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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娘子已上线》


第1章 不按套路

都城三月,春风似剪,裁绿了护城水岸。

光影中,碧色水光荡漾,湖边垂柳轻拂。

水岸边的圣国公府门前挂着两串儿灯笼,红得像跳跃的火焰。

门前车马熙攘,门内亦是喜庆热闹,今个儿可是老圣国公夫人的六十整寿。

怕是整个都城上得了台面的人家,都要带着自家小娘子前来贺寿呢。

一则圣国公府在大周国威名远播,深得圣心。

二则圣国公嫡长孙霍骁廷到了该说亲的年龄。

霍骁廷家世好、本领强、品性端,最主要的是长着一张盛世美颜。

像他这样的男儿郎,适龄的小娘子谁不想嫁?

霍骁廷已然成为别人心中的梦。

李恰也做了个梦,梦里被人追杀,吓得她紧紧的抱住枕头。

冰冷的刀子刺入心脏,噩梦惊醒,吓得一身冷汗的她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翠亮的竹青色。

嗯,是她枕头的颜色。

李恰吸了吸鼻子,将脸往枕头上蹭了蹭。

活着真好!

“抱够了吗?”头顶传来怒极的声音。

怎么有个男人?

这不大可能吧!

李恰瞪大了双眼,将信将疑的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仰头却看见挂着怒气的一张盛世美颜。

许是那张脸长得确实是惹眼了点,让李恰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又眨了眨眼再看了两眼,倒是一时忘了周遭的环境。

“看够了吗?”年轻男子恨得直咬牙,白皙的面庞因为气血上涌而面若桃花,灼灼其华,璀璨耀眼。

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凶了点!

李恰垂下眼眸,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抱着的并不是新买的枕头,而似乎是,这个年轻男子修长笔直的大腿。

这就有点尴尬了!

那她刚刚的脸,也是埋在了他双腿间?

这就更尴尬了!

想到这里,李恰的脸火烧般的又热又红。

“请自重!”如果说刚刚的男子是盛怒,那么现在就是勃然大怒了,而且是怒极要杀人的那种。

自重你个鬼,像谁稀罕抱似的,又不是京华火腿。

李恰刚想松开那紧紧抱着的大腿,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同时浮现出来的是女子扯着男子大腿不撒手的画面,和冰冷刻骨的声音:

“凭媒娉定李氏为妻,岂李氏过门之后,七年无子,又多有过失,皆合七出之条。现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

立休书人:圣国公世子霍骁廷。休书已定,从此各自生死,一别两宽。李氏,请自重!”

脑海记忆中那念休书之人,不正是此时站在她跟前的年轻男子吗?

只是那张脸,要比现在成熟,硬朗,更迷人……

李恰头疼欲裂,有些发懵的紧紧抓着年轻男子的长袍,期待着有人能够解释一下眼前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耳边只有如蚊蝇般的嗡嗡议论声:

“那不是李九姑娘吗?”

“怎么就抱着小公爷的腿不撒手?”

“平时就是个喜欢招猫逗狗不学无术的,这次居然招惹上我们小公爷了,等着难堪吧!”

什么休书?

什么李九姑娘?

什么小公爷?

说人话!

不要和她闹好吗?

李恰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往那些发声的人身上睃去,却是傻了眼。

如果说刚刚年轻男子身上的长袍因为和枕头太过相似,而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那么眼前这些穿着青色对襟半臂襦裙的小丫头,竟让李恰如回梦中。

移开眼,再看周遭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穿越啊!

穿就穿呗,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醒来就抱着个年轻男子的大腿,这是老天垂怜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吗?

可是要抱大腿,也别抱个会尥蹶子的驴蹄啊!

这不,年轻男子冷眼睨了那群小丫鬟一眼,小丫鬟立即哆哆嗦嗦的呈鸟散状。

鸟?

掏鸟窝?

李恰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去……

此时,一直在树上摇摇欲坠的鸟窝,虽然没有掉下来,可里头的一颗鸟蛋还是滚了出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李恰的头上。

蛋液糊了一脸!

如果丢脸能死人的话,那她已经再死一次了好吗?!

不过被鸟蛋砸中了脑袋,她可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这趟穿越并不简单!

李恰抬袖擦了擦鸟蛋液,眯眼看着盛怒之下拂袖而去的年轻男子,和他眼中流露出的鄙夷,不甘低喃了一句:“霍骁廷,你为何休了我?”

可这句话,是她顺嘴溜达出来的,这话本不该她来说,而是她占据的这个身体。

想起原主以前那些经历,李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主也叫李恰,是个重生的!!!重生!!!的!!!

她居然穿到了一位重生者的身上!

难道是她的命太硬了?

真让人风中凌乱啊!

事情简单说来是这样的:原主李恰的第一世,也参加了圣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为了救那一窝子雏鸟,而爬到了树上,摔下来的时候被正好路过的霍骁廷而救。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却有那好事的御史上奏,说既然霍骁廷和李恰在一救一抱中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霍骁廷就要负责。

结果,皇帝亲下圣旨赐婚,三年后李恰嫁入圣国公府。

本以为嫁给霍骁廷这般的男儿郎,会是让人羡慕一辈子也幸福一辈子的事情。

不过,却在嫁入霍家七年之后被冠以无子、善妒等七出之条被休弃,在二十五岁的年华就成为了下堂妇。

怪不得刚刚她的脑海中会第一个出现霍骁廷念休书的画面。

原来那一刻,是令原主记忆最深刻,最不甘心,最无法忘怀的。

原主一直以为与霍骁廷之间虽有种种误会,可断然不会到了这一步。

之后,原主羞愤之下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再一睁眼便回到了及笄之年。

原主的第二世,心心念念的就是再嫁霍骁廷一回,为他生一双儿女,幸福到老。

可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世的她在掉下树来的时候,没有砸在霍骁廷的怀里,而是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摔死了!

然后她这个李恰就屁颠颠的穿来了。

李恰抓了抓头,觉得这简直够得上一部狗血剧了。

树上鸟窝里的雏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仿似在看她的热闹。

树下凌乱的李恰捋了捋被糊的黏黏糊糊的头发,也顺顺思绪。

事已至此,穿越者可没有再回去的先例,她只能顶着个重生者的身份过活了。

如今,她就是李家九姑娘李恰了,而不是现代宠物医生李恰。

不由想到,她刚刚还在宠物医院救治一条泰迪犬,结果那萌宠重伤抢救无效,疯狂的主人冲进手术室,一刀结束了她的性命。

呵!狗血啊!

第2章 笑如骄阳

李恰重新擦了擦眼,看到不远处还晕着一个青衣小丫鬟。

脑海中顿时响起这小丫鬟磕磕巴巴的声音:九,九,九姑娘,不,不要上树,这,这很危险的……

李恰拍拍屁股爬起来,不动声色的走到青衣小丫鬟身边,瞧着小丫鬟只是吓得闭过气去了,便蹲下身使劲的掐了掐她的人中。

“救,救命!救,九,九,九……”醒来的小丫鬟尖声呼喊。

“别九了,我没事,好好的。”李恰抬起头来,清明得闪闪发亮的眸子对上那满是慌乱、担忧、愧疚的眼神。

这是贴身丫鬟玉坠。

李恰习惯性的摸了摸玉坠的头,就像安抚受了惊吓的小奶狗一样。

玉坠很享受的吸了吸鼻子,“从,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九,九姑娘真的没事么?”不是太紧张的情形下,她的磕巴还是没有那么严重的。

“我真的没事。”李恰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骗人。

玉坠又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对儿尖尖的小虎牙,呆萌又可爱。

“九,九姑娘没事就好。”玉坠搀扶住李恰,两人却不知道往哪里落脚。

此时主仆二人这般狼狈的模样,定然是没有办法继续参加生辰宴的。

可李恰却必须要留在这里。

她想和霍骁廷从此再无瓜葛,想要了却前缘。

虽然这世没有被霍骁廷接在怀里,可大腿毕竟是抱了的,若是那些好事的御史再奏一本,她岂不是要重复原主的命运,再被那个冰铲脸霍骁廷休弃?

虽然他的大腿修长有力,抱着的感觉很有安全感……

可凭什么?

她生来可不是被他嫌弃的!

李恰饱满的唇微微上扬,俏丽的脸上划过一抹如骄阳般的笑来。

这世,虽不见得能逆天改命,可也绝不要再沦为被人休弃的弃妇!

李恰思忖着,既是要留在这里继续参加生辰宴,就得先换了沾满鸟蛋液的衣裳。

她记得是带了一套备用衣裳过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出门都会这么做。

她可是正经出生在大户人家呢。

李家诗书传家百余年,更是出过大周朝的第一位皇后和十几位翰林大学士,最高官至大九卿。

如今大二房三老爷李文振,正任吏部尚书。

李恰抿了抿唇,刚要吩咐玉坠去马车取衣裳,就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心急火燎似的,绣鞋上的珠子因这急促的脚步都发出了哒哒的脆响。

是不是同来的李家人知道她摔了,赶过来看她了?

像李家这种恪守家训的书香世家,家人之间应该很是相亲相爱的吧?

李恰又微微扬了扬唇,笑容却凝固在唇角。

真是冤家路窄!

李恰瞄了一眼走在最前头,穿一身大红遍地金衣裙,鞋子上缀满南珠,气势汹汹且美得明艳张扬的小娘子。

这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

一见到这位,胸膛中似有汹涌恨意,让她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

李恰低垂眼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斑斑蛋液,暗露一抹坏笑,快步迎上去道:“慧琳郡主,您来了。”

说完,还热情的与慧琳郡主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把身上的鸟蛋液都蹭在了那红艳艳的簇新衣裙上。

这位慧琳郡主心仪了霍骁廷好久,久到已经有两辈子了。

上辈子这位慧琳郡主就没少找麻烦,到她死的那刻还惦记着霍骁廷,所以那股恨意才在原主身体里久久不肯离去。

这一抱,就算还原主一个借身之恩。

至于这辈子吗,时光漫长,有账咱们慢慢算。

而且,就算有好事御史再说她抱了人就得嫁,那她还可以说除了霍骁廷之外,她还抱了慧琳郡主,难道也让她嫁给慧琳郡主不成?

李恰在慧琳郡主肩头轻吸了口气,玫瑰花露的香气浓郁得有些刺鼻。

李恰又呼了口气,松开双臂的同时又牢牢握住了慧琳郡主的双手,以防止她一个巴掌甩过来。

慧琳郡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自小就养在宫中。

这京中贵女翘楚,脾气总是大了点。

所以得治啊!

但是太明目张胆就要吃亏的。

亏这种东西谁爱吃谁吃,她李恰可不打算吃,就让给慧琳郡主吃好了,谁让她一向嚣张跋扈。

李恰嘻嘻的笑着,“慧琳郡主,你好啊!”

慧琳郡主看着眼前脏兮兮的李九,大大的黑眼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刚刚去净房,听小丫鬟闲聊的时候说眼前这李九从树上掉了下来,还抱了霍骁廷的大腿,于是她就带着人“杀”过来了。

慧琳郡主深深觉得自己要操碎了心,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小娘子,十个有九个都对霍骁廷安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眼前的李九最过分!

竟然爬到树上去引起霍骁廷的注意。

她掉下来了怎么不摔死?

就算不摔死,也得一巴掌呼死她。

慧琳郡主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是被这傻李九攥的死死的。

慧琳郡主睨着看热闹傻了眼的两个侍女,杏眼怒瞪:“还不给我上。”

那两个侍女在慧琳郡主的身后刚要抡圆了膀子上前,可李恰突然松开了慧琳郡主的一边手臂。

刚刚还在用力向后挣脱的慧琳郡主人向后倒去,正好撞到了欲冲上前来的侍女。

她输得硬邦邦的发髻,正好撞在一个侍女的脸上,疼得那侍女龇牙咧嘴。

而另一个侍女本以为扶住了慧琳郡主,可李恰用力又将慧琳郡主拉近了身边。

不等慧琳郡主站稳,就交换了个手,又利用惯性将慧琳郡主推了回去,侍女又不得不接。

这样李恰就利用慧琳郡主发髻这个重型杀伤武器,连挫了她两个侍女。

待到两个侍女重整旗鼓,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玉坠,已经站到了李恰的身前,展开双臂形成保护状。

两边五人几乎都要贴到了一起。

“呦!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妇人的声音,几乎将这热闹的场面给凝固住。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扫过去。

又是老熟人!

李恰透过几人之间的缝隙眯眼看着走过来的妇人。

她年近三十,珠圆玉润,略显富态,正是掌着圣国公府内院事物的二夫人周氏。

上辈子周氏当家,可没少磋磨她呀!

此时,李恰还握着慧琳郡主的一边手没有松开,又对着走过来的周氏展露笑颜,“周二夫人,我在和慧琳郡主玩族学里新教的游戏呢。”

慧琳郡主听李恰说她们是在做游戏,大大的黑眼怒瞪。

可她能说她们在打架吗?

与李九这种顽劣又风评不好的小娘子打架,那岂不是丢了她郡主的身份?

第3章 且走着瞧

慧琳郡主还想给霍家的人留个好印象呢!

此刻只能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

可她咽的很艰难,有些不自在的对着周氏笑笑,“是啊,二夫人,李九在教我新游戏的玩法。”

说完,使劲的往回抽自己的手。

可李恰已经松了力道,慧琳郡主此时再使力,便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躺倒。

幸好侍女们还没被她戳瞎,将人扶稳,才免得闹了一个笑话。

再看那李九,她居然还有脸笑。

真是气死个人!

李恰不但有脸笑,而且还笑得俏生生的,眸子眨得如星辰般闪亮,黑睫如羽扇般一扇一扇的。

李恰就是盯着慧琳郡主不错眼的瞧,终是把慧琳郡主盯的差点炸毛了。

李恰这才勾起饱满的唇,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来。

她在都城风评不好,可都是拜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所赐呢。

她养的京巴犬欢欢不过是冲着慧琳郡主摇了摇尾巴,她就一脚朝欢欢踢过去。

不但到处说她用恶犬伤人,甚至还宣扬她是个倒霉鬼,谁遇见谁便会倒霉。

对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这样的刻薄恶毒,就已经不可饶恕了。

竟然还能对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宠物下得去那样的狠脚。

那就是罪上加罪!

慧琳郡主,咱们且走着瞧!

李恰再眨眨眼,乖巧的走到了周氏身边,把个慧琳郡主气得连银牙咬得都要崩掉了。

“周二夫人,李九告辞,借贵府宝地去换件衣裳。”

周氏垂眸悄悄翻了个白眼,再抬眸端的又是和蔼的笑,“就让我身边的丫鬟碧儿陪着去吧,省得李九姑娘再走错了地方。”

面对周氏的暗讽,李恰只是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那叫碧儿的丫鬟。

碧儿啊,这也是老相识呢!

前世嫁到圣国公府,周氏就把这个碧儿指给她做丫鬟,所以她有任何举动,周氏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碧,碧,碧,碧儿姐姐……”玉坠怕自家姑娘挨欺负,不免又有些紧张起来,“麻,麻烦,带,路。”

李恰知道玉坠心思,便带着她先行离开。

待一行人拐上抄手游廊,迎面又来了一个脚步匆匆的青衣丫鬟。

“如,如霜姐姐。”

玉坠这一叫人,李恰才想起如霜是李家大二房三夫人邱氏身边的。

“九姑娘。”如霜上前见了礼,“听说九姑娘跌了一跤,夫人让奴婢过来瞧瞧,顺便留在九姑娘身边伺候。”

得知她出了事,就派个丫鬟过来看看,看来她在家族中的地位还真不怎么样。

谁让她出自李家越渐没落的大三房呢。

李恰不动声色的继续迈开步子,绣鞋上翠鸟含着的珠子又开始随着她的步伐晃动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如霜也是得了邱氏的吩咐前来照顾她。

不过却在取衣裳回来的路上,撞了一个圣国公府端茶的小丫鬟,把她的备用衣裳也给弄湿了。

眼前如此稳重的大丫鬟如霜,犯了一个小丫鬟都不该有的错误。

只怕是邱氏不想她继续留在圣国公府。

是怕她丢脸吗,那还带她来?

思忖间,碧儿已经带着李恰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客居的厢房。

既然前世如霜去取衣裳撞了人,那么这世就让玉坠去好了。“玉坠,你也知道我在这里,快去取了衣裳回来。且记住路上小心别撞到了人,护好衣裳。”

若不是对于那个好事御史一点记忆都没有,她也不用费尽心思留在这里了。

“是,九姑娘。奴婢省得了。”说完,便抬脚高高兴兴去了。

如霜本来是想提议去取衣裳的,可李恰如此吩咐她也不觉得什么,下手的机会还是很好找的。

玉坠还未回来,碧儿就已经端了热水进来。

如霜立即计上心头,如果李九姑娘被热水烫伤了,那么也没什么心情留在这里参加生辰宴了吧?

便顺手去接了那冒着热水的铜盆,“九姑娘,让奴婢先服侍您净脸吧。”

此时,倚在美人榻上的李九姑娘,脸上还残留着鸟蛋液的李九姑娘,看到如霜手中端着的洗脸水,就跟饿了三天的小猫看见小鱼干似的,慌忙起身奔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是,刚刚乱了的发,有一坨恰好糊在了眼睛上,李九姑娘双脚拌蒜,就冲着如霜栽了过去。

“啊……呀……嗷……”

随着这一叠声的惨叫,当然,这都是如霜的惨叫。

李九姑娘再次睁开眼,便看到脸上扣着铜盆的如霜,正被自己压在身下。

“咳咳……请扶我起来。”李九姑娘对碧儿招了招手。

碧儿瞪大了眼,看着眼前两人一上一下叠在了地面上,有些傻了眼。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先去扶起了压在上头的李九姑娘,送到了美人榻上。

再一转身,便看到已经把铜盆从脸上拿开,一身湿漉漉躺在地上的如霜姐姐,嘴里正一口一口的吐着泡泡。

早知道她就不把香胰子化开放在铜盆中了,这不是坑了如霜吗。

碧儿看着如霜的惨状,抓了抓头,不禁想起府中嬷嬷们闲暇时议论的,李家九姑娘真是谁挨着了谁都要倒霉的。

原来故事都是真的!

“哎呀,如,如,如霜姐姐,你,你,你,怎么,吐,吐,吐,泡泡啦?”玉坠已经取了衣裳回来,此时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画面一脸懵。

如霜翻了个白眼,被碧儿扶着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泡汤了的衣裳,只能咬牙深呼吸。

这可是府中刚发下来的春衫呐,才上身。

不由又深深看了一眼玉坠怀中抱着的包袱。

玉坠将包袱又往怀里搂了搂,保护得很好,这才溜着边儿的到了李恰身边,“九姑娘,还是奴婢服侍您净脸更衣吧。”

这玉坠倒是该傻的时候不傻了,该磕巴的时候也不磕巴了!

如霜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败退而走,哪里还有心情再留在圣国公府。

丫鬟出门哪有带备用衣裳的,如今她只能禀了邱氏先回李府了。

这一趟出来真是没有捞到任何的好处,只得了一个没脸,真是倒霉啊!啊!啊!

第4章 这厮有病

碧儿看着如霜狼狈的背影,只得先清理了地面,又重新打了热水过来。

只是远远的就把铜盆放在了架子上,又溜着边儿的退了出去,只到门口守着。

玉坠投湿了毛巾,仔细的帮李恰擦着脸,又把那一坨碍眼的头发差不多每根都清理了一遍,再擦干,动作轻柔又细致,弄得李恰差点就睡着了。

待到换好了衣裳,玉坠便扶着李恰坐到了妆台前,“九姑娘,奴,奴婢帮您梳头。”

李恰伸手将那铜镜拉得近了些,一张俏丽的小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伸手去摸摸又掐掐,触感是弹弹的,满脸都是让人羡慕的胶原蛋白。

李恰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铜镜中的脸,三庭五眼标准中多了几分辨识度,长得不赖呀!

这要是在现代,不是会被称为高级脸的吗!

玉坠很快就帮李恰梳好了双髻,又插了珠花在上头。

略施薄粉,轻点胭脂,李恰起身,带着玉坠出了客居厢房。

碧儿还守在门口,见这对主仆出来,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屈了一礼,“九姑娘,奴婢送您回花厅吧?”

“不必了,回花厅的路我认得。”转身指了指身后,“我想这里也需要打扫一番。”

得了这由头,碧儿高兴的应了。

一想到如霜刚刚满嘴吐泡泡的样子,不由就加快了脚步,一溜烟就闪了进去。

这李九姑娘,真的能让人倒霉,以后要小心离得远点,最好是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玉坠,我们走。”周身再没有那一股子鸟蛋味,李恰脚步都觉得轻快了许多,绣鞋上的翠鸟仿似都要飞了起来。

重回少女光阴,抛却那悲惨的命运,感觉还真不赖!

况且今生的命运,怎样还说不定呢?

“九,九姑娘,我们是回花厅吗?”玉坠快着步子跟上。

“这里我可熟得很,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李恰说的倒不假,毕竟前世她在这圣国公府生活了七年之久。

就连当年住的甘露堂门口那颗树有几杈枝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玉坠听了李恰的话,生怕她家姑娘再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来,跟得更紧了。

并且下定决心,如果这次九姑娘再想爬树的话,她拼死都要拦下来。

可眼看着绕过了好多颗树,九姑娘都没有要爬的意思,玉坠这才暗暗长舒了口气。

一抬头,发现已经和她家九姑娘置身在石阶之下,“九,九,九……”

“别九了,这里没危险。”

李恰迈步往石阶上走,玉坠不敢马虎紧随其后。

拾级而上,汉白玉的石阶干净整洁,看着就是不大有人走的。

台阶有几十级,直连着山坡上头的雕花凉亭。

驻足在凉亭里头,便几乎可以俯瞰到甘露堂的大半风光。

特别是甘露堂外头的那条竹林小径映于眼前,站在这里便可以把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知道今日不是霍骁廷这厮得罪了那御史,也害得她要一起背锅呢?

所以她要来到这里查探一番。

“九,九姑娘,有个小娘子过来了。”

李恰望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藕色衣裙的小娘子,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好似在低头寻着什么。

李恰微勾了唇角,等着看好戏。

果然,有甘露堂守门的丫鬟迎了出来,对着那藕衣小娘子道:“这位小娘子,这里是我们小公爷住的甘露堂,今日不待客。”

那藕衣小娘子身边的丫鬟啊呀一声,“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小公爷的居所,只是我们姑娘的耳坠子掉了,那还是宫里太妃赏赐的呢,所以就一路寻了过来。”

李恰在上头看得捂了嘴偷偷笑,这么老套的手段也拿出来用。

既是这么说了,那守门的丫鬟也没办法,见藕衣小娘子的耳朵上确实少了一只耳坠,只有帮着找。

可哪里能够找得到呢,那耳坠分明就是被她们自己收起来了。

找了许久,也弄出了许多动静,也不见里头的霍骁廷露面,藕衣小娘子面露失望,惹人垂怜。

只是那藕衣小娘子的身影刚刚消失,那边又来了一个粉衣小娘子,这次丢的似乎是金钗。

一会儿又来了个蓝衣小娘子……

看来这冰铲脸霍骁廷对小娘子的杀伤力还真挺大的,李恰扬唇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来。

“九,九姑娘,她们怎么都来这里找东西?难道,她们知道这里是小公爷的居所吗?”

“当然知道了,想打听出这里来还不是很容易。”李恰话音刚落,就见一抹火红的身影渐近了,原来是换好了衣裳的慧琳郡主也赶来凑热闹了。

那就再热闹一些吧。

李恰弯身捡起亭边的一颗石子,使足了力气朝着甘露堂里头一扇窗户投掷过去。

她可是知道哪扇窗子是霍骁廷的房间,就是不知道冰铲脸霍骁廷对上似火的慧琳郡主,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石子砸在窗楞上发出啪哒一声响,李恰拉了玉坠躲在亭子的廊柱后头,等着看好戏。

…………

屋内,霍骁廷刚刚脱掉那被蹭上一抹鸟蛋液的外袍,顺手仍在地上。

一身雪白中衣的他眉宇染尽寒霜,就如那在千年冰山上修行的谪仙一般不染尘埃。

这般洁身自好了十八年,竟然被那个李九抱住大腿就不撒手,想想就……

霍骁廷觉得自己的大腿都在微微抽搐着表达不满,他的周身也仿佛能滴水成冰。

刚刚穿上外袍,忽有一颗石子砸在窗棂上,霍骁廷叫了贴身小厮含沙和射影,冷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含沙道:“听说,有几个小娘子丢了钗环,寻到了这里来。”

霍骁廷又深深看了眼窗户,吩咐射影,“窗外有颗石子去捡进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就必须止了风。

…………

李恰拉着玉坠躲了会儿,却没有等到故事朝着她导演的方向发展。

没想到霍骁廷那厮还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这么多如花般的小娘子费尽心思的在他的院子前竞相争艳,他这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居然能忍住瞧都不瞧一眼。

这厮有病吧!

脸上还有失望之色,她就望见底下一道竹青色的身影从庭院中走了出来。

好戏来了!

李恰带着玉坠步下石阶,躲在竹林深处看热闹。

第5章 勾勾手心

“霍小公爷!”慧琳郡主迎上去,脸颊油然跃上一抹傲色。

霍骁廷独独听到了她的声音才出来,这让她喜不自胜。

只是脸上得意之色,在见到藕衣小娘子、粉衣小娘子和蓝衣小娘子重新出现的时候戛然而止。

真是好气哦!

这几个小娘子竟厚颜的躲在暗处。

霍骁廷明明是因为她才出来的,她们就这样借了她的光见了他的面,连声谢谢都不说。

一抹怒色划过慧琳郡主明艳张扬的小脸,可很快就被她硬生生掩盖下去。

其实对于这些小娘子最好的打脸方式,就是得到霍骁廷的另眼相看。

慧琳郡主笑魇如花看向霍骁廷,“霍小公爷是出来见本郡主的吗?”

论相貌,论出身,她自有骄傲的资本。

不觉如天鹅一般高昂起了脖颈,再接再厉问道:“三日后就是花朝节了,霍小公爷可愿意陪本郡主去祭花神,逛花市,看本郡主插花赏红?”

可慧琳郡主的话,如被吹散在空气中,激不起任何的涟漪,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慧琳郡主觉得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般的难受,虽然她从未被抽过巴掌,可现在这种感觉应该就是了。

短暂而又尴尬的沉默,粉藕蓝三个小娘子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霍骁廷那张俊脸冷得好似没有一丝温度,可却让人看了无端的亲切可爱。

平日里慧琳郡主最是嚣张跋扈,人人都要让她几分,今日霍小公爷可算是帮她们出气了。

既然霍小公爷都这般勇敢,那她们也不能太怂了吧。

“霍小公爷,我也是来邀请你花朝节一同出游的。”

“我也是。”

“我也是呢。”

那三个小娘子先后勇敢的说道,不错眼的瞧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霍骁廷。

慧琳郡主气得直磨牙,干脆将身子一横,挡在了三人的面前,“是本郡主先邀请霍小公爷的。”

那三个小娘子也不甘示弱,“霍小公爷根本就不搭理你。”

“可他也没有搭理你们。”

看着眼前的闹剧,霍骁廷的眉宇锁得更紧,目光未在任何一个小娘子的身上有所停留。

他只翻开手掌,露出掌心中一颗石子。

“你们都是来邀我同度花朝节的?”声音冷硬如冰。

听到期盼已久的声音,几个小娘子同时点点头,目露欣喜希翼。

“谁能接住这颗石子,我便答应。”说完,用力把石子往竹林里一抛。

眼看着几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小娘子提着裙子去追那颗石子,他转身便往庭院里走。

他本无意招惹任何人,无奈她们追上门来,惹他不能平静度日,那也只有用这种办法了。

那颗石子,她们是断然接不到的。

思绪至此,却忽听竹林里传出一道他做梦都不想听见的声音,“喂!是谁这么缺德,大白天乱丢东西,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

霍骁廷脚步一滞,神色一凛。

李恰本来带着玉坠猫在竹林里看热闹,看得几位小娘子都要打了起来,而霍骁廷也是一脸的无奈。

本来看得正高兴,却觉一阵风嗖嗖刮了过来,抬眼便看到一颗石子掷了过来,直奔玉坠的头而去。

李恰将身边玉坠推开,便伸手接了那颗险些伤人的石子,高声喝了两句。

谁知道话音刚落,红粉蓝藕四道身影已经如彩色的旋风般刮到了自己的跟前。

李恰眨眨眼,似笑非笑,摊开手掌中石子,“是你们扔的?”

看到石子在李恰的手中,四人都要哭了出来。

粉衣小娘子干脆累得跌坐在地上,终是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是李九,怎么能是李九?居然是李九得到了和霍小公爷一起过花朝节的机会。”

李恰摩挲着手中的石子,俯身玩味的看着粉衣小娘子。

“什么花朝节?”李恰将手中石子抛起来又接到手里。

包括慧琳郡主在内的四位小娘子的目光就随着她手中的石子起起落落。

藕衣小娘子委屈又不甘的道出了真相,“霍小公爷说了,若是谁接住了这颗石子,便与她共度三日后的花朝节。”

“原来是这样啊!”李恰拉长了声音,眯眼看着正走过来的霍骁廷。

他这是在抛绣球吗?

他以为都城这么多小娘子对她趋之若鹜,她李恰便也要吗?

谁要与他过什么花朝节那谁便打破脑袋抢这个机会好了,她李恰不稀罕。

她反手一抛,又将石子扔了出去。

慧琳郡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翘脚去接石子。

可这石子不偏不倚,又被疾步过来的霍骁廷跃身接在手中。

看得几个小娘子俱都泄了气,垂头丧气。

看来遇到这位李九,真是她们人生中的大不幸啊!

霍骁廷此时立于竹林中,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人影笔直,还是翠竹修长。

长了一张盛世美颜却不苟言笑,真是可惜了。

李恰看着那张脸,砸砸嘴。

霍骁廷见李恰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品评某件玉器或是一根簪子的雕花做工,甚至还带了几分嫌弃,不由得眉头染尽寒霜。

众小娘子,目光一会儿落在李恰脸上,一会儿又落在霍骁廷的脸上,怎么都觉得二人的目光碰撞有火花。

霍骁廷干脆伸出手来,再次露出掌心里的那块石子。

李恰却不觉被霍骁廷的手给吸引了。

他的手指修长光洁,指甲修得干净整齐,若不是掌上有几颗薄茧,她都要以为这是一双钢琴家的手了。

要知道她不仅仅是个脸颜控,更是个手颜控,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手。

此时,面对这样一双手,李恰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捡起那颗石子的同时,还貌似不经意的勾了勾他的手心。

手心那温软又酥痒的感觉,让霍骁廷只觉得就要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看着眼前没脸没皮的人儿,他抿了抿薄唇,开口的声音还是勾出了一丝怒意,“你怎么又跟到了这里?”

李恰扬起头来,微勾唇角,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我是跟着这几位小娘子来的啊,就是奔着热闹来看看。”

感情她还是来看戏的啊!

第6章 母猪上树

霍骁廷看着那明晃晃的,有几分嘲弄的笑,只觉得碍眼的不得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没脸没皮的小娘子!

扯着他的大腿不撒手闹腾了一阵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能一转身又来看他与别的小娘子的热闹?

霍骁廷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你确定?”

“不然呢?”李恰扬了扬小脸,“难不成小公爷以为我与她们一样,是冲着见小公爷一面而来的?”

还得意的把从他手里拿过去的石子放在指间拨弄了一番,“小公爷可别忘了,我一直是躲着你的,是你说什么要与能接到石子的人共度花朝节,还故意把石子抛向了竹林里。”

怎么可能?

霍小公爷怎么可能故意把石子抛给李九?

慧琳郡主和粉蓝藕几位小娘子都要哭了出来。

可如今这石子确实在李九的手中,这又要怎么解释呢?

原来霍小公爷喜欢李九这样人见人倒霉的吗?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李恰忽略掉周遭的怨气,又把石子从左手抛起来,用右手接住,在霍骁廷眼前一晃,“莫不是小公爷因我从树上掉下来砸了你一下,就要赖上本姑娘,非本姑娘不娶了?”

李恰知道这样在众人面前惹怒霍骁廷,无益于是在摸老虎屁股。

可是没办法,她想从方方面面断了与霍骁廷的后路。

感觉到霍骁廷形成的高气压,李恰也不怕。

她目光漫延到他五官每一处,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一个男人的唇,居然那么嫩,而且还嫩得颇有棱角,那么有男子气概,真是没人性也没天理。

她再次咂咂嘴,心里想的是,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只能敬而远之了,倒真是有些可惜。

嘴上说的却是,“瞧瞧小公爷长的,还不如本姑娘养的那只京巴犬好看,要是非得赖上本姑娘,不是逼本姑娘要跳门前的护城河吗?”

听得其他几位小娘子几乎要掉了下巴。

说完,她又把在右手指尖拨弄的石子抛起来,准备用左手接住。

可石子刚被抛出去,就被霍骁廷在空中截了去。

他捏着石子向前两步逼近李恰,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让她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两步,后背靠上身后有些坚硬的修竹。

可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退缩,直视着他几乎要冒出火来的深瞳。

她可不欠他的,更不可能怕他!

不料,霍骁廷却怒极反笑出来,“不要以为你这样就会引起我的注意,让我以为你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用长指摩挲了一下唇角,笑起来本就更好看一些,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帅的更不成样子,“想用激将法?”

“嗯?”逼问着又靠近了一步,“除非母猪会上树,否则我绝不会娶你!”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走了两步,转身将手里的石子像投暗器一般甩出去。

“咔嚓嚓”一声,李恰看着身侧不远处的一颗竹子应声折断。

片刻之后,她耳畔只剩下了沙沙响声。

啥叫除非母猪会上树,否则他不娶?

那会上树的她如果嫁给他,不就成了母猪?

这念头一闪过,李恰连忙否定,怎么可能再嫁他?

如今他们两看相厌,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李恰信手折了身边一杈竹枝在手里摆弄着,如今继续留在这里参加生辰宴,反倒好像她力争那个母猪名额似的。

李恰抖了抖裙裾上沾的灰,这才抬起脚来,樱草色裙摆上绣着的几只蝴蝶再次翩翩起舞了起来。

只是走了两步,发现落了个人。

这一回头,便看见玉坠还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她头上开出了花来似的。

李恰摆了摆手,“玉坠,咱们回家了。”

等到玉坠走过来,还拿竹叶轻扫扫玉坠的脸。

刚刚一幕幕发生的事已经让玉坠有些傻了眼,她边走边抓了抓头。

还有些傻傻弄不清楚,这九姑娘摔了一跤之后,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她如今还会不会上树了?

要是不会上树了那是最好的。

主仆二人离开竹林,亦不去再看目瞪口呆的慧琳郡主等人。

直到出了圣国公府的二门,玉坠便扶着自家九姑娘蹬上了回程的马车。

“九,九姑娘,要不奴婢去禀告三夫人一声吧。”玉坠站在马车边踟蹰。

“不用了。”李恰又对玉坠摆了摆手示意她也上车,“三伯祖母她希望我们早点回去呢。”

玉坠上了马车,马蹄踏地而响,车轮辘辘,沿着护城河徐徐向西而去。

李府也在护城河沿岸,只不过圣国公府在都城的东面,而李家在西头。

李恰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的轻纱看外头的景色。

外头街道整洁,护城河边,一排整齐的柳树垂下如丝般柔软的枝条。

偶有南归的大雁在河岸上飞过,轻点碧色的春水,泛起一波波涟漪。

还有挑担的货郎驻足河边,任路过的娘子或是小娘子选货担里头琳琅的小玩意儿。

这大周国,看起来国泰民安,是个好地方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是个民风相对开放的地方,不拘着小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那么严苛的男女大防。

“九,九姑娘,这春风最是伤人,小心惹了风寒,还是把厚帘子放下吧?”身边玉坠关心的道。

李恰颔首,任玉坠把车窗遮严,便倚着引枕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待会儿回到李府,见了亲爹亲娘,就要更加小心不能露出什么马脚了。

不过李恰却在思索着,她在李家一向不受待见,为何今日三伯祖母邱氏会带着她来这么重要的场合呢?

带着这个疑问,马车已徐徐驶入李府。

李家人丁兴旺,李府占地辽阔,比圣国公府可要大上许多。

四座大院子内套二十几个小院子,都连在一处呈井字形排开。

有独立的门户,外头又有高达五米有余的青砖墙将这四座大院子围绕在一处。

层台累榭,好不壮观!

她们李家大三房在整个李家大院的西北角。

可整个大三房,如今也只剩下她与父母亲了。

第7章 亲爹亲娘

李恰的马车从大院的西角门而入,沿着青石甬道停在了她们大三房门口。

玉坠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欢欢喜喜的跨进了院子,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啊!

有守院子的小丫鬟见人回来露出诧异的目光,又忙上前见礼,“九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恰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又问道:“爹爹和娘亲在家中吗?”

“回九姑娘的话,九爷和九奶奶都在呢。”

等小丫鬟回完话抬起了头,只来得及看见自家九姑娘一道飘走的樱草色身影。

李恰来到正房,先是对守门的小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便蹑手蹑脚的往正房里走。

果然就在门帘下听到了李九爷的声音,“宜娘,小九她在圣国公府不会捅出什么乱子吧?”

果然还是李九爷这位亲爹比较了解自己的闺女啊!

李恰脚步微微顿住,又听李九奶奶道:“老爷,您放心吧!”

李恰微微挑眉,觉得原主在李九奶奶面前还是掩饰的不错的。

又听她继续道:“就咱们家小九的性子,想不捅出什么乱子也难。总之都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恰听了李九奶奶安慰李九爷的话,靠扶墙才能让自己没有一头栽下去。

这真是亲生的娘吗?

这才十五岁就已经对她放弃治疗了?

那到底是图啥才让她执意去外头丢脸呢?

李恰刚想抬脚进屋问个清楚,就听李九爷对李九奶奶道:“媳妇儿,这次真是委屈你了,把最喜欢的那件双鱼翡翠玉佩送给了三伯母。”

提到翡翠,李恰想起,李九奶奶的祖籍正是大周的翡翠之乡玉阳,后来随着曾外祖父行医才来到了都城。

那这么说,三伯祖母邱氏能够带她去圣国公府,是因为李九奶奶忍痛割爱了一块儿玉佩?

李恰的步子有些发沉,又听李九奶奶安慰李九爷道:“一块翡翠玉佩算得了什么,只要小九不被勋贵圈排斥遗忘,渐渐他们就会知道,我们的小九虽然顽劣了点,可本性是有多纯良!”

“嗯。”李九爷颔首,“纵使再骄纵顽劣,那也是我们的小九儿,我们唯一的女儿。

我李谦洪既是惯得了闺女,就担得起这个责任,所有的名声也得我来担,凭什么让人编排我宝贝闺女。

那慧琳郡主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小九,我就弹奏太后教外孙女不严,慧琳郡主欺凌弱女。”

欺凌弱女?可弱女在哪里?

李恰扯了扯唇角,不禁想起今日慧琳郡主吃瘪的样子,心里终究是爽快了些。

“就是小娘子之间斗斗嘴而已,哪就闹到朝堂中去了,且小九不会吃亏的。”李九奶奶虽然也心疼女儿,却知道此时不可再煽风点火,便劝慰着李九爷。

听到这里,李恰鼻子有些发酸,却是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迈步了。

这对父母大概还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如此宝贝的闺女已经魂归离恨天了。

而她在现代世界的父母呢,又要经受怎样的失女之痛?

李恰的心也很痛!

她本来还想,回到李家要演好李家夫妻的女儿。

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要做好他们的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弥补上对现代父母的亏欠。

李恰仰起头,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便没有流下来。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只能悄悄的退出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院子。

等她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会是一个快乐的小九儿。

…………

李恰带着玉坠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刚跨入院门,一只蓝眼波斯小奶猫就蹿了出来,在她的身前打了个转儿,伸出小爪子撩撩她绣鞋上的翠鸟。

见那翠鸟不动,便喵的一声又往她身边廊柱上蹿,却是不肯多看李恰一眼。

好一只活泼又傲娇的猫儿!

只是这只喵还是只幼猫,抓合力和弹跳力稍逊,将将爬了不到一米高,就顺着廊柱滑了下来,极其委屈的喵喵喵叫着求抱抱。

李恰刚刚的悲伤,都被这只蠢萌的小喵给治愈了。

“承承喵。”她记得小奶猫是叫这个名字。

便快走了两步,将仰倒在地上耍赖的小奶猫抱进了怀中,顺着它柔软的白色皮毛。

这个时候,院内耳房中便传出了有些痛苦的汪汪声,是被慧琳郡主踢伤的京巴犬欢欢。

李恰抱着承承喵快步走入耳房中,看到被慧琳郡主踢伤了脊椎,已经不能走路的欢欢汪,正伏在窝里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慧琳郡主的小字叫承欢,所以那日与慧琳郡主结下梁子之后,两只小萌宠就被原主改了名,小猫叫承承,小狗叫欢欢。

李恰却是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与慧琳郡主同名,倒是受委屈了。

此时李恰便走近欢欢身边,安抚性的抚摸它的同时,再次查看它身上所受的伤。

狗的骨头和神经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人类这一踢,虽然李九奶奶懂医术,可对于脊椎受损已经不能走路的欢欢汪也是束手无策。

李恰查看之后,便温柔的揉揉欢欢汪的脑袋,“欢欢,相信我好吗,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前世,因为父母工作忙,她便在外公的身边长大。

外公是颇有名气的兽医,还将孤本的古籍《兽慈舟》传给了她。

也是因着这本古籍,她开创了国内第一家中医宠物医院。

坚固西医手术的同时,又用中医疗法帮助很多失去行走能力的萌宠治愈了背部损伤或者脊椎退化。

欢欢汪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信心和力量,汪汪叫了两声来回应,承承喵便在一边上蹿下跳的刷存在感。

李恰又喂了它们点吃食,这才退出了耳房。

与前世一样,与萌宠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让她放松。

走出耳房,顺手折了一支凤尾草在手中摆弄,回了院中正房,便翘起腿儿倚在榻上休息。

闭上眼睛,思绪如潮。

脑海中不断涌出的前世记忆提醒她,几日后,圣上便会给她和霍骁廷赐婚。

第8章 太上道了

赐婚不久之后,李九爷因为被牵连进了一桩贪墨案而下了狱,在狱中羞愤自尽而死。

李九奶奶与李九爷伉俪情深,不肯独活,用一条白绫结束了生命。

而她因为要守孝,在圣上赐婚之后三载,才与霍骁廷成亲。

而这一世的命运,又会照着怎样的轨迹发展?

李恰不知道自己能够改变什么,可一切厄运的开始,都是和霍骁廷定亲开始。

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说她是倒霉鬼,她倒是觉得霍骁廷才是。

只不过世人皆被霍骁廷的盛世美颜迷惑了而已!

可她不能被迷惑啊,她得阻止这一切发生!

忽而又想到刚刚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对话,李恰灵光一闪。

这李九爷,不就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吗?

那她可以让李九爷留意都察院里头的动静啊!

若是有那好事的御史真的要拿她和霍骁廷的亲事做文章,可以让李九爷直接拦下来啊!

想到这里,李恰再也躺不住了,忙又起身去了三房主院。

这次进了正房,她便大踏步的进了屋子,却见屋中只剩下李九奶奶一人。

“娘亲,爹爹呢?”李恰上前一步,坐在李九奶奶身侧。

“你瞧瞧你,回来了就先去看你的猫儿狗儿。”李九奶奶魏氏嗔道。

却并没有真责骂的意思,只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又细心的帮她摘掉身上粘的动物毛,“都要及笄了,一天别总毛毛躁躁的。”

这种来自亲娘的“责备”,啰嗦又温馨,让李恰的鼻子发酸,已经换了芯的她却有些不敢看李九奶奶的眼睛,垂头问道:“爹爹他出去了吗?”

“有同僚找他一同饮酒,晚上不回来用膳了。”李九奶奶又捋了捋李恰垂在耳边的两丝柔软秀发。

“这样啊!”

这场酒局来的也算是时候,或许能有蛛丝马迹被李九爷发现,及时制止了也说不定。

虽然李九爷只是个七品监察御史,可在都察院的人缘儿一向很好。

也不知道前世究竟是谁搞的鬼?

想到这里,李恰的心稍安。

很快,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

李恰微抬眼睑望过去,见走前一步的少年郎和落后一步的小娘子走了进来,并一齐给李九奶奶请安,“姑母,我们回来了。”

少年虚长她一岁,面如朗月,身姿挺拔,而那小娘子,正与她同岁年纪,犹爬上枝头待放的花苞,羞羞答答。

表哥魏逸然和表妹魏逸云,都是李九奶奶娘家的人。

自李恰三岁那年,他们就被接到李家来教养,后来又相继入了李家的族学。

李恰想这其中的原因,不光是李家的族学名望在外,而是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怕她独自长大,会孤独寂寞。

谁让她生在李家日渐没落的大三房,李九爷如今又只是个拖了李家后腿的七品监察御史,所在她在李家的玩伴,并不是很多。

表哥魏逸然与表妹魏逸云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情分自然是不一般。

这个世界上真心待她的人不多,这两人就是其中之二,又是同龄人,哪怕是刚刚穿越而来,她也对他们充满了好感。

只可惜,前世外祖魏家的家运也不好。

外祖父魏太医给中宫卫皇后看病出了差错被罢了官。

而眼前的表哥表妹与外祖父和舅舅一家在迁回老家玉阳,行水路的时候遇到水匪劫杀,一家老少连同家仆几十口,竟无一人生还。

那个时候李九爷正好在狱中,等到消息传来的时候,李九奶奶也已经悬了梁。

真的希望此生,所有人的命运都能够不一样。

李恰不动声色,弯了眼睛看着表哥魏逸然和表妹魏逸云。

三个小伙伴凑到了一起,辞了李九奶奶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主院。

“表哥先去你那里。”出了院子李恰便道。

她们大三房人少地阔,便是魏逸然和魏逸云,每人也都住一个独立的院子。

“嗯。”魏逸然从来到李家的那一天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违背李恰。

因为离开魏家的那一天,魏逸然就被祖父魏太医牢牢叮嘱,到了李家一定要好好的护着表妹,要疼她让她保护她,把最好的都让她。

当时魏逸然问魏太医,“只疼表妹么,那妹妹呢?”

魏太医便答:“妹妹要疼,表妹更要疼,若是表妹有危险,你要舍身相救。若是妹妹和表妹同时有危险,你定要先救表妹。”

当时的魏逸然还有些懵懂,后来魏太医再次悄悄叮嘱:“你姑母只有这一个女儿,且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祖父说过的话你要牢牢记住。”

思绪间,魏逸然和李恰并肩进了他的院子,魏逸云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待到三人坐定,李恰便拿起他案头笔筒里的一支雪白狼毫笔,在指尖摆弄起来,“表哥,想办法帮我弄一套做针灸的针具,要比正常的小些尺寸。”

“表姐,你要针具是……”魏逸云扑闪着大眼睛一副小鸟受惊的模样。

魏逸然则接道:“表妹不是想用这针具当暗器谋害慧琳郡主吧?”慧琳郡主有太后撑腰,就算他敢拼命,也不一定能够护得住她啊。

李恰与慧琳郡主结下梁子,魏逸然和魏逸云自然都知道,此时的思绪不免有些跑偏。

可他们居然把她想给欢欢汪治疗的针灸当成了暗器。

好强的想象力,好大的脑洞,是不是武侠话本看多了咩!

这表哥表妹,也是够可爱了!

李恰哭笑不得,用手指转着毛笔,分别在两人的脸上扫扫。

“表妹别闹!”魏逸然抓过毛笔一本正经的道:“你若是真的气不过,不如等表哥寻些巴豆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悄悄下在慧琳郡主的饭食里。”也比杀人好啊!

魏逸云也小心翼翼的扯扯李恰的袖子,“表姐,或是表妹找机会把慧琳郡主的脂粉换成银霜炭,让她不小心涂抹在脸上。”这样小娘子间的恶作剧,总不至于要人偿命。

“哈哈哈……”李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表哥和表妹实在是太上道了,她很喜欢。

第9章 原来是梦

李恰只笑得要流出泪来,“我要给欢欢治疗,需要这样的针具,表哥放心弄来就是了。”

“用针灸也可以给动物治病,如何治?我怎么不知道?”魏逸然眉宇间拧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兽慈舟》是后世流传至现代的,到她外公手中很早之前就已经是孤本了。

且如今这个时代的兽医术也没有在医术中独立发展出来,还处在很粗略的阶段。

表哥魏逸然当然没有听说给动物诊疗还可以用针灸法了。

不过李恰却不能明说,只扯了一个慌,“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

“是什么样的医书,在哪里看到的?”魏逸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恰知道他感兴趣,却也只能道:“今日在圣国公府偶然得见。”

“真的?”魏逸然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哪日一定去圣国公府拜求这本奇妙的医书开开眼界。”

“不要去了,我不喜欢那里。”李恰的眸子黯淡下来。

她所有厄运的开始,都是和圣国公府扯上关系之后。

魏逸然见李恰眸色一暗,连忙过来哄劝:“表妹莫要难过,表哥不去便是。”

魏逸云也把小脸凑过来,“表姐今日回来的这般早,是不是在圣国功夫被人欺负了?”

“没事。”李恰伸手揉揉魏逸云的发顶,如骄阳般的笑容又重回脸上,“你表姐我绝对算不上被欺负了。”

魏逸然和魏逸云这才双双放下心来。

…………

同李九奶奶和魏逸然、魏逸云一同用过晚膳,李恰便有些倦了,大概是长途穿越确实有些累人。

她一向是头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儿的主,今个儿也不例外。

沉沉睡去的她又做了个梦,梦见了冰铲脸霍骁廷。

她不悦的拧了拧眉并翻身继续睡,可梦境却越来越清晰。

霍骁廷冷着脸念那封休书,并掷到了地上,声音透着刻骨的冰冷,“李氏,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各自生死。”

之后,便是原主李恰心有不甘的被休弃回到李家的场景,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梦境中。

当时的李恰,根本就不相信霍骁廷会这样薄情的对她,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成婚七年,她对他的性子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虽然经常闹他,但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恼过她。

她与他之间的误会,她受到的那些诬陷,她也相信他都知道,那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所以更加笃定,只要霍骁廷出征回来,冷静下来还是会把她接回圣国公府的。

再接下来,梦境里的天黑了,有一只手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拼命的挣扎着,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一条白绫被挂到了房梁上,在深夜中是那般的刺眼。

又一只手伸出来掳走了她手腕上的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

最后,她被腾空举起,脖颈挂到了那根白绫上,强烈的窒息感再次将她吞噬。

李恰惊醒,满身大汉,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刚刚梦境中的画面就曾发生在这间屋子,让她有些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

“九,九,九姑娘……”睡在床脚踏板上的玉坠起身点亮了灯笼,“是不是又冷了?”

原来是梦!

冷?

李恰摸了摸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这才借着光亮看到自己身上捂了两层被子。

玉坠也顺着自家九姑娘的目光看过来,道:“刚刚风吹开了窗子,我见姑娘有些发抖,就又加了层被子。”

李恰哭笑不得,怪不得她会有窒息感,原来是捂的。

屋内恢复光明,李恰的心神也稳住了。

便命玉坠撤了一层被子,给她擦了汗,又倒了杯茶来。

喝了压惊茶重新躺到床榻上,李恰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原主前世的那些不甘,似乎还在她的胸膛里翻滚。

她根本就没有放弃霍骁廷,又怎么会悬梁自尽呢?

原来第一世的死,出自他人之手。

是谋杀!

这结论让她震惊!

只可惜原主重生之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与霍骁廷重逢上,并未开始着手调查杀害她的凶手。

这个谜团,保留至今。

原以为的花式穿越,原来比想象中还要更复杂。

李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并没有梦境中被人掳走的那支手串。

前世那只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是亲娘送给她的及笄礼。

李恰直觉,那场谋杀不可能是劫财,所以那手串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只是今世,手串还没有出现,离她及笄也还有半年。

她只能先稳住心神,并多加防范。

这样想着,心稍定了定,辗转疲累中竟也渐渐睡着了。

…………

翌日,李恰被人唤醒,犹带了几分起床气。

“干嘛?”她揉揉眼,十分不悦的看着身旁玉坠,又抬手指指窗外,“天还没亮呢。”

“九,九姑娘,您今日要上学堂啊,而且九奶奶马上就过来了。”

“啊!啊!啊!”李恰顿时生无可恋的重新仰倒在床榻上。

她都忘记了,在这里她还是个学生党。

到底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玩耍了啊!

“这是怎么了?”李九奶奶的声音,随着门帘掀开之后,越来越近。

她的身后还跟着李恰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玉玔。

玉玔伶俐,玉坠忠诚。

两人在前世随着主子出嫁,又跟着主子被休回李家,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忠仆不侍二主。

只是昨日玉玔小日子,腹痛难忍便没有跟去圣国公府。

“回,回九奶奶,九姑娘她不想起床。”玉坠的话打断了李恰的思绪。

居然还被小丫鬟告了状,她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李恰在床上打了个滚,生无可恋的爬了起来。

“娘的小九儿睡醒了。”李九奶奶直接坐到了床边,摸了摸李恰的额头,“听说昨天晚上被梦魇着了?”

“娘亲,小九没事的。”

李九奶奶又摸了摸李恰的小脸,见她面颊闪着近乎透明的粉色光泽,这才放下心来。

“娘的小九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李九奶奶帮李恰理理腮边一丝柔软的秀发,这才起身坐到一边的圈椅上,看着玉玔和玉坠服侍李恰洗漱更衣。

第10章 学霸学渣

“玉玔可好了?”李恰见玉玔的脸色还有些发白,便关怀道。

“回九姑娘,奴婢已经无碍了。”玉玔施礼回道。

李恰问话的时候,李九奶奶便抬手用铜钎子拨了拨身边香几上的金珐琅薰炉。

“今个儿晚上给你们九姑娘薰点安眠的香。”

“是。”玉玔和玉坠一同应道。

说完了熏香的事情,李九奶奶便不错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待到李恰换衣裳的时候,李九奶奶又道:“娘的小九好像又长高了,明日叫裁缝进府,再做几套春衫吧。”

“娘亲,春衫前些日子不是刚做了五套吗,还有两套没上身呢,而且这春天都快过去了呀。”

“是啊,那明日就叫裁缝入府,再做五套夏衫。”

这……果然是宠闺宠得很威武霸气啊!

李恰心中暖暖,已经由玉坠扶着坐到了妆台前,玉玔则上前来给她梳头。

“也顺便再打几套首饰吧。”李九奶奶又道。

提到首饰,李恰忙问起那手串的事来。

“娘亲,小九昨日见到有人戴了一串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

“桃红碧玺?”李九奶奶惊讶之余才道:“桃红碧玺珍贵异常,连娘亲都没有见过几次,且不是有银子就能随意买到的寻常珠宝,是不是慧琳郡主戴了?九儿喜欢?”

李九奶奶没有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

那前世又是如何在她及笄礼上送出的?

李恰不动声色,只撒娇般的道:“娘亲,九儿不喜欢桃红碧玺,只是随口问问。九儿喜欢什么,自会与娘亲说。”

那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十分不详,她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寻。

且她今世会不会嫁给霍骁廷,会不会成为下堂妇,会不会有被人暗害那一遭,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

换好了衣裙,用过了早膳,又去看了承承喵和欢欢汪,李恰便汇合了魏逸然和魏逸云,一同去族学。

见了两人的面李恰就打了个响指,魏逸然和魏逸云自然靠拢过来,围在她身侧。

“表妹,你要的针具表哥今日下学之后就去弄,保证不耽误你给欢欢治疗。”

“那是最好了。”李恰赞许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落后半步的魏逸云,趁其不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呢?”

“我?”魏逸云又呆又萌的摸了下额头,“那我负责帮表姐做教习留的课业。”

“这就乖了!”李恰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表姐,不要总是弄乱人家刚梳好的发髻吗。”魏逸云跺跺脚,表示有些不满。

李恰再揉了揉,这才肯放手,蹦蹦跶跶的走在前头,天边微光映在她俏生生又有几分得意的小脸上,流光溢彩。

做少女的感觉确实很好,恣意张扬!

