人这么讨厌，平时啥工作不干，又不想放权，时不时的掐着腰瞎指挥，让人很不舒服。而邹凯过来后，主动揽起所有工作，很快便融入角色。

“哒哒哒”高跟鞋声传来，邹凯招呼大家：“各位姐妹们，开会了。”几个人很厌烦的抬起头，身子都没动。

王一梅出现在门口，生硬的说道：“邹主任，召集大家开会，汇报周的工作。”邹凯点点头，不想拂逆，等到王一梅离开，几个人议论开：“有啥了不起，还跟原来一样牛气，这工作呀，没了她，反而干得更好。”

“是呀，听说她又跟梁哥闹翻了，人家刚在院子里下跪，还不是为了她，真是没良心。”

“哼，人呀，这样，一辈子改不了。”

邹凯听着这些话，耳朵都起茧子，拿起笔记本：“行了，少说几句吧，过去开会了。”邹凯拿起了本子，到了主任办公室。

王一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颐指气使：“小赵，你来介绍冯家村几个贫困户…”

“邹凯，周跟你说的那个流浪汉，跟级部门对接了吗？”

“赵，以后班别穿拖鞋，跟你说多少次了…对了，敬老院的食堂，报销piào ju，签字了吗？”

坐在桌子后面颐指气使，指指点点，除了邹凯接腔，没人搭理，王一梅最后说道：“邹主任，你是副主任，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负起责任，别光低着头干活，懂不？”

邹凯还没回复，王一梅又开始了：“刚才市里转来一个通报，说是咱们镇有个老人去海找儿子，没找到，在街头拾荒，被当地min zhèng bu门给收养，要求立刻去接人。”

邹凯一听，这事儿以前没办过呀，“王主任，咋去，车辆、人员，路的安全怎么保证？”

王一梅不耐发的瞪了他一眼：“你问我？你是副主任，职责要为主任解忧，自己协调呗。”邹凯懵了，“那以前有没有先例？”

“没有，这事儿你都办不好，民政办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王一梅很蛮横的回复。看到邹凯暂时闭了气，王一梅站起身来：“今天的会到此结束，散会。”

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自个拿起挎包，先行下楼走了。邹凯询问了一圈，没人干活去接人的活，倒是各种担忧提了一大圈。

“邹主任，可要小心点，别人没接回来，路出点事。”

“邹主任，老人儿子估计躲着呢，此时不出面，等到真出点意外，儿子沾喽。”

“邹主任，咱们不能接，领导不担责任，出事赖我们。”

邹凯回到办公室，闷着头考虑半天，自己刚干民政办副主任一职，多双眼睛盯着呢，要是此刻遇到苦难不执行，不但给了王一梅把柄，大院里那些不怀好心的人也会趁机指手画脚。

邹凯拿起了笔记本，找到了分管的领导毛子青，向他汇报了此事，毛子青也不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海接人，路途遥远，出点事谁也担不了责任。

两个人一合计，直接找到了黎春辉，讲明了来意。

黎春辉沉吟片刻，“不行呀，这事我管不了…”毛子青早料到这回答，低声说：“您是主管稳定安全，不能推呀。”

“去去，照你这么说，啥工作都有危险，都推给我？”黎春辉斜楞他一眼，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邹凯，你什么意思？”

“这是min zhèng bu门的职责，干呗。”

黎春辉点点头，“说说具体想法。”

“联系一辆救护车，找几个护士，再加个大夫，事前联系好她的家人，有人跟着最好，没人跟着，咱们全程录像，出了问题摆脱责任呗。”邹凯想了一路，回答非常迅速。

哎，还别说，这小子一番话，句句说到了点子，毛子青更是震惊，盯着他看了很久，“原来你早盘算接活喽，还装模作样的过来请示我。”

“行了，按你说的办，车、医疗人员，去找镇卫生院借，邹凯跟着，再从你们科喊一个专门录像，我看可以。”黎春辉直接拍了板。

邹凯点头出门，去张罗接人事宜。回到民政办，把计划一说，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愿意跟着，这是费力不讨好的活，接人回来，没人会记的你， 搞不好好要给老人解决住宿吃饭；接人回不来，那更完蛋。

“小李，你跟着我，你的职责是拿着摄像机，出了问题，责任我来担。”邹凯大包大揽，消除了顾虑。小李是个小姑娘，虽然说不能拒绝，可极不情愿，邹凯撕了张纸，哗哗写了几行字，“得，这是证明书，出问题由邹凯负责，跟李宁宁无关。”

事都做到这份了，李宁宁再推辞，显然不好。邹凯搞定了李宁宁，再去联系卫生院，医院的院长王春霞一听，直接挥手拒绝：“不可能，马过年了，人手不够，忙不开。”

“王院长，是两天的时间，倒倒手，支持下工作嘛。”邹凯软硬兼施，说道。王春霞压根不给他面子，“行了，此事没有考虑，我还去开会，再说吧。”

下了逐客令，邹凯只好出门再次联系镇领导，分管科教卫生的是唐一凡，早进了拘留所，只好硬着头皮再给黎春辉打电话。

说明情况后，黎春辉决定不了，再去找宋道春，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推给了宋道春，这些反而是宋道春乐于看到的，事无巨细，都想插手，权力嘛，过于分散显然不好。

“领导，邹凯刚任，办事动力很足，你看帮帮他吧。”黎春辉还不忘加一把火。宋道春悄声坐在桌后，把玩着手机，几分钟后，“还用得着你提醒？”

说完，拿起电话给医院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宋道春骂了句娘，再次给王春霞拨了手机号码。

卫生院的体制跟学校差不多，是归区卫生局管理，人事、财务不归镇办管理，好多事不好协调。电话接通后，宋道春非常严肃，“这事，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宋书记，真不好调剂，医院人手本来缺，一下出去这么多人，不好运转呀。”王春霞语气幽怨，不住的抱怨。

宋道春咽了口唾沫：“行，那不聊了，我给卫生局陈局长打电话，看能不能从其他医院找人。还要问问，这事跟卫生院有没有关系。”

“…这样吧，一辆救护车，一个大夫，其他不好配了。不过，费用…”王春霞考虑几秒，无奈的说道。话说到这，宋道春明白啥意思，直接回复：“都包在镇政府身，你们只是出几个人行。”

“嗯，好吧。”王春霞回复一句。

邹凯接到了黎春辉的指示，立即动身，而公安机关也反馈了信息，老人全名叫耿燕珍，营子村人，儿女三人，其大儿子在海工作。

救护车开出来后，邹凯先指挥司机把车开到营子村，一边又跟村的书记联系，书记名叫付本生，乍一听是耿燕珍，脑袋大了一圈。14

第250章 外甥女

到了村头，付本生就等在那了，见到了救护车，赶紧跑过来，“邹主任，接到电话我就去找了老人的家属，都不在家呀。”

“不在家？”

“是呀，大儿子在上海，底下两个闺女，俩闺女一个在本村，另一个在韩庄村。”付本生马上回答，对情况很熟悉。邹凯皱起眉头，“要不这样，咱们再去找找他的闺女…一边走，一边给我讲讲老人的情况。”

“嗯，好，这边…”付本生转头在前面引路，然后开始讲述耿燕珍的情况：“老人挺本分的，老伴前几年死了，大火烧死的。他当时在山上忙农活，点了地边的野草，没想到大火烧起来，而老头胆小怕事，跳进火里没命的想去扑灭，被活活烧死，都不敢跑走。”

邹凯内心一颤，这老头太朴实了吧，“耿燕珍怎会跑到上海去闹？”

“不是耿燕珍的错，是他的大儿子，兄妹三人，只有大儿子考了大学，在上海有了工作，但是很少回家，又不给钱。村里两个女儿刚开始还轮流伺候母亲，时间久了，就不乐意了，她们还联合起来去起诉过老人的儿子。”付本生知根知底，回复到。

邹凯心中有了底，原来如此，“老人这次去上海，估计有两个女儿的功劳吧。”

“看着像，要不然耿燕珍一个字不认识，能跑那去？”付本生点点头，表示认可。邹凯伸手说道：“他儿子的联系电话，有吗？”

“没有，可能老人女儿有吧。”

话说间，两个人到了大女儿的家，黑漆大门紧闭，邹凯敲了好多次，压根没人，只听见里面的狗吠声，付本生喊了邻居，询问才知道，早就外出多天，貌似打工去了。

“付书记，麻烦你带我们再去找找她的二闺女吧。”邹凯围着耿燕珍的大院转了几圈，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付本生有些犹豫，这样的事谁也不想掺和，“…这样吧，我让妇女主任跟你们一块吧。”

“行，最好跟我们去趟上海，人多好办事。”邹凯再次提出了要求，付本生可就犯难了，犹豫不决，邹凯提了一句：“宋书记亲自安排的活，你没看到卫生院的车跟护士都跟着。”

“行，让妇女主任跟着，我没时间。”付本生作出了最大的让步。邹凯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你给妇女主任打个电话，村口等着。”

付本生送到村口，简单介绍了妇女主任，名叫王美，几个人拉开车门，上了车子。韩庄村马上到了，同样找到了村里的居委会主任。

到了二女儿家，明显有些抵触，大门是从里面锁死的。邹凯晃了半天，里面才跑出一人，打开门，眼里充满了惊讶，问道：“干啥呢，你们？”

“你妈去上海了，知道吗？”村里的主任呛了她一句。

女子扫了几眼，预感到不是啥光彩，白了一眼：“去就去呗，人家有大儿子，知道供着上学，俺们这些女人，没啥用。”

“你把门打开，有啥事好好说。”村主任一贯的硬气。估计村里主任的威望不小，女子拉开了铁门，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去找自己的儿子，你们也管得着？”

“大姐，找归找，没找到嘛不是，现在流浪街头，寒冬腊月的，受不受罪？”邹凯语气也不好，立刻开始呛声，女子一听，转回头要走：“爱咋咋地，俺一人管不了，再者说了，她儿子都不管，找俺干啥？”

邹凯还想跟上去，只听到黑漆大门关死，“咣当”一声，女子走了，众人晾到了大街上，邹凯气急败坏，什么东西呀，自己母亲都不管。

“邹主任，你看这事闹的，咋办？”村主任泄了气，再怎么强势，碰到这样情况，也没了招。邹凯挥挥手，“行吧，咱们走…”

一行人没走几步，刚才那黑漆大门又开了，跑出一个年轻女子，吆喝一句：“你们等一下，等等。”

站住脚步，转回头，看这女子靠近，问道：“领导们，她不去，我跟恩去。”邹凯懵了，谁呀这是，村主任站出来说道：“介绍下，这是刚才那女的闺女，也就是耿燕珍的外甥女。”

年轻的小闺女跑过来，“走吧，我去接姥姥，她们争来争去，不就为了少承担责任。”要说这觉悟，一群大人不如一个小姑娘懂事，邹凯痛快的挥手，“好好，车和人都找好了，你就跟着，剩下的我们来。”

“那太谢谢啦，本应是我们的家事，还要麻烦政府。”小姑娘嘴巴也挺巧。几个人赶到村口，刚拉上车门，就看到有人堵在了车头前。

司机骂了一句话，走开拉开车门，竟然是耿燕珍的女儿，掐着腰，指着救护车骂：“华子，你滚下来，装什么能的，别人不掺和，咱们当小的伸头，说不过去！”

“妈，你别管我，姥姥从小把我哄大，要有感情的！”华子在车后排，大声的喊了一句。村主任听到动静，走过来骂咧咧的问道：“有病嘛，你不孝也就算了，闺女也不让跟着，等你老了流浪街头，没人管！”

“有你们啥事，管的太宽了…俺们家里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邹凯拉上车门，大声吆喝：“走走，从一边绕过去，不管她。”司机知会，看到村主任正在跟那女子交涉，换了个方向跑了。

后面女子拼命的叫喊，华子下定了决心，说道：“别跟俺妈一般见识，农村妇女都这样，没文化。”

“小姑娘，你还上学吗？”邹凯问了一句。

小姑娘点点头，思维很活跃：“你才小姑娘呢，俺十八岁了好吧，正上大学呢。”邹凯苦笑一下，“好好，那你了解姥姥的情况吗？”

“俺姥姥人很好，就是有点重男轻女，小时候光顾着赚钱供大舅上学，后来找媳妇结婚，俩闺女每家出了十多万块钱。后来，大舅不孝顺，从不来家，都感觉太过分，告了大舅一次，fǎ yuàn去上海调解，要回来几万块钱，也得罪了大舅，更不回家了。”小姑娘口无遮拦，有啥说啥。

邹凯拿着笔记本，默默的记录着，这期间，华子的母亲连续给她打过十几次电话，全部拒接。

就这样，车子一路南下，十多个小时后，救护车从高速路下来，司机喊醒了众人，“邹主任，接下来怎么走？”邹凯掏出手机，上海这边的民政人员通过微信给发了一个“位置”，司机奔着那个点跑过去。

老人终于见到了，躺在收留院的床上，几天没吃饭，加上天冷，哆哆嗦嗦，嘴唇发青，眼睛紧闭。华子看到后，眼泪不住的留下，邹凯从车上提下一个羽绒服，协助华子给老人套上。

大夫简单检查后，说道：“营养没跟上，先输液…补几瓶葡萄糖盐水，加点能量，等到能够正常进食，吃点饭。”

“大夫，姥姥没事吧？”华子急切的询问。

大夫摇摇头，“血压有点低，体温还算正常，问题不大，姥姥平时有疾病吗？”

“没有，她一直很健康。”华子肯定的回答。

邹凯这就放心了，招呼众人轮流去食堂吃饭，估计傍晚就可以启程返回昌西。当然，这一切都记录在摄像机的镜头中，邹凯喊过了扛摄像机的小李，“把资料拿给我看一下。”

接过了摄像机，邹凯翻看半天，从其中截了几张图。

第251章 意外成名

“人间自有真情在，姥姥梦中笑开怀……”后面落款：昌西民政干事千里接流浪老人回家。

邹凯在微博中发了几条消息，配上从摄像机中截下的图，告知后方的镇政府人员，顺利接到耿燕珍老人。随后，便外出买了几箱矿泉水跟面包之类的事物，毕竟有七八个人跟随，路途遥远，做好后勤准备。

刚回到收养院，小周就靠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主任，你发的微博被好多人点赞，转发次数好几百了。”

“嗨，发着玩的，领导们在家里，看到就安心啦。”邹凯没当回事，这个有啥，民政工作就这模样，没多少值得赞扬的。安顿好物品，看到耿燕珍也醒了，华子坐在床边给姥姥喂小米粥。

“咋样，姥姥没事了吧？”邹凯看在眼里，很欣慰，只要是老人健康，工作再苦也就值了。

华子看到他走进来，随口说道：“帮我倒点水，看着姥姥下咽困难。”

邹凯习惯性的弯腰提起了暖瓶，倒了一杯水后，送到了老人嘴边，华子想接过热水，邹凯回道：“你喂饭，我喂水…”这一镜头被扛着摄像机的小周准确捕捉，伸手点赞：“主任，恰当时机，看看咱这摄影水平咋样？”

邹凯仰起头，“别捣乱，忙着呢。”

半个小时后，耿燕珍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大夫再次检查后，告诉邹凯可以回去了，邹凯皱着眉头：“你确定吗？”

“让老人躺在车内，继续打点滴，咱们轮流照顾。”大夫回复。

邹凯走到床边，趴在老人的耳边：“大娘，咱们回堂山喽，跟你说一声。”

老人缓缓睁开眼：“新平…新平…娘来看你…”华子解释一句话：“那是大舅的名字，真可怜…儿子根本不想出面，姥姥却抱有幻想。”

邹凯眼窝一热，想到了老家的父母亲，估计寒风中还在出海捕鱼，说好过年回家给从本村介绍个媳妇，年龄大了不能拖。这想法一闪而过，邹凯喊过几个壮汉，把耿燕珍老人抱到了平推车上。

“不…不走…”老人残留的意识，让其伸手死死抓住床单，看着干瘪的双手，邹凯内心又是一热。他缓缓的扒开老人的手，趴在耳边：“我就是新平，来接你回家啦…”

此时的耿燕珍，早就意识模糊，分不清哪个是真，哪是假。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侧目，忍不住留下了滚烫的眼泪。耿燕珍聚起全身的力气，睁开眼，浑浊的眼珠一转，欣慰的嘴角一扬，双手缓缓松开床单。

邹凯喊了一句：“搭把手，我背着老人。”说完蹲下身子，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背着她去了门口的救护车。

半个小时候，一切安顿好了，邹凯也办好了手续，跟上海当地民政人员挥手，车门拉上，救护车开始运行，沿路向昌西返回。小李拿着相机，再次忙活，嘴里还嘿嘿的笑，邹凯敲了他一巴掌：“干啥呢？”

“主任，马上你就成名人啦…接母亲回家，母亲加个引号，嘿嘿。”小李说完，用力一点，“好了，发出去喽，大功告成。”

邹凯没怎么听懂，很鄙视的回了一句话：“瞎鼓捣，你不累吗？”

“累，马上就睡。”说完，小李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腿上。

十多个小时后，救护车出了高速路收费站，司机喊醒了邹凯：“主任，到站了…交钱喽。”邹凯掏出了钱包，捏着干瘪的钱包，“多少？”

“跟去的时候一样，六百五。”

邹凯翻了半天，摸出五百，“你垫上一百五，我给你发个红包，钱真的不够了。”

“行。”司机师傅犹豫一下，同意了。

出了收费站，邹凯联系了区民政局，得到的答复是，让老人直接回堂山镇，回家。邹凯顿时不乐意，辩解一句话：“就目前老人状况，绝对不行，身体条件不允许呀。”

“人拉回来，你任务就完成了，其他的别管。”

邹凯大声的回道：“那图个啥，咱们大老远的去上海，接回来得不到妥善救治。”

“行了，知道救治一个，需要多少钱费用吗？”

邹凯转头看了看耿燕珍，还有一侧趴着睡觉的华子，再争取一下：“主任，区里有疗养院，公费的嘛，送那吧多少有个照应。”

“不行，不符合条件，她有孩子…你们的工作，就是说服其儿女，做好赡养义务，懂吗？”

挂了电话，邹凯骂了一句话：“站着说话不腰疼，任务来了一个电话压下来，人拉回来还是一个电话自己安排，责任没人承担，要你们这些上级部门有啥用。”

司机问道：“咱去哪啊？”

“去你们医院，先住院观察一下。”邹凯随口回复，这句话一出，大夫不乐意，“不行，不行，出来的时候，院长嘱咐的，不能送俺们医院。”

“这不行那不行，老人这状况，咱们再扔大街上？”邹凯吼了一嗓子，有些急眼。

华子看在眼里，支吾的回答：“不行，还是送俺家吧。”

邹凯斜楞一眼：“送你家，就你妈那样子，老人活不过今晚。”

邹凯低头看了看表，深夜十二点半，这点请示谁呀，他硬着头皮给黎春辉拨了过去，“领导，实在对不起，俺没法子喽，只能给你打电话。”

“你们到哪了，刚想给你打电话呐。”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恼怒，相反还有些欢快。邹凯懵了，回道：“下了高速，老人安排在哪，没地接呀。”

“拉到我们堂山来，我跟宋书记没下班，等着呢。”黎春辉激动地说。

邹凯更是懵逼，“咋…咋回事？”

“回来再说吧，直接送到镇上卫生院，我跟宋书记去那等你们。”黎春辉指出了具ti wèi置。邹凯内心一热，“快快，去卫生院，领导们都在等着。”

此时，随车大夫也回来了，上车便跟司机说道：“去卫生院，刚才王院长打电话了。”

有了领导们的指示，车子行驶起来更加欢快，眼看要到家，都没了困意。邹凯点开微信：“师傅，过路费，给你大红包啦。”

“多发点…”司机开着玩笑。

“叮叮叮”一连串的提示音跑了出来，邹凯低头一看，微信信息刷满屏，点开后，全是好友发过来的，询问老人情况的，有些还想为老人捐款捐物。邹凯发表的那帖子是连着微信的，竟然有一千多条评论。

单单是想加好友的数量，到了几百个。

“不会吧，传播这么快？”邹凯小声嘟囔一下。

车子到了卫生院，院子里灯火通明，众人都傻了，救护车没停稳，几台摄像机镜头对准车厢，宋道春跟黎春辉站在车前，伸手向邹凯，“祝贺你们一路平安，我代表镇党委政府，对你表示感谢。”

邹凯瞬间懵逼，脸色微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啪啪啪”聚光灯下，一阵乱拍。

有人还伸过了话筒，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您好，我们是东州电视台的记者，想问一下，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您居然把老人当作自己的妈？”

这…邹凯没想到，当时为了让老人松开床单，临时起意，传播这么快？

“是责任，是良心…不能让老人寒了心，失去生存的信心。”邹凯笑对镜头，马上反应过来。9

第252章 政府不兜底

记者继续问道：“您是出于什么考虑，把一些工作照发到自媒体平台呢？”

邹凯一愣，反问一句话：“有吗？”

“是的，您的微博跟微信，全都有，还有人后续帮你发送了一些图片跟文字。”记者肯定的回答。邹凯想到了小李，她是负责扛摄像头，转头一瞬间，小李嘿嘿笑，不言而喻。邹凯一把拉过了小李，“你们问她，是她发的，我都不知道，太忙了。”

说完，邹凯再次背着耿燕珍，走进了卫生院病房，抹了一把汗的功夫，黎春辉挤过来，神色严肃，“你小子傻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躲着？”

“我不想出名，不想搞那些虚头巴脑东西。”邹凯回答。黎春辉拽了拽他的衣领：“记者是我们请来的，宋书记安排的，一定要配合好…给，这是稿子，来之前宣传部门给你拟好的，照着说。”

邹凯看了他一眼，黎春辉投过来严肃的目光，邹凯只好接了过来。

病床边，聚光灯再次架起来，话筒又伸了过来，宋道春跟黎春辉都站在身边，记者先采访了一下宋道春：“您好，宋书记，去上海接老人，是怎么安排的，任务如何下达？”

“这是上级民政部门下派的任务，太过于平常，每年都会有几十例，甚至上百例。可以说咱们的民政人员非常辛苦。”

记者点点头，说道：“嗯，那今天的事，是您压给邹凯，还是邹凯主动请缨？”

“当然是邹凯主动要求，他自己协调了很多部门，包括卫生院，村委，上级民政…”说到这，话锋一转，“我想，还是把机会留给邹凯吧，我有些喧宾夺主。”

“能碰到您这样的领导，是非常难得的，主动把功劳让给当事人，我为你点赞。”记者笑着说道。宋道春双手一挥，主动退到了身后，邹凯暴露在镜头下，第一个问题，照着稿子来的，记者问到：“听说，老人是有儿女的，接下来您怎么处理？”

“您好，耿燕珍老人不符合我们的收养政策，我们会积极协调相关部门，让其儿女承担起赡养义务，把更多的民政资源放在确实需要救助的人群身上。”此话一出，显然没有跟着稿子念，稿子愿意是：只要有一位老人受冻，民政人员就不会袖手旁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黎春辉面色凝重，宋道春也是捏了把汗，记者更没有预料到。

气氛一僵后，邹凯继续说道：“政府不是万能的，也不能全部兜底，对于那些有赡养义务的人，政府就要教育引导跟强制结合，让整个社会形成孝敬老人的氛围，要比单纯兜底理性。否则，所有人都会认为：即使我不赡养，由政府会解决。”

“嗯，好了，你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往返几千公里，想必也十分劳累，我们的采访暂时到这，同时也奉劝电视机前的朋友们，子欲养而亲不待，尽孝没有早晚，更要主动承担义务。”记者说完，扣死了话筒。

宋道春看在眼里，一脸尴尬，扭头跟着记者出去了，嘱咐道：“邹凯看来是累了，或者是对老人的儿女非常气愤，刚才说的那些话，请您剪辑的时候，挑着剪，谢谢理解。”

黎春辉走过来，压低声音：“怎么回事，瞎捣乱嘛不是，宋书记费了好大劲才找来的记者，花了好几千呢。”

“啥，还要钱？”邹凯第一次听说。黎春辉挥挥手，“行了，别打岔，过会再采访一些，照着念。”

“算了吧，我可没那些精力，明天还要去找司法部门，尽快落实赡养义务。”邹凯说完，走出了院子。黎春辉一拍大腿，狠狠的骂了一句：“死狗扶不上墙，简直不开窍。”

第二天一大早，记者们来到了财务室，递过一张条子，“把钱结了吧。”

龚一松接过来，看到纸条上面宋道春的签字后面有个圈，“过几天再来吧……账户恰好没钱，银行上班再去。”

“不是，这点钱没有，你忽悠人呐。”

龚一松压根不搭理他，站起来走了，记者被晾到一边，傻眼了，走出门找了一圈，没见到龚一松，倒是见到了刚上班的黎春辉，“领导，你来的正好。咋回事，说好的钱不给报呢，我们一路过来的油钱，好几百，住宿饭费、器材损耗，不这样玩人的。”

黎春辉接过条子一扫就明白啥意思，摇摇头，“去找宋书记吧，我说了也不算。”记者气的直跺脚，“你们真不嫌丢人，就这素质，一点诚信没有！”

“那你们出来采访，按照规定也不能收钱呀。”之所以敢这样鼓捣，主要是明白记者收钱也违规，否则绝对不敢招惹这群“无冕之王”。记者脸色一寒，点点头不客气的说：“哼，等着吧，有你们好看。”

记者们刚钻进车子，龚一松攥着一沓钱跑了出来，拉开车门：“刚汇报了领导，给，批了三千…嗨，有多少算多少吧，我也是干活的说了不算。”钱再少也是钱，记者们从车内伸出手一把拿过来，“走啦，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

回到电视台，简单剪辑后，照着原样就放到了新闻中，邹凯那番话一句不减。哼，竟然不给钱，一定要让你们堂山镇干部形象出丑。

邹凯睡到了快十点，被强烈的阳光刺激双眼，抬头看看表，迅速的翻身下床，简单洗刷后，才想起来今天要去区里给耿燕珍办手续，顺便去司法部门一趟，协助解决赡养问题。

翻开手机，连上无线网，一连串的数字跃入眼帘，邹凯惊呆了，昨晚无意间发的那个状态，成几何倍数的扩散。

而堂山镇的办公楼内，所有人都知道了民政办的事，议论纷纷。宋道春坐在桌前，一上午接了十几个电话，对于克扣记者们的钱，有了万分悔意。这些电话中，大多是夸赞的，如果电视台再放点正面新闻，锦上添花。

“叮叮…”

宋道春伸头瞄了一眼，接了起来，“喂，哪位？”

“区委办，魏明秀。”

“哦，魏主任，您好您好。”宋道春立刻堆满了微笑。

“沈书记跟你通电话。”魏明秀简单了当回复。宋道春内心一紧，又出啥事了？

宋道春捏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那边刚接过来，宋书记就脱口而出：“您好，沈书记。”

“老宋呀，你们堂山镇，总算是出了点喜事，高兴事…”沈辉语气活泼，透露着高兴。宋道春给整懵了，难道是民政办那件事？不可能传的这么快吧，“领导，您是指？”

“网上都传疯了，那个叫邹凯的小子，是你们镇上的吗？”

“是是，昨天去上海接老人，他是民政办副主任。”宋道春激动之余，竟有些语无伦次。沈辉哈哈一笑：“我跟宣传部下了指示，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机遇，加强宣传，传播正能量。”

“是，沈书记。”宋道春下意识的回答完后，才想到得罪记者的事情，可又没法改口，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不过，有点小细节，昨晚市电视台记者采访，邹凯的回答有瑕疵，不知道会不会成为负面能量。”

“什么意思？”

“就是问道接下来怎么照顾老人时，邹凯直接提出要去追究老人儿女的赡养问题，说政府不会兜底。”宋道春小声回复。

第253章 心累

“瞎闹，这么好的机会无法利用。”沈辉呵斥了一句，随后问道：“还能弥补吗，让记者再采访一次，不能播出去。”

宋道春为难的回答：“记者们都回去了，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弥补？”

“老宋呀，最近几个月，你们堂山镇全是负面，这次机会不容易，懂吗？”沈辉点到为止，没有说深喽。电话挂了，宋道春握着话筒，倒吸冷气，就他妈两千块钱的事，瞎搞。他马上喊来了黎春辉，当即指示：“去，赶紧给昨晚那两个记者打电话，给他们送钱，一分不少的送。”

黎春辉掏出手机，把事当着面给办了，电话接通后，黎春辉还有些激动，“您好，我是堂山镇的黎春辉…就是昌西区堂山镇，昨晚您来过…没事没事，宋书记回来了，今早晨有些误会，您给我个账号，把钱给您打过去…什么，新闻播出去了？…你们什么素质，因为两千块钱就这样子，我要告发你们…”

挂了，黎春辉脸色难看，“马了个逼，早间新闻播了。”

“咋这么不讲究呢，告这群王八蛋。”一股烈火烧了起来，宋道春骂道。黎春辉挥挥手，“没用的，一是人家是归市委宣传部管理，咱们一个镇办，拧不过大腿；二是，人家说了，领走的三千块已经交给单位财务，跟个人无关，咱们去告发相当于告人家单位。”

宋道春气晕了，到了这地步，没法子弥补喽。怪都怪自己太爱钱，太抠。

“你咋不给我提个醒呢？”宋道春突然蹦出一句话，黎春辉更是冤枉，屈着脸回道：“领导，这就不讲究了吧，咱们镇上的钱，你不签字，一分拿不出来呀…再说了，你在条子上画了圈。”

“行了，行了，赶紧滚吧，邹凯呢？”

“还没上班呢，估计在宿舍睡觉。”

宋道春低头一看，“几点了，赶紧给他打电话。”

“昨晚回来都半夜了，让他多睡会呗。”

宋道春很气愤，总要找个人出出气，这人不好找，邹凯刚刚上道，一阵骂再让他起了叛逆，得不偿失，只能数落眼前的人：“你还站在这干啥，去找上级宣传部门呀，沟通协调，尽量报道正面的材料。”

黎春辉嘟囔几句话，以示抗议。

“咚咚咚”

宣传部的陈波走进来，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领导，邹凯出名了，网上全是他…”

嘿，刚想找个人出出气，来个不长眼的，宋道春直接怼了：“放屁，你这看的哪门子新闻，他被电视台臭了！”此时，陈波才发现不对劲，斜着眼看了黎春辉，到底几个意思？

黎春辉站出来说道：“本来舆论很不错，昨天电视台的人过来，发了一些负面材料。”

陈波捏着手机：“我这新闻就是电视台官微发的呀。”看着一脸认真的陈波，宋道春又问：“说的啥？”

“政府不兜底，找耿燕珍的儿女赡养义务。”陈波回道，宋道春走过来，仔细看，老花眼，模糊看不清，“你说，我不看。”

“这新闻被国家级司法部门点赞了，估计当地司法部门很快就会来的。”陈波叙述一遍。这一解释，两个人都愣住了，电视台的报道竟然成了好事？宋道春指了指黎春辉：“赶紧给邹凯打电话，询问啥情况。”

此时，宋道春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区民政部门的，意思是想把耿燕珍接到区里养老院，毕竟事儿闹大了，宋道春直接怼了一句：昨晚想送送不下，看到有利可图、有名可赚，又来抢，没门。

“宋书记，这是李局长亲自指示的。”对方搬出了民政局一把手。宋道春冷笑一下：“赵局、刘局来，都一样，没门。”

对方无奈的挂了电话，这个老道。

首先来到镇上的是区司法局，电话直接打到了镇办的司法所，要介入调查，其后是公安部门。在耿燕珍病房中，一屋子人，静静等待着老人的苏醒。邹凯联系来营子村很韩庄村主任，在派出所的配合下，两个女儿顺利找到，全都带到了卫生院。

大女儿来的第一句话是：“俺们没钱，找她儿子要。”

二女儿来到第一句话是：“华子昨晚跟着去上海接人了，还想咋地…人绝对不能送俺家。”

邹凯在院子里狠狠的骂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理由很充足：“他儿子从来不管，俺们起码还管过几年，你们有本事，去上海把他儿子抓来呀。”一句话让邹凯瞬间无语。

工作组成立，法院的同志接过了任务，毕竟以前两个女儿都起诉过大哥，处于执行期，免了程序的繁琐。于是，由多部门组成的工作组人员，直奔上海处理。

忙活了大半天，身心俱疲的邹凯回到了镇政府，简单吃了几口饭，回到办公室，拿出笔记本，详细的记录昨晚到现在的情况。其实，邹凯是有小心思的，被安排到了民政办，无论是宋道春，还是王一梅，不得不防，于是他想了一个好办法，做日志。工作日志，全部记录下来，一旦出了问题，也可以作为证据，洗清自己。

正记录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黎春辉领着一帮人进了屋子，“邹凯，这是区委宣传部的刘部长…”热情喜悦的神情，邹凯呆呆的伸出手，很木讷：“刘部长…”

“邹主任，你的事迹很好嘛，作为区里的喉舌，一定要把你推出去，也是区里领导的意思。”刘部长爽朗的声音响起。邹凯懵了，一句话说不出，只是点点头，刘部长转过头来介绍：“这些都是宣传部邀请过来的媒体朋友，想对你进行专访。”

“我…我才干了一个多月的民政，不合适吧。”邹凯实话实说，刘部长眉头一皱，确实少点，忍不住扭头看了看黎春辉，黎春辉迈出一步，“哎呀，时间不是问题，一个月也可以出成绩嘛，咱们不提长短，只说内容事迹。”

“可是…”邹凯为难，黎春辉拉过他去：“你知道嘛，此刻你不代表自己，代表全镇的民政人员，大家默默工作多年，正是争取荣誉的时候。”

“对对，你代表的是全体民政干部，不是你自己。”刘部长立刻反应过来，加重了语气。邹凯只好点点头，黎春辉小声的嘱咐：“谈事，把同事们的工作，都塞进来，懂了吗？”

邹凯回道自己的位子，先合上笔记本，整理书桌，刘部长眼尖，走过去拾起了工作日志，翻看几页，“不错嘛，干了不少活，记满了这本子。”

黎春辉觉的稀奇，拿过来一翻，喜笑颜开：“这就是最好的素材，民政人员的工作情况，都在这本子里。”

记者们围过来一阵拍，随即开始了严肃的采访，问题事先准备好的，大部分是谈思想、办法、工作记录，邹凯很熟悉，娓娓道来，这些不难，日常中就有很多的思考。整个专访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讲了十几个故事。

“最后，希望社会各界朋友们，能够更多的关注困难人群，小康路上若有一人掉队，我们民政一刻不松，谢谢大家。”邹凯从容的面对镜头，要比昨晚配合许多。黎春辉跟刘部长站在一侧，完整的观看了采访，听到结束的信号，站起来激动地握手：“邹凯，好样的。”

第254章 干死你

所有的模范人物，都离不开宣传跟推荐，没有例外。邹凯的事迹被揭露，恰好是在年末，这个阶段，每级政府都要推荐几名代表，无论是“感动人物”，还是“十大青年”，昌西区委宣传部全都报了上去。

一条条新闻，一段段的报道，再加上堂山镇恶劣的环境，让邹凯迅速成为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尤其是那本厚厚的工作日志，更是记录着民政人员的日常。宋道春下令找了三个年轻人，寻遍镇办所有的孤寡老人，几天时间弄了四五本日志。

这些没有欺骗、没有虚拟，只是把平日里深埋的奉献趁此机会挖了出来，丰满着邹凯的事迹。按照黎春辉的话，此时的邹凯不是一个人，而是全体堂山镇民政人的代表。

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势，院子里每个人就跟打了鸡血，只有三个人除外：一个是杜丽丽，一个是李森，另外一个是被免职的张耀华。

因为唐一凡的案子，杜丽丽焦头烂额，就在几天前，竟然在《法制报》看到了关于他的案情新闻，虽不知道谁给发的，但却让杜丽丽很难受，知道的人越多，就会越多人关注，齐彦君的压力就越大。不止一次，信诚律师事务所打电话，要求补缴一部分欠款，杜丽丽实在拿不出来，各种理由推脱。

李森，回到镇办后，本想跟宋道春理论几句。卖掉宅基地凑欠条的钱，能要回多少算多少，岂料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宋道春将了军。说好的会帮忙把钱给要回来，多天过去一直没动静。

李森沉不住气了，跑到楼上去找黎春辉，看到李春辉笑嘻嘻的跟来客介绍邹凯，憋了一肚子火，没有打断，而是站在门口等着。黎春辉看到他后，采访也是受影响，简单几句话打发走了采访者，一把拉进李森。

“咋了，又犯哪门子邪？”黎春辉没好气的问道。

李森目光闪烁，“老黎，你跟我说，凑钱给刘成的时候，你有没有出钱？”

“出了，咋了？”

“多少？”

黎春辉吐了口浓痰：“有病吧你，条子上多少钱，我就出了多少！”

“不信，有没有把你那部分加到了我身上，为啥俺出了六万？”李森摇头晃脑的问道。

“神经病，这事我咋知道，当时财务统计的，每人列了单子。”

李森听完，扭身从裤腰带掏出一个纸条，“这是俺从龚一松那拿的条子，你咋才一万多？”

“神经病，你让我掏多少？”

李森愤怒的扔掉纸条：“你干了五六年副镇长，那个时候天天吃，咋才这么多？”

“滚滚，有本事去找宋书记，别在这堵我。”黎春辉烦了，不想跟他说话。李森靠近他，庞大的身躯阻止他的路：“那一晚，宋书记跟我说，为了救我花了十万块钱，当时心一热，后来我明白了，耍我呢。”

“咋了又？”

“救我这点小事，花十万？再说了，什么时候我变的这么重要？”李森哭丧着脸，一定要问清楚。黎春辉不想搭理他，拽着他上楼：“走，咱去领导那，一次性问清楚，别天天过来烦我。”

听到这话，李森还是一愣，论胆量，没够格。

当黎春辉把他拽出门，进了楼道，看到旁边有人，李森也只好顺从，生拉硬拽去了三楼。推开门，宋道春屋子里阵阵清香，一侧的音响，还播放着京剧桥段《智斗座山雕》，宋道春借着傍晚的余晖，躺在窗口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咣’一声开门，惊了宋道春的雅兴，他爬起来，一看是这俩彪子，顿时骂了一句：“你俩吃屎了，不知道轻点嘛。”

“宋书记，你来评评理，李森三天两头去找我，非要说他给刘成那些钱，一部分替我出的，还有救他花了十万，说啥也不信。”黎春辉顾不了那么多，进门就嚷嚷。宋道春斜楞了他一眼，“你丫有病嘛，这么大声干啥，做的事辉煌还是荣耀？”

“不…”黎春辉嘴唇蠕动，没有吐出字。

宋道春又半躺下，懒洋洋的问道：“那些记者走了？”

“走了，刚走，都按你说的办，每人一千块钱。”黎春辉笑着回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森怒火中烧：“啥，一人一千，搞这个有的是钱，刘成的欠条钱，谁补偿我？”黎春辉蔑视一眼：“去去，你那些破事，好意思说。”

李森彻底被激怒，跨过几步，一把拉住了黎春辉的领子，矮胖体型的黎春辉瞬间脚尖沾地，一脸的惊恐，“你…疯了，松开！”

“刚才说啥，谁的事不重要？”李森把头恨不得塞到他嘴巴上，”横儿吧唧的问道。

宋道春沉不住气了，爬起来一把摁死了音响，厉声说道：“松开！”

李森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摔，黎春辉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恼羞成怒，抓起身边的茶杯泼向了李森，“哗”一下，李森一脸的茶叶沫子，甚至还有宋道春口臭味。李森暴怒，失去理智，就像是挨了一棍的野猪，一个小助跑扑了过去。

“噗通”两个人实打实栽倒在木头沙发上，沙发承受不了重击，嗤啦一下撕开，蹲倒了地上。

李森骑在黎春辉的身上，挥舞拳头开打，黎春辉双手抱住头，只顾着招架，宋道春明显吓了一跳，没想到二人真刀实枪干上了，拿起办公桌的茶杯摔了过去，李森刚想着捶下拳头，后背就挨了重击。

他转过头，看到宋道春怒视，“蹭”一下拍起来，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就跟失控的小坦克，宋道春双眼只看到了一个巨大阴影笼罩，下意识后退几步，声音颤抖：“你…你干啥…”

李森冲过去，伸手要抓宋道春的衣领，此时，办公室门开了，刘薇看在眼里，大声尖叫：“啊，干啥呢。”

跌跌撞撞的身躯一下清醒，李森木讷的眼神清亮，当看到眼前是宋道春的时候，彻底懵逼。

“我…我太冲动了…”李森胸脯起伏，看来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刘薇紧闭房门，拉起了躺在地上的黎春辉，黎春辉表情痛苦，刚才这一下，本就老化的腰部直接废了，他靠在桌角上，苦苦的撑着躯体。

宋道春来了精神，指着李森鼻子：“看你想造反，不就是几万块钱嘛，这几天来回扯，把命搭进去，看你有钱怎么花！”李森抱着膀子，意识到动作出格，又不肯道歉，杵在一边不吭声。

刘薇打了圆场，“李森，给黎书记道歉，看把他伤成啥样了。”

李森僵硬的转过头，语气也很生硬：“对不起，黎书记。”

黎春辉的额头滑落豆大的汗珠，身子摇晃欲跌倒，刘薇赶紧拉过椅子，扶着他入座，疼痛感丝毫不减。宋道春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送黎书记去医院看看吧。”李森意识到错了，过去扶黎春辉。

“你别跟着，我有话跟你说。”宋道春吼了一句，李森松开手，刘薇喊过几个年轻人，扶着黎春辉走了。

平心而论，宋道春不想把李森踢出阵营，少了这样一个虎头虎脑的人，还真不行。宋道春瞅瞅站在一侧的李森，“干哈呢，不想在镇上待了。还是不把我放眼里了？”

第255章 补交律师费用

宋道春狠狠的指着他的脑袋，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憋得慌，在里面呆了几天，又花了不少钱。可我问你，去砸人家的店，是不是你自己主意，我让你去干过吗？”

“没有。”经过刚才一闹，李森的气顺了，大脑冷静了不少，他一屁股蹲在木椅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面对问话，语气低落。

宋道春劈头盖脸的数落起来：“你委屈，我还感觉委屈呢，为了救你，跑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李森一句话没有。

“黎春辉，孬好不计是你的前辈，也是副书记，你这样跟他打，成何体统？”宋道春骂了几句话，拿起电话给财政所，“把账目拿上来。”

“啥账目呀？”

宋道春狠狠的说道：“救李森的账目。”

李森听到对话，仰起了脸，双眼中散发出了渴望，困惑。宋道春不理他，只顾着抽烟，一脸的忧愁，真是摁下葫芦起来瓢，本想高兴几天，内部却乱了。

龚一松拿着一张纸进门，看到屋内的情况，傻眼了，沙发咋还瘫了，又看到李森的神情，似乎明白了啥，把纸递给宋道春，“书记，后来你拿的七万块，没有正规*，造表成了工程款。”

宋道春一挥手：“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龚一松立刻转身，不想待在屋子里。宋道春喊住：“等等，你跟李森解释。”龚一松懵了，这活我来？

“你可以，我说了他不信。”

龚一松只好捏着纸，颤颤巍巍的走道李森面前，这小子别再暴起伤人。龚一松指着数字：“救你，共从财政所领走十二万五，第一次五万，对公账户，这是转账明细；第二次七万五，宋书记领的钱。”

李森学乖了，心思有了，“谁知道后面那钱去了哪里？”

“你…咋这样顽固！”龚一松也说不上啥，完全有这种可能，只好点点李森，别再胡扯喽，以后还早着呢。听到这句话，宋道春把烟头狠狠的掐死，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翻找到了一段录音，一个声音准确的传了出来：“…行，这事包给我，放心吧…”

另一声音说道：“杨所长，一共凑了七万块，老哥实在多拿不出喽。”

“试试吧。”

话到这，宋道春关掉了录音，指着李森的鼻子质问道：“听清楚了嘛？”

所有人都没料到，当日在砂锅店交谈的话，竟然被宋道春完整录了下来。

此时的李森，一股懊恼涌来，双眼柔光浮现，站起来弯腰躬身，“大哥，我错了，错了…”说着，还抬手抹泪，感情来了，七尺男儿也变的感性。

“别跟我道歉，去跟黎春辉道歉，为了救你，所有人都付出了。”

李森用力的一抹泪，声线清亮：‘我懂了，是杨敬年那个王八蛋捣鬼，在拘留所，他约见了我，跟我说你不管了，还说要把我转刑事，我绝望之下，才…才说要揭发你。”

“揭发个屁，我弄死你！”宋道春听完这句话，拿起了烟灰缸要砸过去，李森举手格挡。宋道春怒吼：“他娘的拿开！”

李森挤出一丝笑容：“算了吧，老大。你打我，下不了手…”

“放屁，拿开！”

李森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慢腾腾的把护在头上的手放下，宋道春手臂加力，“嘭”一下，结实的砸在李森的脑袋壳上，剧烈的疼痛传来，李森呲牙咧嘴。

立刻，头顶一个大包。

龚一松愣了，没想到动真格的，宋道春指着李森骂道：“他，刚才打伤了黎春辉，说该不该打？”

“该，该。”

“李森，你下次再提这件事，我弄死你，信不？”宋道春狠狠的骂道。李森捂着脑袋，一阵眩晕，点点头。

“好了，龚所长，你可以走了。”宋道春说道。等到龚一松离开，李森吐着舌头，“真狠，快砸死我了。”

“不长记性…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李森嬉皮笑脸走过去，“宋书记，我就知道您不会真生我的气……前几天说帮我想办法要回点钱，还算数吗？”

“滚。”

李森一脸的微笑：“俺一分钱也没了，老婆孩子*仗，要不你先借我点。”宋道春翘着二郎腿，一脸享受，“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啥事都找我。”

“您是诸葛亮，全镇的事尽在你掌控下，俺这脑子干点粗活累活还行，想法子的事，办不来。”李森奉承几句话，显然很受用，宋道春目光一亮，“谁拿走了你的钱，找谁要。”

“杨敬年？”李森第一想到了他。

宋道春回道：“没救了，那小子贼精，我都不是对手，就凭你？”

李森挠挠头皮，反问道：“还有谁？”

“再想想，你的钱给了谁？”

“刘成？不是，上面都盯着呢，这时候去弄他，不好吧？”纵使李森这般人，也没想到去搞刘成。宋道春站起来，“不能强攻，智取。”

李森看着他信心饱满的样子，靠过来，“老大，教教我。”

“过来…你这样…”宋道春讲了近三分钟，李森不住的点头，等到说完了，提出了自己的疑义：“可是，玩牌我不会呀？”

“笨蛋，谁让你自己动手，找人！”

“找谁呀？咱们堂山镇有这样的高手吗？”李森瞪着眼问道。

宋道春笑笑：“就这点出息？能不能把范围扩一点，去找胡蛮子打听，他有路子。”李森沉吟一下，“行，我马上去办。”

宋道春挥挥手，胸有成竹，“去吧，利索点。”

…………

信诚律师事务所，齐彦君躺在松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精磨咖啡，手里捧着一份《体育周刊》杂志，享受多日来难得的悠闲时光。

张经理推开玻璃门，走进来便问：“彦君，怎么回事，当事人的钱还没有完全到位，案子怎么就继续跟？”

齐彦君不以为然，指指一侧的咖啡壶：“来点？”

“别跟我闲扯，我没时间。十几万块钱的代理费欠着，竟然还这么专注，真是想不明白。”张经理看到他云淡风轻，顿时咆哮起来。

齐彦君正正身子：“我说了，这案子不为钱…”

“那你傻呀，事务所每天开门，仅仅水电费、看门的、接待员、车辆就要一万多，不为钱搞啥，喝西北风…就连你这咖啡豆，都是事务所的成本。”张经理气坏了，不为钱还开个事务所干个毛。齐彦君合上杂志，很强硬的说道：“我很忙，既然你想多赚点钱，那就早点离开，我的时间都是钱。”

“你…真是越来越难缠。”

齐彦君走到电脑后面，拿起了耳机扣在耳朵上，专注的分析那些交谈录音，试图捕捉蛛丝马迹。张经理看到他这种态度，拂袖而去。

出了门，找到一楼的接待员：“给那个女的打电话，让她补缴费用。”

“哪个？”

“就是前几天，齐律师接的那个案子。”张经理大声的回复。接待员犹豫一下，回道：“可是，齐律师叮嘱，那些钱可以缓缓。”

“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接待员脸色一僵，随手拿起了电话，翻开本子，找到了杜丽丽，拨了过去，“您好，是杜女士吗，您的案子马上二审，请及时补缴欠款。”

“我最近出了点意外，手头有些紧，能宽限两天吗？”

接待员看了看张经理，马上拒绝：“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按章办事，如果三天内不交钱，案子就会搁置，齐律师很忙的。”

第256章 菜市场管理处

东北s原市，一个大型的蔬菜批发市场，全省大半的蔬菜从这里转运，共分为十二个区，每个区有几十家批发点，可以说这个燎原蔬菜批发市场关门一天，整个省的百姓会受很大影响。

蔬菜管理处，就在东门一侧，上下三层楼，门口竖着牌子。对于这样一个每天现金交易在千万级的地点，从来都不缺各种势力纠葛。

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存在两种势力：一种是明，披着合法外衣，管理收费；另一种是暗，维持秩序，瓜分利益。

一明一暗交织，维持着市场的繁华。

今天一大早，一个身穿宽松棉服的男子摘下厚厚的皮手套，沿着管理处的台阶，倒背着手上楼了，推开三楼的房门，浑厚的嗓音问了一句：“谁管着菜市场？”

屋子里，几个人蹲在马扎上，身前几个集装箱子，上面铺着一张纸板，手里拿着扑克，热火朝天的摔牌，耳朵上挂满了纸条，听到不友好的声音，愤怒的转过身子。

“找谁？”有人看到男子也不是善类，眼里发出凶光，控制了暴脾气，比较客气的问道。门口的男子扫了一眼：“俺想租摊子。”

几个人会心一笑，尼玛差点吓死，原来是客户，伸手指指隔壁房间：“305，有人。”

男子木讷的点点头，迈开步子走了，几个人转回头，笑着说：“哪来个彪子，这年头神经病真多。”

“甭管，快点，轮到谁出牌了…”

刚才出门的男子又推开了305房间门，骂咧咧的来了一句话：“真他娘费劲，给人送钱都找不到门。”

屋子里，几排办公桌排列，工作人员埋头整理账目，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好奇的抬起头，眼神中充满厌恶。虽然说批发市场中，人员素质相对偏下，可也没见过如此低的。

男子瞪了一眼，犯了嘀咕：咋这么多人，到底找哪个？

“谁管菜市场？”吼了一嗓子。众人暗笑：又来一个二傻子，没人理会。男子不耐烦了：“都他娘的聋啦，谁管着菜市场。”

此时，终于有人过来了，“这是管理处，大家都管着，啥事？”

“俺想租摊子。”

“卖啥？”

“卖肉，猪肉。”男子鼓着腮帮子回了一句。

管理处的人指了指房间最里面的一张办公桌：“去那办理。”

男子摇摇晃晃，嘴里还打着饱嗝，旁边的人皱起了眉头，大早晨喝酒，有病吧。走到办公桌前，粗鲁的问道：“给俺找几个好点的位子，俺看着大门口那几个不错。”

“那是批发水果的，卖肉去e区。”

“哪里？”男子歪着头，没听明白。

“最里面的e区，批发猪肉环境太脏，都安排到里面了。”管理处的人员解释一句。男子不乐意了：“俺是卖猪肉，不是杀猪，哪脏？”

“这是公司规定。”

男子骂了一句话：“叫你们老板出来，草恩娘。”

在这里，经常碰到不讲理的粗人，这开口就蛮横不讲理、连老板也骂的人真不多。有人扭头出门，有人站起来望过来。

办理肉摊位的女子被骂，涨红了脸，“摊子没了，你走吧。”

“放屁，刚才俺进门时候，还空着好几个。”男子不依不饶，满嘴的脏话。女子显然急眼，平日都是别人求着办理，今儿来个恶人。

“你说啥呢，赶紧滚，没空理你。”女子掐着腰，呛了一句。

“咣当”一下，男子直接踹翻了身前的垃圾桶，管理处的女子吓懵了，不敢吱声。男子得意的伸手点了一圈：“都他娘给我听好喽，这摊子我想要哪个，就是哪个，谁在吱吱，弄死恩娘个蛋。”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七八条汉子冲进来，有些人耳朵边上的白条还没来得及撕，手里攥着家伙。

为首是一个黑脸的壮汉，特点是左腮有个疤瘌，估计是被酒瓶嘴攮的。

“兄弟，出去说话。”疤瘌脸声音很低，语气算是和谐。

男子指着他的脸：“给脸啦是吧，出去就出去，草。”

男子在前，后面跟着七八个，一股脑的走出了门，临出门时，还不忘转回头：“一群臭娘们，把摊子都给爷备好喽，过会来拿钥匙。”

出门，疤瘌脸阴森森的说道：“右拐，天台。”

“娘比的，讲究。谈事还选个风水好的地。”

三楼台阶直接通向天台，男子刚迈进去还没站稳，后面就飞过来一块板砖，脑后生风，男子脑袋一缩，板砖砸到了肩膀，火辣辣痛。

“恩娘，那个崽子，暗地…”话没完，一群人冲上来，镐把子、酒瓶子、板砖、铁链子，男子赶紧的躲，嘴里吆喝：“喂喂，讲究点行不，恩多少人…”

“噼里啪啦”

一阵拳脚过后，男子轻蔑的脱下了棉服，“恩娘，谁他妈把俺衣服砍破啦，俺媳妇刚买的。”说完，揪起地上的一个歪嘴：“是不是你？”

歪嘴躺在地上，刚才被一脚踹倒了下巴，差点休克，嘴巴想说话，没发出一丝动静，租摊子的男子拾起柚子大的拳头，劈头盖脸照脑门上砸，很快就开了花。

“回去告诉恩老大，明天老子还来，见一个打一个，听到没？”男子站起来，踢了为首的疤瘌脸一脚，骂了一句。

疤瘌脸刚才举着酒瓶子砸人，反被夺了，砸到自个头上，到现在还迷糊。

下了楼，刚才的305房间，男子推开门，“娘们，俺又来了，摊子找好了吗？”这时候，全屋子人都懵了，这人咋跟阎王爷一样。

“找到了吗？”走到刚才那个女子身边，问道。

女子早就魂飞魄散，怔怔的摇头，差点哭出来，说道：“俺说了不算……”。男子厉声说道：“明天再来，跟你们老板说，老子就要门口那几个摊子，听懂没？”

女子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整个身子都软了。

男子到院子里，跨上拉货的小摩的，一拧油门，出了菜市场东门，沿着大街走了几公里，在一背街小巷停下来，走到快餐店进了一个小房间。

“叶子，摸清楚了，就是燎原批发市场，疤瘌脸战斗力不行呀，直接放到了。”进门后，天宏脱下厚厚的毛衣，把胡子撕下来，又去拽假发：“这玩意真硬，脑袋都快挤烂喽。”

叶秋给他拿过一套餐具：“行，辛苦你了。”

天宏端起新杰身前的劣质白酒，仰头咕咚一下：“约好了，明天还去。”新杰拿起酒瓶子，给他再倒上：“见到丁浩军没？”

天宏夹了口菜，斜楞他一眼：“哪这么好找，魏老四都没见着。”

“那明天也不一定见着，老四能自己动手？”新杰反问。

“谁知道呢，总比在这待着强吧，要不你去？”天宏很不服气。新杰摇摇头，陪衬一句话：“都知道你牛逼，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叶秋看了看振波，“跟老板说，上菜吧。”

振波站起来出去，很快几盆热菜上了桌子，众人低头啃嚼，天宏连续喝了三大杯白酒：“叶子，跟你说，必须给我买件新衣服，你看被他们撕巴的。”说完揪起了裸露着棉花的外套，众人大笑，新杰逗了一句：还是功夫不到家，要我去，保证沾不到一寸皮毛。”