族学就在李府北侧,是个独立的四进院子,里头在族学成立之初就已经改造过,是一间一间的学舍。

三人嬉笑间进了族学的大门。

李家族学分男女学堂,男女学堂又根据学子的年龄分成甲乙丙三级。

男女分开上课,所学内容和侧重点也有所不同。

魏逸然与李恰和魏逸云挥别,进了他那间学舍。

李恰则领着魏逸云继续往里头走,来到她们的女子甲级学舍。

推门而入,学舍里已经坐了两个小娘子。

这两人,李恰自然是认得的。

那个坐在最前排,穿着绯衣一脸傲色,眉目如画般精美的小娘子便是李家的八姑娘李画。

李恰一眼便看到了那翠绿欲滴的翡翠双鱼玉佩,佩在李画的腰间,十分耀眼夺目。

这就是亲娘为了让三伯祖母带她去圣国公府而舍出去的那块玉佩?

似乎是感觉到李恰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李画微微抬眸,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却更像是轻蔑。

这样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这就是学霸看学渣的神情啊!

李画是李家的天才少女,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擅长,才冠都城。

她可是三伯祖母的心尖尖,不然这块玉佩怎么这么快就挂到了她的身上呢?

不过她可不管这块玉佩是怎么挂到李画身上的。

她要做的是就把它拿回来,而且就在今日。

思忖间,一个穿着粉色春衫的小娘子已经起身迎了过来,“九妹妹,快来坐在这边。”声音温婉动听。

李恰抬眸,对上秀美小脸上的那双明眸。

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是眼前这小娘子的尸身和一具男尸被人从护城河里打捞出来。周遭的人议论纷纷,说他们是奸.夫.***。

李恰的心骤然一紧,敛住情绪垂眸看七姐姐李晴伸出来拉着她的白皙玉手。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七姐姐会这般毫无顾忌的向她伸出手来。

从不在乎她在外头的名声如何,是不是会让人倒霉。

李恰的心里涩涩的。

七姐姐知书达理,温婉善良,宽厚待人,怎么会是那般不堪的人呢?

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所知的故事。

既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那她定要帮李晴讨回公道!

回握住李晴的手,李恰与她一同走到课桌边,前后落座。

如今李家主宗,也只剩下学舍里的这三位姑娘还没有成亲了。

李晴长她两岁,李画长她一岁。

李恰是无人问津,另两位境况就不同了,说亲的媒人把李家大二房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不过李晴和李画可都是三伯祖母邱氏的骄傲,所以在给两位孙女儿挑选亲事上头颇废了一番周折。

李画如今还未定亲,李晴前几日刚刚定下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嫡长孙郑文浩。

正思忖着,学舍里头很快就又来了几位小娘子,渐渐将这间学舍坐满,俱都是一些堂亲或是像魏逸云这样的表亲。

很快,一位年逾五旬的长胡子教习走了进来。

随着舍长李画的一声“起立”,众位小娘子全部起身向这位郑教习问好。

原来是算学课啊!

那声“教习好”刚刚落下,李恰就打了个哈欠。

天不亮就被扯了起来,她实在是困啊!

总之这位教习讲了什么李恰并不知道,她是何时以何种姿势睡着的,也不记得了。

她似乎是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爬上了圣国公府的那颗大树,看到一抹竹青色的身影,她便扑了下去。

身体坠落,她发出“啊”的一声,挺直了身体。

又“铛啷啷”几声,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被她挥了一地。

第11章 比试比试

学舍内落针可闻,满学舍的小娘子,都在错愕的盯着李恰,又似乎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还有那位郑教习,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咳!咳!咳!”李恰清清嗓子,又理理腮边柔软的发丝,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座位上。

“九妹妹,你怎么能在课堂上睡觉?”李画站了起来,花般美貌的小脸因怒意上涌而微微泛红,竟光芒耀眼。

“如此不尊师重道,实在是有辱李家家风。”她又斥责起李恰来。

李恰也不去看李画,手指摆弄着发髻边垂下来的两缕头发,淡然的道:“这堂课教习教的内容,我都会了呀!”声音中还透着几分慵懒和随性。

“呼!”郑教习气得吹起了长长的胡子。

满学舍的小娘子都愕然的望着李恰。

就连身边的魏逸云都扯了扯李恰的袖子,以为她在说梦话。

谁不知道,这李九是这间学舍里成绩最差的那位。

就连平日的课业都仰仗着她身边那位表妹帮着完成。

今日教习所讲的算学题,是这几日最难学的。

就连这间学舍里最聪明的李画,和最稳妥的李晴,都不敢说自己全会吧?

这李九,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学渣就要低调啊,她怎么能如此?

这般惹郑教习生气,岂不是要连累她们一起跟着倒霉?

此时,这些小娘子早就忘了什么亲戚关系,全都翻了白眼齐齐瞪着李恰。

知道你有能让人倒霉的本领,可能不能不要发挥出来啊!

“李九。”郑教习也吹胡子瞪眼的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本教习今天教授的内容你都会?”

平时不好好学习他也就忍了,吹牛他可忍不了。

“嗯。”李恰干脆翘起了二郎腿儿,“会呀!”

“一派胡言!”郑教习又吹了吹胡子。

“九妹妹……”

李画开口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恰便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腮边挂着一抹挑衅的笑。

“来比试比试啊!”

“你说什么?”李画未答,郑教习的脸上却添了一层怒意。

就好似她和李画比试,是对他得意门生最大的侮辱。

“你若是输了,今日必须向郑教习道歉。”李画此时才应声,却丝毫不把这场比试放在眼中。

“那你若是输了呢?”李恰弯身把笔墨纸砚都拾了起来,听声音比李画还要轻松自在。

李画会输?

这怎么可能?

学舍内小娘子皆是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李画显然也没想到这种可能,她看着李恰的漫不经心,和她颊边那抹耀眼得有些可恨的笑,反问道:“你说怎么办?”

“把你腰间的双鱼玉佩给我?”

李画下意识就摸向了那块玉佩。

看样子是很喜欢了。

李恰挑眉问道:“八姐姐这是不敢吗?”

李画扬唇轻笑,从腰间取下那块玉佩,暂且放到了李晴的手上,自信在她眉宇间绽放开来,耀眼的光彩溢满小脸。

李恰丝毫不示弱,眨着灿若星辰的眸子,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郑教习出题吧。”

郑教习教书育人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自不量力又嚣张的学生,此时恨不得挫挫李恰不知道哪里来的锐气。

他大笔一挥,迅速在纸上出了五道算学题。

这五道题,一道简单,两道中等难度,另两道高等难度。

且这五道题,他思忖着李恰连那最简单的一道都解不开,别说另外四道了。

出好了题,他又让写字颇为工整的李晴誊抄了一张。

此时,学舍里小娘子皆被这场即将到来的特殊比试激发出了兴致,翘首以盼。

魏逸云则暗自扯扯李恰的袖子,忧心忡忡的悄声问道:“表姐,你知道我算学是最弱的,为什么偏偏要比试算学啊,这让我怎么帮你?”

李恰调皮的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回道:“不怕!”

又若无其事的道:“我若是赢了,以后再揉你的脑袋,你不许反抗!”

呃……表姐想的似乎有点偏了呢。

不过魏逸云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就只当是对表姐的安慰吧。

李晴誊好了卷子,郑教习便试卷置于最前头的两张书案上,又把其余的学子都赶到了学舍最后头,把空间留给李恰和李画答题考试。

他则亲手点燃了一炷香,又亲自监考。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看看谁的成绩好。”

他教习看也不看李恰一眼,似乎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李画的身上。

李恰和李画毗邻而坐,郑教习就在她们中间的过道上监督。

李画先是审了这五道题,目光也由最开始的轻松变得越发认真凝重。

不过看得出来,她提起笔的时候很有信心,开始在草纸上演算。

李恰也不紧不慢的提起了笔,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遍数学题,开始……啃起了竹管笔杆。

刚刚睡了一觉,怎么觉得有点饿了呢!

早知道这样,早膳的时候便多吃两个竹笋鲜肉包子了。

也不知道族学中午的饭食合不合胃口?

李恰托腮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只大鸡腿的模样。

在众人的眼中便是,李画认真的答题,李恰根本就演算不出来,在那里抓耳挠腮。

既然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还要挑衅?

直接给教习道歉就好了啊,想找个台阶下,也不要在这里耽搁大家的时间啊!

李画已经很快演算出了第一道题。

郑教习还特意挪动了一下身体,遮挡住李恰的视线,免得她抄袭李画的答案。

李恰却继续咬着笔杆,根本无暇往李画那边看,突然落笔在草纸上刷刷的写划着。

水晶肘子、叫花鸡、松鼠鱼、糟鹅掌……

郑教习看着李恰写在草纸上的这一系列菜名,气得又吹起了胡子。

李恰拟好了晚膳想吃的东西,打算中午的时候就让玉玔送回府中去给李九奶奶。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把卷子往自己的身前扯了扯。

郑教习大概是从来都没有上过奥数课吧?

这么简单的题也拿得出手?

李恰并未经过演算,刷刷刷的在卷子上直接写下答案。

第12章 全部都对

郑教习正在看李画解倒数第二道题,他神色时而紧张,时而露出欣赏之色。

李画解倒数第二道题只用了这么一丢丢的时间,不愧是他所教的女子学生中最有算学天赋的一个。

郑教习颇为欣慰的捋捋胡须,挡住李画的答案,又极为警惕的看了李恰一眼,却是立即瞪大了眼睛。

“李九,你……”郑教习忍不住惊呼出声,“居然全都演算完了?”

听到郑教习的话,正冥思苦想最后一道题的李画也抬起头来,不经意看到李恰那写满了答案的卷子。

莫不是九妹妹又在故弄玄虚吧?

全部挤在最后一排的小娘子也全都伸长了脖子。

魏逸云紧紧的揪着衣襟,将脖子抻到最大弧度。

连李晴都紧张得不得了。

郑教习也顾不得再遮挡李画的答案,而是拿起李恰的算学卷子。

每看一道题的答案,他的嘴巴便张得更大一点,看到最后一题,下巴已经快要脱钩了。

“答案居然全部对!”郑教习惊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语调十分尖锐。

答案居然全不对?

那教习你惊讶个什么劲儿啊!

吓得她们小心肝扑扑直跳。

全不对不是在情理之中吗?

后面的小娘子敢怒不敢言。

“真的一道都不对吗?”魏逸云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虽然她不希望表姐赢了之后可以随心所欲的揉她的头发,可她更不希望表姐这般丢脸啊!

李画也稳了稳心神,继续演算最后一题,想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什么全不对,是全部都对。”郑教习纠正道。

“啊?!”众人哗然。

这不可能吧?

郑教习是不是眼花了?

郑教习也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不然怎么可能都对?

可题是他出的,他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这答案到底对不对。

李画微微抬眸,李九怎么可能都答对呢?

也就是说她若是解开这最后一题,才勉强能和李恰打个平手?

李画继续稳了稳心神,企图把注意力都放在解题上。

她也确实是冷静自持,在这般环境下还能够专心演算,丝毫不慌不忙。

“时辰到了。”魏逸云指着学舍前头燃尽的一炷香高声提醒道。

李画还是写下了最后的演算答案,将卷子交给了郑教习。

众位小娘子也从学舍后头围了上来。

“李恰的答案真的都对吗?”

“李画的呢?”

“肯定也都对吧?”

她们叽叽喳喳的问道。

郑教习被吵得头都大了,将众学子撵回了座位上。

之前郑教习一直看着李画做题,知道她前四题都做对了。

可匆匆之下的最后一题呢?

早知道他就不出高于他平时教授难度的题了,倒是把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为难了。

郑教习把目光落在李画最后一题的答案上,脸色铁青。

“郑教习。”李画唤了一声,“学生可都做对了?”

“最,最后,最后一题错了。”郑教习支支吾吾的道。

那就是李恰赢了这次比赛。

怎么可能?

李恰则大喇喇的起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从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玉佩的李晴手中,拿过翡翠双鱼。

还抬手在李画面前晃了晃,“谢谢八姐姐喽!”得意嘚瑟的像枝头乱颤的花苞。

“九妹妹既是赢了这次比试,就拿去好了。”李画依旧表现出良好的大家闺秀风范。

只是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她从小在各方面就极其优秀出众,像今日这般当众丢脸的事,在她十六岁的年华岁月中,从来不曾出现。

学舍内的议论嗡嗡声也不绝于耳。

“李画怎么可能输给李恰呢?”

“李画不是被下了降头吧?”

“是啊,难道李恰把谁遇见谁倒霉的特质发挥到极致了?”

虽有百般不甘,李画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掩住了所有的情绪,依旧露出淡然的笑来。

既是已经输了考试,就不能再输了气度。

可郑教习却有些心疼这位优秀的学子,他不禁挑了挑眉看向正把双鱼玉佩正往腰间挂的李恰。

他先是高呼了一声,“安静!”

又走到李恰的身边质问道:“你平日不学无术,上课睡觉打呼,是怎么突然会做算学的?”

是啊!这是个问题。

小娘子们又来了精神。

可李恰在决定拿回双鱼玉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

“学生不才,昨晚恰好翻了一本算学书,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不想……”

她调皮的眨眨眼,看向郑教习,“教习今日所出之题,恰好都是那本书上的,更凑巧就是学生看过的那几道。所以,谢谢教习哦!”

她抬手晃了晃翠绿欲滴的翡翠双鱼玉佩,还目露让郑教习差点气吐血的感激之色。

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一伙儿的,事先串通好了坑李画的东西一般。

“你……”郑教习气得吹了吹胡子,“投机取巧,不可取!”

投机取巧也比让人发现端倪的好吧。

身后又传来其他小娘子的议论声:

“连李画这般优秀的人都被坑了。”

“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和李恰比试什么了,那不是自找倒霉吗。”

“走路都要躲着点!”

李恰听了这些话也不以为意,只摆弄着在手掌中那微凉的双鱼玉佩。

不在乎她的人,她也从来不在乎。

…………

一场比试,打破了这间女子学舍的气氛。

有小娘子甚至在课间还谈论着这出乎意料的结果。

待到上午的两堂课结束,这个消息已经在李家族学里传开了。

午膳的时候魏逸然竟兴冲冲的跑来恭喜李恰,“表妹,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赢了李画。”

“也不算是我厉害,只是李画她比较倒霉罢了。”李恰便顺着众人的传言道。

“赢了就是赢了。”

李恰却不想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表哥你来的正好,随我到外面去办点事情。”

“此时?”午后可还有一节课呢。

“嗯,此时。”李恰丝毫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干大事当然要不拘小节。”

“那表姐要干什么大事?”魏逸云目光中带了几分期许。

可逃学怎么好带着小乖乖呢?!

第13章 查查黄历

李恰伸手将魏逸云的头发揉的毛茸茸的才肯松手,“你乖乖待在族学里头上课,我的课业还指望你帮我完成呢。”

魏逸云刚想反抗,却突然想起她与表姐的赌约。

表姐赢了画姐姐,以后可以随意蹂躏她的头发了。

魏逸云顿觉生无可恋的回了学舍。

魏逸然则又想起祖父曾经嘱咐过的话,“表妹要是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不要多问,只要不是危险的事,你便都听她的,哪怕是绕过你姑母去。”

而且身边那几个会功夫的得力小厮,也都是祖父给他寻的,让他们跟着想必也不会有事情发生。

如此便欣然的问道:“表妹想去哪里?”

“都察院。”

她要到都察院去找李九爷,再打探打探消息。

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赐婚圣旨就要来了,此时不可再坐以待毙。

…………

很快,李恰就已经坐上了马车,往皇城的方向驶去。

今日跟来学堂的玉玔已经被她派回府去送菜单和玉佩了,她更觉格外自由。

此时太阳当空,明媚照人,让人不由暂时忘却烦恼。

李恰掀了车帘,看外头古典雅致的街景。

大周的都城,最核心的位置便是中轴线上的紫宫,也就是皇宫。

紫宫的宫城外头便是皇城,分布着朝廷最核心的办事机构。

皇城是半开放的,有四大门,由禁卫军把守,将普通的百姓与这里隔绝开来。

只有皇亲国戚和朝廷官员的家属,才能随意的进入皇城。

皇城外,有很多的酒楼、茶楼和商铺,一向是都城最为热闹的地方。

进入皇城,便是另外一番光景。

这里安静肃穆,连周遭的建筑都显得格外的威仪。

虽还是有不少的路人,却绝无高声喧哗的。

李恰和魏逸然很快来到了都察院。

这里自然也不可随意进入,门前有把守的禁卫军,站得整整齐齐,纹丝不动。

李恰下了马车,走到都察院门前,往里头探探头,无人理会。

她刚要闯进去,那守门的士兵便将手中长枪一横,将人拦下。

李恰被身后的魏逸然一把扯住,拉到了一边,“你不是要找姑父吗,要在这里知会一声的。”

李恰这才看到,都察院右侧还有个门房,应该是守卫处。

她便和魏逸然一同来到了守卫处,见到有个守卫正坐在里头直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人像是随时都会倒掉。

拿着国家的俸禄居然在这里睡觉,李恰便起了作弄之心。

“麻烦,请问,我爹爹在里面吗,我要找我爹爹!”

她特意拔高了声音,清脆响亮,惊得那昏昏欲睡的守卫腾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桌上的茶盏都打翻了。

见到只是一个小娘子,守卫方稳住了心神,正色道:“都察院里有几十位大人,我怎么知道你爹爹是谁?”

“我找右都御史章大人……”李恰故意顿住。

那守卫听闻章大人的名字,吓得脸色煞白,“你,你,你爹爹是章大人?”左右都御史可是都察院最高的长官,特别是那右都御史章大人,严苛异常。

“我找都御史章大人的属下李谦洪。”李恰这才慢慢悠悠的道出后半句。

那守卫精神一放松,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抹抹汗水,不悦的睨了李恰一眼。

谁家的倒霉孩子,差点被她给吓死了!

魏逸然扯扯李恰的衣袖,给了她一个别闹的眼神,客气有礼的问道:“我们是来找御史李谦洪大人的,他是我姑父,我们有点急事寻他。”

那守卫见魏逸然言辞态度恳切,这才拿起官员们出入登记的册子,翻了翻道:“李大人他已经下衙了。”

才这个时候就已经下衙了?

李恰无语凝噎。

那下次不要再管她逃学了好不好?

她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略有些失望,都没有看到从身后而过的两匹高大骏马,和骑在马上身姿卓绝的两个少年郎。

这两人是从兵部出来的。

一人是如今在兵部挂职的霍骁廷,另一人则是霍骁廷身边的侍卫长邱泽。

邱泽与霍骁廷同般年纪,曾是他的贴身小厮,因很有武学和领兵天赋,霍家便破例帮他奴籍改了军籍,一直跟在霍骁廷的身边,忠心耿耿。

两人出了皇城,便找了一间茶馆稍歇片刻。

…………

李恰也重新上了马车,和魏逸然一道出了皇城,踏上最热闹的街路。

不想刚刚出皇城没走几步,马车外就突然传来“哎呦喂”一声惨叫。

李恰掀开车帘,看到有妇人倒在她的马车前,魏逸然正下马要去扶那妇人。

“表哥,且慢!”

在不知那妇人伤了哪里的情况下,冒然扶起,说不定会让伤势加重。

李恰快一步跳下了马车,垂眸探看着那妇人,“这位大娘,您是伤到了哪里吗?”

“你们大白日的驾车不长眼睛啊!为什么问我伤在哪里,要问你们撞在了哪里啊!”

那妇人大声嚷嚷起来,故意引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我驾车都是躲着人的,是你直直的冲过来。”车夫辩解道。

“那你怎么没有躲开我,马车明明就应该躲着人的。”

这妇人被马车撞倒,脸上没有多少痛苦之色,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了,伤在哪里,而一味在这里强词夺理,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找茬。

古代也有专业碰瓷的吗?

还是得了什么人的吩咐?

李恰摸摸下巴,目光往人群外探去。

她先是往高处看了一眼,却一不小心在某间茶楼的二楼窗边看到一抹熟悉的竹青色身影。

霍骁廷你丫的,不就是抱你下大腿,勾你下手心,说你长得没狗好看,你用得着故意派人来刁难我吗?

可转念又一想,霍骁廷就算是再不喜她,也不是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的人。

霍骁廷早就听见了动静,刚刚那一声表哥且慢让他的俊脸立即绷了起来。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个李九?

一想到昨日抛的石子被她接住,一想到即将要和她共同度过花朝节,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来以后出门之前要查查黄历了。

第14章 仿佛魔音

哪怕是感觉到李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骁廷也不曾再往外看上一眼,而是低头啜茶。

只是平日里最喜欢的茶,都好似苦了几分。

他对面的邱泽,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李恰,身子绷得紧紧的,竟有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他掩在桌下的手握成拳,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给捏碎一般。

…………

李恰也将目光移到别处,终于在皇城城墙底下发现一架华丽异常的马车。

此时马车内,慧琳郡主正拿着帕子掩了嘴笑。

她身边的侍女采薇则道:“王嬷嬷的嘴皮子是最厉害的,这李九碰上了王嬷嬷,怕是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慧琳郡主笑得花枝乱颤,“纵使李九的脸皮再厚,今日本郡主也打算让她把脸丢光!”

再把她与她那个表哥没事也当做有事的去宣扬一番,看她有什么脸面再去缠着霍骁廷,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和霍骁廷一起过花朝节。

慧琳郡主想想就觉得全身畅快!

…………

另一端,魏逸然得了李恰的提醒,弯身蹲在那王嬷嬷的身边,很是关怀的问道:“这位婶婶,可有撞到了哪里?是否需要就医?”

可王嬷嬷压根不接魏逸然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谁,跟撞我马车里的小娘子又是什么关系?”

根本就不把话往正处上说。

李恰悄然的往魏逸然的身边靠了靠,轻声道:“表哥,你先在这里稳着她,无论她问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跟她打太极。”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奔着那华丽的马车而去。

魏逸然赶紧示意身边的小厮去护着李恰。

…………

“郡主,那李九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马车内慧琳郡主身边伺候的侍女采薇如临大敌。

她在圣国公府被郡主发髻砸过的脸到现在还疼呢。

所以看见李九走近,她的脸下意识的抽搐了起来。

“来了又能怎么样,她有什么证据拆穿我?”慧琳郡主美丽的脸庞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来,“她只身过来,论人数我们都是占优的。”

采薇这才想起来,她们后头还有一马车的粗使婆子呢。

就算是挨个吐口吐沫,也够把那李九淹死了。

采薇放下心来,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感。

来理论吧李九,我们不怕你。

理论?

谁有空跟你们理论,本姑娘还有正事没做呢。

李恰咬着牙走到那华丽的马车边,恰好看到慧琳郡主先是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来,后又高傲的放下了车帘。

李恰也不再往马车上看,而是停在拉车的枣红色骏马旁,对着肋腹劈手就是一掌。

李恰这一掌,以她的力量,断不会伤了那马匹,却是拍在那马儿最是敏感的地方。

那枣红色的骏马便一尥蹶子开始狂奔起来,带来的冲击力让马车内的慧琳郡主和采薇都失声尖叫了起来。

“郡主,郡主,郡主。”采薇伸手要去扶已经大惊失色的慧琳郡主。

“啊!啊!啊!”慧琳郡主尖叫,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斥责采薇,“你小点声,若是让人知道马车内的是我,我这郡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恰则扶腰看着咣啷咣当乱跑的马车,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了,便扬唇露出一抹促狭得意的笑来,用双手围在嘴边扩音,高声喊道:“慧琳郡主的马车惊了!”

马车内的慧琳郡主金钗都颠得歪了下来,花容失色的她听了李恰这一声喊,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好你个李九!

“慧琳郡主说了,今日哪位男子若是能顾救下她,她便嫁给谁!”李恰又继续高声喊道。

慧琳郡主今日可是冲着毁坏她名声来的,她得补上这一句才能对得起慧琳郡主这样龌龊的心思。

原先一直看热闹的那些老少男子,听了这话,立即血气上涌,不要命的往马车边冲去。

若是娶了郡主,那就是郡马了,岂不是要一步登天。

这些疯狂的男子将本来要拦住车救下慧琳郡主的那些粗使婆子都给冲散了。

车内的慧琳郡主,听了李恰的话,气得手上力道一松,头撞在了车厢上,将那本来就歪了的金钗都给撞掉了。

可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忙尖声命令外头的车夫,“还不快点离开这里!”

她刚刚从已经飘起来的车帘,分明看到一个白发的老头子,还往她这马车上扑呢。

“李九!”慧琳郡主咬牙恨恨大喊一声,“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好看!”

“哈哈哈!”李恰站在路中央美美的掐腰笑,“还是不用等郡主了,我长得本来就好看啊!”

哈哈哈……

…………

哪有这么张狂嘚瑟的小娘子!

实在是受不了了!

吱嘎一声,霍骁廷干脆关上了茶楼临街的窗子。

他端起手边茶盏,仰头将一盏苦茶一饮而尽。

一滴茶水顺着他完美的颈部曲线一直落在他束得很是齐整的衣襟口。

霍骁廷用修长手指抹掉这滴调皮的茶水。

耳边却依然响彻着李九那清脆响亮的笑声。

仿佛魔音一般,挥之不去。

下次出门之前真的一定要查查黄历。

霍骁廷拿起桌上佩剑,对着邱泽道:“我们走吧,还要去营中呢。”

邱泽这才松开了一直在桌下握着的拳头,点头起身,随着霍骁廷一同离开了茶楼。

…………

李恰往自己的马车那端走去。

半路正遇上匆匆过来迎她的魏逸然。

“表妹,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喊了慧琳郡主,是不是她又来欺负你了,我找她去!”

李恰摇摇头,“刚刚那妇人是慧琳郡主派过来捣乱的。”

“怪不得听你喊了一声,妇人就赶紧起身跑了,原来是心里有鬼。”

“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府吧。看看爹爹有没有回去,我真的找他有事情的。”

因为慧琳郡主那一出儿,如今留在她这头看热闹的人倒是几乎没有了。

两人一起回到马车边,魏逸然上下打量着李恰,见她没有受伤,情绪也不错,便放下心来,亲自撩了车帘让她上车。

第15章 李九有毒

慧琳郡主为了躲开那些扑上来的老少男子,只能让车夫拼命的赶马车。

刚刚那马匹被李恰拍了一掌,本就有些发毛。

再被车夫拼命的抽鞭子,竟真的有些发惊,控制不住了。

车厢内的慧琳郡主及采薇,被颠得肝胆都要吐了出来。

看着对面狼狈的慧琳郡主,和自己一颤起来还有些发疼的脸,采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郡主。”她声音有些不稳的叫道。

“还不快让马车停下来。”

采薇却仿佛没有听见慧琳郡主的话似的,有些发懵的道:“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不真的?”慧琳郡主声音尖锐的道,所有的耐心都因为此刻境况消失殆尽。

“上次郡主让奴婢去宣扬,说李九姑娘是个谁遇见谁倒霉的,不会成真了吧?”

不然她们怎么每次遇见李九就真的会倒霉啊!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采薇的脸上。

采薇昨日被慧琳郡主发髻撞得有些发肿的脸,再次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谁爱倒霉谁倒霉,总之我不能倒霉。”慧琳郡主又尖声叫起来,漂亮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

只是她这一伸手打采薇,便没再紧紧的抓着车壁。

恰好车轮压上了一块儿大石头,车厢一歪,慧琳郡主整个人从车厢中飞了出去。

“郡主!”采薇喊了一声。

这还不叫倒霉吗?

这李九肯定是有毒啊!

“啊!啊!啊!”

就在慧琳郡主以为不是她漂亮的脸蛋,就是她聪明的脑袋就要落地的时候,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

慧琳郡主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直到身体落入臂弯,她才渐渐睁开了眼。

入目的一张脸几乎让她狂喜。

可被安全的放在地上,脚底落地,恢复了冷静和理智之后,她才明白救她的人不是霍骁廷。

只是与霍骁廷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罢了。

“郡主,您没事吧?”那人张口问道,俊朗的眉目间染有几分忧色。

“我没事,多些霍二公子。”慧琳郡主收起脸上狂喜,重新端起了架子。

这是霍骁风,霍骁廷的弟弟,也仅仅是皮囊与霍骁廷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

突然的提防疏远,让霍骁风自觉的向后退后了几步,也露出跛脚的毛病和极其不自信的笑容,“郡主没事就好!”

慧琳郡主也无意逗留,拢拢微乱的发髻,转身由肿脸采薇扶着上了那已经停下来的马车,再没多看霍骁风一眼。

霍骁风垂下眼眸,眼底露出凄然,嘴角漫上一丝苦笑。

…………

李恰回了李府大三房,还是没有寻到李九爷的身影。

正房中,李九奶奶正坐在内室,面前放了一个三层的妆龛。

见李恰进来,李九奶奶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是收到她送回来的双鱼玉佩了吧。

她这个换芯的闺女,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李恰颇为得意的上前喊了一声:“娘亲!”

李九奶奶摸摸李恰的头,便用钥匙开了匣子,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里头十几件躺在红色绸缎上的翡翠首饰。

每一件都浑体通透、翠绿欲滴,每一件都是翡翠中的极品!

李九奶奶伸手在妆龛里精心挑选着,择了一个宝瓶图案的玉佩在李恰身上比划着。

“这些翡翠是娘的陪嫁,一直留着等小九儿长大了戴。没想到小九儿这一转眼真的大了,就要及笄嫁……”

捧在手心上疼爱着长大的宝贝闺女,居然一眨眼就长大了。

这是多少父母的感慨,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却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和自己渐行渐远。

只是,李九奶奶怎的突然这般煽情了?

李恰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套上李九奶奶的手腕,“娘亲,这镯子好衬你。小九看着娘亲戴,觉得好开心!”

说完便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连窗外枝头栖息的小家雀听了都扑腾腾的飞起来。

“你这孩子,去了一趟圣国公府回来嘴上就抹了蜜吗?”

李恰见李九奶奶要褪下那镯子,便使出了多年不用的撒娇功夫,“娘亲就戴着吧,小九看着就会很高兴的,求求娘亲了。”

“好好好!”李九奶奶一叠声的应下,“真是拿你没办法!”抬手点点她饱满光泽的额头。

李恰又把那些翡翠首饰都收回妆龛里,重新用小铜锁锁好。

“你也知道女儿毛毛躁躁的,等到以后稳重些了,再戴也不迟。”

见李九爷迟迟未归,李恰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她怎么想都觉得李九奶奶有些怪怪的,刚刚眼中的不舍很像当年她小的时候父母送她去外公家。

李恰思忆前世,怎么都想不起前世这个时候出过远门。

思忖间,已经有她派去守大门的小丫鬟跑进来回禀,说是李九爷已经在大门口下了马,去大房老祖宗那里请安了。

李恰便带着玉坠,去抄手游廊上等着李九爷。

她顺手折了片叶子,坐在廊下摆着腿儿,把叶子在裙子上蹭了蹭,便含在嘴里吹起了小调。

玉坠则看着她笑。

李恰嫌弃声音有些单调,便又折了两片叶子叠在一起,鸟鸣声便从口中流淌而出。

就连树上的小鸟,听见这声音都朝着李恰扑腾腾飞了过来。

“九,九姑娘,真好听。”玉坠拍手道。

这技能,是身体自带。

记忆中,还是前世嫁入圣国公府后,霍骁廷教她吹的。

怎么又不知不觉想起了那冰铲脸?

李恰甩手丢掉了叶子。

鸟鸣声戛然而止,欢快飞翔的小鸟又重新落回了枝丫上。

与霍骁廷有关的回忆,还是会有事没事的溜达出来。

李恰正扫兴呢,便听玉坠禀道:“九姑娘,九,九爷他回来了。”

李恰露出喜色,从廊下站了起来,迎去甜甜叫了声:“爹爹。”

李九爷看见宝贝闺女,有些紧绷的面庞立即展露笑颜,“小九儿,怎的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来接爹爹了,爹爹每日上衙,不知有多辛苦,女儿便来接爹爹。”李恰先把马屁拍上。

第16章 考你功课

“爹的小九儿真的长大了。”李九爷摸摸李恰的头,激动得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又道:“也长高了,不知不觉就成大姑娘了。”

眼中竟也流露出不舍之色,“还有半年就及笄了,也该让你娘准备起来了。”

“爹爹也说了还有半年,有那么着急吗,爹爹和娘是不是都盼着我长大,好赶我出家门啊?”

李恰面上佯装失落,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似乎都有同样的心事啊。

难道嫌弃她惹事多,要把她送去当尼姑?

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以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宠闺女的程度,是断然不会嫌弃她的。

“这话是谁说的?”李九爷的话打断了李恰的思绪。

“爹爹刚刚说的,嫌弃九儿长大了,吃的多了。”

“你这孩子。”李九爷无奈叹气,“莫要胡说,爹爹不着急便是了。”

说话间,父女两个一同进了主院。

李九爷要去换下官服,不忘嘱咐李恰道:“先别走,爹爹有话要与你说。”

李恰应是,“正好小九也有话和爹爹说。”便目送着李九爷进了内室。

李九爷找她,会不会就是说都察院里头的事情呢?

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那好事的御史,会不会已经蹦跶了出来?

…………

虽然李家从不缺伺候的丫鬟,但是李九爷夫妇情笃和好,贴身伺候李九爷的活计李九奶奶亲力亲为。

此时李九爷进了内室更衣,李九奶奶便也跟了进去服侍,留了李恰在外间等待。

李恰抓了一块儿亲娘的贴身丫鬟彩华端上来的芙蓉糕吃。

吃完芙蓉糕又抓在手里两个核桃摆弄了一会儿。

摆弄够了才让玉坠用小榔头砸了外壳,给她拨出核桃仁吃。

又扯了串儿葡萄,摘下一颗丢在空中,用嘴接住吃起来。

玉坠看到自家姑娘这般欢快,也开怀笑起来。

待到李恰抛起最后一颗葡萄,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她仰头接住葡萄,这才好好的打量一番站在一起的这双父母。

李九爷五官眉眼长得极为周正英俊,脸上没有成熟男人的世故圆滑,却有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身上的宝蓝色长袍半丝褶皱都没有,花纹精巧的腰带衬得他腰细腿长,身材修长笔直。

李九奶奶虽然已年过三十,却依然俏生生的,腰肢纤细如柳,如果不是有她这么大个闺女儿,很难让人想到她已经生过了孩子。

她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眉眼间流露出的娇气,一看就是被夫君一直当小女孩宠着,过得舒心舒意。

且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站在一起,从两人的眉眼神态上就能看出来什么叫琴瑟和鸣。

有这样一对儿父母,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李恰希望自己多点留在李家的时间体会。

正这样想着,李恰就被李九爷敲了一下额头,“看什么呢,没见过你亲爹亲娘么,与爹到书房里来。”

“哎呦!”李恰冷不丁被这么一敲,走神间吓了一跳。

“小九儿都长大了,别总是敲她的头。”李九奶奶嗔怪道,上前揉了揉李恰的额头,“是不是敲疼了?”

李九爷也有些紧张起来,“我没使力啊!”

李恰从圈椅上站起来,嬉皮笑脸道:“我没事,总之面皮已经被爹爹越敲越厚了,以后都可以当盔甲用了。”

李九爷:“……”

李九奶奶:“……”

“你这孩子!”李九奶奶又嗔了宝贝闺女一句,说完便目送着父女俩的背影离开,眼神中那种不舍之情越来越浓。

…………

与李九爷进了书房,李恰便一屁股坐在了他书案对面,拿起一根簇新的毛笔摆弄着,刷刷这里,扫扫那里。

“咳咳……”李九爷严肃的清了清嗓子,“最近的功课怎么样,听说你今日在族学里做算学竟然赢了李画?”

听了李九爷的话,李恰手中的毛笔都惊得掉了下来,正好掉进了笔洗中,溅出的水滴将上好的宣纸都洇湿了。

“爹爹。”李恰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是在关心小九的功课吗?”

谁不知道,她李恰是个学渣,在族学里头的成绩一塌糊涂,经常要靠着抄表哥和表妹的作业才能够蒙混过关。

最主要的是,李恰学渣属性是随了李九爷啊!

当年李九爷就在学业上一事无成,最后恩荫入了都察院做了一个七品的监察御史。

因为三房的老祖宗,就曾任过都察院的右都御史。

所以李九爷也从来不在学业上为难她,只道女孩子家能识字读书懂道理就好,用不着多有才华,更不指着她光宗耀祖。

“当然是在关心你的功课了。”李九爷故作严肃,“还要考你的功课,现在就给爹爹默写《论语》第一篇看看。”

李恰目瞪口呆的拾起毛笔,抹掉溅在李九爷脸上的水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爹爹,您没事吧?是不是昨晚与同僚喝多了酒?”

李九爷:“……”

又挺挺脊背,“以前都怪我管教你不严!”

他以前从来没在李恰面前表现出严父做派,这下连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了,马上清清嗓子,“咳……”

“爹爹,昨晚与同僚喝酒,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李恰很顺利的又把话题从学业上头转移到了昨晚的酒局上。

昨晚刚刚与同僚喝完酒,今日就这般的古怪,还不是一般的古怪。

要说没发生什么,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没,没有。”李九爷紧张的摸摸鼻子。

“看起来不像啊!”李恰眨眨看似纯真无邪的大眼睛。

“如果不会默《论语》,那也必须能够默下这本李家的《祖训》。否则……”

李九爷咬牙下了狠心,“今日别出这间屋子。”

说完将《祖训》放在李恰眼前,起身就要离开,根本不看李恰的眼睛。

“爹爹,都快用晚膳了,难道饭都不让小九吃吗,小九好饿的。”李恰扶着因为刚刚吃了芙蓉糕、核桃仁和葡萄而撑得鼓鼓的肚子,面不红心不跳的道。

谁让她撒娇本领强。

第17章 干点大事

李九爷果然顿住了步子,可依然没有转身,“等会儿让你娘叫人送吃食来,但你不准出去,今日必须能够默出《祖训》。”说完便掀了帘子出了书房。

李恰拿起那本《祖训》,翻开故意大声念起来,“明明我祖,汉史流芳,训子及孙,悉本义方……”

李九爷驻足门外,长长叹息一声,这才迈步走开。

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李恰放下《祖训》。

这下她更加肯定,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不过李九爷却好像不打算与她说实话呢。

他把她拘在这里好似就是以免节外生枝。

李恰再次翻开了《祖训》背起来,可思绪却没有乱。

看来她只能用非常的手段了。

片刻之后,亲娘果然派贴身丫鬟彩云送来了一食盒的吃食。

李恰就在李九爷的书房里,翘着腿儿,啃着鸡腿,吃着果子,一边背着《祖训》。

另一边,李九爷已经被李九奶奶又迎进了内室。

屏退了丫鬟之后,李九爷便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扯了扯衣领道:“这严父真是难为啊!”眼中还有几分不舍心疼。

同样的眼神也出现在李九奶奶的眼中,“夫君,这是不是也太严了,我们从来都没这样屈过她的?”

李九爷无奈的摆了摆手,“她那么聪明,我怕这些事情落到她的耳中去,所以先拘她一拘,以免节外生枝。”

…………

李恰果然就好吃好喝的被拘在书房待了两个时辰,待到被放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多装了一本《祖训》,肚子里还多装了鸡腿两只,点心若干,瓜果梨桃无数。

李恰是捧着肚子回到自己的院中的。

随后魏逸然和魏逸云就一同跨了进来。

“表妹,你要的针具已经弄来了。”魏逸然将怀中抱着的匣子放下。

魏逸云好奇的上前把匣子打开,露出里头一排银针,只是比平日里见过的细了些,也短了些。

李恰走上前去,抽出一根银针,在手中摩挲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重新交给魏逸然,“表哥和表妹去耳房中等我,我换件衣服就过去。”帮欢欢汪治疗已经刻不容缓。

待到魏逸然、魏逸云离开,她由玉玔和玉坠服侍着换了件衣裳便也快步去了耳房。

魏逸云正在逗弄承承喵,而魏逸然正查看欢欢汪的伤情。

见她进来,魏逸然不免有些忧心的道:“欢欢的伤真的不轻。”

“表哥放心。”李恰走过去,摸摸欢欢雪白的长毛,“这么可爱的动物,我一定会让它恢复蹦跳行走的能力。”

似感受到李恰的信心和力量,欢欢汪汪叫了两声,艰难的挺起头来在李恰的手掌中蹭蹭,用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看着李恰,表示很相信自己的主人。

李恰最喜欢和这些小动物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你很容易就能够得到它们的信任。

“玉玔,你去把承承喵抱出去玩一会儿,免得它在这里捣乱。”李恰吩咐道。

“玉坠,你去取几块木板来,一会儿用于固定欢欢的身体。”玉玔抱了承承出去后,李恰又吩咐玉坠。

“是的,九姑娘。”玉坠也快步出了耳房。

“我们做什么?”魏逸然和魏逸云异口同声问道。

“等会儿我们一起把欢欢用木板固定在案几上。”

待玉坠回来,魏逸然把案几挪到耳房中央,又合几人力量把欢欢的身体固定在案几上。

玉坠又多加了几盏灯笼,将耳房内照得通亮如白昼。

“表妹,你负责安抚欢欢的情绪。玉坠和表哥扶好木板,千万不能让欢欢挣脱开。”李恰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众人齐声应好,李恰这才打开匣子,开始帮欢欢施针。

狗狗身体体积较小,与人类的穴位神经分部存在千差万别。

可这样的治疗,她在前世就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像以往那样专注。

欢欢呜呜咽咽的叫着,魏逸云就一直摸着它的头,安抚它的情绪,直到李恰施完了最后一针。

魏逸然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恰如此专注的做过一件事情,此时不免满含期待的问道:“这样欢欢真的就能恢复行走了吗?”

“积重难返。”

“那怎么办?”

“要有耐心,得需要多进行几次这样的治疗。”李恰动作利索的把针具收好,抬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

又吩咐玉坠道:“让玉玔带几个小丫鬟把我让她准备的东西都带过来。”

玉坠领命去了,李恰便和魏逸然和魏逸云把欢欢身体上用于固定的木板拆掉。

待到玉玔和玉坠带着两个小丫鬟折返回来,李恰便指挥着大家重新布置了这里。

在耳房中搭了用来玩耍的梯子,又给承承喵和欢欢汪各做了一张吊床,还用麻绳给承承缠了一个猫抓板,让它磨爪子用。

李恰亲手把欢欢汪抱上了吊床,这才让人放了承承喵进来。

承承喵很是喜欢它的新吊床,高兴的上蹿下跳。

又从吊床上跳下来挂在了李恰的小腿上,顺腿就要往上爬,害得她的裙子都被勾脱了线。

李恰顺手提溜起承承喵,拎到猫抓板附近,捉起它的爪子在上头磨磨,这只小萌宠便喜欢上这猫抓板了,刷刷刷开始磨起爪子来。

“以后可别再拿我的裙子练磨爪了。”李恰开怀笑起来,这才又和魏逸然、魏逸云出了耳房。

晚上,她还有件大事要干呢!

玉玔在小日子中,今晚值夜的便还是玉坠。

所以要走出她住的院子,还是绕不过玉坠。

待到李恰已经躺倒榻上,服侍她的玉玔和守门的小丫鬟都退了出去,她便一骨碌又起了身。

“九,九,九姑娘。”见到李恰起身,玉坠隐隐感觉到了不安,觉得自家姑娘可能又要干点大事。

“我们去外头走走。”李恰趿上鞋子。

“这么晚了九姑娘想去哪里啊?”玉坠帮李恰把衣裳穿好。

“你不用紧张,我就在李府随便逛逛。”

“李府?随便逛逛?”李府大的怕是一夜都逛不完,玉坠摆出了一副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的表情。

又有种前方好似有个大坑,她却要掉下去的深深危机感。

第18章 亲爹的坑

李恰已经快步走出了屋子,还顺手在院子里折了片叶子扫扫玉坠的脸,“别怕,跟我来。”

玉坠都要哭了,就是跟着你,才害怕啊!

又忙快步跟上脚下都要生风了的九姑娘,哪有随便逛逛这么着急的啊?!

李恰没有出她们大三房,而是带着玉坠来到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院子。

绕开了正门没有进去,而是驻足在东侧墙围外,那里正有一颗歪脖子树。

看见树,玉坠的腿都有些软了,神情语气皆有些慌张激动,“九,九,九……”

李恰丢掉手中叶子,捂住了玉坠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你想把人都吵来吗?”

见玉坠点头,她才松了手,“你应该猜对了,我就是要爬这颗树。”

“啊?”玉坠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李恰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吩咐玉坠,“你在这里把风。”

“可,可,可是……”玉坠的声音也随着李恰压低下来。

“可是什么?”李恰正色看向玉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贴身丫鬟?”

玉坠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我的丫鬟当然得听我的啊!”说完便要开始爬树。

玉坠咬牙心一横,仰头低声道:“九,九姑娘,踩奴婢的肩膀上去吧,在圣国公府就是这样的。”

李恰低头看到玉坠那瘦弱的肩膀,身体一跃抓住了歪脖树的树干,利落的爬了上去。

她可不是原来那位李九姑娘了,她是更会爬树的李九姑娘。

玉坠眨了眨眼,看着自家姑娘轻盈的身姿,忙在树下调整了个位置,张开双臂始终处在她家九姑娘的身下。

这次要是还摔下树来,要砸也是砸在她的身上,定不会再让九姑娘有分毫的损伤。

可李恰却没有给玉坠这个机会,顺着树干爬到墙头上,还挥手让她躲到墙角去,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见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院中并无把守之人,这才又顺着歪脖树滑了进去。

落地之后,拂拂掌上的灰尘,便猫着腰潜到了檐下窗边,竖起耳朵听屋内动静。

室内,李九老爷亲手帮李九奶奶卸了钗环。

铜镜中李九奶奶魏柃宜的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眼中却有几分唏嘘感慨划过,“一晃儿,我们的小九儿都要出嫁了。”

李九老爷怎能不知妻子心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头,“只要小九儿欢喜这门亲事,活得开心快乐,让我这个父亲做什么事都可以。”

亲事?

李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微微皱眉,将耳朵贴得更近。

“是啊!”亲娘的声音明显又雀跃了几分,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若不是那晚我不小心听见小九说了梦话,念着霍小公爷的名字,我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她心仪霍小公爷呢。”

梦中呓语?

嘴可真欠!

李恰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可手刚刚举起来,顿觉舍不得打自己。

又不是她说的,她有什么错!

她也是躺枪的好不好?!

看来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这是要乱点鸳鸯谱了?

要怎么个点法呢?

如果说李九奶奶有些沾沾自喜,那么李九爷明显就有邀功的意味,“明日早朝谢御史就会弹奏霍家小公爷在老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上对我们的小九儿无礼了。霍家注重门风,相信老公爷也会促成这门婚事的。”

是李九爷!

找御史故意上奏?!

李恰靠紧紧的贴着墙,才没有让自己一头栽倒。

她说怎么连记忆中都没有关于那御史的消息。

原来,那人就是李九爷在背后亲自找的。

她以前只听说过坑爹,如今却见识了什么叫爹坑。

她就是掉进了爹坑里。

李九爷这个亲爹挖的坑。

事到如今,她已然明白了前世是怎么嫁入圣国公府的。

原来是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这两只“老狐狸”亲手将女儿“算计”进一桩看似美好的亲事里。

难道她要再次陷入命运的旋涡?

不堪的往事和激荡的情绪再次在脑海和胸口涌动。

“老爷,这计谋不会让霍家的人窥破吧,以后该瞧不上我们家小九了。”李九奶奶的话打断了李恰的思绪。

“放心,谢御史与为夫关系好的没话说。再说了……”语气中有愤愤不平,“他们有什么瞧不上我们家小九的,我倒是觉得是那霍骁廷捡了便宜。”

李九奶奶接道:“也许这就是霍小公爷与我们家小九的缘分,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合,两人就在国公府的院子里碰见了,不然我们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替小九儿谋划这门亲事呢,要知道适龄的贵女哪个不想嫁霍小公爷呢。”

“我们只有这一个闺女,她们怎么能与我们的小九儿比。”

李恰不知道李九爷对自己闺女这谜一般的自信从哪里来。

总之,她们的谋划既然被她听见了,她是断然要破坏掉的。

思忖之际,又听里头的李九奶奶有些伤感起来,“老爷,都是我不好,不能为李家三房开枝散叶,不能为你繁衍子嗣……你若是实在不愿意纳妾,不如收两个通房,等有了孩子……”

“你又胡说!”李九爷打断李九奶奶的话,“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有小九我们就足以了。况且成亲的时候我答应过你,要一辈子好好的照顾你,怎能因为你没有为我生下儿子,就始乱终弃呢。”

李九爷的声音在耳边围绕,前世那段屈辱的记忆却如潮水般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成婚七年,她便被冠以无子之名被霍骁廷休弃回家。

和眼前李九爷对妻子的宽容和爱意是多么鲜明和讽刺的对比!

前一世她死了之后,霍骁廷再娶了谁?

最后可儿女绕膝了?

她死后他可曾为她流过一滴眼泪么?

可又转念一想,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都是原主的情绪在身体里作怪。

这一世,她要好好的护住自己的这颗心,绝对不会再被霍骁廷伤害。

窗子里,李九爷已经将李九奶奶打横抱起,李恰在窗外听到帐钩轻轻撞击在床柱上的声音。

呃……接下来应该不适宜偷听了,李恰尴尬的起了身,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唤了玉坠一起回去。

第19章 无人敢娶

李恰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玉坠往魏逸然那边走。

今日去都察院的时候,她发现表哥身边那几个小厮体格健壮走路却十分轻盈,应当是会拳脚功夫的。

只是要说服表哥派人去绑架那位姓谢的御史,要多费些口舌了。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告之。

当然,坦诚告之之余,也要来点套路。

此时她才发觉,自己身边竟无可用之人。

可培养忠心又有些本事的下属,并不是短时期内就能做到的,只能从长计议。

就算大周朝再不讲究男女大防,她也没法在这个时辰大喇喇的进魏逸然的院子。

李恰只能像昨日在圣国公府那般,在院墙外用石子砸向魏逸然的窗子。

不消一会儿功夫,魏逸然就穿戴整齐从院中走了出来,看到她也并不觉得惊讶。

“表哥,你知道是我找你?”

魏逸然神色坦然淡定,“李府中如此这般行事的人,应该只有表妹了。”

“还是表哥了解我!”看着如此上道的魏逸然,李恰忍不住拍了个马屁,“对表妹也最好了!”

魏逸然扶额,“表妹,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李恰环视周围,觉得这院门口也不是说事的地方,更不便于她发挥,便道:“我就是昨晚做了噩梦,今晚有些睡不着,来找表哥下几盘棋,可好?”

“下棋啊,好。”魏逸然一向是表妹控,只要表妹不让他绑架杀人,那都是可以的,更何况只是在夜色中下几盘棋。

“就在这里可好?”李恰指了指他院子外头的一座八角凉亭。

魏逸然应了,让下人将棋盘和棋子摆在凉亭的石桌上,又上了茶水和果子,两人对坐开始下棋。

当然,下棋只是表面的套路,李恰只执黑子胡乱的走了几步,就吃起果子来,因为吃果子才是真正的套路。

魏逸然见李恰吃了一个桃子,又吃了一串葡萄,又摸了一个杏子,忍不住问道:“表妹,这么晚了你还吃这么多果子?”

李恰握住杏子,又往桃子上瞟了一眼,“表哥,从明日开始,表妹怕是再也吃不着这么好的果子了。”

“为什么?”魏逸然端起茶盏的手顿住,停在半空中。

“因为明日我就要离家出走了。”李恰咬了一口杏子道。

哗啦一声,魏逸然手中茶盏一歪,茶水洒在棋盘上,又溅了他一身。

当然也只有溅了他自己一身,李恰早就有所提防,歪着身子躲开了,连手中剩的半个杏子都护得好好的。

“表妹为何要离家出走?”魏逸然顾不得眼前的狼藉和自己湿漉漉的衣衫。

李恰抱着半个杏子垂下眼睑,“因为爹爹和娘亲想逼我嫁给我讨厌,也讨厌我的人。”

原来是有关婚嫁啊!

也是了,从小护着的表妹还有半年就要及笄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魏逸然竟隐隐有种失落感。

“那姑母和姑父想把表妹嫁与谁?”难道因为表妹的风评不好,寻不到一门好亲事?其实表妹是很可爱的表妹啊!

“霍骁廷。”李恰把剩的小半个杏子塞进嘴里淡淡道。

当啷一声,魏逸然手中的茶盏摔碎在棋盘上。

“霍骁廷?是圣国公府小公爷霍骁廷?一出门就有小娘子疯狂往他身上丢香囊的那个霍骁廷?”魏逸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嗯。”李恰吐出杏核。

“你不想嫁她?”魏逸然依然难掩惊讶,那可是少年中的翘楚,都城中哪个小娘子不想嫁。

“我不想嫁他。”李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魏逸然这才想起昨日问她在圣国公府看见的那本医书,她眼中流露出的黯淡神色。

表妹怕是真的不喜吧。

就算都城中的小娘子都想嫁给霍骁廷,可也得允许有那么一个例外存在,而她表妹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表妹若是不想嫁,为什么不与姑父和姑母说?”在魏逸然眼中,姑父和姑母可是最疼爱女儿的一对父母。

“其实是表妹我不小心听到这则消息的,若是摊牌出来就暴露了。”

“表妹,你偷听?”

李恰抽出帕子,掩住半张脸,实则是在擦果渍,在魏逸然看来却是她委屈得都要哭了。

“表妹,你别哭啊,表哥会帮你的。”这要是让祖父知道表妹在他面前哭了,祖父还不得把他好一顿教训。

李恰抖了抖帕子,“表哥若是不想让表妹离家出走,那就叫人去把那位谢御史绑了吧?”

“绑了?绑架?”魏逸然的嘴巴已经张到了最大程度。

“明日谢御史就要在早朝上提及我与霍骁廷的婚事了。”李恰把在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窗边听到的话说了个七七八八。

“姑父和姑母怎能如此糊涂,串通御史假意上奏,实则谋婚,这说白了可是欺君啊!”

“因为娘亲做了个奇怪的梦,解梦的人说全都城除了霍骁廷,无人敢娶我,可我不信!”李恰眼也不眨的扯了个慌。

“姑母怎能如此迷信,我就不信除了霍骁廷,没人敢娶你。”魏逸然激愤的站起身来,可想了一想,确实没发现哪家的公子到李家三房来提过亲。

“表哥,且慢!”李恰喝断魏逸然有些跑偏的思绪,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他,“爹爹和娘亲既是已经谋划好了,定然不会轻易改变的。如果打草惊蛇,我们怕是连绑了谢御史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表妹只有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这一条出路了。”

“那我找那谢御史讲理去。”

李恰眨眼摇摇头,“那谢御史与爹爹亲如兄弟,又已经应允了爹爹,怎么会听我们的话。”

“那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李恰点头又无奈摇头,月光衬得她的小脸莹白如玉,却多了几分忧愁失意,“只有先绑了谢御史,再从长计议。”

一个小娘子月光下的忧愁失意,顿时让魏逸然有了怜香惜玉的念头,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那就只能这样了。”

“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表妹后半生的幸福,就全掌握在表哥的手中了。”

魏逸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却又不忘安抚李恰道:“表妹你放心好了,表哥绝对不负表妹所托,表哥这就悄悄去安排人。”

第20章 离家出走

李恰这才带着玉坠回了院子,直到魏逸然派人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明日动手,她才安然入睡。

一个七品御史上朝,不会有太大的排场,相信表哥身边那几个小厮应该能够得手。

翌日,天边刚泛鱼肚白,李九奶奶就起来服侍李九爷更衣上朝。

李九爷见李九奶奶顶着个黑眼圈,不由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都说了昨晚你没睡好不要起身服侍我了。”

“你都由我服侍惯了,我怎能假手他人。”帮李九爷扣好了官服的最后一颗扣子,又道:“不知道谢御史出门了没有,今日能不能顺利的上朝,顺利的上奏。”

李九爷心疼李九奶奶,捏捏她的手道:“老谢她既然已经答应我了,就不会出问题,看你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不也是吗。”李九奶奶看了一眼李九爷有些发青的眼眶,“你呀,说得比谁都轻松,实则比谁都紧张。”

“事关小九的亲事,我这个当爹的当然会紧张了。”

“那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紧张?”

“好了,放心。”李九爷握紧李九奶奶的手,“总之我去上朝,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安安心心的等我的消息。”

李九奶奶颔首,服侍李九爷出了门。

李恰也早早的起身了,虽然心中有事,可还是喝了一碗蜜豆粥,吃了一屉蟹粉小笼包,几样小菜。

正打算再吃一块儿杏仁核桃酥做为餐后甜点的时候,玉玔匆匆来禀,说是院子外头魏逸然来找。

今日来的这般早,定是外头传来消息了。

李恰匆匆从桌边起身,将没来得及吃的杏仁核桃酥拿在手里,出了院子。

“表哥。”李恰咬了一口杏仁核桃酥,走过去,却见魏逸然的神色有几分慌张。

难道事情没成?