第256章 探路

昌西区贵龙大厦，周嘉嘉从赵海燕的办公室出来，停下脚步思考了几分钟，迈开步子走了。并没有去自个的办公室，而是去同样位于三楼的财务室。

进门后，找到了财务处主任，简单寒暄后，挑明了目的：“魏处，赵总吩咐件事，查个账户。”

“奥，什么账户？”

“个人账户，看一下最近的资金情况。”周嘉嘉掏出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财务处的魏宁接过来，皱起眉头，“这是征地办老刘的号吧，个人隐私，不能随便看。”

“我知道，赵总亲自吩咐的，他们去了外地执行任务，看一下变化…对了，虽然说是个人账号，却干着公司账号的活，为了躲避追踪，工作人员在外地的花销，都通过这个账号走。”周嘉嘉解释一句话。

魏宁皱着眉头，“需要授权，我再去核实一下。”周嘉嘉一把拉住，低声在耳边嘀咕：“魏处，不能吧，公司的钱通过个人户里走，本就违规，你这么直白的问老总，她心里咋想？”

魏宁疑惑的看看周嘉嘉，一想也是，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以前都用这办法，规避公司风险嘛，“行，你稍等。”

几分钟后，魏宁回来了，“在吉林s原取过钱，最近一笔是昨天，取了两万块，余额不少，里面还有十多万。”

“行，能告诉我昨天的取款具体位置吗？”

魏宁撕下一张纸条，又返回去，抄了一行字：中国工商银行s原市丰海区燎原路支行，周嘉嘉接过来，“谢了魏处，那我先走了。”

…………

昌九三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进入了s原市的地界，有人指了指铁牌：“老九，你看，咱们到了，整整跑了三天，下次能搞点好车不？”

“下高速吧，快到城里了。”昌九盯着指示牌，说道。司机是毛子，扭过头疑问：‘咱们一路向北，跑了好几千公里，没人追上，自己心虚吧。”

“小心为上，下高速。”昌九厉声回复吗，不容反驳，毛子叹口气：“行吧，不过说好了，今晚必须找个娘们。”

“就知道裤裆里那点玩意。”昌九骂了一句，此时腰里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老板，“喂，我们到s原了。”

“燎原路，那附近有个大的蔬菜批发市场，明白吗？”

昌九点点头：“明白，今晚就去摸底。”

“记住，别让他回来！”老板恶狠狠的下达了指示。昌九听到这句话，喉头一热，蠕动一下，嗯了一声，电话挂了，昌九看看毛子：“都他妈睁大眼睛，老板下了指示，要人命。”

“那…还去找鸡吗？”有人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找你妈逼，干事前找鸡，是大忌，坏了风水，冲了运气。”昌九骂咧咧的回了一句话。

…………

最惨的是疤瘌脸，在批发市场守了五年，从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此时正站在魏老四的身前，哭丧着脸诉说：“大哥，你看我这头，缝了十五针，那小子见面就打，一看就像是找茬的。”

“你给他匀几个摊子不就行了，犯不着。”魏老四仰面躺在藏蓝色真皮沙发上，二郎腿翘的很高，听完了疤瘌脸一早晨的讲述，回了一句。

疤瘌脸咽了头唾沫，“不…这不是匀不匀的问题，是原则性，人人都能骑在头上拉屎，咱们还干不干活？”

魏老四眯着眼问：“自己没有金刚钻，还嫌事儿难，哪门子道理。你直接跟他说，老子收了他，别卖猪肉，跟我混得了。”

疤瘌脸听到这句话，彻底焉了，闭气了，闹不好想取代自己，成为批发市场的守场人。看到疤瘌脸的表情，魏老四站起来拍拍他的后脑勺：“开句玩笑，别当真。”

“大哥，我对你忠心不二呀。”

魏老四眼神中爆射出精光，“这年头，竖杆子立旗帜的多了，咱们胆儿却小了，我魏老四在这s原二十年，屹立不倒，靠的是啥，就是敢于挑战，时常换换新鲜血液。”

“大哥，下令吧，我们去弄死他。”

魏老四继续感慨：“今年春天，我去灵隐寺，大师给我卜了一挂，说今年招灾。今年都快完事了，照样好好的，我还就不信邪，一个生荒子，能掀起多大风浪？”

疤瘌脸更加自信：“大哥，那咋办？”

魏老四瞄了一眼身边的一帮人，要点将喽，人群中跑出一个结实黝黑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大哥，我去。”

魏老四没有回复，貌似对此人不太认可。

“大哥，我来。”此时，人群中又有人站了出来，此人不像是混社会的混子，倒像是个文艺青年，梳着气质小辫，鼻梁上挂着眼镜，只是下巴上的胡须，多少映衬了身份。

此人一出，魏老四脸上浮现出了笑意：“行，霍峰去，我放心。”

“谢大哥。”霍峰一拱手。

按照惯例，接下里要布置战术跟作战目的，需要清场，所有人都转身撤出，只有先前站出来的黝黑中年人身子停顿，魏老四看在眼里，安慰一句：“大乐，你身子刚好，今儿就不让你去了。”

“大哥，腿伤好利索…花了公司不少钱，心里愧疚。”

魏老四伸手制止：“为公司出力，花再多也应该，你先去吧。”

大乐迟疑片刻，蠕动嘴唇还想说话，看到魏老四态度坚决，只好起身离开。霍峰问道：“大哥，明儿给我派俩人就行。”

“奥，这么自信？”

“那俩人帮着送生荒子到医院。”霍峰狠狠的回答，魏老四笑了，转了一圈，“你的意思，你能一人挑疤瘌脸七八个？”

此话一出，霍峰沉默了，不敢说。

“明天，主要任务是探探底，看看这小子啥来路？”魏老四毕竟心思缜密，不想蛮干。霍峰点点头：“行。”

“你过来，我们盘算一下计划。”

…………

叶秋几个人找了一个棚户区的旧楼房，跟房东说好了，就租一个月，房东不愿意，最少半年。无奈之下，只好花了半年的钱，不多，半年才一千多快。要说东北这地方，最近几年经济确实不咋地，刚建国时候，那可是国企“老大哥”，钢铁、石油、粮仓，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加上国企包袱太重，思想保守，愈加落后。

“叶子，一千多快能租半年，你这嘴可够牛逼的。”新杰开着玩笑，一边扛着背包进楼。叶秋捏着房东给的钥匙，走过了五间房，全都没人。

振波走到哪间敲敲门，先确认下这栋旧式筒子楼的住户。

“麻痹，一个活人也没有，怪不得便宜呢。”振波无奈的叹口气。叶秋打开门，一股馊味扑鼻而来，众人差点晕倒。

“你这找的啥，还一千块。”新杰立刻改变了话锋。

叶秋拍拍棉服：“行了，收拾一下，起码安全。”

头顶的灯泡只有五十瓦，发出昏暗的光，几个人把床跟沙发全都掀起来，找抹布清扫，一直忙活到快十点，几个人简单洗刷后，准备睡觉。

第258章 失策

第二天一大早，天宏几个人早早起床，出门对付几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三人钻了进去，天宏则回到了筒子楼。

燎原蔬菜批发市场东门，一辆出租车停下，三人下车，绕进了市场中，找了个卖水果的摊位问道：“老板，五十斤橙子，三十斤苹果。”

老板正在大货车上忙着卸货，听到这句吆喝，扭过身来看了一眼：“零卖不伺候…”新杰听了，“草，嫌钱多是不？”

“忙着呢，没看着卸货。”老板二番站起来，说道。

叶秋呵呵一笑：“老板，俺们是开饭店的，用不了那么多水果…要不这样，俺三也没啥事，帮着你卸货，你卖水果给俺。”

老板抹抹额头的汗珠，憨厚的一笑：“行，这一车卸完喽，给你们便宜点。”

新杰转过头来抱怨：“老板，你确定帮忙？这一车好几十吨呢。”振波也急眼了：“三天也卸不完呀，搞啥呢。”

“几位老板，这一车俺用不了，只有五吨货。”水果老板怕几个人转了主意，立刻站在车上吆喝。

“干吧干吧，上车，早点完事早走。”叶秋撕下手套，大声的吆喝。老板嘴巴一咧：“上来吧，给你们便宜点。”

振波脱下大棉服，沉甸甸的，里面定是装满了铁家伙，找个牢靠的地放好，叶秋跳进车厢，“老板咋称呼？”

“姓牛，几位哪里发财？”

叶秋跟新杰对视一眼，胡编个饭店再露馅可就坏了，“…小本生意，刚开业，刚开业。”

“看你们不想本地人呀。”老板突然问道。

几个人一愣，叶秋立刻回复：“哦，俺三是投奔表舅，家里混不下去，挣口饭吃。”老板不依不饶：“哪儿人呢，咋还比东北难混？”

几个人笑笑，乱编一个：“山东的，不远。”

“嘿，俺也是山东的，祖辈当年闯关东来的，山东哪的？”老板竟然忘记了干活，一股亲热劲上来，叶秋瞪了新杰一眼，傻呀，说哪不好，非鼓捣个亲戚。

“干活干活，表舅还在家等着用呢。”叶秋随即转移话题，低着头拿起了一大袋柚子，放到了滑带上。

八点半，天宏背着一个大包，骑着一辆破旧的125摩托车，从燎原路上行驶过来，门口的市场管理处天台，有人拿起手机汇报：“大哥，昨天那小子来了。”

“怎么来的，几个人？”

“一人，摩托车，后背有个包，看着挺沉。”

霍峰眉头紧皱，闹不好真是个屠户？随即吩咐：“继续观察门口过往的车辆，尤其是长时间停靠，没人下车那种。”

“行，明白。”

天宏骑着摩托车围着菜市场转了一大圈，才在管理处门前停下，把摩托车斜楞着一放，绑绑鞋带，膝盖上两片大的黑皮护膝，揭下来塞到后背的大包。

“哗啦”一下，管理处门前的空地上跑出一大群人，天宏抬头看了看，疤瘌脸头顶扎着绷带，列着架子指着天宏：“大哥，就这小子。”

霍峰抱着膀子看了一眼，“这把瘦骨头，把你搞成这样？”

疤瘌脸一句话不吭，确实丢人，天宏在背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两把杀猪刀，属于那种不长不短，很锋利，长时间使用，刀刃薄如纸，看着心寒。

靠，真他娘直接，疤瘌脸不禁咽了口唾沫。

天宏又拿出了几个钩子，扔到一边，疤瘌脸傻眼了，天宏随后掏出了几块油布，站起来问道：“你…长疤瘌那个，摊子找好了吗？”

“废话少说，是不是挑事的？”仗着身边有帮手，疤瘌脸呛了一句。天宏提着两把杀猪刀，直接走过来，身后众人看在眼里，赶紧抄家伙。

“家伙头都拿来了，你跟我说没找到摊子？”天宏特意在脸上抹了几把猪油，灰头土脸，说着跑过去要追疤瘌脸，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兄弟，留步。”

天宏站住，盯着身前说话的男子，看起来文绉绉，很轻蔑的问道：“你是谁，咋地，想管？”

霍峰微笑一下，点点头。

天宏把杀猪刀在身上一抹，塞进了围裙口袋，乐开了花：“早说嘛，你是管事的？”

“…”无话。

天宏嘿嘿一笑：“小白脸，给我整几个摊子，我要卖肉。”

“你他娘说啥呢，谁小白脸。”疤瘌脸在一边呛了句。天宏乐了，“那是夸奖，就你这泼皮样，想让俺喊，还不呢。”

“就你好！一身猪油，臭水沟爬出来的。”疤瘌脸耍开了嘴皮子。

这边激烈的辩论着，楼顶盯梢的马仔却紧张起来，哆嗦着拿起电话，“大哥，有人…”

“谁？”

“一辆破桑塔纳，车牌号吉m***，你看一下。”

管理处内，有人拿起了望远镜，盯着东门外马路旁，法桐树下的一辆黑色轿车，三人，陌生脸，鬼鬼祟祟，不住的向这边张望。

看在眼里，随手划开手机拨号，说道：“洪泉，鑫鑫洗浴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盯紧喽。”

“收到，大哥。”

管理处门口空地，有人急匆匆的跑下来，趴在霍峰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霍峰点点头，那人就离开了。

“兄弟，摊子有的是，只要肯出钱，没问题。”霍峰淡淡的回答。

天宏笑的爽快：“真的？”

“可不，市场开起来为的啥，就是钱嘛。”霍峰爽朗的笑声响起。天宏问道：“啥时候办手续，俺等不及了。”

“今天就行，带钱了吗？”

天宏有些泄气，本来的计划是，对方一定不会租摊子的，干一枪就走，追过来后逮着个大点的官，询问丁浩军下落，谁知道对方竟然这般豪爽。

“俺要门口这三个。”天宏指着几个正在营业的水果摊位，试想这难题够劲，不可能把正在营业的摊主撵走，何况这一片是水果区。

霍峰嘴唇一咧：“没问题，只要出钱，都好说。”

“…可俺没拿钱，咋办？”

“那你就是挑事的呗？”霍峰问了句话，气氛突然紧张。天宏内心激动，终于上钩了，拨出杀猪刀，“讹你咋地，先赊一年的租金，赚了钱再给。”

“去搞娘们，不爽也不给钱是不？”霍峰又问，“摊子不赚钱，不交租金呗。”

“差不多，都是卖肉，没区别。”天宏无耻的笑了，仰头一笑间，目光瞥向了正在卸货的货车，一条白毛巾挂在车头上。

根据暗号，白毛巾意味着可以动手，黄毛巾是撤。

天宏心里有数，“今儿就是闹了，能咋地，不给摊子，见一个打一个，全都赶出去，一把火烧了娘蛋。”

疤瘌脸仗着人多，听到这句话，挂不住喽，从身后夺过一木方，吆喝一声，十几个人冲了过去，天宏拾起一根铁棍趁势挥舞几下，扭头就跑。

此时的水果货车上，叶秋三人见到对面打了起来，全都跳下了车，新杰拾起藏在摩的车中的大布兜，扛在肩上跑了。

身后，卸货老板急眼：“喂，还没完事呐，还买橙子不？”

叶秋几个人跑进了f区，事先摸好底了，这是水产海鲜区，冬季几乎没有人，动手正好合适。三个人跑进一间破旧的厂房中，等待着天宏引领对方到来。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

第259章 螳螂捕蝉

三个人顾不了什么战术，揣着家伙就跑了出来支援天宏。是呀，有些太大意了，经过昨天一闹，对方定会留了心眼，天宏还想顺利跳脱，太困难。

三人眼看就冲进市场管理处了，仍然没有见到天宏，叶秋嘀咕：“完了，天宏被人家给办了。”

“叶子，这呢…”有个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三人猛然回头，天宏乐呵呵的站在一旁的蔬菜店。叶秋几个人赶紧收了武器，走过去拍了天宏的肩膀：“咋回事？”

“嗨，他们压根没有跟过来，咱们计划被识破了。”

三个人顿时失望透顶。

…………

“大哥，咋不跟上去呢，一刀剁了这王八蛋。”在管理处一楼，疤瘌脸很不理解，斜脸问道。霍峰手里捏着一个火机，闷着头不说话。

几分钟后，坐立不安的疤瘌脸愤怒的说道：“大哥，我带人去了！”

“你敢！”霍峰声音不大，威力不小，疤瘌脸马上僵住，没有迈出一步。随后，一个小年轻人跑过来，疤瘌脸不认识，像是霍峰直接带过来的。

“大哥，车子动了。”小青年迅速汇报。

霍峰听到后，猛一下站起来，快速出楼，门口早就停好一辆车，霍峰进去后，马上拿起手机，“六五，跟紧了吗？”

“大哥，跟着呢，沿着昌国路。”

“好，随时汇报。”霍峰说完，指挥司机一句话：“去昌国路，盯一辆老款的桑塔纳车。”

随着时间推移，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车子绕城三圈，才进了郊区的一个村子，村名叫王疃三村，这是城乡结合部，寒冬季节，百姓都聚在一块搓麻将、玩扑克。

霍峰的车赶到时候，前面一辆本田轿车快速跑下一人，霍峰摇下车窗，六五靠过来拉开了车门，“大哥，进了那个院子，黑漆大门那个。”

霍峰抬头盯着看了两眼，指指不远处一高坡，“找几个人跑到那个坡，应该能看到院子里情况。”

六五确定好位置，点点头，“我明白了。”

霍峰吩咐一句话：“你们先盯着，有啥情况随时汇报，我先走了…今晚动手。”说完，奥迪越野车发动，双烟筒冒了阵黑烟，从黑漆大门的院子前行驶过去，走了。

傍晚时分，霍峰再次从公司走出来，与上午不同的是，头顶小辫子挽了个团，扎紧了，脚上多了双户外鞋，把裤腿扎在鞋中。

推开奥迪车门，后面上来三个精壮汉子。

王疃三村，人们早早进入梦乡，除了路灯，村子中几乎没有亮光，阴暗处，一堆堆的白雪裸露着，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村口大树下停靠三台车。

六五跑过来，“大哥，三人，都在院子里。”

霍峰点点头，裹紧风衣跑了过去，黑漆大门口，早就有人等待，瞬间集合了不少于二十人的队伍，围捕院子内三人。

“记住，尽量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霍峰低声吩咐。

六五喊过一个瘦猴，“爬进去，拉开门栓！”

黑漆大门一开，发出一阵“吱嘎”声，立刻惊动了屋子中的人，三人爬起来，条件反射般的向枕头下掏，昌九摸出一把喷子，撸动枪栓。

“他娘的，招邪，刚来两天就被人摸到。”昌九骂了一句，面对多余自己快十倍的敌人，丝毫不变色。

霍峰还没等靠近正屋门口，里面就滚出一个铁蛋家伙，六五低头一看，傻眼了，“手…雷…”仓皇爬滚。

“嘭”一声，很清脆。

屋子前倒了一片，能爬起来的只有十几人，脑袋震的嗡嗡响，霍峰也傻了，混子碰上亡命徒，战斗力顿时见分晓。

“亢亢亢”

昌九踹开门，拿起喷子，二话不说直接扫，所到之处，钢珠乱飞，霍峰的手臂嵌进十几枚钢珠，殷红的血液“咕咕”冒。

昌九三人迈着大步，踩着门口二三十人大摇大摆走到门口，从容的拉开车门，钻进了桑塔纳轿车中。

人没了踪影，霍峰才从一侧的矮墙下跑出来，六五被刚才的*铁皮擦伤了小腿，一瘸一拐过来，“大哥，追吗？”

霍峰目光深邃，低头看看胳膊上的鲜血，“先看病。”

霍峰爬上越野车，左手摁着右臂，“去医院……”司机惊魂未定，回了一句：“大哥，那辆普桑去了左边，还追吗？”

“我再说一边，去医院！”

奥迪车刚掉过头，还没跑远，就迎面撞过来一辆长城h6，结结实实抵在了其车头，后面是墙，动弹不得。

三个蒙面人跑下来，黑乎乎的枪口指着车内的霍峰，“下车！”

霍峰眼睛变的惊恐起来，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多，一愣间，有人一棍砸在车玻璃上，碎了一地，有人伸手进来，开了车门。

霍峰在绝望中，被人用枪顶着后背，乖乖进了白色的长城车。

六五等人开车从胡同里出来，看到不对劲，冲过去的时候，长城车早就没影了。六五提着家伙下车，问司机：“大哥呢？”

“被人…劫走了。”司机惊恐迷离的眼神，显然受到了惊吓。六五跌跌撞撞爬上车，一轰油门追了上去。

长城越野车上，霍峰还算是冷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天宏撕掉了面罩，霍峰惊呆了：“是你？”

“兄弟，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道你听过没？”新杰一边开车一边乐呵呵的问道。霍峰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你们竟然分了两批，架势不小呀。”

叶秋皱眉，“刚才你们要搞的那伙，什么来路？”

霍峰冷笑一下：“别演戏了，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

长城车停靠在筒子楼下，趁着夜色，几个人推着霍峰上楼，关在一间小黑屋里，振波拿绳子捆结实喽。胳膊上的伤让霍峰很难受：“能先给清理下伤口吗？”

叶秋搬了把椅子，坐在身前，听了这句话，点点头，“新杰，你去。”

新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话：“管他干啥，本来想弄咱们的，要是咱们被他抓了，能对咱这么好？”叶秋站起来，“你不去，我去！”

新杰这才很不情愿的站起来，暗道：心太软，成不了大事。

霍峰看在眼里，皱着眉头反问：“你跟院子里那三人真不是一伙？”

叶秋笑笑，“你说呢。”

面对叶秋的回答，霍峰暗道：那群人天生亡命徒，二话不说就干，气质完全不一样。想到这，沉默了。

“把胳膊伸出来！”新杰端着碘伏跟镊子，走过来，骂咧咧的来了一句。霍峰反问：“你把我绑的这么紧，怎么伸？”

“意思我还给你松开？”

霍峰点点头：“也行。”

“放臭屁！振波，拿剪子来，给他全剪掉。”新杰没说完，大剪刀没找到，振波从包里掏出一把军匕，明晃晃的走过来。

“嗤”一声，衣服全撕开。

霍峰也算是一条汉子，任由新杰的镊子在手臂中来回钻，愣是一句话没说，等到脚下落满了钢珠，霍峰惨笑一下：“谢了，兄弟，专业的吧？”

“嘿，这你都看出来啦。”新杰挺受用，笑着回答。

第260章 倾尽全力

叶秋伸伸手，“新杰，去弄点吃的，还没吃饭呢。”

新杰更不乐意，“你咋不使唤他俩呢？”说完看了看天宏，这小子一言不吭的擦枪，振波却在整理背包。

“算了，还是我去吧。”新杰瞅瞅，放下医疗盒子，起身拿外套。

“对了，给他也捎一份。”叶秋指指霍峰，新杰拉着长音：“行…”霍峰加了一句话：“我想吃泼面，这附近就有。”

“有病吧，这情况了还能点餐！”新杰拾起一根木方就想砸他，叶秋想到的是，此人水平不低，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竟还能辨别位置，看来离开s原之前，不能放走了。

新杰出了门，叶秋问了一句话：“兄弟，不想难为你，就打听一个人。”

霍峰略微抬起头，“谁？”

“一个叫丁浩军的人，你见过吗？”

霍峰听到这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消失了，摇摇头，“没听过。”屋子里一片沉默，天宏把擦好的枪栓塞进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霍峰。

“再想想。”

“没有。”霍峰回答的很直接。

叶秋站起来，走到身前，“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完，接过了振波从包里拿出的一根钢丝，两头一折，冷面走近。

“你干啥？”霍峰本就白皙的脸，变的蜡黄。

叶秋把钢丝缠到他的脖子里，双手加力，钢丝是那种带着尖刺的，刀刺入肉，先是火辣辣的刺痛，后成了难以诉说的窒息感。

几秒钟过后，霍峰的眼珠暴起，喉头麻胀，肛门下垂，双手无力的捶打椅子把手，再过几秒，眼睛乌黑，大脑闪过阵阵白光。

“呼…”一下，叶秋松开了钢丝，霍峰耷拉着脖子，面色铁青，嘴唇发绀。振波走过来，伸手摸摸他的鼻孔，皱着眉头问道：“叶子，不会死了吧？”

叶秋把钢丝扔到床上，哼了一声。

…………

马仔六五跪倒在魏老四身前，低声忏悔：“四爷，都怪我，大家受了伤，谁也没考虑对方竟然留了后手。”

魏老四听完他的诉说，沉吟之后，问道：“你是说，院子里三人开完枪径直走了，后面绑霍峰的人是在村口动手？”

六五眨眨眼，随即反应过来：“是呀，是…”

魏老四深沉的眼睛盯着窗子，站起来拿起烟斗，裹了几口，“不一伙……院子里的人想带人，完全可以先动手，不必去村口。”

六五一想，也是。

“遇到事了，洪森公司摊上事了。”魏老四叹了口气，说道。六五靠过来：“四爷，接下来咋办，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咱们还怕他？”

魏老四一帮兄弟，全都怵在原地，静待魏老四吩咐。

…………

昌九几个人驾车一路狂奔，眼看要出s原市，才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毛子问了一句话：“那些是啥人呀，本事不小，刚来没几天就被人盯了。”

“你他娘昨晚去了哪？”昌九指着毛子问。

毛子脸色一变，声音很低：“你知道了？”

“废话，昨晚偷摸着跑出去，今早晨五点回来的，是不？”昌九心里贼亮，只是没有揭穿。毛子立刻靠过身子，一脸的惊恐：“大哥，我错了，错了。”

昌九伸手拉开仪表盘下的匣子，掏出一把仿五四，伸手一划，枪栓一撸，顶到了毛子的头上。毛子一愣，并没有躲避，而是用力前倾，死死的顶在枪口上，斜楞着眼皮。

一侧的狗牙看在眼里，懵了。

“大哥，开枪吧，死在你手里，不冤。”毛子狰狞的面孔，说道。狗牙插嘴大叫道：“九哥，别冲动，毛子一时糊涂。”

“管不了裤裆里那点破玩意，早晚被你害死！”昌九手上加力，指头到也没有弯曲。

毛子双眼通红，语气悲凉：“开枪呀，大哥。”

狗牙赶紧的撕扯昌九一下，骂了毛子：“别胡扯蛋，闭上臭嘴。”昌九仰头长叹，闭上眼，抬手转动枪支，向下砸。

“咣”一下，枪柄砸到毛子头上，毛子疼的直咧嘴，红着眼睛叫嚷：“大哥，你不杀我，我毛子谢你。”

“跟了我五年的兄弟，今儿切饶过你，事成之后再算账。”昌九狠狠的回答。狗牙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城里是不能去了，咱们咋办？”

“下车，步行。”昌九回了一句，自个先拉开车门。

毛子跟狗牙收拾好东西，跟下来，昌九立刻指示：“把车挂上空挡，推下去！”路边是一个大坡，坡下是一条宽河，虽然结了冰，可车子高速冲下去，撞开冰层滑进水里没问题。

几分钟后，三人眼睁睁的看着从东州开过来的破桑塔纳进了深不见底的河道。昌九转身，“走回去，趁着夜色。”

…………

新杰提着盒饭从外面进来，看到椅子上霍峰耷拉了脑袋，脸色青紫，吓了一跳，“喂，不能把他给弄死了吧？”叶秋跳下床，走到脸盆前洗把手，轻描淡写：“吃饭，饿了。”

新杰脱下皮手套，走到霍峰前伸手摸下鼻孔，多少还有些气息，随即放宽了心，“有没有问出点消息？”

振波撕开一次性筷子，“你这买的啥，油乎乎的。”

“不吃拉到，自个去买，这大半夜的，能有点吃的就不错了。”新杰伸手捏起了一个烧鹅腿，吧唧吧唧嚼了起来。叶秋坐下，先说了一句话：“振波，吃完饭，你跑一趟，去趟市场。”

振波刚还挑肥拣瘦，听到这句话，表情一僵，糊里糊涂的点头：“嗯，行。”

“去哪啊，叶子？”新杰不疼不痒的插话。

“你也一块去，有个照应。”

新杰吧嗒吧嗒的撇撇嘴，抹了把油：“波子一人没问题，人少了还好办事呢。”

叶秋瞪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去。”

几个人一笑，各怀心思，开始吃饭。

第二天一大早，魏老四刚来到办公室，有人就跑过来汇报，“四爷，昨天夜里有人在菜市场贴了告示，你看。”

“怎么说？”

“霍峰被他们抓了，目标是耗子。”来者是大乐，那天主动请缨的人。魏老四皱着眉头，怪不得没想到招惹了谁，原来对方针对的是丁浩军，沉吟片刻，“咱们不是有监控吗，几点送的？”

“看了，两个人，一辆摩托车，戴着头盔。”

魏老四揣着口袋，瞄了一眼告示，嘟囔几句话：“今晚一点半，龙江北岸，稻草场。那个地不是很多柴堆吗？”

“是呀，对方有目的，便于隐蔽，而且靠近丛林，眨眼间就能进去。”大乐接话完，又加了一句：“对方还说，要是搞鬼，他们先剁掉霍峰一只手。”

“草，哪来的生荒子？”魏老四骂了一句。

大乐靠近一步：“咱们犯不着跟他们拼命，把丁浩军交出去得了。”

魏老四抬头盯着他的脸，许久说道：“李传兵从没有拜托过我，这次从c春把丁浩军送来，怎么能失信于人？”

“可霍峰更重要呀。”

魏老四仰起头，叹了口气：“从丁浩军来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以李传兵的实力尚且不能保，一定是碰上硬货啦。”

“咱们跟李传兵通个话吧？”

魏老四伸手阻止：“慢，那样可就搭进霍峰了，以李传兵的性格，不会放手丁浩军的。”

“您的意思？”

“霍峰要换回来，丁浩军也不能出事。”魏老四咬咬牙，厉声说道。

第261章 不讲究

“你他娘的说不说丁浩军在哪？”新杰捡起刚喝完啤酒的瓶子，奔着椅子上刚苏醒过来的霍峰，就是一击。

霍峰也算是从死里走了一遭的人，鲜血从头顶滑落，他红着眼圈，狰狞的面孔：“弄死我，来呀！”

新杰气急败坏，瓶嘴子在身上乱攮，到后来，霍峰竟然呲牙咧嘴的狞笑，嘴角、牙齿挂满了血迹，“孙子，给大爷挠痒痒…”

振波听罢，爬起来，手里拎着一把尖头弯刀，像是西北牧民放羊时割肉喝酒用的，走过来，奔着肩膀扎进去，咬着牙齿在伤口中来回扭动，“让你牛逼，草！”

霍峰全身的肌肉高度绷紧，一声不吭，振波连续捅了三刀，再也下不去手，“马勒逼的，有点意思。”

这当头，绝对不能攮肚子、胸脯跟大腿的，这些地方血管多，一旦捅破，仅仅流血就能给淌死。振波转身要走的当头，看到了碘伏刚清洗的胳膊，走过去拿起身边一袋盐，笑吟吟的走过来。

霍峰一看，双手攥紧椅子，瞳孔迅速缩小，“你干啥？”

“新杰，过去摁住他。”

两个人恶作剧般的靠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丁浩军在哪？”

“不知道…真不知道。”霍峰惊恐的眼神中，还是作出了理智的选择。新杰一把摁住霍峰的胳膊，霍峰拼尽全力回抽，整个椅子都带了起来，跌倒在地。

“啊…”

“啊…”

霍峰发出了几声嘶吼，无法承受钻心的疼痛，就跟数万只蚂蚁叮咬般，痒痛难忍。几分钟后，霍峰抬起头，“恩娘，有本事弄死我…”

新杰要疯了，这人铁打的嘛，不禁抓着自己头发，嘟囔几句：“叶子，我没招喽，我要疯了。”

叶秋也一筹莫展，虽然说给魏老四送了信，要求见面交换人质，可是毕竟在人家地盘，人家是几百人的队伍，而自己只有四个人。

这时候，要是能撬动霍峰的嘴，无异于掌握了主动权，可更好的规划。想到这，叶秋不禁看了看一直沉默寡言的天宏。

天宏低头剥桔子，这种脏活，他一般不插手的，按照他的话：你不想弄死他，折磨他，有啥意思，老子出手就是要人命。

霍峰身上几处伤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不停的叫嚷。

天宏猛然起身，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匕首，这是平时切水果的，不算锋利，众人不解，尖刀尚且不能让霍峰开口，这玩意干啥？

天宏走过去，一脚踩住霍峰的脸，霍峰皱着眉头，满嘴的土，“干啥…干…“天宏弯腰，二话不说，水果刀贴到他的眼皮上缘，“噌”一下，眉毛落地。

说完，天宏换了姿势，左脚踩脸，又要弯腰。

“唉，别别…停…慢！”霍峰聚齐全身的勇气，嗓子都哑了。

天宏弯腰，声音细长：“丁浩军在哪？”

“我说…说…”霍峰告饶了，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叶秋三人很不理解，站起来走到身边围着，目不斜视，几个意思？

霍峰被拽起来，一脸的绝望：“在潘家大院…”

几个人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互相看了几眼，叶秋低声说道：‘新杰，把他拉起来，洗洗嘴吧。”

霍峰没有丝毫的意识，双眼空洞，比刚才挨扎还痛苦。

几个人去了外间，叶秋拍拍天宏，“行呀，你这是啥手段，第一次见。”

“这王八蛋认定咱们不能杀死他，心存幻想…打第一眼看，这崽子就是那种喜欢臭美的人，你看他穿的、戴的，讲究。”天宏分析道，几个人默不作声，天宏继续说：“这人死要面子，绝对不能在脸上留缺点。”

“草，早知道去扎的脸几瓶嘴。”新杰听完，拾起酒瓶子又要走。叶秋喊了一句话：“行了，不讲规矩…这眉毛少了一半都快绝望了，扎几瓶嘴子不得要了命。”

“错，绝对不一样。”天宏突然吐出一句话。

众人不解，疑惑的看着天宏，这怎么解释，扎脸不比鼓捣眉毛厉害多了。天宏淡淡的回复：“扎脸留疤，那是战斗的痕迹，反而是荣耀…眉毛不一样，这是赤果果的羞辱，谁打架会被人削眉毛？”

靠，这招真绝，四两拨千斤。

“既能毁了他得容，还不会被认可。”叶秋总结一句话。

“说不定呀，玩女人不给钱，睡觉时被人家削的。”新杰哈哈大笑。

叶秋转过身子，“行了，新杰跟振波，你俩在跑一趟，去他说的潘家大院看看，摸摸情况。”等到两个人走后，叶秋靠近天宏：“别跟我打马虎眼，绝不是你刚才分析的那样，说说吧。”

天宏拾起刚才剥好的桔子，塞进嘴里咀嚼，仰脸盯着叶秋，半晌才说：“我观察了，此人左眼眉毛少了一小块，本无关大碍，却做了认真的植发，可见他的性格。”

叶秋撤回身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暗道：天宏跟霍峰，在某些方面出奇的相似，只有这种人才能领会对方所在乎与怕失去。

弱点，很难被人发现，而相似性格的人，最为了解对方。

天宏貌似觉察出了端倪，默默的拿起水果刀，再次走进了里间，叶秋稍一停顿，冲了进去，只见天宏踩着霍峰的脸，利索的削掉了另一部分眉毛。

“喂，天宏，别不讲究。”叶秋跟进的伸手阻拦。

霍峰内心受到巨大冲击，奋力的挣脱绳索，咬着牙齿爬起来，努力的去用身躯撞击天宏，嘴里呜呜的吐着几个字：“杀了我…杀了我…”

天宏一脚踹到椅子，霍峰连滚带爬再次起来，冲向天宏，天宏再次踹倒他，霍峰顽强的再次爬起来，显然失去理智。

连续三次，脸红怒了，抄起身边的喷子，撸动枪栓，叶秋看的清楚，此时的霍峰双眼竟然散发出了亮光，就跟要解脱一般，冲向了天宏。

“亢”

枪响了，霍峰受到了冲击，仰脸栽倒，那一刻，眼神一点也不痛苦。叶秋冲过去，一把夺过天宏的枪，“你他娘疯了，我们的任务是丁浩军，没让你杀人！”

天宏狠狠地回复：“本不想杀他，自个找死。”

看着天宏转身离开，就跟没事人一般，叶秋绝望了：团队中有这么一个冲动的魔鬼，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只见地上的霍峰，在肚脐下三厘米，有个苹果大的血窟窿，看来凉了。

叶秋跑到外间，赶紧的收拾行李，“快，搭把手，赶紧离开这…”天宏没有任何的反应，捏着枪擦拭，叶秋狠狠的骂了他一句：“走啦，人一死咱们都背了案子，躲一辈子？”

“没事，我开的枪，跟你们无关。”天宏云淡风轻的回答。

此时，门开了，新杰跟振波跑进来，嘴里抱怨一句：“娘的，冻死个人，下次出任务，让天宏再去…“

“叶子，咋啦，你要去哪？”振波看到叶秋弯腰收拾东西，疑惑的问道。

叶秋回复：“赶紧离开这！”

新杰冲进里间，看到地上的霍峰，嗓子眼马上提起，瞪圆了眼睛，“死…死人啦？”

第262章 上来就干

“四爷，坏事了，霍峰趟医院里了。”在外围打探消息的六五，突然拨响了魏老四的电话，哭丧着汇报。

一股冷气从脚后跟冲向头顶，一阵眩晕，魏老四赶紧伸手按住桌子角，低声问道：“哪个医院，人咋样了？”

“进了手术室，情况不好。”

魏老四挂了电话，翻身下床，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公司的事，过了十二点，谁也不能打扰他休息，除非一种情况，死人了。

接到六五的电话，魏老四就意识到不好。

老婆听到响动，晃动下身子，糊里糊涂的问了一句：“大半夜的，出啥事了？”

魏老四扎进裤腰带，转头看到媳妇半睡梦中的脸，弯腰在耳边说道：“小事，很快就来，你先睡。”说完，趴在脸上嘬了一口。

魏老四下楼后，司机把车开了出来，一楼的几间办公室跑出几个汉子，全都钻进车里，看来霍峰出事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哪个医院？”魏老四问道。

副驾驶一个中年男子，带着眼镜，转回头来：“老大，是二院。”

魏老四皱起了眉头，“怎么去了二院？”

“事发地在老城区，那离二院最近。”

魏老四沉默了，车子直接奔向s原市第二人民医院，这是原先的矿区医院，后来矿没了，医院改制，并到了政府管理中。

手术室在四口，门口蹲着几个马仔，看到魏老四过来，全都站起来。

“四爷”

“四爷”

“四爷”

魏老四伸手一压，象征性的打招呼，身边一众人围过来，大乐、磊磊、三寸头，“情况咋样了？”

“大夫还没出来，不清楚。”

魏老四抖抖身上的风衣，“谁带钱了？”

众人不解，刚才做副驾驶的中年男子抽出一个皮包，“大哥，这儿有，不多。”

“给我，多少？”

中年男子掏出了三摞，“三万多…”魏老四一把夺过来，走进了护士办公室，值班护士早就傻眼了，走廊里围了近百人，个个杀气腾腾，看到魏老四进来，魂都没了。

“这钱你拿着…进去看一下，病人啥情况。”

护士呆呆的点点头，木讷的离开，哪还顾得了桌子上的钱，大乐抓起几万块钱，跑过去塞进护士口袋：“告诉大夫，全力抢救，明白吗？”

护士没有拒绝，进了手术室。

魏老四在走廊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愁眉苦脸，伸手喊过了磊磊：“跟大伙说，留下几个人，都撤了吧。”

磊磊点点头，招呼几下，留了些骨干，其余全走。十来分钟后，护士出来了，霍峰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膀胱被打烂，肠子切了几十公分。

医院楼下，三部车子停靠在角落里，看着几十个人从楼里早出来，上车四散而走，王晓辉感叹一句话：“看来，魏老四在s原，势力不小啊。”

“这个老狐狸，咱们在公司楼下盯了三天，从不出门，今儿咋还是出来喽。”何家良点点头，附和一句话。

“看情况，像是有人住院了。”

“过会跟医院方面联系下，看一下发生了啥？”

“行，等天亮了吧。”

魏老四没有多待，而是驱车迅速离开了二院，回到了洪森公司，进了办公室门，一声不吭，闷坐在沙发中，陷入了沉思：对方既然已经送来了告示，约着见面，为什么还下重手？

“大哥，我去事发地了，在老城区筒子楼，霍峰是被绑在椅子上，看来受到了严刑拷打。”磊磊在一侧叙述。

“我相信霍峰，他不会出卖公司的。”有人接腔。

“这不废话，出卖公司的话，还能被人开枪打？”

魏老四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凌晨四点，还有几个小时就明天了，他双手搓搓脸蛋，“多派几个人去潘家大院，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全员禁止一切行动。”

“大哥，咱们生意还做不做，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停了呀，信誉…”有人急眼了，问道。魏老四抬起头，双眼通红瞪了他，此人立刻闭嘴。

…………

叶秋几个人跑出了三里地，天宏拉在最后，阴着脸，“你们先走，我去搞丁浩军！”

“你别再添乱了，本来好好的计划，愣是让你给毁了。”新杰埋怨一句，振波接话道：“是呀，既然咱们摸到了丁浩军位置，一边跟魏老四谈交易，一边去弄丁浩军，多好计划。”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懂不懂，谁让你冲动的。”

天宏站定，一声不吭走过去，夺过新杰肩上的包：“把*给我，你们先走。”

新杰一边跟他争夺背包，一边叫嚷：“统共就带了这么一点硬货，让你折腾进去，以后咋办？”二人正在街上互撕，不远处来了一辆巡逻警车，闪着警笛。

四个人立刻跑进了路边的树丛中，等到警车一过，叶秋骂了两人：“丁浩军没见着，他妈咱们先进去了，瞎胡闹。”

几个人低下了头，都没了主意。

“干，今晚过去了，就惊动了魏老四，再找丁浩军，更难了。”叶秋语气坚定，下了决心。其余三人都没吭声，都不知道此去潘家大院，结果会咋样。

振波跑到路边，找了一辆老款的菲亚特，几根钢针加铁丝，很轻易开了车门，拉开方向盘下的塑料盒，抽出两根线，一擦，车发动了。

振波开着车返回，叶秋等人坐进去，新杰就抱怨开了：“你搞点好车，这车空间太他妈小了。”

“下次你去！”

车子奔着江北的潘家大院而去，那是一个废旧的院落。清朝，s原市出过将军，姓潘，后来归老，赏了几千亩地，宅子也建这，年久失修。后来，一代代的衰落，直到祖业基本上归零，也就没人在乎这破院子。后来，政府发展旅游，投了几百万重新拾掇，一直没有重振辉煌，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振波翻进墙头，悄悄的拉开了铁门，三人蹑手蹑脚进去，新杰靠近，指了指：“叶子，刚才我跟振波来摸底时，后院还亮着灯呢。”

叶秋点点头，“天宏，你跟振波一伙，我和新杰冲进去引开人后，你俩进去抓丁浩军，记住，要活的，别再给弄死喽。”

“行，知道了。”

叶秋从裤腰带接下一把长刀，提着跑了过去，后院有个小二层楼，一楼木门紧锁，叶秋趴在门上听了听，长刀塞进门缝，挑了门栓。

“吱…”木门年久失修，发出了笨重的声音。

屋内立刻有了动静，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人…”话没说完，一声吼后，就被人摁倒在地，没了动静。楼上迅速有了杂乱的脚步声，粗磨估计，十几个人。

“亢”

新杰举手就是一枪，直接怼在二楼楼梯口。钢珠四溅，跑下来的众人没想到对方有响，一下撂倒四五个。

这一枪，在空旷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很远……

正沿着高速路返回的昌九三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全都愣住，毛子拽了拽头上的绒线帽，“九哥，啥响？”

“打你蛋的。”

“滚，我咋听着像是喷子？”毛子一脸的天真。

昌九停住脚步，低头一看表，快五点了，“过去看看…”说完，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车，开着远光，伸手拦了一下，车没停，反而更加快。

“亢”又是一枪，毛子再问：“大哥，咋还越来越近了呢？”

又是一辆车驶来，昌九拿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车灯就扔了过去，“咚”一声，车子马上急刹车，又倒了回来，司机一米八多个头，拉开车门掀起后备箱，提着一根棒球棍子就来了。

“他娘的，谁扔的？”棒球棍子戳到了昌九眼前。

“噗嗤”

毛子抬手就是军匕，沿着司机的肚皮横着划过去，热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粉嘟嘟的肠子拉了很长，司机汉子惊慌的双手兜着。

第263章 大世面

司机一声不吭，惊恐而绝望的眼神中，三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其鼓足力气：“救我…救我…”

昌九走到前车，拉开车门，毛子嘿嘿一笑：“九哥，这车不错，宽敞。”昌九低头别上的前进档位，毛子傻傻的问道：“九哥，这车不便宜吧，要不咱们完事了，开回去。”

“找死呢，告诉你，事成后，老板给的钱能买好几辆。”昌九一踩油门，车子运转。

另外一个人逗了：“毛子，咱们别没点出息行不，这车不好，长城h6嘛，国产车都一德行，外形酷毙，功能齐全，就知道咱们中国人好装逼，迎合咱的。至于发动机啊、安全性啊，都不考虑。”

毛子扭回头朝着刚才说话的伙计就是一巴掌：“就你牛逼，要不你给我造一辆。”

“你咋这么不讲理呢，让老大给评评，看俺说的对不对。”

昌九哈哈一笑，拍了拍方向盘：“老三说的不错，这一点比毛子强。”

“九哥，刚才那司机，咱们不管了？”

毛子抬手又是一巴掌，“刚夸了你，咋这么没出息，干完这一票咋就回江东了，你爷爷去撵你呀。”

“不是，谁知道咱们啥时候能找到照片中那人？”

毛子抬手又要打，伙计赶紧捂脑袋，“让九哥评理。”

昌九笑了，点点头：“行吧，你给公安打个电话，就说有人在路口，快死了。”

“别介呀，手机万一被追踪，咱们完了。”小伙计脸色难看，这不是难为人嘛，常识性东西。昌九嘿嘿一笑：“你提出来的，你看着办，打完把卡扔了呗。”毛子笑的前合后仰：“让你装逼，遭雷劈吧。”

小伙计打完电话，扯开手机后盖，撕下卡片，扔到了路口。

“亢亢亢”

昌九一个急刹车，三个人精神高度紧张，毛子趴在窗子上：“九哥，越来越近喽…”昌九瞄了一眼，迅速的转向，进了一段窄路，“就前面那个大院那，你俩坐稳喽。”

长城哈弗车的性能，还真算是不错，高速行驶中，轮胎颠的很高，依旧不耽误赶路。

另一边，潘家大院内，后院二层楼，两伙人对峙很久，楼上十几人才借着人数多优势，压制住了一楼的二人，叶秋看到时机差不多，招呼新杰：“撤！”两个人刚出门，后面二楼炸了锅，嘈杂的脚步声、各种武器的碰撞、呼喊叫嚷声，一股脑的传出来。

叶秋从正门跑出去，按照原计划，俩人要向城里跑的，引开追击的人，给天宏跟振波留足空间。跑了大约有二里地，新杰扶起倒在草里的一辆摩托车，招呼正在借着墙头跟对方互喷的叶秋：“上车了！”

摩托车一阵轰鸣，冒出一股浓烟，借着晨曦的亮光，一溜烟跑了。

长城车靠近院子，首先迎来了一辆摩托车，躲闪不及，差点撞一块，毛子脑袋磕在车玻璃上，骂了一句话：“草恩娘，谁呀！”这一愣，三个人全都抬起头，看向摩托车。

叶秋跟新杰也看了他们一眼，这一对视不打紧，昌九狠狠的冒了一句：“草，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九哥，快拿照片，我看着也像。”毛子跟后面伙计异口同声。

昌九一脚踩死，瞬间挂上了倒挡，向着摩托车追了过去，“逼崽子，真没想到这里碰见他，你俩准备好家伙…”两人听罢，低头翻找，此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传来，宁静的清晨分外刺耳。

警笛一响，三个人条件反射般的哆嗦，“咋还有条子？”

“不知道哦。”

昌九把油门踩到最底，顾不了那么多，解决目标也就是一两秒的事。长城车一开，却被另一伙人盯住了，这伙人就是魏老四增派过来的帮手，带头的是磊磊，半道上就接到了潘家大院那边的电话，有人袭击。

磊磊指了指狂奔的长城车，扭头问道：“六五呢，那车眼熟吗？”

六五伸出头不明白啥意思，磊磊踹了一脚：“那天劫走霍峰的人，你不就说开的白色长城h6吗？”

“哥，你靠近点，我看看是不那伙人。”六五不敢肯定，小声的提了一句。磊磊他们开的是福特越野翼虎，性能要强劲的多，再加上本地人，路熟，一脚油门窜了上去，在超车的时候，六五准确捕捉到了长城车的昌九。

“磊哥，就是他们，那天我亲自去开的门，看的清楚。”六五尖叫，似乎看到了希望。

司机小伙一听，这还了得，卯足了劲撵上去，而长城车也加足油门，追赶叶秋的摩托车。此时的叶秋，压根不知道后面有亡命徒追踪，本以为潘家大院那群人没跟来，内心稍微放松。

“叶子，慢点，冻死啦，没带头盔。”后座的新杰大声叫喊。叶秋一踩刹车，摩托车立刻降速，嘴唇冻的张不开。

“吱嘎”

“亢”

新杰立刻感觉后背一阵火辣，扭头一看，长城车露出一个脑袋，手里攥了一把锯短的喷子，“亢”又是一枪，新杰的胳膊一阵烟雾，立刻耷拉抬不起来，嘴巴挺好使，“快，操蛋了。”

叶秋也急眼了，没想到会遇到这情况，扭动油门，尽力做出s形路线，可高速奔驰下，根本不起作用，后面的毛子看在眼里，举着枪叫喊：“去死吧，哈哈…”

“撞过去，九哥，弄死他！”

“嘿嘿，再玩会，狗牙，给我换一把…”

猫捉老鼠游戏，不曾想却出现在叶秋的身上。“嘭”新杰的后背一阵火辣，听声音，换了把仿五四，下半身一阵麻，没了知觉，踩在摩托车砟子上的脚泄力，差点载倒。

叶秋双眼泚血，这样一搞，非得死人呀，奔着命来的。

“叶子，放下我，我…不行了。”到关键时刻，新杰也算条汉子。叶秋不管他，用尽力气扭动油门，可后面递过来的双手卸了力，暗示新杰不行了。

“砰砰砰”

地上、车上泚着火星，叶秋有些绝望。

终于看到一条胡同，一头扎了进去，后面追击的长城车一个急刹，也想钻进胡同，却被后面跟过来的黑色翼虎车结结实实撞了。

“咚”

“草，后面有人。”

后视镜一看，体积大了不少，翼虎车向后一窜，卯足劲再次撞了过来，长城车后备箱直接开花，两辆车接触，横着推出去十几米，昌九咬紧牙关扭动风向盘，毛子跟狗牙坐不稳，奋力抓着座位。

两车在路上来回撞击，路牙石火星四溅。

叶秋进了胡同，看到没人追过来，新杰已经摇摇欲坠。摩托车停下后，叶秋撕下了棉服，两根袖子一揽，扎到了自个的胸前，用力的摇晃人事不省的新杰，怒目圆睁：“挺住，抓紧我！”

摩托车一股黑烟后，消失了。

…………

潘家大院，天宏跟振波猫了一会，看到大部分人都去追叶秋，天宏从腰里解下*，从二楼窗子里扔了进去。两个人趴在地上，没有几秒，一阵巨大的气流冲了出来，整个楼都要塌了。

耳朵嗡嗡响，振波还是伸了手指，骂了一句：“牛逼，这楼不会塌了吧。”

天宏咧嘴一笑，每次大场面下，总会如探囊取物般潇洒，这就是经历大场面的历练，为什么国足不行，没经历大场面、挑不起大梁占了重要一面，真正论实力，不至于会那么不济，可平时联赛，有一帮高水平外援带着踢，虎虎生威。真正到了国家队，没了外援，顿时泄气心虚，水平打折扣。

第264章 又是谁？

天宏跟振波踢开门，整个楼内一片狼藉，各种碎片、玻璃碴、木头棍子处处是，天宏跑到二楼，地上躺了几个全身血迹的男子，挨个踹了几脚，翻开脸，竟然没有丁浩军！

“天宏，咋回事？”振波有点泄气。

天宏也是头大，不远处的警笛声传来，更加增添了紧张气息，振波再次搜寻，捏紧衣袖挨个擦脸，丁浩军的模样，早就记进了脑海深处。

“嘟嘟”几声，警车停靠在院外，振波沉不住气了，“不行，咱们得走了。”

天宏又踹了几间房门，不可能呀，假如丁浩军不在楼上，绝对不可能留下如此多的人，早就全跟着追叶秋他们了。振波拉着他的胳膊，“走，走，留得青山在，快点！”

两个人爬上了窗子，按照事前设计的路线，从后院跑，后面是宽阔的野地，农民种植了大面积的土豆，秋季收完，地就闲置，这个季节全都冻住了。跳下二楼后，天宏的眼睛瞬间放亮。

只见在墙角处窝着一个人，估计刚从楼上跳下来，摔伤了腿。

振波走过去，那人下意识的挪动身子，刚站起来又跌倒了，振波一脚踹脸上，衣袖擦了一把，“草，你再跑，跑呀！”丁浩军痛苦的咧咧嘴，“腿断了，救我！”

天宏过去，二话不说，拽起来就拖着丁浩军，拉开后门，跟振波架着快步跑了。丁浩军的小腿骨折，经过刚才一折腾，骨头刺出肌肉，沾满了野地的碎屑，痛的牙关紧咬，“不行了，歇会，歇会…”

后面的院子中，传来一阵阵吆喝，估计是警察搜了楼，又跑到了后院。东北的地形很平，宽阔的野地一望无遮挡，清晨的光线也不错，再加上地上生拖的痕迹，不难发现。

王晓辉跟何家良，还有几个当地的警员，用力拉开铁门，就看到火柴头大小的三个人影，跌跌撞撞行进在野地里。原先，他们守在洪森公司下面，看着磊磊一伙离开，并没有起疑心，后来指挥中心传来了报警，说是在城区西北角疑似枪响，才驾车跑过来。

“王队，咱们冲过去吧？”何家良请示。

王晓辉顾虑的是，那三人中有没有丁浩军，犹豫间，指挥中心再次传来信息：说监听魏老四的电话后，频繁传出几个字眼，耗子出事，耗子出事……何家良想到了那夜在c春市松花江烧烤城，耗子不正是丁浩军在东北的外号。

“王队，八九不离十，冲吧！”

王晓辉把枪塞进裤腰，下定了决心，可对方早就快没影了，跑过去晚了三秋。王晓辉扫了一眼，后院东边，有几块木栅栏，他指了指：“你去开车，撞开栅栏，把车开过来！”

何家良当即领会，快步返回，王晓辉撒开腿向前跑。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巨响，越野车撞开了木栅栏，犹如下山猛虎窜了过来，一个急刹车，愣把冻僵的泥土地撮出一阵烟，王晓辉跳上车，立刻掏出手枪，拉开保险。

车子要比脚好使多了，天宏觉察到后面异样，扭头一看，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丁浩军直接虚脱了，耷拉着脑袋，两条腿全凭外力硬拖，天宏踹了他几脚，毫无用处，眼看就到预先停好的菲亚特轿车，短短几百米，无异于横跨天涧。后面的越野车卯足了劲，天宏看在眼里，双眼泚血。

“振波，你拉着他去那边，我引开警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天宏果断的说。

振波一听，“不行，咱们一块。”

“别争了，要不都走不了…我去开车引开，你跳进那坑里，等我引走了警察，你背着丁浩军去那边，找辆出租车跟叶子回合！”

振波还想再争论，天宏推了他一把，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充满感情，振波弯腰抱着丁浩军，真是急眼了，一百六七十斤的男子，愣是扛在了肩上，没走几步跳进了坑里。

天宏快跑几百米，钻进了菲亚特轿车。

后面的越野车刚才过了一个隆起的土堆，眨眼时间，菲亚特车子竟然开动了，王晓辉紧盯着车子：“麻蛋，还是晚了几分钟，加油！”何家良右腿用力，一阵土烟从车后窜起。

菲亚特轿车的战斗力，明显不行呀，底盘矮，车况差，天宏愤怒的击打方向盘，早知道偷一辆好车。

两车在野地里跑了一阵，就上了大路，菲亚特这才放开，仪表盘上指针到了一百五，一块小石子也能让车翻滚。

王晓辉紧紧攥住丰田越野车顶的把手，后了几嗓子：“跟指挥中心联系，前面堵！”

“王队，指挥中心早就调监控了，已经派车！”

“好，再加油！”

此时，只见不远处，几台警车闪着警笛呼啸而来，王晓辉顿时感觉到了光亮，此刻的s原市，路上车辆不多，只有几辆拉菜的大货车，顺畅路面便于双方驾驶员斗技。天宏看了看油表，立刻些力气，一脚刹车，车子稳稳的停靠在路边。