李恰左右瞧瞧,见无其他闲杂人等,便上前沉声问道:“是不是事情出了岔子?”

魏逸然小心的看看周围,低声回道:“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可……”他眉宇锁得紧紧的。

“没绑成,让他逃了吗?”

“不是。”魏逸然慌忙摇摇头,“谢御史被几个人抢先一步掳走了。”语气中都是讶然。

“被其他人绑走了?”李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思来想去却想不到究竟还会有谁对那位谢御史下手。

“是不是谢御史得罪了什么人,表妹也知道,做御史很容易得罪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却过于巧合了些。”

“如今我们怎么办?”

李恰略略思索便道:“表哥的人可确定谢御史今日真的没去上朝?”

“这点可以确定。那几人绑了御史之后是往皇城相反的方向走的。”

李恰颔首,“那就先不要管是何人将谢御史绑走了,反正绑匪和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听到绑匪二字,魏逸然极其不自然的抽了抽唇角,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和绑匪划上了等号。

他回回神才问道:“表妹,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离家出走啊!”李恰继续咬起剩的那半块杏仁核桃酥。

魏逸然眉头一跳,“怎么还要离家出走?”他深深的觉得上了表妹的船,就真的下不来了。

“借着这个机会让爹爹和娘知道我不想嫁人,这样他们以后就不会逼迫我了。”

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不然这次绑了谢御史,下次还有张御史,王御史。

她得让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知道,她是不想嫁的。

只有止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心思,她才是安全的。

“我回去取书包,佯装上学堂,再从半路上走。”

“表妹不用取了,今日根本就不用去学堂的。”

“为什么?”李恰有些惊讶。

“因为今日是花朝节啊,族学里放假的,表妹忘了?”

“花朝节?”李恰的脑海中想起那日在圣国公府,霍骁廷用抛石子来决定与谁过花朝节。

虽然最后是她接住了石子,可她想和霍骁廷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压根就没想赴这个约。

虽然不赴约,可看看热闹倒是可以的,反正都要离家出走的。

李恰让魏逸然给他找了一套男装,又回书房写了一封让人声泪俱下的离家书压在书案上,书曰她将要及笄,深感即将嫁人的压力,有些无法面对云云。

之后才甩掉了玉玔和玉坠,悄悄换上了男装,汇合魏逸然一道出了李府。

…………

今日是花朝节,是为纪念百花生日,也被成为花神节,在大周朝由来已久。

百花生日是良辰,也是祭祀花神,祈求花神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的最好时机。

所以一大早,花神庙周围就热闹无比,都是前去祭祀的人潮。

因为花也是爱情的最好象征,所以这一日祭祀的人多以未出嫁的小娘子为多。

她们皆都是带着能够挑选到如意郎君这样的愿望来的。

所以在花朝节这一日,有很多少年郎也会出门,看看能不能遇到他们心仪的小娘子。

久而久之,这花朝节便成为少年郎和小娘子们最期盼的节日,在大周朝也被默认成为了相亲节。

此时,李恰骑在马上,看着周遭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小娘子,不由摸摸下巴,似笑非笑。

“你们看,那位公子笑起来的样子好坏!”

“是啊,坏!他身边那位公子倒是仪表非凡。”

于是,两只香囊便丢在了魏逸然的身上。

魏逸然尴尬的看向李恰,脸羞得都有几分红了。

哈……看来她李恰就是不招小娘子喜欢啊,就算扮了男装都不能改变这样的属性。

李恰故意一眼瞪过去唬了那两个小娘子一跳。

“你看他瞪我们呢。”两个小娘子头挨着头低声道。

“刚刚我就觉得这两个人有基情,你偏说那位仪表堂堂。就算是广撒网,也不能把香囊浪费在这样人的身上。”

于是乎,两个小娘子便把刚刚丢给魏逸然的香囊又要了回去,跑的远远的。

“表哥,看来是我连累你了。”李恰虽然这么说,却骑在马背上扶腰笑,“哈哈哈……”

霍骁廷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一声笑,那笑声熟悉又刺耳,他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疑似李九的小娘子出现。

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第21章 一波操作

霍骁廷刚想策马转身,身边几位小娘子就挡住了他的去路,而后呼啦啦朝他身后的一位锦衣公子跑去。

他这才安下心来,又想到自己今日出来是乔装了的,此时哪有小娘子会中意他这个长胡子伯伯呢。

今日,也是思量了一番才决定这样出门的。

那日确实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接住他抛出去的石子。

若是知道李九会藏身在竹林中,他又怎么会用这个办法来摆脱那几个小娘子呢。

他霍骁廷此生还是第一次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来。

想到这里,霍骁廷不觉吹了吹胡子,掩在草帽下的半张俊脸没有半分笑意。

既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了承诺,他只能如此打扮带着含沙和射影出门了。

李九不来倒也罢了,李九来了若是认不出他来,那也不能怪他吧?

霍骁廷想到那日李九说他不如京巴犬长的好看,就无法安然的与她过什么花朝节。

他只能腹黑的想出这个办法。

李九确实应该认不出他吧,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大叔们,请让开些好不好?”

正思忖着,几个挤不过去的小娘子嫌弃的看着霍骁廷三人。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花朝节凑什么热闹啊,真是浪费地方啊。”小娘子们愤恨的看着三人。

果然是认不出来的,这下霍骁廷放下心来,刚想带着含沙和射影离开这是非之地,呼听有人喊他的名字。

听声音,怎么好像是……李九的魔音。

他真是……越来越容易出现幻觉了。

…………

“是霍骁廷!”李恰高喊了一声。

“霍小公爷在哪里?”人群全都朝她这个方向望过来。

“那边,那边那个就是霍小公爷啊。”李恰朝庙门外随意指了指。

人群呼啦啦的都朝着李恰指的方向奔去,花神庙前豁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这下清净多了,表哥我们去庙里逛逛。”

魏逸然无可奈何,“表妹要去祈福吗?”

“去呗,看热闹。”李恰下了马道。

魏逸然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离家出走得这般欢快且无忧无虑的。

无奈,他只能拴马带着李恰入了花神庙。

庙中的花神殿拥挤异常,后殿不知何故并没有开放,来祈求花神保佑的小娘子居多,显得异常拥挤。

小娘子们三两成群,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缭乱。

“表哥,可睁大眼睛瞧好了,说不定你的意中人在下一秒就会出现了。”李恰悄声对魏逸然说道。

“我的意中人应该不会来这个地方吧。”魏逸然挠挠头道。

“难道表哥已经有意中人了?”李恰全身都透着八卦气息,眨眨眼盯着魏逸然看。

“不是,就是觉得这里应该没有我喜欢的类型。”魏逸然小心的看着周围,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李恰一副了然的神态,伸手拍拍魏逸然的肩膀,“你定是喜欢那种高冷女神。”

“高冷女神?”魏逸然一时没有听懂。

“就是看起来仙气飘飘,又不太爱与人说话的那种。”李恰刚说完,就被一道身影吸引去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魏逸然那有些失神的表情。

“是慧琳郡主。”李恰看到一抹火红色的身影,被簇拥着从花神殿里头走出来。

…………

霍骁廷本没有打算进去花神庙,可听着刚刚那唤他的声音是从庙门外的方向传来的,便鬼使神差的带着含沙和射影入了庙门。

平时只要是有小娘子在的地方,霍骁廷就是焦点核心,就会被缠上。

如今却被屡屡投来厌弃的目光,这让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感慨。

那些小娘子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英武刚毅,喜欢他博学多才。

可同样是他,不过是戴了个草帽了,粘了个胡子,就被人弃如敝履。

这帮虚伪的小娘子啊,还说她们不爱美貌。

“大叔,借肩膀躲躲。”正感怀中,忽有人靠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霍骁廷出于本能,对突然近身的人会有一种莫名的防备,他刚想擒住这个人的手,却觉这道声音有些不对。

怎么明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着都如李九的魔音似的,他是不是病了?

霍骁廷回头从压低的草帽下看过去,看到一个白面的小书生。

他如今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了吗?

霍骁廷第一次有些怀疑人生。

因为魏逸然在身边,李恰怕慧琳郡主认出自己女扮男装,被当场戳穿嘲笑,这才躲在一位“大叔”的背后,又示意魏逸然与她分开走。

而慧琳郡主从花神殿出来之后,果然左顾右盼了起来。

有几个小娘子挡住了她的路,她便命身边的随从将人推搡到一边去。

真是霸道!

李恰深呼吸,这才嗅到“大叔”身上的味道似乎有点熟悉。

富贵人家的子弟,虽然不似小娘子那般讲究,出门穿的衣裳都会用薰笼熏出香味来。

可他们用来浆洗衣裳也都会用上等的澡豆,这些澡豆会根据主子的喜好而添加些有益身体的草药,味道自然与寻常不同。

李恰的嗅觉格外的灵敏,闻着“大叔”这衣裳中淡淡的草药香味,似乎和那日在圣国公府抱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而且这“大叔”身姿挺拔如修竹,与脸上的胡子确实有些违和。

眼前这人是霍骁廷,李恰确信无疑。

你丫的,出门来赴个约,用得着藏得比我还深吗?

美其名曰言而有信,实则根本不想让人认出来,真的是很腹黑了。

李恰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又抬眼看看嚣张异常的慧琳郡主,怎么都觉得你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就再给你们创造一次鸡飞狗跳的机会好了。

一直按兵不动的李恰,此时突然绕到了霍骁廷的身前,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霍骁廷被人猛然这么一盯,有些怔住了。

李恰就趁他怔住这几秒钟的时间,踮脚掀开了他的草帽,顺手又抚在他的脸颊上,撕掉他粘的假胡子。

最后一波操作便是对着慧琳郡主的方向大声喊道:“霍小公爷在这里!”

第22章 飞檐走壁

而后,李恰想溜之大吉,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提溜了起来,双脚离地。

身下听见声音的小娘子们纷纷朝他们这个方向涌来,却也离她越来越远。

李恰低头却还是能够看得见,汹涌的色彩斑斓的人潮将慧琳郡主挤翻撞倒。

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叫,“霍小公爷在哪里?”气得甩甩袖子,“你们都给我回来,霍小公爷是我的。”

而她身边的侍女采薇,为了护住慧琳郡主,被人群挤翻又被踩了手,疼得失声尖叫,如杀猪一般。

慧琳郡主不但不疼惜下人,还反手狠狠扇了侍女一个巴掌,“谁让你叫的,霍小公爷该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之后李恰就被提溜到了树上,连头上的帽子都被树枝刮掉了,露出没插任何珠花的双平髻来。

李恰不由伸手捂住了鼻子下头贴的两撇小胡子,瞪眼看着抓她一同上树的霍骁廷来。

“是霍小公爷啊!”李恰挑眉,声音从指缝间流淌出来,“真是不知道霍小公爷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上树了?”可就算是你厉害,会飞檐走壁,可也不用带着我上来吧?

霍骁廷似知道她后面没有出口的话,指了指树下。

李恰低头望去,只见树下已经挤满了人,正仰头望着他们,就像狼看见了自己要狩猎的羊。

“真的是霍小公爷。”树底下小娘子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他还是那么的帅!”

“可他身边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是谁?”有人提出疑问。

霍骁廷没有给她们继续品评议论的机会,他站在树上往无人的后殿望了一眼,便提溜起李恰,踏着树枝往檐上飞去。

最可气的是,还趁她身体失重惊呼的时候,一手扯掉了她鼻子下头粘的两撇小胡子。

麻烦你飞檐走壁的时候认真点好吗?李恰狠瞪了霍骁廷一眼。

“这样比较公平一点。”霍骁廷不以为意的道,说完已经带着李恰往后殿庭院中落去。

不巧的是,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后殿庭院,突然冒出来两人。

几乎是霍骁廷带着李恰落地的同时,那两人也出现在庭院中。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而至手拿刀剑的几十人,顿时便有几十道寒光将霍骁廷和李恰包围。

霍骁廷将李恰护在身后,赤手空拳推挡了几道砍过来的刀剑,同时大声呼喊道:“臣乃圣国公世子霍骁廷,无心闯入这后殿,惊扰了圣驾,请圣上息怒。”

“住手。”一道低沉如水平静无波的声音,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穿透刀光剑影响彻开来。

那持刀的几十名护卫霎时停手,分两队列在了那说住手的男人身侧。

李恰却有些傻了眼,怔怔望着那锦衣华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霍骁廷扯扯她袖子,低声提醒道:“见了当今圣上,还不赶紧跪拜。”

李恰这才回过神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却也不慌不忙的与霍骁廷一起给这位出现在花神庙的璟明帝行了大礼。

“起来吧。”又是轻飘飘不含一丝喜怒的声音。

李恰跪拜之余,不忘悄然抬眼打量璟明帝,见他穿着的华丽靴子旁边还有一双坠着硕大南珠的碧色绣鞋。

李恰心里便有了数。

果然,霍骁廷起身后又给圣上身边那位碧色绣鞋拘了一礼道:“鹂妃娘娘。”

皇帝果然是带着心爱的妃子出宫来花神庙过花朝节的。

李恰便也举止有度的对着这位鹂妃娘娘行礼。

礼毕抬头,这才发现这位鹂妃娘娘不过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美丽非凡,颦笑间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爱卿也来这里过花朝节?”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霍骁廷,目光不由打量了李恰几分。

“是。”霍骁廷垂手道。

心中却暗暗气闷,没想到刚刚遇到李九,就与璟明帝来了个不期而遇,还真是一言难尽。

果然就见璟明帝笑吟吟明晃晃的嘲笑他:“霍爱卿这飞檐走壁过花朝节的方式倒是挺特别的,也不怕吓到你身边这位小娘子。”

他身旁鹂妃很适时的问道:“不知这是谁家小娘子?”

“回圣上,回鹂妃娘娘。”李恰声音清脆明亮,目光清明闪亮,“民女乃西城李家三房九姑娘李恰。”不必赘言,提到西城李家,世人皆知是哪一家。

“怪不得如此胆大。哈哈……”圣上开怀笑起来。

啥叫怪不得如此胆大?

李恰险些翻了个白眼。

这璟明帝,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愉快的相处了。

这时鹂妃上前一步拉住了李恰的手,“既然来了,就同我一起赏红插花枝吧。”

李恰知道,花神庙的后殿院中有一颗饶有名气的梧桐树,听说祈愿极灵。

女子在花枝上贴红纸、五彩纸,再绕上红线和绸带,然后再插在这颗远近闻名的梧桐树上,未成亲的可以求得一份好姻缘,已经成亲的可保夫妻感情顺遂。

看来璟明帝命人暂且关闭这后殿,就是为了让心爱的妃子来插枝,好有网络小说中霸道总裁的气质哦!

不过这些到没有让李恰觉得多意外,让他惊讶的是,鹂妃竟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从这个肢体动作可以看得出来,鹂妃根本就不是做做表面功夫,而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她。

在后宫中沉浮的女人,哪个没有心机城府?

李恰瞧着这鹂妃,倒是很单纯的一个女子。

虽然后宫离她很远,可她却莫名的对这位年龄和她相仿的深宫女子很有好感。

此时便大大方方的和鹂妃一同选花枝,剪红纸,绕红线。

圣上就负手站在树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们,不似刚刚的平静无波。而霍骁廷也立在璟明帝的身后。

连璟明帝都看着她们,霍骁廷不好看向别处,更不好盯着鹂妃看,只能把目光落在李恰的身上。

看到李恰绕好了花枝,又不得不像璟明帝对鹂妃那般,对她投去赞许善意的目光。

李恰也回以一笑,却在转身插上花枝的时候,在心中默默帮他许下心愿:祝霍小公爷娶不到合自己心意的媳妇。以后就算娶到了媳妇,也被欺负一辈子。

哈哈!

第23章 小九知错

待到鹂妃插完了花枝,璟明帝便带着她由皇帝亲军护卫着悄然离开了花神庙的后殿。

后殿也随即对百姓开放。

刚刚那些看见霍骁廷腾云驾雾进了后殿的小娘子,自然都呼啦啦的拥了进来。

只是后殿如今已空空如也,再觅不到一个人的踪迹。

霍骁廷和李恰是在璟明帝和鹂妃之后离开的。

恭送圣驾之后,两人彼此瞪眼,一拍两散。

李恰出了花神庙,很快见到前来寻她的魏逸然。

“表妹,我刚刚看见扯着你上树那个人,不正是霍骁廷吗?你们……”他惊讶的看着李恰,满脸都画着惊叹号及问号。

“这不是重点。”李恰悄悄与他讲了在花神庙后殿遇见璟明帝的事情。

魏逸然听了之后更为惊讶,“这么说圣上今日根本就没有上朝了?那谢御史岂不是白白被绑架了?”

“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是爹爹下一步会有什么计划。”李恰把魏逸然有些跑偏的思绪拉回来。

“我猜姑父应该先回去和姑母商量,而不是回去都察院。”

“我觉得你猜的没错。”李恰指指花神庙后巷卖花糕的小吃摊,“表哥给我买一块儿花糕,我们便回家去吧。”

魏逸然掏了荷包,将众多口味的花糕都各给她买了一块儿,这才又领着她回了李府。

二人在门房上打听,得知李九爷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李恰便和魏逸然一同去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院子。

正房门口,守门的小丫鬟看见李恰出现皆瞪大了眼睛,“九姑娘,您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我又回来了。”李恰也不等通禀,抱着花糕袋子推门而入。

内室,先是传出李九奶奶有些焦急的声音:“老爷,怎么办啊,小九她离家出走了。”

“宜娘放心,为夫已经派人去找了。且这孩子只是调皮罢了,不会走得太远。”虽是这么说,可李九爷的声音也并不轻松。

“这要是让长房老祖宗知道了,怕又要抬出家法了。”

“放心吧,不会的,小九很快就会回来的。我现在担心的却是,我们到底还要不要促成这桩亲事。”

“是不是谢御史那头真的出了岔子?”

“不但谢御史今日没有出现,就连圣上今日都称病没有早朝。”

“啊?”李九奶奶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这怕是天意吧!”李恰就是这个时候掀起帘子进了屋。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同时转回头来看着她。

李九爷的脚步更快一些,上前拉着李恰左看右瞧,就像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让李恰想起,她前世的时候有次和外公上山,没有信号而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她的爸爸开了十个小时的车,红着眼睛前来寻她。

一直埋怨父母把她扔在外公身边的她问道:“爸爸,您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爸爸答她:“工作确实是生活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但小恰却是爸爸生命的全部。”

如今眼前李九爷的神色,就和前世爸爸找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恰微微垂眸暗自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在这对儿疼爱孩子的父母面前演这样的苦肉计了。

等她消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促成她和霍骁廷的心思,一定好好的孝顺他们,多陪陪他们。

拖后一步的李九奶奶也扑上来,干脆一把将李恰搂在怀中,“小九,娘的小九儿,你怎么能扔下娘亲不管了呢。”眼泪簌簌直落,落在了李恰的额头上。

“你看看你,孩子不是回来了吗。”李九爷上前劝住李九奶奶。

可眼眶也已经湿润了,“小九,以后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就直接与爹爹和娘亲说,且不可再做出这离家出走的事情来。”

李恰这时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面前,“爹爹,娘亲,小九知道错了。”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却动作整齐的将李恰拽了起来,又异口同声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的。”

“爹爹,娘亲,小九不想嫁人,小九想多陪在父母身边两年。”

李九奶奶这时才有空掏出帕子擦擦泪,“小九是不是又不喜欢那霍小公爷了,那小九喜欢谁?”

“不管是谁,小九都不喜欢,小九如今还不想嫁人。”

“可小九眼看着就已经及笄了,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李九爷忧心道。

“八姐姐长我一岁,如今还没有定亲。七姐姐长我两岁,也是刚刚定亲。爹爹为什么一定要女儿这么早就嫁人?”

李九奶奶忙扯扯李九爷的袖子,“她不想嫁,那就先不嫁,你不要逼她,孩子只要回来就好。”

李九爷轻叹一口气,“那就先如此吧。”心中却不由遗憾,像霍小公爷这么好的人选,过了这个村可就真的没有这个店了。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李恰这才重新展露欢颜。

她忙拿起身边的花糕来,“爹爹,娘亲,这是小九孝敬你们的花糕。”

说完还捏了两块花糕出来给他们吃,“爹爹尝尝,娘亲尝尝,可甜了。”

李九奶奶接过花糕,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欣慰的道:“小九儿真的长大了,都知道买东西孝敬我们了。”

李九爷虽然没有哭,却也是激动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是啊,回头你再给她些银子,免得她的月钱不够花。”

李九奶奶颔首,“晚上我再订桌酒席,庆祝小九平安的回来。”

美食的诱惑让李恰“昧着良心”忍住了提醒李九奶奶,她只不过才离家出走不到半日。

哄得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高高兴兴的,自己的心头也如释重负。

李恰这才重新出了屋子,对着等在院中的魏逸然打了个响指,“搞定!”

“什么?”魏逸然摸摸头,“表妹最近总说些奇怪的词语。”

“就是成功的意思。”李恰嘴角溢出一丝笑来,如此时正爬上当空的太阳。

同样明媚的是她的心情。

谢御史没有去上朝,就连皇帝都翘朝了,如今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也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一世的命运,不会再朝着那条轨迹发展了。

第24章 宫中来人

李恰却不忘嘱咐魏逸然这几天仍要派人去留意谢御史那边的动静。

如果谢御史只是单纯的得罪了人,那么这件事应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如果绑架他的人是有着某种目的的,那目的又是什么?

是不是意味着知道谢御史会上奏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李恰先按住思绪不让它太过发散,毕竟什么都要讲究证据。

这半日,李恰便留在府中和魏逸然、魏逸云吃吃喝喝。

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李九奶奶派了丫鬟来,说是订的酒席已经到了,让三人一同去用膳。

三人便高高兴兴的一同去了主院,路上还定好了用完膳继续给欢欢做治疗。

大三房主院,饭菜飘香,香气四溢,让跨进院子的人闻了都不禁垂涎。

丫鬟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有种过节时的喜庆氛围。

三人踏进正厅,就见李九奶奶的贴身丫鬟彩云和彩华在亲自摆膳。

“好香!”李恰第一个走了过去,看着八仙桌上摆满的精致菜肴,砸砸嘴道。

“这是九爷特意在醉霄楼订的。”

“醉霄楼哦!”一抹灿烂的笑漫上她的小脸,“醉霄楼的菜可是很出名的哦,爹爹可真舍得花钱。”

此时,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也闻声走了出来。

看到李恰笑,他们不觉笑弯了眉眼。

李九奶奶则道:“为了你吃得高兴,你爹爹还怕花这点钱吗?”说完,还从袖子里掏出三个装了银子的荷包,分别给了三人。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李恰甜甜的谢道。

“谢谢姑父,谢谢姑母。”魏逸然和魏逸云也喜笑颜开。

一家人刚要入席,却有一个青衣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擦过身边刮过的一阵风让李恰腮边的发丝都飞了起来。

咦?这小丫鬟好眼生,不是他们三房的人吧?

这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禀九爷九奶奶,宫中来人宣圣旨了,长房老祖宗让奴婢通知九爷、九奶奶、九姑娘同去轩和堂接旨。”

圣旨?

听到这两字,李恰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响,思绪立刻乱成了麻。

前世的时候,李家确实是这个时候接到过圣旨,那便是她与霍骁廷的赐婚圣旨。

可没有御史上奏,连圣上都没有去上朝,那这圣旨为何而来?

可前世,李家还在这段时间接到过其他的圣旨吗?

李九奶奶忙吩咐玉玔、玉坠陪着李恰回房去换衣梳头,路上她恍然想起:前世李九爷因贪墨案锒铛入狱,羞愤自杀,连李九奶奶也悬梁自尽。

案子最终水落石出,乃有人诬陷,无奈人命已不可挽。

圣上感慨无奈之余,下旨追封李九爷忠正御史,李九奶奶忠贞夫人的谥号。

凭着圣上的这一丝愧疚,之后李家更屹立不倒于朝堂之上。

长房二老爷李文璞更是赶超二房三老爷李文振,入阁位列次辅。

后来李家究竟有多兴旺,他们这一家三口是再没有机会看到了。

因为大三房这一房,终是绝后了。

可这样想顺序也是不对的。

如今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都好好的在这里。

难道今世李家提前有人加官进爵了?

李恰思而不得其解。

圣旨也还未宣读,她的稳住心神。

更何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个时代,皇权至上。

无论是什么圣旨,都得接了不是吗。

李恰在三房主院门前和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汇合。

李家占地颇大,三人不敢耽搁,俱坐了软轿过去。

李恰已经恢复了镇定,望着李九爷背影试探道:“爹爹做为一名御史,一定知道这圣旨是赐于李家何人的吧?”

李九爷在最前头摇了摇头,“爹只是个七品小官,怎敢揣测圣意?”

“莫要欺女儿年少无知,爹爹可不是普通的七品官,御史一发起狠来,连圣上太后都敢弹奏。”

“小九,莫要胡说!”李九奶奶的软轿夹在父女间,“待会儿要记得谨守规矩,莫让宫中的内侍挑出错处来。”

亲爹则接话道:“若是一定要让爹爹说,那当然是希望圣上为我李家加官进爵了。”

“那我倒是希望这加官进爵的人是爹爹。”

“爹爹能够做这七品小官,已经蒙祖上的恩荫了,只要你和你娘健康快乐,便是爹爹最大的奢求。”

听闻此话,李恰心中又暖又涩。

此生要是能常伴于这样的父母身边尽孝,也算是她李恰的福气了。

说话间,一家三口已经来到李家中线上的轩和堂。

下了软轿,便看到一位穿着红袍的内侍已经等在那里。

这还是李恰第一次看见活太监,稀奇的很。

只是鉴于李九奶奶的叮嘱,她并不敢太造次,只扫了两眼便规规矩矩的站在李家人这边。

李家如今已五代同堂,除了大长房和大二房的老祖宗,李恰还有五位伯祖父,八位伯父,数不过来的堂兄和小辈……

好在她在姑娘中排行九,一下就能清楚自己有八位堂姐。

这两日去族学上课,她才勉强认识了李晴和李画这两位姐姐。

李恰哭笑不得,放弃了通过回忆来熟悉她这些家人,又怕认错了人惹怀疑,干脆垂眸敛目的站在李九奶奶的身边。

家中男子们自然是站在前头的,妇孺排在后头。

待到人陆续到齐,那红袍太监便清了清嗓子,拿起身边小太监托盘中的圣旨。

李家人见圣旨,俱都跪了下来,这近百十来口人,发出的衣料摩擦音不小,却极为齐整。

那内侍眼中也颇露赞赏之色,展开手中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恰的脑筋却又转了起来,这圣旨到底是会落在大长房还是大二房呢?

如今是大二房在官运上占了上风,不过大长房后来者居上。

今世竟是从此时就开始千帆竞发了吗?

重来一世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李恰又听那红袍太监用尖利的声音继续宣读道:“兹闻俪皇后之后人,李家三房,御史李谦洪……”

这是李九爷的名字呀!

圣旨是下给李九爷的?

第25章 跳火坑吧

李恰记得前世李九爷在这个时间段,被刑部的人从家中带走,直接下了狱。

原主和李九奶奶追着囚车一路跑到刑部大牢。

那是前世的李恰,第一次看到李九爷流下眼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疼她们母女。

李九爷当时在囚车上告诉她们,相信他,等着他,他一定会回家。

可最后的结果……

李恰有些不忍心想下去。

这世竟是轮到他们三房时来运转了吗?

李恰满心欢喜的继续听下去,低垂的眼睑露出希冀。

“御史李谦洪之女李恰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

李九爷的名字后头居然还有她的名字,李恰脑海中轰的一声响,好像有根弦绷断了一般。

她抬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宣旨的红袍太监。

身侧的李九奶奶扯了扯她的袖子,李恰震惊之余又垂下了眼,竟第一次有种等待命运宣判的感觉。

“今圣国公世子霍骁廷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李恰待字闺中,与霍骁廷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霍骁廷。择良辰完婚。”

再次听闻霍骁廷的名字,李恰如寒冬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冰水,全身立即僵硬冰冷。

耳边再次响起他凉薄无情的声音:“李氏,休书已立,你我从此各自生死,一别两宽。”

那张厌弃她的脸也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最终劳燕分飞的下场已定,那又何必在一起呢?

不!她不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注定会休弃自己的男子。

“钦此!”

李恰欲再次抬起头来,却被身侧李九奶奶扯着和李家众人一起磕头谢恩。

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不是吗?

除非她敢违抗圣旨,那她身边这百十来口人……

李恰恍然看着身下的青石地面,眼睛竟有些模糊。

“小九,起身吧。”身侧的李九奶奶再次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李恰垂眸掩住眼底所有情绪,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她做了一个自己并不想做的决定,哪怕是今生拉着霍骁廷一起跳火坑,也不可连累无辜之人。

那红袍太监宣完了圣旨,便笑意盈盈的上前道喜:“李大人,恭喜恭喜!”

不过他口中的李大人,并不是李九爷,而是如今官至吏部尚书,位列大九卿的李三老爷李文振。

李文振示意,其长子李三爷李谦晖便塞到了一个红封到那红袍太监的手中,“夏公公,正到了晚膳时间,不如留在府中小酌两杯水酒。”

那太监既得了红封,便没有心思再留,便道:“今日还要回宫复命,改日一定再到府上恭贺。”

本就是几句客套话,李三爷也不勉强,抬脚去送那太监出门。

直到红袍太监带着身边蓝衣小太监出了府,李家人心中的暗流逐渐涌动。

圣国公那是什么人家啊?

满门忠烈!

大周开国将领忠勇侯后代,后封护国公,再封圣国公,国公爵位也改为世代承袭不减等。

世人都说,只要圣国公府在,就能保得半壁江山。

这样的荣耀,在大周国有几户人家有?

而霍小公爷霍骁廷是什么人?

三载前,十五岁的他就提前办了弱冠礼,请封了世子,将来那是要继承爵位成为圣国公的。

其父已逝,如今的老圣国公已垂垂老矣,霍骁廷很有可是大周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

且不说身份,霍骁廷乃少年之翘楚,国家之栋梁。

颜值高又行为端,是都城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男儿郎。

就连太后捧在心尖上疼着的慧琳郡主,都整日里追着他屁股后面跑。

这下,不知多少小娘子的心要碎了。

可如今,这门亲事就这样落在了李家?

且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大三房,那位喜欢招猫逗狗,顽劣之名在外的九姑娘?

他们真不敢相信,李家八位姑娘,个个品貌才华俱佳,只有这李九,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而最好的一门亲事竟落在了李九的身上?

她这莫不是走了狗屎运吧?

再不就是这拟旨之人会错了圣意,写错了圣旨?

大二房八姑娘李画才貌双全,书画双绝,又精通音律,如今也还没有定亲,难道是把李画会意成了李恰?

在他们眼中,李画这样的小娘子和霍骁廷才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面对种种质疑目光,李恰暂且只是垂眸敛目。

他们不知道如今他们为之蜜糖的霍骁廷,对于她来说却如砒霜。

纵然是嫉妒,可李家人风骨尚在,祖训在那里,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敢想而已。

只是那本应是祝福的微笑,却有些意味深长了。

只有七姑娘李晴,上前来对李恰露出个真挚的笑容。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见了那些眼神,便对视了一眼,心中也有些复杂。

他们想谋划这门亲事没有成功,这门亲事却主动送上了门来。

更何况他们刚刚答应了宝贝闺女,不勉强她嫁人,要再留她在家中两年。

如今,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心情也无比的复杂。

可就在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有些忧心李恰受不了这嫉妒眼神的时候,却突然看见自家宝贝闺女突然扬起了小脸,勾唇弯眼笑了起来。

那如骄阳一般的笑,那么耀眼,让人无法忽略,竟让天边的红霞都黯然失色。

她们的宝贝闺女是不是又中意这门亲事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这里,回去问个清楚的好。

可对于别人来说,李恰的笑就有些刺眼了。

众人纷纷散了,心中本就有些酸,岂能还留在这里被这得意的笑刺眼呢。

李恰随着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离开时没再看那圣旨一眼,按照惯例那也是要供入李家祠堂的。

…………

正值酉初时分,郊外的青山之上漫天红霞,景色蔚为壮丽。

这里正是圣国公府掌的东青山营,霍骁廷也是从花神庙出来之后便直接来了这里。

办完事情,他跨马出了营,带着邱泽一同返回。

此时,霍骁廷一身劲装于身,更显英姿,即便是连绵的青山,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勃发的气势,倒是人映了景,让这青山脚下的风景更多了几分生机和看头。

第26章 不娶李九

两人快马驰骋,在入城门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小娘子往霍骁廷的身上丢香囊,他皆是未曾抬眼看。

刚入城门跑了不远,就迎面看见小厮含沙,正驾着马奔过来。

“是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吗?”霍骁廷勒马问道。

因刚刚躲避那几个小娘子,跑得太快,又突然勒紧缰绳,通体黑得发亮的骏马高高扬起了前蹄,扬起一片尘土。

更引得路边驻足的几个小娘子一阵惊呼,“哇!”

不过她们惊呼不是怕被扬起的马蹄踢到,而且霍骁廷驾马的姿势帅飞了。

又有几只香囊丢到了霍骁廷的身上。

有一个小娘子的香囊系在腰间打了死结,急得就要流下眼泪来。

不过霍骁廷却连余光都没有落在这些小娘子身上,而是直直盯着含沙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快说啊,别让小公爷着急!”邱泽在一旁提醒含沙。

含沙咬牙说道:“小公爷,府中来了圣旨。”

听到事关圣旨,霍骁廷那紧绷的脸部线条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最怕的事,是听到家人出了什么事,就如十五年前那晚一样。

“什么圣旨?”霍骁廷重新松了缰绳,打算和含沙边走边说。

“是赐婚的圣旨。”含沙都要哭了出来,“皇上给小公爷下了赐婚圣旨。”

听了含沙的话,霍骁廷目光微凝,有些怔忪。

这一天还是来了。

从小,他就被祖父教导,身为圣国公府和东西两大营未来的主人,他未来的婚事很可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所以这些年来,对诸多示好于他的小娘子,他从来没有多看一眼,更没有回应过。

不是他冷血薄情,而是他要管住自己的心,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既然娶谁由不得他做主,那娶谁都是一样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一阵急速跳动。

莫非是圣上今日见了他和李九在一起,便……霍骁廷赶紧止住了这可怕的念头。

不!不会是李九。

圣上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见到哪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将这两人赐婚吧?

霍骁廷急切的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是,是,是……”含沙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但不得不说出口,“是吏部尚书李大人族中李九姑娘。”

“谁?”霍骁廷脑中轰的一声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他身边的邱泽,似乎比他还震惊,“不!不可能!为何还是会这样?”

大概是他身体反应太大,双腿夹得马腹过紧,手上又没有狠勒着缰绳,那马儿便朝前跑去。

而比邱泽情绪更激动的,便是一直在观望霍骁廷的几位小娘子。

特别是那个还在解香囊的小娘子,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荷包还没有丢呢!”

“还丢个屁啊,没听说霍小公爷已经被赐婚了吗?呜呜呜……”

“这么好的白菜要被猪拱了吗?呜……”

“回府。”霍骁廷被哭声搅得有些心烦意乱,便策马离开,只有回家问清楚了状况,才能有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总之那个占尽了他便宜还说他不如小狗儿好看的李九,他绝对不要!

到了霍府门前,霍骁廷纵身下了马,来不及换身衣裳,便去了老公爷和老夫人居住的正丰堂。

正见二老坐在正堂里头,似在等他,案几上便摆着那道圣旨。

“祖父,祖母。”霍骁廷上前见过礼,“听说圣上为孙儿赐婚了?”

霍老公爷颔首,面上凝重并不见喜色,道:“圣旨在这里。”

霍骁廷拿起圣旨展开来看,长眉拧得越发的紧,看到那句御史李谦洪之女李恰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

他险些把圣旨都给捏碎了。

还有那句与他堪称天造地设……

他想起她那嘚瑟嚣张的样子及说出来的话,“小公爷可别忘了,我一直是躲着你的,是你说什么要与能接到石子的人共度花朝节,还故意把石子抛向了竹林里。”

霍骁廷心中不禁被勾出丝火气来,眉宇间越发清冷。

他本不是个易怒之人,从小到大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竟全拜那李九所赐。

霍骁廷刷的一声将圣旨合上,跪在了二老面前:“祖父,祖母,孙儿并不想娶这位李九。”

老夫人佟氏一向慈眉善目,此时面上也难掩忧色,觉得自个儿的孙儿娶了那位李九确实是委屈了。

都城中这么多名门闺秀,随便拎出来一个,怕是也比这顽劣之名在外的李九姑娘要合适些。

她不禁随着孙儿一同将目光落在了霍老公爷的身上。

霍老公爷如今已六十有余,两鬓长髯已有些斑白,却健朗矍铄,英姿勃发,坐如泰山。

“圣旨已下,你想抗旨不成?”他微挑剑眉,问霍骁廷,不怒自威。

“总之,孙儿就是不想娶那李九。她顽劣嚣张,面皮厚得都能当盔甲了。”

霍骁廷咬了咬牙又道:“她哪里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为我霍家的长孙媳?况且孙儿半分都不喜那李九,娶了之后也会生嫌隙。”

“早就与你说过,这亲事由不得你做主。”

“那也不能是那李九。”霍骁廷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与祖父这般顶嘴。

佟老夫人见气氛有些紧张,忙打起圆场来,“廷哥儿你先起来,好好与你祖父说话。”

却被霍老公爷抬手制止了,“圣旨已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孙儿若是有办法,祖父会同意吗?”

“什么办法?”佟老夫人看向目光坚定的孙儿。

自从长子十五年前战死沙场之后,长媳便每日青灯古佛,是她亲手将孙儿带大。

这么些年,她从未见过孙儿如此执拗。

看来孙儿是真的不喜甚至厌烦那李九姑娘。

成婚本是喜事,如此恐怕也成就不了一桩美好姻缘,还会生出怨怼。

霍骁廷依旧跪在地上,身姿却依旧笔挺如修竹,看不出丝毫狼狈。

他正色道:“祖父,孙儿记得当年圣上赐予霍家一把佩剑。还曾说过,霍家可以拿这把佩剑请求圣上他答应任何一件事情。”

第27章 谁在骂她

霍骁廷此话一出,佟老夫人立即紧张的看向霍老公爷,果然见老公爷已经勃然大怒。

他一掌把身侧案几拍得摇摇欲坠,上头的茶盏也应声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未喝完的茶水溅了霍骁廷一身。

“你可知道那佩剑的来历?”霍老公爷勃然看向霍骁廷。

“孙儿知道。”此时的霍骁廷脸上也有愧疚之色,“是当年父亲战死沙场,圣上心有不忍,赐予霍家的。”

霍老公爷脸上的怒色仍旧未减,“你只知这其一,有没有想到第二层,当年圣上也是初登帝位,到如今过去已十五载有余,你还想拿当年的事情邀功?”

“孙儿知错。”霍老公爷说的这些,霍骁廷岂能不明白。

虽说君无戏言,可当年的璟明帝毕竟年轻,如今在帝位上沉浮十五载,岂可同日而语。

是他糊涂了!

是他一听见与李九的婚事,便乱了心神。

圣上想赐婚,怕是早就有思量的。

“今日之错,岂是你一句话就能盖过去的。”

“老爷,廷哥儿他已经知道错了。”

可老国公爷决定的事情,哪有再更改过的,“家法伺候!”

更没人敢忤逆。

片刻之后,已经有下人用托盘奉上了长鞭。

霍公爷起身拿起长鞭,照着霍骁廷的后背便甩了两鞭子上去。

虽已年近花甲,但戎马一生的老国公爷手劲依然有力,这两鞭子便已抽得霍骁廷的后背皮开肉绽。

霍骁廷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依旧笔挺的跪在那里,若不是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还当他真的不懂得什么叫疼痛呢。

“行了,都是快成亲的人了,你还要把人打残了不成。”老夫人再也抑制不住了,上前用身体去挡住了孙儿。

霍老公爷则负气将手中长鞭扔在了地上,“你去跪祠堂跪三个时辰,晚膳也不许用。”

“是,祖父。”霍骁廷不再说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给霍老公爷磕了个头。

一弯身,竟是牵动得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佟老夫人看得心疼不已,“赵嬷嬷,还不快取药匣来过来。”

为了不让祖母担心,霍骁廷一直等到老夫人亲手帮他上了金疮药,这才出了正丰堂往霍家祠堂去。

“小公爷……”邱泽一直等在正丰堂院门外,见霍骁廷脸色不虞,心中也咯噔一下。

他做了那么多,还是不能帮小公爷改变命运吗?

昨日生辰宴上小公爷明明晚出去了半刻钟,也没有接住那掉下来的李九。

他已经偷偷绑架了前世那上奏的谢御史,然而这赐婚圣旨还是下了?

邱泽茫然无措的看着霍骁廷的身影走向祠堂……

不行,他不能让这事再次发生!

明明知道是那样的结果,还让悲剧再次上演。

…………

事已至此,李恰并不想再连累身边的人替她担心。

所以当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问她的时候,她只说既然圣旨下了,她也能欣然的接受。

只是圣旨上未定下成亲的时间,她还是想要多在家中陪她们一段时间。

对魏逸然投来的担忧的目光,她也只是回以一笑。

只是她并没有吃出来醉霄楼的酒菜有何不同,用完膳便早早的就回了院子,坐在窗边发呆,摆弄着在院前折下来的一杈枝叶。

她还打了两个喷嚏!

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时候是谁在骂她。

定是那个霍骁廷,骂她什么母猪上树之类的。

明明不想嫁,还要被骂,真的气不过!

她负气折下一片叶子。

手中的青叶味道,让她的思绪也似乎明朗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怨念和执念太深,让这世的李恰和霍骁廷也有些解不开的孽缘呢?

表面上看这世的轨迹没有照着前世的发展。

可暗地里她和霍骁廷的关系还是有着千丝万缕解不开的联系。

这世虽然没被霍骁廷接住,可还是抱住了他,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接住了他抛出来的石子。

这世没有御史上奏,可两人短暂的接触却落在了圣上的眼中。

看来有些孽缘,真是天注定。

都怪那个霍骁廷,全怪那个霍骁廷。

没事好好的抛什么石子,没事好好的扯她上什么树。

如果霍骁廷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抡起拳头揍他一拳,打烂他那张招风的脸。

可与其想霍骁廷那家伙,还不如多想想她的宠物。

今日还要给欢欢做治疗,这是耽误不得的。

虽然心绪有些乱,可她还是去了耳房,看到承承喵和欢欢汪,她的心情才好了点。

这次治疗,欢欢已经相对更配合了。

很快,她便完成了这次针灸。

等到出了耳房,却在廊庑下见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娘子背影。

“七姐姐。”听到声音,李晴转过头来,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黑眸闪闪,笑意盈盈。

她手中还捧着一个粉色的荷花灯,与粉衣交相辉映,宛如画上的仙子一般。

看到这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脸,李恰的脑海中却再次骤然浮现出她死后的画面。

李恰的心一紧,李晴已经端着荷花灯走上前来,身姿轻盈,步履宛如踩在云端般优雅。

李晴人如其名,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和煦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你。

“九妹妹,我们一起去放河灯怎么样?”

“七姐姐。”李恰也走上前去,这是李家几位姑娘里头,唯一一个从来不曾嫌弃过她的姐姐,不想最后却落得那般的下场。

李恰记得前世,七姐姐死后,她的夫君,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嫡孙郑文浩一口咬定她妇德败坏,到处散播谣言抹黑她,还怂恿御史弹奏李家,说李家家风不正,道德败坏。

那时亲爹已经故去,没有人在都察院从中周旋,李家被闹得焦头烂额,最后与郑家也因此事反目。

李家却没有人真正着手去查,在李晴死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因为最重要的,还是要保住李家的名声和官位。

可若是让她李恰说,她绝对不会相信人品如此端正的七姐姐,会在成亲一年后就与其他男人私通。

李晴的死,把前世的李恰对李家最后的牵挂都断了。

所以她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霍骁廷的身上。

第28章 放灯祈福

再次想起霍骁廷,李恰忙收回了思绪,展颜对李晴笑起来,“七姐姐,怎的这时候来找我了?”

两人一同在廊庑下走着,李晴的小脸漫上闺阁少女的羞涩,她半垂眼睑,轻声说道:“我们都是才定亲的人,便想着找你一起去放灯祈福。”

她眼中光华闪闪,哪怕是半垂眼睑都遮不住,那是闺阁少女对于未来生活的向往。

李恰想开口说什么,却不忍心打断她美好的向往。

且她如今对前世事也只知表面结果,她要如何提醒七姐姐才能让她相信如今还未发生的事情呢?

看来这件事,郑家及郑文浩其人,她应该先找人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

“七姐姐,你教我做荷花灯好不好?”李恰先压下心头事,拉了李晴进屋。

“好啊!做荷花灯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带过来了。”

李恰让玉玔接过李晴身边丫鬟提的篮子,打开来看,里头做河灯的材料大多已经是半成品,只要稍微组装一下就可以。

这是七姐姐知道她懒,特意帮她准备的吧?

如此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七姐姐,最后……李恰看着那些东西,心底再涌起一层悲凉感。

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得防止悲剧再次发生。

李恰很快做好了河灯,让玉玔和玉坠去取了笔墨纸砚来,和李晴写了祝福语,塞进了河灯里头。

“九妹妹写的什么?”李晴收起了笔,笑吟吟的看着李恰。

“我不告诉七姐姐。”李恰调皮的眨眨眼,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拉了李晴一起往外头走。

她们各自带着身边丫鬟,出了李家大门,来到外头的西护城河畔。

天已经黑了,河岸上只有天天星光。

李晴先点亮蜡烛,把河灯放入护城河中,口中还喃喃的念着什么。

李恰也学着李晴的样子,将荷花灯放入护城河中,还用手拨了拨水,让荷花灯在水中打起转来。

看着在黑夜发出耀眼光彩,仿佛能指人方向的荷花灯,她这才喃喃念道:“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

皎皎月光下,这是她对曾早逝的李恰和李晴的祝福。

…………

月光皎皎下,霍骁廷长身挺立于东护城河畔。

手中的剑支于脚下,漆黑的眸子竟比眼前潺潺流淌的护城河还要深邃。

虽让人看不出情绪,却到底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哎!为何偏偏是那李九?

真是躲不掉逃不了的冤债!

心绪纷乱之际,霍骁廷竟于护城河上看见了两点光亮,如漆黑夜空中两颗璀璨耀眼的星星。

点点光芒,倏然给人心中带来希望。

霍骁廷迈开长腿,再向河边靠近,这才逐渐看清顺流飘至身边的两盏荷花灯。

他烦闷之际,便遇到它们,可见这也是缘分。

霍骁廷便用长剑将那盏离自己最近的荷花灯勾到脚边,不顾后背上的伤口撕拉疼痛,弯身从河中捞起,捧在手中。

一向沉稳内敛的他,脸上竟有几分窃喜之色。

这样的表情,让他那张盛世美颜更加的生动灿烂,更见少年人的英姿焕发,勃勃生机。

荷花灯闪亮的灯光,把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光芒,褶褶生辉。

霍骁廷转动荷花灯,倏然发现里头还夹着一个小纸条儿。

他用长指抽出小纸条儿,欣然展开,看到里头一行字。

“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他低声醇醇念道,目光却渐渐悠远,越发黯淡。

意识到掌心的力量已经快把小纸条儿揉碎了,他这才松了力道,又重新展开。

借着灯光看到上头的字清秀中透着狂放,倒叫他分不清楚笔者是男还是女了。

总之他今日算是看上了这盏灯,谁抢也抢不走,干脆将荷花灯提在手里进了圣国公府。

就算他欠了人家一盏灯,若是有缘与这放灯人再见面,他定会还了这个人情。

直接回了外院,小厮含沙和射影一同迎了出来,见他手中提着灯笼,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打小跟着霍小公爷,只见他手中拿过刀枪棍棒,这荷花灯笼……好有违和感啊!

霍骁廷将灯交给含沙,让他小心收到书房里去,又问了射影,“邱泽呢?”

“回小公爷,邱侍卫长刚刚急匆匆的出去了,还换了身夜行衣。”射影如实答道,已经拿了热帕子来给霍骁廷擦手。

霍骁廷长眉微凝,突然想到邱泽今天那似乎过于强烈的反应,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便没有去接射影手中的帕子。

帕子不小心落在地上,射影弯身去捡,再起身的时候霍骁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射影不禁挠挠头,喃喃道:“今日这都是怎么了?”

…………

放完了河灯,与李晴分了手,李恰便带着玉坠回了院子。

主仆都没有发觉暗处有一个人影正悄悄的尾随着她们。。

想到霍小公爷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邱泽在黑暗中将拳头握得咔嚓直响。

霍家于他有恩,霍小公爷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他不能明知道结果,还让霍小公爷跳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来这李九姑娘不能再留在世上了。

虽然这样不耻,残忍。

所有的恶果他可以一个人承担。

圣旨已下,如今只剩下除掉李九姑娘这个办法了。

虽然霍小公爷最后会落得一个克妻的名声,可总比……

邱泽不忍心再回忆往事,黑色面巾下的俊朗面庞染上痛苦之色。

而且就算小公爷落得克妻之名,还是会有许多名门闺秀前仆后继的。

邱泽下定了决心……

…………

跨入院子,李恰便带着玉坠先转去了耳房。

如今正是欢欢汪很重要的恢复期,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进了耳房,承承喵从小小的吊床上蹿了下来,却没有站稳,毛绒绒的一小坨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正好滚到李恰的脚步。

“承承乖!”李恰弯身提溜起欢脱的小喵,眉眼温柔的把它拎到猫抓板上,“先一个人玩会儿。”

窗外的人,拧了拧眉……

第29章 都是假象

霍骁廷也是一路追着邱泽到了这里,便见到李九带着贴身丫鬟进了这间耳房。

都说这李九平日里不思进取,只喜欢招猫逗狗,待这猫儿狗儿倒真是上心。

霍骁廷凝眉环视一周,未发现邱泽的身影也未曾听见有何异常的响动。

既然李九在这里,想必他会现身的。

又忽听耳房里头传来李九轻柔温暖的声音,“欢欢,还疼吗?能不能走路?”

那温软的声音还染着几分焦急心疼,像极了他小时候初练武的时候摔破了膝盖,母亲对他的关怀,“廷哥儿,还疼吗?能不能走路?”

那么熟悉,那么久远……

霍骁廷不觉往窗子里望去,室内李九正神情专注的帮她那只小狗努力的站起身来。

“欢欢,加油!”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人听了就仿佛能看到希望。

朦胧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温柔而静好的眉眼,让她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都是假象!”霍骁廷低语了一句,迅速离开窗边,因为他发现了邱泽的踪影。

邱泽见到霍骁廷,先是一怔,而后被霍骁廷扯着一路出了李府。

转进一条胡同,见四下无人,霍骁廷这才停下步子松了手,转身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眉上如染了积年寒霜,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邱泽虽是了解他真性情,此时也不由心生畏惧。

“小公爷。”邱泽扯下脸上黑色面巾,“属下知道您厌恶那位李九姑娘,不想娶那位李九,索性……”

“索性什么?”霍骁廷一拳揍在邱泽的脸上,“索性杀了她?你当人命是儿戏?嗯?你是什么时候歪成这样的?”

邱泽也不顾唇角已经渗出血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霍骁廷的面前,“小公爷,那李九招猫逗狗不学无术,并不是个贤良淑德的人,将来到了霍家也是个祸害,你以后不会幸福的。”

“这与你无关。”

“霍家于属下有恩,属下不能看着霍家因为这一个人而被闹得鸡飞狗跳,霍家背负的太多了,所有的过错就让属下一个人来承担吧。”

“你倒是高看了这李九。”霍骁廷挑了挑眉,眉间怒意并未全散,“不管怎样,赐婚圣旨已下,我厌恶也好,不喜也好,事情已成定局。”

“小公爷……”邱泽挪动了两步,“这可是您一辈子的幸福啊!”

“我的一辈子在战场上。”霍骁廷的声音又冷冽刚毅了几分,“如今鞑靼未平,瓦剌又崛起,我杀父大仇未报,本就无心谈情说爱。喜与不喜,又能怎样?”

“可您刚刚还求过老国公爷……”

“刚刚是我冲动了。”霍骁廷双手负于身后,轻叹一口气,“说吧,做了什么手脚?”

“往李九姑娘的薰炉里加了点料……”邱泽垂下了头。

霍骁廷又一脚蹬在邱泽的肩头,将他踢个人仰马翻,“回去好好反思,不然以后不要跟在我的身边。还有,以后不准接近李府。”

说完,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邱泽身子力道一松,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

这是为什么?

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重活一世,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想霍小公爷最后背上休妻的骂名,带着顾虑上战场,落得最后……

这一世他只想霍小公爷娶到一位温柔可意的贤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善恶和爱恨,怎么那么难分清楚。

…………

霍骁廷转身再次潜入了李府。

按照刚刚的路线,返回了李九的院子。

悄悄摸进了正房,将香薰炉里的东西倒在帕子上系好,正准备从窗子里跃出去,窗外就有人影晃过。

他迅速躲避开窗边,往屋子内侧挪动了两步,却又听见门口传来了成串儿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只能伺机再走了。

霍骁廷身体一跃,利索的攀上了房梁,躲在不惹眼的暗处。

门帘一掀,李九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大概是刚刚沐浴完,她只穿了一套雪白的中衣,及腰长发披散开来。

霍骁廷别开眼睛……

“九,九姑娘,奴婢帮您把头发绞干。”

李恰坐在妆台边,玉坠帮她擦头发,她便翘起了二郎腿儿,随手拿了颗珠子在手掌里摆弄。

真是嘚瑟!

霍骁廷睨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九,九姑娘,您的头发可真好,像墨色的丝缎一样。”玉坠擦着头发夸赞道。

“随我娘亲咯,所以本姑娘这叫天生丽质。”

被人夸赞,不是应该谦虚一下吗,哪有像她这般大言不惭的小娘子,霍骁廷有些听不下去了,只想穿了房顶逃走。

玉坠却被自家姑娘逗得咯咯直笑,待到玉玔铺好了被子,也一同前来帮李恰擦着头发,奴婢三人一同嬉笑言谈。

两个人一同摆弄,李恰很快有了困意,不觉打了个哈欠。

霍骁廷本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听见那哈欠声,只觉心生浮躁,干脆闭目养起神来。

只想等那李九快些睡着,他也好回家去。

只是刚刚躺在床榻上,她就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又坐了起来。

李恰看着今晚值夜的玉坠道,“玉坠,今晚不要睡在脚踏上了。”免得等她睡着了再加层被子,她可没有那么爱冷。

她睡在床上,玉坠睡在脚下,她总觉得有点太不人道。

最主要的是,她希望有点儿个人空间,哪怕是睡觉的时候。

不过这一句,却把玉坠给吓坏了,“九,九,九姑娘,是,是,是不是奴婢服侍得不好啊?”

房梁上的霍骁廷也倏然睁开了眼……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李恰耐心的解释着,“我让你睡在外间的美人榻上,这样离我也很近啊,我若是有事叫你也听得见。”

“可,可奴婢一直都是睡在这里的啊?”玉坠还是满脸的委屈巴巴。

李恰揉了揉玉坠的头,只能再编个由头,“你也知道我最近睡眠浅,容易做噩梦,你把美人榻挪到外间门口,这样就相当于守住了门,我有安全感,便睡得香。”

“是,是这样啊!”玉坠了然,高兴的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便到外间去挪美人榻。

霍骁廷却有些意外……

第30章 毛病真多

没有暴怒,没有斥责,李九对一个小丫鬟,竟如此的耐心宽厚。

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管她这许多?

霍骁廷再次眯了眼,静待出去的时机。

她说她最近睡眠浅,看来要再多等一会儿了。

不若被发现了,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都能想到她的趾高气昂的语气和挑衅眼神:可别忘了霍小公爷可是主动出现在我的闺房里的。

瞧瞧小公爷长的,还不如本姑娘养的那只京巴犬好看,要是非得赖上本姑娘,不是逼本姑娘要跳门前的护城河吗?

之后呢,又对他上下其手,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或是挠他的手心?

他刚刚明明看见了她养的那只京巴犬,她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它比他好看的?