无谓的斗争，只会让自己难堪，因为他发现，几辆特警装甲车也参与进来了。天宏拉开车门，双手举起，趴在车辆引擎盖上，静待警察的来临。王晓辉跑过去，一脚踹倒天宏，几个人踩着他的脸，贴在地上。

其余人开始搜车，十几分钟后，何家良走过来，“队长，车上没人，啥也没有。”

王晓辉懵了，分明看到三个人，咋回事？

天宏早就把枪也给扔到了野地阴沟了，咧嘴笑了：“俺就是去地里撒泡尿，恩这样追俺干啥？”

“放屁，带走！”王晓辉吼了一嗓子。

…………

振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出了野地，把丁浩军放下，自个也瘫坐在路边，此时，一辆悬挂着“出租”牌子的轿车慢悠悠的行驶过来，振波眼睛一亮，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伸出了手。

车子停稳，振波吆喝一声：“师傅，帮帮忙，俺兄弟喝醉了，跌沟里了。”

司机带着鸭舌帽，帽檐很深，走下来帮忙扶着丁浩军上了车，振波来开车门，刚想钻进去，突然后背顶过来一个硬邦邦的物体，立刻扭头，帽檐下，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后排座位上又走出一人，对着振波微笑一下，坐上了驾驶室。

“上车吧，规矩你懂。”身后的男子轻声说道。

振波失魂般的点点头，拉开车门挤在了丁浩军身边。

…………

昌九正在跟磊磊玩着撞车游戏，两车鼻青脸肿，此时，磊磊的手机响了，接起来，里面急促的声音：“大哥，耗子丢了……”

“咋回事？”

“警察也来了，我们冲散了。”

磊磊一把拉住开车的司机，“停车，掉头！”

翼虎差点成了壁虎，嘴巴瘪了，屁股塌了，手臂折了。翼虎车一走，长城车松了口气，昌九脸色青紫，下车看了看冒着黑烟的发动机盖子，“走走，拿好东西，车不要了。”

毛子跟狗牙下车就是一阵吐，一阵眩晕。

“草他娘，出师不利，毛子，你这几天又去干娘们了？”昌九拍了他的脖颈子。

毛子脸色蜡黄，“大哥，我要去，你阉了我！”

“出门没看老黄历，冲了哪门子邪。”昌九吐了口浓痰，顺着刚才叶秋逃跑的胡同，瞄了几眼。

第265章 律师帮垫钱

约好的无论事成还是失败，四人在江北大桥会面，叶秋骑着摩托车赶到后，停了几分钟，看到身后的新杰奄奄一息，情况很遭，可是，连续给天宏跟振波打了十几个电话，全是关机，他意识到出了问题。

当即撕下一块布条，划开手指，写了一行字：“新杰受伤，已去医院，速回电话。然后把布条压在了大桥边的一块水泥墩下。叶秋没有选择大医院，而是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手术车被推进去的那一刻，叶秋瘫坐在躺椅上，这一路北上，可谓损失惨重。

c春市，被苏伟跟刘秀德算计，差点丧命；来到了s原市后，虽然找到了丁浩军，却没见着踪影。新杰受了重伤，天宏跟振波消失。

…………

昌九几个人很快便接到了雇主的电话，开头便问：“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没办成。”昌九坐在一间包子铺内，随口回答。

“出了啥事？”

“好几波人参与，我们差点负伤。”昌九实话实说。

“废物，一群废物…找不到继续找，全城搜，明白吗？”老板发飙了，不过他消息也够快，这边战斗才结束，那边电话就来了。昌九端起碗，一口浓醋下去，“到处是警察，全城戒严，怎么搜？”

“这不是我考虑的，完不成任务，你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昌九吞了半个包子，双眼眯成一条缝，没再回答。毛子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等到电话挂了，不耐烦的抱怨一句：“九哥，咱们再找找呗，说不定有收获，不能白来呀。”

狗牙也帮衬一句话：“是呀，老婆还指望我回去给买车呢。”

昌九斜楞他俩两眼，看了看满大街的警车巡逻，狠狠的回了一句话：“有命赚钱，没命花…”

说罢，三个人低头继续吃包子，食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

杜丽丽再一次进城了，她背着几万块钱，借遍了身边的好友，因为信诚律师事务所给她打电话，再不来交钱，齐彦君律师就不会再管那案子喽。进了门，接待员稍微愣怔一下，才分辨出她，随即发出职业性的微笑。

“您好，杜女士。”

杜丽丽脸上不好看，兜里没钱呀，只是点点头，接待员马上步入正题：“钱，带来了吗，刷卡还是现金？”

“…先凑了三万，您看能缓几天吗？”杜丽丽忸怩的回答。

接待员的脸瞬间就拉长，尖着嗓音说道：“哎呦，这可不好办，齐律师很忙的，好几个案子都堆在身上…对了，唐一凡的案子，现在可不是以前啦，不说全城都知道，起码有一半人吧。”

这一点没错，自从上次庭审结束，不知道从哪个媒体发布的消息源，网上线下都传遍了。

杜丽丽很无助，哀求的语气：“求您了，再给宽限几天，我去凑。”

“那不行，经理亲自发话，今儿凑不起来，案子就消了，你先违约的。”接待员说话冷冰冰，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此时，楼上走下一个男子，路过一楼大厅，看到杜丽丽后，流露出惊讶，“咦，你来了？”

“嗯，齐律师。”

看到桌子上一摞钱和杜丽丽低声回应、不敢抬头见他，齐彦君似乎明白了，他扭身走过去，冲着接待员问：“你是不是又催钱了？”

“张经理的意思。”接待员瞬间就变了态度，声音如蚊蝇。

齐彦君无奈的表情浮现，指着她的鼻梁：“我问你，跟你说了多少次，先不急，不急…我的话也不好使？”

接待员很无辜，低着头不说话，齐彦君明白，单纯骂她不合适：“好吧，你说，这案子还欠多少钱？”

“十万…”说完，又看看桌子上的三万，马上改口：“七万。”

齐彦君掏出一张卡片，“给，刷七万。”

接待员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齐彦君瞪了她一眼，“不是急着要钱吗，拿走呀。”

“我…这…是不是请示经理再说？”

齐彦君面若寒霜的脸挤出一丝微笑：“不用，我自愿的。”

接待员只好捏着卡片去了财务室，财务室的大姐是张经理的妹妹，这律师事务所也算是家族制企业吧，接过卡片皱着眉头：“咋回事？”

“客人没钱，齐律师执意帮忙付。”接待员小姑娘也很委屈，说道。

财务大姐嘴巴一咧，很鄙视：“傻逼，自己仗着有点本事，烧坏脑子了吧。”说完，立刻扣掉了七万块，给开了收据。接待员回道一楼大厅，看到齐彦君正在跟杜丽丽交谈案情，把卡片递了过去。

齐彦君接过来，很潇洒的起身离开。

杜丽丽接过了收据，一直把大恩人送到门口，才转回来拿包，轻声问接待员：“姐姐，齐律师的电话是多少？”

接待员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回复：“事务所有规定，不能单独联系律师，要通过事务所。”

这奇葩的规定，会限制很多交流，估计也是事务所防止律师们接私活。杜丽丽只好拿起包走了，刚出门，三个男子就围了过来，守候多时了吧。杜丽丽低头走路，当抬起头看到后，眼神充满了惊恐。

三名流里流气的混混靠近她，为首的是借钱的瘦猴，猥亵的眼神流露，问道：“小姑娘，你让我们好找呀，打电话也不接。”

“我接了。”杜丽丽低着头，声音很细。

三人围成一个圈，中间那人嘿嘿一笑：“放屁，这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都关机。”

“钱，我会还上的…再说了，说好的借一个月，这才半个多月，时间不到，你让我还钱，你们不对。”杜丽丽辩解一句话。三个人对视几眼，“靠，借我们的钱倒还有理了，我们说几天就是几天。”

杜丽丽脸色涨红，周边喧闹人多，很不自在。

“走吧，跟我们走一趟，好好说说。”三人也感知到在此地谈业务不合适。

杜丽丽涨经验了，这群人可不是善茬，说好接一个月，十万块，借钱那天扣了利息，只给了六万，可半个月不到，催着还钱，这种人怎么打交道。她瞅了瞅路，假装配合：“行，我跟着你们。”

三个混子得意的笑笑，一前一后一侧，把杜丽丽围在中间，向右边的胡同口走去。杜丽丽瞅准时机，腿下生风，“嗖”一下向人流多的街道跑去，三人反应过来后，追了上去。

“站住！”

“停下！”

“还钱！”

街上，三男追一个女人，有些扎眼，行人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一辆炫彩的宝马车看到后，停靠在路边，司机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黑超，撅起了嘴，看着不远处的四人。

是她？

赵琪纳闷了，这小姑娘就是那天出现在唐一凡庭审现场的女孩，对唐一凡非常关心，遇到什么事了？

纵使杜丽丽再能跑，终究不是混子的对手，没有百米便被追上，被死死的抓住衣领，杜丽丽大声呼喊：“救命…救命…抢劫喽。”

混子听罢，赶紧向众人解释：“大家都别信，她欠了钱，不还…都别听，这是欠条…”杜丽丽很尴尬，被人当街撕着，还拿出了欠条，分外狼狈，过路人看了一会，摇摇头都走了。

“都不是好鸟，小小年纪干点啥不少，好吃懒做。”

“估计呀，那小姑娘也不是啥好人，走吧走吧。”

第266章 卡片冻结

赵琪把车停好，摘下黑超，拉开车门，一脸的冰冷，下车后走到杜丽丽身旁，双手抄着口袋呵斥一句：“住手！”这一嗓子，声音不大，却让四人同时停下手，三个混子转身盯着赵琪。

“你干啥的，告诉你，别管闲事！”瘦猴不耐烦的喷了一句。

赵琪看了两眼杜丽丽，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钱的装束，肩上的挎包，估计也就是高仿货，杜丽丽被她的目光一扫，全身刺挠，不自在，赵琪扭过头问混子：“三个男的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怕被人笑话吗？”

三个男的靠过来，眼神中满是仇恨轻蔑，轻佻的反驳：“咋地，想管？”

“这小闺女借了我们的钱，还不上，还躲，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不犯法吧。”有人加了一句话。

“是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杜丽丽憋红了脸，听到这句话，立刻挥手反驳：“不，姐姐，不是这样，他们先食言，说好借一个月，早就扣了我四万块利息，一个月还没到，又来要钱。”赵琪接话道：“多少钱，一次扣四万利息。”

“十万，到手六万。”

赵琪仰着脸，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你们这是‘砍头贷’，信不信我报警。”

三个人一瞧，这娘们挺懂行呀，傍着膀子围过来，“咋地，不行啊，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妹，再纠缠我就打电话报警。”赵琪大声说道。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暂且达成意见，指指杜丽丽：“小闺女，跟你说好了，还有半个月，必须还钱，连本带利，懂不……要不然去你单位，让你没脸上班。”

杜丽丽脸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混子离开，一句话也说不出。

“谢谢，姐姐。”杜丽丽瞅着几个人走远，向赵琪致谢。赵琪挤出一丝微笑，“走吧，找个地坐一会。”

“不了，我还要赶回堂山。”

赵琪热情的推了推杜丽丽，“没事，时间还早，过会我送你去车站。”

杜丽丽跟在赵琪后面，上了那辆炫彩的宝马车，虽然不认识车的品牌，不了解价值，可大体感觉身前这女子是个有钱人，跟自己一比，自惭形秽。杜丽丽很拘束放不开，赵琪把车开进了一间大型餐馆的地下停车场。

“午饭还没吃吧，走，咱们一块吃点。”赵琪停下车后，拿起黑超挂在脸上，随口说道。

杜丽丽下车后，沉默无语，跟在赵琪身后上楼，找了个偏僻地，两个人坐好，赵琪跟服务员轻声说道：“牛排，新西兰那种，八成熟，一杯热牛奶。”

“你呢？”说完，又问杜丽丽。

杜丽丽点点头，“都行，都行。”

“那好，两份。”赵琪跟服务员简单交代。

杜丽丽双手夹在大腿间，低着头，气氛有些尴尬，赵琪先开口了：“妹子，你还认识我吗？”

杜丽丽点点头，“认识。”

“跟我说说呗，为什么惹上那些人？”赵琪问道。

“借钱，有急事。”

赵琪眉头微皱，“看起来，你年纪不大吧，怎么会找他们借钱？”

“救人。”

“哦，方便跟我说救谁吗？”赵琪的好奇心更加强烈，直觉告诉她，这事可能跟唐一凡有关，因为第一次庭审时，门口遇到过杜丽丽。杜丽丽声音很低：“一个朋友，被人冤枉了。”

“哦，你说的这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杜丽丽点点头：“俺男朋友。”

赵琪听到这句话，内心扑腾一下，手有些抖，几分钟没说话，只感觉血压上冲，后背微微冒汗，解开大衣扣子透透气，“你朋友，没事吧？”

“不好说，还欠律师费，正筹钱。”

赵琪看在眼里，问道：“差多少？”

“订金是二十万，凑了十多万…后期还有些费用，实在没有办法。”杜丽丽真诚的回答。这让赵琪很难相信，“哪个事务所，收费这么高？”

“找了最好的律师，他一般不在昌西接案子。”杜丽丽解释一下。

赵琪点点头，“行，饭来了，先吃饭吧。”

杜丽丽看着黑乎乎的牛肉，竟还有些血渍，怎么看都恶心，别扭的拿起叉子，比划半天才切下一块，胡乱的塞进嘴里，咀嚼几下，有些炭烤味道，真心不好吃。赵琪则很优雅，西式餐具在手里来回旋转，很快就吃完了。

赵琪撕了张纸轻轻擦拭嘴巴，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服务员，帮我结一下账。”

“好的，小姐。”

赵琪说道：“小姑娘，钱的事别着急，我可以帮你凑一下。”

杜丽丽听罢，脸上立刻展现出笑容，随即笑意隐去，低声说道：“咱俩不认识，怎么能跟你借钱。”

“嗨，以后就认识了呗。”

不久，服务员走过来，弯腰抱歉的说道：“您好女士，你的卡片无法结账，显示刷卡错误。”

“嗡”一下，赵琪脑袋有些大，她扭头看了看服务员，似乎想到了原因，“怎么回事？”

“可能卡片被锁，您的卡是副卡，需要找主卡持有人。”

赵琪沉吟片刻，拿起了手机，“多少钱，手机支付。”

“688，小姐。”

赵琪犹豫一下，手机连通的卡上，余额不多，还够不够？不能再出丑了。杜丽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她不能站起来，因为兜里还剩下不到一百块钱，很为难、很无助。

几分钟过后，赵琪捏着手机回来，拿起外套：“走吧，结完账了。”

“姐姐，您的手机号多少？”杜丽丽支吾着问道。

赵琪眼神中有些疑惑，随即歉意回答：“我会帮你筹钱的，本来想着马上给你取钱……我的卡片被锁了，需要些时间，不好意思。”

杜丽丽听罢，赶紧的摆手：“我不是这意思，不跟你借钱，我要电话号码，是想过后还你吃饭的钱。”

“嗨，这点钱值当嘛。这样吧，跟我说你的号码，我会尽快凑钱给你。”

杜丽丽推门走了，拒绝了赵琪，说道：“姐姐，我不能再麻烦你，谢谢。”

赵琪看着她倔强的走了，内心莫名的伤感，唐一凡跟她建立了关系？她看起来那么的土，那么的傻兮兮，真是搞不懂。赵琪也走了，她要在第一时间搞清楚，为什么冻结了自己的卡片，刚才跟杜丽丽夸了海口，却惨遭打脸。

驾车去了位于城区北侧三公里的明峰实业，前台的经理迎过来，笑靥如花：“大小姐…”

“我爸呢？”赵琪冷冰冰的问道。

经理弯身微笑：“董事长正在会见客人，刚才才嘱咐了，不能打扰。”

赵琪没有接话，迈开步子前行，经理很为难，跟在后面：“大小姐，您不能去，请您稍等…”一直追到电梯里，经理还在解释：“董事长会生气的，这样闯进去。”

赵琪带着墨镜，面若寒霜，丝毫不理会一直嘚嘚的经理。

六楼会客厅，厚重的木门紧闭，传出阵阵的欢笑，看来他们交谈很愉快，赵琪用力的推开门，竟然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不该看的人，顾建章，要不是因为他儿子那一晚上殴打了赵琪，恐怕早就成了公公吧。

顾建章正张嘴大笑，听到门响，这一看，嘴巴立刻紧闭。

第267章 纨绔子弟

“琪琪，来来…坐到这边来。”顾建章首先反应过来，立刻挤出一脸的笑意，礼让赵琪靠近自己。赵琪站在门口，一句话不说，这让赵东峰很难看，站起来板着脸说道：“顾叔叔跟你说话呢，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顾建章脸色一僵，内心不高兴，由于双方早就定了婚约，也按照风俗“改口”，按理说赵琪应该称呼顾建章为“爸爸”。赵东峰下意识的让赵琪喊“顾叔叔”，不知道内心怎么想的。

由于那一晚，顾子达喝醉酒后殴打了赵琪，两人的感情陷入了低谷，赵琪从没有再进顾家，顾子达也没有来找过赵琪。然而，顾建章跟赵东峰毕竟年长，经历的事情也多，看在眼里，嘴上啥也不提，想着随着时间发展，淡化这一切。

赵东峰用力的挥挥手：“过来呀，跟顾…爸爸打个招呼。”

赵琪噘着嘴，一脸无表情，掏出那张卡：“我的卡怎么回事，为什么冻结？”

“……那事过后再说，我正忙着，先出去吧。”赵东峰看到女儿提的是卡片，当即沉了脸，当着一帮客户的面，被女儿呛，还是“卡片被冻结”这样关乎钱的问题。

赵琪一跺脚，狠狠的回道：“我就在门外等着。”

等到赵琪出了门，顾建章很没面子，自嘲一句话：“嗨，看来呀，我这个准公公不称职，儿媳妇爱答不理。”

赵东峰笑着摁住了他的手臂，否认道：“哎，哪里话，琪琪跟子达有些小别扭…两口子过日子嘛，就需要磨合，大家说，是不是？”

“对呀，上牙有时候还磕下牙呢。”

“越是这样，才能越促进感情。”

众人顺着赵东峰的话，帮衬几句。但是，一个满脸横肉、面相发凶的男子却提了刺耳的话出来：“赵董，刚才您的女儿提到了卡片冻结，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大家的，并不在于关注赵家私事，而是卡片冻结透露出的信息太过于敏感，试想连信用卡都冻结了，是不是意味着“公司没钱了”，被银行作了特殊处理。

赵东峰一愣，哈哈大笑：“早就料到会产生误会，这位仁兄真是直接呀。”

“呵呵，几个亿的项目合作，没有实力可不行，打不了马虎眼。”

赵东峰爽快的回答：“我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明峰集团诚意十足，我给大家提供了一些账务报表，还有些大合同……当然，最珍贵的是现金储备，在账户上截图，大家看一下公司的账户余额。”

“赵董，您太客气了，于总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对面来洽谈的领头人圆了一句话。众人听罢，全都点头。

赵东峰稍显犹豫，毕竟让别人看到自个公司太多账目不合适，然而，顾建章却伸手制止，“唉，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打消几位的顾虑，看看无妨，无妨。”

赵东峰暗道：好一个老狐狸，借着机会想看我公司账目。

赵东峰脸色一沉，轻微点头，后面走出一个工作人员，随手分发材料，唯独没有给顾建章，顾建章看在眼里，也很尴尬，赵东峰是个老滑头。赵东峰站起身来：“顾老弟，刘总他们看材料当头，咱们出去看看琪琪吧？”

“好好…应当的应当的。”顾建章立刻应允，站起来拉开皮椅。

两个人走出会客室门，看到赵琪就在走廊里，没有站着，而是找了把椅子坐着，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手机，好霸气。

“琪琪，你一个女孩家，这样子成何体统！”赵东峰很没面子，马上点到脸上。赵琪捏着手，带着墨镜，冷冷的回复：“你想让我干啥……跑前跑后，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口一个‘老爷’，你们这些男人才高兴？”

“你…”赵东峰被呛了一句话，脸色红润，转过头来，苦笑着跟顾建章说：“你看看，要不给她停了卡，能管的了吗？”

顾建章嘿嘿一笑：“老哥，女儿长大了，不是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该放手要放手。”

“哼，你没有女儿不理解，处处放在心上，生怕在外面吃了亏。结果呢，不管不要紧，一管更变本加厉。”赵东峰双手一摊，无奈。

赵琪站起来，简单利索：“我的卡怎么回事，说停就停。”

赵东峰抱着膀子，“让你收点心，谁让你天天在外面乱跑，不着家。”

“凭啥管我？”

“你…你是我女儿，不管你管谁？”赵东峰憋了气，差点气过头。顾建章伸手劝了一下，“老哥，方法不对嘛。你看子达，我就很少管，也没有出什么大错嘛。”

对于顾子达，赵琪连想都不想，把头扭向一侧。

赵东峰却以为然，估计是不想丢掉洽谈的大项目，趁机巴结一下顾建章，边说道：“我看呀，还是让子达来找琪琪，多管管，说不定琪琪就能收心喽。”

“是是，回去后我跟子达说说。”

此话一出，赵琪受到了刺激，全身颤栗，大吼一声：“我跟他断交，别提他，哪怕是一个字！”顾建章懵了，一脸惊讶的看着赵东峰，“怎么…怎么会这样？”

赵东峰伸手拍拍肩头，低声说道：“估计还是子达喝醉那件事…”

“不是，过后我让子达亲自上门道歉了呀，子达回去跟我说，事儿全是误会，琪琪也原谅了他。”顾建章瞪圆了眼睛，纳闷着：过去就过去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赵东峰也懵了，手一摊：“什么时候的事？”随即转向赵琪：“琪琪，子达找过你吗？”

赵琪哼了一声，态度很坚决，绝不可能。这一下，丢人的反而是顾建章，他眉头紧皱，嘟囔一句话：“这个孽畜，难道是在骗我？”

看着顾建章激动的模样，赵东峰宽慰一句话：“老弟，这里面有误会，全是误会…你看，两个孩子的感情是没有问题的吗，就说明还有余地，别激动。”

“老哥，我有愧，我检讨…我一定亲自带着子达上门道歉。”顾建章拂袖而去，还站在这干啥，自找没趣。赵东峰看着顾建章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泄气，这个顾子达办事太不靠谱，谎话连篇。可已经跟琪琪谈婚论嫁，总不能悔婚吧。

前面跟唐一凡订婚，很随意就悔婚，后面再悔婚，传出去，以后怎么混？赵东峰心里像块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

“琪琪…”赵东峰走过去，刚想说话，赵琪却愤怒的回绝：“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好女婿，好贤侄？一个满口跑火车、一点仁义廉耻都没有的浪荡子弟……看到没有，他连自己的爸爸都骗，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赵东峰被自己闺女一阵数落，脸色阴沉，“你小声点，回家再说。”

“我一定要说、必须说，为了让我屈服，嫁给那个纨绔子弟，冻结卡片，迫使我投降，这是不是你的阴谋？”赵琪红着眼圈，怒怼赵东峰。

整个走廊里听到争吵，很多人跑出来看，当看到是赵东峰跟赵琪，都很尴尬，走也不是，劝也不是。

此时，会客厅内跑出一人，是赵帅，他正在跟来客会谈，旁边工作人员告诉他外面的情况后，走出来，马上劝赵琪：“琪琪，咋还在这里吵开了，有什么事回家说。”

第268章 卖车

赵帅说完，掏出自己的钱包，拿了张卡片出来，“给，你先拿去用，一百万的额度，够了吧。”赵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少在这装和事佬…你心里咋想我不知道？”

赵帅也苦逼了，反问道：“你这话…我把卡给你，竟还成了仇家。”

“唐一凡离开赵家，你在其中的功劳可不少，他走了，企业没人跟你争了，这下高兴了吧。”赵琪直接把话怼到了他的脸上。赵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回道：“琪琪，你真误会我了，唐一凡跟我从小就是哥们，我怎么…”话到一半，又想到赵东峰还在身边，不合适，也就闭了嘴。

“行，我可是听到了，唐一凡进了拘留所，凶多吉少，很可能会坐牢，救不救？”赵琪趁机问道，看一下怎么说。赵帅早就知道此事，选择了沉默。

赵琪终究没有接过那张卡，愤怒而固执的转身走了，即使不靠家里，也能救出唐一凡。赵琪下楼后，钻进车内，给几个好友打电话筹钱。

“喂，菲菲，忙吗…没啥事，能借点钱给我用用急嘛…嗨，不是家里公司破产，老爸把我卡片给冻结了，就三万块钱…哦，你要去考mba呀，算了，有机会出来玩。”

“喂，我是赵琪呀，刘老师…您最近在昌西吗，有点事求您…能借给我点钱吗…不是，不是，公司挺好的，别担心…哦，您孙子生病啦，在北京？那算了算了，拜拜。”

妈的，不借就不借，竟然把自个孙子都给诅咒，赵琪骂了一句，随手拨上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赵琪客气的问道：“凯凯，修车行咋样呀最近？”

“凑合着活呗，咋啦，啥时候光顾生意？”

“行，咱们不是外人，也不套近乎啦，借我点钱。”赵琪爽快的说道，按照他们关系，不会拒绝的。

“……咱叔叔破产了？”待了十几秒，赵凯小声的回复。

赵琪无奈的咽了口唾沫，三个电话三个同样的问话，搞不成离开了家里，我赵琪一无是处呀，“凯凯，大过年的，嘴上积点德吧，那还是你叔叔呢。”

“不是，你还借钱，感觉奇怪呗。”

“行了，借还是不借？”

赵凯沉默几秒：“多少呀，跟你说，最近又盘了一门头房，手里不宽裕。”

“五万，有吗？”赵琪马上问道。

“啧啧，大小姐出口就是不一般，张口五万，你知道我这小车行一年才赚几个钱呀。”

赵琪脸色难看：“行，就当我没给你打这个电话。”

“别，别，哥狠狠心，给你凑凑…你跟一凡咋回事呀，咋还听说不过了呢？”赵凯也是最近才知道此事，便问道。赵琪冷冰冰的回复：“没你啥事，别管。”

“别介呀，让一凡给联络点业务呗，公车不来修，马上吃土喽。”赵凯抱怨一句。赵琪明白啥意思，讨价还价呗，立刻回复：“行了行了，不借你钱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琪琪，是不是碰到啥难处了,哥帮不了钱，给出把力也行呀。”

赵琪听到这句话，立刻挂断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全身无力。是呀，没有了家里，没有了公司支援，我跟个废人有啥区别，借一分钱都费事。

最近接连几件事，让赵琪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变化，半个小时后，她从方向盘上爬起来，撕了片纸巾擦擦泪，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跑了。

东湖区二手车交易市场，赵琪以前来过几次，全是跟朋友过来淘货的，临近年关，这里生意又火了，因为年底收账，各种欠款还不上，有些人动了脑筋，找车“顶账”。

本来一辆十万的车，顶账的话起码十五万，越是贵的车，越受欢迎，因为加价越高。也就解释，为什么街上越来越多的奔驰宝马高端车，打个比方，我从甲处借了一千万，转手一百万买辆奔驰，开一年半载，顶账出去，反而能顶个一百二十万，白开一年还多了二十万。

有人说了，谁也不傻，不要那顶账车就完了呗，哼，车不要，啥也没有，损失更大。好，乙把车拿来，然后欠了丙方钱，又顺利顶给了丙方，再加二十万，这车成了一百四十万。

倒来倒去，车子一辆一辆买，全都这样运作。

赵琪的宝马车一来，立刻引来十几个车贩子，“多少公里？”

“五万…”

“哪一年？”

“去年。”

“出事故了吗？”

“没有。”

一阵询问，赵琪很心疼的看看爱车，几个车贩子轮流观看，最终报价都在二十七八万，赵琪不乐意，“我去年买的时候四十万呢，你们也太坑了吧”

“行了，这算不错了，知道你急着用钱，凑合着卖呗，我们养着这么多人，不得花钱呀，不让我们赚，市场倒闭了。”

赵琪狠狠心：“三十万，给钱拿走。”

几个人有点心动，有些人选择离开，最终有人过来，推着赵琪进了里屋办理交接手续，半个小时后，三十万到账，赵琪扭头看看爱车，心很痛。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赵琪进去后，掏出电话给杜丽丽打了过去，“你好，我是赵琪…”

“姐姐，真的是你吗？”杜丽丽刚回到堂山镇，屁股还没坐热乎。

赵琪语气平稳：“钱给你凑好了，赶紧给律师事务所送过去吧。”

“…姐姐，我不能借你的钱，咱俩无亲无故，这么一大笔。”杜丽丽始终不明白，赵琪为啥帮助自己。

“你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

“喂，刘总，我是老二，旋风呀。”深夜，向阳村深山处的碧泉山庄，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刘华军一看是个外地号码，接了起来。

刘华军听罢，马上从床上爬起来，“你在哪打的电话？”

“放心吧，我来贵州啦，很隐蔽，每天都在橙子果园打工，谁也见不着。”旋风报了平安，临走时，刘华军叮嘱他，少打电话，除非遇到急事。

刘华军舒展了眉头：“让你少联系，咋啦，碰到事了？”

“没，我就问问，家里咋样了，在这忒苦了。”

“家里都好，只是你的案子还没结，绝对不能回来。”刘华军语气强硬。

旋风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大哥，再给寄点钱吧，走的时候拿得少，花没了。”

“行，不过公司好几个月接不了业务，经营也困难，省着点花。”刘华军答应的还算爽快。

…………

几天后，王晓辉跟何家良也回来了，在s原市，触动大批警察，几乎搜了个底朝天，得到的消息是：魏老四那边算是告饶了，伤了是几个兄弟不说，还弄丢了丁浩军，李传兵臭骂一顿。

至于到底来了几伙人，到最后也没有结果，根据路面的监控显示，长城车一伙人追赶摩托车俩人，还开了枪，这些人到底啥来路，不得而知。

至于抓捕的天宏，进去后一句话不说，车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线索，只是潘家大院后二楼几个伤员指控了他，需要进一步调查，也就以“故意伤害罪”拘留了他。

这些消息传给了在家里指挥的宋本杰，宋本杰一拍大腿，脑袋疼，惊呼一声：“撤回来吧，既然丁浩军找不到了，多待也是徒劳。”

第269章 个人感情

距离二次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原被告双方都很着急，公诉方没有找到新的证据，还被人揪着要求查‘枪支编号’；被告方也没有找到切实证据摆脱，只能想诡辩来击破公诉方的论证，达到‘疑罪从无’结果。

昌西区人民法院的周亚海院长，最近也没闲着，今天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市院刑事审判庭的庭长，告诉他关键时刻一定要瞪紧眼，别在这时候打马虎，很多人盯着案子。

刚挂了电话，顾建国又来电话，谈论了一番案情，最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目的：看能否再给推迟几天，留点时间给侦查科同志调查。周亚海当即拒绝，提出了自己难处。

“叮…”桌子上的办公电话再次响起来。周亚海靠过去扫了一眼，皱着眉头接起来，“喂，您好。”

“周院长，听出我的声音了吗？”对方很客气。

周亚海一只手拎着烟卷，仰起头过滤信息，想了一会没听懂，“您是…”

“贵人多忘事，我是邱树杰。”

“邱局长，你咋不给我打手机呢？”周亚海心事太重，反问一句话。邱树杰呵呵一笑：“公事公办嘛，又不是约你喝酒。”

“行了，别整没用的，啥事？”

“唐一凡的案子呀，您看能不能延延，过了年再审。”邱树杰马上提了出来，很符合一贯的行事风格。周亚海听到这个案子就头疼，“老弟呀，难为老哥喽，实话跟你说吧，你是第五拨给我打电话的，同一个案子。”

“哦，这么多人关注？”

周亚海叹了口气：“市里来电话，说不要打马虎眼，该咋办咋办，区里来电话，有求情也有要求公事公办的……你说，要是你站在我角度，这案子咋办？”

邱树杰沉默了，他身上担子不小，周亚海长吐一口气：“希望你能可以理解呀，区委区政府盯着，上级直管部门盯着，全社会都盯着，无数网民键盘侠阴谋论者都在盯。”

“嗯，现在可不比以往，我能理解。”邱树杰啥话也不能说，只能安慰一下喽。

周亚海在挂断电话之前，说道：“邱局呀，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可提醒一句，枪支编号问题要重视，全社会都在盯呢，尤其是各路记者，懂吗？”

“…理解万岁吧，那我们先不聊了，挂了。”提到此事，邱树杰更是有苦吐不出，就快成心病了。

草，枪支标号的事，上面一直压着不让查，一查就是揭伤疤，归根到底会查到警队腐败。在底下干活，难呀。

看着站在屋里王晓辉跟宋本杰，邱树杰长长的叹了口气：“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原先都认为，局长的工作好干，不用去一线，只是掐着腰指挥指挥，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邱树杰沉吟片刻，说道：“老宋啊，别再指望延期或者其他利好，抓紧时间想办法，所有精力都盯在丁浩军那，我看够呛。”

“嗯，我懂…先走了。”宋本杰本来还想讨价还价，看到眼前一幕，只能打碎牙齿咽到肚子里。

出了门，王晓辉紧紧跟在身后，一句话不吭，下楼后不耐烦的嘟囔一句：“还是没胆量没魄力，为什么不查枪支，一查一个准，免得咱们费力不讨好。”

“你知道个屁，赶紧干活去。”

王晓辉站定，强行压制内心的怒火，反问一句话：“干啥活，从哪个角度干？”

“不知道，自己想办法。”宋本杰丢下这句话，快步迈上车，也开走了。王晓辉刚想拉车门，车子启动，给闪了一下。

“我他妈惹谁啦。”王晓辉抬脚踢了身前的水泥板，脚指头钻心的疼痛。

邱树杰抱着膀子，在办公室内来回走了十多圈，纵使香烟烧到了手指，疼痛传来，注意力才有所转移，他咬咬牙，掐灭烟灰，拿起了桌子上电话。

“喂，我是邱树杰…”简单直接，是其一贯作风。

杨敬年显然没有料到，惊呆了，半晌才用最为缓和温柔的语气回复：“邱局长，您好，您好…”

“我问你，刘华军那，你跟他熟吗？”邱树杰生硬的问道。杨敬年皱着眉头，一个区局局长，咋还亲自询问刘华军，这小子能量不小呀，“还行，算是见面打招呼那种。”

“我不管你什么办法，必须要让刘华军交出吴煊。”

“这…不好办吧，邱局，您知道…”杨敬年的话刚起头，邱树杰直接打断：“听明白，我是说‘不管什么办法’，懂了吗？”

“…我想办法，尽力吧。”

邱树杰一手掐腰，一手捏着话筒，听到这句话，语气稍缓：“敬年呀，咱俩是一个警校毕业，这些年我对你的照顾，应该心里明白吧。”

“我懂，我懂。”

“嗨，怎么说呢，师哥也是碰到难题喽，案子实在打不开局面，身上担子很重…这年头，干工作只能靠个人感情喽。”邱树杰说出了无数基层人的心声，有时候，靠正常的公对公很难协调，而靠个人感情，反而有些效果。

杨敬年听罢，增加了不少信心：“放心吧，这事我定会尽力，宁愿得罪刘华军，也在所不辞…但是，我还有个小请求。”

“你说吧。”邱树杰平稳的回答。

杨敬年叹了口气：“旋风一旦回来，肯定要指证唐一凡的，还希望刑侦那边在量刑的时候，给旋风少弄几年。”

“这没问题，只要配合，算是自首情节。”

杨敬年掏心窝子的话说到：“要不然，我也没法做人呐。”

“好，就这样说定了。”邱树杰挂断了电话，双手扶着脑袋，意识到：用这一招，是冒很大风险的，闹不好会把杨静年给搁进去，可又有什么办法？

杨敬年挂断了电话，更痛苦，他搓搓脸蛋子，瘫坐在沙发上，沉思十多分钟，才去衣架拿起了外套，开门到了楼梯口，高明波看到他失魂的模样，问了一句话：“所长，去哪呀？”

“…哦，你别管了，去一趟。”

高明波纳闷了，一向内心很强大的杨敬年，纵使上次惹怒记者风波中，也没这般心情，今儿咋啦？

杨敬年钻进车内，天冷缘故，发动三次才传出发动机轰鸣，杨敬年趁热车时机，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道：“宋书记，忙着呢？”

“吆，是杨大所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杨敬年一脸苦笑：“李森回去了吗？”

“回来了，你看我这脑子，忘了跟你说一声，谢谢呀。”宋道春内心想骂死他，嘴巴上还是该有的意思。

“今中午有空吗，出来坐坐？”

宋道春眯着眼，脑海里盘算着，这个电话几个用意，几秒种后回复：“行呀，难得老弟约约，有事也要变成没事。”

“谢了，中午十一点，早过去摸几把。”

“地儿？”宋道春嘿嘿笑着。

“刘华军的碧泉山庄，想必不陌生吧。”

听到这个地，宋道春内心扑腾一下，有些把持不住，嘴巴也别扭起来：“你…你…咋，啥意思？”

第270章 重大信息

沿着省道一路向东，车子拐进土路，磕磕碰碰，终于看到了深掩在林区中的建筑物。这栋私人别墅本没有名号，可旁边是一眼山泉，常年不干涸，因为泉水碧绿干冽，别墅也就跟着名字而来。

杨敬年的车停靠在别墅区前，摁了几下喇叭，在宁静的山林中有些刺耳，守门老头拉开铁门上的小孔，露出两只眼睛盯了一会，扭头走了。

几分钟后，铁门开了，杨敬年一脚油门，稳当的开进了院子。

下车后，已经有人在屋前等候，是姜子阳，主动打招呼：“杨所长，您好。”

杨敬年提提裤腰带，对眼前这年轻人印象还算不错，仰着头问道：“老刘呢？”

“在后院等候，请跟我来。”紫阳说完，转身引路，杨敬年耷拉着脑袋，一摇一晃的跟在后面，过了木栅栏走廊，刘华军坐在后院的水塘前，手里提着一根鱼竿，惬意的享受中午的阳光。

“喂，老杨，这边…”刘华军听到脚步声，并没有起身，而是伸手招呼一下。杨敬年咧咧嘴：“狗黑子要改行了，不吃屎吃鱼啦。”

刘华军脸色一僵，只好把鱼竿放下，站起来迎过来，要论得不得罪，眼前这小小所长，万不能小瞧。杨敬年刚才一句话，比骂人要厉害，果然起了作用。

“鱼儿咬钩，贪念了些，没有起身迎接，还请见谅。”刘华军主动解释，杨敬年双手张开，很夸张的笑：“这又咋啦，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嘛！”

“来来，过来坐…紫阳，给杨所长准备一根鱼竿。”

杨静年把随身的小皮包放到池塘边的躺椅上，找个马扎坐下，接过了紫阳递过来的鱼竿，反问：“鱼漂调好了吗？”

“还没，我技术不行，您自个来吧。”紫阳回道。

刘华军嘿嘿一笑：“这深浅…我想还是自个探探比较好。”

杨敬年哈哈大笑，撸撸鱼漂，挂上鱼食扔进去，很快便调整好了，“黑子，鱼塘里又放鱼苗了？”

“春天放了些鲫鱼，都是半斤的苗子。”

杨敬年点点头，开起了玩笑：“今中午咱们就吃鱼，钓不上，就饿肚子。”

“行…”说完，刘华军拿起一包香烟递过去，杨敬年瞅了一眼，皱着眉头问答：“咋啦，破产了，还抽上玉溪了？”

“嗨，不瞒您说呀，公司最近事情频发，新业务又无法开展，每天一开门，成本就是好几万，我去哪弄？”刘华军愁容满面。

杨敬年表情变的严肃起来，啧啧几下：“是嘛，这可是个麻烦事，你这一感冒，全堂山镇都得哆嗦呀。”

“太看得起老哥喽。”

此时，守门的老者匆匆进来，紫阳迎了过去，简单几句话，紫阳阴晴不定，快步到了刘华军身边，低头耳语，刘华军听完，额头拧成一股绳，看向杨敬年：“宋老道也来了？”

“…他？”

“是呀，到门口了。”

杨敬年故作为难：“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呵呵，你们难道不认识吗，回避干啥，正好凑一局。”刘华军意识到杨敬年压根不知情后，也就释怀了。

两个人起身，一块来到院前，宋道春的车刚停下，杨敬年加快了步子，走过去帮着宋道春开车门，非常恭敬，“宋书记，太巧了，你咋知道我也在这？”

宋道春脸上挂笑，听到这句话，一僵，随后点点头：“寻着你的味来的，讨点酒喝。”

“酒有的是，难得二位登门，一定管够。”刘华军爽朗的笑声响起，三只老狐狸在院子里站着，笑成一团。

“各位领导，不如去楼上摸几把，难得凑得齐。”紫阳恰当时机的插话。刘华军爽快的指着紫阳：“两位老兄，给介绍下，这是集团最得力的副总，也是我的左膀右臂，新收的，姜子阳。”

“领导好。”紫阳躬身致意。

杨敬年一挥手：“行，那咱们去楼上，紫阳，跟厨师说一声，中午炖鱼吃。”三个人到了楼上的书房，宽大的落地窗透过温暖阳光，宋道春感慨道：“又是一年冬去，不平凡呐。”

“是呀，刚才刘总还跟我探讨公司业务，我开了玩笑，只要刘总咳嗽，整个堂山都感冒。”杨敬年主动提出来。

刘华军挥挥手：“算了吧，正想跟二位说说怎么救和胜集团一把，再这样下去，要破产喽。”

宋道春愣住，反问道：“开玩笑吧，和胜集团号称十个亿资产，这么不撑劲。”

“切，那是吹给别人看的，也是你们让我这么吹的。这下好了，牛皮上天了，搁上头下不来，咋办，两位老兄给我想想办法，咋办？”刘华军一肚子苦水。

宋道春跟杨敬年沉默了，许久，有人提了一句话：“华兵还没回来？”

“没，官府不管，我们更找不到，能咋办？”刘华军红着眼圈，看来是动了真感情。杨敬年叹了口气：“是啊，这世道真不易，我也背着处分，惶惶度日。”

“再找补找补吧，想办法。”宋道春默默的回复。

“最近有啥子办法吗，工程呀、还是运输物流，农活也行…填坑开山都在行。”刘华军急眼了。宋道春想了半天，“没有哇，纵然有，唐一凡瞎搅合也会坏事。”

“反正呀，开春后，你河道洗矿先停停。”杨敬年补了一刀。刘华军三大支柱产业之一，竟然还要停，他气晕了头：“说啥，停了？”

“嗨，老哥，上头盯着紧，我不能再为你担责任喽。”杨敬年表情痛苦。

刘华军双手一摊，眼圈通红：“那我死了得了，没法混。”

“不至于，河道清淤的工程，到现在没人干，看能不能给你拨过来，暂时解决一下困境。”宋道春劝了一句话。

刘华军眼睛放亮，随即消失不见，说道：“工程不是让别人弄走了？”

“关键是唐一凡呀，这个人只要进去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杨静年指出了目前困境的关键点。宋道春沉吟片刻，深深的点头同意：“就是他，自从他来了，情况越来越糟。”

“这小子什么情况了？”刘华军问道。

杨敬年回复：“开了一次庭，效果不理想。”

“按照你们的指示，姜学春我也给送过去了，咋还没扳倒唐一凡？”刘华军吐露出重大的信息，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刘总，知道啥叫孤证吗？”

刘华军摇摇头，杨敬年再解释：“证据单一，定不了罪呀…找不到第二个证人。”

“证人有的是，村里一抓一大把，给你们找几个。”

杨敬年面色为难：“不是那么简单的，说白了，今天我来的目的，是看能不能把旋风交出来，只要他出面…”话到这，刘黑三情绪很激动，“不可能，绝对不行，那是我兄弟，我能害他？”

宋道春一直静静站立，听到这句话，双手扶着肩头：“刘总，听杨所长把话说完。”

“旋风，即使你不交出来，公安部门也会抓捕，原因有二：一，双水村械斗案，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唐一凡案子吸引太多人关注；第二，旋风，你主动交出来，跟公安部门抓捕，处理结果是不一样。”

第271章 补刀

杨敬年盯着他，很肯定的说道：“旋风指证唐一凡，加上原先的姜学春，案子就板上定钉了。因为，另一方，丁浩军失踪了，公安部门都没抓到。”

“丁浩军失踪，他去哪了？”刘华军禁不住问道。

杨敬年拍拍肩头：“刘总，江湖越混，咋越没出息呢…据可靠消息，丁浩军被人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刘华军陷入了沉思，旋风是自己的兄弟，躲在贵州深山之中，按照以往的经验，完全可以避避风头后回来，花点钱摆平，可难就难在，唐一凡的案子挂着，很多领导盯着，导致必须要查清楚，唐一凡一日不判刑，旋风就回不来。

目前的处境，旋风必须要找到，才能定唐一凡的罪。旋风不回来，后果有二：第一，唐一凡无罪释放，这是不想看到的；第二，双水村械斗的案子，还会推在旋风头上。

与其死等硬靠，不如让旋风赶紧回来，指证唐一凡。

“问题是，旋风回来，能判几年？”刘华军说出内心深处的担忧。宋道春帮腔：“黑子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旋风在里面待，家里不亏待他；唐一凡进去后，你的企业还是堂山镇的王，哪一项工程都找你，何乐而不为？”

刘华军沉默了，撕开烟盒连续抽了三支烟，一拍大腿，问杨敬年：“旋风，五年能出来吗？”

杨敬年笑了，“刘总，实话跟你说吧，这也没外人，我保证旋风三年一定出来！”刘华军不相信，疑问道：“你这么肯定？”

“这些意思，是警队同志共同商议的，上面领导默许的。”杨敬年稍微一露，适可而止。刘黑三脸色缓和：“此话当真？”

“这儿有宋书记，他来作证，我要是食言，给你下跪。”

刘华军终于释怀，叹了口气：“也罢，不能因为这起案子，闹的满城风雨，不但公司接不了一点业务，很多兄弟不能回家团聚。”

“旋风皮厚肉糙，在里面待几年出来，镀镀金，不算啥。”宋道春帮衬一句话。

刘黑三听到，狠狠地怼了他：“那是你，冷血无情，在我们和胜集团，每一个兄弟都是心头肉。”

“行行，算我没说，算我没说。”宋道春本想帮忙，反而起了坏作用。

杨敬年呵呵一笑，“大家心里都憋着气，不顺畅……可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事儿一过，咱们还是兄弟，一块发财不是？”

刘华军这才收敛了愠怒之色，“行，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吃饭。”

推开书房门，紫阳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看到三人出来，赶紧起身：“刘总，厨房传话出来，饭菜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哎，小兄弟，我那条鲫鱼给炖了吗？”杨敬年痞里痞气的问了一句。

紫阳点点头：“炖了，豆腐鲫鱼汤，这是厨师拿手菜。”

刘华军心情舒缓，是呀，一个旋风搭进去，救了很多兄弟，公司需要运转，就需要有人作出牺牲，“紫阳，把我储物室那瓶三十年的茅台拿出来吧。”

此话一出，几个人全呆了，这是酒中黄金，面子不小呀。

“刘总，犯不着，都是寻常兄弟，简单喝点就行…我车里有五粮液，去拿几瓶。”宋道春有些过意不去，刚商议着让他交出旋风，再喝人家的天价酒，于心不忍。

刘华军一挥手，打断了他：“这点酒再喝不起，我和胜干脆关门得了。”

“好好，不过说好了，五粮液虽然不喝，一定给你留下。”宋道春掏出钥匙丢给紫阳，“车里搬一箱过来。”

紫阳随手接过来，感叹：嗨，一箱五粮液起码也要六七千，说起来跟喝凉水般平静。

三人坐定，一大桌子菜，山珍海味齐全，刘华军端着酒杯，酒香弥漫，“两位老兄老弟，我和胜能有今天，全凭二位照顾，第一杯酒，感谢酒，感谢这么多年来的支持厚爱，先干为敬。”

说完，“咕咚”一口下肚。

宋道春纳闷，这还是去年堵镇政府大院的刘华军吗？怎么变的如此客气？

“第二杯，和胜目前真的遇到困难，经营业务急剧减少，人员失踪的失踪，逃亡的逃亡，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还请两位兄弟多帮忙。”刘华军动情的诉说，一饮而尽。

宋道春略微明白些：原来是公司出了状况，犹如老虎拔了牙，狂妄没了资本，变的温顺。想到这，宋道春插了一句话：“刘总，公司业务…开阳溶洞、收费站都没事，怎么伤筋动骨了？”

“一言难尽，溶洞一直走下坡路，就那点东西，游客看一遍，不会再来，新增的几乎没有。至于收费站，还保持稳定，目前公司基本靠它了。”

宋道春点点头，半信半疑，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宋老哥，说到这，我有一请求，还希望您能帮我。”刘华军诚恳的靠近身子，说道。宋道春放下酒杯，“尽管说，别客气。”

“你也知道，和胜从来不贷款，今儿实在有些撑不住，想找银行借点，缓缓。”

宋道春沉吟，回道：“借呗，以你们的资产，问题不大吧。”

“嗨，我去银行问了，企业资产大都没有房产手续，贷不了几个钱…我的意思是，您在里面给说说，事儿就好办了。”

杨敬年瞅瞅宋道春，笑着说道：“这事还叫事嘛，宋书记一句话，保证好使。”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宋书记，过几天亲自登门拜访。”刘华军端着酒杯，又是一口闷。

宋道春没办法，只好应允。

“第三个酒，那就要麻烦杨所长了，明年开春，河道洗沙，还要继续干，那活来钱快，投资小，不能丢呀。”

杨敬年闷着头啃鱼，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用筷子点点他：“黑子，你这是鸿门宴呀，拔了宋书记的毛，再来拔我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跟上面熟悉，目前的国土、环保部门都不怕，就怕警队的人，去年给弄进几个人，到现在还没出来。”

“嗯，区局成立了专门的环保大队，确实不好办…你也知道，刚成立的部门，先烧三把火的，也就严了些。”杨敬年阐述一下。

“拜托了，杨所长。”刘华军一口喝掉杯中酒。

杨敬年点点头：“行，我给你打掩护，咱可说好了，一定听我号令，别乱折腾。”

“一定一定，这些年了，都了解，不给你添麻烦。”酒精刺激下，刘华军脸蛋红扑扑。宋道春看到二人指点江山，插话了：“黑子，不是公司业务经营困难嘛，再搞几条河，来的更快。”

此话一出，杨静年懵了，刘黑三无话可说。

屋子里突然安静起来，杨敬年最悲催，一条河担的风险就够大，多了不是在难为自己嘛，也为刚才劝宋道春帮助刘黑三融资后悔，宋老道翻身就是一刀，见血！

刘黑三是高兴的，当然愿意多开几条线，可问题是杨静年不愿意呀。

“别说几条，多一条就能盘活和胜集团。”刘华军喜出望外。杨敬年端着酒杯，打哈哈，“来来，喝酒喝酒，其他的事再说。”

第272章 旋风回家

面对两个人的咄咄逼人，杨敬年也无法当即回复，只好举着杯子，“事儿再说，先喝酒。”

宋道春哈哈大笑，指着杨敬年说道：“看到没，杨所长答应了，黑子的事有着落。”

“多谢老弟，真是柳暗花明、枯树开花，怪不得今早晨我听到枝头的喜鹊在叫，原来有好事。”刘华军整的有点邪门，杨敬年狠狠的骂了一句话：“甭放屁，大冬天哪来的喜鹊。”

“你看，别不信，明儿我给你用手机拍下来。”刘华军笑容满面，丝毫不受影响。杨敬年转头看了看宋道春，眼里全是仇恨，“老道厉害，服了。”

“彼此彼此，喝酒喝酒！”宋道春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惧。

刘华军兴奋的举杯，总结了此次会面的成果：“两位兄弟，今儿这杯酒，就像是总结大会，我们回顾了去年，展望了新的一年。相信随着唐一凡被处理，咱们的日子还跟以前一般红火。”

“黑子，有句诗能准确的表达你的观点，就叫：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宋道春诗兴大发，马上吟来诗句。

杨敬年看着两个人心情大好，而自己却跟吃了苍蝇一般，木讷的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一个小时后，午宴结束，三个人面上一团和气，心里却各怀鬼胎，经过一阵利益互相权衡分配，达成了一定默契。刘华军同意交出旋风，而赢得了河道清淤工程跟新开一条河道洗沙；宋道春得到的是旋风归来，指证唐一凡，去掉对手；杨敬年则完成邱树杰交代自己的任务。

当然，刘华军得到的是实打实的金钱，在两个人离开时，每人送了两万元现金，跟两瓶三十年的茅台酒。

微笑着送走杨敬年跟宋道春，紫阳靠过来，低声说道：“刘总，我去吩咐工程处的人，准备接活吧。”

刘华军反问一句：“你急什么？”

“公司业务集聚减少，咱们要快点呀。”

刘华军笑着拍拍紫阳的肩头，“你呀，还是嫩了些…是不是也认为和胜不行了，要垮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是在演戏，演给两只老狐狸的，他们俩一块登门，肯定没安好心，既然不能拒绝，只好讨价还价喽。”

紫阳当即明白，这都是表象，刘华军装作贫穷潦倒，换取利益。

“那旋风…咱们真的交给他们？”紫阳下意识的问道。

刘华军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呀，旋风是跟在我后面最久的兄弟，交出去就跟断了我一只胳膊。可是，你不交，他们会逼上门的，就像今天。”

紫阳脸色阴沉，“要不换个人，顶包。”

“咱们面对的人，不傻…要是有一丝缓空，就会…嗨，一旦不交，和胜可就真的完蛋了，你想一下，开阳溶洞游客人数下降，收费站跟洗矿场利润虽大，可都掐在他们手里，工程也是，揽不了政府的工程，拿什么赚钱？”刘华军极力解释，打消兄弟们的顾虑。

紫阳点头：“我懂了，那我去联系旋风吧。”

刘华军一挥手：“不用，我自己来。”

刘华军上楼后，关上书房门，想了很久，才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对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哪位，找谁？”

“我找吴煊。”

“你是谁，先报名号。”对方生硬的回复。

刘华军轻咳几声：“我叫刘华军…”

“等着。”对方粗鲁的来了俩字，走了。

隔了五分钟，刘华军才听到对面传来声音，“喂，谁？”

“是旋风吗？”

“你谁呀？”对方很不耐烦。

“我是刘华军。”

旋风一听，马上变的温柔起来，就跟听到远方父母的呼唤一般：“刘总，真的是你吗，刚才那人没说清楚，不好意思。”

“没事，你那边很忙？”

“不忙，刘总，刚才去山上拉屎，路难走。”旋风说话挺粗糙。刘华军压低声音：“你媳妇来找我好几次了，说马上过年了，问能不能回来。”

“闺女没事吧，我就担心她。”旋风丝毫不考虑媳妇，而是先想到了女儿。刘华军叹了口气：“我琢磨着，大过年的，你在外面也不好，回来看看吧。”

“…能行吗？”旋风多了一份谨慎。

刘华军马上回复：“我的话，你也怀疑。”

“嘿嘿，那太好了，太好了，说句实话，这鸟地方俺早就呆够了。”旋风马上爽快的答应了，丝毫没多想。

刘华军仰起脸，竟有些苍凉，他知道，旋风一回来，等待他的将是牢狱之灾，然而，我却不得不这么办，“行，那你注意点，别坐火车、飞机，一段路一段路的倒腾。”

“俺懂，俺有好几张身份证，那群警察绝对看不出来。”

刘华军点点头：“行，进了江东，给我电话，我让人去接你。”

“多谢大哥，回家再聊，俺回去准备准备。”旋风兴奋的说道。临挂电话，刘华军再一次喊住了他：“把手机扔掉，一路上别吱声，进了江东找个公共电话给我打。”

“嗯，明白了。”

…………

昌西区信诚律师事务所，杜丽丽提了一袋子钱，走进来找到接待员，“呼啦”一下倒在桌子上，“余款是多少，一次*了。”

接待员瞬间就傻眼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领着杜丽丽就去了财务室。手续办齐后，杜丽丽问道：“我能跟齐律师见一面吗？”