霍骁廷紧紧的攥着拳头,眉宇间又蒙上一丝怒意。

待到玉坠睡到了外间,李恰顿觉身心舒畅的唱起了小曲,“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啊……”暂将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

这还是她在现代刚刚学唱的一首歌,只学会了副歌部分,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李恰不无遗憾的重新躺好。

嘚瑟!

真是嘚瑟!

还没脸没皮,不然这唱的是什么?

美的都要飞边了,这哪里有要跳护城河的意思?

话都让她说了,便宜也让她占了。

房梁上的霍骁廷已经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怎么总觉得这屋子里有一股怨气!”李恰忽地又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听闻此话,霍骁廷神色一凛,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李恰却在想,不会是原主知道她占据了这具身子,还要嫁给霍骁廷,有些阴魂不散吧?

若是早点感受到这股怨气就让玉坠多陪她一晚了。

不过为了个人空间,她还是忍了吧。

李恰翻身下榻,趿拉上绣鞋来到了妆台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行了三个大礼。

嘴上还喃喃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您一路走好!”

霍骁廷神色又是一凛,难道被李九发现了?

他垂眸看到李九并未往他这个方向看来,而且又转身上了床榻,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梦游啊!

这李九毛病可真多!

霍骁廷听说李九睡眠浅,刚刚又亲见她梦游一回,所以不敢马上就离开。

他竟又在房梁上盘踞了一个时辰,直到下头的人呼吸均匀清浅,这才纵身跳下了房梁。

真是……绝对不要多看那李九一眼!

霍骁廷从窗户跃了出去,脸色很不好看的回了圣国公府。

一路上他还在唏嘘,为何偏偏是李九?!

…………

“呜呜呜……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李九?我不甘心!”

“呜呜呜……霍骁廷应该娶的人是我。”

“呜呜呜……别人谁都不行!”

紫宫长禧宫偏殿,有人哭至深夜,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这个人自然就是被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慧琳郡主。

“哎呦,哀家的心尖尖!”慧琳郡主哭了多久,段太后就在这里哄了多久,“你可要把哀家的心哭碎了。”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霍小公爷的。”慧琳郡主抬起肿得跟桃子似的眼泡,既委屈又可怜的看向她的皇外祖母。

“哎……”段太后心疼的不得了,忙厉声吩咐宫女,“还不快再去包些冰块来,给郡主敷敷眼睛。”

“皇外祖母,承欢不要什么冰块,承欢就要霍小公爷。”慧琳郡主不知第几次的摇着太后的胳膊央求,“皇外祖母去找皇舅舅,让他收回圣旨,重新赐婚。”

“胡说!”段太后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圣旨既下,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嘤嘤嘤……”慧琳郡主哭得更加厉害了,“若是不能嫁给霍骁廷,我便绝食,不要再活了。呜呜呜……”

白日里被李九欺负也就罢了,回宫之后又听闻皇舅舅已经下旨给她和霍骁廷赐了婚。

她真的被气的不想活了。

段太后一听这话,吓得险些晕了过去,“哀家的小乖乖,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皇外祖母,那您去求求皇舅舅,您若是不去,承欢……”慧琳郡主睁着肿桃眼睛,左右望望,“那承欢现在就去撞柱子。”

说完便欲起身,却被身边的宫女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是真的有撞柱子的心啊!

她可是都城贵女中的翘楚,霍骁廷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凭什么让那傻李九半路截了胡去。

她早应该让皇外祖母求了这道圣旨去,就不能让李九钻了空子。

可是她一直想的是,求得这道赐婚圣意容易,可求得霍骁廷的心难。

她想要的是他的心啊!

她东防西防,却从来未把这个李九放在眼中。

如今……要怪都怪那个李九,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母猪想拱小白菜。

想到霍骁廷要娶的是李九,慧琳郡主便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哎呦,哭的哀家心都碎了。”段太后长叹一声,被慧琳郡主逼得没有办法,“哀家,这就去。”又对着身边女官吩咐道:“传令,摆驾玉明宫。”

伺候段太后多年的钱嬷嬷将人扶起,面露淡淡忧色,却仍有条不紊的吩咐身边一众宫女帮太后更衣梳妆。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凤轿已经等在了门口。

段太后深深看了一眼还在抽抽搭搭的慧琳郡主一眼,高声吩咐伺候的宫女,“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帮郡主梳洗更衣,上床安寝。”

“是,太后。”一群噤若寒蝉的宫女忙应声答道。

待到太后出了长禧宫,慧琳郡主便真的不再哭了,由宫女服侍着很快上了床榻。

既然皇外祖母出马,事情一定能够解决,慧琳郡主如此想,心中已经大定。

哭了这几个时辰,也真的哭累了,哭倦了,慧琳郡主躺在床榻上,不等太后回来便睡着了。

…………

另一端,太后刚刚出了长禧宫,便又长叹了一口气,与身边的钱嬷嬷道:“承欢这孩子,是被我惯坏了。”

钱嬷嬷与段太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深得段太后信任,说话自然不用转弯抹角,“太后此时摆驾玉明宫,便是给了郡主一个希望……”

可除了慧琳郡主之外的她们都明白,哪怕是太后,也不可让圣上随意的收回圣旨。

哪怕是无关朝堂的一道赐婚圣旨,也会让太后蒙上牝鸡司晨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先拖一天是一天吧,难道让哀家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柱子?”

段太后眼中有掩也掩不住的疲倦和忧色,“是哀家总想着宝辰去的早,她只留下了这么个女儿,所以便舍不得打骂管教。”

又叹了口气,“不想一转眼这孩子就长大了,再管教却已经定了性子,为时已晚。”

钱嬷嬷想说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可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第31章 去找个人

钱嬷嬷知道太后把对宝辰公主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慧琳郡主的身上。

所以哪怕再来一次,太后还是会舍不得管教,此时又何必再说让太后左右为难的话呢。

她也只能宽慰道:“太后对慧琳郡主的好,天下人皆知,泉下的宝辰公主也会知道的。”

“哎……当初是我对不起宝辰那孩子啊!”段太后欲言又止,满脸都是痛苦的追悔之色。

上了凤轿之后,便一路沉默,来到了璟明帝日常所居的玉明宫。

玉明宫正殿灯火通明,可见此时的璟明帝还在批阅奏折。

段太后有两子一女,璟明帝是长子,小的时候顽劣异常,曾是最让她操心的一个,不想却后来居上,在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帝位。

次子永王,如今就藩在外,每三年才能入京一次。

而幼女宝辰公主,在生下慧琳郡主之后就香消玉殒了。

如今太后的身边,便只有璟明帝这一个儿子。

既是儿子,又是天子。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声音尖锐高亢的这一声通禀,太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玉明宫,这才让钱嬷嬷扶着下了凤轿。

“母后。”璟明帝从龙椅上起身相迎,“母后怎的这么晚了还辛苦奔波来看儿臣。”

璟明帝不到四十的年纪,五官眉眼长得极为周正,保养得当,龙虎精神。

他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可在宫中还是比在花神庙的时候端正严肃。

听到那句辛苦奔波来看儿臣,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很快就转瞬即逝。

“哀家本不想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皇帝,只是……”太后顿了顿,看了眼周遭。

璟明帝立即挥退了殿内所有的人,又亲手扶了段太后坐在上首,“母后有事可与儿臣直说。”

“母后今个儿来,是为了承欢的婚事。”段太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母后想给承欢赐婚,可有中意的人家?”璟明帝很是郑重其事的问道。

段太后盯着璟明帝的眼睛,反问道:“承欢倾心于圣国公家的那位世子,皇帝可曾知道?”

“这……儿臣竟不知道。圣国公世子霍骁廷的赐婚圣旨已下,儿臣怕是只能再为承欢另寻一门好亲事了。”

段太后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动动,随后收回盯着璟明帝的目光,看向案头上堆放着的那一摞奏折,“皇帝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留意闺阁小女儿的这点心事呢。”

“是儿臣疏忽了。”

太后徐徐起身,“那哀家就不耽搁皇帝处理国事了。”

“承欢的亲事儿臣会放在心上。”

太后颔首,并未再开口说话,而是转身离去。

璟明帝看着太后的背影渐渐消失,这灯火通明的大殿,就独剩下他一人。

太后终究是未曾说过一句关心他的话。

罢了,登上帝位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是一条无比孤独的路程。

重新坐到龙椅上,殿内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已经陆续的回来。

璟明帝吩咐贴身太监:“去传吴柳旭来。”

吴柳旭是司礼监随堂太监,颇富学识,一直深受璟明帝赏识。

又写得一手好字,璟明帝最喜吴柳旭代笔下旨。

吴柳旭很快来到了玉明宫,参拜行礼,他与其他太监瞧着并无不同,只是身量略高。

璟明帝又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了吴柳旭一人在殿中。

“刚刚你与朕说,那李家九姑娘虽略有些顽劣,却性子活泼,颇适合不苟言笑的霍骁廷和这些年有些沉闷的霍家。”

“是内臣说的。”吴柳旭躬身应道。

“那你倒是再说说,慧琳郡主那性子,适不适合沉闷的霍家?”

吴柳旭茫然抬头,“圣上的意思是……”

“朕这是在问你的意思。”

吴柳旭忙又垂下头,“内臣以为,也是适合的。”

“朕听说今日慧琳的马车惊了,曾扬言谁若是救了她,便要嫁给她?”

“内臣也听说了,巧的是,救下慧琳郡主的正是才冠都城的霍家二爷。”

璟明帝已经从案头又拿了一本奏折在手,“可慧琳郡主似乎更倾心于霍世子,若是嫁给霍家二爷,不会出什么乱子吗?”

“内臣以为,一人倾心于另一人,要么是相熟相知,要么是心存幻想。慧琳郡主若是嫁给了霍家二爷,便会对二爷的才情相熟相知,再不会对霍世子心存幻想。”

“哈哈……”璟明帝已经翻开了手中奏折,“你的这番见解颇有意思,下旨吧。”

“内臣遵旨。”吴柳旭垂头叩拜,脑中思绪翻滚。

看来圣上已经顾忌到如今霍家势大了,这两道赐婚圣旨看着是对霍家的无尚恩宠,可细细思量却又不那么对味。

…………

一夜无梦的李恰,今日还要继续回族学中去上课了。

李家的家规,女子要等到出嫁的前几日,才不用继续到族学中来上课。

而有婚约的女子,还要学习如何为人儿媳,如何为人妇。

她已经决定,不管以后身居何处,身边是谁,她都不会放弃开心的生活。

至于那个冰铲脸霍骁廷,以后不管他是她的谁,她都不会给他让自己伤心的机会。

如今,倒是李晴的事情和李九爷的事情更为重要。

换好了衣衫,用过了早膳,又去看了承承喵和欢欢汪,李恰便汇合了魏逸然和魏逸云,像往日那般一同去族学。

见了面又一同出了府,李恰就打了个响指,示意二人凑过来。

魏逸然和魏逸云自然靠拢,等待李恰发话。

李恰自然不会转弯抹角,“表哥,你身边那两个小厮,再差他们去给我找个人。”

“找什么人?”魏逸然问道。

“是啊,表姐,你要找什么人呢?”魏逸云也问。

李恰伸手肆意的揉揉她的头,看向的却是魏逸然,“郑文浩,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嫡长孙。只要知道他从书院里出来之后去了哪里便可以了。”

“之后呢?”魏逸然不解的看着李恰。

“之后我们便登场了。”

“表姐,不管做什么,这次不准丢下我。”魏逸云已经在一边急了,直跺脚。

“好,这次也带着你。”李恰嘴边荡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们去探探未来的堂姐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间李恰三人已经进了族学,她便不再提下学后的计划。

大家都已经知道她被赐婚了,不知今日族学里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第32章 拿来唬人

今日又是好天气,碧空如洗。

族学内的花园,枝头俏生生开满了芍药花。

李恰顺手折下来一朵红灿灿的,插在魏逸云的发髻上。

魏逸云笑盈盈,羞答答的问李恰,“表姐,好看吗?”

“好看,人娇花也娇!”

“表姐戴了也会好看。”魏逸云也想采一朵漂亮的花戴在李恰的头上。

她往枝头寻去,却听花丛那端有两个小娘子的声音。

“你听说了没有,昨日圣上竟然下旨给霍小公爷和李九赐了婚。”语气颇为愤恨不甘。

“岂止是听说了,我还哭了一宿呢。霍小公爷那般的男儿郎,岂是李九能染指的,真是天有不公啊!”

魏逸云听了,只觉胸中涌起一股怒气,又怕李恰听了气闷,只想拉着她早些离开。

“李九那样的,都不及霍小公爷一根头发丝值钱,怎么能配得上他。”

“那个没教养的,怎么可以……”

嗖嗖!两颗石子抛入了花丛中……

“哎呦!呀!”两个小娘子正聚精会神的议论着,忽被小石子砸中了脑袋。

“是谁啊,怎么乱丢东西,砸到了人了?”两个小娘子捂着脑袋,花容失色的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李恰拍拍手上的灰尘,已经折了枝芍药花悠然自得的在手中摆弄着。

魏逸云见她没有冲过去打架的意思,稍稍安下心来。

“李九,你……是不是故意拿石子丢我们的,你怎么这么坏?”被砸的小娘子忿忿不平的道。

“哟,这里头居然还躲着两人呢?”

李恰也不去辨认那两个小娘子到底是谁家的表亲,只将花枝在手中转转。

忽而,她扬唇露出一抹比那花儿还要俏丽的笑来,“我听闻有两只苍蝇在这里嗡嗡乱叫,怕污了这么美的花,便投了两颗石子过去。”

又抬眸用灿灿目光盯着她们看,“原来是有两个人在这里,而非蝇虫啊!”

“你……”两个小娘子掐腰气呼呼的指着李恰,“你说谁是苍蝇呢?”

魏逸云立即挪动了步子,挡在李恰身前,怕她吃亏。

李恰却把花儿捏在手中又转转,跨了一步上前,笑容不减,“刚刚我似乎听见,有人质疑圣上所下圣旨?”

被这样一番质问,两个小娘子皆白了脸。

忽而,她收敛笑容,脸上闪过一抹寒光,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或者说,你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得罪我这个未来的圣国公夫人,不想在都城之中立足了?”

“未来的圣国公夫人?”两个小娘子傻愣愣的喃喃自语。

谁不知道,圣国公府圣眷正浓,是勋贵中的翘楚,谁人不想巴结。

如今圣旨已下,霍骁廷已经获封世子,李九确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若是得罪了圣国公府,那么她们以后必将被排斥出上层勋贵女眷圈子之外,若是想寻得一门好的亲事,怕是难了。

而质疑圣上所下圣旨,这就更骇人了。

她们就是有多少个脑袋,也担不起这罪责啊!

那两个小娘子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腿脚发软……

这花丛之中明明没人,她们才敢畅所欲言的。

只因眼前这李九配了霍骁廷,她们心中实在是无法平衡。

可她们竟一时忘记了,凡事挨着这李九,没有不倒霉的,这下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吗?

两个小娘子的腿抖得要迈不开步。

只见李恰讥诮一笑,转而又上前一步,目光更露咄咄逼人之势,“还是刚刚……确实只是有两只苍蝇,在这里膈应人的飞来飞去,嗡嗡乱响?嗯?”

“是,是,是有两只苍蝇。”两个小娘子在李恰的威压之下,皆是磕磕巴巴异口同声答道。

“还不快走。”李恰真的不想再多看她们一眼。

小小年纪,言语就如此恶毒不留情面,这样的人也配说别人没教养。

“表姐,你真帅!”魏逸云拍手称快道。

那两个小娘子刚刚鼠窜而走,李恰便把手中芍药花放在鼻尖嗅嗅,露出畅然一笑。

她是不想和霍骁廷扯上什么关系的,可未来的圣国公夫人这个名号又没有得罪她。

拿出来唬人倒是特别好用。

李恰拉了魏逸云进了学舍,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花丛的假山那端,有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轻轻的抿嘴笑着。

…………

学舍内,亦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声音。

只是李恰进门之后,那些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李恰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书案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今日上的是书画课。

她刚想提笔在纸上写字,坐在前排的舍长李画便喊了一句:“宋教习来了。”

众学子起立,齐整的道:“宋教习好!”

一袭月白色长袍的宋教习,长身立于学舍前方。

他不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含着一股暖人春意,真真是一副招桃花的面容。

他刷的一声甩开折扇,似要驱走什么东西一般,嘴角擒着谁都琢磨不透的笑意道:“这学舍里怎么有一股子酸味,是不是谁打翻了醋坛子。”

众小娘子:“……”

李恰抬眸,重新打量这位前世唯一的异性朋友。

在族学里头,小娘子们茶余饭后提到最多的人,当是霍骁廷。

可要排出个第二来,那么就非这位宋教习莫属了。

他长的好看,是最主要原因,还有就是他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历。

宋可为,年二十未到,江南第一染坊、第一绸缎庄、第一绣坊,都是宋家所开。

做为宋家的少东家,宋可为却走上了科举之路,十三岁考秀才,十六岁中举人,可谓是名动江南。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个少年神童的未来会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他竟放弃了继续科举的机会。

理由竟是科举不过是他未成年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他既已经及冠,自然是以家族生意为主。

后来,宋可为将家中染坊、绸缎庄、绣坊开到了都城,很多人慕名前去购买,都是为了一睹这位风姿倜傥的少年天才的风采。

将生意做到了勋贵甚至皇家,又颇舍得花银子,宋可为自然结交了不少权贵世家子弟与他交好。这其中就包括李家大二房的四少爷李士恒。

第33章 亦师亦友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精于四书五经更善书画的宋可为居然进入李家族学成为了一名书画教习。

多金的他做教习自然也不是为了那点他看不上眼的束脩,而是兴趣所致。

虽然宋可为为商贾之后,可他在小娘子心中的地位可不低。不过宋可为为人,却很高傲。

在他的课堂上,你做为他的学子可以对书画知识提出任何的问题,他都会倾囊相授。

但下了课转过身,他便会漠然得仿佛不认识你一般。

这怕也是小娘子们对他趋之若鹜的原因吧,若即若离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宋可为虽然风姿倜傥,家财无数,年已至弱冠,却至今仍然没有说亲,身边也没有通房小妾。

人都道他翩翩公子不风流。

李恰回忆前世,宋可为在她被霍骁廷休弃那年,仍然没有成亲,还在李家的族学之中教书画。

这个宋可为,在李氏族学的一众教习中,算是唯一一个对李恰另眼相看的。

所以前世,他算是李恰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亦师亦友。

人总是有优点的,原主李恰也不例外。

虽然是学渣,但李恰在书画方面还是颇为过得去的。

虽比不上李画的书画双绝,可李恰善书法,写得一手大字行云如流水,落笔如云烟。

如今的李恰将镇纸压在玉版宣上,在笔筒里择了一只雪白的羊毫大笔,开始挥笔练字。

很巧的是,她这个李恰,好巧不巧的也很喜欢练习书法。

她的外公,于书法上也颇有造诣,她从小就跟在外公的身边练字。

此时再提起笔,她不禁又思念起远在那个时代,再也无法见面的亲人来。

直抒胸臆,李恰一口气写了好几张,有人驻足身边,她也未曾察觉。

直到最后顿笔收锋,她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字!”音色醇正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李恰吓了一跳,毛笔落入笔洗中溅出水花来,砸到她小巧的鼻尖上一滴水珠。

李恰抬袖擦掉水珠,仰头瞧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宋可为,扬唇露出一抹微笑。

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也从来不吝惜自己的笑。

学舍内的众位小娘子,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最近这李九是吃了狗屎运吗,第一已经赐给他当夫君了,第二还这般开口表扬她。

真是好气哦!

面对周遭善妒的目光,李恰不为所动,抬眸对宋可为眨眨眼道:“这也只是得了宋教习几分真传罢了。”

她们越嫉妒,她就越想让她们嫉妒。

宋可为露出个可以让人忘却烦恼的笑来,“如果早日得我全部真传,那就更厉害了。”

他虽然眉眼含笑,可却很少这般单独的对着一个人笑,而且还这般的不吝言辞的夸人,“你写字的风骨,又硬朗了几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两人笑来笑去,夸来赞去的怎么这么让人看不惯?

学舍内其他小娘子咬牙切齿。

只有李晴,对她投来一记鼓励的目光。

李画,则是不屑一顾。

她太高傲了,高傲到哪怕李恰得了一门那么好的亲事,她都不屑于嫉妒半分,却也没有送上任何祝福。

不过听了宋可为的话,李恰却有几分警醒。

她毕竟是换过芯儿的,虽然可以模仿出原身的笔划形态,可书法重神,她与原身写字的风骨,确有不同。

这对于懂书法的行家,仔细看便能看出些许端倪。

李恰抬眸,却从宋可为含笑的眉眼中窥不出任何异样情绪。

“学生这几日日夜练习,不敢称为精进,只是今日写的比较顺手罢了。”她只能如此说。

宋可为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上课。

他不愧为少年天才,在书法上很有造诣,是非练习所能弥补的那种造诣,他的指点也让李恰受益匪浅。

这一上午的书法课,很快过去。

中午用完了午膳,李恰带着魏逸云在族学的花园中和魏逸然碰面。

“表妹,刚刚我的小厮来过,说今日郑文浩如常去了国子监。若是从国子监出来之后流连于何处,会立即过来禀报于我。”

李恰颔首,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她却不曾知道,教习们单独休息的屋舍内,宋可为正捧着他收上来的书画作业认真的看着。

李晴的一手簪花小楷,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李画的字,从形态上看已经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不知道是练习了多少个字才能达到如此水准。只是其形态完全碾压了神韵,让人觉得不无遗憾。

而李恰的字,虽然形态不如李画,可这笔锋神韵,似乎能让他感觉到她今日写字时那淡淡的忧伤和丝丝遗憾。

特别是她写的长捺,竟有百转柔肠之遗憾之美。

她不是刚刚得了一门让全都城的小娘子都艳羡的亲事吗?

怎么会有这般的心境?

宋可为从书案前起身,从书架上找出他前几日收上来的书法作业。

从中找出李恰写的一张,再和今日的两相比较。

看着看着,宋可为的眉头倏然一紧。

若非是她的教习,还真的看不出来,虽然形态很像,但真的好似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让李九姑娘的心境在这几天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难道只因为赐婚吗?

这倒是引起了宋可为浓浓的兴趣……

…………

放了学,魏逸然也得到了小厮送来的消息。

说是郑文浩从国子监出来之后,和几个同窗去了青青诗社。

学了一天的习还要去诗社,真没想到郑文浩是如此“上进”又“风雅”的人。

魏逸然骑着马,李恰和魏逸云一同上了马车,一行人往青青诗社而去。

等到了西城鼓巷附近的青青诗社,再下马车的时候,李恰已经换上了男装。

如今她已经被赐婚,正是人们议论的焦点。出来行走,自然是要低调一些,最好是低调到让人认不出。

李恰双手负于身后,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做派,抬眸看着眼前青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大字:青青诗社,以及后头那一座清幽雅致的四合院。

好一座气派的诗社,都赶上一间族学的排场了。

她倒要看看,这青青诗社其中是不是藏着什么猫腻?

第34章 送上门来

大门紧闭,红漆木门上的金色门钉和兽面门环被西沉的太阳镀上光芒,也给这座诗社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光彩。

魏逸然先上前一步扣响了门环,可敲了快半盏茶的功夫,大门才徐徐嵌开一条缝隙。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探出头来,眼也不抬的问魏逸然,“不知公子急急敲门,所为何事?”

“久闻青青诗社内青年才俊颇多,今日本公子路过这里,便想以文会友,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青青诗社并不对外开放,需要社员才能进门。”那小厮依旧眼也不抬,语气态度傲慢得很。

“那要如何才能够加入诗社?”

那书生抬手随意的一指,“那边不是有报名处,自己去问喽!”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其实早在魏逸然扣门的时候,李恰就已经看到东边角门处立着一个小小的匾额,上头正写着入社报名处几个字。

她不过就是想先窥得里头几分,可大门只开了一道缝隙,连苍蝇飞进去恐怕都要先减减肥。

看来她有心接近郑文浩,就只能报名加入这诗社了。

“表哥,表妹,我们过去报名吧。”

“就是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魏逸然道。

“当然需要作诗啦!”魏逸云小脸一扬,平时脸上常见的羞涩也褪去了几分,作诗显然让她信心倍增。

“那就去试试吧。”李恰敲敲手中的折扇,抬脚先往那边去了。

报名处倒是无人拦着,可以随意的进出,屋内有两个管事的,墙上就张贴着入社的要求,男子和女子入诗社的条件赫然列在两张告示上。

男女条件却略有所不同:男子年龄不得超过二十,入会需先交上一首现场做的诗词,如若通过,每年要求交社费一百两。

而小娘子年不过十六,只需要对诗,如果过关,可免社费,却必须得品貌端正。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娘子品貌端正就可以免社费了吗?

看来青青诗社这看似高雅的地方是看钱也是看脸的地方。

早知道她就不要女扮男装了。

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里打着以文会友的旗帜实际上是以钱会友和以貌会友啊!

还好她有一个颇为有钱的表哥,李恰悄悄对魏逸然眨眨眼,“表哥,你有钱,请我和表妹入会呗。”

“是啊,表哥。”魏逸云也来扯扯魏逸然的袖子,能够入青青诗社让她兴奋异常。

魏逸然扶额,他就知道今日来,要发挥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敲门。

此时便也能欣然接受被坑的命运,“表妹和妹妹若是过了诗词关,我自然不会吝惜这点银子。”他魏家表面上虽是行医,可在玉阳还有一座玉石矿,祖父也有嘱咐,让他对表妹要大方些。

“那表妹就先谢谢表哥了。”李恰走过去,便伸手管那两个管事的要用于作诗的笔墨纸砚。

“这些要五两银子。”坐在书案前的管事道。

五两银子能买多少的笔墨纸砚啊,这青青诗社可真是高消费场所!

魏逸然掏出荷包上前交了三个人的银两,又亲自取过笔墨纸砚摊开在书案上,这才招呼李恰和魏逸云坐下写诗。

魏逸云大概是早就想好了一首,坐下之后便很快提笔写了出来,悄悄扯扯李恰的袖子,“表姐,别说表妹不想着你,我的写完了,你要不要抄?”

李恰:“……”

这表妹平时教导得太乖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让她抄作业。

虽然她李恰是个有金手指的人,脑子里有流传后世的唐诗宋词无数,可那也得费脑细胞回忆,亲自动手写不是吗。

于是,李恰便对魏逸云投去一个表妹乖的神情,“厚颜无耻”的悄悄扯过魏逸云写好的诗词。

魏逸云思索片刻,便又提笔为自己写了一首。

同时,魏逸然的也已经完成了,便起身将三人写的诗一齐交给报名处那个管事的。

“这里报名的人很多,你们三日后再来听取结果。”那管事拍了拍书案上放的一摞纸张,上面皆是前来报名的人所做的诗词。

“要三日后啊,那我们先走吧。”李恰对着魏逸然和魏逸云使了个眼色,三人便一同离开了报名处。

刚刚走到门口,就迎面遇到一位公子,瞧着与魏逸然的年纪不相上下,打扮也无任何特殊之处。

只是那一张俊朗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恰忽略。

她的脑海中,再一次出现那个她不想回忆起来的画面。

李晴和一个男子从护城河里被打捞出来,全身肿胀,让人不忍直视。

而她身边那具男尸,就是刚刚活生生走过去的那位,名叫赵长风,是前东平伯的幼子。

李恰紧紧攥住了拳头,仿佛要攥住李晴未来的命运一般,不敢撒手。

赵长风也来青青诗社报名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从此时开始认识李晴或是郑文浩的?

如果她此时阻止他进去报名,是不是就有可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可没有这个赵长风,李晴就会幸福吗?

说到底她根本就不信任郑文浩这个人。

“表妹,你怎么了?”魏逸然看着停住脚的李恰。

魏逸云也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表姐,你都已经是定亲的人了,干嘛还要看着别的男子。”那潜台词似乎在说,霍小公爷这个最好看的男子已经是你未来的夫君了,你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

李恰拍开她的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别的男子了?”

“两只眼睛啊!”魏逸云眨眨眼。

“你这个小叛徒!”李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却转身对魏逸然道:“表哥,你佯装东西掉了回去找找,看看刚刚进去那位公子是不是也报名了?”

魏逸然没有多问转身去了,李恰也冷静下来重新思考。

原来,她倒是没想从这个赵长风的身上下手查探什么,可他如今既然送上门来,她也就不介意一网打尽了。

只要他们今生都和李晴再无瓜葛,李晴也就不用重复那样悲惨的命运了。

很快魏逸然就从里头出来了,低声对李恰道:“那位公子此时正在作诗。”

李恰颔首,主意已定,“今日表妹请客,我们到对面的茶楼去坐坐。”

第35章 头泛绿光

进了茶楼,李恰先让魏逸然兄妹去二楼寻一间雅间,自己则借口要去茅房。

魏逸云迈上楼梯的时候秀气的眉毛都拧出了大大的问号。

“妹妹,你怎么了?”魏逸然问她。

“我在想啊,表姐这副打扮到底是要进男厕还是女厕呢?”

“这……”魏逸然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李恰一抹身影走出了茶楼。

魏逸云纠结的事情在李恰的身上并没有发生,她出了茶楼便直接又往青青诗社那边急匆匆的走过去。

不想赵长风已经从报名处出来了,满腹心事的他正低头思索着什么。

李恰咬牙低头一股脑的就往赵长风的身上撞,却未想这赵长风身板还挺硬。

哎呦一声,折扇落在了地上,李恰捂着胳膊只觉得人都要被撞散架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赵长风抬头看着龇牙咧嘴的李恰,“在下实在是冒失,不小心撞到了你。”说完还弯身帮李恰拾起了地上的折扇。

从这两句话和行为看,赵长风算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可有时表面上越是冠冕堂皇的人,背地里越道貌岸然。

短暂接触,李恰不敢轻易判断赵长风品性如何,只得继续装下去,“哎呦,我的胳膊……”

“骁廷,你看长风好像被一位小公子纠缠上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二楼雅间窗边一位男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对坐在对面的男子道。

霍骁廷放下用修长手指捏着的茶杯,这才抬起头来临窗而望,哪怕只是一个侧颜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在看到楼下的人时,他刚刚还算舒展的俊颜立即紧绷了起来。

如果说别人看不出来此时楼下的小公子是女扮男装到也情有可原,可他霍骁廷在花朝节那日是看过李九这副扮相的。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怎么能又出现在他眼前?

而且她这是在做什么?

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像那日在圣国公府对他一般,如今却又是在故技重施接近赵长风?

这个没脸没皮的人儿!

今日他出门的时候,看到祖母已经托了媒人到李家去交换庚帖,合八字。

而她……霍骁廷隐隐觉得自己的头上已经泛着绿光。

“骁廷,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博远侯世子萧玢问道。

“没什么。”霍骁廷继续盯着楼下瞧。

楼下的李恰此时还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扶着胳膊很无辜的看向赵长风,“这位公子,我的胳膊好像动不了了。”

“是不是脱臼了,我来帮你看看。”赵长风也是练武之人,如果是胳膊脱臼,他接上也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能让你看,你又不是大夫,要是看坏了怎么办?”李恰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往后躲了躲。

赵长风依旧很有耐心,“这附近有医馆,那在下带着公子到医馆去请位大夫来看如何?”

李恰本想应下,心想若是与这赵长风尽快熟络,便也能快点了解他的本性,和报名参加青青诗社的目的。

可又听赵长风道:“在下还有两位朋友在楼上,请容在下与朋友知会一声。”

李恰寻着赵长风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坐在窗边喝茶的霍骁廷。

怎么又是他?

李恰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他怎么总是坐在窗边喝茶?

他是闲的没事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怎么像是专程来监视她的一般?

这戏真是没法演下去了,李恰手掐腰神情十分不悦的瞪了霍骁廷一眼。

这才转过头来对赵长风道:“我突然觉得没事了,不疼了。”她只能伺机再接近赵长风,或者等到几人一起入了青青诗社再做打算了。

霍骁廷这个碍事的!

李恰又睨了他一眼,又跟赵长风别过,这才去了二楼找魏逸然兄妹去了。

赵长风也随后到了二楼霍骁廷和萧玢所在的雅间,先是坐下来喝了一大杯茶,这才把在报名处发生的事情与二人讲了。

赵长风今日本是只身前往青青诗社的,不想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霍骁廷和萧玢二人。

三人虽从小就认识,可霍骁廷是圣国公世子,萧玢是博远侯世子,而他……

霍骁廷看着赵长风这个好友,知他心中所想,更知他倔强不愿意求人,可他却不能袖手旁观。

他也是听邱泽说的,那日在街上看到赵长风行色匆匆,心事重重。这才和萧玢一起打听出了他家里发生的事情。

霍骁廷收回思绪,对着赵长风道:“那要等到三日之后,才能知道能不能入这个青青诗社了?”

赵长风颔首:“我觉得这只不过是造势罢了,青青诗社需要大量的银子维持他们奢靡的用度,如今怕是能拿出这一百两银子的,入诗社都没有问题。”

萧玢拍拍赵长风的肩膀,“只是我与骁廷太过显眼,不然就陪你一同报名了。”

“等我入了诗社查探一番,有了什么消息会找你们两个商量和帮忙的。”

萧玢捏捏他的肩膀,“长风,不要忘记,我们是好兄弟!”

霍骁廷则睨了萧玢一眼,“行了,别煽情了,一点都适合你。”

“哈!”萧玢收回了手,精致的面孔因为染上一抹怒意而变得栩栩如生,“真没想到,郑大人家里竟出了郑文浩这样的败类,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希望能够早日找到证据,端掉青青诗社,免得再有小娘子受到无辜残害。”

说到这里,霍骁廷忽然想起什么,“长风,你刚刚在楼下撞到的那位……公子,是不是也是从青青诗社出来的?”

“她好像是要进去吧,我当时也没有看得特别清楚,不然也不能撞到人家。”赵长风的语气中仍有几分歉意。

霍骁廷轻轻哼了一声,心道:我在自己家的园子里走还能被从树上掉下来的她抱住大腿呢?更何况你是走在这大街上了,根本就防不胜防。

可李九,也要报名参加青青诗社吗?

他才不相信她是为了吟诗作对专程来这里报名的。

这家伙究竟要搞什么鬼?

第36章 这个祸害

李恰上楼后把这间茶楼出名的点心要了个遍,边吃点心边在心里骂着霍骁廷。

如今她看见他就气,若不是他那天偏扯了她一起上树,怎么会被璟明帝看见。

如果不被璟明帝看见,这八卦皇帝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俩赐婚。

李恰抓起一块酥皮莲蓉卷来……

不过璟明帝在位十几年,也不是个昏庸的皇帝啊,怎么赐婚的眼光就这般差。

吃完酥皮莲蓉卷,李恰又用银叉子狠狠叉了块莲子糯米糕……

她李恰身上有那么多优点,他霍骁廷不肯学,怎么偏偏就学会了上树呢?

她上树之后能够全身而退,他却把他们两个都搭进去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笨笨笨!!!

李恰又抓起一块菊瓣枣泥糕,耳灵的她听到对面雅间有打喷嚏的声音,这才扬起小脸俏生生的笑了。

…………

“骁廷,你怎么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坐在霍骁廷对面的萧玢颇有些嫌弃的往后挪挪身子。

“大概是昨晚开窗睡觉受了风。”霍骁廷用长指转动着眼前茶盏,不动声色的道。

“受风?”萧玢颇为玩味的看着霍骁廷那张脸,“圣上赐婚,碎了全都城小娘子的心。此刻,怕是那些小娘子都在骂你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吧?哈哈哈……”

“萧玢,别拿赐婚的事开玩笑,骁廷也不想的。”赵长风打量着霍骁廷,却未从他的脸上瞧出半分情绪,一时也拿不准他对于这门亲事是喜是忧。

可李家九姑娘毕竟有那样的名声在外,赵长风不禁替好友觉得遗憾。

萧玢却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用手指敲敲桌面,又将挪远的身体靠近了些,“那么多小娘子主动对你投怀送抱,却未见你对任何人动心半分。就连那么出众的李画……”

“亲事已定,无需多言!”霍骁廷打断了萧玢的话。

萧玢挑眉抬起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不乐意,就是……”

他啧啧道:“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

话音刚落,忽有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正砸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东西?”萧玢屁股跟装了弹簧似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还未看清飞是何物,就又有东西飞了过来,他快速出手抓住。

萧玢素有洁癖,瞧见手里抓着的是男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就好似手中的靴子会咬人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扔掉,并大声呼喊着:“究竟是谁,给我滚出来……”

霍骁廷看着飞进靴子后还在微微动着的门帘,皱起了眉头。

能干出这等事的,非喜欢惹是生非的李九莫属。

她今日勾搭长风的事他还没找她算账,现在可别指望他会替她出头。

萧玢怒气冲冲的掀起帘子出了雅间,霍骁廷从缝隙中看到一抹草绿色的身影。

赵长风怕萧玢闹事忙要追出去劝阻。

“你,是你扔的鞋子?”

听到萧玢那怒气已经全然褪去的声音,赵长风顿住了脚步。

霍骁廷也轻叹了一口气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出去了。

不知道这李九又使用了什么手段,一句话没说就全然消了萧玢的怒气。

霍骁廷可不信萧玢会被她的美色诱惑。

他知道萧玢喜欢的不是她那种性格张扬外露的小娘子。

“不,不是我扔的。”魏逸云红着脸垂头施礼道:“公子,失礼了。”

她娇弱的身体都要缩在了一起,更显得像枝头树梢的柳絮,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了。

这么个可人怜惜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真是我见犹怜!

萧玢待回过神的时候轻咳了一声,较之刚刚说话的态度,又温柔了些,“既然不是你扔的,为何你要道歉?”

“是,是家兄扔的。”魏逸云抬起头来,小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灿若星子的眸子满满都是愧疚。

“你兄长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萧玢哪里还有再算账的怒气,他恨不得都要对眼前这位楚楚可怜小娘子道歉了,对于刚刚凶了她,他深表歉意。

“回公子,家兄犯了脚疾,痒痛难忍。”魏逸云再次歉然的垂下了头,“请公子宽恕家兄无礼。”

脚疾?

那是一双有脚疾的人穿过的靴子?

砸在了他的头上?

而且他还用手接了?

萧玢那精致的俊颜不自觉的抽了抽……

雅间内的赵长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霍骁廷则意味深长的看向门帘处。

与他相对的雅间内,李恰正扶着腰,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大笑出声了。

前世,萧玢与她打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她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要打趣霍骁廷她不管,可他说她是重口味,那她就真的让他尝尝到底什么才是重口味了。

对面魏逸然看着已经换回女装的她,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公子,您,您是不肯原谅家兄么?”魏逸云又撩眼看了萧玢一眼。

“原,原谅。”萧玢觉得自己刚刚抓鞋的那只手,都有些抽搐了。

还有他的头,他恨不得把被鞋砸到的头发都给剃光,他实在是无法再安然的站在这里了。

“失,失礼了,在下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萧玢还极力维持着残存的最后一丝风度,对魏逸云拱拱手,之后抬腿就往楼下跑。

他要洗澡,也不知道洗不洗得干净,那可是脚疾之人穿过的鞋子。

看着萧玢蹬蹬跑下了楼,魏逸云这才拍拍通红的小脸转身回去。

另一雅间内,霍骁廷则起身对赵长风道:“我们也回去吧。”

赵长风颔首,在桌上留下了银子,这才和霍骁廷一前一后出了雅间。

霍骁廷深深看了一眼对面雅间,那布帘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影像,是李九扶着腰大笑的画面。

这个祸害!

不是会什么幻术吧?

霍骁廷摇摇头,把影像从脑海中驱赶出去,这才迈开长腿步下楼梯。

待到店小二从茶楼侧巷的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马,他便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看来成婚之后,他是要在霍家执掌的东青山营或西渭水营常住了。

若不然,天天对着李九,将暗无天日……

第37章 大功告成

听到霍骁廷离开的声音,李恰亲手夹了一块儿栗蓉糕给魏逸云,做为奖励。

见她脸上还红通通的,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那嫩嫩的小脸,“你啊,一与陌生男子说话,脸就要红上一盏茶的时间,藏都藏不住,好分辨的很。”

“还不都是为了表姐出气。”魏逸云张开小口咬下一角点心,“不过那姓萧的嘴也真欠,理应受到这般作弄。”

魏逸然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魏逸云的鼻子,“你呀你!”他想说跟你表姐学坏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我知道表哥要说什么。”李恰深深看了魏逸然一眼,想起刚刚听到的萧玢说了一半的话。

刚刚萧玢提到李画似乎也对霍骁廷……

这确实有点超出她的意料,这是她这个重生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真不知道霍骁廷是怎么拒绝李画的,她那么出众那么高傲。

最后李恰只得出一个结论:霍骁廷这厮不是脑子进水了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她却知道,魏逸然前世就一直暗恋着李画,最后成为了李画的踏脚石,黯然离开都城,最后落得那般命运。

想想前世这个时候,李画也应该参选二皇子妃了吧?

前世,她脑中心中只有霍骁廷,全然忽略了身边至亲之人。

这世,虽然来到这里不久,与这些至亲也不过刚刚相识,可她已经决定,要小心翼翼护好他们。

因为,他们才应该是她生活在这里的情感归处。

…………

就在霍骁廷计议着成亲之后要搬到军营去住的时候,李恰早已经有了另一番主意。

离开茶楼,乘马车返回李府,李恰三人一同到三房主院给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请安。

因为宝贝闺女的亲事,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脸上的笑掩也掩不住。

唯一遗憾的便是,这婚事不是他们亲手策划成功的。

待三人请了安,魏逸然和魏逸云先回自己的院子去更衣。

李九奶奶便把李恰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小九,今日圣国公府差媒人来取走了你的生辰庚帖,说是要和霍小公爷的一块送到钦天监去合八字呢。”

“合八字?如果八字不合,圣上会收回赐婚圣旨吗?”

李九爷夫妇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李九奶奶深深的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小九,你是不是对这门亲事还是有所不满啊?”

李恰只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能够嫁给霍骁廷那样的男儿郎,怎么会不满呢,女儿只是开玩笑罢了。”

李九爷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你啊,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这话可不要到外面去说。”

“女儿知道的,既是圣上赐婚,这段姻缘已注定。所以钦天监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最后得出的结果一定会是天作之合。”不然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她估摸着她和霍骁廷肯定要八字不合,不过她命硬她不怕!

李九奶奶摸摸她的头,“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嫁,等着做个最漂亮的新嫁娘。”

漂亮那是一定的,但新嫁娘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做。

李恰眨眨眼,已经想到了合适的说辞,“爹爹,娘亲,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异口同声的问道,又深深的觉得,前方似乎有一个坑。

“我想在家里多陪你们一些时日啊,爹爹娘亲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李恰噘嘴,李九奶奶忙摸摸她的小脸以示安慰,“娘亲也舍不得我的小九,可如今赐婚圣旨已下……”脸上再次出现不舍之情,长长的睫毛都有些湿润了。

“可圣旨上并没有规定成亲的时日啊!再说了,霍小公爷是提前办的及冠礼,如今他未满二十,我未及笄,有什么可着急的?”

“这……”李九爷似乎在考虑李恰的话,眉头有了几分松动。

“爹爹,难道您忘了吗?”李恰极其认真的看着李九爷,“女儿前面还有两位姐姐呢?女儿怎么能置姐姐们不顾,而自己先嫁了人呢?这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这话说的李九爷都有些汗颜,又不禁激动的摸摸李恰的头,“爹爹的小九真是长大了,识大体了,是爹爹思虑不周。”

又面露欣慰,“李晴也就罢了,那李画平日里正眼都不瞧你一眼,没想到我们小九还能如此宽厚待她。”

李恰眨眼乖乖的看着李九爷,她倒不想宽待李画,她是要防着她祸害魏逸然。

“爹爹,我和李画毕竟都是李家的姑娘,何来宽待不宽待呢。”

又挽了李九奶奶的手臂,“娘亲,我们可以与霍家商议,就说我想多在父母身边尽孝两年。你们就我一个独女,想必霍家也能够理解。”

李九奶奶看向李九爷,李九爷回望李九奶奶,两人彼此点头,李恰的说项便大功告成了。

如今,既是能够多留在李家两年,她便有更多的机会化解重重的危机。

前世被一条白绫勒死在李家,她就不相信跟李家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她死了之后,本应属于他们三房的产业,到底分给了谁?

而李九爷冤死在狱中,到底有没有李家人的手笔?

正思忖着,李九奶奶又摸摸她的头,“小九,娘亲可要提醒你,明日可是初五,早上你要早些起来收拾妥当到轩和堂去请安。”

李恰微微扬起小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亲,小九知道了。”

李家人口众多,当家的长房老夫人便定下规矩,各房每日不必到她那里晨昏定省。

只每月初五早上,全家人都到轩和堂去,所有的晚辈给长房老夫人,大二房的二老太爷和二老夫人磕头请安。

原来明日就是初五了呢?

李恰从正院出来,原本脸上的笑并没有收敛,只是扬唇的时候那抹笑变成了讥诮。

虽然她李恰不喜欢这大宅院里头的腌臜勾当,可并不代表她会害怕。

她不想主动招惹别人,可若是像慧琳郡主那般主动招惹她的人,她也不会给好果子吃。

第38章 干就完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李恰换了一身家常衣裳,便立即抬脚去了耳房。

这些日子,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一次都没耽误给欢欢治疗。

特别是今日施针之后,欢欢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并汪汪汪的叫着把毛茸茸的小脑袋直往她的腿上蹭。

看到萌宠恢复往日生机,李恰的内心也十分欢喜。

待李恰收拾针具的时候,魏逸然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站起来的欢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欢欢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嗯。”李恰收好工具弯身摸摸欢欢雪白的长毛,“慧琳郡主带给它的伤害,我一定要治好。”

提到慧琳郡主,魏逸然的神色稍微变化,“表妹,表哥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关于慧琳郡主的?”李恰摸摸欢欢的头,扔在它脚边一块刚刚去厨房取的肉骨头。

李恰看欢欢啃的欢快,便放心的和魏逸然出了耳房。

“圣上也给慧琳郡主赐婚了。”魏逸然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李恰挑眉,“不会是那日她摔出马车真的有男子接住了她吧?”

“嗯。”魏逸然颔首应道。

“呦,这可是天赐良缘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就能成真了?早知道这么准,我就到巷口摆个摊替人算姻缘卦了。”李恰随手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摆弄着,“看来慧琳郡主应该谢谢我喽!”

“表妹!”魏逸然随手扯过她手中的叶子,“慧琳郡主赐婚的对象,和表妹可是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和我有着解不开的关系?”李恰又折了片叶子,“圣上不是把慧琳郡主赐给表哥你了吧?”说完还对魏逸然挤挤眼睛笑起来。

“表哥这也是关心你,你还有心思拿表哥开玩笑?”要娶慧琳郡主,这想想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魏逸然不禁打了个哆嗦,抬手又要去扯李恰手中的叶子,却被李恰扬手灵巧的躲开。

“那表哥说说是何人?”

“圣国公府二公子霍骁风。”

李恰的手一松,叶子飘落在地上,这赐婚的对象,确实让她深感意外。

怎么会是霍骁风呢?霍骁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在前世的记忆中,慧琳郡主是下嫁给了一位状元郎,太后还亲赐给慧琳郡主一座宅邸做为郡主府。

可成亲不过几年那位短命的郡马就殁了,做为寡妇的慧琳郡主便又心心念念惦记上了霍骁廷。

难道这一世,慧琳郡主的命运是由她亲手改变的?

“以后你和慧琳郡主就都同为霍家的媳妇了。”魏逸然担忧的道。

“表哥怕我会挨欺负吗?”李恰脸上不见忧色,反而扬起了小脸。

与慧琳郡主成为亲戚,确实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可此时更难受的似乎应该是慧琳郡主。

魏逸然想说是,可想想最近这几次,哪次不是他的表妹占了上风,而慧琳郡主都是落败而退。

心中那股忧虑确实减轻不少,“总之,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李恰却拍拍魏逸然的肩膀,“不是表妹我小心,而是慧琳郡主她心小。”有些人,不是小心着她她就不会来惹你。

“那怎么办?”

“干就完了。”

“什么?”魏逸然有些没听清,追在李恰身后问道。

“表妹我嫁到圣国公府怎么也要两年之后,表哥现在担忧有些太早了。”

…………

正如李恰所说,今世被李恰改变了命运却茫然不知的慧琳郡主,应该更难受。

此时,她正在紫宫所居的长禧宫寝殿里发了疯一般的哭喊着。

与那日求太后时哭的有所保留不同,此时的慧琳郡主可真是使尽了全力的嚎啕大哭。

她边哭边发疯般的将眼前所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茶盏、花瓶、香薰炉,扯掉了幔帐,将床榻上的锦被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跺踏。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减轻一丁点她心头的怨气。

她开始发疯般的大喊大叫:“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那个跛脚的霍骁风,我喜欢的人是霍骁廷。”

“慧琳郡主,如今圣旨都已经下了,木已成舟。更何况那霍二公子相貌堂堂,才冠都城。”采薇那日在花神庙被踩踏受伤,如今手上还缠着纱布,一动弹就钻心的疼,说话的时候直咧嘴。

“要嫁你嫁,我才不嫁。”慧琳郡主举起案几上的妆龛,“嫁给霍骁风,竟然还要称呼那李九一声大嫂,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话说完,妆龛还未来得及砸在地上,妆龛上的门却突然打开了,里头胭脂水粉盒子统统掉了出来,砸了慧琳郡主一脸,她瞬间跟化了戏妆的旦角似的。

“啊!啊!啊!”慧琳郡主尖叫着将妆龛一扔,却恰巧砸在了采薇的脚上。

“啊!啊!啊!”被砸了脚的采薇也尖声叫起来,“不能提李九,不能提李九,提了就要倒霉的。”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巴掌落在了采薇的脸上。

“胡说什么!”慧琳郡主高声喝道:“本郡主就不信这个邪了,总有一天,我要将李九碎尸万段!”

采薇捂着半张脸,看着慧琳郡主说出将李九碎尸万段这句话,脸色吓得铁青,她怎么就觉得,慧琳郡主以后要倒大霉呢。

“皇外祖母呢?皇外祖母去了哪里?”慧琳郡主哭花了脸,看着寝殿内站着的两个小宫女。

一宫女战战兢兢上前来回话,“启禀郡主……”

“启禀什么,还不快说!”

小宫女身子一抖,咬牙道:“太后去了净月庵,说是要小住几日才会回来。”

慧琳郡主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滚开!”

吼完推开小宫女便又在寝殿内梭巡可以砸的东西……

…………

被人扬言要碎尸万段的李恰一夜无梦,美美的睡了一觉,便被玉玔唤了起来。

“九姑娘,今日可是初五,要早点起床的。”

李恰翻了个身看向窗边,一道微弱的光芒照了进来,还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

今日去轩和堂,定是有出好戏。

如果前世的记忆没有偏差,李画这个时候也该参选二皇子妃了。

第39章 如此壮观

玉玔燃起了蜡烛,玉坠端了热水进屋伺候李恰梳洗。

李恰穿了那最喜欢的樱草色衣裙,先去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主院。

跨进屋子,见魏逸然和魏逸云已经先到了,刚给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请了安。

“爹爹,娘亲!”李恰上前一步,裣衽行礼。

“小九今日可真精神!”李九奶奶笑吟吟看着李恰,又摸摸她的头。

李恰却知道,李九奶奶今日这笑容背后并不轻松。

每次去轩和堂,她都要被人诟病,不能为李家三房开枝散叶。

哪怕是李九爷一再替李九奶奶辩护,他们也还是瞧不起一个不能生儿子的女人。

李恰把李九奶奶有些发冷的手从她头上抓下,紧紧的握住,“娘亲,我们一家人一道去轩和堂。”

“哎,好。”李九奶奶笑着应道,努力不让人看出心绪来。

…………

李家大宅层台累榭,在微光中却好似还没有苏醒一般。

宅中主人,已经从各个院中往轩和堂赶了。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轩和堂在李府的中轴线上,是李家正堂,能够容纳一二百人。

此时,堂中已经前前后后站满了李家人,只剩上座的三张椅子还空着。

“老夫人到!”有奴仆高声通报道。

李恰立于李九奶奶的身后,微微抬眸,便看到一位古稀老人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环视一圈之后坐到了上首。

这位便是如今李府的掌权者,大房的老夫人章氏,她应该称呼一声伯曾祖母。

岁月也不曾在这位老太太的身上留情,章老夫人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却依然精神矍铄,有身在高位的傲然。

李恰微微扬唇,讥诮一笑。

“二老太爷到!二老夫人到!”章老夫人刚落座,又有奴仆禀道。

两位二房的长者进屋后一起对章老夫人请安叫声,“大嫂”,之后才与章氏一同落座上首。

“给老夫人、二老太爷、二老夫人磕头!”随着这一声,地上立着的百十来号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不见杂音,只有衣料窸窣的摩擦声。

李恰自小在外公身边长大,与外公相依为命,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百年大家族,连请安的场面都是如此壮观。

接下来,便要一房一房的给三位老祖宗请安,首先从大房的人开始。

大房除了章老夫人,还有两位老爷及他们的夫人,四位爷及奶奶,七位少爷中有五位已经成婚,带着五位少奶奶以及他们的子嗣……

这呼啦啦一大家子,又重新上前去给李家地位最高的这三位长辈磕了头。

章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嫡子嫡孙,有些傲然的神色早已不见,笑得十分开怀。

她还将大房中一位尚在襁褓中的曾曾孙抱在怀中逗弄了一小会儿。

李恰看到李九奶奶垂下了头……

接着便轮到二房。二房也是两位老爷及夫人,四位爷及奶奶,还有八位少爷……

任吏部尚书的三老爷李文振极三夫人邱氏,算是二房的核心人物,被围绕在中间。

因为二房的李晴和李画都没有出嫁,再加上新嫁到李家来的几位少奶奶,更显得花团锦簇。

二老太爷和二老夫人,瞧着自己的嫡子嫡孙,也笑得十分开怀。

只是这几位女眷中,李恰瞧着有一位格外容貌格外耀眼又有些面熟的。不禁思量片刻,才与记忆中的划上等号。

这位穿着水蓝色衣裙,杏眼桃腮,身段如杨柳般轻柔的妙人不正是李家四少奶奶穆灵灵吗。

前世,她被霍骁廷休弃,回到李家之后无人问津,唯有这位四嫂登了三房的门,过来安慰她一番。

只是之后不久,她就被一条白绫勒死后吊在房梁上,再也不会知道她这个下堂妇回到了李家,究竟谁会为难她,谁会对她伸出手。

不过,这些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位四嫂与李晴的温婉和李画的高傲不同,静态的时候眉眼弯弯好像一直在笑着,给人一种极易接近的亲切感。

可容易亲近的背后呢?

前世穆灵灵来看她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客套?

她被谋杀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正想到这里,二房的人也已经磕完了头。

四嫂穆灵灵正好转回身来,与李恰的目光相遇,对她送来一抹堪比春风的笑来。

李恰也笑了……

正要随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上前请安,呼听坐在上首的二老夫人对旁边的章老夫人笑吟吟的道:“如今李家这几位姑娘,也只有我们画儿还没有说亲了。”

二老夫人这般一说,就有很多人的目光都朝着她投了过来。

李恰不理会那些目光中所包含的复杂深意,乖巧安静的站在李九奶奶身后。

前世,她与霍家定亲,确实是得到了李家人的另眼相看。

只是李九爷下狱之后,李家人的不管不顾,让李恰恨透了这个表面上秉承祖训,相亲相爱,实际上却人情冷漠的家族。

嫁入霍家之后,她便几乎断了与李家的往来。

李家却反说她没有人情,连生养她培养她的家族都全然不顾,真真是一头白眼狼。

李恰微微抬眸看着上首三人,今生她恐怕还要让他们失望了。

“画丫头哪是说不成亲,明明就是不知道该和哪家说亲。谁不知道,提亲的媒人把你们二房的门槛都要踏平了。”章老夫人笑呵呵打趣着二老夫人。

“还不是她那个祖母。”二老夫人指着儿媳邱氏,却是笑得合不拢嘴,“晴儿和画儿都是她教养长大的,却捂着舍不得往外嫁,生生的给耽误到了现在。”

“哪有你说的这般。”章老夫人又把目光落在李晴身上,“晴丫头不是刚刚说了一门顶好的亲事。”

在章老夫人看来,大理寺卿郑家虽然不及霍家家世高,可毕竟都是同朝为文官,反倒更方便相互照拂。

李晴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李恰远远瞧着都看到她红了脸。

邱氏则上前一步,对着章老夫人同时也是在对着李家众人宣布,“画儿昨日参选了二皇子妃,已经过了初选。”

第40章 亲情虚伪

二房三夫人邱氏此话一出,轩和堂内渐渐沸腾。

谁不知道,二皇子是中宫卫皇后的嫡长子,也是璟明帝最看重的皇子。

璟明帝已于登基十年之后,在玉明宫的匾额后头悄悄放了立储的秘旨。

虽然不对外公布,可朝臣谁不知道,那道秘旨上的太子人选,必是二皇子。

如若李画真的当上了这个二皇子妃,以后有机会再进一步,那就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除了开国的俪后,李家便再未出过皇后。

这个消息,确实让人有些震撼,却并不包括李恰。

李画参选太子妃的事情,她早已经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她们所不知道的结果,那就是李画顺利成为二皇子妃。

不过,李画后来究竟有没有成为皇后,她便不得而知了。

而李画曾经喜欢过霍骁廷,更永远的成为了秘密。

可她喜欢霍骁廷到什么程度?

此时,李恰的目光淡淡扫过李画那精致如画的面颊上,却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她还是那个永远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名门闺秀。

原来像李画这般冷静自持的人儿,也会主动喜欢一个男子,那会是怎样一种心动呢?

由李画联想到霍骁廷,李恰心里觉得闷闷的。

嫁给他那样的已经很倒霉了,而且还得拉那么多的仇恨。

说不准前世就是某个女子因爱成狂,杀了她报复呢?

不过,理性分析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不然凶手也不会在霍骁廷休了她之后再下手了。

“呵呵……这可是李家天大的喜事。”章老夫人一声笑一句话打断了众人思绪。

“弟媳也没想到能过了初选,这也是没有想到的事情。”二老夫人虽是谦虚,可藏在皱纹下的笑容掩都掩不住,“之前并未敢惊动大嫂,就怕是空欢喜一场。”

李画会过不了初选?

这话恐怕李家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

二老夫人是怕章老夫人会从中作梗,破坏了这件事吧?

如果任凭二房继续势大,大房就更难在家中长久立足,甚至有一天会夺走大房的掌家权。

如今,既是已经过了初选,章老夫人再想插手难度也大了很多。

“瞧瞧你说的,画丫头要是想参选二皇子妃,都城中哪个小娘子是她的对手呢。”

李恰不觉把目光悄然落在了话音刚落的章老夫人身上。

前世,这老太太也确实出手破坏了李画参选二皇子妃,还利用了魏逸然。

而二房的计谋更胜一筹,李画最终踩着上位的那块垫脚石,正是表哥魏逸然。

李恰看向此时站在李九爷身后,目光有些茫然的魏逸然。

那是从小护她长大的表哥,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帮她的表哥。

她不想拦着大房和二房斗法,可若是想利用她身边的人,她也绝不允许!

此时,应是三房上前请安了。李九爷携李九奶奶,带着李恰和魏逸然、魏逸云一同上前去,给三位老祖宗磕头。

该来的,还会来。

一直未开口的二老太爷看着他们这一家,语气颇为不满的道:“谦洪啊,你瞧瞧你们这一房,人少的可怜。小九迟早要成为霍家的人。你们这一房就要断了香火,这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面去见我的三弟啊!”

二老太爷一副激动的模样,连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不禁动容。

李恰却觉得他虚伪之极!

明明就乐于看到三房势微,却摆出这副姿态。

李九爷一心对李九奶奶,不愿纳妾。

长房和二房当初争抢着要把子嗣过继到三房名下,暗暗侵占三房财产。

李九爷怕委屈了李九奶奶,坚决没有同意,之后便屡屡遭到这几位长辈的斥责。

果然,二老夫人也附和道:“谦洪啊,我看到你们三房这样冷冷清清,都替逝去的三弟觉得心酸啊。”

章老夫人更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李九奶奶,摇摇头道:“若不是我们李家极力捂着,你不为夫君纳妾,善妒的名声就会传遍都城。”

“伯祖父,侄孙认为,人不在多,贵在和睦。”李九爷上前给李九奶奶解围,“而且是我不同意纳妾的,不管柃宜的事啊!”

李九奶奶垂下头,悄悄扯扯李九爷的袖子,她哪里舍得李九爷每次都替她挡枪。

“明明我祖,汉史流芳,训子及孙……”

一道脆亮的声音突然在轩和堂中响起来,吓了刚刚聚精会为难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三位老人一跳,也引起众人侧目。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听见这道声音,俱是紧张了起来,这可是在轩和堂。

他们受点委屈可以,可他们忍受不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受半点委屈。

“是谁在背《祖训》啊?”章老夫人皱着眉头寻着那道声音望过去。

李恰却压根没打算躲起来,她跺着步子怡然自得的走了出来。

“回曾伯祖母,是小九在背《祖训》。”

章老夫人一看见李恰头都有些大,摇头问道:“你此时为何要被祖训,又没有人让你背?”

李恰裣衽行礼,很快又扬起头来看着章老夫人,极其认真的说道:“回曾祖母的话,小九认为今日这轩和堂中,必有人不会背我们李家的《祖训》,所以想提醒提醒他们。”

“会有人不会背李家的《祖训》?”章老夫人带有几分讥讽之色的看向没有一丝谦虚之意的李恰,“我李家人,三岁便能熟背《祖训》。我知道的唯有你,是九岁才勉强会背的吧?”

“三岁的可能会背,那七八十岁的呢?会不会因为年纪大记性不好,已经忘了?”

“你……无礼!”章老夫人,二老太爷和三老夫人,皆怒瞪向李恰。

符合李恰口中七八十岁年纪的李家人,也似乎只有他们三位。

李九奶奶护女心切,上前扯住了李恰的胳膊,“小九,休要胡言乱语。”

李九爷也上前,把这对母女护在身后。

与其他人虚伪的亲情相比,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行为让李恰心中暖暖。

也更加让她确定,此时站出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41章 无法否定

“爹听你娘说,你最近睡眠不好,夜里经常做噩梦,但也不能在这里说梦话啊,还不快随你娘回去!”李九爷拉过李恰,又对李九奶奶挤挤眼。

李九奶奶心领神会,拉着李恰转身要离开。

“谁准你们离开了?”坐在上首的章老夫人沉声喝道。

李恰抽回自己的手,给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一个放心的眼神,从他们的羽翼下走了出来。

不见惧色,俏生生的小脸上还洋溢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眸如星子般闪亮。

这样明晃晃的笑容,对于三位人老珠黄的老者来说,有些太过刺眼。

“九丫头,你刚刚那般话是什么意思?”二老爷一掌拍在身侧几案上,上头茶盏发出叮当脆响,在落针可闻的轩和堂内十分刺耳,让人心生畏惧。

二老太爷如今很少过问家事,一出手却必然是狠的。

李恰要是近日嫁出去也就罢了,她偏偏又要在家中多待两年。霍家也无法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吧。

有很多人,如今已经在猜测二老太爷会用什么家法惩治李九,最好是把她拘禁起来省得出来碍眼。

却没想到,李恰根本就没有畏惧之意,而且还上杆子往前迈了一步,凑得离二老太爷更近了一步。

“字面意思。”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了四个字,身后的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想拦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呼!”二老太爷气得吹了吹白胡子,他身侧二老夫人狠狠剜了李恰一眼,开口的声音十分尖锐,“你这么说,是怀疑我们不会背李家的《祖训》了?”

李恰没有直接回答二老夫人的话,而是笑嘻嘻道:“伯曾祖母,刚刚小九背的只是《祖训》的总则,那么《祖训》中的家训又是什么?小九一时忘了,烦老祖宗给起个头。”

“你……”

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二老夫人的质问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白使了力气。

可人家晚辈态度良好的向你请教,你还真的无法苛责。

“敬祖宗。”二老夫人背道,又睨了李恰一眼,继续道:“敦孝悌……”

李恰却没给二老夫人太多发挥的机会,她声音清脆响亮,铿锵有力,响彻轩和堂,“敬祖宗,敦孝悌,睦宗族,端伦常,友昆仲,和夫妇,教子孙,尚勤俭,恤孤寡,戒唆讼,安生理,勿非为,忌毒染,慎嫁娶,勉诵读,崇师道,重交友,谨丧祭,远酗酒,省自身。”一口气念完,没有任何停顿。

“不错,这是我李家百年家训。今天在场的人皆会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章老夫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不但是章老夫人,此时轩和堂中每一个站着的人都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们还想早些回去用早膳呢,谁有心情站在这里听李九背《祖训》啊。

李恰仍然不慌不忙,声音不疾不徐,还抱了抱拳,一副歉意和虚心受教的模样,“小九就是有些不懂,所以想问问三位老祖宗,这李家的家训里头,有哪一条是教诲李家后代必须要生儿子的?”

此话一出,轩和堂气氛骤变,人人惊讶不已。

家训是确实没有这样的教诲,那三位老祖宗经常拿此事苛责李九奶奶,不就是……

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李恰又上前一步,早已经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字字铿锵,“我李家乃凤门之后,向来以我大周的第一位皇后俪后为荣。

俪后虽然只为圣祖爷生下一位长公主,却宽厚仁爱。把全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当做子孙般关心爱护,贤名百年屹立不倒。”

她说的话就如巴掌一般打在刚刚苛责李九奶奶的三位老祖宗脸上,让他们火辣难受。

而李恰却觉得这才刚刚开始呢,他们不是也斥责李九爷了吗,她要给他们再戴一顶重重的帽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圣祖爷感念俪后助他打下江山,又与俪后感情深厚,对感情忠贞不二的圣祖爷不愿再封妃嫔,一生只有俪后一位妻子。最后将皇位传于立下赫赫战功的亲弟弟,你们难道说圣祖爷他是……”

“小九,够了!”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声音同时响起,将李恰的声音盖住。也几乎是同时,两人将李恰扯到了身后。

“大伯祖母,二伯祖,二伯祖母,是谦洪没有教导好小九,让她说出如此不敬之话。”

李九爷上前一步躬身道:“谦洪这就带她回去,罚她三日之内不得踏出房门半步,闭门思过。”说完,又和李九奶奶默契的对视一眼。

李九奶奶一直紧紧的抓着李恰的手,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说话。

见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如此,李恰只得憋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既是如此,那便带下去吧,众人也都散了。”章老夫人也不再多说,只得了这个机会由身边的嬷嬷扶着起身了。

总之她不打算再惹什么话都敢往外冒的九丫头了。

她拍的可是圣祖爷和俪后的马屁,还真的让人无法否定。

若由她再说下去,还不得质疑他们几个不敬祖宗,不敬圣祖爷啊!

这大不敬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关系的可不仅是他们李家百年的声誉啊!

章老夫人憋着一口气离开了轩和堂。

众人皆散,李恰一声不吭的随着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回到了三房,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

这几日,除了到耳房中去给欢欢做治疗之外,李恰真的并未踏出屋子半步。

直到第三日,魏逸然和魏逸云从族学中归来,也同时带来了青青诗社的消息。

“表妹,我们三人皆拿到了入青青诗社的资格。”魏逸然先一步踏进来。

“这是一定的。”李恰并没有觉得这消息有任何的意外,坐在案前练字连头都没有抬。

魏逸云跟在魏逸然身后,她手里拿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糖人,故意在李恰的眼前晃来晃去,“喏,给你,姑父下衙之后特意给你买的。”

李恰接过糖人看也不看那精巧的造型,送到嘴边嘎巴咬了一口,“嗯,不错,里头还夹着果仁呢。”

第42章 心事捅破

魏逸然和魏逸云无语对视一眼……

“表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姑父和姑母的气啊,他们这些天已经买了好多礼物哄你了!”

“表妹你看,还有风筝呢。”魏逸然指向窗边。

一只蝴蝶风筝就被举了起来,花色七彩斑斓,造型栩栩如生,就好像随时都能展翅高飞。

“表妹,姑父和姑母也都是为了你好啊!他们不想你在李家受到刁难。”

“表姐,姑父和姑母只想你在出嫁之前的这段时光,生活得快乐无虑。”

“你们两个到底收了多少好处,来做爹爹和娘亲的说客啊?”李恰提笔,将毛笔在笔洗中涮着,又咬了一口糖人,嘎巴嘎巴的嚼着。

“我们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否定。

“表哥表妹,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不知道爹爹和娘亲这是为了我好?”

“那为何这几日,姑父和姑母买来这么多礼物哄你,你却还是要生气?”

“你们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李恰将毛笔重新挂回笔架上,糖人也已经咬光。

“这么好看的糖人就这么吃了,姑父在那家店门前排了好久的队。”魏逸云有些可惜的小声嘀咕着。

“我只是不服气而已。”李恰伸手揉揉魏逸云的头,“爹爹和娘亲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总是要受到无端的苛责。”

“可姑父和姑母不觉得什么啊,他们不想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一家人能够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好。”

魏逸然也道:“而他们最在意的,就是表妹你快乐不快乐,会不会受到责罚。”

“我知道。”李恰不禁抬头看向窗边,“就是知道,所以才心疼,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窗外,躲在风筝后头的李九爷,欣慰的看着猫在窗边的李九奶奶。

李九奶奶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擦擦已经湿润的眼角,对李九爷微微颔首。

两人把风筝放下,离开李恰院子的时候十分安慰。

李九爷抬手,温柔的替李九奶奶擦眼泪,“小九没生我们的气。她长大了,懂事了,应该高兴啊,你这怎么还哭,小心风沙入眼。”

“我没哭。”李九奶奶握住李九爷的手,“我这是高兴,欣慰。”两人牵着手一起进了主院。

…………

李恰则和魏逸然、魏逸云一道去院子里放风筝。

她坐在廊下摆着腿,整理思绪。

李晴的事,刻不容缓,要揭穿郑文浩的真面目,要花些时日。

还有李九爷的事,耽搁不得。

她这次在轩和堂替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出头,确实是看不惯李家长辈那假惺惺的作态。

可最主要的是,她要让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看到她的成长。

希望他们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不要事事都瞒着她,如果遇到事情能和她商量一二。

这样,她才能多了机会去勘破,究竟是谁诬陷李九爷,让他身陷囹圄。

如今,她更加确定,李九爷一定不会贪墨。

他事事都以妻女为重,又怎么会因为那点银子以身犯险呢。

“表姐,快看啊,风筝飞上天空了。”魏逸云欢快的呼喊,将李恰的思绪打断。

李恰看着魏逸然将蝴蝶风筝放上天空,彩蝶震翅,好不漂亮!

还有表哥啊!

恐怕这几日,大房章老夫人就会设计引他和李画同处一室,好让她没有资格再参选太子妃。

可这计谋却被窥破没有成功。

二房借机利用此事在外放出风声,说魏逸然爱慕李画。

坊间,魏逸然给李画写过的情诗都被印成了话本,成为范例。

可这些情诗,哪会是一直暗恋着李画又感情内敛的魏逸然所写呢。

可李画就是利用了魏逸然对她的爱慕之情,让他默认了这些情书的存在。

之后,李画一面设计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一面刻意要退出二皇子妃的选拔。

卫皇后抵不住二皇子的央求,亲自宣李画进宫问话,问她是否和魏逸然彼此有情。

李画甚至用性命做担保,和魏逸然绝无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更无感情可言。

卫皇后问她为何要退出二皇子妃的选举?

李画则说二皇子乃大周国最受百姓推崇和爱戴的皇子,不愿因为她的事而连累到二皇子的声誉。

卫皇后没想到李画如此识大体,又得二皇子喜欢,便默认李画成为二皇子妃。

如此,没有绝对胜算的李画,在选拔中脱颖而出,如愿以偿。

魏逸然黯然神伤的同时,还成为了全都城的笑柄,出门的时候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自不量力,竟然和二皇子抢女人。

“表妹,你不瞧风筝却老瞧着我做什么?”魏逸然被盯得有些发毛,把线轴放到李恰的手中,“你来放线。”

李恰滚动线轴,却依然看着魏逸然,“表哥,你是不是喜欢李画。”

魏逸然正仰头看着风筝,听到她这样问,险些仰倒在地上。

魏逸云也惊得一跳脚,凑到魏逸然的身边,“哥,表姐说得是不是真的?”

李恰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表哥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一直偷偷喜欢着李画。”

魏逸然有些害羞的搔了搔头,同时点头承认了。

“哥,你……”魏逸云伸出手指着魏逸然,“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比孔雀还骄傲的李画,她平时连瞧都不瞧我们三房的人一眼。”

魏逸然抬头瞪了魏逸云一眼,吓得她又是一跳脚躲得远了些。

“表哥,李画确实十分出众,任何一位男子喜欢上她我都不觉得意外。”她放着风筝线继续道:“只是她心比天高,如今更是已经参选了二皇子妃。表哥喜欢过也就好了,如今是时候让它成为过去了,这样对你们都好。”

“表哥知道,表哥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什么。”

“我知道。”李恰笑笑,抽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前世,李画在他心中就是一个梦,一道白月光。

他喜欢李画的事就装在他一个人的心里,是个秘密,从来都没有和别人分享过。

如今,她只是想把他的心事捅破。

也许这样,这个秘密,他的感情,就会慢慢变淡,没有那么强烈。

她这个知道前世因果的人,也更容易护着他,不被人利用。

第43章 真是巧了

表面上看着被禁足了三日,实则收了满屋子的礼物。这日,李恰如常去了族学。

李画要参选二皇子妃的事,自然是近日族学众人热议的话题。

李恰倒是乐得轻松,因为她们终于把她与霍骁廷的亲事暂且放到了一边。

这一整天,魏逸云都瞧魏逸然不顺眼,找他的别扭。

她不喜欢李画,觉得李画太有野心又心机深沉,自然不希望魏逸然因为李画而受到伤害。

魏逸然自然是明白魏逸云心思的,下学的时候,他的手中便多了两个昨日李九爷买的那种糖人,来哄妹妹们开心。

三人正要去青青诗社,魏逸云也不理睬魏逸然,一扭头便上了马车。

李恰接过两个糖人,随后也上了马车,将糖人在魏逸云眼前一晃又举到嘴边,“你若是不要,我就都吃了。”

魏逸云一把夺过她手中那个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的金鱼糖人,护起来,“表姐昨天不是已经吃过一个了,干嘛还要吃我的?”

李恰眨眨眼看向她,“你不是不要吗?”

“谁说不要了?”魏逸云把糖人又拿开一些,“做得这么漂亮,表姐也忍心下嘴。”

李恰笑了,“你也知道喜欢漂亮的东西啊,那表哥他不也一样吗?”

魏逸云哼了声,“李画虽然漂亮,可不会真心对待哥哥的。而且她如今已经参选二皇子妃,哥哥喜欢他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我相信你说的这些表哥都知道。”李恰伸手揉揉魏逸云的头,“给他点时间,遗忘也是需要时间的。”

魏逸云这才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却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而是坐在车厢中看她的糖人。

李恰则在马车上换了男装,在下车之前嘱咐魏逸云,“到了诗社里头,我与表哥不一定时时都能和你在一起,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尽量别单独去一处。”

“不就是一间诗社吗,瞧表姐说的,就好似有野兽会吃人似的。”

“总之,你小心就是了。”李恰从袖中掏出一个别致的香囊交给魏逸云。

“表姐,我有香囊啊,你给我这个做什么?”魏逸云欲放在鼻间闻闻,思忖着要是特别好闻,她就把自己的换掉。

却被李恰抬手制止了,“不用闻了,这里头就是石灰加了点药材,又兑了点香料掩盖味道。”

魏逸云很是嫌弃的撇撇嘴,“我才不要用这个石灰香囊,表姐这是什么创意,简直太奇葩了!”

“拿着!”李恰用的是命令的语气,“若是有人企图对你不轨,你就用这个香囊里的石灰药粉撒向他的眼睛。”这可是她昨晚特意设计的防狼喷雾,怎么就奇葩了?

“表姐。”魏逸云缩了缩身子,“要不我不去青青诗社了?”

她一脸嫌弃的看着那香囊,又看看漂亮可爱的金鱼糖人,思忖着表姐怎么就不能送给她点遭人喜欢的礼物呢。

李恰再次伸手揉揉她的头,“就是以防万一,再说这香囊也不难看。”

经过一番纠结,魏逸云才放下糖人戴上石灰香囊下了马车。

魏逸然去交了银子,换取了证明是青青诗社社员的木牌。

敲门,出示木牌,守门的小厮便会放人进去。

三人皆有好奇之心,从进门开始便四处打量起来。

这座四进的大院子,被布置得异常典雅别致,可见诗社主人的别具匠心。

若不是李恰对郑文浩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也会觉得他是一个有才华又风雅的人,对他心生好感的。

这青青诗社中,游廊都是半封闭式的。墙上挂着社员作的诗词。

欣赏完了诗词,转身就能看到院中正盛放的花朵,香风阵阵。

作诗赏花,好不雅致!

可李恰从来就不自觉自己是个雅致的人。

她快步走上游廊,伸手敲敲立在诗词对联下头的木箱,里头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这里面装的是银钱啊!”

李恰的说话声,引来身侧一个正背手摇头晃脑读诗的书生的不满。

他露出一副十分鄙夷的神情,对李恰说道:“这里是诗社,公子眼中却只有金钱,实在是俗得很!”

李恰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又拍拍木箱,“这里头装的难道不是银钱吗?”

“就是啊!”魏逸云也凑上来道。

“你们是新来的吧?不懂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在青青诗社,这叫青币。用来打赏作诗之人用以晋级。”

“晋级?”

那书生做为懂规矩之人很有几分傲气,“你们简直什么都不懂吗,我们青青诗社从高到底分为甲乙丙丁四级社员,只有晋级了才可以进到里院,那里是丙乙甲社员活动的地方。”

李恰了然,“那想要晋级不就是看谁得的银钱多?”

“都说了那叫青币。”那书生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表情,“真是个俗人!”

被嫌俗气的李恰又拍拍木箱,听着里头稀里哗啦的声音,“一个箱子就有不少银钱了,这么多箱子得捞多少啊!”

这个郑文浩,以诗书为由,实则是在这里圈钱。

当她终于放过那装钱的木箱,想要由一个俗人变成雅人,抬头读读诗赏赏花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长身挺立的三个人。

怪不得刚才她就觉得有不明目光在盯着她,原来是老熟人啊!

李恰一眼就看见,站在中间那个长了两撇小胡子的正是她的未婚夫君霍骁廷啊!

又乔装?

可是又被她认出来了呢!

怎么办?

哈哈!

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咯。

李恰扬起小脸露出一抹让霍骁廷看了直咬牙的明晃晃的笑,她迈步走了过去,道一声:“真是巧了!”

看霍骁廷迅速变黑的脸色,李恰的目光也不多做停留。

因为她还真不是为了他才急急奔过来的,而是为了他身侧站着的赵长风。

见到李恰,赵长风露出一笑,十分有礼的问她:“没想到公子也参加了青青诗社,那日匆忙之中差点将公子撞倒,不知手臂可曾痊愈?”

“好了。”李恰为了尽快和赵长风熟识起来,自然表现得十分友好,还用那天假装受伤的手唰啦一声甩开折扇,使劲扇了扇,“你看,无碍了。”

第44章 输在脸皮

赵长风的笑还维持在脸上,“公子在春日里就开始用扇,还真是风雅之人!”

李恰略觉尴尬的笑笑,她只是为了装出翩翩公子风雅范儿,所以就拿扇子当道具,倒是一时忽略了季节问题。

眼前温润儒雅的赵长风,让李恰想到了李晴。

不知道他们两个此时有没有相识呢?

还是到死被陷害通.奸的那一刻,两人都只是陌路?

看这赵长风虽言谈如常,笑容如微微春风,却好似有一丝哀愁藏在眼角眉梢。

本不是玩乐之人,那他来青青诗社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今日必须要留在他的身边,赵长风背后的真相就是她帮助李晴的捷径。

李恰收起扇子,目光淡淡扫过霍骁廷之后,嫣然一笑,“赵公子,其实我……”

她做男装打扮,这样璀璨的笑容,晃得眼前几人都有些晃神。

赵长风也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一位公子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妖孽,他回了回神道:“在下姓赵,公子叫我赵大哥就好。”

李恰踮起脚来,用扇子遮挡口型以防止别人看到听到,已经恢复了女声道:“赵大哥,在下不是公子,而是女子,女扮男装而已。”

“哦,我说呢。”萧玢也揉揉眼睛,“我以为是我眼花了。”

说完他还支肘捅捅身边的霍骁廷,“你这么不错眼的盯着人家,是不是早就看出端倪来了?”

霍骁廷瞧着眼前的李恰,就知道她又在打他的主意。

果然,李恰继续笑得花枝招展,又扬扬下巴对萧玢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位,霍小公爷重口味的未婚娘子。”

萧玢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茫然看着李恰身后的魏逸云。

魏逸云忍不住颔首掩嘴笑了,脸上微微泛出粉泽。

萧玢反应也算快了,他双手抱拳举向李恰,“原来是未来的嫂夫人啊,小弟多有得罪,还望嫂夫人见谅!”又支肘捅了霍骁廷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

霍骁廷懒得理他,心道要是知道今日会在这里遇见李九,他早就远远躲开了,还早说什么。

不过他们来青青诗社是为了查事,她近日来得这般频繁是为哪般?只是贪玩?

霍骁廷懒得和李恰说话,说了她也没有正经话,他只有问魏逸然,“你们也有兴趣加入青青诗社?”

“妹妹魏逸云自小在诗歌上颇有天赋,我和表妹皆是陪着她来的。”这是他和李恰一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霍骁廷根本不信。

“原来是李九姑娘,之前失礼了。”这时赵长风也拱手道。

“赵大哥也知道的,李九毕竟是定过亲的人。”李恰眨眨眼,“出门来自然要避讳点,扮成男装方便些。”

她已经想好今日的策略,无论谁说什么,都拿霍骁廷当挡箭牌,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让霍骁廷背锅。

谁让他如今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要怪就怪他倒霉好了。

可霍骁廷似乎不那么情愿当背锅侠,他也看出了李恰想利用他留在他们中间的小伎俩。

此时,他再次看向了魏逸然这位自己未来也要称呼一声表哥的人,沉声说道:“这青青诗社里头不适合女子逗留,你还是带着你的妹妹们赶紧离开吧。”

原来他想拦她的路啊,不过可没那么容易呢!

他这般说,就证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这诗社中有大问题吗?

她本就无人可用,想要找到郑文浩的证据困难重重,难道如此的捷径还傻乎乎的不走?

她干脆心一横,上前挽住了霍骁廷的手臂,撒娇般的摇晃起来,“骁廷,这里为什么不适合女子逗留,是不是这诗社里男子太多,你介意我与他们接触啊?”

李恰的话说完,众人只看到霍骁廷的脸一寸寸变僵,神色莫测,很有看头。

萧玢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骁廷,你未过门的小娘子问你是不是在意她与其他男子接触呢?不过她好像也是舍不得离开,想与你在一处呢。”

霍骁廷的脸色更好看了,黑得都要和他粘的假胡子一个颜色了。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骁廷这副吃瘪的样子呢!”他笑得前仰后合,都要憋过气去了。

李恰则对萧玢眨眨眼,就知道他是个会助攻的好同志!

直到霍骁廷一记眼刀飞了过去,萧玢才自求多福的捂住了嘴。

霍骁廷则看着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李恰,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二字,“拿开!”

这没脸没皮的祸害!

她的脸是面捏的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知道害臊?

“咦?骁廷你的脸怎么红了?都红得有些发黑了,此般就不美了。”李恰伸出纤细食指,戳戳他的脸,“你不要生气了,最多我答应你,留在这里只与你说话,不与其他公子说话就是了。”

霍骁廷强压住心中蹭蹭蹭往外冒的火苗,动作十分僵硬的从李恰的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紧紧握着拳头的指节咔咔直响。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他咬牙挤出这句话来,人已经迈步往别处走去。

他承认他输了。

不过却不是输在计谋上,而是输在脸皮上。

这时,赵长风替霍骁廷辩解道:“九姑娘,骁廷不是这样小气的人。是这诗社里头,确实危险重重,不适合你和魏姑娘留在这里。”

“在诗社中玩玩能够出什么危险?”李恰不以为意的道:“还不是他小心眼!”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背影,一丝笑爬上嘴角,惹霍骁廷不开心真是让她好开心!

这才又道:“赵大哥你不知道,这诗社的创办人郑文浩可是我未来的七姐夫呢,有什么事他也会罩着我的。”

她一直观察着赵长风的表情,见他听到郑文浩三个字,一直温润的容颜刹那冷冽如冰。

他果然和郑文浩有过节,那七姐姐呢?

“赵大哥。”她唤了有些失神的赵长风一声:“就是我的七姐姐李晴,前些日子刚刚与郑文浩定了亲。”

赵长风还在怔然中,李恰提到李晴的名字他也毫无反应。

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法掩藏自己的情绪的,赵长风不认识李晴。

第45章 骗财骗色

成功的留在霍骁廷和赵长风的身边,李恰如今要做的就是再进一步,看看青青诗社里头到底是怎样的。

想更进一步,就要涉及到作诗过关。

李恰看到走前一步的霍骁廷,已经在案前准备提笔写诗了。

她相信这只是他们在明路上的试探。

就凭霍骁廷与萧玢、赵长风的身手,他们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早就来试探过了。

不然怎么会对这里的规矩了若指掌,好似什么都做了准备呢?

李恰再次走到了霍骁廷的身后,见他已经写好便笑嘻嘻道:“不如霍小公爷也替我写一首吧。”她不祸害他,又去祸害谁呢?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霍骁廷握笔的手臂都紧绷了些。

“都说霍小公爷文韬武略,文能登峰,武能造极,今日有幸得以一见,果真如此!”

霍骁廷险些将手中毛笔杆捏碎了,头也不回的道:“马屁不用拍了,诗我是不会替你写的。”

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到了这种时候就弄虚作假,他才不会助长她这样的作风呢。

“霍小公爷若是不写,我就扯掉你的胡子。”

“你威胁我?”霍骁廷将手中毛笔精准扔进书案一角的笔洗中,却连一滴水珠都没有溅起来,可见是发了内力的。

那就看看谁的威胁更有效喽!

李恰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霍小公爷瞧瞧,这周遭也不乏小娘子,若是我当场扯掉你的胡子,再大喊一声霍小公爷在这里。你猜猜她们会不会围过来向你委屈哭诉,诘问你为何偏偏要娶李九呢?”

霍骁廷这才转过头来,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嬉皮笑脸的李恰,“我还真是没见过,脸皮厚到能把自己也搭进来的小娘子。”

再望望她身后,果然有几个东张西望的小娘子。

此时若是暴露了身份,连累的是长风,他答应帮他的,不能食言。

霍骁廷运气,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却见李恰已经递过笔来。

“霍小公爷,请!”一脸得意的神情。

霍骁廷一眼不愿看她,接过笔来在精美纸张写下一首五言绝句,诗词意境磅礴大气,落笔如劲风扫叶般干净利落。

这霍骁廷倒真是名不虚传,有才有才。

不过,她李恰在外名声一向是不学无术的,今日若不是为了藏拙才不会看他脸色。

李恰举起霍骁廷替她写好的诗,见那边的魏逸然和魏逸云也都作好了,赵长风和萧玢也收了笔,便迫不及待的叫来诗社中的小厮。

“快把我们的诗词都贴在游廊上。”今天他们可都想连晋三级呢。

魏逸云看着霍骁廷帮李恰完成的诗词,竟有淡淡的失落感,对魏逸然嘀咕道:“哥你看,表姐她是不是重色轻妹啊,有了霍小公爷都不再用抄我的了。”

“这你也吃醋。”魏逸然无奈笑笑,悄声对魏逸云道:“待会儿表妹恐怕还得让霍小公爷替他出银子呢,你还嫉妒不嫉妒了?”

魏逸云听了魏逸然的话,眼看着李恰又凑到了霍骁廷的跟前,忍不住掩了嘴笑,“还是哥哥了解表姐,我还真的有点同情霍小公爷了。”

被魏逸云同情的霍小公爷,却丝毫没有得到李恰的同情,他刚刚投了些银子在赵长风诗歌前的木箱中,就被人扯住了袖子。

一转头,就看到某人正盯着他,就跟小狗盯着肉骨头似的,“霍小公爷,你送佛送到西,就再投些银子助我更进一步呗?”

霍骁廷紧紧捏着拳头,可不真的想送她走到千里之外。

怕事少不热闹的萧玢又凑了过来,也嬉皮笑脸的看着霍骁廷“是啊霍小公爷,不要那么小气吗,你可别忘了是人家的未婚夫君呢!”他故意学了李恰的语气,还带头往李恰的木箱里扔了点银子。

遭到霍骁廷一记眼刀,他才讪讪的离开了,又去往魏逸云的木箱里投银子。

这时,赵长风也走到李恰的木箱边,往里头扔了银子,又拍拍霍骁廷的肩膀道:“我想李九姑娘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毕竟……”

虽然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不过李恰却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她的堂姐李晴是要嫁给郑文浩的,她身为李家的人知道了真相也能让李家另做打算。

这点连赵长风都能替她想到,她这个李家未来的女婿却无动于衷,果然是个无情的,还指望她替她心疼银子吗?

做梦!

“还不快扔,多扔点!”李恰敛住情绪只在一边煽风点火。

霍骁廷脸色虽然不好看,却掏出了他的荷包,又投了些银子进去,见到了数目,就马上勒紧了荷包。

李恰拍手称道:“有财有财!”

霍骁廷将荷包重新挂好,完美的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真是……让她骗完了色又骗财!

霍骁廷再不想多看李恰一眼,转身去寻赵长风了。

…………

这番折腾下来,众人都堪堪晋级,诗社的小厮给他们发了可以进入下一道门的铜牌。

“变成铜牌了呢!”李恰晃晃手中用来入下一道门的象征。

花了那么多银子只得了这破东西,青青诗社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李恰不得不暗叹,怪不得郑文浩读书那么好,在国子监又交友广泛。

此刻看来他确实是个很有头脑,很会坑人的人,而且还把人坑得心甘情愿。

思忖中她与众人一道跨入了青青诗社的又一层门。

豁然开朗之后,便觉得这里与外头的景致果然还是不同,这里的园景以石雕和假山石为主,仿佛进入了天然的石林一般。

与外头相同的是,这里每一块石雕之上,都挂满了诗词。而每一处挂诗词的石雕之下,都有石头容器用以投掷银两。

有很多同他们一样的社员,都在这里饮茶品诗,也有人正直抒胸臆,将自己新作出的诗词用笔尖挥洒在纸张上,想与他人一较高下。

李恰看到一个小娘子,正在雕花精美的石案之前,准备提笔作诗,脸上的表情十分急切。

李恰把魏逸云唤到身边来,悄声的吩咐道:“我没有穿女装,冒然过去有些唐突,你去与那小娘子攀谈攀谈,看她来这诗社之中有何目的,又是怎样进入到这里头来的。”

魏逸云颔首,悄然的走近那小娘子……

第46章 权当没她

见魏逸云已经走了过去,李恰又给魏逸然使了个眼色,让他悄悄跟着过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她则在这以假山石景居多的园子中转悠了一圈。

当然,她可不会明知道这青青诗社中有问题,还单独行动。

她得牢牢的跟在她那位未婚夫君,霍小公爷的身后。

可转了一圈,这园子里除了绿树青草,被雕刻得十分精美的石雕,并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也不像是能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地方。

就连霍骁廷他们几个,也依然毫无所获。

见魏逸云已经与那小娘子攀谈上了,李恰便去茶案上到了杯茶喝。

待到她这杯茶喝完,魏逸云也结束了与小娘子的攀谈,走回到她身边来。

“怎么样?”李恰放下茶盏,把魏逸云拉到了一块石雕后头,比较僻静的地方。

“表姐,那小娘子说了,是经邻家小娘子介绍才来到青青诗社的。”

“我看她神情十分焦急迫切,可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吗?”魏逸云还卖起了关子,“表姐,我是答应了要给她打赏银子,她才把一切都告诉我的。”

“好了,乖!”李恰摸摸她的头,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银子我一会儿让霍小公爷替你出。”

“那小娘子说,她邻家有两位小娘子,都已经成为乙级的社员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在里头结实了国子监的监生,说是未来要做大官的。都已经答应了要娶她的邻家小娘子。所以刚刚那位作诗的小娘子,见别人来这得了好姻缘,就急了起来。”

“我见她所穿衣裳所戴首饰都十分的简朴,瞧着像是普通百姓家里出来的。你有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

“家里是卖鲜鱼的。我还说她身上有鱼腥味,把换下来收在袖子里那个香囊送给了她。”

“卖鲜鱼的?长得倒是不错,可以称为鲜鱼西施了。”李恰思忖着,“那她的邻居小娘子?”

“卖豆腐的。”魏逸云道。

“卖鲜鱼和卖豆腐的也都会作诗了?”李恰不解。

“为了普及贫民百姓的文化知识,圣上命礼部在外城几个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开设了好几座贫民书院,条件符合者均可免费入学。想必她们就是在那里学的。”

这回答,可不是出自魏逸云之口。

不过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熟悉到梦中都会经常出现。

李恰转过石雕,就看到长身挺立,背靠假山石站在那里的霍骁廷。

“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非君子所为。”李恰白了他一眼。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他岿然不动。

“那你都听见我们的话了。”

“听见了。包括让我出银子那句。”

“听见就好。省得待会儿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了。把银子准备好就是了。”

“你……”霍骁廷从来没有见过背地里算计人还算计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的脸皮何在?

都不知道不好意思一下,哪怕一小下吗?

“我知道这消息对你们也是有用处的,所以我就不怪你偷听之错了。”说完,便带着魏逸云堂而皇之的走了。

霍骁廷微微锁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这李九自从进入到这诗社中来,表面看着就是浑水摸鱼,可实际上却处处留心。

那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为了李家七姑娘而来?

但郑文浩一向把风声控制得很好,她是怎么得知的?

而且这李九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个有心之人啊。

他这两日正思索着,等拿到郑文浩的罪证就把消息送到李家去,好让李家及时应对。

毕竟,郑文浩做出的不耻事情已经证明他根本没资格娶妻生子,甚至没资格活在这世上。

如今李九来了,那李家那边……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李九不靠谱,有她权当没她吧。

…………

这里的晋级之方法,与上一处并没有多少不同。

霍骁廷几人,都是有备而来,跟着他们过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特别是李恰,有人帮着写诗,有人帮出银子,简直跟游园一样舒适惬意。

拿到乙级社员银牌的时候,已经快到了酉正时分。

落日余晖正笼罩着青青诗社下一层园子的大门,连兽面门环的凶气都被柔和了许多。

李恰驻足门前,看着色彩艳丽的红墙和金色的琉璃瓦,以及从墙头上探出来的一枝桃花。

出示了银牌,大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满院的春色便映于眼前。

走进大门,叠石理水,蔓草藤萝,一派江南园林景色尽现。

“好漂亮啊!”走在李恰身边的魏逸云赞道。

就算从小生活在李家那样的门第宅院,她此时还是忍不住惊叹,“真雅致,人到了这里就好似生活在画中一样。”

“有人不断的给你送银子,当然舍得用在装饰院落上。”李恰回道。

几人在园林中穿行,见到这里还有很多的凉亭,除了用于诗词展示之外,还摆放了古琴、琵琶、长箫等许多乐器。不乏有人在这里作诗抚琴。

这里的小娘子的确比外头多了不少,相比于外面的衣着也光鲜了许多。

李恰给魏逸云使了个眼色,又让她去查探一番,这次还不忘悄声的嘱咐,“若是企图有人对你不轨,别忘了香囊里的石灰粉。”

听了刚刚那卖鲜鱼家的小娘子说的话,再看眼前这样适合谈情说爱的园林,李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郑文浩以诗书之名,引那些小娘子过来,实则是为了骗色。

可他究竟骗到了什么程度?

可有威胁逼迫?

这样想来无法全然放心,便又让魏逸然远远的跟在身后。

把魏逸云派了出去了解这里的“规矩”,李恰自己也没闲着,谁叫他今日扮的是个翩翩公子哥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这个“君子”上前去与这些小娘子套套近乎也算天经地义。

李恰故意落后霍骁廷几人一步在园中晃荡,见湖边有个角亭,里头有个小娘子神色落寞,便打定主意要走过去。

此时,突然一声嘶鸣,仰头望去,鹰掠长空。

那雄鹰振翅飞翔于天空,盘旋数周,不知落向何处。

李恰收回目光再看向那小娘子,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亭中,不知何时走到了湖边。

“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第47章 没良心的

来不及多想,李恰便也跟着扑通一声跳进了湖中。

还好她水性不错,将人拖住了就往岸上捞。

游到岸边,已经有人向她伸出手臂来,李恰看也没看,借着那手臂的力量,拖着那小娘子上了岸。

手臂紧绷,手掌有力,手指修长,再一抬眼看,见那伸出援手之人果然是霍骁廷。

身后,赵长风和萧玢也随后一步赶了过来。

“没想到九姑娘还这般的勇敢英武!”萧玢忍不住对李恰伸出了大拇指。

“九姑娘为何不喊我们来救,毕竟这湖水不浅?”赵长风也在身边关切道。

李恰为了救人,头发和衣服已经全湿了,此时不由卸下玉簪,松开湿漉漉的长发,又把最外层的长袍脱掉,露出里头的女装。

她五官眉眼本就生得十分精致,虽然粉黛未施,但此刻境况更有几分出水芙蓉之美。

在场几人皆愣了愣……

她用手拧拧滴落水珠的长发,这才抬头道:“我们大周国虽然民风颇为开放,但若是你们救了人,被人误传与小娘子同落湖中,名声自然是不会好的。”

这也是她即刻就露出女装的原因。

这不话音刚落,就有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纷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反正脸上还有水痕,李恰哭唧唧的道:“我与表妹在湖边打闹,她一不小心失足落了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将她拽了上来。”

她还拍了拍那小娘子的脸蛋,“表妹,你有没有怎么样?”

见小娘子没有任何反应,惊呼一声:“呀,晕了过去。”

又抬头可怜兮兮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霍骁廷:“这位大哥,看你人好心善的样子,可否劳烦你出去帮我叫辆马车,我要送我表妹去医馆。”

霍骁廷颔首,给赵长风和萧玢使了个眼色,从人群中撤了出来。

赵长风和萧玢便也佯装好心的陌生人,帮李恰扶起了那小娘子,一路往外头走去。

离开之前,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刚刚有雄鹰飞过的天空。

那只鹰,应该是经过驯养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郑文浩的?

思而不得,李恰便暂且收回了思绪,悄悄对萧玢道:“麻烦萧世子去寻寻我表哥和表妹,再将他们带出来与我们汇合。”

萧玢颔首,这才松手去寻魏逸云和魏逸然。

赵长风帮李恰把落水的小娘子扶出了青青诗社。

霍骁廷已经等在门外,身后就是李恰停在对面茶楼侧巷中的马车。

“先把人扶上马车。”那小娘子还靠在李恰的肩头,霍骁廷和赵长风搭了把手,将人弄上了马车。

李恰随后上了马车,却撩着车帘没有放下,对着霍骁廷和赵长风一扬下巴,“跟上来,她身上肯定有你们想知道的秘密。”

“走到巷口右转,第二家铺子就是医馆。”霍骁廷扔下这句话,便与赵长风去茶楼侧巷的马厩里牵马了。

李恰又忙对车夫道:“听到了吗,巷口右转第二家医馆,快点!”

车夫得了命令急赶,到了医馆门口,李恰撩开车帘已经看到两匹马拴在了门口。

她刚想下车,赵长风就带着一位年轻的医娘从里头赶了出来,帮李恰把那落水昏迷的小娘子扶进医馆。

“她刚刚落水了,不过很快就被我救了上来,应该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并不会呛太多的水。”

那医娘点点头,将人扶进里间医治。

李恰刚刚在马车上也顾不得整理自己,更何况她将女装套在了里头,今日也没有备用的。

此时抹了一把脸的她才感到瑟瑟发冷。

突然,不知何物扔到了她的头上,将她打量医馆的视线都给遮挡住了。

刚刚,她怎么就觉得扶落水小娘子进去的医娘有些眼熟呢?

李恰茫然扯掉罩住头顶的东西,这才发现手中是一套干爽的衣裙。

再定睛一看,扔给她衣服的人,正是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瞧见人影的霍骁廷。

见到霍骁廷其人,李恰才想起刚刚那医娘为何眼熟。

前世的李恰嫁到霍家七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皆因她嫁入霍家之后有一次在冬日里落入了湖中,之后落下了宫寒的毛病。

毕竟是妇科病症,李恰不愿意请男大夫来看,霍骁廷就给她寻了这位医娘叶雨初。

说是成婚之前有次外出执行任务,在边塞遇见这位叶雨初及父母在行医的时候被出关来的鞑子掠杀。

霍骁廷及家人只来得及救下这位叶雨初,见她孤苦无依便带回了都城,并将通医术的她介绍到了医馆。

所以前世李恰的宫寒之症,一直都由这位叶初雨来医治和调理。

前世的李恰极其容易被人糊弄,可如今,也精通医理的她还能不明白,叶雨初那哪是真心为她治病。

虽然她精通的只是兽医,可医理都是想通的。

这位叶雨初巴不得她这位霍骁廷的正室妻子生不出娃来,好让她们这些觊觎她的小娘子有机可乘。

哼!居然又是霍骁廷的乱桃花,原来他与她定亲之前就已经把这叶雨初救回来了!

前世的李恰,怕就是被他这些烂桃花给生生害得成为了下堂妇,最后被谋杀而死的吧?

一股怒气涌上心口,将刚刚对霍骁廷给她买干净衣服的一点感激之情冲刷的一点不剩。

李恰瞪了霍骁廷一眼,拿着衣服找地方去换,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支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闪开!”又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声。

霍骁廷的脸立即就黑了下来,咬牙看她那倔乎乎的背影。

这究竟是什么人,见她救人弄湿了衣服好心给她买套干爽的,她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也就罢了,居然还来凶他。

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祸害吗?

连赵长风都在一旁看愣了神,不由劝道:“九姑娘下水救人浑身湿透,这一路恐怕也很难受了。毕竟这还没到四月里,她做为独女娇贵一些也算是正常的。”

正说到这里,内室忽又传出小娘子的一声呼喊:“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淹死在青青诗社算了,看他究竟还会不会无动于衷?”

第48章 阴晴不定

从小娘子的哭喊声就能听出来她很激动,而且还掀翻了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可里间毕竟是给小娘子治病的地方,霍骁廷和赵长风不好进去。

正有些无措之际,已经换好衣裙的李恰走了过来。

路过霍骁廷身边的时候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掀起帘子进屋。

霍骁廷看着后脑勺仿佛写着别惹我三字的李恰,伸出修长手指指着刚刚垂下的帘子,对赵长风道:“你可有看到我哪里惹了她?”

赵长风为难的挠挠头,“我是个连亲都没定的人,哪里知道小娘子的心思呢。”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屋内就又传出小娘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为什么不让我死,你这个负心的,是你负了我,骗了我!”

“我要去死!”

外头霍骁廷和赵长风深锁眉头对视一眼。

这小娘子口中这个你,或许就是郑文浩。

可她情绪如此激动,他们两个大男人哪里能有办法。

思忖间,忽听啪的一声,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

而后,里头静默,哭喊声戛然而止。

“你要去死就去死,我不拦着你,但请你别在这里死。”李恰的声音传了出来,十分凶悍。

霍骁廷的眉宇锁得更深了。

这祸害,不是救了人之后又把人往鬼门关推吗。

“别在辛苦救你上来的人面前死,别在医治你醒来的人面前死。这样,是对她们莫大的不尊重。”李恰又道,屋外站着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气势汹汹。

“那我……”屋内脸色依然苍白,却多了个巴掌印的小娘子,大概真是被眼前人的气势给吓到了,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也不敢再哭哭啼啼,“那我离开这里。”

身侧叶雨初轻轻扯扯李恰的袖子,“她现在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若是离开了……”

“不用你管。”李恰果断抽回自己的袖子。这辈子叶雨初可别指望她会给她半点接近和谋害她的机会。

她又看向自己救上来的小娘子,“你想死可以,但我告诉你,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指望谁能珍惜。”

或许被这句话触动,或许是因为被李恰吓到了,那小娘子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死,又能怎么办?他答应与我定亲,他骗了我,骗了我的贞操,我不去死,还有什么脸活着?”

“你没脸活了,可伤害你的人还在活着。而且以后还会伤害其他人。”

“那我该怎么办?”那小娘子一拍大腿,眼泪簌簌而落。

“若是有男子骗了我,让我难过,我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去死,而是让他落得更悲惨的下场。”

门外一直听着的霍骁廷,总觉得这句话阴恻恻的,就好似在警告他一般。

他今天又替她写诗,又给她出了不少银子,见她衣服湿透又帮她买衣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这李九还真是阴晴不定!

而室内,刚刚被定性为阴晴不定之人的李恰,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李恰,忽然扬起唇来,露出一抹堪比骄阳,能驱走人心底冰冷和黑暗的笑容来。

看得刚刚被吓得一脸惨白的小娘子直眨眼。

“我逗你的。”李恰伸手摸摸那小娘子的头,“若是有男子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只会好好的活着,活得比他还好。”

说完,又坐在小娘子的身边,耐心劝慰道:“但那要看他做过什么。若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会姑息纵容,让他逍遥法外。”

“可他的祖父是大理寺卿,不放过他能怎么样?我能去官府告他,那不是自投罗网,自取其辱吗?”那小娘子抬手抹抹眼泪,“我家中只是卖杂货的。”

“做你能做的。”李恰递给她一条帕子。

屋内突变的画风,让霍骁廷和赵长风再次对视一眼。

两人退开两步后,霍骁廷道:“看来是郑文浩无疑了。”

“嗯。”赵长风颔首,“只是与我表妹的遭遇有所不同。”

“如果里头那个小娘子陪着,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证据,不会让你表妹无辜受害。”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里间。

这个李九,说她阴晴不定,她还真照着来。

一会儿阴恻恻一会儿又阳光灿烂的,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

李恰自然有办法让这小娘子放下戒备,让她把在青青诗社里发生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这小娘子与其他天真烂漫爱做梦的小娘子一样,奔着寻一份美好的姻缘而来到青青诗社。

不久之前,就在刚刚落水的那个湖边,小娘子第一次邂逅了郑文浩。

当时她还不知道,他就是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嫡长孙郑文浩。而且他也用了假名。

小娘子本没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所以见郑文浩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定是个如意郎君,便与他暗生了情愫。

郑文浩十分会哄小娘子开心,更答应这位小娘子一定会娶她回家,并把一块祖传玉佩给了这位小娘子,与小娘子私定了终身。

可只发生了一次关系,郑文浩便不再理会这位小娘子。

小娘子去寻他,他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说他已经定了亲不让小娘子再纠缠。

不打算负责也就罢了,他还威胁警告小娘子,说她蓄意勾.引,若是她闹开了去,便将她一家都抓起来,定她父母一个教女不严之罪。

小娘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在青青诗社中像她这样被郑文浩骗的小娘子应该不计其数。

可她们都是被他的花言巧语和表面深情所骗。

有的是心甘情愿,有的半推半就,有的干脆被他借着作诗饮酒将迷晕而后强行发生的关系。

说白了,她们都是有和他亲近的意愿,最后才失了身,又怎么会到处宣扬和声张呢。

更何况,他是掌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大理寺卿的嫡孙,寻常百姓家里谁敢挑衅?

李恰听了小娘子的故事,不觉紧紧握着拳头。

郑文浩竟然用家世做靠山,拿律法来打擦边球,真是无耻之极!

第49章 说悄悄话

李恰已经说服了小娘子,让她同其他受害的小娘子联合起来一同指正郑文浩。

而且不用这些小娘子出头,她们只要肯提供证供,其余事项自有人替她们出头。这也免除了她们要为此事抛头露面的顾虑。

小娘子自然点头应允,还在李恰写的证供上画了押。应允不会再自杀,回去之后就去联合其他的小娘子。

等李恰收好了证供,魏逸云和魏逸然也同萧玢一同来到了医馆。一行人便把这个小娘子送回了家。

这时,李恰才掏出证词,递到了赵长风的面前,“赵大哥,我想你应该需要它,顺着这个查下去,继续搜集郑文浩的罪证。”

就在刚刚小娘子讲她的故事的时候,李恰已然明白。赵长风来到青青诗社,就是为了罪证。而他家中,也肯定有人深受其害。

“九姑娘,谢谢你!”赵长风对李恰真诚的感谢,并接过了证供,又道:“九姑娘,方便不方便见见在下的表妹?我想,你需要了解更多的事实,好帮助你家中那位姐姐。”

赵长风打算让她知道他表妹的故事了?

那必然是不同于刚刚那位小娘子的,甚至是比那更可怕的事吧?

李恰当然需要知道。

不然,就算李晴相信了她,不想再嫁入郑家,可家中长辈也未必同意。

她都能想到他们的做派和说辞:郑家那么好的家世,觊觎的小娘子多的很。而且郑文浩一表人才,成亲前身边有几个服侍的再正常不过。晴儿做为嫡妻,要宽容大度,早日为郑家开枝散叶。

他们才不会了解,李晴外表看着温柔,可也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不然前世哪能落得那般的下场。

李恰毫不犹豫,“我当然愿意。”

…………

天都已经擦黑了,一行人俱都没有吃饭,便就近挑了一家面馆填饱了肚子。之后赶去赵长风说的地方。

霍骁廷与赵长风、萧玢和魏逸然几人骑马而行。李恰则和魏逸云坐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马车上,李恰将腮边碎发绕在指间摆弄着,思索着赵长风口中的那位表妹,和她身上会发生的故事。

“表姐,你说刚刚跳湖的那位小娘子都已经够可怜的了,赵大哥的表妹在诗社中又遇到了什么?”魏逸云不解的看着李恰,“青青诗社表面上看着就是个诗社啊,不过……”

她摸摸李恰今日让她挂上去的石灰粉荷包,此时才觉得它好似不那么多余了。

“有的时候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不过就是表面的东西。”李恰揉揉她的头,“只是你年少不知罢了。”

说完,这才有空问起她刚刚在诗社中的所见,“你后来留在诗社中,又有没有发生什么?”

“太特别的倒是没有,就是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

“小娘子成为了乙等社员之后,拿着银牌可以不用花银子,就在诗社中换取胭脂水粉,还有漂亮的衣裳。”

“那你换了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换,就被萧世子叫走了。而且换衣裳还要上报腰身尺寸的。听说青青诗社提供的衣裳都挺瘦的,没有杨柳细腰恐怕是穿不上了。”

李恰听了魏逸云的话,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看来,这就是郑文浩寻找猎物的方法了。

这也解释了她刚刚的疑惑,她说怎么越进入到里层,那些小娘子的着装就越漂亮。

这个郑文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不知道,这些骗取无知少女的勾当,只有他一个人在做,还是他也伙同了他国子监里的同窗?

所有的答案,总要查下去才知道。

不过,魏逸云显然不爱多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她突然转了话题,把一张带有八卦神情的小脸凑过来,“表姐,今日霍小公爷可是没少为你出力呢,我看你们也挺和谐的,你有没有改变想法啊?”

“什么想法?”李恰睨她一眼,“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和谐了?”

“两只眼睛啊!”魏逸云眨眨大眼,“就是你与姑父和姑母提的,过两年再嫁到霍家去啊!”

“没有。”李恰很干脆的答道。

“那你今天还搂着人家霍小公爷的胳膊,一副很亲昵的模样,我以为表姐要迫不及待嫁了呢。”

“那是胳膊吗,我当是树桩搂的,完全没感觉啊!”李恰靠在车厢上摆着二郎腿道。

她说话的声音虽不算高,此时却正好落在马车外霍骁廷的耳中。

他的脸,一寸寸的变僵,神色莫测……

谁知道她刚刚说的话还挺正经,话锋却突然一转,让人想要避开不听都措手不及。

“噗嗤……”同样听到两人说话的萧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魏逸云掀开车帘,看到笑意还没有收起的萧玢,“你们怎么偷听人家说悄悄话啊!”

“你俩声音这么大,也叫悄悄话啊!”收到霍骁廷一记眼刀的萧玢,对着魏逸云眨眨眼,继续偷笑着。

霍骁廷收回目光,却又不经意的从魏逸云撩起的车帘中看到某人的腿正在晃着,就连绣鞋上的珠子,都在不安分的抖着,明晃晃碍眼得不得了。

眼不见为净,霍骁廷干脆扬起马鞭,让自己离马车、离祸害远点。

却在扬鞭的一刹那,忽然想起什么。

刚刚她表妹说,她与家中商议要过两年再嫁?