“可以，当然可以，请跟我来。”接待员笑靥如花，顿时没有了前几次的冷脸。杜丽丽进了办公室，齐彦君整埋头材料中，很专注。

“齐律师，客户过来见您。”接待员笑着说。

齐彦君不想搭理她，这前台接待完全听从张经理的，因为唐一凡的案子，一直不和，理念不同，看到不接话，接待员很尴尬，细声说道：“齐律师，杜女士已经交齐所有费用，您替她交的钱，财务很快会打到您的账户。”

听到这，齐彦君才抬起头，估计刚才精力过于关注材料内容，对接待员的话思考一会，语气强烈：“你又跟人家催着要钱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接待员赶紧否认，齐彦君问道：“案子还没结束，为什么急着要交齐费用？”

“她主动过来交的。”

杜丽丽点点头：“齐律师，你别怪她，是我主动交齐的。”

齐彦君这才面色缓和，跟接待员说道：“你先出去吧。”接待员走后，齐彦君指指身前的椅子：“坐吧。”

“案子要开庭了吧？”杜丽丽委婉的问道。

齐彦君马上反驳：“有问题直接提，别说一些没有滋味的话，我很忙的。”

靠，够个性，一般牛逼的人物都这样。杜丽丽马上问了两个问题：“那好，第一，胜算有多大；第二，有没有新的证据。”

齐彦君扣上笔帽，“新证据没有，我的主要方向是攻击对方拿出来的证据，因为刑事案件有一条准则，叫‘疑罪从无’，把对方指控唐一凡的证据全都推翻，我们也就胜利了。”

“但是，一旦对方有新的证据，是不是意味着胜算不大？”

齐彦君站起身来，面色郑重：“是的，我能做的都做了…据我所知，警队那边也很着急，关键证人丢了，没有新的指证材料。”

杜丽丽还是不放心，忐忑的问道：“咱们胜率有多少？”

第273章 丁浩军再现

“那行，我就先不打扰了，您忙吧。”杜丽丽站起身来，毕竟还有几天要开庭，此刻需要争分夺秒的工作。

齐彦君笑笑，也没有站起来送别，从面色中，杜丽丽能看出来，齐律师压力同样不小。

“叮…”杜丽丽刚出门，齐彦君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响了，低头一看是一楼吧台号码，齐彦君直接选择拒接。

很快，一楼的接待员跑上来，推开门便说：“有人打电话找您，直接找到了事务所的公用电话。”

“谁？”

“我问了，对方不说，一开始想要您的办公室号码或者私人号码，我没给，他又说让您亲自接电话才会说具体事。”接待员随口解释。

齐彦君一脸的高傲，“不接，忙着呢，就说我不在。”

“嗯，那我先下去了。”接待员接到指示，出门走了。齐彦君咧嘴一笑，这样的电话一天中不知道有多少，有媒体、有求助、还有女粉丝。

刚低下头，接待员又进来，“齐律师，对方说是唐一凡的案子，可以帮忙。”

齐彦君听完，没有紧皱，“你听清楚了？”

“嗯，确认一遍。”

“告诉他我办公室电话，或者给我接进来。”齐彦君有过交代，莫名的电话找自己，一律不能接进来，除非自己允许。

接待员走了，很快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哪位？”

对方语气低沉，摸不清来路：“你是齐彦君？”

“对，我是，信诚律师事务所。”齐彦君更加诧异，随口而出。

“好，唐一凡的案子是你在做吗？”

“不错，你又是谁？”齐彦君更加感觉对方的神秘，问道。

对方呵呵一笑：“你先别管，我问你，唐一凡年龄，身份证号码，一分钟内说出来。”齐彦君的胃口瞬间被调动，看来对方是想辨认真假。

“37**”齐彦君翻动桌子上的材料，立刻回复。

对方沉吟几秒：“好，你别管我是谁，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丁浩军在我手上。”

“在你手上，在哪？”齐彦君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你别管，关注他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你目前要做的，就是跟法院报上证人，开庭前，我自然会交给你。”对方语言简练，内含的信息却不简单。

齐彦君想了想，立刻问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呵呵，这个简单，过会我发给你一个视频。”

齐彦君还是不放心，“发到我邮箱吧，过会告诉你……”

电话挂了，齐彦君匆忙的登录邮箱，心中却陷入了纠结：对方什么人，为什么会帮助自己，通过对话可以得知，对方很懂司法程序，刑事案件的证据，需要在开庭前提交法官认定，否则不会采纳。

让报上证据，也就为了完善程序。

“叮”一声，邮箱提示来了新消息。齐彦君哆嗦着右手点开，一个压缩文件出现了，点开后，只见一男子坐在椅子上，满脸鲜血，大吼几声：“我不认识唐一凡，枪是我的…”

齐彦君一下合上了手提电脑，看来对方的能量可谓强大，区公安局都抓不到的人，竟然被这伙人绑走了。想到这，又打开电脑，找到发件人，邮箱数字号码不寻常。

齐彦君赶紧给一电脑城朋友拨了电话：“李涛，帮我办个事…查个邮箱地址，看是从哪来的…738…没事，我等你。”

十来分钟后，电话响了，齐彦君低头看了一眼，接了起来：“查到了吗？”

“大律师，这邮箱注册地不在国内，好像是东南亚一带的。”李涛也很困惑。

齐彦君更加震惊，就没再听李涛讲述，挂断了电话。他站起来，走到洗刷间，狠狠的用凉水搓了几把脸。

奶奶的，这案子可够复杂，刚才这帮人铁定是帮助唐一凡的。

…………

“你没点破数是不，这个月一共安心上了几天班？”在堂山镇大院内，南楼的党政办，杜丽丽刚从昌西区赶回来，刘薇恰好去要报表，一听王强说还没弄完，就烦了，扭头看到杜丽丽，嗓子冒烟，完全憋不住。

杜丽丽内心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晚点回来呀，站在走廊内，声音很低，“爸爸生病了，去城里给他寄了点药品。”

刘薇冷着脸，指着她的鼻子问：“你走了，工作怎么办，一个表，上面直接找到领导那，拖了一个星期办不完。”

“我…可是那时王强的分工。”杜丽丽在想，我走的时候，已经把分内的工作都完成了呀。刘薇扭过头，看了看办公室内的王强，竟然没有生气，狠狠的瞪了杜丽丽一眼：“他刚来，很多事情不熟悉，你应该多做些。”

杜丽丽噘着嘴，本想反驳几句话，王强跑了出来，拉着杜丽丽，“刘主任，一定加班加点赶出来，丽丽确实有些难处，有难处。”

刘薇哼了一句话，生气的离开，临走飘过一句话：“明天早晨，我要见到材料。”

杜丽丽走进办公室，抬头看了一下钟表，都到下班点了，至于嘛。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所有的郁闷涌上心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强有点措手不及，毕竟是自己原因，只好安慰几句：“丽丽，唐镇长那，你也别太心急，吉人自有天命，老天爷不会那么绝情的。”

“丽丽，多想想办法昂，说不定二次庭审，唐一凡有惊无险。”

“丽丽，话又说回来，天下的好男人那么多，你长的如花似玉，何必盯着她不放呢，过几天王哥给你介绍个，保证多金又帅。”

“滚！”杜丽丽抬起头，喷了一个字，当看到王强滑稽的动作跟表情后，竟然忒一声笑了，“不是，王哥，我就纳闷了，刘主任天天盯上我，为什么不骂你呢？”

王强得意的笑了，“这就叫作个人魅力，知道吧，你看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王强。”

王强乍一听，差点跌倒，杜丽丽跟王强率先想到的是：为啥没动静，齐刷刷的看向刘薇的脚，竟然换成了平底鞋！

寻常，大家都是通过高跟鞋的“哒哒”声提高警惕的。

“刘主任，您喊我。”王强立刻转移视线，微笑着问道。刘薇面如寒霜，“马上过年了，你跟我出去一趟，走访下镇办退休的老干部。”

“嗯，好的。”王强恭维似的堆笑。

刘薇刚转过身，王强屁颠的跟上去：“刘主任，名单有吗，慰问物品在哪，我去领。”

刘薇很受用，你看这眼力价，“让老孙帮你拿，名单不用准备了，我都记着呢。”

“好嘞。”

杜丽丽听完，很鄙视的摇摇头，真是累死累活工作不如一个溜须拍马的，抹抹泪，继续趴在电脑屏幕上，鼓捣那些烦人的报表。

一个小时后，报表终于完事了，天色大黑，杜丽丽拿起挎包下楼，整个大院没有一间屋子亮灯，院子里黑乎乎的。杜丽丽有些想念一两个月前，无论早晚，邹凯都会陪在身边，忍不住瞄了一眼北楼的民政办，没亮灯。

邹凯，最近可是出足了风头，自从去上海接了耿燕珍，成了模范，到处忙着作事迹报告。

第274章 救命的U盘

杜丽丽盯着院子看了很久，才发现夜色中有一个黑影，兀自站立在锅炉房门口，向其招手：“小姑娘，这…”

杜丽丽分辨清楚后，吐口而出：“老冯？”

“是，过来呀。”老冯的口气，加上深夜的冷风寂静，让人很不舒服，杜丽丽后退几步，赶紧的挥手：“啥事…没事的话我走了，得先回家，天太晚了。”说完这些马上转身，撒开腿就跑，后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唐一凡的案子，或许还有转机。”

声音准确的钻进了杜丽丽的耳朵，她马上停下脚步，内心起疑：一个锅炉工，怎么还关注唐一凡的案子，竟然说给还有转机，代表啥意思？最重要的是，老冯说话利索了很多，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冯招招手：“进来，过来吧。”

杜丽丽迟疑片刻，还是转身迈开步子，就像是磁铁一般被吸引过去，进了幽暗的小黑屋子，老冯显得挺重视，拿起床上的一毛巾擦拭几下椅子：“小姑娘，坐这。”

杜丽丽立刻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站会就行。”

老冯佝偻着腰，拿起桌角上的烟卷，熏得焦黄的手指捏着塞进嘴里，包含风霜的脸庞愁云密布，长叹一口气：“唐镇长，不跟那些人一样，可惜啦，可惜。”

“冯师傅，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老冯哆嗦着手弹弹烟灰缸，拿出一个黑乎乎的金属盒，杜丽丽看了一眼，不明白啥意思，老冯递过去：“给，这里面可能有你想要的东西。”

杜丽丽睁大了眼睛，不敢接，问道：“有啥？”

“院子里有人托我交给你的，或许可以救唐镇长一命。”老冯说完，转过身去，又捏起了一个酒瓶子，仰头咕咚咕咚的喝开了，流到嘴边的几滴，还不忘伸舌头舔舐。

杜丽丽愣在原地，拿起桌子上的金属盒，端详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u盘，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光亮，或许这真的可以救命。

“冯师傅，您能告诉我，是谁托你给我的吗？”

老冯明显喝晕了，蜡黄色脸竟然有些红晕，打着酒嗝，“走，赶紧走，我要睡觉了…要不，你陪俺喝一点？”

看着红彤彤的双眼，杜丽丽下意识的后退，老冯骂了几句：“他娘的，有些人真可恨，自个想救人，不出面，好事落俺头上。这哪是什么好事，纯粹怕报复，有种别扔进来就走，露脸呀。”

听着老冯满口的醉话，杜丽丽意识到：老冯不想说，可能知道是谁不方便说；也可能是压根不知道，只是塞到门里一个匿名信封。

杜丽丽跑出了锅炉房，内心狂跳，全身哆嗦，她跑进南楼办公室，打开房门摁开电脑，把u盘塞进机箱，望着蓝色的电脑屏幕，手心攥出汗珠。

“叮”一下，u盘打开，只有一个文件，还是个视频文件。

杜丽丽颤抖的手点了鼠标，打开后，一段五分钟的视频，辨认出视频中准确位置后，双腿不自然的蹬直，越看越震惊。

…………

叶秋一直待在s原市的一家小诊所，望着躺在床上的新杰，眉头紧皱，把来到东北的事情前前后后考虑，才发现，此次行程并不简单。

叶秋趴在新杰的耳边，轻轻拍打几下：“我先出去一趟，有事你喊护士。”

新杰昏迷三天，从昨天才有些意识，听到他的话，稍微睁开眼，点点头，叶秋叹了口气，拿起满是污渍的外套，掀起病床底下的纸箱，摸出一把短小的军匕揣在怀里，走了。

出了诊所的大门，左右张望几眼，沿着马路快步离开，半个小时后，叶秋出现在了市南广场，他走到一家小卖部门口，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哪位？”对方马上传来一个声音，夹带着期盼。

叶秋声音暗淡，即可恢复：“是赵总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叶秋…”

赵海燕问道：“你去哪了，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没人。”

“赵总，手机扔了，不能接触任何人，包括你。”叶秋深思熟虑后回答。赵海燕眉头轻挑：“什么意思？”

“我怀疑出了内鬼，走到哪总被人盯着，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跟你报个平安。”

赵海燕更加震惊，“你现在在哪，任务完成没有？”

“失败了，兄弟们全都不见了，失踪了。”叶秋悲痛的回应。这些后果，赵海燕似乎考虑到了，此刻接到准确的消息，有些莫名心痛，“你在哪，我派车去接你。”

“…s原市，楚天诊所，人民路那。”叶秋沉默几秒钟，才回答，随后叮嘱一句话：“谁也别说，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行，我派自己人过去。”赵海燕说完，挂断了电话。她掐着腰在办公室内走动，叶秋打电话什么意思？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随后，她打开玻璃门，想喊周嘉嘉，立刻又闭了嘴，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找到田副总的办公室，进门后，直接询问：“老田，帮我个忙。”

田涛是赵海燕一手提拔的，也算是心腹，看到赵海燕紧张模样，立刻问道：“啥指示，您说。”

“找一辆商务车，去s原市接人。”

田涛瞬间明白，那天在市郊油库，李致远惩罚罗汉的时候，就在一侧，听到说去东北，靠过来，悄悄的问道：“丁浩军抓到了？”

“这你别问，尽管上路，后续的情况，会有人联系你。”

田涛点点头：“行，什么时候走？”

“立刻出发，人民路，楚天诊所。”赵海燕吩咐道。田涛即刻起身，他知道此去行程必定艰难，不然也不会要求管后勤的副总过去接人。

出了门，赵海燕一眼看到了周嘉嘉，她抱着一摞文件，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双眼向走廊尽头投过来，当发现这边门一开，周嘉嘉立刻转移视线，刻意躲避。

赵海燕看在眼里，爽快的转身跟田涛说道：“车子的事情，抓紧时间啊…给每个工程队配发一辆越野，还有，工程车，一定要办好手续再上路。”

田涛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也只能点头。

周嘉嘉迎过去，笑容满面：“赵总，有些文件需要签批。”

赵海燕点点头，推开门进屋，周嘉嘉从容的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站在一侧等待签批，赵海燕拾起签字笔，思绪却不在文件上。

“赵总，堂山镇的河道清淤工程，工程那边反馈的信息，说年前无法展开。”周嘉嘉提了一句话。赵海燕想了想：“为什么？”

“估计考虑到安全吧…毕竟工程维护的新领导叶秋没回来，怕出问题。”

赵海燕点点头：“眼看就要违约了，即使完不成也要先展开，最起码是个态度。这个我早就下达指示了，为什么迟迟不动工？”

“那我再去催催。”

赵海燕伸手一挥，“不用，我直接找王迎。”

这本是普通的一句话，周嘉嘉竟然很紧张，“赵总，赵总…还是我去吧，王副总的妻子生病了，这时候找他，可能有些…”

“哦，生病了？”赵海燕一无所知。

周嘉嘉解释一句：“我跟你汇报过了，他妻子常年的肝病，去省城了。”

第275章 旋风回来啦

周嘉嘉走后，赵海燕陷入了思考：周嘉嘉是李致远派过来的人，目的就是监视自己的行动，有了这层原因，赵海燕一再忍让。而周嘉嘉却有恃无恐，最近几个月变本加厉。

真是头疼的一件事。

赵海燕拿起座机，找到号码簿，拨了一个号码过去，通了之后，赵海燕问道：“在哪呢？”

“赵总，我在工地上呢。”王迎马上回复。赵海燕疑心大起：“我听说你去省城看病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嗨，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陪妻子检查身体，早就回来了，没啥大事。”王迎爽快的回答。赵海燕又问：“堂山镇河道清淤，为什么还不开展？”

“不是，我早就报上开工请示了，也纳闷为什么还不批，眼看就要违约了。”王迎听到问话，也是干急眼。

赵海燕听完，仰面靠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你把请示报给了谁？”

“您的助理，周嘉嘉呀。”

几秒没有回答，王迎问道：“有什么差错吗？”

“没有，你先忙吧…年前准备一下，立即动工！”赵海燕没有揭穿问题原因。王迎听罢，爽快的答应：“行，年前动工。”

赵海燕提着话筒沉思几分钟，这个周嘉嘉也算心急，本就是安插的卧底，做事拖泥带水，到处有漏洞，不知道李致远怎么考虑的。

“咚咚咚”

赵海燕看了一眼，竟然是周嘉嘉，点头示意进来。周嘉嘉面色很难看，估计王迎找她了，还挨了数落，进门后，主动承认：“赵总，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工程那边报上来的请示给压文件夹底下，刚找到。”

赵海燕强行压制怒火，很随意的说：“哦，没事，年前能开工便可以。”

“嗯，我已通知王副总。”

“嘉嘉，以后要注意点，这种事别再出错。”赵海燕轻描淡写，周嘉嘉极力点头回答：“嗯，我回去反思，检讨。”

“出去吧。”赵海燕挥挥手，说道。

办公室门关闭，赵海燕陷入沉思：如果周嘉嘉压下请示函，内心是不想工程开动，既然这样，为什么今天却主动提及，汇报说年前无法动工？

这是自相矛盾。

思来想去，赵海燕判定：周嘉嘉想挑拨自己跟下属的关系，把问题都推在王迎身上。没想到，赵海燕主动给王迎打电话询问此事，王迎质问周嘉嘉，这才包不住火，主动过来承认错误。

…………

s原市，人民路楚天诊所口对面一快餐店，叶秋把外套帽子扣在头上，闷着头吃饭，一盘花生米，一盆猪肉粉条，外加一盘水饺。

目光时不时的盯着楚天诊所门口，如果预料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吱嘎”一声，一辆三成新的海马轿车停靠在路边，几分钟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裹裹大衣，左右张望，确定安全后，进入了诊所。

叶秋低头吃饭，注意力却一直在对面。

毛子进去转了一圈后，又从楚天诊所跑出来，钻进轿车内，几分钟后，昌九也下车了，两个人裹裹大衣，衣服鼓包包的，估计拿了些杀伤性武器。

很快，楚天诊所内一片喧哗热闹，很多人从门口跑了出来。

十来分钟，海马车发动，昌九跟毛子跑出来钻进车子，没过几秒就没影了。警车鸣笛前来，迅速包围了楚天诊所。

叶秋把最后一个水饺塞到嘴里，掏出一百元结账。

“先生，一共八十二，收您八十…这是找零。”老板是个黑脸汉子，人很实在。叶秋接过钱塞进了口袋，微笑一下离开了。

这群彪子，进去找个人还闹这么大动静。

叶秋拐进青年路，进了中山诊所，新杰已经输完液，靠在床上，见到叶秋走进来，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先别急，你的伤再恢复一下。”

新杰挪动下身躯：“叶子，你说朝我开枪的人，是哪方面的？”

“不好说，本来以为，罗汉派来了苏伟跟老刘，这次也是那伙的，可刚才，我给赵总打电话，跟他说咱们再楚天诊所，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叶秋搓搓脸，丝毫高兴不起来，说道：“那天开枪的人，十分钟内赶了过去。”

“我草，赵总也想害咱？”新杰大呼一声，完全被震惊，叶秋可是赵海燕一手提拔的，竟然反过来加害，图个啥。

叶秋也整不明白了，就跟跳进火坑里的青蛙，无论怎么挣扎，都是个死。前面刀山火海，后面万丈悬崖，这话形容目前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等你好些，咱俩租辆车回家，谁派来接应都不能信。”叶秋想了很久，只能这么办。新杰盯着天花板，很久才说道：“振波、天宏去哪了，咱们来的时候五个人，回去俩人。”

“从长计议吧，估计折腾进去了，找人打听打听。”

新杰叹了口气：“是呀，天宏身上原先就背着案子，凶多吉少呀。”

…………

昌九一口气跑出了s原市，他下定决心，不能再待在这儿了，拿起电话给雇主拨过去：“老板，你的活俺干不了，从接手起，没顺利搞过一次。”

“你们无能，怪谁！”对方冷冰冰的回答。

昌九咽了口唾沫：“你说楚天诊所，俺们提着家伙，搜遍所有病号，哪有要找的人，还惹来警察。”

“…办事不利，别怪别人，早知道不找你们了，浪费机会。”

昌九想再说几句，低头看着黑屏的手机，狠狠的骂了几句话：“草他娘，最近总感觉不顺托，白忙活一阵。毛子，你是不是又去找女人了？”

“哥，我没有。”毛子回答的不是很有底气。

昌九搬过他的头，狠狠的敲了几下：“开车，回去，再在这鸟地方折腾，都得搭进去！”

毛子伸手摸摸头，噘着嘴拉开了手刹，挂上档位跑进了高速路。

…………

几天后，旋风风尘仆仆的从西南贵州赶回了江东省，看着界碑，旋风抬手抹了一把汗，骂了一句：“草他娘，终于回来了，差点累成狗。”旁边一小跟班，手里提着行李包，附和一句话：“是啊，老大。”

“咱们别再偷摸着跑夜路了，找一辆车呗。”

旋风一屁股蹲在马路牙子上，掏出一个破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一边回复马仔道：“歇会，老大说了，进了江东，给他去电话。”

“喂，老大，我是二弟呀。”旋风脸上挤满了褶子。

刘华军看到号码，心里就明白了，“嗯，到哪了？”

乍一听到声音，有些变味，跟上次打电话不一样，旋风没当回事，乐呵呵的问道：“一路跑呀，走一阵坐一阵车，刚进江东，江城西北这。”

“那你别动了，我派车去接你。”

旋风内心很温暖，满口答应：“行，行…我在县城等着你。”

刘华军挂了电话，马上下楼，看到紫阳正在院子里遛狗，喊了一句：“老四，你过来。”

紫阳扭过身，马上把狗链子交给了身旁的老头，快步走进，“刘总…”刘华军点点头，“把车子准备好，咱们出趟门。”

“是不是二哥回来了？”

刘华军赞许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没有吱声。紫阳走进了车库，找了一辆舒适的宝马730轿车，掀开车衣，钻进去发动车子，在后备箱清理一下，又塞进一些必备工具箱，才开了出来。

第276章 先谈谈

一上午时间，宝马车便赶到了几百公里外的江城市西北角商银县，这里地处江东省跟江北省的分界，还算是发达的一地方。根据提示，刘华军找到了睡在车站走廊里长椅上的旋风。

“大哥，您亲自来了。”旋风见到刘华军后，竟然双眼挤出了泪水，粗劣的汉子也动了感情。刘华军抖抖身上的围巾，双手扶着旋风的肩头，“怎么样，在外面受苦了吧？”

“不苦不苦，大哥。”

刘华军点点头，欣慰的说道：“回来就好，外面逃亡的路很难走，很难。”

“都是我的错，事儿没办好，给您添麻烦了。”旋风诚恳的向刘华军道歉。刘华军拍拍他的肩头，示意紫阳把包接过来，“走吧，车子在院子里，先找个地放松一下，咱们回家。”

旋风当然很兴奋，“行，大哥。”

扭头看到了跟随的马仔，紫阳搂着马仔走到一边，伸手掏出一大摞钱，“诺，这钱你拿着，想办法自己回昌西吧。你的事不大，公安那边没有追踪，应该不会盯你。”

马仔很识相，接过钱谢过紫阳，屁颠屁颠跑了。到了门口，旋风跟着刘华军进了宝马车，刘华军朗声问司机：“怎么样，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刘爷，这一片最大的娱乐场所是海沙国际会所，就在县城繁华的路段。”原来，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寻找附近的休闲场所。刘华军点点头：“就去海沙吧，给旋风接风洗尘。”

旋风受宠若惊，“大哥，这辈子跟着你，我死而无憾。”

“哎，说傻话呢，跟着我怎么会那么轻易死，是不是？”

旋风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嘴，该打。”

有说有笑，车子便开进了海沙会所的后院，门口的服务生走过来，弯腰躬身拉开车门，主动打招呼：“您好…”

刘华军下车后，捏着衣领张望几眼，迈开步子进了会所，有人迎过来，引领着去了吧台，主动介绍道：“先生，这里有我们的套餐服务，一条龙，每人888。当然，也可以单点。”

刘华军扭过头，问旋风：“老二，您来定。”

旋风瞅瞅一条龙服务，首先看到了一个项目：泰式精油按摩全套，问了一句：“这项目啥意思？”

“先生，您想干啥就干啥，保您满意。”服务生挑逗的意味，可以领会。旋风嘴巴一咧，笑嘻嘻的跟刘华军说道：“大哥，我看行。”

“好好，那好说，紫阳，你俩定这个套餐，给我要一个桑拿就行。”刘华军爽快答应。旋风皱起眉头，“大哥，你不享受一下？”

“嗨，多年了，不好这一口，你们去。”刘华军拒绝了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毛巾，走进了里间，紫阳办好了手续，接过几块腰牌，跟了进去，旋风跳进浴池，积攒多天的怨气发泄而出。

紫阳游了一小会，坐到了刘华军身边，低声问道：“大哥，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跟杨所长打了电话。”

刘华军用力搓着胸前皮肤，点点头，一脸的惆怅，问道：“跟他说时间了吗？”

“说了，约好明天。”

刘华军点点头，披着浴巾走到了桑拿室，从玻璃橱窗外看着正在水中嬉戏的旋风，难以名状的心情涌上心头，姜子阳凑过来问道：“过会怎么跟旋风说那件事？”

“嗨，兄弟们都是我的心头肉呀，这儿是真疼！”刘华军指指心脏，表情悲伤。

紫阳面色也不好看，“大哥，我能理解你的处境，要是换作我是旋风，会义不容辞，挺身而出。”

“好兄弟。”刘华军拍拍紫阳的肩头。

旋风洗完澡，压根没有进桑拿间，急着去办事，直接乘坐电梯去了七楼，享受泰式精油按摩。刘华军笑笑，问道：“你不去七楼耍耍？”

“大哥，我陪着你，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出了差错。”姜子阳回答的很真诚。刘华军明显受用，幽幽的说道：“知道嘛，我虽然号称有四大金刚，七大龙头，人数不少…可心里有数呀，好多人都是名副其实，配不上。也没办法，公司要发展，矬子里面拔将军。”

姜子阳沉默不言，他知道后面还有些话。很快，刘华军继续说：“唯独你，我是高看一眼，文武双全，办事得体，让人放心。”

“多谢夸奖，小弟不才，配不上您的赞誉。”紫阳还没说完，刘华军手一挥，“别插话，老大青牛，大家心里都明白，早就没有当年风采，大多是尊他缘故，从上次放走赵海燕后，已经形同摆设；老二旋风，勇猛有余，智商欠缺，现如今也要为扳倒唐一凡献身；老三茂才，小聪明太多，小肚鸡肠，拉拢自己势力，又有些狂妄，早就不在我的脑袋中。”

这么一分析，紫阳才发现，能坐上老大席位，脑袋瓜通明，洞若观火。

“至于七龙头，只是算个名分吧，没有多少讲究。”刘华军一言带过，然后讲起了如今公司的局势：“合胜集团建立近十年，从无到有，到强大，再到兴盛，而如今，开始走下坡路。”

紫阳眼光闪动，“刘总，公司那些风波也是一时的，不会伤筋动骨。”

“你错了，也许刚才的话不是真心的。”

紫阳立刻解释：“请老大明示，我的眼光短了些。”

刘华军盯着他看了很久，独自说道：“咱们的主要业务，总归来说是黑暗的，不能摆到台面，甚至是违法的。而且，公司的管理体制，也像是帮派，这样的模式，在前期公司运营时，可能会有促进，久而久之，跟不上现代化企业模式。而且，这几年的政府也不再像前几年，越发透明。”

“是呀，唐一凡就是个例子，他把河道清淤工程，搞竞标，完全市场化运作。幸好，这个难缠的主要倒下去了，否则还真让人头疼。”紫阳提到了这一点。

刘华军微笑着说：“一个唐一凡倒了，还会来下一个唐一凡。”

“大哥，我不明白。”

刘华军站起来，走到浴池一侧的休息室，路上慢慢解释：“唐一凡他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官场思维，现代化的官员思路。打倒一个唐一凡，蹦出几十个唐一凡，因为越来越多年轻官员，脑袋都换了。”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咱们公司也要转型？”

刘华军指指紫阳，很欣慰的夸赞：“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悟性高，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老大，您的远见卓识，令人佩服。”

刘华军伸手一挡，“嗨，我也有苦衷呀，这么多兄弟跟着，想转型不易，就像是一大堆的包袱，岂能轻装上阵。”

第277章 这戏有点过

刘华军跟紫阳泡完澡，到了二楼的按摩室，睡了一觉后，旋风从楼上下来了，貌似很爽，嘴巴咧到了后盖。

“大哥，要我说，恩俩真的去试一下，口味很不错。”旋风歪着身子，笑嘻嘻的说道。紫阳站起来，看了看眯着眼睡觉的刘华军，搂着膀子拉到了一侧。

“二哥，咱们去那边聊几句话…刘总遇到事喽，多天睡不着觉，让他睡会。”姜子阳边走边说，旋风披着浴袍，皱起了眉头：“咋的，说说。”

“嗨，一言难尽呐。”

旋风意识到事态不简单，紧跟着来了一句话：“吞吞吐吐干啥，有话直说，老大的事情就是咱的事。”姜子阳礼让让坐进了柔软的沙发，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杯，“公司遇到大问题了，好几个月接不到新业务，三个月没发工资，兄弟们喝西北风。”

旋风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呢。”

“就是从双水村械斗那天起，被公安给盯上了，刘总躲进了碧泉山庄，刑警队到处找你。刘总托了很多的关系，一直摆不平。”

旋风的热血一下窜起来，大声回复：“说啥也不能让刘总为难，我去公安局。”

“咋的，自首呀？”姜子阳疑惑的看着他。旋风一拍手，面部表情显示，有些犹豫：“还有别的办法吗？”

姜子阳摇摇头：“够呛，但凡有一点，刘总都会用上。”

“刘总啥意思？”旋风沉吟片刻，搓着脸蛋子，问道。姜子阳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知道嘛，杨敬年在逼着刘总交人，宋道春也在逼着交人，那些当官的，都想舍卒保车。”

“俺就问你，刘总啥意思，别整没用的。”旋风急眼了。

姜子阳低声回答：“刘总意思很明确，纵使公司倒了，破产了，垮台了，他变成乞丐，身无分文，也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

旋风一听，神情暴躁起来，“一群王八蛋，落井下石，这是明摆着要置和胜集团于死地呀。”姜子阳内心一动吗，脑袋瓜子还是欠点，一撸就上火。

姜子阳端着水杯，长吁短叹：“合胜集团，偌大的基业，眼看就风雨飘摇喽。”

“老四，别整没用的，你说咋办？”

姜子阳的胆识跟谋略，在集团内部算是挺高的，旋风嘴巴上一直不服，可真遇到事，内心忍不住求助，姜子阳挥挥手：“我们被掐在了七寸，动弹不得。”

顿了顿，说道：“在堂山，企业家没有真正摆脱政府的时候，也就是说，政府想让你今天死，你绝对活不过明天。”

旋风晃晃脑袋：“这道理我知道。”

“唯有暂时的妥协，和胜才会摆脱困境，重塑辉煌。”姜子阳郑重的回复，旋风热血一冲，拍了桌子：“行，听你的，我现在就去自首！”

姜子阳伸手按住了他，“别急，别急…刘总还没醒呢，请示他之后再说。记住一点，别说是我给你指的路，要不然刘总怪罪下来，咱俩都完蛋。”

旋风斜着眼，咋想也不明白，眨巴眨巴眼睛：“别人抢着邀功，你咋还见功就撤呢？”

“我不是那种人，常年在老大面前混，不能表现太优秀。”姜子阳谦虚加谨慎。旋风一拍巴掌：“行，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内，俩人心情各自沉重，旋风是真的，紫阳是伪装的。

刘华军睡醒了，低头看看表，下午四点多了，扶着按摩椅坐起来，没走两步，紫阳跟旋风靠了过来，“大哥，您醒了。”

“大哥…”

刘华军歉意的笑笑：“呵，泡个澡很管事，睡的沉，两位等急了吧。”

“不急，不急，您太累了。”姜子阳拿起身边的外套，随声附和着。旋风显然没有刚才下楼时的清爽，流露出了难以琢磨的面容，跟在两人后面下楼。

进了电梯间，刘华军问了一句：“老二，楼上的姑娘还行吧？”

此刻的旋风，哪还有一丝的快感，咧嘴勉强一笑：“还行，还行。”刘华军哈哈一笑：“紫阳，老二好像被姑娘们整傻了，几天没见，功能没了。”

姜子阳附和着大笑，旋风内心却更加讽刺。下楼后，拉开车门，三个人钻进去，宝马车直接上了高速，姜子阳特意选择副驾驶位置，后排留给了旋风跟刘华军。

刘华军低头玩着手机，兴致勃勃。旋风后仰，瞄了好几次，才轻轻的说道：“老大，公司还好吧？”

“嗯，老样子。”

旋风又问：“业务没受影响吧？”

刘华军这才把手机放到一侧，转过身问道：“你咋了，咋还惦记上公司业务了？”旋风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痛快的说道：“我去自首吧，不能连累公司！”

刘华军发现了问题，晃晃脑袋，不理解，问道：“怎么回事，跟你说了风波过去了，回来享福的。”

旋风脑袋瓜子一热，直接出卖了紫阳：“老四都跟我说了，公司很不好过，几个月不开工资喽，政府、公安都对着干。”

刘华军歪头看了看紫阳，脸色瞬间阴沉：“紫阳，是你说的吗？”

姜子阳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般，说好别提我的只好讪讪的回答：“是我说的，但我没让他去自首。”

“停车！”刘华军大吼一声，吓了几个人一跳。

司机猛然一踩刹车，车子去了路边，刘华军拍拍紫阳的后脑勺，厉声说道：“滚下去！”姜子阳脸色大变，只好顺从，拉开了车门，躬着身子站在一侧。

刘华军下车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结实的打在紫阳的嘴巴上，嘴皮子马上撕破，挂着血，刘华军仰起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头顶，脑袋瓜嗡嗡响。

旋风看在眼里，一咬牙，拉开车门跑下去，死死拽着刘华军：“老大，老大，这事怨我，不怪紫阳。”

刘华军推了旋风一把，“起开！”

连续踹了紫阳三脚后，刘华军指着鼻子骂：“多嘴的东西，我跟旋风是一根裤腿穿起来的兄弟，你让他去自首，王八蛋！”

“老大，我情愿的，不是紫阳说的。”

刘华军厉声说道：“你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手机也掏出来！”

大伙都不明白啥意思，紫阳只好顺从，掏出来递给了旋风，旋风不想接，刘华军说道：“从这里下车，不能花一分钱，不能打一个电话，自生自灭，三日内滚回去！”

“大哥，这荒郊野岭，好几百公里呢。”旋风着急的尖叫。刘华军拉开车门，临上车前丢下一句话：“我不管，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是规矩，不能改。”

宝马车的马达声响起，车尾部烟筒一阵黑烟，车子跑了。

车上，俩人沉默很久，旋风再次问道：“老大，双水的案子是不挺难的？”

“还行，差不多了。”

“我去自首吧，和胜集团不能倒，好几百兄弟指望着吃饭呢。”旋风小声说道。刘华军双眼通红：“你别管，我有办法。”

“紫阳都跟我说了，工资几个月不发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的心就散了，再拢起来麻烦。”

刘华军仰脸叹了口气：“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能害你…你还有老婆孩子。”

旋风听完，一股热流涌上来，“大丈夫做事，不能将就儿女情长，老婆没了再找，孩子没了再生！兄弟没了，一辈子就完蛋了。”

第278章 有没有证据

“大哥，你就让我去自首吧，就算是为了几百个兄弟…这些年我在公司，没出多少力，该享受都享受了，公司有难，我不去顶，猪狗不如，算是畜生。”旋风声色俱厉，言辞恳切。刘华军很犹豫，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旋风抱着刘华军的胳膊，“大哥，不就是做几年牢嘛，我皮厚肉糙，不碍事…在我看来，比跑路舒服。”

“我放心不下你的老婆孩子呀。”刘华军神情暗淡，长叹一口气。

旋风一拍大腿，“大哥放心，今晚回去我就把她俩送走，明天你就不会见着，眼不见心不烦。”到了这个层面，旋风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也算是狠心。

刘华军双眼流着泪，抱着旋风，呜呜的哭了起来。

旋风被感染，忍不住抽泣，两个人哭了几里路，刘华军说道：“好兄弟，大哥这辈子没有白交。”

旋风竟然咧嘴笑了：“嘿嘿，大哥，你这是同意了？”

“我替公司几百号人谢谢你…你的老婆孩子，大哥养着，你在里面一年牢，公司补贴一百万。”刘华军说的很干脆。旋风双膝下沉，蹲在车内，“大哥，大恩不言谢。”

刘华军伸手拉他起身，说道：“来…进去后，按照我的话说，千万别搞错了。”

…………

距离二次开庭还有两天，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马上农历小年，过了这一天，按照传统，就要着手准备忙年了。

由于唐一凡的案子引起了多方面重视，几天时间，旁听席的资格证发放一空，不乏各种媒体。按照公安机关跟检察院的意思，想延期开庭，可各级党委压着，谁也松不了口。

公安机关担忧的是，新证据仍旧没有突破，勉强拿一审时的证据指控，很困难。邱树杰抛开了单位其他业务，专门盯这案子。此时的宋本杰，就站在局长办公室，身前的茶几烟灰缸，十几个烟头横七竖八的躺着，反映出此刻焦躁的心情。

“局长，我听说齐彦君也没有去过拘留所，没找过唐一凡…估计也没什么好的证据吧。”宋本杰自我安慰的意思强烈。邱树杰则不这般认为，说道：“齐彦君在行业内可是出名的狡猾，底牌没有到最后一刻，从来不拿。”

“要不，咱们打个电话问问？”宋本杰此行前来汇报的目的，就是这点。

邱树杰站在窗前待了很久，才说服自个内心，走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给法院那边拨了过去，因为唐一凡的案子关系重大，根据区法院党组研究，临时更换了主审法官，由常务副院长郭谦主审。

郭谦是业务出身，西南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常年从事刑事案件的审理，无论从学识还是经验，都算得上是最佳人选。

“郭院长，我是邱树杰，咱们见过面的。”面对法院副院长，邱树杰自降身份，语气非常缓和。电话那边笑呵呵的回复：“哦。邱局长，您好您好。”

“说话方便吗？”

“没事，有何指示？”

邱树杰客气的说道：“指示谈不上呀，就是案子的事，想跟你沟通一下嘛。”

“哦，哪件案子，劳烦您亲自打电话。”郭谦假装啥事不清楚。

邱树杰嘿嘿一笑：“郭院长可真会开玩笑，后天就要开庭了，我想不用解释吧。”郭谦爽朗的笑声响起：“哦，是唐一凡的案子，明白明白。”

“咱们公检法是一家，关键时刻，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呀。”

郭谦愣了一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您是领导嘛，一定知无不言。”

“行，我也不说客套话了，公安局办案，困难不小，还望郭院长理解…”

“这不好办吧，法律面前，证据最大，总不能因为你们辛苦，就判人家输，人命关天，不能妄为，何况还有好几十个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对着。”郭谦率先一句话，堵死了邱树杰的想法。邱树杰岂能白混官场二十多年，捏着话筒笑了：“我不会表现的那么外行，规矩还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

邱树杰再次说道：“打电话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齐彦君那边，有没有提供新证据？”

按照程序，在开庭前，双方需要先把证据提交法庭，法庭核查认可后，才能在审理中提交。邱树杰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齐彦君有没有新的证据，以便于心里有些准备。

郭谦听到这句话，皱了眉头，不过嘴上很快说道：“邱局长，这可难为老弟了，有规定的。”

邱树杰早就料到对方不会爽快帮忙，便打起了感情牌：“郭院长，一家人嘛，难不成这点小事，我要去找周院长？”

郭谦却回答：“周院长同意，当然最好不过，我做不了主呀。”

“行了，别跟我兜圈子，看在多年的感情上，提醒几句，帮帮老哥，老哥压力太大。”邱树杰立刻松了话，口气更加软。郭谦沉思几秒，叹了口气：“案子虽然是我来审，可都是党组共同讨论，到目前为止，仍旧没见到案卷。”

“不能吧，太过于谦虚喽，你是业务院长，怎么会见不到案卷？”

郭谦面对软磨硬泡的邱树杰，又不能直接挂了电话，最后只能提醒一下：“这样吧…只能点到为止：被告那边，跟你们情况一样。老哥呀，理解我的难处，行不行？”邱树杰暗道：跟我们一样，那就是没有新证据喽，算是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邱树杰客套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宋本杰靠过来，问道：“怎么说？”

“难呀，齐彦君也没有提交新证据。”

宋本杰稍微放心一些，“看来，案子不简单呀…算是有点底吧，”

邱树杰一屁股蹲在皮椅上，点着烟卷，狠狠吸了几口，“前几天，我让杨敬年找刘华军，不知道进展啥样了。”宋本杰对此事不抱希望，“领导，我们刑警跟过刘华军几次，也谈过，效果不理想。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能办成吗？”

邱树杰眯着眼，“死马当活马医呗。”

邱树杰在宋本杰难以理解的眼神中，拿起了电话，给堂山镇派出所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杨敬年低头一看，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摆摆手，示意办公室内的两名干警先出去。

“喂，邱局长，您好。”

邱树杰跟他说话，不再客套婉转，直接问道：“刘黑子那，有情况吗？”

“谈了，答应交人。”

“人呢？”邱树杰加重了语气。

杨敬年轻描淡写：“这才几天，估计想办法呢。”

“放屁，后天就开庭了，你跟我说这些！”邱树杰面对不紧不慢的杨敬年，顿时骂开了。杨敬年一个激灵，嘴巴不好使了：“那…那我再问问…”

“立刻马上，事儿办不好，你给我脱掉警服，去后勤处报道！”

杨敬年挨了臭骂，态度要好跟多，“行行，加倍努力，我再去找刘黑子。”

邱树杰挂了电话，脸色异常难看，没想到底下人如此怠慢，宋本杰圆了一句话：“杨静年的本事，我很清楚，够呛。也没抱多少希望，咱们还是从内部挖掘，再找些破绽吧…”

“临近年关，不让人省心。”

第279章 该走的是你

“叮…”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二人的思绪转移回来，邱树杰叼着烟卷，拿起了话筒。电话是杨敬年打来的，看来这次办事雷厉风行，他立刻说道：“局长，旋风来派出所自首了。”

听到这句话，邱树杰蹭一下站了起来，宋本杰眉头紧皱，爬起身来，邱树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的，旋风来了，自首来了。”杨敬年声音有些发颤。

邱树杰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马上回复：“快说，人在哪？”

“就在所里呢，给拷了。”

“啪”一下，邱树杰扣了电话，跟宋本杰下达指示：“你去，立刻赶到堂山镇，旋风自首了。”刚看到邱树杰找杨敬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按耐不住内心狂喜，甩开步子没几米，邱树杰呵止：“手铐，脚镣，全都齐喽。”

“行，明白。”宋本杰头也没回，直接拉开门跑下了楼梯。

几十公里外的堂山镇派出所，旋风坐在审讯椅上，面色从容，面对警员的询问，侃侃而来：“那一晚，首先声明，我不代表任何人，也不代表合和胜，其实刘总很反对我们这种打杀行为的…当时约着见面的是丁浩军，具体谈河道清淤工程的事。我当时想，和胜没有拿下工程，任何人都别想在堂山干活。”

“合胜近十年了，在堂山的地位，那就是老大，众位兄弟都憋了一股气，一呼之下，全都响应…我们是偷摸着，背着老总私下集合。丁浩军跟我谈，就说让出工程，给条路，答应给我们十万块钱买路费。”旋风继续讲述。对面的高明波问道：“讲得具体些，尤其是使用啥家伙，武器。”

旋风点点头，说道：“俺们没谈拢，根本不是钱的事，面子没了，以后谁还买和胜的账。当时战斗打响，俺们武器是木方、铁棍、片刀。谁知道，对方竟然有喷子，还有…”顿了顿，意识到不该说，旋风闭嘴，高明波拍了桌子：“吴煊，讲仔细些，别怪我们没提醒，姜学春认识吧。”

“对，有五牙，当时他被人拿枪崩了，我拖了他几百米，丢到了地头，人怎么样了，你们知道吗？”吴煊问道。

高明波呵斥一句话：“说自己的，别问。”

“当时丁浩军他们都撤了，没多久，谁知道又返回来，跑过来就拔枪，我的队伍一下冲散，整个村子都乱套了，胡同道到处是人，互相砍杀。”旋风又说出了一些话，高明波单独问道：“开枪打姜学春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见了能认出来…”

另一边，杨敬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手里捏着话筒，笑眯眯的跟人通话，“哎呀，刘总，你就放心吧，我…你还不了解，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大所长，你可要遵守承诺，加开一条河洗矿，同时尽量给旋风减几年。”刘华军还是不放心，打电话催促。杨敬年嘿嘿一笑：“行，老兄这么配合，我怎么食言，多年的交情了。”

“那就好，旋风进去后怎么说话，我都教了，这个你放心。”

杨敬年跟他寒暄几句话，便挂断了电话，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烟，乐呵呵的抽开了。

…………

就在开庭的前一天，临近下班时分，宋本杰等人终于松了口气，站在指挥中心的平台前，全程观看了审讯过程，低头一看表，惊呼一下：“哎呀，五点了，赶紧给法院那边打电话，别下班就好。”

王晓辉反应过来，附和一句话：“对，把旋风加进去，姜学春跟吴煊俩人出庭，相信案子会变的简单。”

“真是天助我也，看看齐彦君还能折腾出啥花样。”

王晓辉彻底放松了情绪：“他就是浪得虚名，纵有通天本事，在一晚上时间，能寻到啥证据。”

“快快，郭院长别下班喽。”

王晓辉拿着笔录，快速的赶到昌西区人民法院，看到郭谦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紧张的心先去了一大半，是呀，明天就要开庭了，如此重要的案子，法官们也不会掉以轻心，一定会加班加点理思路。

“咚咚咚”三下。

郭谦跟几位法官还在讨论案情，听到敲门声，随口说道：“请进。”

王晓辉跟屋子里几位法官是老熟人，推门进来后，主动打招呼：“郭院长，几位法官好，还没下班呢？”

郭谦等人看到王晓辉，也没有起身，点头致意，都明白来的目的，在案子开庭前，按照惯例，都要跟法官们叙叙旧，无非是想协调下关系，增加些筹码，人情嘛。王晓辉又说：“没吃饭的话，我安排下，请几位领导吃点工作餐？”

郭谦摆摆手：“不用，一会就下班了，回家吃。”

“明天的案子，领导让我过来跟几位沟通下，咱们是老朋友啦，能帮忙就帮忙。”

郭谦站起来，一脸的严肃：“你可难为我了，如果没有新的证据，都知道刑事案子，疑罪从无原则，只要是被告坚持不认罪，我想你们会很被动的。”听到这句话，为了安全起见，王晓辉问道：“被告那边，可是提供新的脱罪证据？”

“这你别管…关键，你们也没有新证据指向被告呀。”

王晓辉咧咧嘴，从公文包内掏出一沓材料：“我来，可是有新的发现，几位领导看一下，顺便登登记。”

郭谦面带疑惑，接了过来，双眼紧紧盯着材料几分钟，又递给了身边的法官，问道：“昨天邱局长给我打电话，还没有新的证据，今儿临下班才送过来，这是玩啥花样？”

“领导，实不相瞒，证人是今下午才自首。”

郭谦笑着说道：“你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我们就下班了，证据再好，也不能采用。”王晓辉乐了，“郭院长，都知道您是好法官，公正严明…这下可以答应一块去吃个便饭吧？”

郭谦嘿嘿一笑：“行吧，先干完活，登记好后再去。”

王晓辉爽快的搬过来一把椅子，静静的等待着几个法官工作，满怀信心的说道：“等案子顺利结案，邱局长出面，亲自宴请。”郭谦带上老花镜，拿着笔一点点的登记，没有听到王晓辉的话。

“咚咚咚”办公室门竟然又响了起来，众人这才抬起头，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晚六点多了，谁还会过来？

“请进！”郭谦透过老花镜，看了看房门，说道。办公室门打开了，王晓辉扫了一眼，双眼瞬间瞪圆，最不想见到的人来了，竟然是齐彦君！

齐彦君穿了一件板正的呢子大衣，手里提着公文包，领口围了淡紫色围巾，看起来很精神，进门一看，显然没有预料到王晓辉也在场，表情僵硬，“吆，王队也在，太巧了。”

王晓辉语气生硬，鼻孔里出气：“是呀。”

“不知道王队在这儿，有什么事吗？”齐彦君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明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勾当？王晓辉站起来，语气不满：“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在你眼里谁都是坏的…我有工作谈，正二八经的事。”

齐彦君爽快的耸耸肩，“巧了，我也是工作的事，要不过会再来。”

王晓辉立刻说道：“不送，慢走。”

齐彦君转身没走几步路，郭谦发话了：“老齐，不碍事的，进来坐吧…王队，你的事情都弄完了，先走吧，你在这，齐律师有些话放不开。”王晓辉显然没想到，该走的竟然是自己。

第280章证据

郭谦听到王晓辉的嘟囔，站起来很严肃的说道：“王队，办案期间，我们不接受任何宴请，请您谅解。”

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刚才默许要一块吃饭的，却半路杀出程咬金，齐彦君来到之后，郭谦一改态度。王晓辉神色难看，提起公文包，夹在咯吱窝下，甩甩手，“行，那我先走了。”

办公室门关闭那一刻，王晓辉忍不住很鄙视的吐了口痰，“什么玩意呀。”

王晓辉没有直接离开，选择在法院的地下车库守候，车上，何家良问道：“老大，几个意思，齐彦君要是一晚上不出来，咱们等一晚？”

王晓辉狠狠的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扔到车外，拿起手边的水杯，慢腾腾的拧开盖子，此时，直通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亮了，根据数字显示，齐彦君应该要下来了，王晓辉又放下了水杯，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一个半小时，看来有些料。

“叮”一声清脆，电梯门打开，齐彦君出来后，后面跟着四五个人，郭谦等法官也在列，王晓辉预感到情况不妙。只见齐彦君跟郭谦等人喜笑颜开，簇拥在一团，走了十多米，两拨人分开了。

何家良沉不住气，低着头小声问道：“老大，他们貌似要一块去吃饭吧？”

“看样子像，我跟队里汇报一下。”王晓辉轻声回答，随手掏出了手机，给宋本杰拨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宋队，齐彦君也来找郭谦，在楼上待了一个半小时，刚下楼，看样子要去吃饭。”

宋本杰正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这些话，马上站起来，离开了客厅，问道：“咱们的事办妥了吗？”

“办了，都登记了。”

“…你这样，跟着他们的车，看看去哪。”宋本杰沉吟几秒钟，马上下达指示。王晓辉瞬间领会意思，追问一句话：“追到哪？”

“去，搞点材料，万一官司输了，也可以临时挡箭。”

王晓辉脸颊肌肉绷紧，眼神中发出一丝笑意，看到齐彦君的车子开出了车库，伸手指了一下，示意何家良跟上，嘴里回复：“行，我明白了。”何家良拧开钥匙，跟着前面几辆车，一块出了地下车库，驶入大街。

“队长，队里啥意思？”

王晓辉阴着脸，“你跟上车就行，其他别管。”

到了法院门前的十字路口，齐彦君的车跟法院的车竟然分开了，去了不同方向，这让何家良很为难，“老大，咱们跟哪辆？”

王晓辉思考一下，用力一指：“齐彦君！”

何家良马上踩油门，哪还顾得了什么红灯，直接沿路追了上去。又过了十多分钟，按照方向，出了城区，何家良疑惑的问道：“不对呀，像是去江边别墅群方向。”

“跟！”

何家良没再吱声，追下去之后，预感不妙，齐彦君回家了，王晓辉跟何家良眼睁睁的看着齐彦君锁好车子走进住宅，内心一股悲凉。

…………

阳历二月初三，农历腊月二十二，是开庭的日子，也是昌西区人民法院最后一个开庭审理案子，预示着一年的工作步入尾声。而此起案件的被告，就是频繁登上各大媒体头条的堂山镇镇长唐一凡。

由于唐一凡长期在拘留所，闲置一个多月的堂山镇镇长职位，按照程序，区委组织部已经重新考察人选。上午九点开庭，不到八点半，申请旁听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随着郭谦的一句“庭审开始”，争议一个多月的案子正式摆在公众面前，长枪短炮、自媒体直播，将会场每一个字毫不保留的传播出去。由于此案引起了广泛关注，作为东州市法院史上首次启用网络直播，很多人得以坐在电脑前也能观看。

公诉方代表是检察院公诉科科长吕文正，侦察科长刘同辉，后面坐着王晓辉，他们罗列了上次庭审证据后，直接跟法官说道：“经过侦查，再次找到了双水械斗案的嫌疑人吴煊，作为第三被告，请求法官同意，带吴煊上庭。”

郭谦昨晚就收到了材料，点点头，“准许！”

吴煊进门后，全副装备在身，手铐脚镣，俨然被归为重刑犯人，他扫了一眼唐一凡，来的时候，刘华军让他看过此人照片，主要目的就是死咬唐一凡。目光盯着唐一凡几秒，才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吴煊，你回忆一下案发当晚的情况。”吕文正大声说道。

吴煊面色从容，“我该说的，都在公安局审讯的时候说了，拿枪的人，就是他！”说完，指着被告席的唐一凡，众人惊呆，旁听席发出一阵呼声。吕文正行事谨慎，加重了语气：“你看清了吗？”

“看的清楚，丁浩军那王八蛋身后，就是他，抬手一枪干倒了姜学春。”吴煊非常肯定。

吕文正转过头来，“法官大人，姜学春跟吴煊同时指证了唐一凡，还有弹痕报告和其车内的弹壳，我方认为，此案证据确凿，完全可以定罪。”刘同辉附和一句话：“起诉被告人非法持枪罪和故意伤害罪，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判处死刑。”

众人大呼，旁听席炸开了锅。

郭谦面色从容，拿起锤子敲了几下，“肃静，法庭之内不得喧哗。”法警走过去维持秩序，过了几分钟会场才恢复安静。

郭谦转头问道：“辩护方，你有什么意见吗？”

齐彦君站起来，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法官，我也有一个当事人，正是大伙口中的械斗案另一方，名叫丁浩军！”此话一出，包括王晓辉等人也傻眼了，前后派了十几人去东北抓捕，都以失败告终，此刻竟然出现在齐彦君的口中。

王晓辉不能信，拍案而起：“胡扯，我们都没抓到，怎么会在你手里？”

“当然，证人还没有来到法院，正在路上…稍安勿躁。”齐彦君解释一句话。王晓辉咧嘴轻视，“这算什么证人，要是一个月不来，我们是不是还要等。”

“昨天，我已经向法庭提交了出庭材料，完全符合程序。”齐彦君郑重的回复。吕文正不乐意：“法官，这种情况，我们还等吗，一个未曾露面的人，谁能证明不是胡诌？”

齐彦君接话道：“好，这期间，我们再来看一份证据…辩护方请求放映视频。”

郭谦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走过去，掏出袋子里的u盘，插在电脑上。很快，挂在法庭两侧的显示屏有了画面，唐一凡看了一眼，倒吸冷气，画面分明是堂山镇政府大院。

不对，镇政府没有摄像头呀？

画面中，一个人出现在镜头中，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靠近了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塞进车门孔，拧动一下，车子就开了，此人张望几下，快速的钻进了车内。

大约几秒钟时间，人出来了，锁死车门后，快步离开。通过模糊的影影像，起码可以断定，时间应该在刚黑天时分，因为办公楼上还亮着灯，有人加班。

“这能说明什么？”吕文正看完后，率先问道。

第281章 连环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领会，钥匙不止一把，也就是说弹壳是不是唐一凡的，还存在变数。这个推论可不一般，可以直接推到原先的定论，重新认定。吕文正望着会场内乌压压的旁听席，后背升起一股冷意。

“那也没有证据证明，弹壳不是唐一凡的。”吕文正马上反应过来，刚说完，后面的刘同辉补充一句话：“眼镜盒上，有唐一凡的指纹，鉴定报告写的很清楚。”

齐彦君笑着说道：“我记的没错的话，民警的执法记录仪拍摄的视频中，唐一凡曾经在找到弹壳后，多次伸手触摸眼镜盒。那指纹到底是在此之前留下的，还是当天留下的，不好说。再者说了，自己的眼镜盒，留下指纹，太正常了吧。”

“强词夺理，我说的是弹壳上的指纹。”吕文正纠正道。

齐彦君转过头，向郭谦请示：“法官，我请求再次播放当晚民警录的视频。也就是交警搜查车子时的情况，看一下唐一凡有没有接触到弹壳。”

郭谦点头同意，大屏幕上换成了一个多月前，交警、民警共同搜车时的场面，看着看着，齐彦君喊道：“停，就在这！”画面显示，在被搜到弹壳后，唐一凡从董成手里接了过来，情况很明了。吕文正的脸色很难看，齐彦君却说道：“吕科长，我想不用解释了吧。”

吕文正没有回答，从其阴沉脸色准确反应出心情，旁边的刘同辉加问一句话：“怎么摆脱唐一凡的嫌疑，黑衣人进车后，有没有动那个眼镜盒？”

“这一点，我想把当事人喊过来便可。”齐彦君从容回答。

刘同辉点头同意：“好呀，不过此人是谁呢，你能辨认？”

“唐镇长，我想你的心里，多少应该有个大体印象吧？”齐彦君扭过头，跟唐一凡说道。自从视频放出来后，唐一凡思绪就全在这上面，压根没听他们讨论的话，此时听到齐彦君点名，木讷的抬起头，一脸的疑惑。

“画面中的人，有印象吗？”

唐一凡瞬间惊醒，脱口而出，很肯定：“是董成，镇上的武装部干事。”

此时，众人再次惊呼，每想到这案子的确复杂，成了案中案。各大媒体的记者纷纷转换镜头，对准了唐一凡，唐一凡说道：“董成走路有个毛病，肩膀一高一低……还有，董成平日里还有个习惯，就是经常有事没事捏鼻子，尤其在紧张情况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讶，此人观察力好强大。

“法官，我请求再次播放一下视频，可以吗？”齐彦君趁势说道。

郭谦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重新播放，画面又来了，每到有标志性的动作，齐彦君都是喊一声“停”，前后几分钟的视频，竟然停了四五次，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

“具体情况，我想…让董成过来吧。”齐彦君马上说道。

此时，法警走进来，提醒证人丁浩军来了，正在办理手续，随时可以出庭。听到这个消息，双方心情各不相同，齐彦君更多的是从容淡定，而吕文正一方则变的惊慌。

王晓辉跟吕文正对视一眼，同意而想法：他们有这么大能耐？

“法官，我请求带证人丁浩军入庭。”齐彦君说道。

“同意请求。”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法庭门口，屏住呼吸，随着木门推开，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轮椅，看到轮椅上坐着一个男子，面色憔悴消瘦，皮包骨头，双颊塌陷。眼尖的王晓辉还是立刻认出了丁浩军，最近的追捕，已经把他的影像深深刻在脑海中。

丁浩军被法警推到了证人席位，接受问询。

“你的名字，年龄，职业？”齐彦君也是第一次见到丁浩军，先前的手续都是一个匿名电话指挥办理，便问道。丁浩军抬起头，声音倒还清晰：“丁浩军，四十三，吉林省长春市人，昌隆工程公司员工。”

“你的腿怎么回事？”

“摔伤的，喝酒开车出车祸。”丁浩军似乎早就料到这样问，马上回复。

齐彦君开始了正题，指着被告席位的唐一凡：“你看一下，认识此人吗？”

丁浩军扫了一眼，非常肯定的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这一问一答，公诉席的三人急眼了，吕文正立刻举手：“法官，我有问题…”郭谦就像没有听见，所有精力都靠在了齐彦君这边，吕文正很激动：“法官，被告方是在诱导证人，我方反对。”

郭谦伸手一压，“公诉方先停止发言，被告方继续问。”

齐彦君又问道：“11月3日发生在堂山镇双水村的械斗案，你是否参与？”

“具体日期记不清楚，但是打仗我参与过，我是领头人，另一伙就是他！”丁浩军伸手指指吴煊，然后又看了一眼姜学春，“还有他…对，我开枪干的就是他！满嘴的大金牙，印象很深。”

当被丁浩军指着的时候，吴煊跟姜学春竟然语言不发，神情紧张。

吕文正那还顾得了什么会场秩序，站起来激动的说道：“法官，我有意见要提！”

郭谦转过头，很严肃的警告：“公诉方，法庭警告你一次，有意见请在被告方问完后，你再提！”吕文正碰上如此不留情面的法官，内心愤怒，可也没什么法子，只好落寞的坐下。

齐彦君听完丁浩军的回答，说了一句：“情况复杂了，有人指控是唐一凡开枪，有人却说自己开的枪，到底谁开的，当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如何搞清楚？”

吴煊自首的时候，刘华军告诉他死死咬住唐一凡，此时看到局面不对，开口了：“胡说，你领头不假，可开枪的不是你，是他！”说完指着唐一凡，姜学春也站出来，附和道：“不错，我看的最清楚，离我一两米的距离。”

吕文正又起身，直接问丁浩军：“说，谁让你来顶包的，给你多少钱？”

齐彦君不甘示弱，马上向郭谦投诉，“法官，对方是在威吓我的证人，请求制止。”

“咣”一声，郭谦拿起锤子，“肃静，法庭上面保持安静，请法警维持秩序！”几分钟后，法庭才得以安静，郭谦再次警告公诉方：“公诉方如若再违法秩序，法官将对你们按规定处理。”

“被告方，你继续问。”

齐彦君躬身致意，说道：“唐一凡，身为堂山镇镇长，高级知识分子，来到堂山镇只有几个月，怎么会参与黑社会打架斗殴，何况还持枪？但凡有一点常识，都不会这样认为。”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提供的两个证据，一，有人栽赃陷害唐一凡，偷偷在车内塞进了弹壳，当然需要找到董成，询问后确定；二，唐一凡压根没有伤人，而是丁浩军持枪击伤姜学春。”

齐彦君看了一眼吕文正，双眼喷火，可忌惮郭谦的警告，吕文正没有发言。

郭谦意识到，此刻不能单凭一人说话，边说道：“公诉方可以询问。”

吕文正马上吐出一句话：“你又如何断定，是丁浩军击伤姜学春，单凭丁浩军的话？”

“我当然有证据，起码姜学春就有问题！”齐彦君满怀信心的回答。吕文正马上质问：“拿出来！”

第282章 械斗案实情

郭谦接过去，低头看了看，又递给了身边的陪审法官，三人都看完了，不明白这份银行账单什么意思，郭谦问道：“解释下，提供的物证有何用意？”齐彦君点头，说道：“这份银行账单显示，在姜学春被逮捕前三天，其妹妹名下的账户中，多出了十万块钱。”

“这能说明啥？”吕文正马上问道。

齐彦君继续解释：“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是不是有人找到了姜学春，说指认唐一凡，然后可以获得一些回报，比如钱、或者是其他条件。”

刘同辉马上制止：“法官，无从生有的猜忌，法庭能否采信？”

郭谦严肃的说道：“被告方，请你出示证据！”齐彦君看了看姜学春，厉声问道：“你说，我的猜测对还是不对？”

此时的姜学春，脸色难看，涨红变成铁青，嘴巴也不好使，支支吾吾的点头，又摇头：“不…不可能，我妹妹呢，为什么调查她？”齐彦君直面回答：“人，非常安全，我只是询问了几个问题。”

姜学春稍事放心，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坚持咬唐一凡，背后的人才能帮助自己，“你信口开河，我没有收钱，没有被人指使！”

“激动什么，我只是想问，账户里的十万块钱怎么解释，没说你收钱。”齐彦君说完这一句，又转身向法官说道：“他的妹妹名叫姜玉梅，目前在省城上大学，据我了解，并没有什么收入，账户中一下多出十万块，可不是小数目，我请求带当事人入庭，亲自询问。”

“准许！”郭谦的话刚说完，法庭中有人沉不住气了，尖叫着怒骂：“你个王八蛋，什么破玩意，她还是个孩子…你说，收了唐一凡多少钱，简直是个衣冠禽兽，我替双水村老百姓弄死你！”

众人一看，是吴煊，看到要带姜学春的妹妹进来，努力挣脱锁甲，要跟齐彦君玩命。

“把他带出去！”郭谦看到吴煊丧失了理智，直接下令。法警从后面摁住脖子，双手架着外走，吴煊一股匪气，走进齐彦君时，还吐了口浓痰：“王八蛋！”齐彦君伸手擦拭唾沫星子，丝毫不为所动。

此时的公诉席位，吕文正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姜玉梅进来了，姜学春刚硬的眼神变成了柔软，身子一动，“你没事吧，玉梅？”

“我没事，哥。”

等到证人站好，齐彦君歉意的说道：“小姑娘，希望你能理解，为了公平正义，不得不将你带进来，放心吧，我们会保护你的隐私…转播时隐去你的面容。”姜玉梅则隐去平时的柔弱，语气坚定：“没事，我知道这里面有蹊跷，我哥做了错事。”

“你…别胡说！”姜学春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当即制止。

姜玉梅眼圈中含着泪水，对着仅有一米多远的哥哥，说道：“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那一晚你给我打电话，说有朋友借了你十万块钱，打到我账户…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咱们去哪才赚那些钱，这几年你一个月三千块工资，还供着我上学，就连你上个相好的，为了三万元彩礼分手，哪来的十万块钱？”

面对妹妹的质问，姜学春一言不发。

姜玉梅继续说道：“你的腿，跟我说是从建筑工地摔下来的，后来警察都跟我说了，那是枪伤。你到底帮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我没有，你别管，啥话也别说！”姜学春嘴巴很硬。

姜玉梅带着哭腔说道：“来之前，齐律师都跟我分析，你知错能改的话，几年就出来了，要是执迷不悟，我…我可怎么办？”

“妹子，十万块钱，够你上学了，别管我！”

“不，我不要钱，我可以去打工，可以做家教，甚至可以退学，不想你误入歧途！钱虽然有了，可我花起来不舒服…你别傻了，要不是警察救了你，你可能早就死了，你的腿…大夫跟我说了，晚几个小时就会引发败毒血症，就死了。”

姜学春的心有所触动，低着头，不再说话。

“法官，我抗议，小姑娘年纪尚小，可能提前被诱导，失去了判断力。”吕文正缓过劲，做出最后的挣扎。郭谦打断了他，“证人今年十九岁，且是大学生，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法院不支持你的意见。”

姜玉梅又说道：“我还有一年就毕业，我能赚钱。你也别操心我啦…承认错误，过几年出来，找个媳妇，过正常人生活。你再执迷不悟，我怕会越线越深，这辈子就毁了…几年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

姜学春仰起头，双眼含泪，“不可能了，不能了…我的腿完了，做不了活，赚不了钱。”

“哥，我养着你，我赚钱养你！”姜玉梅痛心裂肺的嘶吼一句，法庭所有人都触动。姜玉梅急的直叫：“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吧，求法官同情您，少判你几年。出来后，我们立刻离开堂山，离开向阳村，去过正常人生活。”

姜学春不吱声，内心激烈的斗争。

齐彦君转移了话题，问丁浩军：“你说一下，当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浩军很平静，从进门就这样，你问我答，你不问我不吭声。此时听到问话，坐正了身子，说道：“当天深夜，大约十点半多，我跟吴煊约好，在村头广场会面谈事，无非是河道清淤工程，本意是谈好就谈，谈不好就打…后来，聊的还行，反正没起冲突，我们就沿路撤，谁曾想到了村口，被人埋伏，冲出几十个混子，手里全都拿着钢刀铁棍，没命的招呼，我的队伍被冲散了，折返回来，我记的很清楚，吴煊提着枪来的，一把五四式，黑乎乎，隔了很远就放。”

“你怎么判断是五四，天色很黑的。”齐彦君问道。

丁浩军咧嘴苦笑：“道上混的，听枪声就判断大概…我的兄弟倒下几个，我杀红眼了，提了把喷子，从后一侧绕了过去，在背后给了他一下，应该是打到了后背，喷子的杀伤力小，距离又远。人没多大事，只是吴煊受痛，枪掉了。我冲过去捡起来，当时杀红眼了嘛，对着吴煊的肚子就要放，谁知道，吴煊够狡猾，一把拉过身边的人，护住了自己，子弹就蹦到了他腿上。”

“那人你看清了吗？”

“就是他，大金牙看的清楚的。”丁浩军指着姜学春，说道。

吕文正看事不好，故意想提醒姜学春，便插话道：“姜学春，你可考虑清楚了，想好了再说，当天夜里是这样的吗？”

姜学春懵了，脑袋也不好使，妹妹又提醒一句话：“说吧，实话说了吧，说不定还能立功减刑呢。”

齐彦君留给了几分钟考虑，坐下来喝口水，这给了吕文正机会，他请求询问证人丁浩军，问道：“丁浩军，你为什么跑路？”

“我干了人，明知道那一枪非死残废，不跑等死呢。”丁浩军白了眼珠子，呛了一句。吕文正恨的牙痒痒，说道：“你别嘚瑟，你知道嘛，你出不去这法院门，马上就逮捕你。”

“随便，我知道你们曾经去东北抓我，没成功是不？”丁浩军轻蔑的回答。

王晓辉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吕文正失去了思路，问道：“枪呢，从哪里得来的？”

第283章 法庭不支持

齐彦君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开始询问姜学春：“法庭之上，每一句话都要负责任的，你考虑清楚了吗？”

经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姜学春抬起头，目光清澈，说道：“考虑好了。”

“你要相信，我们会有办法查清楚当晚的真相，到时候你可是作伪证，罪加一等。”齐彦君严肃的说道。吕文正再次抗议：“法官，对方恐吓证人。”郭谦没有搭理他，示意齐彦君继续询问。

“你说一下，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齐彦君郑重的问道。

姜学春一改态度，看了看丁浩军，说道：“跟他刚才说的，一样。”

“不，你再重复一遍。”齐彦君很坚持。

姜学春只好讲述起来：“那一夜，吴煊来找我，说五百块钱，还是老样子，站队撑场面。冬天嘛，也没啥事，我就去了，大约晚上十点多，对方人来了，领头的就是丁浩军，我站在吴煊后面，也没在意具体谈些啥。后来，丁浩军领着人走了，说是过几天给十万块钱，放他们在河道干工程。我当时就问吴煊，咱们啥时候回，吴煊伸手制止，让大伙做好战斗准备。”

姜学春一口气说这些话，有点吃力，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道：“很快，丁浩军一伙人又回来了，被人堵在村口，我赶紧攥紧了一块木方，没想到吴煊摸出一个黑家伙，亢亢的放。当时我就懵了，脚步不听使唤，说好只是站队喊口号的，谁曾想干硬仗。”

“你见过那支枪吗？”

“没，也没听吴煊说起过，以前干仗时也没见过，第一次见。”姜学春回答齐彦君的提问，继续说道：“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煊就受伤了，好像是后背开了口子，血里呼啦，枪也掉地上了…我当时都懵了，腿脚不利索，想跑也迈不动步子，到后来，丁浩军捡起了枪，要打吴煊，也不知道咋地，我就被拽了过去，挨了一下。”

“我们当时只有一米多，看得清楚，丁浩军干了我一枪后，又抬手放枪，好在没了子弹。这个时候，吴煊死命拖着我向后走，整个队伍冲散，全村满是人，我们一直跑到了村口的菜地，吴煊扔下我也跑了。”姜学春讲到这，跟丁浩军叙述的，完全吻合。

齐彦君点头了重点，问道：“后来，你为什么去了医院，指认唐一凡？”

“…我受伤后，被双水村一亲戚送到了家里，村医打了几天吊瓶，腿部感染了。后来，有人来跟我谈，说是吴煊的人，答应给我十万块钱，并且立刻给我治病。我太难受了，天天发高烧，要死了…也就答应了。”

“所以，你就把钱打给了你妹妹，然后去了区医院？”齐彦君问道。

“嗯，当时他们联系的人，把我送到医院的，那个小黄毛，我也不认识。”姜学春提到了医院逮捕的小毛孩。齐彦君问完了，吕文正彻底没了脾气。

齐彦君又跟郭谦说道：“法官，我建议把吴煊再带进来，询问枪支来源。”

“准许。”郭谦说道。

很快，吴煊进来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摇头晃脑进了证人席，齐彦君问道：“吴煊，说一下那把五四枪支的来源吧，刚才你的好兄弟姜学春都说了，枪是你的。”

“放屁，五牙，你他妈血口喷人！”吴煊骂了姜学春一句，姜学春的内心，早就怕了吴煊，一句话也不吭。吴煊大叫道：“王八蛋，你怎么证明那枪是你爷爷我的？”

齐彦君咬咬牙，请求法官：“刚才说，丁浩军从背后用*打了吴煊，吴煊才把五四手枪掉到地上，我请求看一下吴煊的后背。”

此话一出，吴煊顿时慌了，但是行走江湖多年，进来前又得到了刘华军的叮嘱，很快便隐去了这种恐慌，斜楞这眼问道：“脱你爷爷的衣服，你敢不？”

“请求法警协助。”齐彦君狠狠的说道。

郭谦点点头，表示同意，几名法警走过去，摁住不断挣扎的吴煊，脱下了上衣，露出了满是坑窝的后背，众人惊呼，只见整个后背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小疤痕，直观来看，确定是钢珠射击无疑。

吴煊岂能承认，叫嚷着：“你爷爷的后背，是小时候被人用烟灰烫的，不是什么狗屁钢珠！我不承认，不认！”

“吴煊，你承认吧，等到董成一来，或者是抓到其他人，你再狡辩否认，还是可以定你的罪。”齐彦君冷冰冰的说道。吴煊暴躁表情一僵，随即又爆发了，“你等着，我这辈子跟你没完，等我出来，第一个弄死你！”

“把人带出去！”郭谦坚定的语气。

吕文正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郭谦转过头问道：“公诉方，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方认为，此案复杂，又有很多证据出现，本着公平公正原则，应当继续调查，还原真相。”既然大势已去，吕文正也不再狡辩，反而很光明的回道。郭谦又问齐彦君：“你呢，有话有说吗？”

“有，我想问的是，公安部门对这把枪支，为什么不能一查到底，追究来源，这是把警用枪，想必不麻烦吧。”齐彦君挑明了此案的关键证物，并且指了出来。

郭谦神色凝重，并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宣布：“庭审暂时结束，十分钟后，宣布结果。”

郭谦等几位法官走后，法警押着证人也离开了，而丁浩军则直接被送到了看守所，这样一个有案子在身的证人，绝不能放过的。旁听席上的杜丽丽还是搞不明白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只隐约意识到齐彦君占了上风。

那一晚，老冯交给自己的视频，看来作用不小呀，不知道是谁偷着录下来，让老冯转交的。

“姐姐，你这么有气质，跟唐一凡什么关系呀？”杜丽丽左右张望，看到给自己律师费的那个貌美女子也出现在了旁听席，走过去搭讪。赵琪面若寒霜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没关系。”

“又是借钱，又是关心，不可能巧合吧？”

赵琪笑了，“记得还钱呀，友情借的，不是赞助。”

“嗯，等唐一凡出来，我一定要他把钱还给你。”杜丽丽自信的回答，赵琪补了一句话：“要是出不来呢，是不还了？”

杜丽丽没了话，悄声的询问：“姐姐，刚才的庭审，到底是好还是坏？”

赵琪指指前面，“诺，法官回来了，听他们宣判呗。”

法庭再次恢复安静，郭谦走到台上，宣布：“全体起立，本庭合议：此案疑点众多，原先的证据不支持被告的罪名，特发回重审！请检察机关重新侦查后，再做决定。”

“哗”会场内传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意味着唐一凡可以离开拘留所，起码取保候审没什么问题吧。

吕文正跟刘同辉似乎意识到会是这种后果，眼睁睁的看着唐一凡出门，愤怒的瞪了齐彦君一眼，而众多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围住了本次庭审的最大功臣齐彦君，齐彦君面对长枪短炮，侃侃而谈。

第284章 抓董成

这边的法庭审理刚结束，三个部门马上作出了反应：第一，媒体记者们，第一时间制作了视频资料跟信息通报，在各大媒体发放；第二，区公安局，马上通知何家良去堂山镇政府传唤董成，去之前没有跟当地派出所打招呼。第三，上级公安部门和司法部门关注了案件，责令立刻着手调查枪支的来源。

邱树杰如热锅上的蚂蚁，第一时间接到了市局马向南的电话，直接问为什么案子如此荒唐，齐彦君手里的人跟证据从哪来的，堂堂一个公安局不如一个律师的资源多，简直胡扯；第二问题，*的事，让你捂住喽，结果呢，越掀越大，纯粹乱搞。

“马局长，那我们查还是不查枪支的事？”邱树杰模棱两可，做不了主。马向南大声的怒吼：“查，事儿都捅到媒体了，省公安厅都知道了，还能捂得住吗？”

“是，局长。”

“还有，齐彦君拿出的那个视频，偷偷打开唐一凡轿车的男子，有没有线索？”马向南问道。邱树杰嗯了一声，“已经派人出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案子不同寻常，我不管你以前接到过多少电话，多少人情。记住一点，一定办成铁案，还原事实真相，别再出问题，明白吗？”马向南本来想着妥善处理枪支事宜，没想到伤疤越揭越大，也就毫无保留了。

邱树杰心中一动，“领导，您是不是担心什么？”

“齐彦君手头的资源，你没发现问题吗一个律师能有如此大的能力？”马向南反问道。

邱树杰沉吟一会，“嗯，看着像是有人在背后帮忙。”

“记住一点，证据为上，别猜测别乱扯，办的案子要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明白吗？”马向南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挂断电话后，邱树杰围着办公室走了几圈，狠狠心，喊过了办公室主任蔡康明，说道：“你，准备车子，去刑侦大队。”

“局长，刚才宋大队长来电话，说过来找你汇报情况，这时候估计快到楼下了吧。”蔡康明提醒道。邱树杰大手一挥，“跟他说，去刑侦大队集合，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在会议室待命。”

“是。”蔡康明意识到，领导有压力了。

半个小时后，刑侦大队的会议室，十几个人全阵以待，能够赶回来的全回了，宋本杰陪同邱树杰进屋，朗声说道：“大家欢迎邱局长下指示。”

“停，我是来布置任务的，不是来开庆功会的，你们的案子很完美吗？”邱树杰伸手制止众人，厉声问道。宋本杰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退到后面，邱树杰问道：“刑侦大队是我们警队的名片，是利刃、尖刀，可你们呢，让整个昌西区公安局蒙羞！”

“整个警队干不过齐彦君一个人，是悲哀、是丢人，知道吗？”邱树杰双手摁着桌面，痛心疾首，继续说道：“咱们都是内部人，我也不藏着掖着，这起案件的落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的原因，时间上催的紧，起诉条件不成熟，还有，对枪支的来源一事，想法子阻止，顶不住压力；第二点，那就是你们刑侦大队，丁浩军怎么回事，不是说跑了，怎么会让齐彦君找到了？”

宋本杰低着头，全刑侦大队都低着头，这是昌西区公安局从建立以来，最为丢人一次。

邱树杰又说：“姜学春跟吴煊，合起伙来串供，搞攻守同盟，你们竟然分辨不出来，还躺在口供上沾沾自喜，结果被人家啪啪打脸。齐彦君能想到去查姜玉梅的账户，你们呢？”

“邱局，我怀疑齐彦君背后，可能有势力支持。”宋本杰插话一句。邱树杰伸手点了他，“你能看出来，我看不出来？”

宋本杰无语。

“市局马局长刚给我打电话，两点指示，也是区局给你们的意思，都给我记好了，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们，这案子再出问题，现撤你的职！”说着，指了指宋本杰，可谓严厉。

“第一，查枪支，查到头，看看*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别拿什么狗屁伪造编号糊弄，谁都能看出来，那就是一支警用的，流淌着警队的血液，都能感受到；第二，查视频上的人，去堂山镇政府没有？”

“去了，找到了董成，目前在路上。”王晓辉汇报。

邱树杰的手机响了，低头看了看屏幕，眉头一皱，划到红色键，继续说道：“对此人，一定要立刻审讯…”此时，桌面的手机屏再次亮了，他低声说道：“稍等一下。”

出门后，接通了电话，是区政府办公室的号码，“喂，您好。”

“邱局长，我是区政府办公室的马秘书，邓区长想跟你通电话。”对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邱树杰脑海中浮现出马思思的脸，“嗯，好的。”

“邱局长，您好，我是邓小曼。”

“您好，区长。”邱树杰恭敬的回答。

邓小曼这次说话比较客气，“邱局长，唐一凡的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了？”

“区长，您还用问我，您的消息要比我…”果然，邓小曼呵呵一笑：“听说，你们抓了堂山镇政府的一个工作人员？”

原来，意图在这里，这么快就找到了区长那，邱树杰想到了马向南的叮嘱，打了呵呵：“哦，我还不知道呢，是不是下面的人干的？”

“你不知道就随便抓人，怎么办事的？”邓小曼有些怒火，直面询问。邱树杰也憋着一股火，“不好意思，如果您认为警队违法了，可以通过合理合规的渠道投诉。”

“你…怎么说话呢，我是区里行政长官，问一下案情不可以吗？”邓小曼一贯的傲娇跟优越。

邱树杰不卑不亢的回复：“当然可以，不过在案子没有查清楚前，我们有权利拒绝透露任何案情。”

“行，记住一点，别冤枉人，否则区里会跟上级公安部门报告的。”邓小曼听到对方不软不硬一句话，意识到压根不想配合，便威胁道。邱树杰也不傻，得罪她没什么意思，邓小曼的小肚鸡肠，在区里是有名的，立刻一脸的笑意：“邓区长，我在外面开会，对案子不了解，回去后向您作专题汇报。”

“好，我等着你。”邓小曼说完这句话，把电话就给撂了。

邱树杰捏着电话回到了会场内，扶着桌子跟围在一块的警员们说道：“就在刚才，区里领导已经打电话找到我…为什么我们的案子一再出错，是干扰太多，不能专心！兄弟们，那不是你们的真实水平，从现在起，排除所有干扰，专注案件，懂了吗？”

“是，邱局。”

“是…”

众人受到了鼓舞，全都抬头神色严肃的回答。邱树杰在宋本杰等人的簇拥下，到了门口，转回头来，低声说道：“董成，我看直接进看守所吧，那里人少，受外界干扰少。”

“行，我马上组织审讯，完事送进去。”王晓辉立刻回复。

邱树杰拉开车门坐进去后，挥舞右手，“辛苦了，各位。”

直到车子驶出很远，宋本杰才转回头，问道：“何家良他们到哪了？”

第285章 舍卒保车

“喂，杨所长吗，我是宋道春。”在堂山镇政府南楼的办公室内，宋道春脸色难看，哆嗦着拿起电话，给派出所的杨敬年拨了过去。杨敬年懒洋洋的问道：“啥事呀，宋大书记，马上过年了，要给派出所搞点福利？”

宋道春咬咬牙，叹了口气：“搞搞…我看马上把自己给搞进去喽。”

“啥意思？”

“董成被你们公安局给带走了。”宋道春尖叫声响起，这一下刺激了杨敬年，他爬起来拉近了话筒：“什么意思，说清楚！”

“刑侦队的，直接来镇上带走了董成，你赶紧打听下，他犯了啥事？”

杨敬年吐了口烟，说道：“不能吧，这不符合惯例，怎么没有通知派出所配合呢？”

“你可想好了，那颗弹壳是董成拿回来的，我看这事玄乎…今天是唐一凡案子的开庭日期，别有牵连呀。”宋道春怕杨敬年提不起精神，顺便提醒一句话。杨敬年掐死了手里的半截烟卷，一股热流上冲，“你咋不拦着呢？”

“我拦了呀，对方脾气暴躁，态度很横，直接给拷走的。”

“行行，先不聊了，我打听打听。”杨敬年挂断了电话，倒吸一口冷气。在办公室内走了好几圈，开门喊来了高明波，一把拉过去，语气激动：“董成被抓走了，知道吗？”

高明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个董成？”

“镇上的人武部干事，他那天是不是来找你拿的弹壳？”杨敬年马上询问。高明波听到这句话，顿时脚底生风，嘴巴青紫，支吾的问：“是…是他，怎么了？”

“刑侦大队带走的，估计跟弹壳的事情有关联。”

高明波眉头拧在一块，有些懵，“不是，这谁能知道是他干的？再说了，那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你给我的呀。”

“放屁，谁给你的？”杨敬年瞬间变卦，不承认了。高明波想死的心都有，咧着嘴巴问道：“老大，没这样玩人的，我就是一个跑腿的，所有事都是你在背后策划。那把五四枪，不也…”话到了一半，杨敬年推了他一把，“你瞎咋呼啥，找死呢。”

高明波一脸的苦楚，“不能呀，你这是把我向火里推呀。”

杨敬年伸手拉过了高明波，半搂着说道：“我说过不管吗，是想通知你，别乱说…起码咱俩对好台词。”

“行，听你的。”高明波仰着头说道。

杨敬年咬着牙说道：“事儿我看不简单，刑侦大队来者不善，实在不行，咱们就推到董成身上，说压根不知道弹壳的事。”高明波眨眨眼，问道：“行吗，老道也知道此事，说溜了嘴咱们把不住呀。”

“你别管，宋老道不是傻子，懂的舍卒保车。”

高明波一下子明白了，点点头，临走还不忘来一句话：“可要捂紧喽，别出事。”

杨静年白了他一眼，目送着高明波出门，考虑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给宋本杰拨了过去，探探口风呀，铃声响了很久才接起来，看来是在外面忙着，听到铃声跑回来的，“喂，哪位？”

“你好呀宋队，我是堂山镇的杨敬年，你的师弟。”

宋本杰嘿嘿一笑：“行了，别整没用的，啥事快点说，忙着呢。”

“听说你的人从堂山镇带走一人，有些不讲究呀，怎么也要提前通知下嘛。”

宋本杰笑容一僵：“哦，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哪敢呀，您是领导…关键带走这人是镇上的嘛，那边的领导盯着我要人，我可咋办？”杨敬年可怜兮兮的说道。宋本杰不想搭理他，虽然每次见面都主动套近乎，师哥长师哥短的，此人不太待见，太能嘚瑟，“那是你的事，我们按照程序办事。”

“他犯了什么事呀，杀人还是放火，值当你搭上兄弟们的感情。”

宋本杰听出了语气中的挑衅，直接回复道：“有气可以反映到局长那，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弄的杨敬年怒火中烧，“草，不就是一破大队长嘛，快五十了才混上，牛逼个毛。”

“叮…”桌子上的电话再次响起，杨敬年一把拿起来，浑厚的嗓音问道：“喂，哪位？”

“事儿打听了吗，什么情况？”一听这声音就是宋道春，杨敬年呵斥一句话：“你嗓子压的这么低干啥，唬人呢。”

“我这边托人打听了，十有八九跟弹壳有关，因为唐一凡的庭审中，律师发现了新证据，有段视频显示，有人偷偷开了唐一凡的车。估计呀，这个偷着开车的，已经被公安局破解，就是董成，才抓的人。”

杨敬年心脏扑腾跳，埋怨道：“你这是害我！跟你说了处理干净，哪来的视频？”

“我也不知道，院子里有内鬼，跟我们对着干。”宋道春也是一头雾水，马上说道：“这个时候，不能一味互相埋怨，救不出董成，咱俩都得完蛋。”

“滚，我不管，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杨敬年直接恼了。

宋道春压低嗓音：“你冷静点，知道这件事的好几个人，说跑也得跑得了。”

“妈了戈壁，你害我，当初我再三问你可不可靠，你说绝对可靠…什么一举扳倒唐一凡，狗屁嘛。”

“行行，刚才我托人跟你们局长打了电话，效果不佳。老弟呀，快点想办法，董成关哪了，捎个信也行呀。”宋道春一手摸着脑袋，一边说道。杨敬年愤怒的回复：“我也不知道…管好你自己的人。”

“别说气话呀，没用的。”

杨敬年半眯着眼，大声质问：“你不是号称全堂山镇情况都能掌控嘛，怎么被人偷拍了视频还蒙在鼓里？”

“…我也不知道那视频哪来的呀，刚才找人围着院子搜了，老鼠窟窿都找了，没找到摄像头呀。”宋道春哭腔都出来了。杨敬年缓缓情绪，“跟你说，这案子不好办，说不定还要舍卒保车，做好准备吧…对了，你想一下，知道弹壳一事的还有谁，对好台词，都说不知道，懂吗？”

“嗯，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平日里，董成跟唐一凡有交集吗？”

宋道春没明白，“怎么了？”

“营造董成的犯罪动机，找个合适理由呀。”杨敬年不耐烦的吼道。宋道春这才明白，原来杨敬年早就留了后路，而董成这枚棋子，万万不能丢呀，他前后跟了四任镇长，知道的事情不少。

“咱们还有办法吗？”宋道春怯生生的问道。

杨敬年怒吼：“这啥时候了，还抱有幻想，老道呀老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先不说了，挂了。”

宋道春捏着话筒，呆呆的杵在桌前，久久不能转移精力，最后才决定：董成不能丢，一定要想办法，纵使倾尽全部财力，也要营救出来。可是，目前来看，董成关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救？

时间一拖，董成招了，想救也救不出来。宋道春握着手机，一脸的愁容，要说唐一凡的命真硬，安排了两个证人，一个弹壳，还有弹道痕迹鉴定，愣是没有扳倒他。

第286章 需要时间

董成受到了特殊照顾，带进刑侦队后，马上安排了三组人员轮流审讯，按照警队的说法，满负荷审讯，一分不停的问，压根不给他缓和休息的时间。第一波是徐娅带队审讯的，没有提任何视频的事，而是问他跟唐一凡有什么仇。

第二队进去后，王晓辉主审，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为什么陷害唐一凡？”

董成眨巴眨巴小眼睛，否认道：“警官，不能血口喷人，我啥时候做那事啦，你们抓错人，我一向是良民。”

“良民？”

“对呀，从上班以来，兢兢业业…我祖宗十八代都是良民，不信你可以去查呀，祖辈都是贫贱农民，根子红。”董成笑着说道，王晓辉呵斥一句：“闭嘴，少跟我开玩笑，没有确凿证据，怎么会抓你呢？”

“对呀，我也纳闷。”

王晓辉向旁边的警员使眼色，警员拿起u盘插入电脑，很快那段视频又出现了。王晓辉盯着董成，捕捉其脸上浮现的变化，果然，董成看到那个黑影人后，双目一呆，身子不自主前倾，目不斜视。

视频仅有几分钟，董成看完后，马上改变了神色，双手下意识的扣紧，身子后倾，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看懂了吗？”

董成摇头晃脑，“没看明白。”

“仔细看看，里面那偷偷摸摸的人，认识吗？”王晓辉点出来。

董成的头摇晃更厉害，“我也纳闷，你们让我看这个干啥？”

“经过比对，那黑衣人就是你…画面中的地点就是你们镇政府，车子是唐一凡的专车。”王晓辉劈头盖脸的说道。董成激烈的反抗：“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没干过这事，你看画面，压根不清晰，分辨不出脸部…警队办案，都是靠猜吗？”

面对死皮赖脸的抵抗，王晓辉说道：“你不承认，也不影响我们定罪，你走路的特征跟黑影人很符合，如果再在你的办公室找到那把钥匙，我想…傻子也能判断。”

董成听完这句话，下意识的后仰，脑袋瓜开始冒汗，挂在鼻梁的眼镜由于汗液的缘故，耷拉着。

“跟你说，主动承认，给你戴罪立功机会，否则，按顽抗论，罪加一等。”王晓辉吼了一嗓子。董成神色黯淡，低下头，貌似权衡挣扎，王晓辉眯着眼，根据以往的经验，此人八成顶不住了。

嗨，没想到审讯如此简单，才两个回合，竟然搞定，王晓辉压力一松，主动说道：“好好想想，我出去几分钟，回来希望得到想要的答复。”王晓辉站起身来，拉开门出去后，看到宋本杰站在指挥台前，凑过去说道：“队长，看来不用你出马了…给支烟抽呗。”

宋本杰拾起桌子上的烟盒，丢了过去，“只要他吐了，事儿就好办喽…你说，他是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

王晓辉低头点烟，惬意的吐出一口，“难说，估计在权衡呢。”

“背后若有更高级别的官员，可真给邱局长添堵喽。”宋本杰高瞻远瞩，已经考虑到了局长的层面。王晓辉打趣道：“宋队长很快就提干啦，都考虑到局长层面喽。”

“滚，我是想，一旦捅到了邱局那里，咱们该怎么继续办下去。”

王晓辉一支烟抽完了，笑呵呵的离开，去了审讯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怀信心的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有人害我！”董成憋出一句话，同样让王晓辉差点嗝屁，沉吟一会问道：“害你？”

“有人伪装成我的模样去开车门，还偷着录了视频…目的是为了救唐一凡。”董成思考了几分钟，竟然得到了这个答案。此话一出，王晓辉也是一个激灵，难道是齐彦君这王八蛋搞鬼？

董成继续分析：“你看那视频，压根没有日期，指不定啥时候拍摄，故意选择黑夜，为了混淆面目。”

王晓辉听到这分析，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草他妈，难道被齐彦君王八蛋给耍了？董成继续说道：“钥匙，其实很好配，随便找个五金店都能，那破车的锁早就坏了，很好开的。”

门外，宋本杰听到对话后，大脑一片空告白，常年的刑侦工作经验，竟比不上一个董成？

宋本杰摸起桌子上的话筒，小声说道：“王队，你先出来，什么话也别说。”

王晓辉接受了信号，站起来出门，一脸的愠色：“领导，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我还纳闷，齐彦君一人找到这么多证据，原来是伪造，快点跟检察院通报。”宋本杰没有阻止，王晓辉要去抓话筒。

“等等…”

王晓辉停止了动作，转回头来看，宋本杰分析道：“不能单纯听董成的，一齐彦君固然狡猾，可绝对不可能肆无忌惮；第二，若真是找人去补拍视频，为什么不找陌生人，而是大院里的人，这样我们很快能找到；第三，董成被抓走后，先是邓小曼给邱局打电话，后是杨敬年给我打电话。这些方面都反映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慌了。”

王晓辉一想，也是，转回头来，“难道被董成给耍了？”

“十有八九……这样，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等，总有人会沉不住气。”宋本杰想到了对策。王晓辉不乐意，“可是，咱们等不及呀，没那么多的时间。”

“这条线先放一下，查枪支，枪支编号。邱局跟市局打招呼了，器械库那边会配合的，你跟何家良都去，查个水落石出。”宋本杰转移了思维，下达了指示。王晓辉跟何家良刚出门，宋本杰喊来了老警员苏茂福，吩咐道：“这样，你去堂山镇，监听宋道春的电话，包括手机。”

苏茂福一脸的困惑：“这…不好吧，咱们违规啦。”

“你别管，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出了事我来担。”宋本杰果断的回复。苏茂福犹豫一下，还是领着人出发了，坐上那台专用的依维柯车子，直奔堂山镇。

…………

齐彦君帮助唐一凡办理好了取保候审的手续，从拘留所出来后，唐一凡目光呆滞，在里面时间久了，乍闻到新鲜空气，有些醉氧。齐彦君伸手紧握：“祝贺你，重返自由。”

“谢谢…”

杜丽丽看到两个人后，从不远处的轿车内跑出来，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喊：“一凡，一凡…”

唐一凡勉强的咧嘴一笑，愣在原地，齐彦君笑的很灿烂，“你们先聊，那我走了。”

杜丽丽跑过来，不住的点头哈腰：“谢谢齐律师，谢谢…万分感谢。”齐彦君潇洒的耸耸肩，“不客气，你出钱雇我，我帮你办事，很公平。”

齐彦君走后，杜丽丽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个箭步窜上了唐一凡的身子，双脚勾在腰部，双手搂着脖子，脸蛋贴在唐一凡的身前，撒娇道：“抱着我，抱紧我…”

“好了，谢谢你，丽丽。”

杜丽丽继续撒娇：“你…用点力…”说着，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把腮帮子凑了过来，唐一凡下意识的噘着嘴怼了过去，柔软的一触，想挪开，不料杜丽丽却手上用力，死死扣住脖子，滚烫的嘴唇再次接触，交融在一起。

第287章 埋死人

唐一凡弯下身子拾起行李包，随口问道：“你怎么来的？”

“刚才有个姐姐送我来的，诺，就在那边…”杜丽丽转身指向拘留所前的公路，才发现车子不见了，视线所及的一公里位置，那辆灰色的大众小保罗车跑远了。杜丽丽纳闷了，困惑的说道：“咦，刚才还说接我们回去的，看来她有些急事。”

“谁呀，她跟你很熟吗？”

杜丽丽用力的点头，随即又摇头，“还行吧，你知道嘛，救你的近三十万块钱，大部分是她借给我的。我跟她说了，钱我是还不上，只能你来还…换句话说，你已经背了近三十万的借款。”

唐一凡听完，顿时懵逼，支吾的问道：“这么多？”

“你没听到刚才齐律师的话，他拿钱办事…你知道嘛，齐律师的费用，全昌西区最高。”

唐一凡叹了口气：“何必请这么贵的律师呢，我本就没问题。”嘴巴上虽然如此说，可内心还是有些后怕，不知不觉间，差点成持枪杀人犯，也是醉了。唐一凡走到路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似笑非笑，问道：“哥们，去哪？”

“先去洗个澡吧，随便找个洗浴中心。”唐一凡坐进车里，说道。司机很内行，“行，给您推荐一地，洗完了还能开个房，水浴大床，氛围好…”唐一凡很尴尬的看了看杜丽丽，“哥们，行行…打住吧，就是正经洗澡，没别的目的。”

司机哈哈一笑，“好嘞，坐稳喽。”

在大唐洗浴门口，唐一凡并没有进去，而是去了隔壁的商城，杜丽丽追上来问：“一凡，你干啥去？”

“买件衣服，总不能穿着特制囚服去洗澡吧。”唐一凡咧嘴撕开了外套，露出一件黄色的马甲，杜丽丽反问：“你还穿着它干啥，扔拘留所得了。”

“不行，一百块钱买的，留个纪念。”唐一凡说完，扭身钻进了商场。

三个小时后，唐一凡穿着新买的耐克运动羽绒服，从洗浴中心出来，杜丽丽问道：“咱们去哪吃点？”

“四川菜吧。”唐一凡指指对面的店铺。杜丽丽犹豫一下，还是加快步子跟了过去。坐定，杜丽丽点了三个菜，水煮肉、红烧茄子、毛血旺，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两碗米饭，谢谢。”

“哎，再来个肉，有没有大酱骨之类的？”唐一凡在里面待久了，憋屈，嘴里连个肉腥也没有。服务员点头，“扣肉，一大盆，五十八元。”

“行，就要它啦。”

杜丽丽脸色一僵，“等一下，换个菜吧，不要那毛血旺了。”

唐一凡制止了她，“别介呀，这么抠干啥。”

杜丽丽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再拂逆，也就顺从了，过了不久，杜丽丽的手机就响了，她匆忙的低头一看，紧张的挂了。唐一凡看在眼里，装作没发现，问道：“镇上啥样了，最近有没有出事？”

“没…哦，邹凯…”杜丽丽刚说几个字，手机再次响了，下意识的摸着红键，唐一凡意识到问题，问道：“是不是邹凯给你打的？”

“不是，不是。”

唐一凡盯着她的脸，嘴角咧笑：“真不是？”

“嗯，我保证。”

唐一凡笑了，“嗨，这伙计没脑子，竟然没有趁我离开，加把劲追求你。”

“切，人家现在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你知道嘛，邹凯变样了，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他是镇上、区里重点推的人，各大媒体全都涌来采访他。”杜丽丽笑着说，眉飞色舞，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提到邹凯时的那种轻蔑。

男人，不能一味的委曲求全，那样会更让人看不起；而挺直腰杆做事，才能让人敬佩。

唐一凡看到她态度的转变后，竟有些落寞，不自然的低头捏着筷子，一个字没说，杜丽丽描述完后，反问一句：“咋了，你不会真怀疑俺俩又好了吧？”

“没，没有…吃饭吧。”唐一凡看到服务员端着菜走过来，赶紧转移了话题。杜丽丽接过来，一股脑的摆到了唐一凡面前，说道：“要不咱们不要毛血旺了吧，这一大盆菜就吃不了。”

“你咋了？”唐一凡瞪圆了眼睛，为什么一再节省？

杜丽丽瞅瞅服务员离开，又掏出手机，“借钱，借的钱救你，人家要账呢。”

唐一凡毕竟经验多一些，停下了嘴里的咀嚼动作，问道：“多少？”

“十万…我是真没办法啦，你也知道我才工作几个月，没钱。”杜丽丽忸怩的回复。唐一凡听到回答，又开始享受大餐，十万块钱，不多，自己工作多年，攒了一些，再找人借点，能堵上。

“可是，高利贷公司给我打电话，还三十万。”杜丽丽又说。

唐一凡听到这个数字，差点吐了出来，汤汁浇了一桌，“三十万？”

“嗯，他们一共给了我六万，当天扣了四万利息，可近几天，又说还三十万，到处威胁我。”杜丽丽声音很低，愁容满面。唐一凡意识到事态严重，放下筷子，完全没有了胃口，“报警呀，为什么不报警？”

“我…我没考虑，管用吗？”

唐一凡拾起筷子，狼吞虎咽几口：“要是再骚扰你，马上报警。”

半个小时后，两人吃完饭，到了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说道：“去堂山镇，师傅。”司机低头看看表，“还行，再晚一个小时，俺可不跑那喽。”

“为啥？”

司机一脚油门，随口回答：“哼，你呀外地的吧？”

“嗯，刚来昌西区。”

司机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恩俩去那干啥呀？”

“那个支教，去山里当老师，也算是实践活动吧。”唐一凡看了看杜丽丽，从容的回答。司机点点头，“大学生呀，劝你们一句，晚上千万别出来，白天也得小心点。”

“咋了？”

“别问为什么，总之记住我的话就行…堂山呀，在昌西属于三不管地带，跟几个市交界，民俗习惯都不一样。别的不说，就拿死人来说，他们呀根本不去火化。”

唐一凡听着听着来了兴致，凑过去问道：“不火化咋办？”

“埋死人呗。”

“就把死人埋了？”

司机举个例子：“我丈母娘的老家就是那的，上个月差点吓死我…有个亲戚去世喽，跑去帮忙出殡，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司机拍着方向盘，貌似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凌晨三点，抬着死人棺材去的坟场，到处是花圈、黄纸，呼啦跪倒一大片。哎呦，当时吓得我呀，差点掉魂。”唐一凡听着听着，有些瘆得慌，问道：“政府不管吗，这是违法的。”

“切，还政府，我听说他们镇长都被逮进去喽，竟然涉黑，拿着枪打人！”司机师傅很鄙视的说道。唐一凡的脸顿时暗了，没想到自己的事迹如此轰动，连个出租车司机都知道了，便反驳道：“别瞎说，镇长怎么可能…多半是被人陷害的。”

“你看，大兄弟，别不信，去了你就知道啦。”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堂山镇大砂石村，唐一凡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司机连找钱的想法都没有，塞进兜里就打方向盘，杜丽丽忍不住问道：“喂，找钱呀。”

“找啥，马上过年了，都这个价！”

杜丽丽伸手拦住了车子，急眼了，“不行，你这不讹人嘛，前几天才坐了一次，五十块…信不信我投诉你。”

“算了算了…”唐一凡拉着杜丽丽闪开道，劝说一句：“司机师傅也不容易，回去跑空车。”

“别介呀，你有钱咋地？”杜丽丽不服气。

第288章 欺软怕硬

杜丽丽刚转身，就看到了镇政府门口的一撮小混混，个个流里流气，背靠在政府院墙上，弯腰吸烟。杜丽丽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赶紧拉着唐一凡，“一凡，咱们从后门进吧。”

唐一凡没明白啥意思，就从杜丽丽惊慌的眼神中觉察出了异样，一把拖住了杜丽丽：“停，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杜丽丽拼命的撕扯拉拽，试图挣脱唐一凡的束缚，“松开呀，先走，再跟你说！”

两个人的争执立刻引起了门口小痞子们的注意，为首的是当时借钱的一脸横肉的男子跟一个瘦猴，在这等了很久，此刻看到二人，就像是苍蝇发现了臭蛋，“咦，那女的咋这么眼熟呢？”

横脸的男子名叫刁鹏，咧嘴就是大黄牙，伸手挠头皮，拉住了众人：“这女的，有个男友是警察，不会就是身边那人吧？”

“我看像，瞅瞅再说…”瘦猴帮衬一句话。

刁鹏一拍大腿，“兄弟几个，人家欠咱们账，搞的跟咱欠他们似的，咋这么没出息呢。”

瘦猴眨眨眼，不服气：“怨你拦住兄弟们呗。”刁鹏不再顾忌，满脑子都是钱，那还顾得上什么身份，迈开腿就追，杜丽丽看到后，也害怕了，这一怕，刁鹏更加断定，对方男的压根不是警察。

“快点！”刁鹏低吼一句，撒开腿就跟。

唐一凡被杜丽丽拖了一段路，索性一挥手，问道：“跑什么跑，跟他们说清楚就得了！”

“别呀，他们的手段，都是最无耻的。”

唐一凡伸手擦擦额头汗水，很不耐烦的回答：“光跑也不是办法，你先走，我跟他们聊几句。”杜丽丽还想坚持，被唐一凡推走，钻进了胡同，“在这等着，别露面。”

刁鹏几个人穿了三个胡同口，终于发现了唐一凡，几个人一愣，只见唐一凡抱着膀子，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哥，在那！”瘦猴指指唐一凡，说道。刁鹏白了一眼：“看见了…没瞎。”

五六个人追了上来，瘦猴冲在最前面，扯着嗓子问：“跑你妈逼，再跑试试！”唐一凡压根不放在眼里，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问道：“大白天追一个小姑娘，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她是你谁呀？”瘦猴呛了一句。

唐一凡爽快的回答：“我女友。”

“好，那就好…看来这事你管定喽，交钱！”

“多少？”

瘦猴转头先看了看大哥的意思，刁鹏微微点头，瘦猴马上回答：“三十万！”

“借你们多少？”

“十万，一个多月多去了，利滚利，不会算的话，我给你缕缕。”瘦猴回答的很有底气。唐一凡吐了口痰，回道：“借了十万，给了多少？”

“…管那么多干啥，这是合同，清清楚楚借款十万，一天八百利息。”

唐一凡一算，你妈也不能一个月整出三十万呀，“大伙啥学历，一天八百，一个多月搞出三十万？”

“逾期呗，要交罚息，懂不？”

“不懂，给整明白点。”唐一凡抱着膀子，气场十足。瘦猴又没了主意，转过头来看刁鹏，刁鹏这才开口：“罚息，按合同规定，我们说了算，有自己的算法。”

“也就是说，你说多少就多少了？”

刁鹏瞪着眼珠子回答：“不错，可以这么说！”

“我要是不还钱呢？”唐一凡针锋相对，声线变粗。刁鹏顿时咬紧了牙齿，面部肌肉紧张，底下几个人看在眼里，意识到战斗要打响了，个个卯足了劲，瘦猴更是扒拉开大衣，掏出一把十来公分的明晃尖刀。

“大哥，你说话！”瘦猴提醒一句。

刁鹏看到唐一凡丝毫不紧张，意识到对方真不简单，便问道：“兄弟，啥意思，干仗是不？”

“随便！”

刁鹏彻底被激怒，混子的名号岂能在堂山镇被一个毛头小子祸害啦，打的不是你不听话，而是侮辱人，“凑他！”

一声令下，瘦猴几人冲了过去，胡同之中空间狭小，唐一凡没有后退，而是依靠着墙壁，躲开了第一个木方，“哒”一声，木方摔在墙上，震的对方手臂发麻，唐一凡一脚踹在腰上，立刻跌了出去。

有人摔了一个砖头，擦着唐一凡的肩部过去，“嘭”红砖沫子四溅。

瘦猴显然没多少实战经验，捏着尖刀站在一侧来回观察，倒像是个僚机，眼看着唐一凡放到了三人，瘦猴双手挥舞，尖刀没到，嘴巴喊的蛮响。望着其张牙舞爪的模样，唐一凡撤了几米，静静地看得着装逼。

这些人，明眼一看，就没多少实战技术，纯粹是街头小痞子。

刁鹏走过来，伸手推了瘦猴一下，“丢人现眼，起开！”

“大哥，你别过来，我弄死他！”瘦猴嘴巴上逞能。

唐一凡平复一下起伏的情绪，听到刁鹏说话：“兄弟，有几下子，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喜欢交朋友…要不这样，给你打个折，十五万，咋样？”这一下就去掉了一半，嘴里简直没点破数。

唐一凡忒一声笑了：“统共给了六万，一个月还十五万，不讲究。”

“咋的，我们容易呀，兄弟们吃啥喝啥，担多大风险，知道不？”刁鹏反问。

“不啰嗦，给七万块钱，要就要，不要滚蛋…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唐一凡不想纠缠，索性直接亮了底牌。刁鹏烦了，“你这是侮辱人，知道不？”听到这句话，唐一凡压根没有搭理他，转头就走。

瘦猴提着刀子，呆呆的看着刁鹏，貌似征求意见。大约走了几十米，刁鹏咬咬牙，大吼一声，“喂，兄弟，兄弟…”

唐一凡停住脚步，刁鹏走过来，说道：“算交你这朋友，七万就七万，啥时候给钱？”

“等着，现在就去银行给你取！”唐一凡爽快的回答。刁鹏站在一边，不住的解释，“再给添几个钱，你打伤了好几人，不得医药费呀。”

“你们自找的！”唐一凡瞪了一眼。

刁鹏挤出一丝微笑，“再加点，哥几个来盯了好几天，油钱都好几百。”

“加一千，行不？”唐一凡不耐烦的回答，能混成这模样，也是醉了。刁鹏听了，竟然抽出烟卷，递给唐一凡，“行，行…来一支。”

唐一凡低头扫了一眼，竟掏出了“红将军”，这算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了，“哥几个，看你们这样，劝一句，都是青壮年劳力，何必干这行，干点建筑也不至于。”

“行行…银行在哪，晚了就下班了。”

唐一凡喊出杜丽丽，一块去街上的银行取钱，杜丽丽轻蔑的看了刁鹏等人：“欺软怕硬的主。”

“兄弟，在哪高就，看着你身手不简单。”瘦猴凑上来主动套近乎。杜丽丽呛了一句：“你管得着呀！”瘦猴退到了一边，下意识的看了看刁鹏，刁鹏一个眼色，示意去一边。

赶在银行下班最后几分钟，唐一凡分了两家银行凑了七万块钱，从口袋拿出一千，交给了刁鹏，刁鹏简单包了包，塞到口袋就要走，唐一凡喊住了他，“喂，干啥去？”

刁鹏回头：“回家呀，还有事？”

“写个条子呗，就这样拿走，我去找谁？”

刁鹏无奈的点点头，“也对…猴子，撕张纸，给他填填。”