她这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且先不管她,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今日唯一顺心的事了吧。

…………

马车大约行了一刻多钟,终于放慢了速度,应该是马上到达目的地了。

李恰撩起身侧车帘,从各家门前的灯笼下,看到一条条巷子纵横交错,期间布着一间一间独立小院子。

这里应该是外城。

大周的都城分为内城和外城,中间由一条护城河隔着。

内城除了紫宫、皇城,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了。

前世的李恰嫁给霍骁廷之后不久,李晴和赵长风就出事了。

所以对于赵长风和霍骁廷交好,赵长风是怎样的人和他家中的状况,都不甚了解。

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个地方一定不是赵府。

这么说来,赵长风很有可能将自己的表妹藏在了这个地方?

那是一只藏着的,还是出事之后才藏着的?

第50章 接近真相

李恰又把目光又落在前头骑马的赵长风身上。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李恰觉得,他不是一个会乱来的人。

而且赵长风若是与表妹相好,又何必偷偷摸摸,赵家表妹又为何去青青诗社呢?

除非她一面扒着赵长风不撒手,另一方面却想攀上更高的枝头。

看来只有这巷中某间院子里的赵家表妹,能够解开她心中疑问。

李恰虽然对赵长风不甚了解,却也大概听说过他家中事情。

赵家与霍家同为武将,也曾被封爵为侯,却只是世袭减等。

后因一直没立下什么战功,到了赵长风的父亲这辈已经降到东平伯。

多年前与鞑靼的那场大战,急功近利的东平伯为立下战功,在战场上冒进犯下大错。

最后不但爵位没保住,就连命都丢了,而且还造成了大周军队重大损失。

所以到了赵长风这里,不但没有爵位可以继承,还落得一个罪臣后代的名声,家道更加中落了。

思忖间,马车已经停在一间院子前,李恰撩开车帘看到霍骁廷几人已经在往老杨树上拴马。

李恰自己跳下了马车,还没往院子里头走,就已经闻到飘散出来的汤药味道。

赵家表妹生病了?

李恰使劲嗅了嗅,觉得那汤药味道异常苦涩,应是药力十分劲猛。

李恰由此判断,这吃药之人的病症不轻。

“赵大哥,这就是你要带我们来的地方啊?你表妹怎么没有住在赵府?”

赵长风颔首,“她出了事之后,让我隐藏消息,不想再回到赵家。”

那就是以前在赵家生活过。

赵长风回答完李恰的话,对一行人做出了请的手势。

看样子,霍骁廷和萧玢虽然知道赵家表妹的故事,却也是第一次来。

跨进院门,李恰瞧着就是一间普通的二进小院子,算是整洁有序。

听见开门声和众人脚步声,一个婆子从二门走了出来,脚步匆匆的上前恭迎,“赵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房中就传来了碗盏打碎的声音,而后传出来的药味更加浓烈。

接着便是一个小娘子嘶哑又近乎绝望的声音,“我不喝药!”

“表姑娘,不喝药怎么可以呢?”又另有婆子劝慰的声音响起。

“喝药又能如何,能让我再睁开眼睛吗?”

李恰将目光落在赵长风的脸上,见他神色陡然黯淡。

赵家表妹的眼睛瞎了?

倒是没听今日落水那个小娘子提过郑文浩有残害他人的倾向。

不过,李恰毫不怀疑,像郑文浩那种人渣应该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她忽又想起,刚刚在诗社中翱翔如空的雄鹰,看着十分凶悍。

她不敢往下猜测,那可太残忍了。

“表妹她又不肯喝药了?”赵长风担忧问眼前的婆子。

婆子神情焦急担忧,重重点头,“不肯喝药倒也罢了,昨日表姑娘她夜里起来差点吞金自杀,亏了被我及时发现。”

“我先进去看看。”赵长风焦急之下没有顾及众人,而是先行一步进了二门。

留下婆子招呼李恰等人,“各位主子还请里头请。”

“我看还是先在外头等等吧。”霍骁廷却道。

“是啊,毕竟跨进这道门就是柳姑娘的闺阁了。且她情绪不稳定,我们暂且不要打扰。”萧玢也附和道。

“那就先坐那边。”李恰抬手指着院落边杏树下的石桌,那里正有五个石凳。

几人落座,婆子便去张罗茶水,李恰瞧着这院中也大概只有这两个婆子伺候,便摆手制止道:“我们几人刚喝过茶过来的,你快去照顾你家表姑娘吧。”

婆子应声退下,只留了几人在院中。

李恰不甘心只这样白白的等着,开口问萧玢,“你可曾知道这位赵家表妹与赵大哥的故事。”她可没指望霍骁廷会好好的回答她的话,更不想与他多说话。

“柳姑娘是长风舅父家的表妹,赵夫人病重的时候从外乡来都城侍疾。赵夫人故去之后,赵家舅舅却一直不肯将柳姑娘接走。”

“赵家舅舅打算让柳姑娘嫁给赵大哥?”李恰问道。

“九姑娘猜的不错!”萧玢继续道:“虽然赵家没落了,但柳姑娘若是嫁给长风也算是高嫁了。”

“那两人都有此意吗?”

“长风没有此意,而柳姑娘也想……”

“想攀更高的枝头。”所以李恰猜测,这位柳姑娘很有可能是直接奔着郑文浩去的。毕竟他与李晴的亲事定下来还不到月余。

萧玢有些不屑,“可不是吗?”

此时,屋内又传来柳姑娘一声揪心的痛哭声。

“单纯的来讲,柳姑娘在没有欺骗过赵大哥感情的情况下,想嫁一门更好亲事是没有什么错误的。而且青青诗社从表面上来看,也确实是权贵公子的聚集地。只不过……”

“只不过背地里却道貌岸然。”身后,赵长风的声音响起。

他走到众人中间,压低声音又让每个人都能听到,“表妹大概是两个月之前进入的青青诗社。”

赵长风说的时间点,还没有传出郑文浩定亲的消息,与李恰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之后,她逐渐晋级,拿到银牌,成为乙等会员。在一个月前偶然认识了郑文浩。”

这已经很接近李恰的猜测了,真相呼之欲出。

“郑文浩也送了表妹一块传家的玉佩,并答应表妹要迎娶她进门。”

这之后,便是常见的套路了,李恰怀疑郑文浩的传家玉佩不知准备了多少块。

“之后郑文浩想与表妹暗渡陈仓,却被表妹拒绝了。”

这柳姑娘倒也是有些主意的,毕竟见过些世面,不似那些市井小娘子好骗。

“后来,表妹得知郑文浩已经和李家七姑娘定亲,知道自己一定是被骗了,便将玉佩还给郑文浩并质问他一番,更想取回自己的诗作,从此与青青诗社划清界限,没想到……”

没想到后面的结果,是柳姑娘不能承受的。

“没想到那衣冠禽兽想要胁迫表妹……”赵长风紧紧的握着拳头,要捏碎了一般,眼中的怒气和恨意蔓延。

第51章 打情骂俏

虽然赵长风与柳姑娘各自无情,可那是他的表妹,李恰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就像她刚刚,虽然与那落水的小娘子萍水相逢,听了她的故事之后都十分气愤。

他轻叹一口气,“表妹不肯,还扇了他一个耳光,抓破了她的脸。结果……”他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

之前听过故事的萧玢接道:“结果郑文浩竟然放出自己驯养的猎鹰,生生将柳姑娘的眼睛给琢瞎了。”也怒不可遏。

霍骁廷,眉目也如染了寒霜。

“被鹰琢瞎的?”饶是李恰早有猜测,听到事实之后却仍旧震惊不已。

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这该是多么害怕多么疼痛多么难以承受的伤害啊!

魏逸云更是吓得惊呼出了声,就连魏逸然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愤然道:“这个畜生,简直不是人,竟这么凶残!”

霍骁廷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让人不由生寒。

赵长风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表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所以今日我请九姑娘来,也是想请九姑娘帮忙开解劝慰表妹一番。“

“我先进去看看。”李恰站起身来,震惊未散。

郑文浩也不过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郎,竟如此歹毒,看来生性就是如此了。

她更加确定,前世李晴和赵长风受残害,凶手非他莫属。

魏逸云战战兢兢,也跟在李恰身后,两人一起迈进二门,进入柳姑娘所居的正房。

屋子里,还弥漫着药味,浓烈而苦涩。

点亮的灯笼旁,绣着扶苏花的淡粉色幔帐下,一个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小娘子正倚在紫色的弹墨引枕上。

只是如今,哪怕身边的色彩再斑斓,她也瞧不见了。

柳姑娘如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根丝带拢着,微微有些凌乱,头上缠着纱布将眼睛遮住。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柳姑娘转过头来,眼前那一块儿氤出血液和药汁来,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直视。

花骨朵般的年纪,最美好的年华。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残忍。

“表哥,是你吗?表哥?”柳姑娘想要扑过来,却被婆子扶住,“表哥,求求你了,让我死吧!我真的不想活了!如今我这般,以后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活着也是你的累赘。而且,我的眼睛真的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我受不了了!”

李恰瞧见这一幕,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转身匆匆退了出来。

魏逸云自然是跟在她身后的,赵长风也落后一段距离追了出来。

此时,霍骁廷已经离开石桌,长身挺立,背靠杏树,让人看不出神色。萧玢和魏逸然依旧坐在那里,有些讶然的看着前后出来的三人。

“九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赵长风语气中满是歉意。

众人看魏逸云惨白的脸,就知道这一定是害怕了。

霍骁廷却盯着李恰,仔细瞧她的神色。他莫名的觉得,李九不是个会轻易吓到的人。

李恰果断摇头,“赵大哥,不是我害怕,也不是我不想劝慰令表妹。而是如今的她根本不需要劝慰。”

她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对面的霍骁廷拧眉瞧着她,不知她要说什么。

“不需要劝慰?”赵长风不解。

“如此伤痛,如此惨痛,不是一句两句劝慰就能解她心头之怨的。更无法让她有活下来的意愿。唯有报仇,手刃凶手。”她凛然的道。

更何况,她们今日来的如此唐突,此时她和魏逸云要是冒然接近她,反而会刺激到她。

都是同龄的小娘子,如果突然让她想起过往,想起她再也回不到的过去,反倒会让她情绪更加不稳定。

除非柳姑娘还有求生的意志,同意有人来陪她。

这点李恰能想到,几个粗糙的大男人的心思可没有这么细。

“李九……她说得对!”一直沉默的霍骁廷赞同了李恰的想法,虽然听语气稍有别扭。

“赵大哥此时不妨进去与柳姑娘说,我们一定会替她报仇。还要告诉她,会以她被伤害的方式报复回去,也让郑文浩尝到她受到的所有痛苦。甚至,让他身败名裂!”

“可是表妹,这又谈何容易?郑文浩可是大理寺卿家的嫡孙,他敢如此张狂,必然会得到家族的庇护。”魏逸然怕她又要惹出他护她不了的事端来。

他若是护不好表妹,祖父非将他赶出魏家不可,虽然他也没在魏家长大。说不定都不让他姓魏了。

李恰却悠然自得的走到杏树下,突然拍拍霍骁廷的胸口,“这不是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霍小公爷吗!”

他胸口就跟腱子肉似的,硬度适中,线条肌理分明,她忍不住就多摸了一把。

只听嘶的一声,手腕已经被人攥住。

李恰哎呦一声看向众人,有些歉意的淡淡一笑,又转头看向霍骁廷,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娇嗔,“骁廷,你这是干嘛啊,还有这么多人呢?人家家中逢此变故,你还有心在这里打情骂俏,不雅不雅!”

她刚刚在医馆中见到那叶雨初,就想拿他撒气或是作弄一番了。

李恰摸他胸口的动作,当然是隐蔽的,可此时他抓着她的手腕,引得众人都看了过来。

吃了暗亏的霍骁廷,这才将李恰的手甩开……

只能咬牙对她道:“既然你无法劝慰柳姑娘,也知青青诗社中危险重重,赶紧回家去,把知道的事情向李家长辈道来!”

说完又几分揶揄,“之后,该逗你的猫就逗你的猫,该照顾你受伤的狗就照顾你受伤的狗。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李恰要是能听他的话,就不是李恰了。

她的手落在杏树枝条上,折了一小枝下来,往他那张带着些许怒气的盛世美颜上拂了拂,“现在我要逗的要照顾的只有你。总之你在这里,我不走!”

如今,他就是她参与这件事最好的踏脚石和挡箭牌,所以她得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扰着他,烦着他,不能放过她。

她的手可以动,但心不能动。

这是李恰早就想好的。既然与他再次定了亲,那躲着他远着他已经不可能了,只有护住自己的心。

心不动,便不会受伤。

霍骁廷一直看着她的魔爪,伸向枝条,又拂向自己。

第52章 关心我吗

她一个小娘子的手,也长得细皮嫩肉的,怎么就没有一点规矩,一刻不能安分。

若是以后,他还可以用夫君的身份教训她,如今当着众人的面……

想到夫君二字,霍骁廷的脸又紧绷了些,连忙将这个名称从脑海中挥开。

她挥过来的枝条,上头明明开着杏花,花香萦绕在他鼻尖,不能让他舒心只让他莫名的心烦。

“骁廷,你就让九姑娘也参与进来吧,人家今天毕竟救下了那个落水的小娘子,还收集来了多一份证供。不如我们几个男子怎么接近那些小娘子,知道在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啊,骁廷,九姑娘是个有见解的,而且今天帮了我们大忙。且表妹毕竟是个女子,我母亲已经不在了,舅舅和舅母还没有赶来,以后有她在也会方便很多。”赵长风也道。

李恰忙拿开杏枝,抱拳对赵长风拘了一礼,“谢谢赵大哥和萧世子赏识。”

眼前的枝条被拿开,霍骁廷顿觉得眼前清明了不少。

他觉得赵长风说的不无道理,柳姑娘是个女子,如今这种境况,肯定需要有人照拂一二。

霍骁廷垂头看着身边一脸得意,笑得如枝头明灿灿花朵的这祸害。

他无奈伸手将她推离自己一些,“要留下也可以,不得靠近我一丈之内。”

“骁廷,你都是定亲的人了,干嘛还要求这么严苛。”这次赵长风先开口说话。

“就是。一丈哪成啊,那岂不是连在一张桌上吃饭都不行。”萧玢也附和。

霍骁廷就不懂了,她什么时候和自己的朋友打成了一片,让他们都帮她说话?

霍骁廷轻叹一口气,只是还未点头,她就又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就是啊,明明就是关心我。”

又扯扯袖子,“还给我买了新衣裳,干嘛还一副假正经的模样?”

“你哪只眼睛看见,那只耳朵听见我是在关心你?”霍骁廷咬牙压低声音反问道。

她这又提起买衣裳的事情了,那在医馆里怎么是一副惹我者必死的态度。

霍骁廷就不懂了,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李恰眨眨眼又指着自己的耳朵。

她还晃了晃头,如珍珠般圆润光洁的小巧耳垂上坠着红宝石耳坠,在她柔软的碎发间一闪一闪,让人无法忽视。

霍骁廷别开眼去不看她,“那是你眼睛和耳朵有问题。”

她却偏凑上来,歪歪身子重新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若是不关心我,怎么连我的狗狗生病了都知道。”

霍骁廷这才意识到,那日邱泽偷潜入李府要杀她,他跟去阻止才见到她照顾受伤的小狗这一幕。

今日是他被她气糊涂了,言多必失。

“那就三尺好了。”霍骁廷又将她推开了一些,足有三尺接近一米的距离。

“老顽固!”李恰留下参与此事的目的达成,也懒得再理他,走过去又对赵长风悄声嘱咐了几句话。

…………

赵长风听着李恰说话一直点头,好似很认可的样子。

之后便再次进了屋子,将李恰的一番话说给表妹柳潇月听。

柳潇月听了之后,咬牙问道:“表哥,你当真能够做到,让那个郑文浩也尝到我的啄眼之痛?”

“表哥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不会放过那个郑文浩。”

“表哥,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无论多么痛苦。我一定会活到郑文浩身败名裂的那一天。”柳潇月茫然的伸出双手,不知要伸向何处,语气却很坚定,“表哥,我的药呢,我要喝药,我要活下去。”

郑文浩看着柳潇月喝完了药,这才又与她商量道:“从明日开始,表哥会请两位女教习过来陪你弹琴,打发些时间。”

柳潇月颔首,“那就谢谢表哥费心了。”

看到表妹柳潇月的情绪稳定下来,赵长风些许宽心。

毕竟,当初柳潇月尽心尽力照顾过她生病的母亲。

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他却只能先让表妹藏身于此。

等帮她讨回一个公道,舅舅、舅母到了都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赵长风捏着今日李恰收集来的证供,不觉心中感慨万分。

…………

回到李府,天已经黑透了,内院都已经要落匙了。

李家规矩众多,大二三之间就算是落匙之后也不可互相走动。

李恰只能先放弃了直接去二房找李晴的想法,一切都只得明日再说。

与魏逸然和魏逸云告别之后回到自己院中,突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扑进她的怀里。

“欢欢,你能跑跳了。”

“九姑娘,奴婢按照九姑娘教奴婢的按摩方法,天天帮助欢欢恢复。”说话的是提着灯笼出来迎接她的玉玔。

李恰欢喜起来,这怕是今天看见的听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李恰抱着欢欢,任它在自己的怀中撒欢。

“没想到你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李恰惊讶于玉玔的聪明。

“奴婢愿意为九姑娘分忧。”玉玔提灯照亮李恰眼前的路,“奴婢这些天瞧着九姑娘忧虑重重,奴婢不敢探听姑娘心事,只求姑娘有能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我知道了。”李恰走在玉玔照亮的甬路上,将欢欢送回了耳房。

玉玔和玉坠的性子有所不同,玉坠忠诚,玉玔聪明,或许可以适当的委派她们些事情了。

…………

翌日清晨,李恰用完早膳就带着玉玔去了李晴那里。

从昨日开始,李晴已经不用再去族学,而专心在家里备嫁了。

她屋里,二房四少奶奶穆灵灵也在,姑嫂两人正围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十分期待的样子。

“九妹妹你来的正好!”见李恰进来,李晴忙将她拉到锦盒边,“来的正好,帮我看看。”她笑得弯了眉眼,甜甜的笑中有期待和小兴奋。

李恰看到那十分漂亮的锦盒,上面印着懿心坊字样。

懿心坊,便是他那位书画教习宋可为开在都城的著名绣坊,看来这锦盒里头装着的应该是……

第53章 帮个忙呗

此时,李晴已经掀开了锦盒的盖子,露出里面的大红喜服,“这是懿心坊送来的,是四嫂帮我订的,四嫂嫁过来的时候就穿的是懿心坊的喜服,漂亮得很,而且她跟那里的掌柜和大师傅都熟得很。”

因为有些兴奋,李晴的话好似比平时多了些,脸上光华难掩,盒中喜服流光溢彩,映得她眉目如画,还未穿上人就显得比平时娇美了些许。

李恰喉咙有些发涩,本来要开口的话,都不知道该怎样说,本来要陈述的事实,则显得那般残忍……

穆氏小心翼翼将喜服从锦盒中捧出,交给李晴身边的贴身丫鬟,“快去帮你们七姑娘换上,我好期待看到她穿上后的样子,指不定怎么漂亮呢!”

“四嫂又取笑我。”一抹灿然的笑羞答答爬上李晴的脸,她红着脸转身快步进了内室。

外间,有丫鬟给刚刚进屋的李恰奉上茶来。

掀开茶盏,浓郁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微微驱散了些许心底的郁闷。

让李晴面对不堪残忍的真相,总比落得前世那般,死得不明真相,死后声名狼藉的结局好。

她的七姐姐,别看表面娇柔,实则非常坚韧有原则。

哪怕她是郑文浩的妻子,一旦发现他的丑恶嘴脸,也不会为了保全她和郑家的名声而姑息纵容的。

如今看来,前世赵长风和李晴就是掌握了郑文浩的罪证,而又不像今世这般有众人帮忙,所以才被他杀人灭口。

茉莉花香也掩不住她心头的怒意,放下茶盏,却听身侧的穆氏道:“九妹妹是不是在想自己的亲事啊?”

李恰微垂眼睑,掩住心中所有情绪,只腮边勾起一痴笑,答道:“是啊!我竟然要嫁给霍小公爷了,就跟做了一场黄粱美梦似的。”

她脸上的欢喜掩也掩不住,心底却又把霍骁廷给问候了一遍:死冰铲脸,长一张盛世美颜有什么用,又不能吃!还不是给她惹来那么多烂桃花,给她拉仇恨!

“当初我嫁给你四哥的时候,就是这样雀跃的心情,李家博学多才的四少爷,就要成为我的相公了,真好像做梦一般!”

穆氏带着些许成熟风韵的笑容光彩照人,“等你出嫁时,也到懿心坊去做喜服,四嫂也送你一套,最漂亮的。”

“那就先谢谢四嫂了。”这一世,她有时间来验证,四嫂穆氏的接近,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穆氏的接近都是在她和霍骁廷定亲之后。

用的方法也都是同样的,那就是送她一套懿心坊价值不菲的喜服。

很快,李晴的贴身丫鬟就来请李恰和穆氏。

两人移步进去内室,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李晴光彩照人,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我就说吧,穿上了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样子呢。我瞧着都舍不得错眼,更何况是郑家公子呢!”

“四嫂!”李晴娇嗔道:“让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合身,你又来打趣我!”

穆氏也笑着,“我来看看。”

“九妹妹也帮我瞧瞧。”

李恰直接指指她的腰身,“这里,若是能够再收进去一点就更好了。”

“我瞧着倒是差不太多呢,再收进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紧。”李晴掐着腰身道。

“等到你出嫁那几日,一定会忙碌兴奋得吃不好睡不好,人是肯定会瘦一点的,到时候穿得松松垮垮多影响美感啊!”总之,李恰就是不想这套喜服今日留在这里。

“九妹妹说得倒是对。”穆氏也赞同道:“我那个时候人就整个瘦了一圈,喜服穿得松松垮垮,你们四哥还打趣我呢!”

“没想到九妹妹倒是有经验呢。”她又笑笑,“伸手在李晴的腰间比划了一下,这穿着都有些松呢,我送回去让他们改改。”

李恰则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又笑笑:“不过若是我,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喜欢大吃大喝来缓解,恐怕倒要胖几分呢。”

既然她这位四嫂两世都这么关心她,那她也得在她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样子啊!

穆氏笑笑,“我们的小九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李晴已经叫了丫鬟过来帮她更衣,又道:“那就辛苦四嫂了。”

“这有什么,我只是差人送过去而已。”又抬眼看了李恰一眼,“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待嫁的小姐妹再聊聊。”

李晴换好了家常衣裳,穆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恰则拉着李晴的手撒娇道:“这么快嫁衣都做好了,七姐姐就要嫁人了,以后这个家里再也没人陪九妹妹玩了。”

“你呀,还想着玩!”李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也该学着收收心,准备待嫁了。”

“可七姐姐总是要比我先嫁出去呀,我这心里舍不得……”

“不是九天后才发奁呢。”李晴拉住李恰的手摇晃着,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哄道:“大不了我这九天多陪陪你好了。”

“这么快?”

“是啊,两家都着急,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六礼。”

还有九天,就只有九天的时间了。

九天之后李家就要发奁,将李晴的嫁妆送到郑家。

她一定要在这九天之内让郑文浩身败名裂。

为了让李晴看到郑文浩最丑陋的一面,她早就想好了方法。

此时不由道:“那七姐姐今日帮妹妹个忙呗?”

“可以。”

“七姐姐都不问妹妹想要你帮什么吗?”

“只要是你说的都可以。”李晴无奈的看着李恰。

李恰这才笑了,“我前些日子在外头认识了一个小娘子,她发生了些意外,眼睛瞎了,情绪十分沮丧。”

“有这样悲惨的事?”李晴唏嘘道,表情凝重下来。

李恰颔首,“我想请七姐姐过去教她乐器,以转移她失明的伤痛。”

“这当然可以。”李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你快去族学,乐器我来准备。”

“那九妹妹就先替柳姑娘谢谢七姐姐了。”

“那位姑娘姓柳?”

“就是原先的东平伯大公子赵长风的表妹,不知道七姐姐可认识赵公子?”

第54章 十分恐怖

李晴摇摇头,“前东平伯赵家的事情倒是听说过,可这位赵公子却从未见过。”

七姐姐在出嫁前根本就没见过赵长风,这也和她试探赵长风的结果一致。两人互不相识。

郑文浩这种人渣,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龌龊事,最后还要把脏水往别人的身上泼。

她必须要在李晴的面前揭下他的画皮。

见李恰垂头不语,李晴又问道:“九妹妹,你和这位赵公子熟悉吗?”

“他与霍小公爷颇为熟识。”

“哦,我说呢?”李晴一副了然神情,语调有些揶揄。

最后又摸摸她的头,“既是霍小公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可要谨记,如今你已经是定亲的人了。一言一行不仅代表李家而且也关系到霍家。在外头交友要谨慎,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任意妄为了。”

她的手很软也很暖,李恰仰起头,笑眯眯看着她,“七姐姐,这话我听着而耳熟。想想是娘亲大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可你才多大啊,还没有出嫁呢,要是到了娘亲那般的年纪,得有多婆妈?!”

“好啊你!竟然取笑我!”李晴拿了帕子就要丢她。

可李恰多机灵,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奔逃的准备。

一晃人已经闪到了门边,“七姐姐,等我下了学就来接你。”只留下一句话和无奈摇头的李晴。

出了屋的李恰,迎着朝阳去了族学。

玩笑归玩笑,她又岂不知道,在李家大房二房中能苦口婆心劝她好的,只有李晴。别人恐怕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

今日族学中只有半天课。

中午下学,李恰安排了点事给魏逸然。

自己则带着魏逸云接上李晴,一起往柳潇月那里去。

“七姑娘,你今日教柳姑娘吹箫吗?”魏逸云见李晴准备了两支长箫,便问道。

“嗯。”李晴点点头,“听九妹妹说如今柳姑娘还在卧床,吹箫比较方便,可以不必下榻。”

“七姑娘想的可真周到。”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李恰揉揉魏逸云的脑袋,“神经大条!”

“什么叫神经大条啊?”魏逸云眨眨眼,一脸懵懂无辜。

“就是粗枝大叶。”

“哎?表姐,你竟然说我?明明粗枝大叶的人是你好不好。你忘记了上次你抄我的课业,竟然把我的名字都给抄上了,害得我也挨了教习的罚。”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丢不丢人?”

“怎么就变成我丢人啦?明明是你……”魏逸云十分的不服气。

看着表姐妹两个吵吵闹闹,李晴羡慕不已,却又有些失落。

她与李画还是同房的堂姐妹呢,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亲近过。

李恰看穿李晴心事,撩开车帘指着街边的一家糖果铺子道:“七姐姐,我们来给柳姑娘买点糖果带过去吧。”

“我看是表姐想吃糖。”魏逸云无情的揭穿她。

“好,我们买糖。”李晴看着姐妹两个无奈笑笑,“给柳姑娘买,也给你们买。再买点蜜饯。”

三人在街口下了马车,李晴掏出荷包买了琥珀糖还有梨脯、山楂脯,各包了几份。

一路上,李恰已经将她那份吃得差不多了,到了柳姑娘的住处,她用帕子擦擦蹭了糖霜的手,第一个下了马车。

扣响院门,便有婆子出来迎她们,并禀道:“柳姑娘她正在换药。”

“可是叶姑娘在?”李恰不免问道。

“是叶姑娘。”那婆子回道。

果然不出李恰所料,赵长风一定会为柳姑娘找一位既熟识又方便的大夫替她医治。

那奉霍骁廷为救命恩人的叶雨初便是最佳人选了。

李恰嘴角划过一抹讥诮的笑,只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李晴,她可以暂且把前世的恩怨放一放。

此时柳姑娘正在换药,她们这进门的时机倒是巧了。

这样想着,便与那婆子道:“这是赵公子昨日与柳姑娘说的乐师。既然柳姑娘正在换药,我们不方便这么多人进去叨扰,你就把这位乐师先领进去吧。我和表妹在外头等着赵大哥他们来。”

婆子应声是,便请了李晴往里院走。

李恰依旧带着魏逸云在杏树边的石凳上坐下。

“表姐,你为什么不让七姑娘也等会儿再进去啊?”

“自然有用意。”李恰没有正面回答魏逸云的话,而是陷入了思考。

如今霍骁廷、赵长风和萧玢正在外头收集郑文浩的罪证。

她倒不怀疑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

可罪证真的收集齐全了,就能让郑文浩认罪伏法吗?他后头可有一个大理寺卿。

罪证是必要的,民众的舆论压力也必不可少,可还得有一个在身份上能够压制大理寺卿的人为这些被欺骗伤害的小娘子出头啊。

可这个人,到哪里去找呢?

原来那个李恰,人人避而远之。

现在这个李恰,刚刚来到这里,根本来不及扩大人脉。

暂时,她还思而不得其解。

…………

李晴手中握着长箫,与那婆子一道进了屋。

在外间,她就听到柳姑娘痛苦不堪的声音。

她只听李恰说柳姑娘的眼瞎了,却没追问到底是怎么弄瞎的。

如今听这嘶哑惨叫的声音,想必伤的极其严重。

李晴跟上快步朝里走的婆子,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婆子却在帘子前停了下来,低声道:“这位姑娘,您还是先在这里等等吧,等柳姑娘换完了药我再来请姑娘。”

说完,那婆子因焦急便快速掀了帘子进屋。

李晴本想转身退后,却在婆子掀起门帘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屋内情形。

她视线对面就是一张软榻,上面坐着一位姑娘,身侧正有人帮她清理伤口敷药。

那姑娘身形特征衣着她都来不及看清楚,或者说是忽略了。

因为她的身上脸上,什么都没有那一双已经没有眼珠的眼睛惹人注目。

李晴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称为眼睛,因为已经没有了眼珠,已经瘪了的眼皮下流着血水、脓水和药汁的混合体。

十分恐怖!

李晴倒吸了一口气,紧紧抓着长箫转身跑了出去……

第55章 就你贫嘴

李恰还在石桌边托腮思量,就看到李晴快步走了出来,一张脸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

虽然这是在计划之内,可见了她这副样子,李恰还是有些自责。

李晴是阳光得无法让人伤害的人。只有郑文浩那样的畜生才会对她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来。

李恰敛住情绪走到李晴的身边,抓着她冰冷的手唤她一声:“七姐姐这是怎么了?”

前世,李恰最后一次拉着她的手,是她打捞出来之后被裹在草席里。

郑家说她是失贞失德的妇人,连棺材都不肯为她准备,更不准她入郑家的祖坟。

后来他求了霍骁廷出面,郑家下人才同意她出钱为李晴备了一口棺材。

那时候她的手,也是这样冰冷……

带着强烈情绪的回忆冲击着如今的李恰。

她狠了狠心,摇晃着李晴的手臂,又唤一声:“七姐姐,可看到柳姑娘了?”她不能等李晴的情绪平复下来。

还有些愕然的李晴,听见李恰如此问,眼前仿佛再次出现刚刚见到的恐怖情景,那没有眼珠的眼睛,还往下淌着血水和脓水……太残忍了。

李晴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见……见到了,她正在换药,七姐姐我,有些失礼了。”

“怎么失礼了?”李恰继续追问。

“我看到柳姑娘换药了,她的眼睛……然后我竟失态转身跑了出来。”李晴有些歉然的道。

李恰知道,李晴从小被管教的极严。三伯祖母邱氏教导她,哪怕是天塌了,也要保持贵女的风范,不能跑,不能嚷。

可她刚刚是转身跑出来的,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出格,没规矩了。

可她李恰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继续追问道:“七姐姐可知道柳姑娘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她机械的重复着李恰的话,“太恐怖了,太残忍了,我都不敢去看。”

“是被鹰琢瞎的。”李恰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等李晴追问继续道:“柳姑娘在外头认识了一个男子,以为两情相悦。那男子百般讨好柳姑娘,还要和她定亲。可某天柳姑娘听到那男子和别的小娘子已经定亲的消息。”

“那这男子不是在欺骗柳姑娘吗?”

“就是欺骗。欺骗也就罢了,那男子在已经定亲的情况下还想和柳姑娘暗渡陈仓。柳姑娘不同意,打了男子一巴掌,抓伤了他的脸。他便放出自己驯养的鹰,生生啄瞎了她的眼睛。”

李晴有些发抖,脸绷得紧紧的,脸色更白,后来又转红。

李恰知道她在生气,在发怒。

只不过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而是骨子里骄傲倔强的人,也是很有原则的人。

“此男子人品如此拙劣,行为如此凶残,按大周律法应被处斩。”

李恰冷笑一声,“别说处斩了,人家如今还好好的,可能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

“真有此事?”

“是啊,此人极其狡诈,而且身份背景也不简单。柳姑娘的表哥已经在查他的罪证了。”

听了李恰的话,李晴陷入了深深的思量。

李恰则又拉拉她的袖子,“七姐姐,既然你有些害怕,那我们回去好了。我会另找人教授柳姑娘学习乐器。”

“不用。刚才就是有点突然,现在已经不害怕了。我这就进去看看柳姑娘。”

李恰看她神色已经恢复了不少,便欣然点头,却依然没有陪她一同进去。

有些心境,她必须自己体会。

有些路,她要自己选择。

就比如说,假如郑文浩没有伏法,她会不会有勇气违抗李家长辈,与郑文浩悔婚?

因为这样的选择李恰没办法帮她做,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她看到最残忍的真相。

等李晴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魏逸云便靠近李恰悄声问她:“表姐,你说七姑娘是不是已经怀疑你说的人就是郑文浩?”

“她那么聪明,当然会怀疑了。”

“那七姑娘会不会进去之后直接问柳姑娘。”

“不会。”李恰很肯定,“她现在的心理,应该比较矛盾。甚至是逃避,不愿去面对听到的看到的事实。”

魏逸云觉得李恰的话也有道理,便赞同的点头。

“她怎么也要经历一两个不眠之夜,辗转反侧之后才能下定决心。毕竟郑文浩之前留给世人的印象太好了。”

“表姐说话好有道理,懂得好多。表姐都变了呢,是不是霍小公爷教的?”

“和他有一文钱的关系吗?”李恰撇嘴扭过头去,正看到和她没一文钱的霍某某走了进来。

身边还有赵长风和萧玢。

萧玢还是三人之中最爱说话的,此时不免打趣李恰一番,“我可听到了,你说和我们霍小公爷没一文钱关系,这可是不对的。你明明就是我未来嫂嫂,以后要接手霍家偌大的家业,那你们的关系岂止成千上万两?”

“就你贫嘴!”

不过,我喜欢。

李恰从油纸包里取出一颗琥珀糖,塞进他的嘴里。

见霍骁廷脸都要绿了,她岂能不开心。

又去问赵长风,“今日的证供收集得怎么样?”

霍骁廷被瞪这一眼,还真就有些茫然。

他就不懂了,他们今日可是第一次见面,他都没有得罪她的机会。

她今日的阴晴不定又是从哪里来?

他大概做梦也不会知道,是他好心救回来的那位医娘叶雨初,前世惹了他这位嫉恶如仇的未婚娘子。

赵长风的目光,在霍骁廷和李恰的脸上游移,不禁摇头笑笑,回答她刚刚的话,“多亏九姑娘的头开得好,我们顺藤摸瓜,这大半天已经收集到七八个小娘子的证供了。而且她们也会帮助我们,找到更多的证供。”

“那我就放心了。”又问:“昨日救下的那位小娘子,身体可有完全恢复了,情绪怎么样?”

“人有了希望便好得快些,她等着郑文浩身败名裂呢。”

赵长风的话音刚落,里院就传出悠扬的萧声,回旋婉转,行云流水之中让人仿佛置身在神秘又美丽的画境中。

忽而,似是心境一沉,幽呜之中含蓄深沉,如泣如诉……

第56章 从不质疑

众人皆是被这箫声转移了注意力,朝月洞门里头望了一眼。

赵长风则道:“九姑娘,吹箫的是七姑娘?”

李恰颔首,“确是七姐姐李晴。”

“那她,已经知道郑文浩的事了?”

李恰摇头刚想作答,却听靠在杏树边上的霍骁廷道:“听箫声,她是已经猜到了,不过却不太愿意面对。情绪急转,十分矛盾。”

凭箫声就判断得如此准确,李恰不由看了霍骁廷一眼。

树上垂下的枝条,微微遮盖着他颀长的身躯,让李恰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过,霍骁廷精通乐理,能够猜对也不十分让她惊讶。

前世,他的书房就有一支长箫,还有一张古琴。

他却只教过她吹过烂树叶。

李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又对赵长风道:“还请赵大哥不要与我七姐姐提及此事,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好,我们都不提。”

赵长风刚做出回答,月洞门里便出现一道身影,正是提着医箱出来的叶雨初。

她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就落在杏树边的霍骁廷身上。

可见从霍骁廷救下她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情根深种了。

只可惜前世的李恰,还糊涂得把未来的期望和幸福都寄托在这位医娘身上,将她视为很信任的人,什么都与她说。

见她很卖力的医治,还准备了很丰厚的嫁资,想给她找个好婆家。

就是没想到人家心心念念的是她的夫君……

李恰上前一步,横在叶雨初的身前,将她看霍骁廷的视线全部挡住。

无论她李恰今生打算如何与霍骁廷相处,都不会允许别人踩着她上位。

李恰目光毫无顾忌的打量着叶雨初,气势盛人,“帮柳姑娘换好药了?”

“换好了。”叶雨初垂下头施礼。

就算今生霍骁廷纳一百个小妾回府,她们也得向她摇尾乞怜。

就算今生她与霍骁廷只想做名义上的夫妻,那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妻。

她们要看她的脸色,永远!

“辛苦叶医娘了,我送你出门。”说话的是赵长风,声音温文尔雅。

叶雨初颔首,“谢谢赵公子。”在李恰的盯视下不敢抬头,却还是不肯死心,“萧世子,霍小公爷,那雨初就先回去了。”声音百转千回。

萧玢颔首,霍骁廷依旧靠在树边,淡淡应道:“回去吧。”

此时他的思绪都在郑文浩的案子上,哪有注意到小娘子们百转千回的心思呢。

叶雨初有些失望,转身朝门口走去。

李恰却背着手走到了杏树边,扒拉开挡住霍骁廷那张盛世美颜的枝条,把小脸探过去,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这一幕,恰巧被跨出门槛时还忍不住回头张望的叶雨初瞧个正着。却也只能吞咽下心中的苦水,离开了这里。

李恰本就属于笑起来特别明媚的小娘子,她这样突然的对霍骁廷投去灿烂的微笑,搞得他都有点无措了。

特别是她的脸若隐若现的埋在花枝间,脸色泛着粉泽如同花瓣颜色,又隐隐传来香气。

他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她美,还是她香了!

他还想伸出手将她推离自己三尺之外呢,这毕竟是他昨日刚定下的规矩。

可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她的笑容就戛然而止,一步跳开,又走到魏逸云身边坐下了。

这脸变得,简直比他翻书还快。

霍骁廷沉下了脸……

这时,月洞门内又传出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调子的箫声,应该是李晴在教柳潇月了。

众人都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围坐在外院的石桌旁,商量起郑文浩的事情来。

先提出自己疑问的还是最爱说话的萧玢。

“虽然我们的证供收集很顺利,可这不代表凭着这些就能把郑文浩搬倒。”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有淡淡的忧色,与平时嬉皮笑脸的他截然不同,也比平日有魅力多了。

魏逸云不由眨眨眼看了过去,小脸兀自红了。李恰在石桌下偷偷拧了她一把。

又听赵长风接道:“我也有这样的顾虑。”

“既然大家的想法都一致,不如往下想想,我们应该找个人,能对这件事鸣不平,替那些小娘子出头,又在身份上能够压制郑家?”

李恰又自动忽略了霍骁廷的意见。

众人沉默,显然是一时没想出有这么个合适的人选。

毕竟,你让博远侯和圣国公这样地位尊崇的武将去管一个文官子孙欺骗小娘子的事,显然太不合适。

更何况,大周国文官与武将分居于西城和东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说白了,他们互相不愿搭理。

这个问题李恰昨日就一直在想,自然叫她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不确定合适不合适?

此时觉得提出来和大家商讨也没什么,便道:“你们觉得鹂妃如何?”

“鹂妃?”萧玢念着。

“上次我有幸在花神庙遇见她一次,觉得她十分平易近人,又深得圣上隆宠。而且女子更能懂得女子的悲哀,会设身处地的为她们着想。”

赵长风和萧玢都在思索她的话,而魏逸云则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一直沉默被她刻意忽略的霍骁廷,依然在杏树下站着,声音却悠扬传出,语调不疾不徐,“鹂妃不是不可,却不是最佳人选。”

李恰还真怕他不发表意见。

虽然李恰对他有意见,可那些都事关儿女情长。

对于霍骁廷的能力,她从来不质疑。

也绝不会因为他前世在情感上亏欠他,就在正事上和他唱反调。

她扬唇露出一抹笑,隔着树枝看向他,“那霍小公爷说说吧,觉得谁更合适?”

“敬瑜长公主。”他不多解释,只说出人名。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恰立即在记忆中寻找霍骁廷口中的这位敬瑜长公主。

果然,是她初来乍到忽略了大周国还有这样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敬瑜长公主不是先帝嫡女,生母身份低微,却在大周的宗室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她从小聪明好学,三岁识字,七岁能诗,九岁能骑射,虽不是大周出身最高贵的公主,却成为最优秀的公主。

第57章 有些意外

天赋和努力让敬瑜长公主得到先帝的赏识和信任。

除了赏赐金银珠宝,先帝还亲封敬瑜长公主为敬瑜大将军,允她统领一支皇帝亲军。

几乎要成为人生赢家的敬瑜长公主,与慧琳郡主的母亲宝辰公主一样,在亲事上颇多波折。

与宝辰公主成亲几年,驸马就殒命不同。

敬瑜长公主还没有等到穿上嫁衣那日,未来的长公主驸马就不幸殒命。

敬瑜长公主不幸落得克夫的名声,终生再未嫁人。

她侍奉未来的婆母终老。忠贞不渝的美名终是盖过了克夫的名声。

而能够让她多年在大周国宗室保持极高的威望,还因她一直统领着皇帝千军中的左前军。

如今的璟明帝初登基之时,帝位不稳,被废的前太子勾结乱臣贼子犯上作乱。

敬瑜长公主智慧过人、勇武有佳,护得璟明帝周全。

这许多年来,璟明帝对这位长姐,竟比和太后还要亲近。

敬瑜长公主这些年虽然不太过问朝中之事,可威望还在,更得璟明帝信任。

更何况,她又是如此忠贞和正派之人,像郑文浩这种始乱终弃之人,犯下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这位敬瑜长公主,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李恰大赞,简直就要拍手叫好了。

霍骁廷倒是有些意外,意外李九会肯定他的提议,而没有跳出来和他唱反调。

凭他对她的了解,她不跑过来向他挥拳头就已经是脾气很好,心情很顺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呢?还是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犹疑中望过去,他见李九又已经站起了身,负手在狭小的院中踱着步,绣鞋上的珠子直晃荡,和她一样嘚瑟。

而她则振振有词的道:“既然敬瑜长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集郑文浩的所有罪证,呈到她的面前,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众人摇头……

“那还有一个问题,证供收集好了之后,谁去送?谁在长公主的面前能够说上话?”

萧玢扬扬下巴,指向杏树下,“他。”

“骁廷很小的时候霍老公爷就经常带着他入宫。霍老公爷上朝,骁廷就等在金水门外。”

听了萧玢的话,霍骁廷并未应声,也未从树下走出来。

萧玢倒是继续说了起来,“那时他经常得到敬瑜长公主的照顾。长公主威严,却对骁廷和颜悦色。可见我们骁廷啊,从小就通杀各类型女子。”

“真是胡说!”霍骁廷没好气的训了他一句。

此时,箫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李晴拿着长箫从月洞门走了出来。

李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来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七姐姐。”

又转向李晴,“七姐姐,这位是柳姑娘的表哥赵长风。”

李晴裣衽施礼,“赵公子。”

“这位是博远侯萧世子——萧玢。”

“萧世子。”

又随意一指杵在树边的霍骁廷,“这位就不必介绍了。”

可李晴哪能随着她胡闹,上前两步施礼笑道:“这是名满都城的霍小公爷,确实不用介绍。霍小公爷,有礼了!”

既然李晴出来了,她就不便于再留下商讨郑文浩的事了。而且她自己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时便拉了李晴又招呼魏逸云,“表妹,我们走了。”

“我去送送你们。”赵长风走了过来,又特意对李晴抱拳道谢,“谢谢七姑娘今日能来帮忙开解表妹,长风在这里谢过了。”

“赵公子言重了,我这里哪叫帮什么忙啊。”李晴心绪复杂,有些难以面对赵长风。

若不是郑文浩,柳姑娘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

李晴一回到李府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李恰想给她独自思考的时间和空间,所以并没有跟去,而是回了三房。

她先去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那里请安,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玉玔正候着,见她跨步进了院门忙迎上来,施礼道:“九姑娘。”

李恰问她,“表哥可回来了,东西按我说的准备好了吗?”

玉玔点头应道:“表少爷回来之后,奴婢便带他去了收拾出来的耳房。”

“照我说的做了?”

“用绳儿拴了一条腿儿,还有翅膀也按九姑娘交待的用布包起来了。”

李恰满意的点头,看向玉玔,“你们没受伤吧?”

玉玔微微一笑,眼眸亮亮,很是感动于自己主子的关怀,“九姑娘放心。”

李恰这才抬步往玉玔说的耳房走去。

远远就看见几个负责扫洒的小丫鬟,正站一排扒着窗户好奇的往里头打探。

在她们身侧站排的还有一猫一狗,正是承承和欢欢。

欢欢前腿扒着窗沿下端,似乎也在好奇这些小丫鬟在看什么。

而承承则挂在欢欢的前腿上,想蹿得更高但似乎还没有使上力气,或者说是在挤得满满的窗边寻找空隙。

突然,耳房里头忽有一个黑影重重撞在了窗棂上,发出咣当一声。

那些小丫鬟被吓得不轻,却还是对耳房中关的东西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

李恰这才咳嗽了一声。

欢欢耳灵第一个听到她的声音也感受到她的气息,一个转身朝她扑了过来,还汪汪的叫着。

它将挂在它身上的承承也一并带了过来,只不过是毛茸茸一团儿跟个雪球似的滚到她脚边的。

“哈哈……”李恰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反而吓得那些小丫鬟如惊弓之鸟。却也不敢四散奔逃,忙慌张给李恰行礼。

李恰弯身将承承和欢欢都抱在怀中,这才板起脸来走到她们身边,“那窗户已经挂了帘子自然是不想让你们看见,还不回去干活,以后不准再来这间耳房附近。”

万一这几个小丫鬟或者承承和欢欢不小心真的闯进了这间耳房,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九姑娘。”小丫鬟们听了吩咐这才敢退下。

李恰抱着承承和欢欢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

“九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李恰摇头,“现在先不必管,等到掌灯之后我们再过来。”说完才转身离去。

第58章 默默点蜡

用过晚膳,小憩片刻。

李恰便吩咐在屋里伺候的玉坠,“你去给我找套家常穿的衣裳,要干干净净没有熏香的味道。”

玉坠应声去了,很快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裳,又服侍她换好。

“再帮我重新梳梳头,不必用水仙花头油了,简单就好。”

玉坠照吩咐做事,帮李恰把头发梳好。

李恰起身,玉玔便一手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九姑娘,表少爷已经等在院中了。”她的另一手臂上还跨了一个篮子。

“九,九,九姑娘要去哪里?”玉坠又灵敏的感觉到,她家姑娘似乎又要干啥大事了。

“让玉坠准备了吃的,和表哥在院中下棋。你留下守着屋子就好了。”玉坠胆小,有些事不适合让她参与。

被断了后路的玉坠只能悻悻留下,却不忘对玉玔挤挤眼,示意她小心跟好九姑娘。

玉坠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李恰则拂拂衣襟,带着玉玔来到院子西边那间耳房。

魏逸然,已经负手等在门口。

“表哥。”李恰从他身后走近,“我们去瞧瞧你弄回来的那几只宝贝吧。”

宝贝?

魏逸然想起那恐怖的东西,紧皱眉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既然都已经被拴上了腿儿,还有什么可怕的?”李恰走前一步,已经来到了耳房门口,“玉玔,把门打开吧。”

玉玔应声上前,掏出钥匙开锁。

魏逸然已经大步走过来挡在了李恰的身前。

门一打开,他就护在李恰的身前,并先一步走了进去。

“扑腾扑腾……”四只苍鹰俱都朝着有光亮的方向扑了过来。

它们目露锋利如刀的目光,扬起尖利的爪子并展开翅膀,把间耳房都挤得狭小了起来。

虽然早有防备,可这阵仗还是把魏逸然吓得够呛,转身张开双臂将李恰护住。

可那四只苍鹰在扑到离魏逸然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被一只腿儿上拴的链子给牵绊住了。

而那链子的另一端,则是压在巨大石块之下。

李恰看着屋内这一切,没有丝毫惧色,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表哥能在几个时辰内准备成如此,真是有劳了。”

魏逸然看着李恰无奈摇头,莫名觉得心累,“以前养养猫狗也就罢了,如今竟玩起鹰了。表妹的趣味真的是……表哥以后怕是真的再难满足你了。”

李恰轻笑一声,又吩咐身边玉玔,“把我让你准备好的灯笼都点上。”

玉玔把手中提的灯笼交给魏逸然,这才躲着苍鹰的扑抓,把早已在耳房几个角落里摆的灯笼逐个点上。

刚才还朦胧无光的室内,顿时亮如白昼,几只苍鹰好似更躁动了。

“灯油够点一夜吗?”李恰问道。

“回九姑娘,够的。”玉玔回道。

“我要的其他东西准备好了?”

“回九姑娘,都已经准备妥了。”玉玔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瓷哨子交给李恰,“这是九姑娘要的。”

“嗯。”李恰颔首,放在嘴里试着吹了吹,“生牛肉准备了吗?”

“准备了。”玉玔又转身去门口提回竹篮,将里头装着生牛肉的盘子端了出来。

那盘中牛肉,虽然还能看出是没有煮熟的生牛肉,却已经发白,被泡的没有血色。

不过,仔细瞧着,上面好像薄薄的裹了一层粉面。

“这是什么?”魏逸然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不是也跟你给承承和欢欢配制的特殊食粮差不多?”

“玉玔,你跟他解释。”李恰接过盘子放到地上,又用门边一早准备好的长竹竿推到屋子中央苍鹰能够到的地方。

“表少爷,九姑娘说了,给几只鹰吃泡除血水的生牛肉,是清它们的内火和野性。”

“那牛肉外头裹的这一层薄薄的如面粉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种药粉。”

“又为何裹药粉?”

“让苍鹰一闻到这种味道就知道它的食物在眼前。”

“这样做的用意是?”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九姑娘没有告诉奴婢。”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恰。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李恰口中有节奏的吹着哨子,又用竹竿捅捅盘子。

结果如她所料一样,这几只鹰都不肯吃盘中牛肉。

“表妹,它们不肯吃你准备的食物呢?”

“这证明你银子没白花,鹰贩子没骗你,这几只都是野性十足刚刚捕捉回来的鹰,只吃带血腥的活物。”李恰在回答魏逸然的时候,又用竹竿捅了一只刚刚落在石头上的苍鹰。

“这是做什么?”魏逸然又好奇问道。

“不让它们休息睡觉,让没有气力乱扑乱撞。不让它们随意撒野,把它们降服。这样,我就可以驯化它们,让它们听命于我了。”

“连这么凶悍的苍鹰你都想驯化?”魏逸然惊讶之余,脑海中竟浮现出了霍小公爷的那张盛世美颜。

表妹以后不会也这么驯化霍小公爷吧?

他禁不住砸砸嘴,轻声道:“那霍小公爷可就惨了!”

“什么惨了?”李恰转头看向他。

“没……没什么……”魏逸然在心中默默为霍小公爷点了一排蜡烛,却也只能叫他自求多福了。

“九姑娘,我们要这样折腾它们多久啊?”玉玔也好奇道。

“若是等到它们落下就捅,两夜就可以。”

“这么久?”玉玔忙接过李恰手中竹竿,“九姑娘,您可别在这里熬着,奴婢留下就是了,保证按您说的,它一落下我就捅。”

正说完,就有一只扑腾了老半天的苍鹰落在石头上,玉玔学着自家九姑娘的样子捅了捅它。

那苍鹰野性十足,飞起来就朝着玉玔扑了过来,好在有链子拴着它的腿儿。

即便这样,玉玔也吓得缩了缩身子。

不过这样的表现,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深宅中的丫鬟,已经算是很有胆量了,也证明她选玉玔做这件事的正确性。

“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家,还是我留在这里吧。”魏逸然又要接过玉玔手中竹竿。

“表少爷,您是主子,这怎么行?”

“你们两个别争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守整晚肯定不行,会拖长驯化速度。”李恰看着两人,用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我们三个轮流。”

第59章 甚是想念

李恰和魏逸然、玉玔轮流熬了一夜的鹰。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已经有小丫鬟开始扫洒了。最后轮值的玉玔重新将耳房的门锁牢。

与此同时,有一辆普通的清帷小油车停在了李府的二门前。

这样的马车,通常是李家那些有脸面的嬷嬷和大丫鬟出门帮主子办事或采买的时候坐的。

而如今站在马车边上的,也正是大二房七姑娘李晴最信任的丫鬟菀青。

她扶着一个戴了帷帽遮挡面容,打扮和她差不多的小娘子上了马车,自己跟着跨了上去。

放下车帘,那小娘子才摘掉帷帽,正是一夜未眠,眼底有些发青的李晴。

马车徐徐行驶,李晴这才问菀青,“仔细看过了,这马车上没有李府的标志吧?”

“没有,七姑娘放心吧。”

李晴颔首,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靠在略有些狭小的车厢内,眼神好似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清帷小油车晃晃荡荡行驶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西城一处大宅门前。

这里,正是大理寺卿郑大人的府邸。

让马车停靠在一处稍稍隐蔽,又能看清郑府角门出入的地方。

李晴这才重新戴好了帷帽,掀开车帘一角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有府中几个小厮相继牵出马来,等候这各自的主子。

很快,几位身着锦袍的少年郎跨出门来,寻找着各自的坐骑。这就是郑家要出门读书的几位公子。

李晴一眼便认出了其中年纪略长,也最风姿卓绝的郑文浩。他还是如她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穿着月白色的锦袍。

那时,祖母做主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她还有些惶恐,那毕竟是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却连面都没有见过。

还是她的母亲,李家六奶奶教她这个办法,让她悄悄躲在马车里见了郑文浩一面。

自此,李晴的脑海中就经常出现他月光如华的身影。

她是那么期待又不安的等待嫁给他,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好郑家的长孙媳。

可现在看来,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李晴又撩开些车帘,不想郑文浩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突然回过了头来。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便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虽然隔着帷帽的轻纱,但她仍然仔细的瞧见了他右半张脸上,正有一道一指长的浅浅疤痕。

就是因为这个小伤口,他竟然让鹰啄瞎了一个正当年华的小娘子的眼睛?她又想起他对那些小娘子的诓骗。

此刻再看他的脸,竟如鬼魅般恐怖丑陋。就算月白色长袍也裹不住他那般肮脏的皮囊。

李晴再也看不下去了,忙放下车帘,颤声吩咐身边菀青,“我们回去。”

“七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菀青听出她话音异常。却瞧不出她戴着帷帽的脸色如何。

李晴摆摆手,示意菀青自己没事。

可菀青却从李晴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出来她在哭泣。

菀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掏出帕子放在了自家七姑娘的手中。

…………

连续两日,李恰都在熬鹰。

最后从四只鹰里头挑选出两只精鹰留下继续驯化,另外两只让魏逸然重新放回了野外。

渐渐的,剩下两只苍鹰已经开始进食她准备的牛肉。吃过之后,便排出绿稀水般的粪便。

李恰会吹起哨子,让它们听她的号令进食,而两只鹰再吃牛肉的时候,粪便也逐渐正常,便是野性退,火气消。

李恰开始更进一步的驯化它们,让它们不在耳房内乱飞乱撞。

到晚上的时候还会偷偷的把它们带到野外却,让它们在高空飞行之后仍然可以飞回大笼子里头去。

两只苍鹰在两天三夜之后,已经基本驯化完成。李恰却为此累得眼底发青。

之日,她终于有空又带着魏逸云去了柳姑娘的院子,想要看看霍骁廷他们的罪证收集得怎么样了。

跨进院门,却只看到赵长风和萧玢坐在外院,院中的箫声相比三日前,已经吹成了调子。

李恰的目光在院中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月洞门口。

“九姑娘是不是在找骁廷啊?”他嘻嘻笑着,“是不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切!”李恰不以为意的收回目光,“我只是想问问罪证收集得怎么样了?”