“咋这么不讲究呢，你不写让底下人写。”唐一凡不乐意，怼了一句话。

第289章 翻脸

唐一凡接过了白纸条，拉着杜丽丽走了，刁鹏几个人也上了车，车子暂时没有开，瘦猴问道：“大哥，咱们去哪？”刁鹏裹了一口烟卷，“跟着他。”

瘦猴说啥也不明白，“几个意思？”

“问那么多干啥，让你跟你就跟…对了，慢点开，别让他们觉察。”刁鹏看样子有了预谋。瘦猴挥挥手，指挥着前排的司机：“听到没，远远的跟着。”只见唐一凡跟杜丽丽有说有笑进了镇政府大院，刁鹏拉开车门，揣着口袋下车。

瘦猴赶眼色，也跑下车，刁鹏制止了众人，“恩几个，在车上待着。”

“你过去摸一下，看俩人进哪了。”刁鹏指着镇政府的院门，说道。

瘦猴得令，“行，大哥。”

论这偷鸡摸狗的勾当，瘦猴还真是内行，蹑手蹑脚，故意拉下棉服上的毛子遮盖，斜着身子挤进了镇政府，只见唐一凡进了南面的办公楼，司机老孙第一个看到了，当场怔了，“唐…唐镇长，你回来了？”

“昂。”

孙师傅马上挤出一丝微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瘦猴抬手遮着眼睛，踮脚张望片刻，转身离开了院子，上车跟刁鹏报告：“老大，摸清了，进了办公楼，像是政府人员。”

“俩人都是政府的？”

瘦猴想了想，很肯定的回答：“不错，我看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比较热情，一定很熟悉。”刁鹏听完，一拍瘦猴的肩膀：“这就对了，跟我想的一样！”瘦猴吃痛，可又不敢反抗，咧着嘴反问道：“老大，你啥意思？”

“哼，还说是警察…只要是政府人员，咱们就不怕！”

瘦猴皱着眉头问：“不是…说好了七万块钱完事，还写了条子。”

“去去，你们知道个屁，哪那么容易就能处理完，高利贷这东西，只要沾上不得剥几层皮。”刁鹏满怀信心的回复。瘦猴嫣儿吧唧的，叹口气：“嗨，咱们也干不过人家呀。”

“切，一看就没脑子，说让你办他，没说干仗。”

…………

半个月后，叶秋才跟新杰从s原市返回到东州，俩人先是找地养伤，然后一路小道南下，进了市区，叶秋给赵海燕打了个电话，“赵总，我是叶秋。”

“你？怎么回事，十多天没消息，我让人去接你，也没找到。”

叶秋无助的看看旁边半躺的新杰，说道：“这次亏大啦，天宏折进去，振波找不到了，丁浩军没有抓到……俺们也碰上事，见面再跟你聊。”

“丁浩军，你别管，已经被带回了昌西，出庭作证了。”

叶秋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什么，丁浩军回到了昌西，振波呢？”

“没见着，丁浩军出庭完事，马上被抓捕。”

“赵总，我…我没能力，不配干副总。”叶秋有点伤悲，因为公司副总职位，差点回不来，客死他乡。赵海燕攥着手机，嘴唇蠕动几下，“行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回来再说。”

“行，我跟新杰在一块，马上到昌西了。”

“你俩回来后，先去南郊宾馆歇着，后面的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叶秋挂了电话，跟出租车师傅说道：“去昌西…”

半个多小时后，出租车从高速路口下来，司机问道：“去哪？”

“南郊，你顺前面路左拐，走外环，找到那个祖来山公园，差不多到了。”叶秋指挥几句。车子一路行驶，眼看就到了祖来山底下的环山大道，叶秋喊了一句：“就前面那宾馆的门口。”

“哎，师傅，别别…别停，跑过去！”突然，叶秋又着急的喊道。司机师傅给整懵了，“到底去哪？”

“你别停，向前走就是啦。”叶秋喊完，车子行驶过去，转头看着南郊宾馆门口，只见三个男子揣着口袋在大厅前张望，叶秋不禁倒吸冷气，新杰也预感到了危险，爬起来问道：“咋啦，叶子？”

“刚才看到了不该见的人。”

“谁呀？”

叶秋指了指新杰后背的伤，神色黯淡，真是见了鬼，南郊宾馆住宿，前后也不过一个小时，竟然被人盯上，还是一直追踪自己的三个亡命徒。新杰立刻明白了，骂了一句：“那三人他娘的受谁指示？”

“咱们一路南下，一个电话没敢他，平平安安，一到东州打个电话，就被人盯上，你说巧不巧？”

新杰低下了头，若真是赵海燕在背后鼓捣，早晚得出事，不禁劝了一句：“叶子，我看咱们是不能待在公司啦，要出人命。”

“再说吧…师傅，去城里，找个宾馆先。”叶秋马上转移了话题。

…………

在堂山镇的向阳村，刘华军听完“白面书生”于广胜带回来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放你娘的屁，你再说一遍！”身边站着的，还有底下一众兄弟，青牛、茂才、紫阳都来了，书生瞅了几眼，有些委屈，“确实这样，旋风搭进去了，还涉嫌作伪证，罪加一等；唐一凡取保候审，已经出来了。”

“姜学春呢？”

“他也作伪证，被逮捕。”

刘华军听完汇报，破口大骂：“草他娘，这是犯了哪门子邪，宋道春、杨敬年，你俩这王八蛋！”旁边的人，知道内情的只有紫阳。茂才几个人沉不住气，问道：“大哥，虽然我不知道有啥事，但是你一句话，我马上冲上去。”

“宋道春、杨敬年，你敢不敢搞？”刘华军大声问道。

茂才听到这句话，先是犹豫一下，随即愤怒的转身，招呼后面几个汉子，“走走，抄家伙，今晚过去，绝对让他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刘华军没有制止，茂才孤注一掷，话出了口，又是当着大伙的面，强硬的喊了几个龙头级别的领头人，大踏步的出门。

“大哥，别犯傻事，目前还不是动他俩的时候。”姜子阳迈前一步，说道。

刘华军气炸了肺，典型的调戏不成反被强~奸，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别管，旋风是我过命的兄弟，我答应他的！”刘华军捂着心口窝，痛心疾首。姜子阳忧愁的抬头看了看青牛，意思是你是老大，赶紧劝劝，别做傻事。青牛看在眼里，只好进一步：“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哥，稍安勿躁。”

刘华军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众人侧目，即使刘华兵失踪，亲哥哥也没有这般痛心。

另一边，茂才本是装逼，没想到却正中下怀，赌气出了院子上了车，五龙头疯子问道：“二哥，咱们真的去？”

“草，刘总都发话了，能不捣鼓？”茂才无奈的回复一句。疯子凑过来拿来，低声问道：“他俩可都是堂山镇的脸，也是硬茬子，办他们一点问题没有，考虑后果没？”

“霸王硬上弓！过会你找俩青茬子，外地人，扔完砖头就跑。”

疯子点点头，“我明白了…咱不鼓捣就行了呗，直接跟刘华军翻脸得了。”

“放屁，还不是时候，得等到力量足够壮大。”旋风回答。疯子吐了口浓痰，很不为然，“差不多啦，听咱们号令的，公司起码有一半人。我是怕搞了他俩，咱们被刘华军利用，借政府的刀杀了咱。”

这正是旋风担忧的，他点上烟吸了几口，侧脸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还不到时候，干活！”

三辆车从向阳村的院子里出来，直接拐上了省道，去了大砂石村，一车人堵在镇政府门口，一车人则停靠在派出所门口的大槐树下。茂才坐在不远处的一辆迈腾车中，车内漆黑一片，静静的观察局势。

晚七点钟，镇政府大院*出一缕明亮的车灯光，茂才一下爬了起来，屏住呼吸，虽然说混了二十年，大小的场面都见过，可今晚却让他异常紧张。他现在心里默念的是，宋老道呀宋老道，你可千万别出来。

第290章 干活

守候在镇政府大门口的疯子也看到了灯光，心跳加速，一侧的几个小牙仔问道：“大哥，干不干？”

疯子心一横，既然后方的茂才没有来信，只能豁上了，他厉声说道：“干！”

此话一出，驾驶室的汉子马上拧动钥匙，踩了油门，黑色的皮卡车窜了出去，一下堵住了政府的大门，而宋道春那辆帕萨特迎头而来，看到一个黑影，只能选择紧急制动。

“吱嘎…”

两车还有几公分就撞在一块，皮卡车上跳下三个汉子，提这家伙就过来啦，疯子特意蒙了一个帽子，拉开帕萨特轿车一看，慌了神，尼玛，这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哪有宋道春？

“大哥，还搞不搞？”有人问道。

疯子转到车前，看了一下号码牌，就是茂才给的那副车牌号，立刻说道：“搞，拉出来！”几个人冲进去，连拽带拉拖出了惊慌失措的刘薇。

“救命呀，抢劫…救…”话没喊完，一个湿乎乎的布子塞进了嘴里，一阵恶心，刘薇顿时绝望，三个人抱着她掀到车上，跑了。

另一边，大槐树下的皮卡车，正盯着派出所门口，根据掌握的情况，杨敬年几乎每天都有饭局，一直喝到深夜才回来。

在这样偏远的小镇，压根没有像样的饭店，更没有接待能力维持到深夜，杨敬年一般会选择进户，找几个镇上头面人物喝点，喝完后还能摸几把牌。

匮乏的娱乐活动，导致了全镇的村民都染上不良习惯，要么赌博，要么喝酒。

疯子来了电话，问道：“大哥，就一女的，估计跟宋道春有些关系，不然咋会坐上他的车？”茂才点点头：“回村，先放进棚子里。”

“细皮嫩肉的，能行不，一晚上不得冻死。”

茂才一想也是，今儿干的活不跟以前，伸手挠挠头皮，“去厂子里的宿舍楼吧。”

“行，我知道了。”

这边刚安顿完，就看到一辆警车由远而近，闪着警笛，杨敬年外出喝酒，一般就是这排场，搞不好开车的就是他。

负责袭击杨敬年的是龙头中的老三方虎，他心里很清楚，干了这一票，必须要外出躲避了，不可能留在堂山，因此攥着镐把子的手心，出了汗。

“你俩，过会下去堵住他，我来砸，听到没？”方虎拉过车里的两个人，再次嘱咐一遍。

警车越来越近，几个人呼吸急促起来，紧张之下，皮卡车拧了好几次都没发动成功，而警车早就过去了，方虎急眼了，这可如何好，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即使冲到派出所内，也要干。

一手拉下绒线帽子盖上，一手提着镐把子，几个人就摸了过去。

“嗤”一声，警车竟然停下了，距离派出所门口不过二三十米。方虎看到之后，立刻停住脚步，招呼大家靠到路边，藏起来。

警车车门拉开，杨敬年下来，喝的晕乎乎，看了几眼，走到路边，解开裤腰带。方虎一声招呼，大伙爬起来冲了过去。

杂乱的脚步声让杨敬年一个激灵，他扭头一看，意识到不好，尿硬生生给憋回去，提着裤子跑向了车内，要说喝酒后反应就是不好，如果冲进派出所，马上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方虎看在眼里，内心激动，过去奔着车玻璃就是一棍，“咔嚓”玻璃应声而裂。

“滚下来！”方虎吼了一嗓子，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当拉开后，方虎即可闭了气，全身僵硬，双眼直勾勾盯着里面探出来的黑洞，后面的几个牙仔并不知情，着急忙慌的问：“大哥，动手呀。”

当方虎被人顶着头后退几步，众人才明白啥意思，全都愣住了。

“草你娘，找死是不！”说完，杨敬年奔着天空举起枪：“呯”一声，听着清脆声音，绝对是警用的枪支，不是伪造或者自造。

方虎七窍出魂，顿时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

“掀开帽子！”杨敬年酒醒了一大半，厉声说道。方虎颤颤巍巍的撕下绒线帽子，哆嗦着说道：“大哥，对不起，认错人啦。”

“放你娘狗屁，我开的警车你也认错，一枪崩了你，算是袭警，懂不！”说完，再次撸动枪械，方虎一听，马上跪倒在地，“别别…大哥，大哥，别。”

“说，谁让你们来的？”

方虎转头看了看后面的混子，“是…是…”

“是谁，你他娘找死！”杨敬年抬手就是一下，子弹擦着地面呲呲冒火星子，而这两抢的后果，就是派出所亮灯了，值班民警正穿衣服。

方虎点头如麻：“是，是刘总，刘老大…”

杨敬年预感到就是他，一脚踹飞了他，当听到派出所有人冲出来后，骂了一句：“回去告诉黑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赶紧滚！”

方虎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跑了。

民警冲出来后，严阵以待，当看到是杨敬年后，跑过来关切的询问：“所长，刚才怎么回事，谁放的枪？”

杨敬年一脸懵，“有嘛，我也听着像，下车找…估计快过年了，有人放烟火吧。”

“…哦，没事就好，就好…”既然看到所长打哈哈，民警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静年钻进车子，“回去吧，这里没事啦。”

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到方虎几人跑了，茂才马上启动车子也想溜，此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刘华军，眉头紧皱，“大哥…”

“你小子，不会真去了吧？”刘华军披头就是这一句话。茂才半天没上来气，“不是…大哥，你不是说让我去嘛，都完事喽。”

刘华军眼睛一闭，“傻呀，你跟了我这么久，咋…嗨，什么情况？”

“宋道春没见着…杨敬年没干过人家，手里有响。”

刘华军一听，这结果还算是没惹大毛病，“赶紧回来吧。”茂才紧急喊住了要挂断电话的刘华军，说道：“老大，逮到一个女的，可能是宋道春的女人。”

“你没事整个女的干啥，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咋的，你看看人家紫阳，比你年轻好几岁，办事成熟多了，你呀有毛病吧。”

茂才紧握方向盘，眼神中满是怒火，嘴里却说：“那我放了那个女人。”

“放放…赶紧放，宋老道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赶紧的，蠢猪一个！”刘华军骂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茂才愤怒的拍了几下方向盘，王八蛋，兄弟们拿命办事，却在后面骂人。

“叮…”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茂才不耐烦的瞄了一眼，当看到那个号码时，右脚下意识的踩了刹车，捏起来，嗓子沙哑，回道：“喂…”

“老弟，上次跟你谈的的事，考虑的咋样了？”对方的声线很细，选择凌晨时分打电话，预示着神秘见不得人。

茂才本就在气头上，责骂一句：“跟你说多少次了，不可能合作，没门！”

“结论别下的这么早，还是那句话，人总是会变的…”

茂才把电话扔到副驾驶座位，不客气的回复：“行了，我开着车呢，别烦我！”

“喂…喂…”对方打了一下招呼，听到这边没有再回音，也就挂了。茂才开车跑了一段路，停下车子，要给疯子打个电话，把抓的女人放走。

电话拨通了，茂才还没说话，疯子就先开始了：“老大，一切安排妥当，刘总那没问题吧？”

茂才心中一颤，这边尽心尽力，却招来刘华军的谩骂，而想到刚才那个匿名电话，茂才改变了主意，“嗯，安排好就行，明早放走吧。”

“放走？”

第291章 要人

此时的宋道春，正停留在办公室内，准备迎接沈辉书记前来视察，因为下午的时候，区委办魏明秀主任打了电话，说沈辉书记下来转转。再三求助打听下，沈辉的行程表才要来。

宋道春接到消息后，显得非常重视，因为多方面消息证实，虽说沈辉是到处转，可重心在堂山镇。是呀，最近的堂山很不太平，李森、唐一凡、董成先后被带走配合侦查，欠条事件、双水械斗一再触及领导们的神经。

让宋道春颇有一丝暖意的是，邹凯去上海接耿燕珍一事后，各级部门配合宣传，得到了上级领导们认可，在安排沈辉视察路线时，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

全镇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被压下任务，各科室紧张忙碌着，镇党委从晚上八点开会讨论，一直到了十点多，刘薇作为唯一的女性，有点熬不住，特意被准许回家睡觉。

宋道春像是打了鸡血，把车钥匙给刘薇，说今晚不回去了。随后，再次返回会议室，商讨沈辉书记前来视察的路线跟接待问题。

“同志们，路线定的差不多了，看一下龙堂山茶园，西北峪坡改梯工程，再去万亩板栗园，中午就餐就安排在板栗园的山庄，下午去丰谷食品厂，回到镇上再看一下民政工作，由咱们的邹凯主任汇报。大家想一下，还有那些工作比较突出，作为备选。”宋道春丝毫没有疲惫之色，披了一件大棉袄，手里捏着香烟，总结一下前三个小时讨论成果。

唐一凡、黎春辉、毛子青、邹凯、陈波、李森几个人都坐在会议室中，听着宋道春的问话，没有说话。几分钟后，宋道春站起身来，“既然大伙没意见，那我们散会，根据以上安排，每位领导干部包一个地，全镇人员暂停手里工作，去安排，确保沈书记的视察万无一失。”

“哐当”一下，会议室门被撞开了，众人大惊。进门的是司机老孙，一脸的惊慌，看到几位领导都在，杵在门口没说话。

“你让狗撵了？”宋道春没好气的问道。

老孙指了指院门口：“出事了，你的车停门口啦，闪着灯，里面没人。”

宋道春一听，爬起来跑下楼，后面一众人都跟着下去，在院子门口围者转了好几圈，只见车门拉开，车灯亮着，难不成遇到了抢劫？

仔细一想，更加后怕，劫匪不可能针对刘薇，而是针对车子，若不是让刘薇驾车先走，此刻失踪的是自己。宋道春拿起手机给刘薇拨过去，马上被提示对方关机。

低头一看，凌晨时分，去哪找人？

宋道春又给杨敬年拨了电话，管不了那么多，在堂山镇地面出事，不找他找谁。电话很快接通，杨敬年刚回到办公室，解下腰间的枪支，低头一看是宋道春。

“老宋，啥事呀，这都几点了？”

宋道春马上说道：“我要报案，刘薇被人劫持啦，就在政府门口，真是胆大包天……你可要帮帮老哥。”杨静年听完之后，把手伸到脸盆中，抹了几把，肯定的回答：“是不刘黑子干的？”

“我不知道呀，不能吧？”

杨静年拿起毛巾擦拭几下，“哼，这王八蛋都找人来干我，何况是你。”

宋道春听罢，低头沉思，也不能排除，“要真是他的话，这小子疯了。”

“哼，咱们把他的兄弟搞进去了，唐一凡也没有扳倒，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撕破了筐。”

宋道春完全有理由信，此事跟刘黑三关系不小，边说道：“行，既然如此，我直接找刘黑子吧，这王八蛋作死。”

“老哥，点到为止吧，毕竟咱们失信于人。”杨敬年丝毫不生气，刚才在门口放了两枪的事，早就随风刮走了。宋道春则不这样认为，“这话说的，不像你呀，真想的开。”

“你能咋地，常年在堂山混，各方面关系要整好，还能弄死他咋的？”

宋道春一想也是，没到完全撕破脸的境地，“行吧，这王八蛋爽快的放人我不计较，要是乱来，老子也不轻饶。”杨敬年冷笑一下，没说话，就听到对方挂断了电话，暗道：这些年你跟刘黑三不清不楚，能说的明白？

宋道春立刻给刘华军拨了电话，刘薇被掳走，完全乱了其心智，毫不顾忌。手机里很快传出了回音：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宋道春狠狠的骂了一句，喊过了李森，“你去叫人，执法队都喊上，跟我去要人！”

李森眼珠子滚了几下，“找谁要？”

“你别管，跟着！”说完，宋道春大踏步的向帕萨特车走过去，李森只好转身回去喊人，院子里有一辆喷着“安监”字样的面包车，塞满人，宋道春在车里喊：“要是坐不开，来着车里几个。”

李森三人跑向帕萨特，气喘吁吁的吩咐司机老孙：“你开慢点，后面那车车况不行。”

一前一后两辆车开走了，直奔向阳村的和胜大楼，李森歪着脖子：“老大，咱们真的跟刘黑子开火？”

宋道春也下不了决定，双手搓着脸蛋子，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别的办法吗，他们掳走了刘薇。”李森脑袋瓜子多少有点开窍，说道：“不能报警吗？”

“管事吗，等到警察给你破案，刘薇早他妈被折磨了一宿。我刚才跟杨静年说了，他怎么说…说刘黑子是地面上有头脸的人，动不得，他妈的咱们就该死？”宋道春急眼了，破口大骂。

李森点点头，“行，只要您说话，保证冲上去。”

半个小时后，向阳村的和盛集团，两辆车紧急制动，停靠在楼前小广场，李森冲下来，回头扫了一眼，面包车进了院子，“来来，下车，赶紧的”很快，十几个人集合完毕，有人跑过去砸门。

“咚咚咚”

集团门前的防盗门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很快便惊动了楼内的值班人员，一个电话，后面的宿舍楼冲下一群人，跟李森形成了对峙局面。李森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疯子，你家老板呢，叫他出来说话，就说宋书记过来找他！”

疯子能不明白啥意思，刚才去掳走的刘薇，按照茂才的指示，早就关在后面大楼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疯子思考的功夫，方虎站了出来，他去袭击杨敬年，不曾想杨静年竟然随身带着派出所唯一的枪支，吃了暗亏。

“嚷嚷啥呢，你家死人了咋地。”

李森手电筒一打，“草，虎子，你挺牛逼呀。”

“牛逼咋的，这是谁的地盘，没点逼数，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来几百人，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方虎恢复了往常的霸气。李森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指着他，说道：“来来…你过来，淹死我看看，有本事别躲后面。”

方虎也是五大三粗的体型，刚才憋了一股气，听到李森的挑衅，转身跟疯子说道：“你呀别管，我跟他单挑，草他妈谁先倒地谁是狗日样的。”

李森一听，双手拽着棉衣，连扣子撕下来，一把扔地上，迈开步子就过去了，一米八多、二百多斤的两个大胖子，一接触就是电光火石，噼里啪啦抱在一块滚了起来，李森用力抠住方虎的肩膀，伸腿别到后面，一个用力，方虎也不傻，双手死死拽着李森的脖子，纵使身子失去倾斜，至少能带倒李森。

第292章 谁的话好使

寒天雪地，两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互相抱着在地上翻滚，嘴里谁也不服气，呼呼嗤嗤的乱叫，随着时间推移，俩人的衣服都被撕破，裸露着白花花的肚皮，碎屑在地上飞舞。

李森起身，索性脱光了衣服，光着膀子开战，方虎看在眼里，受到了刺激，也伸手剥衣服。

“再来，你个憋犊子！”李森等他脱完，大吼一声，双拳紧握，冲了上去。方虎借着冲过来的猛劲，架住李森的胳膊后，顺势一带，李森用力过猛身子趔趄着冲出好几步，差点给摔成狗啃屎。

“草，耍滑头，再来！”李森憋足了劲，肚子上的赘肉上下直跳，边上的人都替他感觉到冷。

方虎半弯着身子，双脚岔开，像极了日本相扑的选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森，毕竟要年轻几岁，在体力上占些优势，到后来，李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双手伏在膝盖上直喘气。

“咦，宋书记…”此时，突然在人群后面说了一句话，众人看过去，是姜子阳，他在楼上听着有些动静，便跑下来看一下，当发现有人在院子里斗殴，认出了对方是李森，再看旁边的帕萨特，更加熟悉，辨认之后，忍不住大声打招呼。

宋道春双手抱着膀子，冷眼看着李森跟方虎干架，当听到喊声后，也认出了一直跟在刘华军身边的紫阳。

姜子阳迅速的靠近，伸手指着方虎：“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方虎的斗志被激发起来，很不服气的吐着唾沫，指着李森，叫嚣着：“信不，过不了三招，你就趴地上！”李森更不服气，向前靠近一步，挨着方虎的脸，“狗屁，你他妈别使诈！”

这边紫阳热情的跟宋道春握手寒暄，那边方虎跟李森又怼上啦。

“宋书记，一定是误会，误会。不知道您大驾光临，还请原谅。”姜子阳随口说道。宋道春目光冷清，语气生硬：“是嘛…我看未必。”

紫阳脸色一僵，意识到宋道春胸中有怒火，否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不知道，您来所为何事？”

“你问我？刘华军呢，让他出来跟我对质，是不是派人掳走了我的人？”宋道春声音很大，完全是一派指责。紫阳心里有数，转过身去看了方虎，这家伙还在跟李森顶牛，眼看俩人快亲上了。

“虎子，你过来，我问你件事。”紫阳指指方虎，说道。平日里，方虎虽然排在紫阳后面，列龙头之位，却按照分工跟着茂才混，而茂才一直不受刘华军待见，把气撒在紫阳头上，说这小子抢占他风头，久而久之，跟着茂才混的疯子跟方虎内心都鄙视紫阳。

“等等，我跟这混蛋干完仗再去。”方虎不客气的回复。

姜子阳很没面子，走过去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到了如此份上，方虎只好跟着走几步，紫阳问道：“刘总不是打电话给三哥，让他放人吗？”

“你问我，我问谁？”

紫阳又问：“你们谁去镇办掳的人？”

“疯子，咋了？”

紫阳呵斥一句，转身瞅瞅人群，“疯子呢？”

“刚才还在这呢，去哪了？”方虎意识到疯子离开了，不知为何。紫阳立刻告诉光着身子的方虎，“把衣服穿上，赶紧给疯子打电话，让他立即放人！”

方虎也不傻，疯子看到紫阳来，选择悄然离开，一定有他的原因。思来想去，方虎明白了：疯子不想见到紫阳，因为疯子听命茂才的。方虎想通了，便回复道：“四哥，你问问三哥呗，他不发话，俺们都不好使。”

紫阳瞅了他一眼，提醒道：“放人，这是刘总的指示，到底谁的好使？”

方虎听罢，只好选择掏手机，掏了半天，扭过身来，反问：“刘总到底说没说呀，你可别唬人。”

“打电话，打就是了，出问题我担着。”

方虎再次捏起电话，给疯子拨了过去，电话通了，简单一说，疯子骂开了：“你虎逼呀，三哥说的明天早晨放人，你给我打电话能好使不？”

“行，你牛逼。”方虎被呛了一句，浑身不自在，便挂了电话，走近后，实话跟紫阳说了：“没办法，茂才哥的指示，明早放人，早一分钟都不行。”

紫阳预感到集团要乱了，各自为战，各自有小组织小势力，便硬着头皮给茂才拨了过去，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茂才早就去了隔壁村钻进了寡妇窝，那还顾得上电话，紫阳连续拨了三次，都没人接。

“人关哪了？”

方虎正在套棉服袖子，回了一句：“不知道呀，疯子鼓捣的。”

紫阳又给疯子拨过去，你妈的，金刚给龙头打电话，简直换了位子，低了身价，电话很快便传出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紫阳阴沉着脸回到了车前，跟宋道春致歉：“实在不好意思，出了点问题，人可能需要早晨才出来。”

这一切，宋道春都看在眼里，意识到合胜集团的内部早就烂了。宋道春指着紫阳的胸脯：“刘华军呢，让他出来！”

姜子阳从一出场，就是在为合胜集团考虑，还没有到完全撕破脸的时候，顾全大局为上，当面对宋道春嗤之以鼻的轻视后，内心也起了不满，“刘总离开了公司，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

“放屁，你不是他身边的一条狗嘛，天天在身后摇尾祈求，怎么会不知道？”

紫阳被当面羞辱，又是当着方虎等人的面，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无法承受，冷冷的回了一句：“自己给他打电话吧…要不然，明天早晨八点来领人。”说完，一转身也离开了，宋道春无助的看在眼里，愤怒的大吼：“刘华军，我日你祖宗，你给我滚下来！”

“瞎咋呼啥呢，快滚快滚。”方虎几个人从身后摸出了家伙头，攥在手里大声的叫嚷，就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在官府面前嚣张。宋道春双眼泚血，一拍大腿，“李森，你在这候着！”

李森自以为很牛气，刚才跟方虎比试几下，竟然落败，就像是焉了的茄子，杵在原地。

宋道春开车走了，赌气走了，李森被晾在广场中，冷飕飕的寒风吹来，李森才意识到身子冻麻木喽，便拾起地上的棉服套在身上，后面一老弟凑过来问道：“老大，咱们咋办？”

“你们几个在这看着，我先去暖和暖和。”

李森跑到车上，拧了好几个按钮，破面包车连个暖风都没有，一怒之下发动车子跑了，留下了几个执法队员。既然领导们都撤了，执法队员也不傻，跟刘华军的马仔套近乎，争取到了一间办公室，得以休息下。

第二天一大早，刘薇被释放，寻常高傲惯了的人，整个脸都给憋青了，面对猥琐的几个混子，也失去了傲娇的态度，低声问道：“我手机呢？”

“美女，昨晚睡得咋样，再留一宿，哥几个陪陪你。”有人倚着门框说道。

刘薇脸色铁青，低矮的铁床，潮湿的地面，污水横流散发出馊臭味，她一把拿过手机，立刻给宋道春拨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尖叫声响彻楼层，“我不活啦…”

宋道春心里一寒，“他们…把你咋样了？”

第293章 有理说不清

宋道春肚子里一团火，整宿没有睡觉，接到电话后就是一顿牢骚，宋道春压制内心的烦恼，说道：“好，出来就好……身子既然没事，快点回来吧。”刘薇从进镇政府，啥时候这般不受待见过，当场就骂开了：“你不是人，我白跟你啦，被人劫走不闻不问，白瞎了。”

“好了，李森在合胜集团院子里呢，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接你。”

刘薇一听，更要发飙：“竟然不来接我…呜呜，我是为你受气，他们要带走的根本不是我，是你！”

“回来再说，先挂了。”说完，宋道春挂断了电话，本来还一肚子火，没地发泄呢。从床上爬起来，一阵眩晕涌来，赶紧伸手扶着窗台，嗨，真是年龄大了，熬一宿就成这模样了。

宋道春想来思去，无法忍受内心的憋闷，再次划开手机，找到了刘华军的号码，给他拨了过去，电话终于通了，宋道春气愤的指责：“黑子，你我感情就此断了，以后势不两立，在堂山镇有你没我！”

刘华军正在吃早餐，听到宋道春过分严厉的话语，差点把油条给吐出来，气血上涌，“神经病，大早晨起来你瞎咋呼啥！”

“我问你，是不是你派人掳走了刘薇？”

“是又怎么样，本来想弄你的，知道不…你把我的好兄弟给忽悠进去，不但没有搞定唐一凡的罪名，旋风还无辜背上了作伪证的罪名，怨谁？”刘华军把话直接点到了脸面上。宋道春自觉无理，“意外，纯粹是意外，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想办法补偿和胜，我们还是好兄弟，否则，撕破了脸皮，谁也别好过。”刘华军大吼一声。宋道春更是急眼，“有本事冲我来，抓一个女人干啥！”

“抓错了，底下人去搞的。”刘华军咬了一口油条，拉着长音说道。

面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宋道春气不打一处来，“你抓错了，赶紧放人呀，为什么还要关一宿？”

“一宿？我昨晚立刻打电话要求放人了。”刘华军一头的雾水。宋道春急眼了，马上问道：“你问问底下的人，昨晚我去你们院子要人，在楼下干了一仗。”

“是嘛？”

宋道春愤怒的回了一句话：“查清楚再跟我说话，先挂了！”

刘华军放下了筷子，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快步下楼，楼下紫阳靠过来，还没等到刘华军询问，姜子阳马上汇报：“刘总，昨天晚上接到您的指示，我就去跟疯子说放人，结果，他们不听话，人一直没有放出来。”

“到现在也没放人？”刘华军厉声问话。

紫阳脸色难看，说道：“我压根不知道关哪了…他们听从三哥的安排，我无法做工作。”刘华军听完这句话，紧紧盯着紫阳，几秒种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去公司！”

车上，刘华军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到了合胜集团大楼前，李森等人还没有离开，黑色的奔驰车行驶过来后，刘华军下车，转身扫了一眼，李森想过去打招呼，刘华军眼皮都没抬。

看到刘华军的车，方虎跑了出来，“刘总……”

“昨晚你们抓了那女的，人呢？”刘华军声音不高，但是语气强烈不满。方虎一下明白了，他看了看身后的紫阳，一定是说了坏话。

“在后楼，放了。”

刘华军转过身，闷着头走了，飘过一句话：“叫茂才，还有你跟疯子，来我办公室。”方虎脸色阴晴不定，预感到要坏事，快步跑走去通知茂才。

茂才还在办公室内啃着猪头肉吃煎饼，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慢悠悠的说道：“你小子被狗撵了，急慌慌的干啥。”方虎伸脚在地上抹了几下，鞋底沾满的雪渍弄脏了办公室的地面，也顾不了那么多，“三哥，不好了，紫阳那小子告了黑状，刘总喊我们过去呢。”

茂才不以为意，挑了一块肥腻的猪耳朵塞进嘴里，又抄起一根小葱捣了进去，这是多年的习惯，堪称美味，咀嚼几下一口吞咽掉，问道：“他能告什么状？”

“大哥，昨天我们抓的那女的，是宋道春的女人。他恼了，昨天深夜来集团楼下大闹，折腾大半宿,今早晨，刘总就问了情况。”方虎一五一十的回答。茂才这才意识到，可能碰到钉子啦。

“你听明白了？”

方虎用力点头，“李森还没走呢，就在楼下。”

茂才掀开窗帘，伸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昨天夜里刘华军确实打电话要求立即放人，由于心里的怨气，茂才并没有让疯子马上放走刘薇，而是留一夜。没想到，宋道春也痴情，竟然跟刘华军为了此事大动干戈。

“那女的呢，放了没有？”茂才闷声问道。

“疯子，问他，他搞的。”

茂才立刻拿起桌子上电话，没几秒钟就在电话里吵开了：“昨晚那女的，放了没有…不是跟你说立即放人嘛，怎么回事…我没说，你自己听错了，那是宋道春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今早晨才放…别跟我胡扯，就一句话，立即放人！”

挂了电话，茂才气愤的说道：“神经病，昨天晚上我就让疯子放人，到现在还没放，什么是执行力！”

方虎听了，顿时懵逼，昨晚他见过疯子，疯子亲口告诉他，茂才大哥不让放，今儿有听到另一套说辞，到底是疯子擅自做主还是刘华军不让放？方虎的脸阴晴不定，又不敢问，想了很久，才说道：“三哥，刘总在办公室等着呢，你看…”

茂才在烟灰缸中掐死了烟卷，伸手拉过了方虎，搂在肩头：“虎子，平日里我待你咋样？”

“…三哥，没的说，您对我如再生父母。”方虎刚说完，茂才就打断了他，“哎，不能这么说，今儿哥可能摊上事啦，需要你帮我。”方虎痴痴的看着茂才，点点头，“你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茂才挤出一丝微笑，“行，过会见机行事，我跟你比划比划，你听好啦。”

十分钟后，和胜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刘华军烦躁的来回走动，当茂才进门的时候，刘华军再也沉不住气，面对茂才主动的打招呼，伸手一挥：“别跟我解释，我不听！”

茂才眨巴眨巴眼睛，态度还是算诚恳：“刘总，虽然我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我会承担后果。”

刘华军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答复，等着他的脸：“不知道？”

“我正在吃早饭，发生啥事了？”茂才迷惑的皱着眉头。刘华军怒吼一声：“昨晚我给你打电话，说立刻放了那女的，现在不是跟宋道春撕破脸皮的时候。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记的，我也照办了呀。”

刘华军指着窗外，大吼一句：“看到那群人没有，是来接人的，昨晚就办了，他们怎么还堵在这？”

“可能是误会吧…这样，我把疯子喊过来，昨儿是他去办的。”

刘华军没有吱声，选择默认，疯子接到了电话，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还没张嘴，茂才就发话了，“疯子，昨天夜里我给你电话，马上放走掳来的那女的，你办了吗？”

疯子懵了，当即不承认，虽然不想反驳茂才，可面对刘华军，不能不说呀，“三哥，你说的是今早晨…”

“是嘛”

“就是，我听的明白的。”

茂才听罢，立刻转变了态度，弯着腰向刘华军检讨：“昨儿是我脑袋瓜坏了，听错了指示，下错了命令，跟底下人无关。大哥，您惩罚我。”

方虎眼珠子一棍滚，却沉不住气了，站了出来，说道：“三哥，昨儿我就在你身边，刚从派出所那回来，听的明白的，就是让疯子立即放人，不是今早晨。”

第294章 逆反

茂才疑惑的看了看方虎，又看了看疯子，“是吗？”

疯子却有些急眼，这不明摆着被人诬陷嘛，可是对方是茂才，上司呀，想着辩解，又很不妥，便低下了头，没再吱声。茂才大包大揽，“虎子，你想错了，一定是我老糊涂了，传达错了命令…刘总，您来惩罚我。”

面对诚恳的茂才，刘华军虽11说不上啥，但是家规不能破，何况因为此事得罪了宋道春。犹豫不决中，姜子阳插话了，给刘华军出了主意，“既然是他们执行错了命令，原因不论出在谁身上，结果是改不了了。这样，让他三人去找宋道春道歉，承认错误，不知道这法子行不？”

刘华军摆摆手，俗话说“法不责众”，一下跳出三个人来，不能全给办了。

“你…领着他俩去镇政府，我合胜集团算是登门道歉。”刘华军一挥手，做出了决定。茂才有些不乐意，不是不想去道歉，而是看不惯紫阳在领导身边指手画脚，语气很差的顶撞一句：“他宋道春有什么本事，竟让咱们低头！”

刘华军怒问一句：“老三，你想造反是不，我的话也不好使了？”

“不是，这压根不对劲，宋老道那王八蛋…咱们啥时候怕过，去年的工程款还没给呢，不就是个破女人嘛，再说，关了一夜，又没怎么着她。我看有些人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刘华军的脸刷一下紫了，“滚过来！”

茂才扫了几眼，心底清楚，大放厥词顶撞了刘华军，又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举起，“老大，你今天惩罚我，我也要说…紫阳长期在您身边，已经凌驾于您，左右了您的判断，咱们的合胜集团为什么雄风不在，越做越小，跟这小子绝对分不开…”话说了一半，刘华军抬起脚，一下踹在他的肩头，茂才斜着身子跌倒，但是丝毫不怵，爬起来继续说：“每当公司干事，这小子总是泄气…”

刘华军抬起耳光，“咣咣”的扇了三下。

疯子跟方虎看在眼里，全都跪下，大声说道：“老大，请三思，三哥也是为了集团，为了公司！”

刘华军气的全身打哆嗦，怒吼着大叫：“你们这是造反！疯了，全疯了，来人，来人……”很多公司的骨干就在楼道中，听到里面大吵，一直没有进门，此刻听到呼声，全都涌进来，看到跪倒在地的茂才三人，傻眼了。

“这三人，逐出公司，永远别再回来！”刘华军激动地双唇青紫，大声吩咐。

呼啦跪倒一大片，全都为茂才求情：“刘总，别呀，茂才是公司的元老，顶梁柱，合胜不能伤了元气。”

姜子阳看在眼里，瞬间明白：这些人都是茂才的心腹，一块混了十多年，而自己才进入公司两三年，如何比？姜子阳低声说道：“大哥，给您添麻烦了，既然众位兄弟都支持三哥，看来该走的是我。”

说完，紫阳转过身，迈开大步向前。

“回来……都他妈给我站起来！”刘华军歇斯底里，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本认为固若金汤的集团，早就暗流涌动。旧时，起码青牛跟旋风都会义不容辞的站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决定，纵使是错误的选择。

而如今，刘华军变成了孤家寡人，搞掉青牛的，便是茂才；而旋风，则是被宋道春跟杨敬年强行逼走；刘华兵，也下落不明。

刘华军仰天长叹：“老了，糊涂啦…”

茂才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向前几步：“老大，我斗胆提议，罢黜姜子阳‘金刚’席位，还合胜集团宁静。”此话一出，跪倒在地的一大片人朗声说道：“请刘总清除害群之马，还合胜宁静。”

刘总看在眼里，双目泚血，“反了…反了…简直要造反！”

姜子阳能不明白，马上躬身抱拳：“刘总，我先走了，兄弟恩情永不忘！”

当紫阳走后，茂才站起身来，大声叩拜：“刘总英明，我合胜集团重振雄风指日可待！”刘华兵脸色阴晴不定，指着门口的女孩说道：“给青牛打电话，给所有中层以上兄弟打电话，开会！”

茂才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朗声说道：“刘总，我再带人去镇上，抓了宋道春老儿过来，听候您发落。”

刘华军望着办公室内黑压压的一大片，暗道：不是没有提放茂才，而是没料到他们发展太快了。刘华军咬紧牙，低声泄气般说道：“行了…老三，我有些累了，过会开完会，要出去度度假，放松一下。”

茂才听完，眼珠子转了几圈，“好，刘总大可放心，家里我会照应好的。”刘华军痛苦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双手扶了扶茂才：“好兄弟，你做事，我放心。”

“谢大哥支持！”

十分钟后，刘华军给全集团几十个中层开会，大会上直接宣布：“从下周起，我要去南方疗养，公司的业务暂有老三郭莫材主持。同时，提拔郭莫材为公司总经理，行政处拟好文件，签批后下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有几个心腹直接站起来，叫嚷着说：“刘总，您这是要退隐呀，公司是你一手创办，不能仓促。”面对这样的话，刘华兵全部拒绝：“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华兵失踪，吴煊坐牢，紫阳出走，青牛受伤…公司元气大伤，是我年龄大了，心气散了，需要一位年富力强的人挑起重担。而郭莫材，德高望重，是不二人选。”

有人还想站起来提反对意见，刘华军直接伸手点住，“别说了，我主意已定！”

茂才站起身来，在主席台向大家鞠躬，“多谢刘总的提携，公司依旧属于刘家的产业，等到华兵老弟归来，我主动退出让位。合胜集团建立近十年，我是看着它一步步成长壮大的，今天，咱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想办法共渡难关。好了，多余的话不说，从今天起，所有人员每月全部加薪一千元，公司再难，也要让兄弟们心暖。”

郭莫材收买人心的方法，瞬间得到了众人的呼声。

会议很简短，开完之后，刘华军直接下楼钻进了黑色的奔驰车，他仰面捂脸，痛苦不已，早就看出茂才起了逆反之心，恨自己没有早作决断，早一点消减他的势力，而如今，老鹰已经长全了羽毛，振翅高飞，再也关不进笼子里。

这期间，刘华军一直躲在碧泉山庄，很少过问公司的事，茂才主持工作之际，趁机发展了自己势力。

“刘总，咱们去哪？”司机是陪伴多年的老人，看到刘华军一声不吭，便知道心事重重，问道。

刘华军搓搓脸，“帮我订三张去海南的机票，我要跟家人去度假…咱们先去山庄吧，收拾行李。”司机明显很意外，诧异的问道：“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走吧。”

碧泉山庄门口，守门的老者隔着老远就拉开了黑漆大门，奔驰车停稳之后，拉开车门，刘华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匆匆上楼了，老者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院子，也迈进了台阶。二楼的书房，刘华军带着老花镜，双手捧着一本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精力压根没有在书上。

“刘总，您有什么吩咐？”老者恭敬的屈身问道。

第295章 妥协

老者听到刘华军的话，并不感觉稀奇，而是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启动‘砍柴’计划了？”

刘华军不置可否，而是回了一句：“明天，我就去海南了，公司交给了茂才，而家里，你说了算。”

老者后退一步，恭敬的双手拱起，“是，董事长。”

第二天一大早，碧泉山庄别墅的门口，围了一群人，郭莫材的车有些扎眼，是一辆红色的宝马，这是公司前年顶账来的，当时他看到车子不错，就折价留下了，由于此车不适合男性驾驶，也就一直放在车库，在这样的日子里，茂才开了出来。

身边跟着七大龙头，而四金刚中只剩下他一人。

别墅大门推开了，一群人快步向前，首先出门的是一辆黑色奔驰车，车头高大，下了门前的水泥地，摇下车窗，刘华军看了看车旁的人，“如此兴师动众干嘛？”

茂才躬身回答：“欢送刘总外出度假，阖家欢乐。”说完，还下意识的透过奔驰车窗，扫了一眼，看到刘华军的妻子女儿后，嘴巴一咧，“祝刘总一路顺风。”

刘华军乐呵呵的一笑，挥挥手说道：“好好，那我走了，家里交给你了。”

“不知道刘总什么时候回来？”就在车窗关死的一瞬间，茂才突然问道。刘华军表情一僵，说道：“玩高兴了，自然就回来。”

茂才后退几步，礼让奔驰车上路，疾驰而去。茂才坐进红色的宝马车后，马上掏出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吩咐道：“车子已出门，盯紧了。”

“是，三哥。”

…………

刘薇回到镇政府后，马上就奔向三楼，推开门见到宋道春正跟黎春辉、唐一凡商讨迎接沈辉书记检查的事宜，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刘薇气急败坏，一拍大腿，“反了，反了…宋书记，你可要替我做主呀，我被人挟持，非法拘禁十个小时，不能就这样算了！”

宋道春愁容满面，憋着气说道：“过会再说，正经事忙着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

刘薇碰了一鼻子灰，一跺脚出了门，嘴里吆喝着：“我报警，不信没人管这事。”宋道春一听，立刻急眼了，跟办公室内二人说道：“你俩先讨论一下，我出去一趟。”

黎春辉眼神木讷，点点头，等宋道春离开后，黎春辉看看唐一凡，气氛尴尬极了，只能没话找话：“唐镇长，你离开这段日子，我见谁跟谁说……您是经得起检验的革命战士，保准没事，果不其然。”

唐一凡笑笑，经历过这一遭之后，不想锋芒毕露，要在以前，肯定会挤兑黎春辉几句，而今天，他却说道：“多谢黎书记信任。”

黎春辉没话说了，从口袋中掏出烟卷递过去，唐一凡伸手一挡，黎春辉便站起来，走到窗前，孤自抽烟。

宋道春追着刘薇去了楼下，进门后便锁死房门，一把拉下刘薇的手，“别报警，你听我的…”刘薇看了他一眼，委屈的泪水噙满双眼，双手扬起，不住的拍打抓挠宋道春。

宋道春双手用力抱着刘薇，“好了好了，你即使报警，以刘华军的关系，能动得了他？”

“不行，总不能忍气吞声，如果派出所不管，我就去找刑警队。”

宋道春安抚一句话：“别天真了，你在机关混了一年”

“什么意思？”

宋道春解释一下，“劫持你的人，看清楚看了吗？”

“看清楚了。”

宋道春无奈的再问：“即使看清楚，能找得到吗？”

刘薇无语了，宋道春继续数道：“他们都是亡命徒，一般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了进去几年，照样出来。刘华军完全可以抛开所有，选择啥不知道，丝毫动不了皮毛。”

“那就没办法了？”

“稍安勿躁，先坐下喝口水，冷静一下…要相信我，这仇一定要报，不过不是现在，等到时机成熟，连根拔起。”面对心爱的女子，宋道春说出了一直憋在内心很久的话。

刘薇抽了张纸巾擦拭双眼，反问道：“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沉住气，他昨晚本来是想挟持我的，你替我遭罪，还有，派出所的杨敬年也差点被他们挟持，你说这群人的胆子，是一般人吗？”

刘薇抹抹泪水，顿时无语，杨敬年受到伤害都不敢轻举妄动，别说是一个镇政府小小的办公室主任。

“咱们真的没办法吗？”

宋道春倒背着手，半天吐出一句话：“物极必反，一个事物的衰落，需要多方面的因素，有内部，有外部…我看呀，合胜集团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强大。”

“怎么说？”

“昨天夜里，我杀进向阳村，直接找刘华军要人，他手下几个马仔阻拦，通过一系列的谈话，我琢磨着，和胜要出问题，还是大问题。”

刘薇顿时来了兴致，不在于其他，而在于天生俱来的好奇感。

“以刘华军的脾气，绝对不会允许底下人兴风作浪，甚至是结党营私，他们肯定要内讧，你死我活的战斗。”宋道春满怀信心的说道，随后扶起刘薇，“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明天沈书记要来，我不能陪你。”

几句话，软硬兼施，刘薇的心情好了很多，平日里高傲的女子，选择了妥协，一方面宋道春的话一向会应验；另一方面，合胜集团在堂山镇的威名，三岁小孩都能吓哭。

宋道春回到了楼上，继续商议迎接事宜，他考虑的很全面，明早在哪里迎接，从哪条路进村，甚至周边老百姓都选好了。

“好，就按照咱们商定的计划，找好自己的人手，干活吧。”宋道春站起来，自认为安排妥当，说道。

黎春辉跟唐一凡起身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宋道春轻声喊了一句：“唐镇长，请留步。”如此客气的话语，有些不适应，唐一凡便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

黎春辉愣了一下，伸手拉死房门，离开了。

宋道春礼让唐一凡，“坐，有点小事情，想打听一下。”

“说吧，知道的一定回答。”

宋道春竟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一下才说道：“你知道董成被带走，所为何事？”

“这我真不知道，跟我有关系吗？”

宋道春挤出一丝苦笑，“唐镇长，能听出来，你心里有气，可是那些都跟镇上没关系，相反，我还想办法去运作，帮你洗清罪名…你看，你出来了，董成倒进去了，都是咱们的工作人员，你也是镇办干部，要多操心。”

“那我可要谢谢你。”

宋道春听着有些刺耳，解释一句话：“你一定误会啦，害你的，是合胜集团，你看，俩证人，都是刘华军的马仔。”

“行，那我先走了…董成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唐一凡丢下这句话，推开门走了。

宋道春自找没趣，也不想这样低头求人打听，没办法，董成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定哪一天自己还没睡醒，就被公安局给叼走啦。

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邓小曼，与其过后搞的难以收场，不如提前去汇报一下，打打掩护。想到这，宋道春拿起帕萨特的车钥匙，独自开车走了。

第296章 职业杀手

“你不在家里忙活着迎接沈书记，跑过来见我啥意思？”宋道春在山庄等了很久，见面的第一句话，邓小曼直接问道。

宋道春笑的勉强，说道：“邓区长，您都知道啦，我正想跟您汇报呢。”

邓小曼冷冰冰的回复：“要是指望你说才知道，就别在昌西区混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我很忙的。”宋道春嘿嘿一笑：“区长，您看的真准，还真是有事。”

说着，宋道春低头搬了一把椅子，礼让邓小曼坐好，从身后掏出一个信封，“一点堂山绿茶，今年的新货，尝尝。”

邓小曼听完，伸手推掉，“不用，我不缺，不…”手一接触，马上感知到这里面有文章，这一大包，诚意不浅，仰着脸问道：“你这是干啥？”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马上过年了，全凭照顾栽培，道春才有惊无险，人都是要有良心的，还望区长笑纳。”宋道春伸手一推，递到了她的身前。

邓小曼没有再推辞，选择了默认，脸色红润起来，说话语速也缓了，“说吧，又惹上啥事了？”

“您看说的…不过，小事一件，镇上一名人员被公安局给传唤，好几天了，也没什么动静，八成跟唐一凡的案子有关系。”

提到唐一凡，邓小曼自带仇恨气质，放下了二郎腿，注意力集中起来，宋道春也搬了一把低矮的凳子，从头到尾讲起来，大约十来分钟才完事。

“行，我帮你问问。”邓小曼听完了宋道春的叙述，爽快的答应了。宋道春喜笑颜开，说道：“区长，要是董成出了事，您一定操操心，他跟了我多年，不忍心呀。”

邓小曼沉吟一会，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唐一凡的案子，整个警队都闹翻了天，岂能容易逃脱。”

“那咋办，他知道的太多了，我害怕呀。”

“你，我是一定会保的，至于董成嘛，关键时刻可以舍卒保车。”在这方面，邓小曼是高手，犹如一条船，兄弟俩人都站上会超重，唯有推下一人才能保命，哪还顾得了什么兄弟感情。宋道春于心不忍，想再辩解，邓小曼伸手打断：“实在没办法情况下，自保。”

宋道春稍微舒缓脸色：“倾尽全力，实在救不出，也没办法。”

“嗯，最后，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弹壳到底是谁的，谁指使放进唐一凡车内的？”临出门，邓小曼转过身，重复一边。

宋道春犹豫后，选择实话实说：“是我先给杨敬年打的电话，他在现场发现了几颗子弹，偷藏了几枚，我听说后，想着趁机陷害唐一凡，就让董成去拿的，趁夜色偷偷放在了唐一凡的车内。以前，董成是前几任镇长的贴身跟班，知道的事可不少。”

“我明白了，这事我找邱树杰。”

邓小曼接过递来的信封，塞进随身携带的挎包内，提着出了门，宋道春送到门口，没有跟出去，选择回避。

回家的时候，宋道春是哼着歌的。

…………

中午时分，茂才接到了等待已久的电话，意思很简单：跟踪刘华军的车回来了，亲眼看到刘华军三个上了飞机，直飞海南。

茂才听完，喊来方虎、疯子、牛棚，笑着说道：“和胜集团的成长，离不开咱们几个人，俗话说，兔死狗烹，集团成长后，刘华军一直想法子搞咱们，谁都能看出来，对不对？”

“是，尤其是那个姜子阳，整天牛气哄哄，这不服那不服，小白脸一个。”

“算了吧，他是小白脸，我看着像跟屁虫，刘华军什么时候改胃口了，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啦。”

“得，还算做了回人事，这次临走前提拔三哥做了总经理，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发达喽。”

郭莫材丢过一盒“玉溪”，几个人分了分，有人提意见了：“老大，你这级别，抽这烟有些寒碜吧，我去仓库给你扒拉扒拉，他刘华军能抽特制烟，咱们也不能落后呀。”

“行了，少嘚瑟点…你没看出来，整个和胜集团危机四伏。”茂才大声的呵斥一句，众人整懵了，全都看了过来，啥意思？

茂才猛地吸了一口烟，“你们都是我带大的兄弟，也没外人，就跟你们掏了老底吧。印象中，刘华军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吗？”

几个人都摇头，表示不可能。

“那为什么今儿面对众人的逼宫，选择了出去旅游？”茂才点拨一下。众人还是摇头，但是品味出了些内容。茂才分析道：“我怀疑，他这是明着离开，背地里搞我们。”

方虎听完，一下站了起来，“大哥，那你可得防着点。”

疯子皱着眉头，“不对呀，他还能用谁…青牛完了，旋风进去了，紫阳离开了，而七龙头中能有些本事的，都在这屋子里，其他算是摆设。刘华军即使想用人，无人可用呀。”

茂才忧心忡忡的回复：“这也是我一直考虑的问题。明知道敌人想办你，可琢磨不透谁来办，你们说烦不烦？”

“大哥，会不会是紫阳，看着昨天他离开时，好像赌气一般。”牛棚也站起来，掐着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茂才没有否认，这小子是有些能耐，他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做好两手准备：第一，防护，随时有三人以上跟着我，无论我去哪；第二，把公司那些元老，该清理清理，该撵走撵走，至少七大龙头，除了你仨，一个不留。”

“好，这是好办法，只要这群人都走了，没人威胁到您。”

“嗯，必须三个以上，我来跟着你，全天候守护。”

“三哥，您的心思很缜密，等到刘华军归来，我看和胜早就变姓了，成了咱们的天下。”

茂才阴阴的一笑，桀桀的回道：“这些，还不够…如果说刘华军永远回不来，那才是最安心的事。”

三人一听，面面相觑，茂才应该动了杀心，可谓无毒不丈夫。

随即，茂才面容舒展，呵呵一笑说道：“逗你们玩的，刘总是咱们的兄弟，岂能下狠手。只是他年纪大了，等到他回来后，在碧泉山庄养老得了。”

“行，大哥，您说了算。”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回复。

临出门前，茂才叮嘱一句话，“马上起草文件，先把财务处那个破娘们给我换喽。”三个人顿时领会，微笑着离开了。

三人刚走，茂才便拿起了电话，给远在南方某处的一人拨了电话，“喂，高鹏，可以出任务吗？”

“你说。”

“一家三口，海南，意外落水…多少钱？”

对方考虑一下，回复：“三人，有点扎眼，不好办，最近风声挺严。”

“办不了，我找别人啦。”

“…行，我尽力吧，你把照片发给我。”这意味着职业杀手接活了。茂才嘴角浮现笑意，叮嘱一句话：“记着，这一单关系兄弟的生死荣耀，不能马虎。即使豁上一切，也要搞死那个男的。”