“九姑娘放心,在这两日里我们已经基本收集到了郑文浩大部分的罪证。”赵长风道。

“在收集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与郑文浩有同样不耻行为的,还有他在国子监里的几位同窗。多是在朝为官的官宦后代。”他又道。

萧玢也接道:“所以骁廷已经拿着所收集的证据去敬瑜长公主府了。我们也是在这里等待他的消息。”

“那我也在这里等等消息。”李恰走到霍骁廷经常站的杏树边,开始摆弄起枝条来。

她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找敬瑜长公主了。

…………

皇城根儿外,有一座四进的大宅院,这里便是先帝赠与敬瑜长公主的公主府。

当年宅子新赐下来的时候,敬瑜长公主正在备嫁。

可当这座位于都城最中心位置的府邸被修缮一新,等待即将到来的主人的时候,那位还未来得及成为驸马的少年郎就意外殒命。

后来,敬瑜长公主依旧搬到了这里,还把未来的婆母接到这里伺候终老。

所以每当有人路过长公主府,便会指着那座深宅道:敬瑜长公主,忠贞不渝,是女子的楷模和典范。

无人再提及她克夫的传言。

后来,无论是先帝还是后来的璟明帝,都再欲为她寻得良人。

而以敬瑜长公主的美貌、智慧、财富和地位,愿意成为驸马的人数不胜数。

可敬瑜长公主,就这样随年华老去,如今已经三十八岁有余,依然未嫁。

随着年华变旧的,还有眼前这座宅子。

霍骁廷此时就长身立于宅门前,牵着那匹乌黑的骏马,身边是被他罚去军营多日没有回来的邱泽。

“小公爷,长公主多年闭门谢客,今日能见咱们吗?”他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

“试试才能知道。”

第60章 不为领情

霍骁廷收回看着大门已经有些褪色的匾额上,继续道:“若是今日见不到,就得等几日后长公主去大隐寺上香了。可那个时候,都已经过了李家七姑娘成亲的日子,若已成定局,还如何改变。”

“小公爷,你如此为李家着想,李九姑娘她……”邱泽的面庞绷得紧紧的,想要说的她不是个会领情的人,却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就算他心中再怨恨李九,可李家七姑娘是没错的。

前世,他也是后来在和霍小公爷查证赵公子死因的时候,才知道郑文浩为了掩盖罪行竟亲手诬陷杀害了自己的发妻李晴和赵公子。

这一世,还是他主动向霍小公爷提及赵公子家中出事。免得他像前世那般抱憾好友的死,只能在后来寻找郑文浩报仇。

而且,如今他要做的,是留在霍小公爷身边,从此好好的护着他,让他摆脱前世凄惨命运。

他才不要再冲动和逞一时口舌之快,再被罚去军营不准回来。

可聪明如霍骁廷,早已猜到他后面想说什么,只淡淡道:“我做事从不为了让谁领情。”

说完便看向邱泽,“去门房上通禀一声吧。”

邱泽听了霍骁廷的吩咐,牵着枣红马去了长公主府的门房。

见有外客,门房里两个下人有些不耐,不等邱泽说话便道:“如果是来求见长公主的,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长公主已经吩咐过了,不见外客。”

邱泽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喜这两个人说话如此直接,可还是不得不露出笑脸,并递过去早已捏在手中的两块碎银子,“劳烦请两位小哥通禀一声,就说圣国公府霍小公爷在外求见。”

那两个门房上的下人本来看到碎银都是一副极其不耐的表情,可却在听到圣国公府名头的时候,改变了嘴脸。

“原来是圣国公府霍小公爷。”那两个门房上的下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领头的赶紧吩咐另一个,“还不赶快打开角门,将霍小公爷迎进来。”

而被吩咐的那一个早就已经跑了出来,将那进客的东角门速速打开。

霍骁廷立在马边,就瞧见邱泽过去之后也不过才说了一句话,门就打开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牵着马走了过去,邱泽已经折返回来迎他。

“这么顺利?”他问邱泽。

“我也觉得奇怪,那两个下人见我的第一句话明明是长公主不见外客。而我只报了是圣国公府霍小公爷,那两人就换了一副态度。”

听了邱泽的话,霍骁廷凝眉思索。

圣国公府在大周朝不是没有威名。

可敬瑜长公主的威望并不逊色,更何况她还是皇亲国戚。断没有非要给谁面子的必要。

如此这般,确实有点奇怪。

可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能见到敬瑜长公主是最好了。

霍骁廷带着邱泽走到打开的东角门边,一个下人已经翘首等在那里,殷勤的道:“霍小公爷,已经派人去禀告长公主了,您先里边候着。”说完又主动上前帮霍骁廷牵马。

邱泽已经先一步牵了霍骁廷的马,跟着长公主府的下人去马房把马拴好。

回来的时候,正遇上先前去内院通禀的下人,身后跟着个端正持重,气质英武的丫鬟。

一眼瞧去,这丫鬟就是学过武的。

“长公主说了,请霍小公爷移步到听雨阁去说话。”那丫鬟说道,声音十分清脆爽利。

霍骁廷颔首,与邱泽跟着那丫鬟一道往听雨阁去。

以前他听说这座公主府刚修缮好的时候,瑶台琼室华丽非凡。如今虽然华丽不在,却也依然可以用雕梁画柱来形容。

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那丫鬟口中的听雨阁,这是一个半敞开式的花厅,此季节正好可以看到园中花开盛景。

走进去,已经有几个丫鬟忙忙碌碌在泡茶并摆茶点。

可霍骁廷注意到的,是园中一颗杏树的枝条俏皮的从屏风上头伸进花厅里来。

他的脑海中一下划过,那日李九的脸若隐若现的埋在花枝间,笑得灿烂明媚的样子。

可下一秒,她的脸就变得比翻书还快。

这个祸害精,但愿以后不要这样来招惹他!

“霍小公爷也喜欢杏花?”一个女子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霍骁廷转身,看到敬瑜长公主款款而来,忙双手抱拳行礼,“长公主,晚辈霍骁廷在这里有礼了。”

敬瑜长公主偏冷清的面容露出淡淡笑容。哪怕只着冷灰色衣裳,仍旧难掩美丽飒爽。

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却仍然能看出当年的风华绝代。

“坐吧。”敬瑜长公主指了指厅中的椅子。

等敬瑜长公主坐在上首,霍骁廷便坐在她的左边下手。

贸然来访的是霍骁廷,他自然要主动开口,“这公主府里珍花奇草无所不有,却只有这颗杏树能伸到这听雨阁里头来。如此可见,它是最得长公主的喜爱了。”

“杏树既能采果又能赏花,雅俗共赏。”长公主淡淡笑道:“它花形虽与桃花和梅花相仿,却有变色的特点。含苞时纯红,开花后逐渐变淡成粉色,花落时又变为纯白色,多像一个人的一生。”

她说到最后目光已经渐渐变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敬瑜长公主一直都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霍骁廷不敢打扰,可敬瑜长公主已经很快回过神来,端起手边茶盏,浅酌了一口便道:“廷哥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本不是外人,有话可直说。有事若是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脱。”

“晚辈先谢谢长公主了。”敬瑜长公主这般直接,霍骁廷就好办多了。此时不由从袖中掏出绑好的纸卷儿递过去。

敬瑜长公主命身边伺候的丫鬟将纸卷拿过来,拆掉绑线,将一沓张张写满罪证的供词摊开。

“这是……”她抬头看向霍骁廷。

“长公主看完,便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敬瑜长公主拿起第一张证供来看,面容渐渐更加清冷……

第61章 心有多大

看着那些均有小娘子画押的证供,敬瑜长公主的面色越加发沉发冷。

终是隐忍不住,一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威严震慑整个花厅。

放在茶几上的青花茶盏,被她不小心带翻,茶水氤湿了袖口。

“长公主。”贴身婢女忙拿着帕子上前帮她擦拭。

敬瑜长公主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我竟不知,如今大周朝天子脚下,有如此有悖人伦,丧尽天良的官宦子弟?”敬瑜长公主抬头看向霍骁廷,清冷的目光已经多了几丝怒意。

“因为涉事之人是大理寺卿郑大人的长孙郑文浩,所以晚辈不得不来寻求长公主的帮助,相信长公主会给这些受害的小娘子一个公道。”霍骁廷再次从椅子上起身,抱拳给敬瑜长公主拘了一礼。

敬瑜长公主示意他起身,面色较之刚才已经有了几分缓和,“青青诗社打着以诗会友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引诱良家女子的蛇鼠之窝,造成如此恶劣之后果。如若不捣之,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怨愤。”

她长叹一口气,“至于这些做出如此出格事体的官宦子弟,应当罪论处,否则难以平民怨。”

“谢长公主愿意为这些平民女子主持公道。”

“唉!如果不正风肃纪,官宦后代皆学这几人,那大周的明日必将全掌握在这些糟粕之人的手中。”

敬瑜长公主说完,将贴身婢女唤到了身边,低声嘱咐了两句。

那婢女听完之后转身匆匆而去,很快就拿了一个外表十分精致的木匣来,并将其直接送到了霍骁廷的面前。

霍骁廷不明所以,看向敬瑜长公主。

“这里头有两颗天山雪莲丹,你拿回去赠与那被鹰啄瞎了眼的小娘子。一颗让她服下,另一颗溶水之后敷在眼睛上,可尽快止血,加速伤口愈合。”

“那就谢敬瑜长公主了。”霍骁廷不再客气,接过那锦盒,“既是如此,那晚辈就尽快将雪莲丹送到伤者手上。”

“嗯。”敬瑜长公主颔首,“你先回去吧。”

“晚辈告辞。”

“等等。”

霍骁廷重新抬起头来,“长公主可还有事吩咐晚辈?”

“听说前几日圣上亲自为你赐婚了?”

“是。”霍骁廷有些不愿提及赐婚之事,怕又想起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祸害。

不想这样的心思,落在敬瑜长公主的眼中却被曲解。

“真没想到……你的亲事竟然……”

“长公主,真没想到什么?”

敬瑜长公主说到后来,声音已经越来越小,霍骁廷根本就没有听清。

“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定了亲,我自然也要恭喜。”敬瑜长公主已经站起身来,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霍骁廷再次告辞,这才带着邱泽由婢女领路离开了听雨阁。

邱泽以树木遮挡暗自回头,看到敬瑜长公主看着霍骁廷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眼神渐渐放空。

刚刚敬瑜长公主哪有要恭喜霍小公爷的意思,那声音明明透着遗憾。

他皱了皱眉,苦苦回忆。

前世,霍小公爷并没有来得及帮助赵公子,自然没有今日求见长公主一事。所以与敬瑜长公主也没有什么交集。

此生,人与事的改变,便有了今日,竟让他发现了端倪。

刚刚进门时他就觉得有些古怪,到马房拴马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听到公主府门房上的人议论,说是长公主早有吩咐,外客一律不见。但若是圣国公府上来人,可直接通禀。

如今又看到敬瑜长公主看见霍小公爷时的心事重重。

想到这里邱泽锁紧了眉头,这位一直未嫁的长公主,不是违背常理看上了他家霍小公爷吧。

无论前世今生,觊觎霍小公爷的女子真是太多了。

这辈子,他可不能让霍小公爷在女人的问题上吃亏。

上辈子霍小公爷娶了李九,结果闹得家宅不宁,霍小公爷最后带着遗憾和愧疚上阵。

就算这辈子他依然得和李九定亲,他也定然不会让事情再照着原先的轨迹发展。

女人根本就是靠不住的,前世霍小公爷为了维护妻子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他这辈子可得把霍小公爷看紧了护好了,不让那些坏女人有机可乘。

李恰自然也被列入了坏女人的行列,以至于邱泽随着霍骁廷到了柳姑娘的院中,看见李恰悠然的坐在那里,恨不得上前把石桌都给掀翻了。

而李恰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椅上,别说是邱泽了,就连霍骁廷都一并给当成空气了。

霍骁廷命邱泽把天山雪莲丸交给赵长风,又简单讲述了去长公主府的经过。

得知长公主已经答应替那些小娘子讨回公主,令人心大震。

“长公主手中可是掌着一支皇帝亲军呢,青青诗社若被皇帝亲军查封,该是多么的痛快!”说话的是萧玢。

“若想知道,亲眼去瞧瞧不就得了。”李恰已经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我去找七姐姐,拉她一块儿去看看。”

霍骁廷斜睨了他一眼,见她一副不怕事大的嘚瑟模样,不禁道:“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何时派人去?”他真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有多大,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看热闹。

“那天之后,我又多了解了一下敬瑜长公主的生平史。照我的分析……”她说着便几步走近了霍骁廷跟前,“她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等你前脚离开长公主府,她后脚便会派人去查封青青诗社。”

话没说完,她已经伸手抚上他的胸口,并且用力拍拍,感觉他那如腱子肉一般有弹性的肌肉线条一绷一绷的。

得手之后笑道:“更何况你送上去的证据足以说明一切,还要等什么?”

对于她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霍骁廷虽然还没有习惯,却也不觉得意外了。只抓了她的手甩开。

可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跟在他身边出来的邱泽,惊得眼珠都要掉了下来。

这女人,怎么比前世还无耻还过分?

竟然公然就对霍小公爷摸摸搜搜了?

简直就是女流氓一个啊!

而且,怎么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难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

第62章 反常有妖

李恰忽略掉邱泽那要吃了她的眼神,不以为意的道:“我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成为青青诗社社员。主要还搭了那么多银子,都不允许去看个热闹吗?”

霍骁廷挡住她又要摸过来的爪子,咬牙道:“诗是我写的,银子是我出的,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不容易的。”

邱泽这下不禁眼睛瞪大,连嘴巴都不可抑止的张大了,下巴差点脱了钩。

霍小公爷居然帮李九写诗又出银子?

他不在这才几日啊,这李九居然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霍小公爷走得如此亲近,可见这女人死缠烂打手段了得。

当真是大敌压境了!

“总之,我要去看青青诗被查封。”不但她要看,她还要带着李晴一道去看。

这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李晴每日照常来教柳姑娘吹箫,至今却从未表达过自己一丝一毫的想法。

“九姑娘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自然有也喜欢看热闹的萧玢附和道。

李恰又踱步到赵长风的面前,“赵大哥,柳姑娘也躲在屋子里这么多日子了,不如也带着她一起去吧,我想她是我们中间最关心青青诗社的人。”

赵长风颔首:“就照九姑娘说的办,我这就去告诉表妹准备准备。”

邱泽托上了下巴,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李九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获得赵大哥和萧世子的信赖。

这……他怎么觉得离开这几日,场面就有些失去控制了呢?

果然,李九前世今生都是霍小公爷的天敌啊!

“骁廷,你去不去?”萧玢还蛮期待的走过来拍拍霍骁廷的肩膀。

“我不去了,一会儿还有事。”

“不去算了,反正你也不爱看热闹,去了也是一个闷葫芦。九姑娘去才有意思。”

霍骁廷对萧玢投去一记眼刀,萧玢激灵的躲在了李恰的身后,“九姑娘救我,有人要用眼神杀我!”

李恰扭头看向萧玢,“其实我觉得吧,对付一个总是爱发怒的人,最好的办法呢,就是……”

李恰突然上前一步,把罪恶的爪子伸向霍骁廷的腋下,又抓了抓,“挠他的痒痒,不给他机会摆臭脸。”

可霍骁廷从小习武,极善于控制自己的身体,哪就那么容易痒痒,那么容易笑出来呢。此时的脸色反而更沉了。

他再次抓着李恰的手腕将她那一刻都不肯安分的手给甩开了。

这个祸害!

如果有机会真想把她手脚都绑起来吊打一顿。

霍小公爷此生第一次有了如此罪恶的想法。

而此时,一直在霍骁廷身后生闷气的邱泽,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霍小公爷,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出发了。”可也只能默默的劝霍小公爷,惹不起咱就躲。

眼前这位李九,还真是他也惹不得的,不然又会倒霉的被派去军营,连这般默默保护霍小公爷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霍骁廷颔首,带着邱泽转身离开了。

而李恰则看着这对儿主仆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前世,这位现在的邱侍卫,后来的邱将军,好似从来不曾对她有这般的敌意啊。

这段时间,因为对于重生这件事的好奇之心,她也特意观察过周围的人。

发现除了她之外,那些人还都是原来那些人。

该与她为敌的还是与她为敌,该对她好的还是对她好。

他们的命运有可能被改变,但性格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所以她刚才故意靠近霍骁廷一试再试。

这个邱泽,确实与前世记忆中的邱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特别是对她的敌意如此明显。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这邱泽也是个重生的?

可重生就重生呗,这在她这个穿越重生者的身上也不算新鲜事。

可他总得搞清楚前世是他家霍小公爷对不起她在先,凭什么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难道一个人重生回来还有可能发生性取向改变?

这辈子邱泽是看上他们家霍小公爷了?

霍骁廷到此惹烂桃花,烂惹桃花,搞得那么多小娘子想害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个男子回来?

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简直是祸害啊!

…………

此时,霍骁廷带着邱泽去往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把他当成了祸害的李九的家门口。

两人正藏身在河岸边柳堤的隐秘处。

“霍小公爷,您要把这些罪证全部交给李大人?”此时邱泽口中的李大人不是霍骁廷未来的岳丈李九爷老爷,而是时任吏部尚书的大二房三老爷李文振。

霍骁廷颔首,“此时时机正好。”

邱泽却有些不解,“霍小公爷,既然长公主已经答应出面了,郑家迟早要倒。您为何还要把这些再单独交给李家一份呢?”

“凡事都要做两手的准备。”

“您的意思是郑家不一定会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您不完全相信敬瑜长公主吗?”

“我相信她是真心为那些小娘子主持公道,可她毕竟是宗室之人,要考虑的远比我们多。而且我更加相信,事总有变数。”

“那霍小公爷一定是做了两手准备了?”

“对于那些奸佞之人,有时能对付他的不一定是律法,而是手中的剑。”

“谢霍小公爷教导。”邱泽已经摩拳擦掌打算跟自家小公爷干一番大事情了。

可此时也不得不静待时机道:“霍小公爷,您对李家的人可真好。”话里不可抑止的冒出酸气。

“不是我怎样,而是你,不知道何时冒出那么多怨气。”

邱泽心下一慌。

霍小公爷是何等敏锐聪明之人啊。

他如若再不知道隐藏情绪,早晚被霍小公爷发现端倪。

他不想对霍小公爷有所隐瞒,可若是告诉霍小公爷他已经活过一世,那会不会被当成异类啊?

“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李大人的马车入府之前,你想办法引开他的侍卫,我悄悄把这些证据塞进他的马车中。”

邱泽思忖中,已听霍小公爷如此命令道,他匆忙应“是”。

话音刚落,已经见挂有李府标识的马车徐徐驶来,邱泽掏出袖中面巾将脸蒙上……

第63章 他的银子

李恰一行人赶到青青诗社的时候,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就连对面茶楼的窗户,都挤满了抑制不住八卦之心,探出来看热闹的一颗颗脑袋。

“这位乐师,你就留在马车上陪着柳姑娘吧。”李恰对着李晴眨眨眼睛,安排完之后首先下了马车,小尾巴魏逸云跟在身后。

面对围得跟铁桶似的青青诗社,李恰无奈伸手扒拉开一条缝隙,带着魏逸云钻了过去,萧玢也借机跟了进去。

“不是让你留下看顾马车吗,怎么不听命令?”李恰回头睐了他一眼。

“回嫂夫人。”对于李恰疑惑的目光,他指指身后,“长风说会在马车边照顾七姑娘和柳姑娘的,准许我来看热闹了。不听命令的是他。”

此时李恰自然没有闲心思理他。

三人挤到围观群众前头之后,看见青青诗社的正门前已经站了一排士兵把守。

这些士兵,不愧是皇帝亲军,个个看着勇武非常,十分有派!

李恰把刘海往下抹了抹,几乎将眼睛遮住,掏出当日在青青诗社获得的银牌,对着那几个亲军晃了晃,道:“几位官大人,民女是这青青诗社的社员,是可以进去的吧?”

魏逸云也照着李恰的方法,先是用刘海遮面,再掏出银牌,“官大人,我也是。”

萧玢是博远侯世子,自然不能用这种方法,只能尽量躲在李恰和魏逸云的身后,低头瞧热闹。

那几位亲军看到李恰和魏逸云手中的银牌,解释道:“如今青青诗社已经被查封,你们还是回去吧。”态度虽然还算客气,可是手早已经摸向了腰间的佩剑,以防有人闹事。

“查封?”李恰一副吃惊的模样,“我们花了那么多银子在里头,怎么能说不让我们进就不让我们进了呢?”

那几个亲军看她都要哭出来了,忙伸手往青青诗社原来那报名处一指,“花了多少银子,到那里去登记核实。等彻查结束了会返还。”

“返还就好。”李恰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却又继续追问道:“官大人,这青青诗社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好端端的诗社,这闹的,就这么被查封了。”

那亲军抬眼打量李恰片刻,心道这小娘子真是不知所谓,也再无耐心,“快到一边去,别耽误我们办差。”

李恰这才领着魏逸云从拥挤的人群中退了出来,却又抓了一个围观的小哥问起来,“你知道这青青诗社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听说这青青诗社中有人勾结叛党,犯上作乱。”

李恰装作吃惊,身体还配合着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这么吓人?”

那小哥又看看四周,悄声对李恰说道:“姑娘,你还是把这社员的牌子赶紧收起来吧,小心被官兵当成叛党抓起来。”

“多谢小哥。”李恰拱手抱拳,转身带着魏逸云离开,萧玢一直默默的跟在身后,心道九姑娘这演技可当真称得上是实力派。

“表姐,现在我们去哪里啊?”魏逸云快走两步跟上李恰跟脚底抹了油似的李恰。

李恰侧眸对魏逸云眨眨眼,“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还对别的事情如此焦急?”况且,已经知道办事之人把口风把得如此严,那些小娘子被污之事没有被传出去,她们以后还有条活路,她就更放下心来。

魏逸云愕然,“表姐还有心思去要回银子啊?”

“当然,不然留着便宜郑家的子孙后代吗?”郑家能出一个郑文浩,可见家风不正,根儿上就是歪的。

“可……可那些都是霍小公爷的银子啊!”魏逸云虽然到后面已经说得很小声音。

可还是让耳灵的李恰给听清了,“他的就是我的。”

以后他的心可以不是她的,但他的银子吗?

李恰掂了掂手中的银牌,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他的银子不花白不花。她不花也有那些白莲花惦记。

…………

这边马车中,不方便现身的李晴一直戴着帷帽撩着车帘看外面的情况。

有很长一段时间,青青诗社都被看热闹的民众围得水泄不通,她只能看到那块高挂在门楣上的青木匾额。

曾经,当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青青诗社的时候,她是那般的骄傲和自豪。

她觉得她未来要嫁的人,是个学富五车又颇具才情的人。

可如今,再看这青青诗社,想到郑文浩在里头做的那些道貌岸然,禽兽不如的事情,她就恨不得上前亲手摘掉这块匾额,摔在地上用双脚踏碎。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可身体还是有些发抖,心绪也起伏难平。

就在此时,一只有些发冷的手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

李晴侧眸看过去,便看到依然用纱布缠着双眼的柳潇月。

“七姑娘,看到了吗?郑文浩有没有被抓起来?”她重重的咬着郑文浩三字,心中的滔天恨意不加掩饰。

李晴的手微微一抖,“柳姑娘,你知道我是谁了?”

柳潇月颔首,头还是转到了李晴的方向,虽然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李晴觉得柳姑娘在用那双空洞的双眼看着自己,并一字一句的说道:“七姑娘,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不了了,可是你能!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未来的生活或是未来与谁生活。”说到最后,她的唇角还微微上扬起来。

“柳姑娘,我……”她想与柳姑娘说对不起,可此时觉得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柳潇月又捏了捏李晴的手。

被一个如此遭遇,身体被残害至此的人劝慰,李晴觉得羞愧难当,此时也只能转回头去,继续瞧着外头。

但愿柳姑娘的余生,能越来越好,她也下定决心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她。

正想到这里,忽见围观的人闪出一条路来,竟是那些亲军压了几个穿着锦袍的年轻男子出来。

可被押解男子的头上,全部都蒙了头巾,叫人看不清容貌。

可李晴还是在这一行人中,认出了穿着月白色锦袍的郑文浩。那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人。

是啊!她这辈子是喜欢错了人,可她还有机会,她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

第64章 定是贼人

郑文浩几人被带走之后,亲军在青青诗社内搜出了大量的现银,还有一匣子他们用来骗小娘子的所谓传家玉佩。可谓是证据确凿。

只是那只啄瞎了柳姑娘眼睛的鹰隼,早已不知飞向何处。

在回李府的路上,李晴还一直沉默不语。

眼看着已经到了李府的大门,她才握住李恰的手,轻轻道一声:“九妹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李恰只微微勾起唇角,捏捏李晴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入府的时候,不小心听到门房上的下人在议论,说是刚刚三老爷的马车在入府之前好似遇到了两个贼人。

“那祖父有没有事,现在人在何处?”李晴听到议论声,慌张询问。

“回七姑娘,后来又好像说是误会。三老爷安然无恙,如今已经回二房了。”

“七姐姐,你也别着急,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李恰劝慰道。

“九妹妹,那我先走。”李晴说话匆匆,脚步也匆匆。

李恰颔首,直到看着李晴的背影走远,这才又回过头来问门房上的下人,“三伯祖父的马车出事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两个贼人,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那下人描述了一番,最后一句补充道:“那个贼人身高体长,手臂也不短,骑马冲过来将个偌大信封丢进了三老爷的马车中。”

信封里头装的会是……李恰挑眉,却很快又舒展开来,声音中还带了几分揶揄,“定是贼人!”

那下人挠挠头,“可三老爷说都是误会。”话没说完已经看到这位九姑娘拉着表姑娘一道风似的走了。

…………

李晴直接去了祖父和祖母住的大二房主院。

正屋里,只有祖母邱氏坐在椅上喝茶。

“祖母。”李晴上前请安,不等起身便道:“听门房上下人说,祖父的马车出了点状况?如今祖父人在哪里,有没有伤到或是吓到?”焦急中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这孩子,都说了是一场误会,还急成这个样子。”掏了帕子递给她,“快把汗擦了。”

李晴接过帕子,来不及擦汗朝里屋张望问道:“祖母,祖父在哪里?孙女不去给他老人家请个安,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你祖父他在书房,这个时辰恐怕是不得空。”

祖父乃吏部尚书,自然忙碌异常,李晴就算此刻再担心,也不得不压下,这才与祖母邱氏请辞,“祖母,那晴儿就先回去了。还请祖母叮嘱祖父小心身体,不要太过辛劳。”

邱氏听了李晴的话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摆摆手让她回去,人走了又看着离去的背影神色怔忪。

直到内室的门帘被掀开,传出了李三老爷的咳嗽声,邱氏才回过神来,“老爷,还有六日晴儿就要嫁到郑家了,难道事情真要瞒着这孩子吗?”

“不然呢?此时跑到郑家去退亲?”三老爷李文振眉间隐隐有几分不耐。

“可……老爷刚刚不是已经悄悄派人去查探了吗,郑文浩如今是被敬瑜长公主的那支皇帝亲军抓走了,就关在天牢里,到了成亲之日纸还是包不住火。”

李三老爷嗤笑一声,“我告诉你,郑家倒不了。不出三日,郑文浩就会被放出来。”

与李三老爷成亲几十年,凭着对他的了解,邱氏丝毫不会怀疑夫君的话。

“郑文浩毕竟做过那样的事情,难道老爷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晴儿这么嫁过去岂不是太委屈她了?”

“妇人之见。”李三老爷眉间的怒意隐隐加深,“我们给她寻了一份门当户对的婚事,怎么叫委屈了她?”

“可……郑文浩小小年纪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邱氏还是有些不忍。

“你见他残害手足了还是怎么了?不过在外头做了点荒唐事,就叫你们小题大做。男子只有成亲了才能收心,这以后要看晴儿的。况且,能嫁入屹立不倒的家族,晴儿才能安稳一世。”

李三老爷皱眉又道:“总之,这几日你多看顾着点,最好叫她知道风声。也不要叫她出府了,专心在家中待嫁。另外,别让她再与小九接触,免得学坏了。”

“老爷,我知道了。”邱氏看着李三老爷甩袖子离去的背影,终是摇头长叹出一口气。

这自古以来,男子与女子的嫁娶观念就不一致。

男子如何能明白,什么门当户对,对于女子来说都是虚景。

女子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是有情郎。

终究是自己养在身边一手教养大的孙女,邱氏虽然心疼李晴,却也无可奈何。

…………

这两日,李恰一直在等待。

等待郑文浩的消息,等待李晴的消息。

那日,李晴在马车上已经对她表示出了明确的态度,可回到家中又不见下文。

她去大二房找李晴,发现她的院子里多了好几个看守的婆子。

她想要见李晴,只得到她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息的消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这一切都说明,李晴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那日霍骁廷应该已经把郑文浩所有的罪证都暗中给了李三老爷。

难道……

李恰咬着手中笔杆,她丝毫不怀疑,李三老爷会串通邱氏把事情给隐瞒下来。

所以,她才会费尽心思让李晴看到这件事情最残忍的一面。

“笔什么时候从写字的工具变成了磨牙的工具?”带着几丝调侃的朗朗男声在李恰的头顶响起。

在这个时代她认识的人中,说话风趣不失幽默的,怕是只有她的书画教习宋可为了。

她都差点忘记了她这是在族学的书画课堂上呢。

李恰吐出笔杆,看到手中的毛笔已经在宣纸上滴落出了大大的墨点。

“这个点儿写得妙啊!”宋可为又道。

李恰睨了她这位教习一眼,眼风不小心扫到窗边一直踮脚朝里头张望的玉玔。

“宋教习,我的丫鬟在窗外。”这个时辰玉玔在这里,一定是有重要消息。

宋可为颔首,“出去吧。”

李恰忙放下毛笔出了学堂,将玉玔叫来身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玉玔急急回道:“九姑娘,郑文浩已经被放了。”

第65章 训小媳妇

李恰带着玉玔匆匆出了族学,魏逸然替她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直接去柳姑娘那里。”李恰不等玉玔伸手扶,已经快步跨了上去。

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先把骑马学会了,去哪里都方便,也能快些。

这样想着,她人已经坐好,玉玔也随后上来。

马车还未行驶,她就掀开车帘问外头的魏逸然,“表哥是你那几个小厮来报的消息吧,那他们探听出人被放的原因了吗?”

魏逸然摇摇头,“恐怕只有问问霍小公爷才能知道了。”

李恰颔首,这才放下车帘,一路上已经把个前因后果思量得差不多了。

马车很快赶到了柳姑娘的院子,李恰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扣响门环。

门开的很快,开门的也不是什么婆子,正是在外院石桌边与霍骁廷和萧玢商量事情的赵长风。

“赵大哥,柳姑娘知道了吗?”

赵长风眼中有几分失望的摇头,“还没说,怕她失掉活下去的勇气。”

说着,已经将他们一行三人让了进来。

李恰跨进去,就见到萧玢有些气馁的坐在石椅上,而霍骁廷依然靠在杏树边,看到她之后,那修长的手指才从一根枝条上拿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拈花惹草?

李恰气不打一处来的走到他的身边,“你不是说敬瑜长公主会替那些小娘子做主,伸张正义的吗?怎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敬瑜长公主既然已经派亲军去查封了青青诗社,就没打算给郑家面子。

可如今,却有人改变了这件事情本应有的结局。

而且能改变结局的人,甘愿让长公主放弃颜面,放弃原则。

李恰恍然。

不等霍骁廷回答,坐在石椅上有些发蔫的萧玢替霍骁廷辩解道:“九姑娘,这事不能怪骁廷,更与敬瑜长公主无关。”

“那与何人有关?”

“是那些已经认罪的小娘子,她们临阵倒戈,现在不但要收回已经画押的证供,还改口说当初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

“是不是郑家威胁了她们,可郑家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逐个找到她们的?”难道这些小娘子也像当初帮他们收集证据时那般互相奔走相告了?

萧玢叹了一口气,“郑家和那几户官宦人家允诺把她们抬进府去做小妾。”

这就难怪了,对于那些已经失贞的小娘子来说,重新做人哪有比抬进高门大户去当小妾好呢。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对于自身价值的认知,与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的有着极大的偏差。

李恰气闷,一拳就要砸在霍骁廷身侧的杏花树上,却不知道是她拳头偏了还是霍骁廷故意挪动了身体,总之这一拳是没落在树干上。

而霍骁廷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难道只有她的拳头疼?

萧玢的话引开了她的注意力,他又道:“郑文浩在家中有个装着私密之物的匣子,里面有那些小娘子的身份,郑家人就是根据那些东西逐个找到小娘子们的。”

“私密之物?”

见萧玢还未说脸都有些红了,李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郑文浩有个习惯,每次之后都要收藏那个小娘子的肚兜,并标记上肚兜主人的姓名身份。”

“无耻下流!”李恰又重重捶了一拳,肌肉反弹她的拳头倒是没有那么疼了。被霍骁廷无端斜睨了一眼。

“那柳姑娘的事情怎么说?”李恰无视霍骁廷的目光,转身问赵长风。

“那只鹰隼,始终没有抓到。他们说这只是意外,定是表妹身上涂抹了能让鹰隼发狂之物。所以才造成的意外。”

“他们想把事情推干净?”

“他们说表妹是在青青诗社出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推脱,所以要陪给表妹一笔银子。”

“银子?”李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们倒是成圣人了?”

她这才又转身看向身边霍骁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问:“说吧,我知道你晓得,到底是谁做了郑家的靠山?你若不告诉我,我就直接去拦长公主的马车,找长公主问清楚。”

还威胁他道:“长公主要是怪罪,我就说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拖你一块儿下水。”

这件事既然让她起了头参与进来,没道理最后的结果还要被闷在鼓里。

霍骁廷大概也知道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况且她还救过其中一个小娘子的命,理应知道前因后果。

便只轻轻吐出三个字,“二皇子。”

李恰虽震惊,却也在意料之中。不由得看了身后魏逸然一眼。

不知道发生了此事,会不会再燃起他对李画的爱慕怜悯之心?

所以这件事得瞒着他。

“那长公主打算帮二皇子瞒天过海吗?”她收回发散思绪又问霍骁廷。

“是皇后找到了敬瑜长公主。”

霍骁廷再次想起刚刚敬瑜长公主对他说的话:“那时我未来的夫君暴毙,所有人都说我克夫,是皇后一直照顾生病的我,劝慰我。

可人情是人情,礼法是礼法。这不是我偏袒二皇子的理由。二皇子确实是去过青青诗社,染指了一个小娘子。可如今也已经被抬进皇子府做了侍妾。

二皇子如今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府中只有两个侍妾。他是皇子,这般已经算是很规矩的了,实在无法定罪。

至于那郑文浩,我可以答应你,如果郑文浩有天发生意外,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

敬瑜长公主不愧是沉吟朝堂多年,他这点心思都被她看得清楚透彻。

不过这番话,他不能对不怕事大的李九说。

此时只是低垂下头对李恰道:“现在知道了,满意了吗?如果满意就快回家去,小娘子家家的别天天往外头乱跑。”

他这副训小媳妇的语气是跟谁呢?

李恰抬脚跺在霍骁廷的脚上,这才带着玉玔拉着魏逸然离开了这里。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将消息送到李晴那里去。

她所这一切事情的初衷,都是为了她。

她现在更加确定,李三老爷和邱氏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李晴嫁到郑家去。

至于郑文浩,恶人自有恶人磨,没人能收拾得了他吗?

还有她这个逆天改命而来,谁遇见谁倒霉,硬命的李恰。

第66章 衣裳太贵

李恰从柳姑娘那里出来,没有直接回李府,而是去了懿心坊。

这间都城中最有名气的刺绣成衣坊,开在皇城外最繁华的地段,尤以做喜服见长。

马车停下之后,李恰便带着魏逸云下了马车,进了懿心坊。

店中装潢精美,绣着美女图的八扇屏风将店面分割成两个区域,成衣区和定制区。

李恰带着魏逸云逛到了成衣区,自有店中的娘子接待,“请问两位小娘子,需要什么样的衣裙?”

“颜色明艳张扬,让人过目难忘。”李恰扯过一件紫衣来,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又摇摇头放下。

魏逸云则悄声在她耳边道:“表姐,姑母不是刚给你做了好些套衣裳,你都没穿过呢。”

李恰回眸看她一眼,挤挤眼道:“那些都是正经衣裳。”买这件衣裳,她别有用处。

懿心坊娘子:“……”她轻咳了一声,指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绯红色衣裙,“小娘子看那件可合您的意?”

李恰顺着懿心坊娘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衣衫的绯红色锦缎发出亮丽光泽,袖口和裙裾绣着暗纹金线,裙摆上的彩蝶精美逼真,好似随时都能飞出来和你嬉戏一般。

李恰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就是它了。”

懿心坊娘子暗露一抹笑道:“那就帮小娘子包起来了。”

李恰颔首问道:“多少银子?”

今日她出门的时候幸好荷包里装了几十辆银票,实在不够只能让等在门口的魏逸然接济一下了,他也不会对她吝啬的。

“五百两。”

“五百两?”还未等李恰惊讶,魏逸云就发出惊呼声。

“稳住。”李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

又仰起头来看向此时有些得意的懿心坊娘子,“五百两都能买一座像样的宅子了。”

“这件衣裳,上头的金色丝线全部用的都是明黄缎捻金丝,自然价格不菲。不然小娘子再看看其他的。”

这懿心坊的娘子绝对是故意在挫她的锐气!

李恰清清嗓子,“我是你们家老板的朋友,有没有友情价?”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传来朗朗男声:“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朋友。”

李恰、魏逸云和那懿心坊娘子皆抬头望去,便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扶廊上的宋可为。

魏逸云红了脸,甚是觉得丢人的垂下了头。

李恰继续仰着头,对立在楼上的宋可为摆了摆手,“宋教习,可真是巧呢!”

“你来我的店里,还说巧。”宋可为笑笑,眉眼柔和如春风拂面。

“学生也有买衣服的权利吧?”又长叹一声:“可宋老板这店里的衣裳太贵了,学生买不起啊!”

懿心坊娘子看着李恰与宋可为相处的模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学生见了教习,不都应该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吗?

且宋老板平日在店中十分有威严,她们与他说话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喘的,更何况看到他这般笑了。

可让她更惊讶的是,宋可为竟继续问道:“你看上了哪件衣服,想花多少钱买?”

“喏!”李恰指了指那件绯红色衣裙,“学生今日只带了五十两。不然的话租借也行,学生穿一次就送回来。”

听了李恰的话,懿心坊娘子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但她依然坚信,老板一定不会同意的,而且还会让她把这个无礼的小娘子赶出去。

可今日她的惊讶度注定要刷新到人生新高度。

只听被她曾经寄予厚望的宋老板道:“快些拿走,不要再来烦我。”

懿心坊娘子欲哭无泪。

要知道五十两连买那些明黄缎捻金丝都不够,更何况这是店中最好的三个绣娘联手才完成的,都指着它卖出个好价钱呢。

李恰却得意一笑,“那就谢谢宋老板了。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快说。”

“我七姐姐的喜服是在懿心坊做的,现在应该还没有取走,我想悄悄放一封祝福的信笺在锦盒里,给她一个惊喜。”

李恰从袖口中掏出漆封好的信封,挥手扬了扬,“宋教习可以帮学生这个忙吗?”

宋可为颔首,“拿上来给我。”

李恰扬唇一笑,蹬蹬蹬上楼把信笺交到了宋可为的手中,“那就谢谢宋教习了。”

他身后房间的帘子虽然遮着,但还是叫她闻到了一股女人家熏衣服用的香料味道,只是混合了茶香,让她分辨不出是哪种香料。

看来这宋教习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不近女色啊,她也希望他这一世有个好姻缘,不再像前世那般孤孤单单。

李恰下楼,绯红色衣裙已经装到了懿心坊特制的锦盒中,她放下五十两的银票,抱了锦盒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懿心坊楼下,那娘子看着空落落的木质衣架失神了好久。

楼上宋可为刚刚出来的房间,帘子再次掀起落下,里头坐在案几边的女子抬眸看向他,“茶都冷了。”

“你这是埋怨我出去的时间长了吗?”宋可为笑笑,将手中信封放在案几上的锦盒中,那里头放着李晴修改好的嫁衣。

“你说这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女子问道。

“不管写了什么,你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你家中那两位,也确实狠心了点。明知道郑文浩犯下了什么事,还偏让李晴嫁过去。”

“哎呦,你这是怜香惜玉了吗?”女子重新倒了热茶给宋可为。

宋可为重新坐下,端起茶盏,“怎么说李晴也是我的学生。”

女子声音中多带了几分娇嗔不悦,“你的学生不止李晴,还有李画、李恰。我却不知,你还和李恰走得如此近,这口味也真是……”

宋可为重重的放下茶盏,轻斥了一句,“言多必失。”见对面女子面色不虞,这才柔和下来,“你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快些回府去吧。”

“知道了,我走了。”女子起身抱起李晴的嫁衣,婀娜的身姿中都透着恋恋不舍。

走到门口,她还回眸看了宋可为一眼,面容明艳美丽,正是李家大二房的四少奶奶穆灵灵。

第67章 是白月光

李府大二房,李晴倚在美人榻上,只能通过四方的窗边,看外头的光景。

她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七八个时辰了。

天还没亮,她就坐在这里看太阳升起,却仿佛没有看到光明一般。

从那日没有见到祖父,从祖母那里回来之后,她就遭到了软禁。

她已然明白,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她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孙女,在他们身边生活了十几年,他们怎么能看着她……

不!她不相信!

祖父祖母一定是在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等郑文浩受到了制裁,这阵风言风语过去之后,她一定能重获自由的。

他们是疼爱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一阵微风夹着馥郁花香从窗口吹进来,让李晴紧紧揪着的心也舒展了几分。

“七姑娘,四少奶奶来了。”菀青走到她身边悄声禀道。

如今能走进这个院子,得经过祖母的允许。祖母一定是让四嫂来宽慰她了。

李晴起身理理衣襟,让自己露出笑容来,这才迎了出去。

可当门帘掀开,四嫂穆氏身边丫鬟抱着的锦盒,却让她脸上那一抹刚刚勾起的笑容停滞。

李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人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她知道锦盒中装的是什么,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穆氏则让丫鬟把东西放下,将屋内下人都遣了出去。

“四嫂,是祖母让你来的吗?”她犹不甘心的问道。

穆氏颔首,将李晴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击碎了。

“他们还是想我嫁给郑文浩?他们还是想我嫁给郑文浩……”她喃喃着,最后的话早已经不是问句了。

“祖母说,你是李家最出挑的姑娘,是俪后的后人。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修己正身,躬行为上。”

修己正身,躬行为上?这是要让她去原谅郑文浩,去包容郑文浩,去影响郑文浩吗?

可他是个人渣,她不想嫁给他,不想和他生活一辈子。

特别是想到有可能要和郑文浩同榻而眠,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下贱事情,她就觉得恶心。

她就有拿刀子杀了他,剁掉他命根子的冲动。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有如此罪恶的想法。

穆氏见她如此神色,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心绪不佳,四嫂也不知该如何相劝,就不多打扰了。”

又指着那锦盒道:“就算你此时不想看到这身嫁衣,也该看看九妹妹给你的信,没准她有法子让你开心。”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九妹妹……”直到穆氏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李晴才反应过来。

她以为她已经堕入了无边的黑暗,听到有李恰的消息,她心中似乎才重新燃起一丝光明。

李晴扑到锦盒边,将盖子打开,终于在霞帔底下找到了一个信封。

九妹妹平时最有主意了,她一定能够帮她助她,逃离苦海。

李晴的手有些颤抖着将信撕开,抽出里头的信笺,一字一句读起来:“郑文浩已获释。”

只这一句,如晴天霹雳。

怎么会获释,如何会获释?

她迫不及待的看下去,那信笺上头却只剩下孤零零两个字:“自救!”

李晴将信笺翻过来又调过去,徒劳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封信笺确实就只写了这么一句半的话。

可她如今被软禁在这院子里,怕是过几天就要被迫上花轿了,她要如何自救?

似乎是绝望了,李晴身子一软,倚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连九妹妹都没有办法了吗?那这个时候到底谁还能来救她?

…………

此时,李恰也已经带着她从懿心坊低价买回来的战利品,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九,九姑娘,这件衣裳是收起来吗?”玉坠抱着那装衣服的锦盒道。

“不收,现在就用香笼把它熏香了,然后挂在衣架上,说不定今个儿晚上就能用上了。”

玉坠应了,抱着盒子去熏衣裳,玉玔则服侍她净脸换了家常的衣裳,坐下喝茶。

“派小丫鬟去门口多听着点,见哥哥那两个小厮回来便立即禀我。”李恰端了茶盏道。

玉玔忙去差人,屋内一时只剩下李恰,她怡然自得的将茶盏送到嘴边。眼中划过一抹狡黠之色。

…………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圣国公府大厨房中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也随之飘散。各院中的丫鬟都已经提着食盒来取各自主子的晚膳。

甘露堂的丫鬟淡烟提着食盒回到院中,将食盒递给贴身伺候霍骁廷的含沙。

在甘露堂,丫鬟淡烟和疏雨只做些浆洗、取物、收拾屋子、看守院子的零活,而贴身伺候的霍骁廷的,是他的小厮含沙和射影。

此时,射影走到书房门口,在外轻声禀道:“霍小公爷,晚膳已经备好。”

书房内,长案前的霍骁廷正在提笔练字,面前还摆着一盏荷花灯,正是定亲那日他在门前的护城河中捡到的。

听到外头射影的声音,霍骁廷将毛笔放在笔洗中,淡淡应了声,“知道。”便又将目光落在荷花灯上。

不知为何,他很喜欢这盏灯。

他那日在心情最矛盾最低落的时候,它顺流来到了他的眼前,就像是他的白月光。

这辈子除了这盏灯,不会再有什么能成为他的白月光了。

而且,他也很喜欢荷灯里头夹着的那张纸条。

喜欢里头的那句话: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喜欢这句话清秀中透着狂放的笔体。

拿起自己刚刚写下的字,与纸条上的字体逐个对比了一番。他微微拧了拧眉,完美的俊颜上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他总觉得自己写的这句话在意境上与纸条上的字体无法相提并论。

“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他用醇醇的中音又读了一遍。这才将纸条和荷灯当宝贝似的重新收好,放到了多宝阁中,走出书房。

晚膳刚刚用完,含沙递了茶水给霍骁廷漱口。

邱泽从外头走了进来,等霍骁廷漱完口,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郑文浩早已经回府,那些个小娘子也已经悄悄抬进了郑府。”

霍骁廷颔首,微微凝眉,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第68章 吹口东风

俏皮的月牙高高挂在空中,周围繁星点缀如眨眼,给黑夜带来勃勃生机。

有的人,也的确是在夜来了之后才更有生机。

比如说今晚的李恰,用完晚膳之后并没有懒懒的倚在软榻上休息,也没有跑到耳房去逗弄她的猫儿狗儿。

而是沐浴更衣,换上了那件让满室生辉的绯红色华服,让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

比如说霍骁廷,身边燃着盏琉璃灯,正站在书房的沙盘前,手拿兵书进行着用兵推演。

与平日的疏淡模样不同,每当站在沙盘前,他的胸中就会有激荡的情绪,让他的面颊褶褶生辉,周身好像镀了一层光芒。

又比如说清晨才从天牢中出来的郑文浩。此时连刚穿上的簇新月白色锦袍,都盖不住他身上即将喷涌而出的骚气。

“爷哎!您今个儿晚上还要出去吗,若是让老爷知道了,非得打断小的腿儿不可,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他身边小厮哭丧着脸哀求道。

郑文浩抬手整整衣襟,露出一抹讥笑,“爷就玩几个小娘子,谁还能拦住不成。”说完转身抬腿,显然还在为自己被抓一事恼火,“他们端了我的诗社,可都城中还有那么多销金窟,我看谁还能管得着?”

小厮追上他的脚步,“爷哎!还有三日您就要成亲了,可得低调着点来。”

“所以,今晚不出去玩,难道要等到成亲那日再出去玩吗?”说话间他已经迈出了屋子,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爷哎!您那跨院,今个儿不是抬进来好几个小娘子吗,为何非得出去?”

“那些爷玩剩的东西,你让爷再捡回来?那些小娘子,以后就当时物件点缀庭院吧!”继续往外迈步。

“爷哎!那您就再坚持三天,三天后新奶奶就进门了。听说那李家七姑娘可是赛西施一般的美人呢。”

这会儿郑文浩才停下了脚步,斜睨了一眼那小厮,“大家闺秀再漂亮又如何,那都是放在明面上摆着的,哪有野花香。”

“爷……”

“别坏了爷的雅兴,再啰嗦,给我滚出郑家!”

“是!小的这就去备马!”小厮见劝不住,麻溜溜换了一副态度。

将两匹马牵到了二门口等着,又亲自弯腰给郑文浩当了上马石,“爷咱去哪里?”

郑文浩踩了小厮翻身上马,随手就扬起了马鞭,“胭脂胡同。”

…………

“胭脂胡同?”霍骁廷微微凝眉。

“果然不出小公爷所料!”邱泽对看兵书推演沙盘的霍骁廷道:“他真的出府了,去的就是胭脂胡同。”

霍骁廷颔首,连兵书都没有放下,而是翻了一页,继续推演起来。

“小公爷,那我们今晚行动吗?”邱泽抬头问道。

“嗯。”霍骁廷声音淡淡表情淡淡,“等我看完这本兵书,自然就到了出门的时候。”

“那属下去准备准备。”

邱泽退下,不得不在心中赞叹霍小公爷的冷静和沉稳。

霍小公爷如今还未及二十,连他这个多活了一世二十多年的人都望尘莫及。

霍小公爷是天生的将才,若不是前世发生那么多事,一定不会……

邱泽不忍心再想下去,而是去了马房亲自挑选马匹。

今晚他们出门,将会亲手干掉郑文浩这个人渣,自然不能再骑平日里的坐骑。

邱泽选了两匹平日里下人出去办事才会骑的杂毛马,将它们喂饱。

心中忿忿道:郑文浩你这个人渣,今晚就让你再逍遥这最后一次!

…………

“九,九姑娘,您,您穿这件衣裳真,真,真好看!”看着眼前一袭绯红色华服的九姑娘,玉坠有些紧张的赞道。

“玉坠,别紧张!发挥好你的手艺,帮我梳个最漂亮的发髻。”

“九,九姑娘,这么晚……”这么晚了还打扮成这个样子出门,叫谁能够不紧张啊!

“我出门是有正经事。”李恰安慰玉坠,又道:“梳好头画好妆,再在额头点个朱砂痣。”

“是!九,九姑娘……”玉坠虽难以抑制心中紧张担忧,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手上灵巧的动作。

不大一会儿功夫,铜镜中的人儿,已经赛比仙子。

与仙子的纤尘不染不同,李恰的美多了几丝烟火味儿,却丝毫不艳丽俗气,而且让人过目难忘。

李恰满意的点头,此时玉玔也打了帘子进来,见她此番模样也不禁愣住了神。

玉坠挥手在玉玔眼前晃晃,笑嘻嘻道:“玉玔姐姐,你不认识九姑娘了?”

“是,是有些不认识了。”玉玔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悄声在李恰耳边禀道:“九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雇的马车等在门外,表少爷派的人也已经乔装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李恰颔首,又反问:“那边呢?”

“果然不出九姑娘所料,表少爷派出去的人刚刚传回了消息,说是那边已经出府了。”

李恰的嘴边,再现一抹讥诮的笑来,只是眼中又多了一抹冷光,“既然万事俱备,那我就去吹这一口东风。”

说完,李恰让玉坠拿过来准备好的粗布大氅,披在肩头,戴上兜帽。

这样一来,她身上所有的光华都被掩盖住了。

她伸手扶住了玉玔的手臂,而不像平时那般由玉玔搀扶着,“我们走。”声音扬起让人不由期待猜测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九,九,九姑娘,让,让,让奴婢也去吧。”玉坠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黏在李恰的身后。

李恰转过身来,放下兜帽摸摸玉坠的头,又对着她眨眨眼,“玉坠要听话,你今晚的任务是留在这里好好的守着门,谁来找我,你都要说我今日累了已经睡了,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在院中。”

“好。”玉坠乖巧的点点头,可是看着自家九姑娘戴上兜帽走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

刚刚明明下定决心无论九姑娘说什么她都要跟着的啊,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改变了想法。

九姑娘这副样子把她这个小姑娘都给迷惑了,更何况是男子了。

想到这里,玉坠豁然瞪大了双眼……

第69章 魂勾走了

胭脂胡同因遍布着好几家青楼楚馆而闻名,曾经盛极一时,但也只是盛极一时。

当今圣上明令禁止大周官员来这种地方。所以,曾那般昌盛的胭脂胡同,如今也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即将成为昨日黄花。

郑文浩在胭脂胡同逗留了一圈,换了三家的头牌,最后才勉强压下都要散了的兴致,欢愉了一番。

“爷。”候在外头的小厮见郑文浩出来的时候脸色不虞,显然是内火没有发泄出来,便小心的上前递过缰绳,弯下身来。

郑文浩接过缰绳踩着小厮翻身上马,同时啐了一口,骂道:“什么头牌,野是野,就是老得咯牙。”

小厮心道,家中那么多个鲜嫩的小娘子,你嫌弃东嫌弃西,非得出来花钱遭这份罪,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可表面上依旧得恭敬着,“那爷就打道回府吧。”

郑文浩扬起马鞭,心中自是百般不痛快。

他想着回到府中再搜罗搜罗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小丫鬟,总之今天得再开个包,才能解他心头的郁气。

青青诗社被查封,以后再想引小娘子上钩就有诸多的不便,郑文浩想想就浑身不痛快。

扬鞭在人烟稀少的路上往回疾驰,刚刚拐上另一条街路,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他慌忙将缰绳勒住,身下大马高高的扬起了前蹄,他人险些被掀翻。

小厮慌忙跳下马上前查看情况,见主子的马蹄下方躺着一个小娘子,身边用扁担提着的食盒已经翻了,里头两个糕饼掉落地上还冒着热气。

“我没踏到她。”郑文浩控制住马匹之后显然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此时便也下了马。

当然,能引起他注意并让他下马的原因,是地上躺着的这个小娘子容貌颇有几分姿色。

“大概是吓昏了吧。”小厮看了一眼郑文浩,“爷,不然我们别管了,或许她的家人马上就寻来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郑文浩脸上怒意又升,他看着眼前小娘子摸了摸下巴道:“本爷要亲自看着这位小娘子苏醒。”

说完,将缰绳交给小厮,将那小娘子就往暗巷里拖……身娇体软的小娘子让他顿时又来了兴致,身体胀胀的。

“爷。”小厮有些惧怕又不敢劝阻,松了缰绳直接追进来,“这……”

“大不了就收进府里,反正一个卖糕饼的也不会有什么骨气,还不是几十辆银子的事。”

又道:“别扫了爷的雅兴,还不在边上守着些。”话说完已经开始松腰带。

“这是谁的马啊,怎么在巷口无人管顾?”一个小娘子似喜又怒,似娇又嗔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似在轻吟浅唱。

郑文浩和身边小厮不约而同往巷口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个小娘子向外张望的身影。

马车上灯笼微晃,将那小娘子照得摇曳生姿。

绯红色的衣袖绣着根根丝线,光芒耀眼的衬着一截雪白皓腕,涂着蔻丹的纤纤手指正撩着车帘,仿似在召唤你。

郑文浩一下就来了兴致,立即觉得脚下卖糕饼的小娘子粗鄙异常。

他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美景。

绯红色的衣袖遮住了半张娇俏小脸,露出的肌肤吹弹可破,散发着近乎透明的粉泽。

微扬的点绛唇透着一股傲气,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又十分想要亲近。

柳叶眉弯弯,勾得人心痒痒。眉间的一颗朱砂痣让人的心仿佛被击中了般,令郑文浩胸膛中热血翻涌。

他觉得嗓子眼干,脚下也踩了云朵一般,没了根儿,软塌塌的就往前迈了两步,想要再看清楚那张要把他勾得没魂的小脸。

可忽然,那车帘毫无预兆的就放下了,他只来得及看到那跟葱段一般白嫩水灵的小手收了回去,和里头最后传出的那句:“走吧!”