高鹏意识到了严重性，说道：“行，我的招牌在西南地区最亮，还是那句话：任务完不成，我死！”

第297章 基业的内部事

昌西区南郊宾馆，609房间，两个男子半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烦躁的把遥控器一扔，叶秋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光着上身走到了窗前。

望着灰蒙蒙的窗外，他意识到还有六七天就过年了，昨晚是小年夜，俩人破天荒的下楼去找了一家川菜馆，借着热乎乎的火锅，喝了几杯二锅头。

几天来，俩人躲在宾馆内，几乎不出房间，也不敢打电话，手机一直关着。

“新杰，咱们再去换一次药，你的伤也差不多了。”叶秋抑制内心的烦躁，说道。新杰双手伸开，活动一下懒腰，爽快的回答：“不用换了，我的身体自个知道。”

叶秋捡起窗台上的烟盒丢过去，俩人把烟卷点上了。

“行，咱们今晚出去趟趟路，现在呀，市面上找咱们的，至少有两拨人，一伙是罗汉；一伙是赵海燕。”叶秋怅然若失，罗汉找他，可以理解，而赵海燕动杀招，目的何在？

新杰靠近，用力裹了几口，说道：“这贱女人，明着让你上位，暗地里下狠手，不行的话，咱们先拿她动刀。”

叶秋仰起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浓烟，“行，今晚咱们就去。”

傍晚时分，叶秋二人从消防通道下楼，沿着后院出了门，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只要回了昌西，情况就好办了，地儿熟呀，跟师傅说道：“魏家集宿舍。”

“好嘞。”

当出租车行驶过贵龙大厦时，叶秋扒着窗子看到总经理办公室内通火通明，看来赵海燕并没有下班，他蓦然的有些惆怅。从进入公司以来，赵海燕对自己还算不错，数次提携，才能坐上副总经理的位子，而如今，却反目成仇。

到底是不是她在背后指示的三个亡命徒？

一开始，叶秋根本不相信，但是后来，每次跟赵海燕通完电话后，第一时间就被三人追踪，而且位置精确，一次不信，两次不信，到了第三次，理智告诉他，必须信。

魏家集宿舍，这是叶秋先前经常过来活动的地方，里面有一间室内篮球馆，隔三差五约几个好友打球，算是一种放松吧。他轻轻的推开门，看到篮球赛依然继续，如火如荼，暗自神伤，以前只是公司的小中层，待遇不低，公司也安静，和平相处；而如今，虽然说职位高了，却危机四伏。

“嘎”一下，叶秋关上了铁门。

新杰跑到了后院，推出一辆崭新的豪爵摩托车，车头上挂着两个头盔，新杰小声的呼喊：“叶子，走啦…别让人盯上。”

叶秋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摩托车的轰鸣音响起，车子快速的出了院子。

贵龙大厦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今晚特别热闹，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公司高层集合起来，考虑的大多是组织年会、发放年终奖、福利旅游之类。而今天，房间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大家神色凝重，静静的倾听赵海燕的讲话。

“工程那边，今年的任务完成多少？”赵海燕右手捏着笔，在一份提前交上来的材料上写了几个字，问道。

负责工程的副总抬起头汇报：“报表我们已经交给周助理了，今年完成年初任务的百分之一百二十三，七大项目全线开工，势头不错。”

“困难呢？”赵海燕不想听这些早就邀了多次功的话，直接询问难处。

“难处…民工工资发放了百分之八十，还缺一点。再就是，随着原材料的涨价，原先的预算根本完不成，出入较大。”

“涨价的原因是什么，还差多少？”

副总抬起头来扫了几眼，有些难为情，当接触赵海燕严肃的表情后，脱口而出：“工程保障部罗经理退出后，后起的叶经理下落不明，导致咱们原先的供货商，比如沙土、石子、水泥等物料，集体哄抬价格，涨了近百分之三十，而且即使涨价后，也时不时的断货。”

赵海燕神色凝重，“原因是什么？”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那些供货商常年跟罗经理打交道，而罗经理又不明不白的离开，心里有些怨气吧。”

赵海燕扣上文件夹，明显怒了，大声质问：“为了一个罗汉，连生意都不做了？”

自从上次李致远过来收拾了罗汉之后，其他副总都顺从不少，听到赵海燕的怒吼，刚才的工程副总支支吾吾的回道：“情况就是这样，要想消除影响，必须尽快重振工程维护部。”

赵海燕皱着眉头，这确实是个棘手的事，她看了看众人，问道：“大伙什么意见？”

屋内，六七个副总全都低下了头，选择沉默，赵海燕不想快速的换掉叶秋，毕竟是自己力推的人，没几天就换了，无异于打脸。

“赵总，您看陈晨咋样，是不可以考虑一下…他原先就是维护部副主任，排名靠前，何况…”突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众人再看时，发现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周嘉嘉。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个人选，苦于威慑，不想直接提出。

赵海燕转头盯了周嘉嘉一眼，这个女子仗着是上面派来的，经常擅自做决断，早就看不顺眼，苦于找不到切实把柄，只好一忍再忍。

“大家都是这样认为吗？”赵海燕没有直接回答，语气加重，问了在场的众人。一屋子的副总经理，全都选择沉默，这种事少掺和。

“赵总，还是再缓缓，叶经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啦。”就在大伙沉默之际，掌管公司财务的郑副总提出了看法。赵海燕嘴角略微上扬，语气平静：“嗯，这也是一个办法，可叶秋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是个未知数，不能耽误了工程进度。”

众人继续沉默。

赵海燕瞅瞅桌子上的钟表，“马上七点钟，还有几天过年了，咱们长话短说，都早点回家吧…工程维护部，暂时保持现状，反正也都停工了，影响不大。等到年后，叶秋还回不来的话，再重新考虑换人。”

说完，赵海燕站起来，说道：“散会吧，年底了，大家都瞪紧眼珠子，这个时候别再出乱子。”

“是，赵总。”

“是，我们先走了。”

等到大伙离开，赵海燕去了趟厕所回来，看到周嘉嘉弯腰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便问道：“嘉嘉，上午你跟我说，一块陪同叶秋去东北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回来了？”

周嘉嘉抬起头，很快反应过来：“哦，是叫齐振波，他以前就跟着叶秋，一块北上，昨天才回来。”

赵海燕甩甩手上的水滴，问道：“能联系上吗，把他叫过来吧。”

周嘉嘉听到后，明显一愣，犹豫几秒钟，回复道：“我去找一下联系方式，给他打个电话。”赵海燕点头同意了：“行，在这等他。”

周嘉嘉离开后，回到了办公室，并没有找齐振波手机号，而是先给陈晨拨了过去：“陈主任，我是嘉嘉。”

“嘉嘉，啥事呀？”

“跟你说，赵总要见齐振波，他在哪呢？”

陈晨立刻重视起来，反问道：“见他干嘛？”

“估计想知道叶秋的事吧…刚才高层开会，讨论你们工程维护部的事，按照预先的计划，刘副总提出了原材料涨价的事，我也提了你来主持工作，可是赵海燕她不愿意…先不说了，你联系一下齐振波，让他快点过来。”

第299章 振波出事

说明：由于第298和299章放在了单位的电脑上，周末不上班，发不出来，今天先发300，明天发301，后天到了单位，一并补上，抱歉！！

“劳烦您下车，跟我们走一趟吧。”叶秋低声说道，语气变的有些可怕。

赵海燕阴着脸，是呀，被自己的手下挟持到这，还是一手提拔的副总，极力培养的人。赵海燕想去拿包，新杰在背后伸手阻止，“下车就下车，哪来这么多事！”

赵海燕顿时有种虎落平阳的感觉，停滞了动作，拉开车门下了车，新杰寸步不离的跟着，叶秋靠近后，才支开新杰：“你在车里等着，我跟赵总说几句话。”新杰手里的尖刀转了几个圈，呲着牙耸耸肩返回。

叶秋伸手礼让赵海燕，说道：“这边吧…”

赵海燕迈上了台阶，愠怒的询问：“我一直在培养你，你竟然这般对我，是发生什么了？”

“我在东北，有不下于五次，在死亡边缘又回来。”

赵海燕目光闪动，扭过头说道：“当初你接手时，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工作会有危险，你有机会拒绝的。”叶秋伸伸手，阻止了赵海燕的意思：“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并不是外人，而是内部人。”

“内部人？”赵海燕很震惊，不明白指向在哪。

叶秋点点头，“这就是我请你过来的意思…在前天，我刚进东州给你打个电话，有三个亡命徒就去了约定地点。”此话一出，赵海燕嘴巴张的老大，“不能吧，这事我谁也没提。”

“这三个人跟了我一路，从昌西一直到了东北，寸步不离，而且位置摸的很准…”停顿一下后，叶秋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在我跟你通话后，他们会第一时间跟踪我。”

赵海燕彻底呆了，脚步停顿，几秒种后，忧心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错，这只是其中一拨人；另一拨是罗涵派过去的，苏伟，你应该认识，他跟陈晨是征地办副主任，以前排在我前面……并且，一块跟我过去的司机，刘秀德，也叛变了我。”叶秋仰脸望着漆黑的夜色，再次叙述：“加上保护丁浩军那伙人，还有警察，我相当于伺候四拨人的围追堵截。”

“难度不小，我能理解。”

叶秋叹了口气：“去了五个人，回来俩，新杰后背被人用喷子全部撕开，天宏为了掩护丁浩军撤退，进去了。”

“我见过一同跟你过去的齐振波，他并没有提到这些。”

叶秋点点头，“也许，他有顾虑吧。”

“叶经理，谢谢你信任我，也解开了我心中的疙瘩。”听到叶秋一伙人的遭遇，突然起了歉意。叶秋起来想去，说道：“赵总，我想辞职，辞去副总的职位，这一趟我看到了太多、太多人性的东西…那些挣扎，那些不甘心，还有一些争权夺势。原先，我只是公司的小中层，干自己的活，赚些钱够花就好，打打球、旅旅游，而如今却卷入了如此大的旋涡，已非我内心所愿。”

赵海燕回复道：“先别着急辞去职务，我会给你说法的。”

“不行的，那些人的手段，绝非能说服的，都是些杀人的招数。”叶秋沉闷的感慨。赵海燕拍了拍他的胸脯：“基业地产，远没有外表那样光鲜，公司内部暗流涌动，总部好多的势力也渗入进来。你要相信我，不出多久就会整顿一新，总部的李总也很支持。”

“丁浩军呢，振波跟你说了吗？”

“丁浩军被李总直接接走了，已经出庭，帮助洗清了唐一凡的罪名。”听到赵海燕的话，叶秋反而很生气：“这就是你信任的李总？一个只知道躲在背后抢夺别人成果的领导？”

“别激动，你认为…丁浩军被你们劫走，能顺利带出城，回到东州吗？”

叶秋急眼了，辩解道：“我们可以的，事先做了周密准备。”

赵海燕双手挥舞，阻止争吵：“即便如此，那带到东州呢，你能藏好吗？”

叶秋迟疑了，是呀，丁浩军牵涉太多，如果能顺利回来，人保得住一回事，顺利出庭当证人是另一回事，起码罗涵不会善罢甘休的。看到叶秋冷静许多，赵海燕才劝道：“行了，事儿整明白就好…这样，咱们可以设一个圈套，试探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跟踪你。”

叶秋靠过去，赵海燕说道：“明天上午，你给我打电话，就说在朝山湖见面，有要紧的东西交给我。到时候，咱们看一下到底是哪伙人？”

叶秋沉吟一下，点点头：“行，我明白了。”

俩人返回，新杰站在车旁弯腰抽烟，地下的烟头堆积如山，看到两个人回来，新杰走近，顾不了那么多，眼神中征求叶秋的意思，咋办？叶秋使了个眼色，说道：“咱们就此别过，不耽误赵总回家休息啦。”

赵海燕心事沉重，拉开驾驶室门进去，摁下车窗，“你俩咋走？”

“赵总慢走，我俩有办法。”叶秋礼貌的回答。

车子开走之后，新杰不耐烦的质问：“说好的给她点颜色，咋回事？”

“不是她！”

“这么肯定？”新杰白了一眼，你小子又被灌迷魂汤了吧。

叶秋快走几步，拉起柴堆里的摩托车，说道：“来，你来骑着！”新杰嘟囔几句话，骂咧咧的回答：“光占我便宜，在前面给你挡风，你倒好。”

叶秋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行啦，明天让振波骑着。”

“啥意思？”

“咱们直接去找他呀，把你受伤的丰功伟绩讲给他。”叶秋高兴的回答。新杰咧嘴笑了，讲到了兄弟，那是心窝中最为温暖的，俩人有说有笑上路了，寒风彻骨，可内心热乎。

…………

半个多小时候，赵海燕回到了江边别墅，停好车位，从容的下车进了院子。然而，不远处一个黑影跳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张望一圈后，拨了一个电话，“老板，赵海燕回家了。”

“你确定？”

“看明白的，刚进去。”

“一个人？”

“就一个。”黑影人眨巴着小眼睛，肯定回答。

“别他妈再睡着啦，有情况打电话。”

黑影人歉意的笑了，说道：“嗯，还以为被人劫走给搞死了呢，毫发无伤。”

“行了，我知道啦，记住，无论她去哪，你都别离开，守好门就行。”老板再次强调。

…………

“轰”一声，摩托车冒了股黑烟，在田间小道上颠簸，叶秋裆部顿时传来剧痛，伸手抠了新杰一下：“你小子慢点，下面开花了。”

“嘿嘿，又用不着，留着也浪费。”

“滚，马上到了，你慢点。”叶秋语气加重，明显表达出不满。新杰踩了一下刹车，降慢了速度，俩人走的是小道，不出十分钟就就会赶到位于近郊的平房区，振波跟老爹就在那。

“停，停车！”突然，后背上的叶秋伸手捏了新杰的胳膊，新杰吃痛，转回头来要发飙，叶秋紧张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田野，田野空荡荡，但却有几个黑影在奔跑，叶秋问道：“看到没，谁？”

新杰找下头盔，皱起了眉头，半夜三更的，什么情况。

“骑车过去看看。”叶秋喊了一句，二人再次戴上头盔，眼看就到振波的家了，可别是振波出事，俩人的心顿时吊了起来，新杰一拧油门，摩托车再次飚起来。

“草，就是振波！”

第300章 命绝

看着几十米外，一个男子双手捂着肚子，在麦地里奔跑，叶秋和新杰心急如焚，摩托车直接被拖进了麦田，一轰油门窜了过去。还有十多米，叶秋跳了下来，新杰憋红了眼，加加油把摩托车摔了出去。

摩托车掀起一阵土烟，前轮朝天，后轮着地，“嘭”一下撞到了昌九。

“王八蛋，搞我兄弟！”新杰这才发现，今晚没有带响，唯一的家伙就是搞赵海燕时候的一把小尖刀。昌九从地上爬起来，呲着牙扭头阴森森的盯着叶秋二人，此时的振波也站住了，双手捂着肚子，血滴滑落。

新杰招招手，振波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两拨六个人，形成了对峙局面。

“草，找你一个月没找到，意外之喜呀…老大，弄死这几个王八蛋，能赚多少钱？”毛子一点紧张也没有，竟然很高兴，指着叶秋三人，笑哈哈。昌九从地上爬起来，脸被摩托车把扫了一下，嘴皮子撕开了，伸手抹一下，吐了口浓痰，说道：“今儿老天眷顾，把家伙都掏出来，弄死一个算一个。”

旁边的小子听了，从脊梁骨后撸下一个大背包，撕开后翻找起来，几分钟后，啥也没拿出来，昌九呵斥：“你他娘的干啥呢，化妆唱戏呢。”

“大哥…换了个包，像样的家伙都没带。”

昌九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腿上，“关键时候掉链子，混蛋！”

叶秋瞅瞅新杰，手里也就只有一把尖刀，类似于杀猪用的那种，而对方虽没有带着响，可一人一把长刀，真干起架来，吃亏的还是咱们。叶秋沉住气问道：“哥几个，你们受谁雇佣呀，一路跟着我们。”

昌九朝地上吐了口血，“道上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他的不问。”

“说出来，我他妈给你一百万。”新杰急眼了，叫喊一声。

昌九淡淡的回答：“不可能，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信誉。”

“行，那今天放过我这兄弟，让他先去看病，俺俩在这陪你们耍耍，咋样？”叶秋指了指一边流血的振波，几分钟时间，粉嘟嘟的肠子都出来了。毛子鄙视的一笑，反问：“当我们傻呢，他就是一搭头，虽然干架没用，可也没贬值。”

此时，昌九不想再跟他们费口舌，时间一拖，指不定会有啥变故，“蹭”一下从身后抽出近二十公分的长刀，指着叶秋一伙叫喊：“我干那个年轻的，你俩搞那个拿刀的！”毛子瞅瞅，“大哥，我来吧！”

“听话，开始！”说完，提刀就走过来，阴沉着脸，脚步轻佻，警惕性不错，快要到半米距离，昌九一个直刺奔着腹部过来，叶秋本能的后退，双手伸出按压昌九的刀，昌九却卯足劲上挑刀尖，叶秋躲闪不及，狼狈后退中衣袖被撕开了口子。

看着一片片洁白的羽绒落地，昌九惨笑一声，“碰上我，这辈子算完了。”

叶秋双眼瞪紧，他知道今晚是场恶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赤手空拳对战手握长刀的亡命徒，可谓凶险。昌九一蹬脚，揉身向上，叶秋只能狼狈的后退躲闪，明晃晃的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几招下来，叶秋发现昌九的刀法诡异灵动，像是专门练过。

另一边，新杰虽然握着短刃，也是节节败退，原因有二：一本就受伤刚刚恢复，体力不支；二是对方人数占优，而且是长刀。

昌九趁叶秋转头看新杰的刹那，提刀就捅，不再奔着肚子，而是心口和脖子，这家伙估计要玩命了，叶秋心中一急，唯有紧身肉搏才能让其长刀发挥不出作用，借着挥舞过来的长刀，并没有躲避，斜身攥腕去夺刀。

要知道，这电光火石间，要去夺别人的刀，需要精度跟力度，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

“嗤”一下，刀尖还是扫到了叶秋的肚子，一阵冰冷传来，叶秋顾不了那么多，双手狠狠攥着昌九的手腕，用力向地上摁去，“咔”一下，手腕打到了抬起来的膝盖。

昌九手腕一松，长刀跌落，立刻掩盖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

叶秋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一下肚皮，还好，肠子没有出来，说明问题不大。

俩人列着架子，在麦田里来回转圈，几乎同时，两个身子蹦起，紧紧搂抱在一块缠斗。没有撑多久，俩人几乎同时摔倒，溅起了满地的泥土，昌九仗着身宽体胖，肌肉结实，暂时占据上风，把叶秋压到了身下，叶秋则双手紧紧勾着昌九的身子，双手抠着他的脖子，把头死死拽到自己的胸前。

这样的姿势，俩人都难受，昌九双手虽然空着，可距离叶秋太近，用不上力。

另一边，新杰疲于应付，已经是险象环生，胳膊和后背挨了几刀，腿部行动不便，跌跌撞撞，再坚持几分钟，必定要输。振波倒是干急眼，可早就耗尽了体能，蹲在地上捂着肚皮，说句话都费事。

“曹恩娘，你俩都干不过他自己，吃屎呢！”昌九趴在叶秋身上，被勒的慌，骂了一句。

毛子瞅瞅形势，跟身边的小个子说了一句：“你弄他，我去帮九哥。”说完，提着尖刀就过来了，只要在叶秋身上捅一下，局势立刻转变，叶秋三人会横尸野田。叶秋双眼瞪的比乒乓球还大，喘着粗气，拼命喊叫一声。

“噗嗤”毛子的刀砍到了叶秋的大腿，叶秋吃痛，双腿一松，昌九解放出来，抬起膝盖奔着叶秋的肚子捣过去，叶秋立刻松开双手，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昌九站起来，夺过毛子的长刀，弯着腰在地上砍。

“噗嗤、噗嗤”

叶秋的手臂划开口子，咕嘟咕嘟冒血。

昌九肆意的笑，狂笑不止，精神高度亢奋：“本想着搞一个，没想到你俩也送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叶秋躺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问道：“能告诉我，谁想杀死我？”

昌九看着另一边，新杰也被打翻在地，更是狂妄，“把他仨都拖过来，死一块！”毛子嘿嘿一笑，“大哥，还摆造型呢？”

“那可不，讲究呗。”

叶秋三人被拖在一块，昌九咧着嘴，浮现出一丝嘲弄：“让你们死的明白些，就告诉点东西…想弄死你们的，是个女的，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俺们从不见面，只是电话联系。”

“女的？”三人惊恐的看了几眼，是赵海燕？

叶秋闭上了眼，“来吧，狗日的，大爷我死的冤，死在你们这群王八蛋手里！”昌九转头看了看毛子，“速战速决，麻利点！”

毛子迟疑下，问道：“你干啥去，大哥。”

昌九明白他的眼神，呵斥一句：“动手呗，这事还让我亲自搞？”

毛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扭头再看一下昌九，昌九捏着手机：“看啥看，跟老板谈价格，本来是一个人的钱，一下成三人啦。”

“嗯。”毛子回答完，低着头靠过来，弯下身子直接去抹脖子。

“嘟嘟嘟…”

突然，不远处的路面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条件反射般的惊了三个人，毛子一下站起来，扭着头四处张望。昌九正在拨电话谈价格，听到声音也愣住了。

“草，有警察！”

叶秋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嘴角挂着庆幸的微笑。然而，却低估了眼前三人，他们可都是行走江湖的亡命徒，昌九迅速挂断电话，快步走过来，夺过毛子的刀，卯足劲直直刺下来。

注意，这是竖着刺下来，不是砍。

第298章 给我个解释

齐振波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贵龙大厦，当日劫走他的人是李致远手下的第一护卫龙飞，被挟持进出租车后，转换为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一路南下，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飞奔，回到了东州。

在东州，丁浩军便被带走，单独关押，而齐振波则安排在一宾馆内，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整个人养肥了一大圈，直到昨天才接到了指令，可以离开了，至于这期间外界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齐振波回到公司后，发现叶秋跟新杰也没有回来，立刻感觉不妙，当日天宏为了保他选择驾驶菲亚特逃离，被警察逮捕那是板上钉钉。

无论陈晨如何问话，齐振波选择沉默，苏伟见到他之后，眼神中有些异样，自认为当初伪装的够好，不会知道c春市发生的一切。

齐振波穿着一件黑色的加绒棉卫衣，快步从车库内走出，到了大厦门前，抄紧口袋进门，高大的玻璃门转动瞬间，大厅角落里一个男子双眼放光。

是振波？

新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当快要抓住的那一瞬间，振波钻进了电梯，晚了一步，新杰无助的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按钮，转过身来撤了出去。

门外停车场某处，一个男子蹲在树下，全身的黑色装束，只有忽明忽暗的烟卷发出红点，才能分辨出具体位置。

新杰跑过去，说道：“别抽了，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叶秋蹲地上，丝毫提不起兴致，拉着长音问道：“谁呀？”

新杰喘了几口粗气，“是振波！”乍一听，叶秋立刻站了起来，从抓丁浩军那一天，振波就消失了，打电话显示关机，他也从没有主动联络过自己。

“在哪？”叶秋急促的询问。

新杰指了指贵龙大厦的门口：“我在大厅里猫着，振波从外面进来，连衣帽子遮盖脸，故意躲闪避让，乘电梯上楼了。”

叶秋困惑的低头，思考几分钟后，说道：“他没事吧，丁浩军去哪了，当天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杰摇头：“不行咱们先追振波，或许消息更全面些。”

叶秋摇摇头，说道：“不行，按原计划。”

…………

齐振波乘电梯上楼，进入走廊，脚步声一响，周嘉嘉便跑了出来，看到他一身打扮，“你是齐振波？”

“嗯。”

周嘉嘉上下打量一番：“把帽子摘下来吧，身上有啥东西没，我先给你保管。”

振波双眼爆射出冷峻光芒，周嘉嘉身子一紧，此人眼光好毒，赶紧说道：“赵总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咚咚”两下。

周嘉嘉领着齐振波进屋，自然的站到一侧，赵海燕抬头看了一眼，振波把帽子摘下，体态放松。赵海燕站起来，“你就是跟叶秋一块的？”

“是，一块去的东北。”

赵海燕点点头，指指沙发：“坐吧，别客气。”转身看到周嘉嘉还没走，便说道：“周助理，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周嘉嘉有些迟疑，这种人自带亡命天涯气质，一旦发难，屋子里没个照应。赵海燕很执着：“出去，有事我喊你！”

周嘉嘉顺从，点头走了。

赵海燕问道：“叶秋呢，你知道在哪吗？”

振波摇头，“不知道…”

“你们不是在一块执行任务，想必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振波点头，简单诉说了当天情况，没有提苏伟跟三个亡命徒，最后解释道：“当天抓丁浩军的时候，我跟他不是一组，丁浩军也抓到了，可还是出了状况，被别人掳走。”

“是龙飞掳走的吧。”赵海燕突然点出后，振波一脸的惊恐，她也知道了？随即，振波点点头，“是的，我回东州后就被隔离，谁也没见过。”

“放心吧，丁浩军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这你不用担心…也就是说，虽然你们没有直接抓到丁浩军，功劳一样不少，只是这个叶秋，不知道去哪了。”

振波目光闪动，说道：“叶秋出事了？”

“不像，前几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回到了昌西，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来见我，也联系不上。”

振波听到这个消息，身子一颤，叶秋没事，那太好了。赵海燕停顿之后，继续问道：“他是不是有顾虑，还是有其他事瞒着？”

振波明白，此去东北，刘秀德叛变，联手苏伟，差点搞死叶秋一伙。可如今，并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叶秋选择躲避，一定嗅到了风险。

“不知道，也许受伤了吧。”振波有意无意的猜测一下。

赵海燕愁容密布，一摊手：“受伤更应该回来呀，公司联系最好的大夫治疗嘛。”振波没再吱声，俩人沉默几分钟，赵海燕站起来说道：“好吧，他的情况我了解了，你先走吧。”

齐振波出门后，戴上帽子揣口袋，快步离开。

十分钟后，赵海燕披着外套，提着挎包出门，周嘉嘉迎出来，问道：“赵总，我送你吗？”

“不用，自己开车。”

“那您慢点。”

等到赵海燕消失在楼道尽头，周嘉嘉返回办公室，扒拉箱底杂物，翻出于一部老年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赵海燕出了贵龙大厦的门，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她靠近那辆长城越野车，摁了一下钥匙，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离开停车场几分钟后，一辆摩托车也跑出去，车上俩人，戴着头盔。

赵海燕的车驶向江边的别墅区，车子进入小区不久，那辆摩托车加油门窜了进去，赵海燕还是跟往常一样，把车停靠在路边。停车后，没有从驾驶室出来，先是拿起了手机。

五分钟后，赵海燕拿起副驾驶的挎包，拉开车门，伸出一只脚落地，却首先看到了伸过来的明晃晃的刀子，一下顶到了她的腰部，赵海燕顿时停顿动作。

“下车，去后面。”带着绒线帽子的匪徒低声说道。

赵海燕见惯了这种场面，提醒一句话：“你们是谁？”

“别问，赶紧的！”

赵海燕提醒道：“这是富人区，到处是摄像头，你们考虑清楚…”看到赵海燕不配合，匪徒手上加力，刀尖一顶，赵海燕甚至可以觉察到透骨的冰冷。

“好，好…”

赵海燕坐在后排，才发现劫匪有两个人，一人靠近自己，另一人去驾驶车子。长城车在街上跑了很久，去了位于南部山区的岳阳山下，停靠在一座大型的水库边。

车子停稳后，赵海燕问道：“想要钱的话，开个价吧。”

“下车，少废话！”后排的男子要凶恶一些，这一路上刀子压根没有离开过。赵海燕淡淡的问道：“你身上有医药消毒水味，受过伤吧。”

新杰内心一颤，暗道：这个娘们确实有点本事，观察够细致。叶秋在前面撕下了绒线帽子，转过身去，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

“是你？”赵海燕惊呆了，不自禁的喊道。

叶秋爽快的回答：“我脱下头罩，先表达了诚意，那请赵总给我几个解释吧。”

“你回来后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赵海燕大声的质问。叶秋咬紧牙，歪着头说道：“下车，去水库边聊聊。”

赵海燕不再对抗，瞅瞅身边的男子，“你也摘了吧，挺寒碜的。”

第301章 过电

看着几十米外，一个男子双手捂着肚子，在麦地里奔跑，叶秋和新杰心急如焚，摩托车直接被拖进了麦田，一轰油门窜了过去。还有十多米，叶秋跳了下来，新杰憋红了眼，加加油把摩托车摔了出去。

摩托车掀起一阵土烟，前轮朝天，后轮着地，“嘭”一下撞到了昌九。

“王八蛋，搞我兄弟！”新杰这才发现，今晚没有带响，唯一的家伙就是搞赵海燕时候的一把小尖刀。昌九从地上爬起来，呲着牙扭头阴森森的盯着叶秋二人，此时的振波也站住了，双手捂着肚子，血滴滑落。

新杰招招手，振波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两拨六个人，形成了对峙局面。

“草，找你一个月没找到，意外之喜呀…老大，弄死这几个王八蛋，能赚多少钱？”毛子一点紧张也没有，竟然很高兴，指着叶秋三人，笑哈哈。昌九从地上爬起来，脸被摩托车把扫了一下，嘴皮子撕开了，伸手抹一下，吐了口浓痰，说道：“今儿老天眷顾，把家伙都掏出来，弄死一个算一个。”

旁边的小子听了，从脊梁骨后撸下一个大背包，撕开后翻找起来，几分钟后，啥也没拿出来，昌九呵斥：“你他娘的干啥呢，化妆唱戏呢。”

“大哥…换了个包，像样的家伙都没带。”

昌九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腿上，“关键时候掉链子，混蛋！”

叶秋瞅瞅新杰，手里也就只有一把尖刀，类似于杀猪用的那种，而对方虽没有带着响，可一人一把长刀，真干起架来，吃亏的还是咱们。叶秋沉住气问道：“哥几个，你们受谁雇佣呀，一路跟着我们。”

昌九朝地上吐了口血，“道上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他的不问。”

“说出来，我他妈给你一百万。”新杰急眼了，叫喊一声。

昌九淡淡的回答：“不可能，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信誉。”

“行，那今天放过我这兄弟，让他先去看病，俺俩在这陪你们耍耍，咋样？”叶秋指了指一边流血的振波，几分钟时间，粉嘟嘟的肠子都出来了。毛子鄙视的一笑，反问：“当我们傻呢，他就是一搭头，虽然干架没用，可也没贬值。”

此时，昌九不想再跟他们费口舌，时间一拖，指不定会有啥变故，“蹭”一下从身后抽出近二十公分的长刀，指着叶秋一伙叫喊：“我干那个年轻的，你俩搞那个拿刀的！”毛子瞅瞅，“大哥，我来吧！”

“听话，开始！”说完，提刀就走过来，阴沉着脸，脚步轻佻，警惕性不错，快要到半米距离，昌九一个直刺奔着腹部过来，叶秋本能的后退，双手伸出按压昌九的刀，昌九却卯足劲上挑刀尖，叶秋躲闪不及，狼狈后退中衣袖被撕开了口子。

看着一片片洁白的羽绒落地，昌九惨笑一声，“碰上我，这辈子算完了。”

叶秋双眼瞪紧，他知道今晚是场恶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赤手空拳对战手握长刀的亡命徒，可谓凶险。昌九一蹬脚，揉身向上，叶秋只能狼狈的后退躲闪，明晃晃的刀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几招下来，叶秋发现昌九的刀法诡异灵动，像是专门练过。

另一边，新杰虽然握着短刃，也是节节败退，原因有二：一本就受伤刚刚恢复，体力不支；二是对方人数占优，而且是长刀。

昌九趁叶秋转头看新杰的刹那，提刀就捅，不再奔着肚子，而是心口和脖子，这家伙估计要玩命了，叶秋心中一急，唯有紧身肉搏才能让其长刀发挥不出作用，借着挥舞过来的长刀，并没有躲避，斜身攥腕去夺刀。

要知道，这电光火石间，要去夺别人的刀，需要精度跟力度，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

“嗤”一下，刀尖还是扫到了叶秋的肚子，一阵冰冷传来，叶秋顾不了那么多，双手狠狠攥着昌九的手腕，用力向地上摁去，“咔”一下，手腕打到了抬起来的膝盖。

昌九手腕一松，长刀跌落，立刻掩盖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

叶秋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一下肚皮，还好，肠子没有出来，说明问题不大。

俩人列着架子，在麦田里来回转圈，几乎同时，两个身子蹦起，紧紧搂抱在一块缠斗。没有撑多久，俩人几乎同时摔倒，溅起了满地的泥土，昌九仗着身宽体胖，肌肉结实，暂时占据上风，把叶秋压到了身下，叶秋则双手紧紧勾着昌九的身子，双手抠着他的脖子，把头死死拽到自己的胸前。

这样的姿势，俩人都难受，昌九双手虽然空着，可距离叶秋太近，用不上力。

另一边，新杰疲于应付，已经是险象环生，胳膊和后背挨了几刀，腿部行动不便，跌跌撞撞，再坚持几分钟，必定要输。振波倒是干急眼，可早就耗尽了体能，蹲在地上捂着肚皮，说句话都费事。

“曹恩娘，你俩都干不过他自己，吃屎呢！”昌九趴在叶秋身上，被勒的慌，骂了一句。

毛子瞅瞅形势，跟身边的小个子说了一句：“你弄他，我去帮九哥。”说完，提着尖刀就过来了，只要在叶秋身上捅一下，局势立刻转变，叶秋三人会横尸野田。叶秋双眼瞪的比乒乓球还大，喘着粗气，拼命喊叫一声。

“噗嗤”毛子的刀砍到了叶秋的大腿，叶秋吃痛，双腿一松，昌九解放出来，抬起膝盖奔着叶秋的肚子捣过去，叶秋立刻松开双手，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昌九站起来，夺过毛子的长刀，弯着腰在地上砍。

“噗嗤、噗嗤”

叶秋的手臂划开口子，咕嘟咕嘟冒血。

昌九肆意的笑，狂笑不止，精神高度亢奋：“本想着搞一个，没想到你俩也送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叶秋躺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问道：“能告诉我，谁想杀死我？”

昌九看着另一边，新杰也被打翻在地，更是狂妄，“把他仨都拖过来，死一块！”毛子嘿嘿一笑，“大哥，还摆造型呢？”

“那可不，讲究呗。”

叶秋三人被拖在一块，昌九咧着嘴，浮现出一丝嘲弄：“让你们死的明白些，就告诉点东西…想弄死你们的，是个女的，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俺们从不见面，只是电话联系。”

“女的？”三人惊恐的看了几眼，是赵海燕？

叶秋闭上了眼，“来吧，狗日的，大爷我死的冤，死在你们这群王八蛋手里！”昌九转头看了看毛子，“速战速决，麻利点！”

毛子迟疑下，问道：“你干啥去，大哥。”

昌九明白他的眼神，呵斥一句：“动手呗，这事还让我亲自搞？”

毛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扭头再看一下昌九，昌九捏着手机：“看啥看，跟老板谈价格，本来是一个人的钱，一下成三人啦。”

“嗯。”毛子回答完，低着头靠过来，弯下身子直接去抹脖子。

“嘟嘟嘟…”

突然，不远处的路面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条件反射般的惊了三个人，毛子一下站起来，扭着头四处张望。昌九正在拨电话谈价格，听到声音也愣住了。

“草，有警察！”

叶秋三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嘴角挂着庆幸的微笑。然而，却低估了眼前三人，他们可都是行走江湖的亡命徒，昌九迅速挂断电话，快步走过来，夺过毛子的刀，卯足劲直直刺下来。

注意，这是竖着刺下来，不是砍。

第302章 有学问

为什么公安局刑侦队如此的强势，一定要把赵海燕带走，而前几次，包括在堂山镇械斗，基业地产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牵连，却没有带走赵海燕。其实不难理解，因为这一次，远比那几次严重，这一次死人了。

死人，案子就复杂多了，也重视的多，公安局内部有规定，人命案子，必须要破案率。

很快，无数的电话打进了公安局，有市里的，有区里的，还有人大方面。邱树杰统一口径，这一次出了人命，谁的脸面也不给，不能因为一些人情世故，而让自己脱下警服吧。

赵海燕、叶秋、新杰分别关押在三个屋子，一一讯问，可谓重视。

“去哪了，昨晚？”王晓辉直接负责审讯赵海燕，开口便问。

赵海燕神色从容：“警官，你指的是？”

“别跟我打哈哈，我们已经调取了你家别墅门口的监控，上面显示，你在八点多回家时，被两个男子带走了。”王晓辉直接点了出来，少费口舌。赵海燕内心一紧，“你们…这么重视，是发生啥事了吗？”

“实话跟你说，昨晚死人了！”

“死…死谁了？”

“你见过的，跟你单独聊过。”

赵海燕心中更慌，“叶秋？”

“再想想…”王晓辉伸手点了点他，继续说道：“你还见过谁？”

“昨儿见的多了，昨晚开了公司全体高层会议。”

王晓辉表情无奈，后仰一下，问道：“说说你见叶秋时候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赵海燕那叫一个后悔，刚才不应该脱口而出的，主要是内心太担心叶秋，她摇摇头：“我没见他。”

“你刚才问了他，要不要再看一下监控？”

赵海燕耍起了无赖，“说秃噜嘴了。”王晓辉站起来，大声的呵斥：“实话跟你说，叶秋就在隔壁房间，你不说他会说，到时候可是论你不配合。考虑清楚没，已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对你们公司什么影响？”

“我们谈了事，昨晚别墅门口跟我一块走的，就是叶秋跟新杰。找个地坐了一会，说了些公司的业务。”赵海燕想了想，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正如王晓辉所讲，要把对公司的影响降到最低。

王晓辉点点头：“仔细说说…”

…………

“你们怎么回事，昨晚是不是搞死人了？”电话里，雇主第一时间联系上昌九之后，大声的质问。昌九压根没当回事，抓起一把花生米塞嘴里，说道：“你不早就下任务，搞死他们吗？”

“混蛋，我是说在东北弄死他们，没说在昌西。”

昌九懒洋洋的回答：“都一样呗，有区别吗？”

“你傻呀，在东北好几拨人搞他，何况在外省，公安找不到。在昌西，公安第一时间会找麻烦的。”

昌九狠狠的喝了一口干烧，回复道：“那你昨晚不是让俺们去找振波，还说要是不配合给他点狠的？”

“草，我也没让你弄出人命呀。”

“行了行啦，俺们接的活，非死即残…你把钱给俺，俺们马上走，跟你无关。”昌九不耐烦了，什么玩意，这点破胆量还想雇我们。雇主很无语，但是事儿发生了，责骂也没办法，“听着，今晚公园门口的垃圾箱，八十万现金，拿上后赶紧走人，永远都别回来！”

“行，俺们是讲信用的。”

“记住了，出了事别他妈乱咬。”雇主恶狠狠的说道。

昌九嘿嘿一笑：“你这点破事，在我们职业生涯，算不了啥。”

…………

今天，是沈辉书记前来堂山镇视察的日子，不到七点，整个镇办全体人员到位，有些是一夜未睡的，有些是在办公室内沙发上凑合的。按理说，一个区委书记过来，再寻常不过，可宋道春特别重视，一是最近的堂山镇很不太平，乱象丛生，领导印象差；二是，沈辉第一次来堂山镇，俗话说，论看人呀，第一面很重要。

“大家都给听好喽，打起精神来，按照咱们的分组，全员到位，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微信全天候打着，有情况马上在群里下通知。”宋道春神采奕奕，一身板正的西装，灰色羊毛线衣，里面是白色衬衣。

众人听罢，在分管领导的带领下，各就各位。

按照路线，第一站会去龙堂山茶厂，这是位于最北侧的一个村子，名叫小峪村，也是从平揽镇到堂山镇的第一个村子，在村口等候正好合适。宋道春低头看看表，八点，差不多了，在楼上喊了一声：“老黎，准备走了…”

黎春辉在楼下嗯了一声，“有点早吧，才八点。”

“收拾收拾，赶紧的，赶早不赶晚。”

黎春辉在院子里等候，看到宋道春钻进车里，他跑过去问道：“唐镇长还没来，等等吧。”话刚说完，就看到唐一凡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下楼，嘴里歉意的说道：“不是定好八点半吗，怎么提前了？”

宋道春脸色难看，拉过黎春辉，“你跟他说一声，咱们不能都走啦，让他在家待着，有突发情况及时救援。”

黎春辉犹豫一下，转身看到唐一凡去了那辆桑塔纳车，转回头来：“老大，不合适吧，昨儿定好的。”

宋道春一挥手，“看见他我就来气，别让他瞎掺和…听我的，傻站着干啥。”黎春辉只好点点头，暗骂一句：什么得罪人的破事，都让我去办。他走到桑塔纳车前，看到唐一凡低头弯腰拧动钥匙,趴在车窗上问道：“车子手续办齐了？”

“哎，老黎你给我看看，是不交警队给我乱用，搞坏了，发动不起来。”唐一凡看到他走过来，就像是有了救星，立刻说道。黎春辉咽了口唾沫：“行啦，你这车一个多月不开，歇了。”

“别呀，你给看看。”

黎春辉有点不忍心，低声说道：“宋书记让我转告你，你在家坐镇，有个意外也好有个照应…他去接人。”

唐一凡马上明白了，直勾勾的盯着黎春辉，咬咬牙，“行，看来我算是白忙活半天。”黎春辉很尴尬：“宋书记的指示，咱也是传话不是。”

唐一凡下车后，用力摔上车门，扭头上楼。黎春辉屁颠屁颠的拉开帕萨特车门，钻到了后排想跟宋道春挨着，宋道春眼皮没抬：“去前面！”黎春辉只好挪动宽厚的大屁股，下了车。

车子驶出院子，黎春辉转回头来问道：“老大，我看你搞的挺隆重，又是灯笼又是彩旗的，咋就咱俩去迎接？”

“…你知道个屁，这是他有说法的，简约而不简单。”

“不懂，学问忒深。”

宋道春打个比方：“见过葫芦没？”

“见过，见过…跟这有啥关系？”黎春辉困惑。

宋道春双手一比划：“口小，肚子大，里面东西多。”

“哦，我懂了，迎接的简单，但是后面文章大。”黎春辉笑嘻嘻的回答。宋道春身子后仰，掏出电话给区委的老关系拨过去：“喂，王主任，您好您好…我是堂山镇老宋呀…麻烦问你个事，沈书记今天来视察，你知道吗…嘿嘿，问个事，他走了没？…哦哦，你没跟着呀，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第303章 围堵区委书记

打了一圈的电话，宋道春没得到关于沈辉行程的线索，内心不禁起疑：今儿来堂山镇，那是板上钉钉，不过，具体时间、陪同人员不详。

“宋书记，我看只能联系区委办公室的魏明秀，他一定知道。”黎春辉看在眼里，提议道。宋道春苦笑一下：“你认识他吗？”

黎春辉迅速摇头，“不认识。”

“你这不纯粹废话嘛，我要是能跟他熟，还用的找这些个小虾米问？”宋道春憋了一肚子火，骂道。黎春辉习以为常了，转身闭嘴。

很快，村口到了，宋道春拉开车门，整理一下服装，站在车前，以示重视。黎春辉也跟下来，站在车前，由于穿着较少，不停地跺脚取暖。

“宋书记，领导的车牌号多少？”黎春辉捂着手哈气，边问道。宋道春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烟，裹了几口，“车是迈腾，车牌号032。”

“行，那您先上车，我在这给盯着，保证跑不了。”

宋道春低头看看手表，马上九点，按理说该来了，他硬着头皮给沈辉书记的秘书拨了一个电话，虽然说关系不是很熟，只是见面点点头那种，关键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脸皮能值几个钱。

沈辉的秘书，是来到昌西之后选拔的，听说不是出自区委大院，而是从区直某个单位借调。宋道春有一个通讯录，专门记载着区里权力部门人员电话。

电话很快就就通了，宋道春举在耳边，早早就挤出了微笑。按理说，一个参加工作近三十年，还是镇办一把手的同志，怎么也有些资历，对一个年龄二十多岁的秘书卑躬屈膝，面上总过不去。可没办法，人家虽然年轻，位置高、平台高。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提示无人接听后，宋道春才心情沉重的塞回口袋。他敲敲车窗：“老黎，你说这个点还没来，是不不来了？”

黎春辉坐在车内频繁联系区委的老关系，听到宋道春的话，愁眉苦脸的回了一句：“不能吧，我刚才也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今早晨没见着沈书记。”

“那他去哪了？”

“会不在平揽就下车了？”黎春辉问道。宋道春忧心的再次掏出手机，给平揽的书记拨了过去，“喂，曾书记呀，我是堂山老宋，你忙着吗？”

“哦，不忙，你说。”

“今儿你们镇上有没有领导去视察？”宋道春半隐半遮的问道。

“没听说呀，咋啦，问这干啥？”

宋道春嘿嘿一笑：“没事，没事…你忙吧。”

“你个老道，我看你有好事藏着掖着，需要分享懂不？”

“行了，不惹事就烧高香了，挂了。”宋道春眉头紧皱，平揽也没去，到底去哪了？宋道春盯着过往的车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的拉开车门：“坏事，是不领导已经过去了，没打招呼？”

“…不能吧，咱们八点就来了。”

宋道春指指黎春辉，“赶紧给镇办打电话，给刘薇，询问各村负责人，有没有见到陌生人进村，尤其是领导模样的。”

黎春辉一想，这也是个好办法，于是掏出了手机，“行，我马上办。”

刘薇接到电话后，立刻给所有的村居打电话，核实村里的可疑人员。十几分钟后，都反馈回消息，说村子里没见到陌生人。

宋道春郁闷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

眼看就快十点钟了，宋道春一拍大腿，“回去！”老孙听到指示，拧动钥匙，返回了镇政府。下了车，宋道春脸色异常难看，甩开步子上楼。

进了办公室，脱下束身的西装，解下领带舒缓一口气，刘薇推门进来，问了一句话：“那些在现场准备的人，是不要先撤回来？”

“撤撤，打电话都撤了。”宋道春很不耐烦的回答，这事给搞的，乱七八糟。刘薇出门走了，宋道春洗把脸，坐在椅子上抽烟。

沈辉这王八蛋，不是耍人玩嘛。

“叮…”

宋道春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口气很差，问道：“谁？”

对方没有吱声，宋道春加重了语气：“哪位，说话呀…”

“叫宋道春接电话…”对方的语气同样硬气。宋道春马上就烦了，“我就是，有话快说。”

“我是区委办魏明秀。”

宋道春听完，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带到了桌子旁边的花盆，脸上浮现出满满的笑意：“您好，您好，实在不好意，魏主任。”

“沈书记在向阳村，溶洞这里，你马上赶过来！”魏明秀严肃的说道。宋道春眉头紧皱，疑惑大起：“我们刚从路边回来，没看到车子呀…你们那怎么那么吵闹？”

“村民闹事，围住了沈辉书记，赶紧过来。”

宋道春双眼一抹黑，我的个老祖宗，咋还去了那个村子，刘华军近几天憋着一股气，不是找事嘛。宋道春顾不了扎领带，拿起西装外套就向楼下跑。

“快，老黎，赶紧喊人，多叫几个人，领导们已经去了向阳村。”宋道春在楼道内大声叫嚷，语气强烈。黎春辉从屋里跑出来，“都喊谁呀？”

“都喊上，所有人员靠过去，那边出了一些情况。”

黎春辉下楼的时候，宋道春的车子早就没影了，由于事前做了些迎接准备，院子里的车辆不少，留在镇政府内的一帮人全都分批钻进车子。当然，唐一凡也被喊过来，好事轮不到，坏事一定要喊上。

宋道春坐在帕萨特车的后排，掏出电话给刘华军拨过去，拨了三次全都关机，这王八蛋去哪了。到了向阳村口，就看到一大群的老百姓聚集在开阳溶洞门口，看架势不小。

宋道春迅速的下车跑过去，只见沈辉脸色难看，站在溶洞前的台子上，旁边俩人，一个是魏秀明，一个是他的秘书徐春来，俩人正在跟围拢的村民争论。

“来来…来这…宋书记，这边。”但看到宋道春过来后，魏秀明马上挥手喊道。宋道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跟着去了一边，魏秀明立刻说道：“村子里的负责人呢？”

“刘华军，他是合胜集团的老总，我给他打电话，没接，也没见着人呀。”

魏秀明立刻说道：“赶紧让村里负责人过来，让村民让开一条路，这样堵着成何体统。”宋道春扫了一眼越积越多的村民，问道：“到底啥情况？”

“沈书记一大早就上来了，没让给你们下通知。沈书记想看一下乡村扶贫和旅游开发情况，就直接来到这个村子，假扮了游客，跟村民们聊天。本来好好的，却突然冒出了一大群人，带领着村民围拢过来，举报村委领导，说是村子里资产都被他吞并，赚了钱也不分红；还要求让政府拨钱，给他们修路、改造开阳溶洞的设施；有些村民指出，村里领导侵吞公共资产，账目造假。”

宋道春听着听着，心里泛起疑虑：不可能呀，刘华军在村里威望很高，甚至说是一言九鼎，不可能出乱子。

“我过去看看吧…”宋道春只好回复道。

魏秀明加了一句话：“不是不让他们提意见，怎么也要合适方式，找个地坐下来谈，这样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宋道春沉吟片刻，走过去先跟沈辉打招呼，“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沈辉脸色沉重，“你跟他们说，可以坐下来谈谈，有什么事情，找几个代表性的群众，我跟他们谈！”

第304章 村民闹事

宋道春走到台前，扫了一眼之后，便看到人群中有些扎眼的身影，难道有人带头闹事？转念一想：向阳村本身就是一个村企不分的集体，企业中本来就有好多的杂人，这几年村子富了，村民们的素质不见的高。

“乡亲们，各位老乡，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听我说几句话。”宋道春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喊，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不少，纷纷投过疑虑的目光，眼神中都在透露出一个问题：此人谁呀。

宋道春趁机回答：“乡亲们，我是堂山镇的党委书记，我姓宋。大家有什么意见跟要求，可以提出来，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对不？”

“俺们要举报，村里所有的资产全都进了一个人的口袋，你们政府管不管？”

“村子里的企业没钱没业务，公司三个月不发工资，还让活不？”

“刘华军造假账，侵吞补贴，举报，举报！”

宋道春双手一压，“行，行，大家都别激动，咱们一个一个来，大伙围着领导的车，反而更加解决不了问题的。”

此时，村前的小广场陆续来了七八辆车，镇上的干部全都下车，簇拥而来。村民们扭头一看，敌对的情绪更浓，有人在人群中呼喊一句：“政府来镇压咱们喽，政府抓人喽。”

此话一出，一百多个村民瞬间爆发出了战斗力，呼啦一下全都散开，冲击沈辉和宋道春等人，拥挤的人群中，有人不断的下黑手，互相推搡，宋道春看事不好，死死的护住沈辉，后背、腰上满是脚印。

场面立刻演变成了聚众闹事，村民们情绪激动。

“告诉你的人，抓紧时间离开，别过来！”沈辉指着宋道春的脸，大声的呵斥！宋道春也是焦头烂额，身子被卡主，压根转不过。

“村上书记呢，村上干部呢，都死了？”沈辉急的直叫嚷。宋道春摇摇头，“我不知地道呀，不知道。”

“沈书记，我看还是报警吧。”宋道春实在没辙，不断冲击的人群将他死死卡在里面，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竟然伸手薅本就不多头发。

沈辉瞪了他一眼，“放屁，警察还来就成暴力事件。”

宋道春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压根出不去呀。正当圈内几个领导心急如焚的时候，人群后面竟然逐渐松动了，顿时缓和不少。

沈辉举目看过去，唐一凡正站在广场车前，指挥镇上干部上车离开，不能再激化矛盾。后面的人群一散，压力顿时小了，宋道春等人赶紧的整理下衣服。

唐一凡没有选择跑过来汇合，在指挥镇办人员走后，扭头向相反方向跑去，径直进了合胜集团的办公大楼。

宋道春大喊：“乡亲们退后，向后退一下，沈书记想跟大家坐下来聊聊，绝对没有躲避的意思，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你们的诉求，政府会考虑的，现在的任务就是，谁愿意出面谈，你们选几个代表吧。”宋道春再次爬上了台子，大声呼喊。

人群暂时安静，就像是没了方向的旋风，不知道刮向哪。

“谈，谈什么谈，谁能代表老百姓，都是一群贪污犯。”有人嘟囔一句话。人群中立刻有人喊：“先让领导签字，给村里拨款，解决工资问题！”

宋道春语气缓和一些：“拨款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需要立项报告，打申请。”

“哼，忽悠，为什么别的村年年有项目，俺们村没有…人家韩庄村，每到过年的时候发油、发面，俺们村今年一个米粒没见着。”

“是呀，马上过年了，工资不发，米面没有，饿肚子啦。”

“我听说呀，村书记跑啦，不知道去哪。”

“什么刘华军跑了？不会卷钱跑路吧。”

这又是一个新的消息，就像是一团烈火泼在石油上，瞬间炸开了锅。人群中再次冲击，不断地靠拢，宋道春还没等说话，就被人一把从台子上撕下去，跌落地上。

这一次冲击，远比前几次都厉害，因为新的消息放出来，刘华军跑了。沈辉跟魏明秀挤在狭小的空间，身体不断承受各种各种打击，狼狈不堪。

你说，沈辉去哪不好，来的时候故意选一个代表性的村居调研，不曾想矛盾如此突出。

“后退，大家都退后！”突然，身后一个巨大的声音传出来，明显是扩音器的声音。村民们愣了一下，转身看过去，是唐一凡，身后站着的，是合胜集团的副总于广生。

一愣间，唐一凡大声说道：“于总给大家说几句话，大家安静一下。”

于广生就是号称“白面书生”，唐一凡跑进大楼，整个楼就找到这么一个人，直接拽过来。于广生有些傻眼，他不明白村民们在干什么，当有人告诉他原委之后，愤怒的走出来了。

“你们听谁说的，刘总跑什么路，他去南方谈业务了…你们别胡搅蛮缠嘛。”于广生接过了话筒，大声的质问。

村民们呆住了，刚才谁传刘华军跑了？

于广生继续说道：“还有五天才过年，油米面都订好了…是，我们公司的业务最近出了些问题，耽误大家几个月工资，可主持工作的郭莫材经理已经去了银行，第一笔的贷款马上就到，先给大家发工资。”

人群暂时安静下来，没了主心骨。

于广生挥挥手，仗着平日在村子里的威望，不客气的说道：“大家都回家，该干啥干啥，明白不…别跟着瞎起哄，被别人带沟里还不知情。”

此时，拥挤的人群开始松动，就当局势好转时，有人冒出一句话：“我们要股份，公司要改革，不能一人独吞！”

此话一出，人群再次乱糟糟，这一点也是常年堵在村民心窝里的梗。

“对对，恰好领导在，帮帮忙，主持一下，把股份给分了，溶洞是大家的，凭什么归他刘华军一人！”

“领导作主，为老百姓作主呀！”

这个时候，村民倒不再闹事，反而齐哗哗的跪倒一大片，近二百人的队伍下跪，场面也够壮观。沈辉急眼了，瞪了满身是土的宋道春，西服褂子都给撕开了，说道：“简直是无理取闹嘛，怎么会这样！”

狼狈的宋道春急眼了，“简直一群刁民！”

此话一出，乱糟糟的民众又开始冲击，一波接着一波，无论大伙如何费口舌，丝毫起不到效果，宋道春早就挤没了影，广场上的设施遭到了极大破坏，一片狼藉。唐一凡举起喇叭，无论怎么吆喝，早就失去了控制，他扭过头来问于广胜：“村里的老总呢，村里还有没干部？”

“主持工作的是郭总，不知道去哪了。”

唐一凡催促一句：“赶紧打电话，场面失控了。”

于广胜点点头，捏着手机去了一边。唐一凡走向人群深处，想先把沈辉等人救援出来，他心里也不明白为啥老百姓这么疯狂，难道在之前，发生过啥事？杂乱无章的推搡中，有人护住了沈辉，得到了暂时的舒缓，他抬头一看是唐一凡，火冒三丈，吼道：“还有别的路出去吗？”

村里情况不熟悉呀，后面就是溶洞的入口，向里面去只会被围困，唐一凡指了指溶洞大门：“前面是景区，进去可就不好出来了。”

第305章 又碰到事

此时的合胜集团办公楼某个狭小偏僻的办公室，郭莫材身边站着几个人，全都是日常在公司培养的嫡系，包括方虎、疯子。

“郭总，于广生打电话过来了，你看要不要接？”有人跑进来请示。

郭莫材身边的矮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他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笑笑：“现场什么情况了？”

“老大，那群王八蛋挺悲催的，宋道春也来了，被人薅了头发，看样子，咱们围堵的三人是大官。”

郭莫材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大官？你见过啥级别的大官会是这一种排场？”

“听着说好像是喊沈书记，也不知道哪个部门。”

郭莫材皱着眉额头说道：“你听清楚了？”

“现场乱糟糟，我也模糊听的。”

郭莫材倒背着手，陷入了思考，本想着搞几个重要的事件，把和胜搞臭，刘华军跟政府完全弄僵，失了民心，再失了官场支持，即便侥幸能回来，和胜也早就烂了。

这一点是好计策，关键是掌握“度”，既能搞臭刘华军，又能不跟政府彻底决裂。郭莫材想来想去，便跟手底下的人说道：“差不多得了，我看你跟兄弟们说一声，撤了吧。”

“老大，那几个官员跑进景区了，咱们的人堵在门口。”

郭莫材不耐烦的挥手：“让你们撤，就听话，别整没用的…过会来警察，把你们都逮进去，一扒拉，都有案底，受伤的是咱们，赶紧的！”

方虎站出来，主动说道：“大哥，这事还是我去吧。”

“行，赶紧撤，估计公安局就在路上。”

方虎下楼跑到了溶洞景区门口，看着一大帮子百姓坐在地上，围堵门口，口号喊得震天响：“我们要股份，我们要投资，要项目！”

不远处，沈辉颜面发黑，闷声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向阳村，模范村？”

宋道春后背出汗，狼狈不堪的回复：“领导，具体情况需要再了解，是不是村子出了大事，以刘华军的名望，不至于呀。”

“我不听你解释，他们的诉求，完全是胡搅蛮缠，毫无道理可言！”

宋道春想想，“要不我再去跟他们谈谈，找几个代表谈？”

“你觉得可能吗，在你没来之前，我们就明确说可以谈，找个地坐下来慢慢谈，他们不听，不给机会。我估计呀，这群人中有一些不法分子，趁机煽动老百姓情绪。”沈辉望了一下门口，说道。

宋道春解释一句：“领导，村子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向阳村属于全建制的并入合胜集团，村民即企业工人，村子里所有的收入都归公司，然后再重新分配。而合胜集团以工程起家，搞工程便需要些背景复杂的人，所以企业有很多的负责人，便是些有过案底的。”

“企业有如此严重的问题，成什么了？”沈辉听到解释，更加气愤，随即点出：“这样的老总竟然还是*，村主任，简直是胡扯！”

“…没办法，向阳村以前是有名的问题村，成立这种模式后，村民们才不闹事，不折腾啦。”宋道春着急的解释，沈辉一挥手：“那是你的无能，你的妥协造就了他们的肆无忌惮。”

魏秀明站在一侧，叙述道：“是这样，今早晨俺们过来后，沈书记的意思，简单走访走访，跟老百姓谈谈话，了解情况，再去镇上看看。先来到这里，看到村子很不错，便跟守护溶洞的人员简单聊了几句话，一切都很正常。谁知道，大约在快十点钟，门卫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看着不自然，没几分钟，村民开始聚集，俺们本来想坐下来听民意，解决问题，可是他们压根不是冲这个来的。”

沈辉咬咬牙，“公安局的同志呢？”

魏秀明回复：“已经打了电话，估计在路上，应该快了。”

“来之后，把那几个带头的全给抓起来，好好审，看一下谁在惹事。”沈辉愤怒的指了指门口一小撮站立的男子，打眼一看就不是村民。宋道春偷偷溜出来，拿起电话给杨静年拨过去，接通后，马上问道：“你知道吗，向阳村出事了。”

“听说了…我在等区局的同志们，马上赶过去啦。”

“你等他们干啥，先过来维持秩序，领导们都被堵里面了。”宋道春急慌慌的问道。杨敬年回道：“黑子呢，你找到他没有？”

“找个屁，一直关机。”

杨敬年立刻回答：“我们很快过去了，你先顶着。”

“你感觉我能顶的住嘛，你知道被堵的是谁吗…沈辉书记，你再不来，等着好看吧。”宋道春说完，挂断了电话。

眼看着中午十二点，已经被围堵了两个多小时，沈辉等人急眼了，大声的呵斥：“公安呢，派出所先来几个人也行呀，真不像话！”

身边几个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吱声。

沈辉盯着魏明秀，说道：“再给邱树杰打电话，问问到哪了？”

几分钟后，魏秀明回来了，快速的回答：“还有十分钟能到，已经过了大砂石村。”沈辉的脸色稍微缓和，抬眼看向门口时，只见村民都站了起来，出现了松动的痕迹。

“咦，人少了很多…领导，你看，村民们呢好像要撤。”宋道春看在眼里，语气有些欢快。此时，只听见不远处的省道上，警笛声响起。

一连串十几辆各式警车鱼贯而来，停靠在村前的广场，景区门口的村民变的希希朗朗，瞬间就没剩几个人，沈辉等人迈开步子从溶洞口下来，邱树杰一身警服，全副武装迎过来，“沈书记，我来晚啦…”

“哼，你还知道。”

邱树杰将解释几句话：“警员们正在外面出勤，集合时耽误了些功夫。”

“把那些人仔细的查查，看看谁在里面带头捣乱！”沈辉指着门口仅剩的二十来人，说道。邱树杰立刻点头，指挥警员们带着门口村民去做笔录。

宋道春挤过来，请示道：“沈书记，咱们接下来去哪？”

“你说呢？”沈辉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话。宋道春讪讪的笑着回复：“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顺便参观一下百亩栗子园。”

“顺便，什么意思？”

宋道春赔笑回答：“定好了吃饭的地，就在栗树园。”

“去食堂吃饭，乱搞什么名堂。”沈辉呵斥一句话。宋道春追上来：“不能太简单，那边都准备好了。”

“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百姓对政府不信任嘛，跟他们讲找个地谈话也不去，完全对政府没了信任，失望透顶。就是你这样的干部，失了政府的威望。”沈辉站定，严厉的批评道。

宋道春立刻闭了气，引领着领导们上车，直奔镇政府食堂。沈辉的车先走了，宋道春钻进帕萨特轿车，给留在政府的刘薇打电话：“赶紧回去，镇上食堂吃饭。”

“都没准备，咋办？”此刻的刘薇等候在栗子园山庄，左等右等没见着人，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电话，竟然是要求返回镇政府。宋道春沉吟一会，“把饭菜都拉回去！”

“行，那我立刻安排。”

宋道春的车子驶出村口的时候，前面领导的迈腾车已经没影了，宋道春立刻嘱咐一句话：“开快点！”

老孙听到指示，右脚加力，猛踩油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吱嘎”一声，车子一颤。

宋道春正翻看通讯录，打电话给镇办人员做好迎接准备，被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第306章 收费站开刀

老孙回过头来，歉意的指了指不远处的收费站，“你看，领导们好像被拦住了…”宋道春这才发现，车子到了大砂石村东头，也就是收费站位置。

沈辉的迈腾车停靠在路边，车前竖起了栏杆，魏秀明正在跟收费的老头理论，指指点点。宋道春看事不好，赶紧的下车，跑过去之后，就听到收费站老头骂：“我在这收了二十年钱，他妈的还没见到有人敢不交！”

魏秀明双腮通红，不住的询问：“收费审批呢，我看一下标准。”

“看啥标准，诺，那头的木牌上清楚的，十块。”老头投过来鄙夷的目光。宋道春一个箭步冲过去，推了老头一下：“把栏杆升起来，找死呢，这是区里领导的车。”

老头认识宋道春，听完这句话，目光闪动，很快反应过来，不买账了，“领导，你的车可以走，他们不行。”

“为啥不行？”

老头很为难，回道：“你知道嘛，俺们和胜公司换天了，不姓刘，姓郭了。”

“啥意思？”

老头瞅瞅屋子内没别人，低声说道：“刘华军跑了，公司换了领导，郭莫材是老大。”这句话让宋道春感觉震惊，半天说不出话，“啥时候的事，刘华军好好的，咋还跑了？”

“不知道，昨天开了大会，郭莫材要求所有人必须听从他的指示，原先设立的那些规矩，全部撤换。”

宋道春看到门口的魏秀明，说道：“你赶紧把栏杆先打开，其他事以后再说。”

老头盯着他看了几眼，心有余悸：“行是行，你可别跟别人提，我偷着给你开…郭总说了，公司业务减少，营收不足，各收费项目必须瞪紧眼，多收一分是一分。”

魏秀明在门口吆喝：“收费许可呢，拿出来呀…今早晨过的时候，你说找找，找到没？”宋道春跑出来，立刻解释一句：“魏主任，许可在他们公司，咱们先走，先走…”扭过头说道：“快点啊，把门打开！”

老头点点头，摁下了启动杆，栏杆升起来，挥挥手：“走吧…走吧…”

宋道春笑呵呵的转身要下收费站台子，却看到迈腾车门开了，沈辉从车上走下来，宋道春立刻感觉事态不妙，“领导，没事了，没事了…”

沈辉倔脾气上来了，大手一挥：“想做和事佬？”

“不是，误会，一场误会。”

沈辉坚定的站在收费站门口，推开门帘，老头不服气，问道：“都给你们免费啦，咋还没完没了啦。”

沈辉进门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内地面上摆放一些锅碗瓢盆，一张木头桌子，一张床，乱糟糟的。沈辉问道：“你们凭什么收费？”

“…”

沈辉继续问：“普通道路的收费站，早就几年前取消了，这儿是法外之地吗？”收费站老头常年作威惯了，被沈辉一呛，烦了，怒怼一句：“让你们过就过呗，哪这么多毛病，再不走，我可放栏杆啦。”

此时，门口进来一男子，跟老头说道：“咋回事，栏杆没放下呢…给你钱！”说完，递过来十块，男子急匆匆就跑了。沈辉看在眼里，马上意识到：即便是栏杆没放下，过往的车辆也不敢擅自通行，可见这收费站的能量。

宋道春打了圆场，跟收费的老头说道：“要不这样吧，既然收费许可没在这，那你让人找找，过会送到镇上去。”

老头埋头拉开抽屉数钱，稀里糊涂的回了一句：“行…几位大爷。”

沈辉瞪着宋道春的脸，问道：“和稀泥是不，今儿我还就要看看，收费许可在哪？”说完，找个马扎坐下，又跟魏秀明下指示：“你给交通局、交警队打电话，落实一下这个收费站情况”

事儿一闹，完全变了味。

宋道春心里有数呀，彻查起来，可就坏事了，赶紧过去解释：“领导，这个收费站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按理说早就该取消市内车辆的过往费。可是，堂山镇特殊呀，三个地市交界，咱们花钱修的路让外地车用，不几年就压坏啦。于是，这个收费站的作用出来了，收了钱再反过来修路。”

“鼠目寸光！”沈辉骂了一句，宋道春脸色难看，很快沈辉继续说道：“不让外地车通行，反过来，这是固壁自封，那些想来投资做生意的外地人，也都吓跑了。”

宋道春嘿嘿一笑：“俺们这，也没啥可投资的。”沈辉指着宋道春的鼻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此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唐一凡，他处理完向阳村的事情后，回来路上看到收费站门口停了车，又看到魏秀明在打电话，便停车下来看。

跟魏秀明交流之后，唐一凡一拍大腿：“收费站的事，我知道呀…本就是个三级收费站，按理说几年前就取消了，可里面有些纠缠不清的利益，也就搁那了。”

沈辉看了他一眼，面对唐一凡的主动问话，眼皮没抬，他对这里的干部很失望。唐一凡继续说道：“前几个月，我在暗中调查过，这个收费站完全是非法的，是某些人趁机敛财的一个渠道，里面可能会牵涉到腐败问题。”

当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屋子里几个人还是惊呆了，没想到这年轻人口无遮拦。

沈辉其实有些不看好他，便冷冷的问道：“你有证据吗？”

“有，收费站每年给镇上交一部分钱，也就是说，他是披着合法的外衣，干不合法的事。”唐一凡冷静的回答，这可激怒了宋道春，脸色红润，指着唐一凡：“你…一派胡言，你才来几天，知道里面有啥事？”

“那为什么都知道收费站不合规，仍存在这么多年？”

宋道春噎住了，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看到这一出，沈辉有些兴趣，站起来问道：“以你的看法，收费站怎么办？”

“清理，必须下大力气根除，同时深究其中的腐败问题！”唐一凡果断的回答，丝毫没有惧怕之心。沈辉倒背着手，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来个现场事当场办，今儿就把事办喽！”

此时的收费站门口，聚集了很多路过的人，平日里经过这都要交钱，受够了，一听说大领导来了，要处理收费站，便围了过来，指指点点。沈辉站在门口，谨慎的转身问唐一凡：“你确定收费站非法？”

“嗯，我查过了…”

沈辉看着魏明秀还躲在不远处跟相关部门交流，稍微一等，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前，不可莽撞，宋道春脸色青紫，他急的团团转。收费站是刘华军的资产，跟溶洞、工程并列三个支柱，眼看着三个柱子全塌了，刘华军会狗急跳墙的。

“咱们从长计议吧，先回去吃饭，饭菜凉了。”宋道春挤过来，厚脸皮说道。沈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复：“你饿了，先走吧。”

宋道春又在背后拽了唐一凡的衣服，暗地里使眼色，不能轻举妄动。唐一凡跟他装聋作哑，就跟没看到一般。很快，魏明秀过来，趴在沈辉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沈辉点点头。

“各位老乡，大家安静一下，今儿我路过收费站，才知道这些年堂山镇的百姓生活不易，地处山区，没有收入来源，还要缴纳各种费用…就连痛痛快快的走路，也不顺畅。刚才我找相关部门核实了，这个收费站是非法的。”沈辉站在高处的台子上，大声的讲话。

第307章 有酒

此时，恰好公安部门处理完毕了向阳村的事务返回，看到收费站门口围了一大圈人，邱树杰马上下车，不明白咋回事。

魏明秀简单的跟邱树杰说了几句，解释一下，邱树杰站在一侧不吱声。沈辉指着门口的栏杆，转头询问宋道春，“调拨一辆挖掘机，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宋道春立刻明白咋回事，支支吾吾，他内心挺怵合胜集团的，便找个理由说道：“需要时间…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处理吧。”

沈辉斜楞他一眼：“事儿办不成，你就地辞职！”

“行行…马上办，马上办。”宋道春意识到事态严重，满口的附和，这位老爷万不能得罪呀。宋道春捏着电话离开后，唐一凡凑了过来，“沈书记，不如连这个屋子也一块铲平，以绝后患。”

沈辉眼神中露出琢磨不定的神情，按理说，你应该说几句好话才行，为什么会变本加厉？唐一凡解是道：“老百姓心中，对收费站怨气不小，只挖掉栏杆设施，过后还会重新建立…连这个屋子挖了，除根了。”

经过这么一解释，沈辉表情缓和，点点头。

宋道春跑回来，着急的回复：“镇上有挖掘机的企业不多，大部分都掌握在合胜集团手里，其他的都在外地干活，一时间回不了呀。”

“…多久？”

“差不多得两三天，都说这点活不值当回来，要陪本钱。”

沈辉瞪了他一眼，喊过了魏秀明，“你给平揽的老郑打电话，给他俩小时时间，找一辆挖掘机过来，费用找堂山镇报销，算是为民除害。”

“嗯，我去安排。”魏秀明立刻回答，抓紧时间落实。沈辉朗声说道：“先去镇上食堂吃饭，吃完饭，再过来干这事。”

宋道春有些为难，递过来一句话：“食堂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呀，准备不足。”意思很明确，就是想把领导拉到栗子园山庄，在那里看几个景点，吃饭休息，沈辉的气下去后，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没准备？”沈辉声音很粗，。

宋道春迅速的点头，“没想到回来这么多人，要不咱们另找个地吃点，简单点。”

沈辉喊过邱树杰，说道：“你们公安民警另找地吃工作餐，下午一点过来集合。”邱树杰皱着眉头，“警员来了不少，是不是撤回一部分？”

是呀，近百十号人，全副装备，为了拆一个收费站，用不着大张旗鼓吧。沈辉指了指围观的百姓，“你要为他们负责，人民公安永远不要忘记：心中时刻装着人民…现在，有些不法分子严重损害了人民利益，这比任何工作都重要。”

邱树杰脸色微红，退到了一边。

沈辉站在台前，朗声说道：“各位乡亲们，由于装备无法立刻调拨，需要些时间。下午一点，收费站准时拆除。”

老百姓听罢，欢呼雀跃，各自回家吃饭，下午再来。

沈辉钻进车里，扭头跟唐一凡说道：“你别回去了，带几个人盯在这，有情况通知我。”唐一凡停下脚步，爽快的回答：“嗯，好。”

堂山镇政府的食堂，一共两个包间，沈辉洗了把手，推开门，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转过身来，“你们食堂的饭菜，这么丰盛？”

宋道春眨眨眼，“只比平时稍微好一点，大家都在山区工作，工作辛苦，食堂的饭菜不能太差。”

沈辉用筷子揪起一盆烤大虾，问道：“食堂的师傅厨艺不差嘛，有这技术？”

面对红彤彤的椒盐大龙虾，宋道春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常吃，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沈辉点点头，转过身去，跟魏秀明说道：“看到没，堂山镇的财政，没问题呀，以后少拨付点。”

宋道春脸色铁青，赶紧实话实说：“领导，这一桌不是食堂的饭菜…本来在饭店订好了，不去吃浪费，所以给打包全弄到这里。”

沈辉不怒反而笑了：“我就说嘛，连你们食堂都这样丰盛，区委食堂太寒酸了吧。”说着，他拍了拍宋道春的肩膀，说道：“一口饭都要遮遮掩掩，工作岂能会实话实说，对不？”

宋道春额头浸出了汗，赶紧回答：“我一向忠诚，请组织放心。”

“好，那大家都坐下来吧，快点吃，吃完了还有要紧事。”沈辉不客气，走到了主宾位置，大家让来让去没啥意思。宋道春悄声问道：“沈书记，要不稍微上点酒，跑了一上午，疲累了吧。”

沈辉瞪了他一眼，“有酒？”

“有一点。”宋道春脸上乐开了花。

沈辉继续问道：“有多少，够喝吗？”

“…保证管够，连这都安排不好，干工作不让人放心呐。”宋道春笑嘻嘻的回答。沈辉乐了，一拍手：“那上呗，有多少上多少，再给邱局长他们送点过去。”

宋道春完全放开了，要我说，领导们就没有干净的，装逼一上午，到了吃饭的时候，还不是原形毕露，那些都是做给百姓看的。

“行…老黎，去仓库，把好酒都给领导搬出来。”宋道春爽快的指挥道。沈辉伸伸手，指指身边的秘书小张：“你去帮帮忙…”

“行。”

宋道春表情一僵，赶紧的拒绝：“不用不用，他们去就行。”

“多搬一点嘛。”沈辉打断了他。宋道春只好回答，“那好吧，你们多去几个人，搞他个十箱八箱，顺便给领导车上放一点。”

沈辉乐了：“我为什么让小张跟着，就这意思嘛。”

宋道春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乐呵呵的站起来回复道：“好好…多谢领导理解，有时候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多部门来到堂山镇，人困马疲，总要留下来吃点便饭嘛。”

“哦，还有骑马来的？”

宋道春笑的很灿烂，很兴奋，回道：“打个比方，比方。”

“来来，都坐下，既然宋书记如此用心，别辜负了他…魏主任，再去喊几个进来，菜太丰盛啦，吃不了。”沈辉笑容满面，吩咐众人赶紧落座，开始吃饭。宋道春看在眼里，立刻插话道：“沈书记，不急不急，酒还没来呢。”

“怎么没回事，去了这么久，还没搬来？”沈辉放下筷子，故作生气模样。宋道春凑过来，趴在沈辉的耳朵边，“仓库不在院子里，稍远一些。”

“哦，是这样…行，咱们再等等？”

“等等，等等。”宋道春笑脸相迎。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黎春辉等人回来了，手里搬了三箱洋河蓝色经典，宋道春瞅瞅，神色不悦，闷着头问道：“怎么回事，这酒…”

黎春辉趴在他的耳朵边，“领导，这是最好的酒啦。”

宋道春皱着眉头问道：“那些都喝完了？”

“完了。”

“你再去买一点，买点好的。”宋道春声音变大，显然是说给沈辉听的，因为大伙都明白，在堂山镇这地方，哪有卖高端酒，即使有，也无法保证真假。

沈辉身后压住了他的胳膊，“哎，这些酒就很好，我们区里都没有。”宋道春一听，何不趁此机会巴结一下，马上吩咐黎春辉：“老黎，今天下午购买一批酒，给区委食堂送过去，明白吗？”

“嗯，好的。”

第308章 铁斗下的人命

听到沈辉的话，宋道春顿时懵逼，原来绕了一大圈，目的在这。沈辉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笑嘻嘻的问道：“咋啦，说到正经地，不敢接腔了？”

宋道春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般，讪讪的回答：“我看，还是再买一些吧，我们这也不多。”沈辉坐正了身子，严厉的说道：“中央三番五次下令，杜绝公款吃喝，杜绝浪费，中午更是不允许饮酒。还有，取消一切政府食堂的公款招待，这些文件，你没接到？”

宋道春后背冒汗，这是给我下了套呢，一个很大的圈子，且被抓了现行，无法狡辩。看着额头上冒汗的宋道春，沈辉再次说道：“今儿，就这个事，我呢也不再给纪委同志打电话了，还是那句话，你把仓库里的酒打好包，过会安排一辆车，给我拉到区委的食堂。”

论领导的执政能力，这就体现出来了。如果说是那种直男系领导干部，肯定会严肃处理，毕竟证据都在，酒也在，仓库也在；而放任不管又不行，选择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宋道春听罢，立刻站起来，躬着身子道歉，“完全听从安排，多谢留情面，多谢…”沈辉这才拿起筷子，指了指魏明秀：“这事交给你了，过会让小张跟着清点好，拉回去。”

魏明秀笑着点头,“行，我来办。”

“大家都别干坐了，吃饭吃饭，过会来有事呢。”沈辉招呼大家吃，“对了，上饭，跟食堂的师傅说一声，直接开饭。”

大约半个小时后，大伙抹抹嘴，基本上吃完，沈辉拿起一只香蕉，边剥皮边说道：“你看，不喝酒多好，半个小时完事，要是喝酒，估计下午四点也完不成。”

“是是…”

此时，魏明秀捏着手机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趴在沈辉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沈辉听完，立刻站起来，抓着外套说道：”放肆，给邱树杰打电话，快点。“

众人大惊，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宋道春一半香蕉进嘴，差点给吐出来，爬起来跟着众人出了门，到了餐厅门口，只见沈辉已经钻进了车里。在门口大喊司机老孙，也开车走了。

到了收费站，只见唐一凡正在跟一伙人争吵辩论，声音很大：“别过去，赶紧离开，阻挠政府公务，是违法的。”

对方近二十个壮汉，个个杀气腾腾，打眼一看不是善茬，为首的是方虎，他接到了郭莫材的指示，一定不能拆除收费站。

“你们的手伸的也太长了，收费站存在二十多年，岂能说拆就拆。”

“我不跟你解释，让你们老板过来！”唐一凡领着镇政府三名人员，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堵住了对方去路。方虎吐了一口浓痰，说道：“放屁，我跟宋道春签了协议的，一次性承包十年，凭什么说拆就拆！”

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合同的事，唐一凡表情一僵，问道：“合同呢？”

“合同不见了，但是钱都给宋道春付了，你让他来跟我们对质。”方虎吹胡子瞪眼。沈辉等人赶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唐一凡转过身来，认出沈辉后，立刻跑过来，“他们是收费站的经营者，说跟…跟宋书记签了承包合同，还没到期，不想拆。”

沈辉憋了一股子劲，发誓要拆这民怨载道的收费站，心里也清楚，既然能坚持多年，一定有腐败。听到唐一凡的解释，沈辉黑脸，转过来问道：“宋书记呢，过来！”

宋道春的车子慢些，刚停下就听到领导召唤，屁颠屁颠跑过来。

“他们说，收费站跟你签了合同，承包了？”沈辉大声问道。一天时间，宋道春的心遭受了十几次重创，此刻被点到了脸上，跟刀割般疼痛，“没…我没…可能是一些历史遗留。”

沈辉指着方虎，问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方虎掐着腰走过来，不客气的说道：“俺们老总说了，跟你签了五年合同，一次性付清…为啥不承认？”

宋道春暗道：既然刘华军外出，和胜出了内讧，那当年签的合同是高端机密，这群人不一定能找的到。而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死咬，咬不住就会受处分。

“没有，我压根不认识你，跟谁签的？”宋道春变的底气十足，马上反驳。方虎凑过来，“好哇，政府说话也跟狗放屁一样，不讲诚信。”

“拿出合同来，一看不就明白了。”宋道春大声的说道。

方虎一拍脑袋瓜子，“走的急忘拿了，反正就是签了合同，这收费站不能拆。”说完，双手抱着膀子，耍起了无赖。

沈辉扭头看看魏明秀，“邱树杰他们还没来？”

“刚打了电话，很快。”

“平揽的挖掘机呢？”

魏明秀回答：“早就出发了，还有几分钟就来了。”

沈辉立刻指指方虎：“来，你起开，别耽误时间…”方虎列着架子，扒下来外套，一副鄙夷的神情：“好大的官威，敢问你是哪来的？”

“这是区里领导，赶紧让开！”

方虎耍起了无赖，一摆手：“哦，区里领导，好大的威风呀…哥几个，打开你们的手机，给领导俺们录一段，看看怎么欺压咱们平头老百姓。”

后面十几个汉子，纷纷掏出了手机，方虎指着沈辉，说道：“都看看，都看看…各位老乡们，都过来看，区里的大领导祸害老百姓，不给俺们老百姓活路啦。”

沈辉表情严肃，正视镜头，一言不发。宋道春自知有愧，也不吱声，唐一凡看不下去了，义正言辞的说道：“别胡说八道，挑拨政府跟老百姓的关系…你们一个个纹龙画虎的，也不是好人，常年欺压百姓，搞掉你们，老百姓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时，邱树杰领着几车人赶了过来，下车后先是拿起了执法记录仪，围了过来。沈辉马上指挥道：“等挖掘机过来，即可拆除！”

邱树杰点点头，“我明白了…交通站跟交警队的人也来了，他们是执法主体，公安负责维持秩序。”

“行，抓紧时间拆吧。”沈辉说完，主动站到了一边，此时附近的村民全都聚集而来，要亲眼看一下收费多大近三十年的收费站，是如何被拆除的。轰轰隆隆的挖掘机轰鸣音震耳欲聋，人们翘首期待，举起了手里的手机，记录下激动的一刻。

“让开，全都起开！”有人看到挖掘机过来，喊了一句，村民们让开了一条道。机器到达收费站栏杆处，抬起了大铁斗，一铲子下去，宣告运行了多年的收费站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推土机继续向前，要连一侧的屋子也拆了。

眼看推土机抬起了铁斗，方虎等人急眼了，一个箭步跑过去，众人大惊，张大嘴巴，有人呼喊：“不好，停停…出人命啦。”

“当”一声，推土机的身子颤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包括沈辉，宋道春双腿一紧，再看时，贴都升起，只见推土机铁斗下躺着一个人，司机从车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全身麻胀，几欲跌倒。方虎也是愣在原地，先冲进去的是手底下一马仔，出了人命可麻烦了。

“救人，快！”沈辉大呼一声。

第309章 被耍

方虎带着十几个人，一呼啦全都坐在了挖掘机前，围着刚才倒在车下的猛子，鬼哭狼嚎，各种侮辱的话语全都出来了，一下激发出了围观群众们的同情心。

风向大变，村民们指指点点，刚才还偏向于支持政府的人群，全都变成了指责。沈辉一脸的黑线，面对人命，一脸的无助。

“联系医院，先救人，快点！”沈辉马上喊过魏秀明，吩咐道。

宋道春插话一句：“领导，要不咱们先走吧，我怕人一多，事儿就不好办喽。”沈辉看了看方虎等人，愁容满面，开始有了撤退的意思。

村民越来越多，附近很多村的人听说出事了，都赶过来看热闹，恰好是春节放假期间，地里没农活，在外打工的人也都回了家。

“杀人啦，杀人犯，那些人都是欺压百姓的狗官，要替我兄弟报仇，报仇！”说完，方虎站起来要冲过去，身后几个黑衣人神情冲动，场面立刻失控。邱树杰皱着眉头，这要是打了区里领导，罪过不小，可一声令下，民警们去阻止，又恐怕激发老百姓的斗志，闹成了qunshijian。

宋道春倒是挺能豁上，跑过去挡在了沈辉的身前，伸手指着方虎：“你个彪子，作死呢！”奇怪的是，方虎本来瞪圆了眼珠要拼命，乍一看到宋道春，愣是刹住了车，停下了脚步。他斜楞着眼，厚嘴唇吐着唾沫星子，“你让开！”

“滚，赶紧滚开，有事说事！”

方虎伸手指了指躲在身后的沈辉，大吼一声道：“你滚出来，俺兄弟死啦，给个说法，你是杀人犯！”沈辉哪见过这场面，支吾着回复：“救人…大夫来了吗啦…你先别别激动，政府不会不管的。”

身后十几个黑衣男子簇拥在一块，全都指着沈辉骂娘，整个人群开始骚动。沈辉扭过头来，忧愁的看着魏明秀，“救护车还没来？”

“打电话了，应该快了。”

“就近的医院，乡镇卫生院呢？”沈辉大声叫嚷，心情糟糕，本想当着群众和干部的面，给乱糟糟的堂山镇注射一针镇定剂，拆了收费站，没想到事儿搞的更加乱。

魏明秀脸色铁青，劝了一句话：“您先走吧，我在这处理后续工作。”

沈辉沉吟一会，转过身去跟宋道春说道：“我还有会，先走了，你跟魏主任商量一下，看现场情况咋处理。”

宋道春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非常配合的回复：“行，那我不送您了。”

沈辉迈开步子，转身向车上走去，方虎看在眼里，并没有去追，相反先盯着宋道春瞅瞅，宋道春咧咧嘴，神态竟轻松不少。现场杂乱无章，没人能注意到刚才一瞬间的表情，而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唐一凡。

此事有些蹊跷呀，按理说，方虎如此的激动，在看到沈辉走，竟然下意识的没有第一时间阻止。沉吟间，方虎才反应过来了，他在两名警员的拉扯下，不断跳起来大骂：“回来…你咋走啦，死人啦，回来…”

沈辉听到后，加快了脚步。

宋道春指指方虎，“有事坐下来谈，别整没用的，说你们有啥意见”

沈辉终于走到了车前，立刻拉开车门，要钻进去，此时却有人喊住了他，转回头来一看，竟然是唐一凡，他疑惑加不耐烦：“干啥？”

“我们可能被耍了…”

沈辉愣了一下，更加诧异问道：“怎么说？”

“你看一下，看到你走后，方虎没有追过来，此其一；其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争吵打架上，而始终有俩人在死者身边护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唐一凡指了指远处打铁斗下方的猛子，说道。

沈辉暗道：难道，那人是装的，可是刚才大伙看的清楚呀。

“当时的情况，你看清楚了？”由于当时场面混乱，加上自己站在挖掘机的后面，没有看清前面铁斗情况，沈辉问道。

唐一凡摇摇头，回答道：“当时铁斗在最前面，大家都站在后面，没几个人看清楚。”

沈辉愠怒，回复道：“没看清你还说啥，我先走了。”

唐一凡向前一步，劝道：“沈书记，你要是这样走了，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沈辉转回头来，问道：“怎么说？”

“你看呀，我给你分析下…第一，猛子要是真的死了，你离开后，对方家属怨气更重，老百姓也会骂的；第二，如果猛子是装的，后果会更糟糕，被耍了不说，还拆不成收费站，老百姓眼里闹了笑话。”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咋办？”

唐一凡指了指正在理论争吵的人群，说道：“我偷偷过去摸一下，看看情况吧。”沈辉点点头，还是同意了：“行，别出声。”

沈辉拉开了车门，钻进去后，车子并没有发动，而是停靠在路边等待。

唐一凡揣着口袋，靠近挖掘机，身边俩黑衣人马上站了起来，警惕性十足，“干啥？”唐一凡嘿嘿笑，双手抱拳，歉意的回复：“俺想看一下，躺地上这人咋这么像俺亲戚。”

“亲戚？”俩人对视一眼，疑惑问道。

唐一凡点点头，“俺大爷家的堂哥。”

“你不是那个政府的嘛，什么时候攀上亲戚了。”

唐一凡嘿嘿一笑，回复到：“是呀，政府归政府，碰上人命关天的事，啥要紧，俺心里清楚。”俩黑衣人对视一眼，“不行，不能过来！”

“让俺看看呗，俺给大爷打电话，人多力量大，让区里多赔钱。”

黑衣人挥挥手：“起开，起开，谁也不能靠近！”唐一凡走近一步，弯腰扫一眼，“俺不动他，就看看行不？”

“看啥看，快点走，等领头那个当官的走啦，你再来看。”

唐一凡沉吟一下，“那俺还跟大爷说声不，情况挺重的。”

“甭管，没你的事。”

唐一凡点点头，“行，那俺先走啦。”说完，揣着口袋离开了，路过方虎身边，看到他跟宋道春还在撕扯，怎么看怎么像是演戏。

拉开沈辉的车门，唐一凡说道：“不像是受伤，地上一点血也没有…你看方虎跟宋书记，虽然干吆喝，可也没有多少过火行为。”

沈辉闷声问道：“你看清楚了？”

“七成把握。”

沈辉思考片刻，还是下了车，刚一露头，方虎就跳起来叫嚷：“喂，你别走，你等着…杀人偿命，我要弄死你！”

宋道春扭过头一看，脸色大变，让几个警员拦住方虎后，着急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沈书记，你咋还没走呢，他们要闹事，已经喊人了，人多了更麻烦。“

沈辉盯着他看了一眼，挥挥手：“起开！”

宋道春一脸懵逼，只好后退几步，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沈辉走过去。沈辉跟邱树杰说道：“你们维持秩序，我说几句话。”

邱树杰也不明白，疑惑的问道：“这时候讲话…合适吗？”

“你别管，按我说的办。”

“行吧。”

警员们围起来一道人墙，挡住了沈辉，沈辉拿过喇叭，大声的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下，听我说！”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沈辉继续说道：“人，政府会救的，也不会推脱责任，医院的救护车马上来。但是，这个收费站是非法的，没有许可的，早就应该拆除，每年从老百姓头上收的过路费几十上百万，你们说，该不该拆！”

第310章 特色工作

“各位乡亲们，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每天从这里走几趟，就要留下一二十块钱，一天才赚多少？”

“到底是谁在收费，背后的老板是谁，是不是跟堂山镇政府有关系？”沈辉连续抛出几个问句，甚至连镇政府也不留情面。这些话设身处地的为老百姓着想，马上引起了共鸣，村民们鸦雀无声，基本达到了效果。

这是方虎不愿意看到的，他又跳了起来，“别扯没用的，我们跟政府有协议…还有，你压死了人，罪大恶极。”

沈辉看着远处行驶来的救护车，“诺，大夫来了……给一直躺在地上的人瞧瞧，是不是要颁发一个敬业奖。”

“啥意思？”

“寒冬腊月天，一直躺在地上这么久，不畏严寒，可不很敬业嘛。”沈辉笑着说道。方虎表情一愣，大声呼喊：“杀了人还有说有笑，简直是王八蛋！”

“来来…让一下，让一下。”大夫抬着担架过来了，方虎等人看事不妙，起身跑到了挖掘机旁，撑开了架势，伸手指着大夫：“别过来，别过来…事儿没有讲清楚前，不能救人！”

沈辉看在眼里，更加肯定唐一凡先前的判断。

“不让靠近，啥意思…想多讹点钱，还是人压根没事，一直在演戏？”沈辉在喇叭里呼喊一句。方虎身子一僵，挥手乱舞：“不管，反正你们别过来，我要保护现场！”

“好哇，这里恰好有警察，现场保护，比你们强吧。”

方虎顿时没了招，忍不住看向宋道春方向，目光一接触，宋道春马上躲闪，沈辉看在眼里，觉察出了猫腻，立刻指挥公安局的同志，让开去接触挖掘机的道路，治病救人。

方虎等人想反抗，可是没有主心骨呀，对方过来的是警察，面面相觑之时，就被推开了。大夫还没走到猛子身边，他自己站起来了，身子摇晃几下，又坐倒在地。村民反应过来后，立刻爆发出了吵闹声。

“行啦，既然没事，赶紧起开，别影响工程拆除！”沈辉朗声说道。猛子睁开眼，大吼一声：“司机呢，你个王八蛋，俺要是再靠前一点，真的被拍死！”

司机红着脸说道：“俺在车顶，也看不到下面呀…谁让你跑过来钻进去的！”

猛子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跑了。

挖掘机体型庞大，坐在司机室内，确实看不到车下情况，只看到一个人影钻了下去，一激动赶紧停止铁斗动作，铁斗一落地，马上盖住了猛子。

当时，挖掘机正靠近收费站，所有人都在车后，加上现场乱糟糟，都没注意砸到人还是没有。看到猛子跑了，邱树杰大吼一声：“把带头闹事那几个人，抓起来，扰乱公务秩序。”

方虎傻眼了，几名警察架着胳膊离开时，嘴里还大声求援：“宋书记，救我…救我…”

宋道春撇清关系还不够，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走过去吩咐司机：“挖，赶紧都挖了！”司机犹豫一下，“俺怕再出事，得亏反应快，不然真死人啦。”

“保准没人过来，你放一百个心，干活！”

司机这才跳上挖掘机，挥舞着铁斗冲到了收费站的几间瓦房，不超过十分钟，夷为平地。围观的百姓欢呼雀跃，可劲的呼喊沈辉是好官，是清官。

“后续工作让他们干，咱们先走吧。”宋道春挤到沈辉身边，问道。沈辉这才点点头，喊过了魏明秀，说道：“你在这盯一会，我先去镇上，等把这儿全部清理完成，赶过去汇合。”

“嗯，好的。”

沈辉跟宋道春回到了镇政府，时间已经快到下午四点，这一次的调研可谓相当特别，先是被围堵，后又拆掉了收费站。印象都很差，宋道春心里憋了一口气，主动请示：“沈书记，堂山还有很多工作突出的地，要不咱们再去转一圈？”

“哪？”

“有百亩栗树园、龙堂山绿茶厂，还有东方菌菇养殖场…草莓采摘…”话没说完，沈辉就打断了他，“行了，这些地方的发展程度，跟向阳村比，怎么样？”

“…向阳村要好一些。”

沈辉点点头，都背着手说道：“早就听说，向阳村是你们镇上的名片，我们来就直奔那，谁料到会是那种情况。我看呀，基层党建组织混乱问题突出，就属你们这最严重。”

这帽子一扣，翻身就难了。

“说说呗，收费站跟你们签协议的情况…在那给你留了些情面，现在咱们是关门谈话，没外人，实话实说。”

宋道春伸伸手，说道：“咱们去楼上吧。”

沈辉这才迈起步子，向楼上走去，接待室打扫干净，空调呼呼吹着热气，沈辉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宋道春递过来香烟，但被拒绝。

“说说吧。”

宋道春脸色苍白，低声回复：“有些历史遗留问题，当时收费许可还有，一下签了五年，结果第二年，许可没有了，又不能退给人家钱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退钱咋了？”

“镇上财政紧张嘛，工资都发放不出来，如何退钱？”宋道春双手一摊，这事儿全都知晓，搬出来比啥也好使。沈辉脸色凝重，“也就是说，人家嘴里说的合同不假？”

“嗯，不假。”

沈辉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立刻说道：“你那边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

“你来镇上一趟吧，咱们开个专题会。”

“行，我安排一下就过去。”

宋道春神色不定，到底喊谁来呀，随即心中一动，走到了沈辉身边，说道：“要不，咱们去看一下民政工作？”

这是有目的性的，谁都知道最近一个月，堂山镇的民政工作被吹上了天。沈辉当时亲自批示，区委宣传部大力支持。

“好啦，那些报道我都看了，都是做给上级部门看的，我就算了。”沈辉不想动弹，没啥新意。宋道春嘿嘿一笑，说道：“领导，你可能不了解情况，去看看无妨呀。”

“哦，有新情况？”

“可不嘛，看看，看看……”宋道春簇拥沈辉站起来，下楼。到了北楼二楼，整个楼层全划给了民政办，可谓重视，邹凯站在门口等待着。

“沈书记，您好。”邹凯主动伸手。沈辉站定，辨认一番，随即点头：“哦，你就是那个民政模范？”

“不敢当，我叫邹凯，是民政办副主任。”

沈辉笑笑，伸手出来：“好，好，工作很负责，不错嘛。”

“多谢领导夸奖…来，我领着您看一下民政工作…这一间是民政展馆，里面陈列了大家一些物品，工作手册、日志，还有一些寻常救护照片、五保老人档案。”

沈辉扫了一眼，看到了厚厚三本《民政工作日志》，伸手拿起来翻看，看得很仔细，问道：“这是你写的？”

“嗯，是的。”

“咱们镇上有多少救助人群？”

邹凯沉思一下，说道：“一百多人，五保户、困难户、伤残户都加起来，我们都有完整档案的。”沈辉简单看了一下，到了第二间屋子，邹凯指着门牌介绍道：“这一间是民政办跟司法所合力共建的调解室，也是上级司法部门评价很高的一个地方。”

“哦，讲一下。”8

第311章 分别谈话

讲到这，宋道春挤出来，说道：“这个工作室得到了上级司法部门认可，上次去上海救治的耿燕珍老人，已经通过这种绿色通道，有了完美结局。”

“哦，是吗？”

邹凯继续介绍：“咱们及时联系了fayuan，执行法官去上海找到了他的儿子，并且以调节函的名义告知了她儿子所在单位。其单位高度重视，专题研究决定，每个月从她儿子的工资中拿出一千五百块钱，打到耿燕珍的账户上，三个闺女轮流伺候老人。”

“儿子出钱，闺女出力呗。”

“是这样子，当时媒体大力报道之后，耿燕珍的子女们都感受到了舆论压力，主动找到咱们民政办，说只要不给曝光，尽全力孝敬老人。”邹凯说道，算是意外之喜吧。

沈辉点点头，总结道：“民政工作，要求精细、认真、负责任。唐山镇的各项工作在区里都是落后的，唯独在民政方面，可圈可点，希望你们能认真总结经验，查找不足，补齐短板，向年轻同志学习。同时，也希望呀，你们大力挖掘年轻干部，对那些不负责任，又长期占着位子的老同志，该退的退，改走的走，彻底改变不良风气。”

“好，我们一定领会您的讲话精神，抓紧时间落实。”宋道春接话道。沈辉下楼来了，看到公安局长邱树杰站在院子里，伸手招呼：“来来…邱局长。”邱树杰迎上来，说道：“收费站那，基本上铲平运走了，警员们也在陆续撤离，接到您的电话，我就赶来了。”

“走，咱们上楼。”

到了南楼的三楼接待室，沈辉跟邱树杰进门后，便转身制止了正想进门的宋道春，说道：“你别进来啦，我要单独跟你们谈话，邱局长出去后，你再进来，然后让唐一凡再进来。”

宋道春有些尴尬，只好点点头，“嗯，好…唐一凡，您还谈话吗？”

“什么意思？”

宋道春支吾的说道：“他目前有案底，还处在调查期，您见他，是不影响不太好？”

“你的意思，那些没有被调查的人，都清白喽？”

“…好的，我去通知他。”宋道春吃了瘪，立刻转变了态度，说道。

关上门后，邱树杰正襟危坐，对面不远处，沈辉倒是体态放松，后背靠着沙发，盘起了二郎腿，直接问道：“邱局，你对今天的情况有什么认识？”邱树杰思考了几分钟，朗声问道：“领导，你是指？”

“全部，包括向阳村的事，还有收费站的情况。”

邱树杰有些犹豫，表情为难，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沈辉看在眼里，打趣道：“咋啦，嘴巴不好使？”

“不是，说出来，您可能听不惯。”

沈辉故作惊讶，双手一摊，解释一句话：“但说无妨嘛，我跟你谈，就是想听你的真心话。”

“那我可说了？”

“说吧，我认真听。”

邱树杰表情凝重，不再遮掩，朗声说道：“堂山镇一直是治安很差的一个地方，前期的双水械斗案子，您也知道，唐一凡因为此事还被抓捕过。今天的事，在我看来，是基层zhengquan跟黑恶势力勾结，肆无忌惮的破坏秩序，无论是治安秩序还是经济社会秩序。”

沈辉面色沉重，点点头。

邱树杰继续说道：“这就危险了，一些地区，还存在着基层组织被不良势力把持的情况，影响很坏，他们做的那些事，在老百姓心里，全都怪到了政府头上。一个势力掌握了一个村，村里所有的资源、金钱，进了一小部分人的腰包。”

“你的意见呢？”

“必须要铲除这群人，严厉打击，连根拔起！”

沈辉听到这，身子靠前，显然重视起来，说道：“你能跟我这么说，我很欣慰…不护短，敢于揭短处。堂山镇一直是我的心病，来到昌西工作几个月，堂山不断的出问题，对了，唐一凡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邱树杰为难，按照规定，在案子没有查清楚前，不能泄露的，即便是党委政府。沈辉意识到问话有些仓促，便说道：“哦，不方便透露，那权当我没有问吧。”邱树杰喉结蠕动，马上接话道：“也不是，地方官员的重大事项，我们有责任跟党委汇报…他的案子，目前来看，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也就是说，唐一凡是被冤枉的？”沈辉听到解释，情绪莫名的激动。

邱树杰点点头，“目前的证据来看，九成把握。”

“…那你们可就尴尬了，关了人家那么久，最后证明是冤枉的。”

邱树杰脸色难看，说道：“此事，我正想跟您汇报，要深刻检讨！”沈辉站起来，脸色难看，倒背着手转了几圈，“罢了，你们也是在维护地区稳定，并不是主观故意。对了，是谁在背后诱导警方？”

“还在查。”

“查到之后，无论是谁，必须要追清楚责任，给唐一凡一个交代…过会，我还要跟唐一凡谈话，看看人家什么意见，如果他执意追究公安局的责任，我想你心里有数，需要追究某些人的失职。”

邱树杰不想见到那样，一旦追究责任，宋本杰首当其冲，毕竟案子是他在办。

“还有回旋余地吗？”邱树杰怯生生的问道。

沈辉伸手打断了他，“此事过会再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对今天在堂山镇发生的两起事件，除了严打，还有想法吗？”

“打黑只是掀开了盖子，底下肯定会藏着地方政府的**，我想一掀到底。”

沈辉又傻眼了，heishehui后面隐藏的地方政府，说白了就是堂山镇政府呗，到时候事态扩大，压都压不下，反而让自己脸色挂不住。这个邱树杰，刚想借唐一凡追责公安局，反过来又被将军。

“好，我支持，不过随时跟党委汇报。”

邱树杰面上答应，心里却有了算计：汇报归汇报，该做的证据都做好，谁也没办法。邱树杰站起身来，说道：“沈书记，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就这样定了…立刻着手动员，在全区展开打黑除恶的行动，尤其是长期把持基层zhengquan，严重损害老百姓利益的团伙。我看，不行就从堂山镇开始吧。”邱树杰这句话，算是指示。邱树杰点点头，“我要跟市局汇报一下，再跟政法委商议，最短的时间内开展工作。”

“好，我等你的消息。”

邱树杰出门后，在门口顿了顿，甩开步子离开了，看来这次沈辉的决心很大。宋道春听到脚步声，只看到了一个身影离开，便知道邱树杰离开了，至于他们具体谈些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咚咚咚”

按照原先规定好的程序，第二个谈话的便是宋道春，他敲门进来了，只见沈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翘着二郎腿，脸上神色无法分辨其内心。宋道春躬身弯腰，低头说道：“沈书记…”

“坐吧。”

宋道春双手放在一角位置，端正的坐下，说道：“我们的准备工作做的不好，让您见笑了。”

沈辉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宋道春眨眨眼，继续说道：“向阳村本来不是那个样子的，村里治安一直很不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从侧面打听一下，说村里党政企一把手名叫刘华军，最近出了远门，企业可能出了变故。”

顿了顿，再次解释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妥善解决村里的情况，保持其稳定。”

第312章检 原纪检书记

沈辉又问道：“目前的堂山镇，你认为哪些工作做的不错，哪些有欠缺？”

“领导，先自我检讨吧，第一，堂山镇的经济一直没有变化，尤其是近十年左右的时间，别的乡镇快速发展，堂山镇停步不前。第二，堂山镇的民风一直彪悍，老百姓认死理，不肯变革，墨守成规，这一点很难改变；第三，堂山镇的治安很差，今儿就是个例子。”宋道春回答的很诚恳，揭露出伤疤。

沈辉点点头，慢腾腾的问道：“你认为，什么原因呢？”

“我有责任，这些年来，思想偏于保守，一直抱残守缺，不想出事、怕出事，越是这般，越是危险；二，我没有好的助手，那些来到堂山镇的镇长，大多一年半载就出了问题，自身素质不高，这让镇上的发展难以继续；第三，基层zhengquan不牢固，各种势力充斥其中，干扰地方经济的发展。”

沈辉听到他的分析，还算是切合实际，比较中肯，说道：“我刚来到昌西，对堂山镇情况不了解，不过听你这么一分析，还算深入，那你说一下，接下来如何处理当前的困境？”

宋道春沉默了，对于这个问题，他需要权衡一下，几分钟后，开口了：“还是那句话，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经济起来了，其他的问题矛盾迎刃而解。目前的堂山镇，没有大项目，没有好的企业，税收滞后，给区里增添了不少负担，这是我们必须要下大力气突破的地方。”

沈辉听完，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语气缓和，说道：“既然认识到了困难，也想到了法子，那就专心专注，搞好经济建设吧。”

“嗯，好的，我们会动员全镇的力量，去招商引资，去抓经济建设。”

沈辉微笑一下，挥挥手，“行，你出去吧。”

宋道春有些懵，这才几句话，简简单单，全是俗套话跟官话，一点特别事也没有提。刚才跟邱树杰谈话远比自己长，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他沉吟一会，站定脚步，悄声问道：“沈书记，我再次向您道歉，今天看到的，不能代表堂山镇实际情况，请您劳驾去视察下其他项目吧。”

“我有些累了，没别的事你先出去…对了，把唐一凡喊来。”

宋道春暗道：我还没汇报工作亮点呢，只是说了一下不足，早知道先说好的，再提差的。犹豫不决间，沈辉已经转身，背靠着他，显然不想再谈话。

宋道春闷闷不乐，脸色难看，拉开门要走，再次问道：“今晚留下来吃点便饭再走吧，时间不早了。”

“你别管了！”沈辉有些恼火。

宋道春轻轻关上门，阴沉着脸，看到门口刘薇，说道：“去通知唐镇长，领导找他谈话。”

刘薇眨巴眨巴眼，他了解宋道春，这老道一向有城府，不轻易表露内心想法，可现在脸色铁青，意味着在里面没少挨训。刘薇走了，很快唐一凡上楼了，敲门进去后，看到沈辉还站在窗台前，背靠着门，貌似在思考问题。

这是沈辉来到昌西后，唐一凡第一次跟他单独谈话。

很久，沈辉转过身，似有所思的看了唐一凡一眼，随口说道：“坐吧。”

唐一凡不敢坐，毕竟对方还站着，沈辉笑笑，自个走到沙发前，蹲下了，唐一凡这才斜着身子恭敬的坐到了一把木椅上。

“来了多久？”

唐一凡笑着回答：“四个多月，沈书记。”

“怎么样，对这里有什么看法？”

“您是指哪方面？”唐一凡轻声询问。沈辉洒脱的挥手，“都说一下嘛，敞开心扉，别有压力。”

唐一凡不敢信口而说，先是考虑一下。

“首先是环境，指的是治安、经济、营商环境，不客气的说非常差，政府人员风气不正，不比付出比汇报，不比工作比溜须拍马，不比正义比歪门邪道；营商环境差，个别黑eshicha手其中，强行驱赶外地企业，手段残忍；民风民俗粗劣，没有好的引导方式，大都彪悍蛮横。”

“第二，干部队伍问题突出，镇上没有专门的纪检书记，班子人员配备有问题，大家心思不放在如何工作，而是放在如何防备使绊子，整个院子里人人自危。”

“第三，发展方向不明确，就像是一锅粥，搅和半天稀里糊涂，全都烂在锅里，没有出路。”

“第四，guanshanggoujie问题，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最后一句话，唐一凡说的不再那么有底气，毕竟里面的含义太重，话语太深。

沈辉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但说无妨，敞开说…”

“我说完了。”

沈辉嘴角上扬，问道：“你认为当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

“…推到重来，必须要下猛药！”唐一凡坚定的回答。沈辉目光流动，低缓的语气说道：“说一下吧。”

“经济发展，当以稳定为先，所以必须要严厉打击黑势力，营造良好的环境；guanshanggoujie，暗箱操作，所以要抓从严治党这把利剑；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必须要壮士断腕、推到重来。”唐一凡语气坚定，言辞强烈。

沈辉站起来，倒背着手，表情沉重，虽然他也意识到了目前堂山镇的问题，可一杆子全部打倒，有些莽撞不现实。

“如果说，我把宋道春调走，你能应付局面吗？”过了几分钟，沈辉突然问道。这句话让唐一凡有些震惊，张大嘴巴半晌无法回答。

“…有些困难，这里情况复杂，不再是一个人的事，他走后，那些势力还在，保不齐我也会步入前几任镇长的后尘。”

沈辉点点头，“你很诚恳…也就是说，你说的推到重来，需要把整个班子都推了，或者是把镇上工作人员全换了？”

“…我考虑的有些肤浅，沈书记。”唐一凡这才想到，那些话都是冲动有余，欠考虑。沈辉再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显然心情平复不少，说道：“慢慢来吧，这就跟西医治病，大刀阔斧，疗效确实很显著，可也损伤自身元气，多年无法恢复；咱们还是用老祖宗的中医疗法，慢慢熬慢慢炖，固正气，驱邪气！”

“您的意思？”

“我已经跟邱树杰谈话了，通过‘弹壳’的案子，深挖背后的指使者，此其一；其二，借合胜集团跟向阳村的乱象，搞掉这股黑恶势力。”

唐一凡面带笑意：“这就是驱邪气？”

“固正气的法子，你来说。”沈辉给他出了题目，看一下如何回答。唐一凡想想，“还是先把镇上纪检书记的空缺给补了吧。”

“选派得力的人？”沈辉笑着问道。

唐一凡有些尴尬，只好谦虚一点，“领导，我…我有些不太谦虚，把自己摆到了正直一方。”沈辉制止了他，“别说没用的，就说怎么固正气。”

“外来的和尚不一定会念经。”

“从你们镇上选拨一位？”沈辉问道。

唐一凡点点头，“这是最合适的，外来人不了解情况，施展不开拳脚。”沈辉问道：“你感觉谁合适？”

“目前的班子中人都不合适，那些有棱角的干部，基本剔除了队伍…我的意思，是把一直在家养病的原纪检书记再请回来。”

“哦，什么意思，此人怎么回事？”沈辉诧异的盯着唐一凡，问道。

唐一凡笑着说：“据我了解，原先的堂山镇纪检书记张伟平，并不是跟众人所说，得了重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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