马车徐徐前行,眼前盛景不在,郑文浩一颗心觉得空落落的,魂不守舍。

美人如画,可他还没看清呢,怎么也得看清那勾人的半张脸,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才能让人甘心啊!

走吧!她说走吧!她说让他也走吧!

郑文浩迈着步子走到马边,都不用再踩着小厮上马,便迫不及待的跃了上去。

“爷,这……”小厮看着巷子里还晕着的小娘子,一脸为难忧心。

那坐着马车的小娘子,自然不似这大晚上买糕饼的小娘子好欺负啊!

可他也只能战战兢兢的跟上去,幸好这小娘子只一马车出行,身边没有随从。

主仆两个刚离开这条巷子,就有两个黑影从高处落下,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刀剑重新入鞘的声音。

夜深人静,只能听见不远处车轮滚滚,马蹄踏踏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弯身探探地上小娘子的鼻息,回禀道:“主子,人晕了过去,没有大碍。”

另一人颔首,目光在黑夜中幽深而闪亮的望向街口,刚刚马车中那身影,怎么那么像……

不可能!

他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李九他还能不了解,怎么可能这般婀娜多姿。

就连他这般心如止水的人,刚刚都心神震荡了一下。

怎么可能会是粗枝大叶的李九?

霍骁廷在黑色面巾下微微勾起唇角自嘲。

可听那声音,虽不熟悉却又透着熟悉感,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一时又让人想不起来。

刚刚刀都已经出鞘了,要不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将郑文浩的魂给勾走了,此时他命已经不保。

可不管怎样,这不是偶然。郑文浩坏事做尽,有仇家不足为奇。

不过刚刚马车中那伙人不得手,郑文浩以后一定会多加防范的。

杀他不难,但再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难了,更何况他背后有大理寺卿。

且多留他一日便多给了他一日害人的机会。

“主子,我们今日还下手吗?”邱泽的话打断了霍骁廷的思绪。

“嗯。”黑色面巾下的霍骁廷颔首,“你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来寻我。”话还没说完身影已经消失。

邱泽怎么都觉得,他家霍小公爷的魂也被马车中那小娘子给勾走了呢?!

第70章 过美人关

邱泽收回目光,无奈看着地上的小娘子,忽闻巷外传来少年郎焦急的呼喊声:“妹妹,你在哪里啊?妹妹……”

邱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打开瓶塞放在小娘子的鼻息间。

看到小娘子已经有了些许的意识,正在苏醒中,邱泽便收回小瓷瓶,再次跃身上了墙沿,隐在黑夜中。

“妹妹!”呼喊声再次清晰的传来,小娘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哥!”小娘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蹒跚往巷外跑,“哥哥,我在这里。”

街外传来那位哥哥像是指责但更像是自责的声音,“让你早点回家,怎么不听话。”

“哥,还有两块糕饼了。”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糕饼拍掉上头的灰,“我想卖完再回家吗,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人买糕饼,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以后不要再偷偷出来卖糕饼了,哥哥能养活你和母亲。”

“哥,我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了。”

兄妹两个的对话,让邱泽长吐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小娘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又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兄妹两个安全离去,邱泽这才转身去寻霍骁廷。

…………

马车中的李恰,也听到了哥哥呼唤妹妹的声音。

她这才放下心来,刚刚眼中的冷光有所收敛。

刚刚巷子里要发生什么,她怎会不知道。不然怎么会突然撩开车帘,改变了计划。

如今,听着马车后尾随的马蹄声,也替那巷子里的小娘子松了一口气。

她悄声在玉玔耳边吩咐道:“回头让人查查这卖糕饼的小娘子。”

“嗯。”玉玔点头应下,听着马车后头忽近忽远的马蹄声,却没有那么轻松。

此时的玉玔,并不是出府的那身衣裳,刚刚上了马车,她便脱下李府下发给丫鬟的统一衣裳,换了一套锦衣华服。让人瞧着也是哪家的姑娘。

李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这才再次看了一眼身后笼子里已经饿得有些发蔫的苍鹰,以及它们被布条绑上发不出声音的嘴。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西北角的护城河,马上就要出内城了。后头跟着的郑文浩并没有轻举妄动。

“爷,我瞧这马车怎么是朝外城走的?”他身边小厮不安的问道。

郑文浩不满的瞪了一眼小厮,“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认识往外城走的路?”

“不是。爷,你说这小娘子的马车大晚上的朝荒郊野岭走,会不会有什么鬼啊?”

“什么鬼?你还怕那小娘子突然脱下画皮变成厉鬼怎么的?”他虽是这么说,可心中早已经有所怀疑。

马车上虽然没有标识,但车中小娘子的打扮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是住在外城的那些贫民百姓呢?

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就定然是故意引他过来的。这也是他没有贸然上前搭讪,只远远跟着的原因。

若不是马车中那小娘子实在让人浮想联翩,他怕是早就调头走了。

他郑文浩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不然也不能骗了那么多小娘子,却依然能脱身。

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这马车里的小娘子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只等着钻这个空子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边又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这事还真有点意思!

“不!不是!”小厮本没这么想,听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想到前不久在一出话本上看到的女鬼模样,顿觉周围阴风阵阵。

突然,又“吱嘎”一声,前头的马车在一座拱桥边停了下来,小厮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他那天看到的话本就是这样的情景,有个小娘子在桥边垂柳下和表哥约会,突然撕掉脸上的画皮,变成鬼把那表哥给吃了。

他今天不是这么倒霉,真的遇到话本上的桥段了吧?小厮在马上抖得不行。

“滚远点,别耽误爷的事!”郑文浩呵斥了他一句,自己翻身下了马,往前几步躲在了一颗树头后,更方便看清眼前的情况。

不远处,停下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一个小娘子从马车上跨了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颗朱砂痣啊!

郑文浩还没看个清楚,人儿就往拱桥那边走了。

只能叫他瞧着个背影,绯红色的衣裙在夜晚也那般耀眼夺目,步步生辉。

不想人儿却是越走越远,郑文浩急得把手都伸了出来,却是抓不住也摸不着。

此时,那拱桥上已经多了一个少年郎的身影。那朱砂痣,就是朝着那少年走过去的。

果不其然,真叫他郑文浩给猜对了。

这朱砂痣这么晚打扮得这么漂亮坐着没有标志的马车,就是出来幽会的。

他一拳重重的砸在身前的树上。

难道今晚注定要败兴而归了吗?

郑文浩捏紧了砸得有些疼痛的拳头。

不!即使今晚不能得手,他也得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这样日后他就能威胁她,哪家小娘子能不怕深夜幽会被传出去呢?

他得了她的把柄还怕她不让他为所欲为吗?

郑文浩的脸上再次跃出一抹得意的笑来,悄悄向前行进,又躲在了另一颗树的后头。

而在树上躲着的霍骁廷,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这眼前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躲的地方高,自然瞧清楚了桥上的少年,不正是李九的表哥魏逸然吗?

他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瞒着家中出来和小娘子幽会?

他平日里瞧着魏逸然是个十分稳妥的人,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可他幽会郑文浩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跟着瞧着?

难不成到了此时他还没有放弃车中那小娘子?

这郑文浩可真是变态到一定的程度了,此时竟然还不转身断然的离去,一定是打什么坏主意呢。

此事又多出来一个魏逸然,突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他如今毕竟住在李家三房,要真是这种事体被人撞破传了出去,毕竟是不美啊!

霍骁廷轻叹了一口气,又深深看了一眼那拿帕子遮了半张脸,走路娉娉袅袅,顾盼生姿的小娘子。

他就不理解了,男子都这么难过美人关吗?

第71章 眼睛绿了

慨叹后的霍骁廷,抬眸瞧见拱桥上的魏逸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绯衣小娘子朝他走去。

再一低头,见郑文浩的魂也早就被勾走了,瞧那小娘子越走越远,眼冒绿光,抓心挠肝的抠着树。

霍骁廷颇为不屑的再次扫了那小娘子一眼,忽然之间倒真的叫他瞧出了些端倪。

那小娘子脚上穿的绣鞋,怎么那么像李九的那双?

他到不是真的关心她穿什么鞋,而是她每每坐在那里,都没有个小娘子该有的样子,总是翘起二郎腿,嘚嘚瑟瑟的晃着她那双绣翠鸟衔珠的鞋子。惹得他心烦。

他这才不小心留意到的!

刚刚在马车中,他就觉得那身影有些像李九,现在再看这双绣鞋?

李九和魏逸然大晚上竟然出现这这里?

李九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而且魏逸然的穿着也不似平常,让人瞧了有几分别扭。

他们别说是饭后到这里消消食儿的,打死他也不信。

霍骁廷顿觉头泛绿光,刚想腾身向前一颗树跃去,邱泽就从身后赶了上来,正好瞧见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这……邱泽瞄了一眼眼前的形势,这霍小公爷不会是真的看上刚刚马车中那小娘子了吧?

不然瞧见人家幽会,怎么眼睛都绿了呢?

邱泽想交待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看见眼前这情况,他还关心吗?

如今的小公爷只关心那绯衣小娘子的情况。

此时,被关心的绯衣小娘子已经走上了拱桥,走到了少年的身边。

两人目光交汇后,绯衣小娘子悄悄对少年眨了眨眼。

“表妹,这,这真的行吗?”少年轻声道,明显有些紧张,无法放松。

李恰用帕子遮着小半张脸,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实则在帕子底下轻声道:“表哥,不用紧张,一会儿你就紧紧的掐住我的脖子就好。”

见魏逸然依然有些紧张,又道:“要不你就想想,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欺负你的,怎么骗你的银子花的?现在给你一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机会,难道不好吗?”

魏逸然:“……这要是让祖父知道了,非得揍死我不可。”

“你要是下不了手,那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郑文浩虽然好色,却是个好色的聪明人,以后若再想用这样的法子,怕是不成了。而且我们今日也难以脱身。”

“我知道了。”魏逸然咬咬牙。

两人的对话,别人自然是听不见的。

而且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浓情蜜意。

邱泽隐隐感觉到周身有杀气。

可霍小公爷现在想杀的是郑文浩还是拱桥上那少年啊?

可不管想杀谁,如今情况复杂都不是好时机。

而且就算李九再不好,可眼前这绯衣小娘子能深夜出来与人幽会,也不是个好货色!

邱泽刚想开口制止,突然眼前画风一转,拱桥上少年突然扼住了小娘子的喉咙,好似要将她往桥下推去。

邱泽刚想动,就被霍骁廷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

事到如今霍骁廷倒真是想看看,这李九究竟想搞什么鬼?

这情景,藏身树后的郑文浩当然也看见了。

他先前也是一愣,可当看到马车中又下来一个小娘子的时候,倏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不但是一个不可告人的故事,还是一个三人之间不可告人的故事。

他的脸上突然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这简直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让他今晚就能将那朱砂痣得手。

拱桥上,李恰见玉玔已经从马上走了下来,便轻咳了一声。

等到魏逸然微微松开了些手,她才惊呼一声:“表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魏逸然按照计划,狠下心将李恰抵在桥廊上,心里还在念着祖父饶命,嘴上却是道:“你是对我好,可你有她对我好吗?”他伸手指向玉玔。

“原来你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李恰悲悲戚戚的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与我说?”

“早与你说?”魏逸然冷笑道:“你这么冷傲美艳,这么高高在上,太阳也得围着你转,你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吗?你会成全我们吗?”

“就算我不成全你,你也不用将我推进河中吧?”

“你也知道我父亲一直都仰仗你父亲的鼻息,若是知道我负了你,我们家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我父亲也定然不会让我娶别人。”

“所以你就让我死?”

魏逸然面露狰狞,“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好。”

看着拱桥上的一幕,邱泽低声对霍骁廷道:“小公爷,这……这也太狗血了吧?”

霍骁廷的目光,依然落在李九那双珠子微微晃动的绣鞋上。

一个人被人扼住喉咙,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推入深不见底的护城河中,她的脚表现出来的姿态怎么可能如此闲适呢?

而且谁不知道,李九自小与她表哥一起长大,两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丫鬟闹得不可开交呢。

她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是挺狗血的!”他轻笑一声。

霍骁廷悄声说的话刚随风而散,一直躲在树后的郑文浩就站了出来,“大胆狂徒,快些放手!”并快步走到拱桥边,他身后小厮想拦都没有机会。

表面上拔刀相助的他心中却在想:既然这么美艳的小娘子你驾驭不了,就交给我吧。

“你,你是何人?”魏逸然指着郑文浩道。

如今他和李恰仍然相对而立,各自给对方挡了半张脸。

“我是何人你无需管,不过你这样欺负一个小娘子,我却不得不管。”

听到郑文浩这般说,李恰竟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不过月黑风高黑漆漆,究竟有没有流眼泪谁看得见。

“这是我的家事。”

“既然是家事,为何要偷偷摸摸来到这护城河畔小桥边?”

就在郑文浩和魏逸然你来我往的时候,李恰悄然的往马车边玉玔那里看了一眼。

见玉玔对她微微颔首,她便向空中扬起了手帕。

郑文浩的注意力也一下被转移到迎风飘向空中的手帕,根本没有看到玉玔突然拉了下早就握在手中的绳子。

更没有看到这根绳子将刚刚那辆马车一侧的车帘拉开。

直到他听见有翅膀扑腾的声音,这才注意到有两只苍鹰振翅飞到了高空中……

第72章 姿色诱人

怎么会突然出现两只苍鹰?

郑文浩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绯红色的身影就扑向了他,“求求公子救我!”

郑文浩的心一酥,便想张开手臂把这朱砂痣揽到自己的怀里来。

李恰一个转身,裙裾飞扬,将早已经藏在袖口准备好的药粉扬在郑文浩的眼睛上。

这些药粉只是让郑文浩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依然可以看到眼前的小娘子对她微微一笑。

真是百媚生啊!

他伸出手去依然想要将她抓住,眼看就要触碰到了,可她却突然退后了一步,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瓷哨子吹响,一声两声三声……

她涂得红彤彤的嘴唇嘟起来吹哨的样子可真好看。

可她为什么突然目露冷光,就好像深夜中鹰隼的眼睛一般?

郑文浩突然感受到了危险。

除了那冷冷的目光,头顶上一阵劲风离他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到两只黑影直直朝他冲过来。

“啊!”再无意识反应什么,他就感觉到了万箭攒心之痛,接着他的眼前就一片黑暗,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啊!啊!啊!”杀猪般的尖叫在黑夜中显得那般刺耳。

郑文浩已经疼的忘乎所有,根本就不知道此时自己正捂着眼睛躺在地上打滚。

“你到底是谁?”他于疼痛中勉强拽回最后一丝意识和理智。

“哎呀,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两只鹰呢,太骇人了!”耳边又出现那娇娇柔柔的声音,仿佛刚刚目露冷光的那个小娘子只是人一时的错觉。

李恰看着地上打滚的郑文浩,只能在心中愤然道:郑文浩,你坏事做尽,今日也终于让你尝到灼眼之痛。

七姐姐,前世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但愿你今生安然,勇敢,幸福!

魏逸然赶紧拉着她,想要离开这里。

李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拂开魏逸然的手。

郑文浩祸害了那些个小娘子,就算瞎了眼,以后也不一定能够安生。没准还会变本加厉。

李恰想到刚刚巷子中那个差点受到侮辱的卖糕饼的小娘子。

李恰索性将最后剩的那点药粉,撒向了他的裤裆处。

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裤裆,那只有用这个办法了。

她将小瓷哨再次送到了嘴边,吹响……

那两只鹰,本就饿了很长时间,现在一听进食的号令,双双冲了下来,只比谁快。

又是嗷的一声惨叫,郑文浩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裆,这次却没有疼太久,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表哥,我们走了!”李恰这才扯扯魏逸然的袖子。

可魏逸然却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迈不动步子,他怎么就觉得裤裆底下嗖嗖冒凉风呢?

这种感觉怕是只有男子才能明白吧?

这种感觉确实也只有男子才能明白。

一直猫在树上瞧着的霍骁廷也有这种嗖嗖冒凉风的感觉。

看来看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刚刚只想瞧瞧李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想到她如此杀伐果断、只于刹那间就处理了郑文浩,竟然抢先他一步。

真是没想到,这个李九什么都敢干!

她一个小娘子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他身边的邱泽,此时有些不自然的夹了夹裆,轻声咳嗽了一声,道:“小公爷,那我们还对郑文浩下手吗?”

霍骁廷看了一眼躺在拱桥边昏死过去的人冷声道:“既然他生不如死,我们为何要帮他痛快死去。”

他话音刚落,树下突然又传来嗷的一声叫,“鬼啊!真的是鬼啊!女鬼变成厉鹰索命了!啊!”

原来是郑文浩的小厮,他刚刚已经看傻了眼,直到郑文浩倒地的那一瞬,他才恍然惊醒,整个人像疯了似的,撒丫子转身就跑,“鬼来了!鬼来了!”

“糟了!”李恰心道一声不好,“我忽略了郑文浩的小厮。”

“我去追。”魏逸然往小厮跑的那个方向去追人。

那小厮认定了李恰是女鬼,脚下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蹭蹭蹭的往前蹿,更何况魏逸然脚下又没有轻功,很是吃力。

“你去。”霍骁廷对身边的邱泽道:“把那小厮捉住之后派人送出都城去,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好。”邱泽颔首应道。

这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拱桥上的绯衣小娘子,先是在树与树之间跳跃,等甩开了魏逸然之后才纵身跃下,几步追赶劈手将那小厮打晕了扛在肩膀上躲藏起来。

拱桥上,玉玔已经快步走到了李恰的身边,“九姑娘,您没事吧?”

李恰望着远处消失的魏逸然的身影,摇了摇头,“没事。”

“表少爷去追那小厮了,如今郑文浩怎么办?”

“先把他弄到树边藏起来。”

她低头一看,郑文浩还保持着捂裆的姿势。颇有些嫌弃的改口道:“还是拽腿吧。”

便和玉玔一人拽了郑文浩一只腿往树边去。

毕竟她与玉玔也都没练过武,手上的力气有限。

拽是拽过去了,可人也累得满头大汗,又好巧不巧的是霍骁廷藏身的那颗大树。

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抬手就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那颗在家中让玉坠点的朱砂痣便全蹭了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红红的点绛唇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舔掉了,只剩下半张唇还有点颜色。

露馅了吧?

我让你再装!

居然学会用姿色诱人了!

简直……简直不把和他订过亲当回事考虑。

那鹰是她驯的吧?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小娘子,胆子大的怕是这都城中都要装不下她了。

树上,霍骁廷看着眼前装神弄鬼的人忍不住直咬牙。

树下,李恰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往郑文浩的眼睛上洒了一些止血的药,再要往下撒的时候还是收住了手,将药瓶交给玉玔。

“往他下头撒点,别让他失血过多死了,我还想让他终身都活在黑暗中,让他也尝尝柳姑娘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呢。”

霍骁廷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去柳姑娘的院中那凛然的话:如此伤痛,如此惨痛,不是一句两句劝慰就能解心头之怨的。更无法让柳姑娘有活下来的意愿。唯有报仇,手刃凶手。

我们一定会替柳姑娘报仇,还会以她被伤害的方式报复回去,也让郑文浩尝到她受到的所有痛苦。

原来她从那天开始,就已经筹谋一切了。

第73章 胆子真大

霍骁廷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树下的李恰。

她正掰断手边的树枝,往郑文浩的身上掩盖,弯身的时候那挂在脖子上小瓷哨正好垂了下来。

这是传说中招猫逗狗,不学无术,没心没肺,只知吃喝玩乐的李恰?

招猫逗狗倒是对了,只不过还要再加上一样玩鹰吧?

虽然离得不近,但是他这双在黑夜中格外灵敏的眼睛还是看见她将一种粉末撒上了郑文浩的眼睛。

之后她就是吹响了那小瓷哨,两只苍鹰才冲下来啄瞎了郑文浩的眼睛,以及……裤裆那里。

难道这两只鹰也是她驯化的?

她的胆子可真大!

树下的李恰,已经折了几叉树枝,将郑文浩掩盖个七七八八,拍拍手对玉玔道:“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赶紧先撤回去。等表哥回来让他带人悄悄把这人渣扔到郑家门口去。总之,这人渣活着才是最好的结果。”

“奴婢知道了。”玉玔伸手扶了李恰,主仆两个这才重新回到了马车边。

车轮滚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等到马车走远,霍骁廷才从树上跳下,落地时感觉到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他挪开脚,这才发现是李恰绣鞋上的一颗珠子。

霍骁廷轻叹一口气,这作案手法还是略显粗糙了。

这是罪案现场,怎么能不查得仔细一点呢。她难道忘了郑文浩出自谁家了吗?

霍骁廷捡起珠子收进荷包里。

又扒拉开树枝查看了一下郑文浩的伤势。

如今他劈手一掌,恐怕郑文浩的小命就要不保。这样死无对证,李恰可能更安全一点。

若不然真被郑家查到什么,麻烦的可不止她。

霍骁廷已经伸出手掌,将力道运于手腕间,刚要落下却顿住了……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她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她说郑文浩活着才是最好的结果。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活着就活着吧。

霍骁廷收回了手,先是在郑文浩的周围查探了一番,瞧着并无异样,这才又走到了拱桥那边。

这样来来回回的查看了三遍,发现确无异样,她也没有再遗落下什么。

这才将掩盖在郑文浩身上的树枝扒拉开,埋到树下,背起郑文浩消失在夜色中。

…………

马车中,李恰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放松了一下有些疲惫的身体和精神。

虽然郑文浩是罪有应得,可她也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伤人的事情,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如今郑文浩变成这般模样,对于郑家来说都是一个耻辱的存在了,恐怕他们都会主动退了和李家的这门亲事吧?

就是不知道七姐姐,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希望她能够为自己的命运据理力争,可也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李晴的那一边,帮她到底的。

“九姑娘,你的绣鞋上怎么掉了一颗珠子?”玉玔的话,打断了李恰的思绪。

她将脚缩过来看着绣鞋,发现右脚上的那颗珠子确实已经掉了,只剩下一颗翠鸟显得孤零零的。

这绣鞋她确实已经穿了一段时间了,早知道就应该换一双新的,是她大意了。

“九姑娘,我们用不用回去找?”玉玔也知道她们今晚做的是什么事,担心自家姑娘留下什么证据。

“不用了。”李恰摆摆手压下心中一丝慌乱,“再回到现场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一颗珠子而已,代表不了什么。而且,这一路走来我们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嗯。”玉玔也稳了稳神,“也许掉在自家院子里了也说不定呢。”

“我们按照原计划来。”李恰又道。

原计划,为了不惹郑文浩的怀疑,他们没有一直让魏逸然的小厮跟着,而是在沿途中设了几个点,让他们守在那里,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接应。

如今,李恰的马车便自然而然的经过这几个位置,吩咐那几个小厮立即去与魏逸然汇合,再把郑文浩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郑家附近。

再让郑家的左邻右舍先发现他,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郑文浩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很快在都城中扩散开来。让他身败名裂。

只是那亲眼所见的小厮,就不能再留在都城了。

吩咐好了那几个小厮,李恰便带着玉玔先回了李府。

如今,内院早就过了落匙的时候,她想再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进去是不可能了。

还好,她早就算准了这一点。

此时,李恰正带着玉玔站在李府后院,看着眼前的一处狗洞。

“九姑娘,您这身衣服,真的行吗?”

李恰挽起袖子,提起裙裾,“有什么不行的?难道你真的认为我还能将它还回懿心坊去。”

“没有,就是觉得九姑娘穿这身衣裳真的很美。”玉玔想想也是,今晚出来穿的这身衣服恐怕只能压箱底了。

“再美,也不过是身皮囊罢了。”李恰说完深吸一口气,匍匐下身体,从洞口钻了过去,倒是没费什么力气。钻完还转身拉了玉玔一把。

等到主仆两人站起身来,李恰还特意往大二房李晴住的那个方向瞧了一眼。

这才悄悄的避开巡夜的婆子惯常会走的路线,回了三房。

…………

这个夜晚,对于李晴来说确实是个不眠之夜。

她一直枯坐在灯下,远远的看着那身大红色的喜袍。

这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她再看这身喜服的时候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她的心情是紧张雀跃又幸福的。

她以为老天总算待她不薄,可以让她嫁个如意郎君。

如今一切转眼已成空。

不!她是不会嫁给郑文浩那样一个人的。

这世上,有的事可以忍,有的事不能忍。

自救!对了,她要自救!九妹妹说了她得自救!

突然,李晴站起了身,久坐让她的腿有些无力,身体晃晃悠悠的往抽屉边摸。

“七姑娘。”一直守在李晴身边的丫鬟菀青将她扶住,“您要找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话音刚落却瞧见自家七姑娘已经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来……

第74章 拿来垫背

“七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菀青吓坏了,上前就要夺李晴手中的剪刀,却被一把推开。

李晴扑到喜服边,伸手扯过衣服一角就剪起来。

“七姑娘。”等到菀青反应过来,一件好好的喜服,已经被剪开。

看着残破的喜服,李晴情绪的闸门好似突然被打开,她挥动着剪刀,使劲的剪着,戳着……

这些年,她几乎摒弃自己,努力的成长为祖父祖母喜好的孙女,可最后呢?他们可在乎过她的感受?

她不想听之任之了,这次她想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原本好好的一件喜服,很快在她的手中变成红色的碎片,飘散在地上。

“七姑娘……”菀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姑娘这般模样,“把剪刀给奴婢。”她怕七姑娘冲动之下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没事。”李晴长叹了一口气,将剪刀交给菀青,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从现在开始,我一滴水都不会喝,一粒饭都不会吃。要么祖母同意我退亲,要么就将我的尸体抬去郑家。”

“七姑娘……”菀青想要劝慰什么,却又不知该劝慰些什么。

她知道三老爷和三夫人的脾气,如今七姑娘迈出这一步,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后他们再不会对七姑娘如从前那般宠爱了。

可若七姑娘不反抗,那也是往火坑里头跳。

她虽然是个丫鬟,可也是个女儿家,谁想嫁此生与那样一个人渣相伴呢?

菀青这样想着,扶着自家七姑娘进了卧房,服侍她躺下,放了帐子,这才重新回到外间,把已经变成碎片散落一地的喜服拾掇好。

…………

李恰已经回到房中。

玉坠一直没歇下,紧张的在她的卧房门前踱着步子。

一见到她带着玉玔回来,忙迎了上去。

看见自家九姑娘头发有些乱,额头上的朱砂痣掉了,点绛唇更好似被谁啃掉了一般。

这是不是霍小公爷干的?

她脚下绊了一个跟头,差点撞到自家姑娘的身上,“九,九,九……”

“姑娘没事。”玉玔上前一步把玉坠扶住,“快服侍九姑娘沐浴歇下吧。”

玉坠整理好心情,赶忙先扶着李恰先去了净房。

平日里李恰沐浴的木桶,如今已经被盖上了,还严严实实的蒙了几床被子。

瞧着巨圆巨圆的浴桶,李恰有些茫然。

“我怕九姑娘回来晚,再去打热水引人怀疑,就先准备好热水,将木桶盖上保温。”玉坠左一层右一层的掀掉被子,打开盖子,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九姑娘用着应该还不凉。”

“挺有办法啊!”李恰正想泡个热水澡缓解一下疲惫的身体呢。

更何况,她刚刚与郑文浩那个人渣的距离都不到一米远,觉得她周遭的空气都被那人渣给污染了。

轻松愉悦的洗了个澡之后,李恰又唤来了玉玔,“表哥还没有回来吗?”照理说这个时辰,也应该回府了。

“我刚刚去打听了,人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卡在狗洞了?”

“九姑娘,这么大的事,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莫要着急。表哥稳重,出不了大事。”

“可若是他追不到那小厮怎么办?”玉玔有些忧心。

“这件事我在做之前就计算过最坏的结果了。哪怕是被郑文浩戳穿了身份,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能够抵赖,说琢瞎柳姑娘眼睛不是故意而为之,我又为何不可呢?”

“可九姑娘这么晚出门,若是传了出去于你的名声终归不好。”

“反正我已经定亲了,还怕这个么?”她扬唇一笑,“大不了我就说夜会霍小公爷呗。”反正有他这个垫背的拿来就可以用,“更何况,一切也要等到表哥回来之后才能知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一切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这话音刚落,李恰外间的窗子忽然就被轻轻敲响了。

李恰起身走到窗边,支起窗户就看到魏逸然那一张徒然变色的脸。

“表妹,那小厮没有截到,我回去再找郑文浩,发现连他也不见了,会不会自己跑了?”

“不会。”李恰和玉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道。

魏逸然又把如何追那小厮,却没寻到半分踪影,回到拱桥那边后将那几颗树下都寻遍了,就连盖住郑文浩的那些树杈他都没瞧见。

李恰听了,思索片刻,“表哥先莫要着急,等明日再去郑家附近打探打探,有了消息再做打算。”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魏逸然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恰也重新回到了卧室,躺在床榻上静静的思考。

难道是那小厮摆脱了表哥之后将郑文浩悄悄移走的吗?

这似乎又不大可能,那小厮在几人追逐之下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不管怎样,弄走郑文浩之人应该是在替她收尾。

那这人到底是谁呢?

李恰本想想清楚再睡觉,可疲惫困倦突然涌了上来。

她将被子拉高一些,很快就睡着了。

…………

霍骁廷背着如一滩烂泥般的郑文浩,躲避着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官兵惯常走的路线

等到魏逸然的几个小厮寻不到人也打道回府之后,他很快就疾行到了西城郑家附近。

虽然他不常来西城,可不代表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

大理寺卿郑世和府邸的附近,还住着一位御史大人,就是铁面无私的都察院右都御史章大人。

霍骁廷寻到章府,看左右无人把郑文浩卸在章府门前,又在地上摸了颗石子。

虽然是月黑风高的情境,可看着手中石子,他突然就想起祖母过生辰的那日。

当时他正是抛了一颗这样的石子,将他与李恰的命运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霍骁廷裹在黑色面巾下的俊颜,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无奈来。

他这是怎么了?

竟然在这里感慨起命运来了,怕真是叫那胆大的李恰刺激的不轻。

霍骁廷用力将手中石子朝章家的门房重重投掷过去。

这次石子不偏不倚正敲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将里头值守的门人惊醒……

第75章 你就装吧

“这是人还是鬼啊?”

章府的门人很快便在惊慌中出来查看情况,见有人躺在门前,身上血迹斑驳,在摇曳的灯笼下现出可怖的模样,自然吓得不轻。

“当然是人了。”另一个胆子大点的上前踢了郑文浩一脚,“不知道是否得罪了谁,或者是有什么冤情,刻意被送到了我们大人府前。”这门人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如今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大人?”门人哆哆嗦嗦的问。

“那是当然了。人都送到了门前,我们大人怎么会不管。正巧今日大人宿在了外院的书房,我这就去通知,你先在这里守着。”说完便往里头跑。

剩下这个门人瞧瞧四周,又低头看了一眼郑文浩,见其双眼空洞血腥恐怖,便把目光往下移,却又不小心瞧到了他身下……门人极其不自然的夹了夹裆,不再敢往郑文浩的身上睃。

一会儿功夫,右都御史章大人披了衣服出来,亲自查看了郑文浩的伤情。

“你们也没看到是何人将他送到这里吗?”章大人瞧瞧四周,见四下无人,便问守门的下人。

两个门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双双摇头。

“看来只有先弄清楚伤者的身份了。先将人抬进去,马上找个大夫来。”章大人命护院将郑文浩抬进章府。

霍骁廷一直等到章府重新落了匙,才悄然离开。

这里是郑文浩今晚最好的归宿。

等到明日,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谁还能查到李恰的身上去?

而且,右都御史章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前出了这样的事情势必要追查到底,起奏圣上。

郑家为了脸面,就得防着章大人把郑文浩的丑事查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追查郑文浩是怎么受的伤呢。

他替李恰把这烂摊子收了,倒不是为了要她感谢。

她胆子这么大,不知道最后没找到郑文浩,也没拦截到他的小厮,会不会因为事态失控而感到害怕呢?

她真应该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经历此事,希望她以后可以收敛一些,不然以后真的会闯大祸的。

这般想着的霍骁廷,很快回到了圣国公府。

等到他换下沾染着郑文浩血渍的夜行衣,将之烧为灰烬,又沐浴更衣躺上床榻的时候还在想,哪怕李恰胆子再大,今晚也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却不曾知道,他惦记的姑娘,胆子没有最大,只有更大。而且胆大心细,早就把事态分析得清清楚楚,且梦都做了好几回了。

这样想着,脑海中突然又划过她穿着绯红色衣裙,在马车中,在拱桥上那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形。

“你就装吧!”霍骁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拉上被子蒙头睡觉。

…………

翌日,一个很普通的清晨。

在章府,被救治了一晚上的伤者终于苏醒能够张口说话了。

右都御史章大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今后无法再正常生活的少年是邻居郑大人家的嫡长孙。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听说还有三日就要成婚了,如今变成这样。

章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对郑文浩说的话就是,“是谁将你害成这样,你祖父与我一定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朱砂痣。”郑文浩只吐出这么三个字,就再次晕了过去。

章大人赶忙派人去了郑家,郑家人这才将郑文浩抬回了郑府。

…………

而魏逸然,天还没亮的时候,没睡上几个时辰的他就又出府去了。

先是去拱桥那边查看一番,见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才来到郑府门前,终于让他瞧见有人将郑文浩从章府抬出,又送进了郑府。

到底是谁将郑文浩送到章府的?

这位右都御史章大人可不是好惹的,最后会不会查到他们的头上呢?

魏逸然心下一惊,赶紧匆匆回了李府。

李恰还在用早膳,刚用筷子夹了个金丝饼,还未送到嘴边,玉玔就匆匆来报,“表少爷找九姑娘一同去族学,已经等在门口了。”

李恰看着手中刚刚夹起的金丝饼,有些为难,她都已经夹起来了,哪有还放下的道理。

玉玔则又上前一步,哄道:“九姑娘,这金丝饼我帮您包起来带到族学里去如何?我瞧着表少爷眼窝乌黑,怕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呢?”

“那就给他也包一块吧。”李恰这才提上新鞋子,匆匆出了屋。

院中,魏逸然正站在一颗树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见李恰出来,忙将她拉到树后头来,急急道:“表妹,郑文浩已经回到郑家了。”

“哦?”李恰顺手折了片叶子在手中摆弄着,“谁送他回去的?”

魏逸然神色凝重的摇头,“我刚刚看到,他是从章府被抬出来的。”

“章府?”李恰想了想,“是爹爹的上峰右都御史章大人府中?”神色还颇有些遗憾,“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步?”

“正是姑父的上峰。”魏逸然继续神色凝重,“章大人铁面无私,会不会查到我们,然后一个折子奏上去?”

又忽然反应过来她的最后一句话追问道:“什么这一步?”

这时,李恰看见玉玔拿着包好的金丝饼出来了,便扔掉手中树叶,在魏逸然的袖子上抹抹手,上去接过玉玔送来的金丝饼,亲手递了一个给魏逸然,“表哥,你猜郑家会不会更怕章大人上奏呢?”

魏逸然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都转得慢了。

“表哥也辛苦了,吃个饼吧。”李恰说完兀自啃起自己的金丝饼来。

魏逸然恍然想到什么,一直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动了许多,“表妹,难道是你差人将郑文浩送去那里的?”

李恰啃了一口饼才道:“我才没那么欠呢。”

不过,将人送到章大人府中,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

一年四季,无论寒暑,早上练武早已经成为霍骁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时,他手拿长枪在演武场上比比划划,身姿潇洒好不风流。

做了好事不留名,还被人说欠儿的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76章 不要再提

一身薄汗的霍骁廷将手中长枪支在地上休息,这才看见走过来的邱泽。

放回长枪,又拿起搭在兵器架上的毛巾,擦擦脸上流淌下来的汗水,转身问道:“怎么样,人送出去了吗?”

“回小公爷,已经送出去了。而且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保证不再回来。”

霍骁廷颔首,扔了毛巾又转身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剑,准备继续操练。

“霍小公爷。”邱泽将他叫住。

“还有什么事?”

邱泽这一路上都在思索,本来他们是出来暗杀郑文浩的,可最后竟变成了帮李九收拾摊子。

霍小公爷如此这般用心良苦,难道是因为和李九已经互有感情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心有不安,所以打定主意要试探一番。

“小公爷,昨晚上,那穿绯红色衣裳的是李……”

话还没有说完,他只见霍骁廷将剑一挥,“昨晚我们就在圣国公府中,谁都没有见过,以后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话未说完就已经练起剑来。

…………

今个儿一大早,李晴怒剪喜服,拒绝嫁到郑家的事情先是由李家的大二房传出,逐渐扩散到整个李府,成为了丫鬟婆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们说说,平日里温顺得跟小绵羊一般的七姑娘,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郑家那是多好的一门亲事,这七姑娘怎么就作天作地的要退亲呢?要说三房那位李九姑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倒不让人意外。”

“谁说的,九姑娘可不傻,不然怎么没见她要和霍小公爷退亲呢?外头传言,谁挨着我们这位九姑娘谁就要倒霉的。七姑娘偏不信,看来是真的呢!”

“咳,咳。”几个婆子正在李晴院中扫洒闲聊,突然就听到这一高声咳嗽。

众人忙住嘴,看到大丫鬟如霜扶着三夫人邱氏走进了院子。

不过听了婆子的议论,如霜突然就想起,上次去圣国公府,她授了三夫人的意,去把九姑娘的衣裳给弄湿,最后是怎么口吐泡泡,狼狈回府来的。

谁挨着了九姑娘,就是要倒霉的,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只是做为邱氏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她没法和这些粗使的婆子一样说话。

“三夫人。”几个说了闲话婆子忙上前行礼又战战兢兢散去。

屋子里,听见声音的菀青迎了出来,将邱氏请了进去,又忙命其他丫鬟奉茶。

“不必了,叫你们姑娘出来见我。”三夫人邱氏面容紧绷没有一丝喜色。

菀青应了,去内室唤李晴,却也不敢真的不叫人上茶。

只是茶还没端上来,李晴就被菀青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虽然只是昨晚和今早没用膳,但因为一滴水也未进,李晴的嘴唇有些发干,容貌较之平日也有些憔悴。

“你看看你,竟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若是平日里,邱氏说出这番话,李晴早就上前认错,说自己会如何不辱邱氏的教导。

可今日的李晴,该有的礼数没有少,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祖母,孙女不嫁,孙女死也不会嫁给郑文浩。”

“你……”邱氏一拍身边的高几,“今日祖母就当你是小姑娘闹一回脾气,不与你计较。我已经让你四嫂又重金去懿心坊赶制一套喜服了,明日发奁,后日你就嫁入郑家,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此时,有丫鬟正好端了茶上来,战战兢兢的放到邱氏身边的茶几上。

“祖母,孙女不嫁。”李晴扑通一声跪在了邱氏的身前,“祖母,孙女死也不会嫁的,难道祖母真的忍心看着孙女去死吗?”

邱氏虽有些心软,到底是想起三老爷的嘱托,便硬下心肠道:“这门亲事,我们退不得。”

“如何退不得?难道祖母不知道郑文浩那败类的恶行吗?祖母真的忍心我嫁给那样的人渣?”李晴又跪着上前一步,抓住邱氏的手。

“祖母教导过你,你是世家大族的闺秀,要懂得为家族着想,为家族牺牲。”邱氏轻叹一声,“要怪就怪祖母当时没有打听清楚,只是如今……”

“如今什么?”李晴抬头望向邱氏,“是不是怕我退亲传出去,影响李家的声誉,影响李画参选二皇子妃。可是祖母,我也是您的亲孙女,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吗?”

李晴说的话句句在理,就是因为句句在理,让邱氏无法辩驳,才让她堵了一口气在胸口,“祖母没想到,你如今竟变得如此不懂事,不顾家族的利益,真叫祖母太失望了。”

“祖母……”李晴的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脸上却又似笑着,她放开邱氏的手退后两步,“祖母,哪怕您让我嫁给村野草民,只要他作风端正,孙女都会同意。可郑文浩,他道德败坏如厮,根本就不配为人夫。”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与家族做对了吗?”邱氏的面色更加难看。

“孙女死也不嫁。”李晴斩钉截铁道:“孙女这就去跪李家的祠堂,如果不幸饿死在那里,孙女就去问问李家的列祖列宗,我李晴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你……”邱氏勃然大怒,挥手将身边高几上还未来得及喝的茶盏掀翻在地,碎瓷和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豁然起身,有些颤抖的手甩过来就给了李晴一巴掌。

离去之前又转身对着李晴狠狠的道:“出嫁之前别想出这间屋子,就算是死,你最后的结局也是嫁到郑家去。”说完才愤然的离开。

“七姑娘。”菀青也陪着主子一同垂泪,“您可怎么办呐?”

李晴反而抬袖抹掉了腮边眼泪,“这个时候哭是无济于事的。”

说完起身往书房里去,坐在案前提笔快速写了封信,又塞进信封中,“你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九妹妹手中去。”

菀青接过信点头应是,刚要转身出门又被自家七姑娘唤住。

“这信就藏在食盒中,等你去大厨房取午膳的时候,悄悄交给九妹妹院中下人。”

第77章 确认一下

今日魏逸云身体不适告了假,没有上族学。

午间用过膳,李恰便一个人回学舍,在路上遇见了也正往回走的宋可为。

“宋教习。”李恰笑着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昨天真是谢谢宋教习的慷慨了。”她拉了拉袖子,表示谢的是衣服的事。

宋可为回以一笑,面若春风送暖,“那衣裳可是独一件,且裙裾不显眼的位置绣了懿心坊的标识,你可不要穿着去干坏事,会被人发现的。”

“学生一直都老实规矩,哪是干坏事的人呢?”李恰继续打着哈哈,不以为意。

“对了,我刚刚见到你的丫鬟来寻你了,怕是又有急事,你快去吧。”宋可为提醒道。

“宋教习,那学生就先回去了。”李恰抬手做了一个抱拳致谢的动作,这才快着步子往学舍那端走。

宋可为没有马上转身,而是看着李恰的身影拐过花丛小径,低声在嘴边吐了一句:“小狐狸!”这才摇摇头继续往回走去。

李恰拐过花丛小径之后便顿住了步子,往身后瞧了瞧,只瞧见宋可为灰色长袍一角。

自己是开刺绣成衣坊的,不穿得跟花孔雀似的也就罢了,整天灰突突的一副无欲无求禁欲男神的模样,这是要闹哪样啊?

李恰真有些好奇,昨天在懿心坊他身后房间里坐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可这家伙,还真有些火眼金睛呢,她只不过买件衣服而已,就能看出来她是要去干坏事吗?难道她都露在脸上了吗?

李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觉得自己隐藏得还可以啊。

“老狐狸!”李恰冲着那消失不见的身影嘀咕了一句,“看来以后做事得防着你点了!”这才匆匆往学舍那边赶。

还没走到门口,就瞧见玉玔正往她这边来,见到她快走了两步。

“九姑娘。”玉玔瞧着左右没人便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自家姑娘,“这是七姑娘给您的。”

三伯祖母不再监视她了吗?

“表姑娘的丫鬟中午去大厨房取膳的时候,七姑娘托人送的,吩咐一定要马上交到您的手中。”

李恰接过信封,很快取出信笺读起来,其中内容不长,寥寥几句话,却叫李恰看得不由露出一抹笑来。

李晴她,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终于知道挥起拳头反抗了。

前世,若不是娘家不作为,不与她同一条心,她最后又这么会落得那般的下场呢。

“听说早上三夫人去了七姑娘的房中,还掴了七姑娘一个巴掌,九姑娘怎么还笑呢?”

“七姐姐她希望我帮她传播一个消息。”

“传播消息?”玉玔有些不解。

“七姐姐叫我把她要与郑文浩退婚的消息传播出去。”

“七姑娘打算孤注一掷?”玉玔想了想便也明白过来,“七姑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想嫁,她想把事情闹大,来个鱼死网破。”

李恰颔首,“是啊,不过她不必再做什么了,我猜郑家很快就会派人上门退亲了。”

“郑家真的会吗?”玉坠有些不敢相信。

“郑家的嫡孙不止郑文浩一个,如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也知道。于郑家来说,他就是一颗废子。那样的人还用娶妻吗?郑家此时因为他得罪李家那就得不偿失了。”李恰说完将信揉起来,“我们就等着看郑家如何收尾吧。”

玉玔回去之后,李恰又安心的上了下午的一堂课。

下学的时候她没有直接回李府,而是坐着马车在街上溜达了一圈。

“卖糕饼!卖糕饼!”

直到听见这个声音,她才撩起车帘,对着路边挑扁担的小娘子招了招手,“小姑娘,糕饼怎么卖?”

小娘子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杏眼桃腮,长得很是出众,怪不得昨晚郑文浩会动了歹心思。

“这糕饼里头还夹着桂花糖,很好吃的。如今只有三块了,贵人要是都买了去,我算您便宜点好不好?”

这丫头倒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早点卖完回家。

“好。”李恰很爽快的答应,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了小姑娘,便接过糕饼直接咬了一口。

“贵人,这……这银子太多了,我找不开。”小姑娘捏着银子有些不安。

“你的桂花糕饼我很喜欢吃,剩下的银子就先放在你这,明日我再来此处取糕饼就是了。”

小姑娘刚刚还局促不安,很快便露出尖尖的虎牙笑的很是满足,“那就谢谢贵人了。”

“也长得甜,卖的糕饼也甜。”李恰夸了小姑娘一句,又问道:“那我总要知道你的名字,明日才能来找你要糕饼吧。”

“我叫向阳。”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目光触及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少年,神色却突然又紧张起来,“糟了,哥哥来找我了,知道我偷偷出来买糕饼他又该生气了。”

李恰探身往外瞧了瞧,果然就看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少年,她昨晚是见过的,就在她撩开车帘,引郑文浩上钩之后,他匆匆路过她的马车边,去找卖糕饼的妹妹。

她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不过他的轮廓在脑海中恍惚闪过,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她绞尽脑汁想了很长时间,才从前世的记忆中找到这个影像。

前世的李恰,与这位少年没有太多的交情,还是她做为世子夫人进宫赴宴的时候远远见过几面。

当时他已经高中武状元,得到璟明帝的赏识,成为皇帝亲军的一名将领,及得圣眷。

只是当时,李恰心中只有霍骁廷,何曾对别人另眼相看过。

所以最后被休弃回李家,她的生命便如浮萍一般,被人任意操控。

如今这世,她一定要手握自己的人脉,护得自己和身边人的周全。

“向阳。”李恰喃喃着小姑娘的名字。

没错了,妹妹叫向阳,哥哥叫向南。

她今日来,就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那个武状元郎向南。

李恰看着走过来的少年郎,放下了车帘,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莫欺少年穷啊!

如今这个连家中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少年,谁能想到他今后会飞黄腾达,成为圣上身边的红人呢。

第78章 增添乐趣

回到家中,李恰先到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院中请安,亲手捧了一块儿桂花糕饼送到李九奶奶嘴边,把李九奶奶感动得赏了她十几辆银子。

之后她又去了魏逸云那里探病,送出了最后一块儿桂花糕饼。魏逸云也喜欢吃这糕饼,感动得非把自己一对儿琉璃耳坠送给她。

李恰带着银两和耳坠回了院子,又让玉坠去取了小鱼干和肉骨头,又去了耳房。

这些日子,为了郑文浩,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尽一个主人的义务,陪承承欢欢玩耍了。

承承正在吊床上荡悠,见她进屋就蹿了过来,可能是因为闻着小鱼干味道太激动闪了腿,总之最后是毛茸茸一团滚到她的脚边的。

李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小家伙拎了起来抱在怀里。可这小家伙明显见了鱼干比见了她还亲,喵喵的叫着在她怀中扭来扭去不肯安生,肉呼呼的小爪子一直伸向玉坠手中的篮子。

“等会儿再喂它们吃。”李恰吩咐玉坠一声,将承承放下,又去看欢欢恢复得如何。

虽然有肉骨头在,但是欢欢明显更愿意亲近她这个主人,在她的脚下撒欢打滚实力卖萌。

李恰明白,这是欢欢恢复正常行走蹦跳能力之后的欢愉。它在证明给她看,它又是一只正常的萌宠了。

从今日开始,她还得帮欢欢进行恢复性训练,好让它受过伤的骨骼更强健一些。

“等训练完才能吃食哦!”李恰摸摸欢欢的头,又掏出了小瓷哨。

虽然那两只苍鹰她已经让魏逸然放了,可这小瓷哨还是可以保留的。

李恰有节奏的吹着哨子,训练欢欢做几个恢复性的动作。

可承承这小家伙,听见李恰吹哨子,就跟戏精上身了似的,上蹿下跳,模仿着欢欢的动作刷存在感。

李恰心念一动,便也一道儿训练起承承来。

以后时光漫长,特别是等她以后嫁到圣国公府,恐怕更多的时候是这两只宠物为伴。

这也算是为自己增添一项乐趣吧,说不定还能训练它们两个去作弄个人,李恰暗暗勾起一抹笑。

正教承承做些小动作,玉玔推门来禀:“九姑娘,您派去巷口守着的小丫鬟回来了,说看到郑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已经到门房上了。”

“果然。”李恰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继续训练两只萌宠。

郑家真的来退亲了,还算他们会做人。

消息没有这么快就传来,最后等承承吃了小鱼干,欢欢吃了肉骨头,她才收好哨子出了耳房。

郑家来人,所为何事,怕是晚膳前就会在李家传开了,七姐姐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

李家二房,李晴院中。

菀青瞧着自家姑娘那有些发干的唇瓣,实在有些不忍,端了一杯蜜水过来,“七姑娘,求求您了,您就喝杯蜜水润润喉吧。”

李晴摇摇头,将蜜水推开,“不让我退亲,我便滴水不进。”说完抬头目光往窗外探去,“也不知道九妹妹那边得到了消息没有,有没有放出消息?”

“七姑娘放心吧,平日里您待九姑娘那般好,九姑娘会帮忙的。”

菀青无奈将蜜水放下,“七姑娘,刚才七奶奶去求三夫人了。”

“母亲她……”李晴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心中不忍,鼻子发酸,“母亲她明知道祖母一向不待见她,还去碰这一鼻子灰。”

“可不是。三夫人将七奶奶大骂了一顿,还说她教女不严。听说七奶奶是哭着从三夫人房中出来的。”

“祖母嫌母亲出身低,我一生下来就将我抱到她身边教养,这个时候又说是母亲的错了。”李晴突然想起,小的时候每每见到母亲,母亲那红红的眼圈和欲言又止的话语。

此时她好后悔,为什么小的时候那么听祖母的话,有意疏远母亲,伤了一位母亲的心呢。

不过此刻的李晴还不知道,郑家上门来退亲的人,已经入府了。

…………

三夫人邱氏这一日过的也不安生。

早上教训完了孙女,那不知好歹的儿媳也找上门来。

邱氏当然不会客气,劈头盖脸把儿媳李七奶奶也给骂了一顿,总算把心中的郁气疏散了不少。

又好不容易等到李三老爷下衙回府,将人迎了进来。

刚把今日去李晴房中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如霜就进来禀报,“三夫人,郑家人上门了,说是一定要见您呢。”

“会不会是听到七丫头要退亲的风声了?”邱氏惊诧,问李三老爷道。

“怎么可能?”李三老爷还在为朝中事情烦忧,近日有一桩贪墨案可能要被牵扯出来,说不定朝中又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他哪有心思理会这等内宅之事。

此时便有些不耐烦,“那你就去见见,总之内宅这点事,你打点好了,别让我跟着操心。”

邱氏又忙将如霜带到外间,这才仔细问道:“知道郑家来的是何人吗?”

如霜根据门人提供的消息如实禀道:“来了一位二太太,下小定时的全福夫人,还有媒人。”

“这是上门来退亲的?”邱氏怒气又涌上心头,忙让人把郑家人请进内院花厅,又让如霜帮她更衣,这才匆匆的去见客。

邱氏的猜测没有错,郑家确实是来退亲的。

总之,人家退亲退上门来,而且还以郑文浩的身体为理由,言之凿凿的是为你家姑娘着想。

你再不想退,就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了,李家何至于此呢?

只是邱氏这个悔啊!

早知道结果这样,她早上又何必在李晴的面前做恶人呢?

如今真是恶人也做了,亲事也退了,以后让她这个祖母如何面对孙女。

总之邱氏心中这叫一个不痛快啊!

…………

有人心中不痛快就有人心中很痛快!

“九姑娘,您猜的真没有错。”

玉玔脸上大写佩服二字,忙将打听回来的消息禀给自家姑娘,“三夫人已经开了库房将郑家下定时的聘礼退了回去,七姑娘的这门亲事算是顺利退了……”

第79章 弃子何留

大理寺卿嫡长孙郑文浩与吏部尚书孙女李晴退亲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在勋贵圈传播了开来,也成为了各大茶楼消遣的话题。

之所以这么具有热度,也是因为这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曾经在定下之初就在都城之中轰动一时。

毕竟,朝中这样有分量的两位三品大员,他们结成亲家,对于朝堂的形势都有不小的影响。

曾经引起的热度,如今都转变了成了对郑文浩的身体状况的好奇和探究。

到底生了什么病,连如花美眷都不能娶了呢?

郑家只说郑文浩重病卧床,但究竟得了什么病,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有那些好事的,或是专门靠卖消息生存的,此时竟有到郑府门前去晃悠的。

若真是能打听出来点什么,送到那些茶楼酒肆去编成段子,可真能捞到不少银子呢。

他们如今瞧着郑府敞亮的大门,觉得那里头的秘密就像一块儿肥肉。

被当成肥肉的郑府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秘密。

就比如说因为青青诗社事件刚被抬入府的那几位郑文浩的小妾,此时不免就在议论纷纷。

“听说夫君是被抬进府的,会不会是伤了腿?”

“这也不好说啊,总之伤势不轻,主院那边到现在都没传出消息来呢。”

这其中还真有一个心大的,不免畅想起来,“夫君他如此有才华之人,就算是伤了腿也无碍。而且他已经退了李家那门亲事,说不定就要在我们几个里头扶一位正妻呢。”

这样的话,自然是在几个小妾的心中泛起了波澜,她们都眼巴巴的盼着,入府之后还没见过一面的夫君郑文浩,能早些醒来呢。

就在这几个小妾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悄然的走进了郑文浩的院子,此人正是大理寺卿郑世和大人。

郑大人听着屋中传来那杀猪般的哀嚎,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

这个孙子,他花了最多的心力培养,把他捧成了天之骄子。

再过两年,他这个孙子就该进入官场了,如果娶了李家的姑娘,那做为吏部尚书的岳家就能成为更大的助力,也惠泽郑家。

不过还有两三日的功夫,他就捅出个天大的窟窿来,他究竟是怎么教他的?

郑大人紧紧的锁着眉头,脸上阴得像随时能够滴出雨来,迈进了孙儿的房间。

此时大夫正在换药,正露出郑文浩双眼的血窟窿,恐怖骇人,还有身下的残缺不全。

郑大人重重摇头,如今孙儿变成这副模样,不退亲就是与李家交恶了。退亲,也正是他自己的决定。

大夫哆嗦着手给郑文浩换完了眼睛上的伤口,这才看到悄无声息走进来的郑大人。

大夫上前一步道:“大人,老夫医术有限啊,郑公子他……大人省得圣眷,何不去宫里请位太医?”他也知道这郑文浩是郑家珍贵的嫡长孙,他治不好这病要落埋怨的。

郑大人挑起眉毛看了那大夫一眼,只这一眼让他觉得冷飕飕的,不觉闭上了嘴。

郑大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夫退下,又抬手挥退了屋中所有下人。

“祖父!祖父,是您吗?”郑文浩伸出手臂摸索着,声音中满是痛苦,“祖父救我啊!”

郑大人上前一步,握住了孙儿的手。

“祖父,祖父替孙儿报仇啊!”郑文浩紧紧抓着郑大人的手,“祖父!一定要找到那个朱砂痣,肯定是她害我的,还有和他幽会的少年郎,也脱不了干系。”

郑大人听孙儿如此说,眉宇间的冷冽又多了几分,“画师根据你的描述画出那位少年郎的画像,竟然是你二弟。”

“不可能!祖父……”

郑大人甩开郑文浩的手,“你被人耍了,竟还不自知,还敢来求我?”

“祖父!”郑文浩垂死般的抓着郑大人的手,“祖父一定要帮我,一定要救我。祖父去请太医,等孙儿睁开眼睛了,一定亲自抓住那两个凶手。”

郑大人摇摇头,目光中满满都是失望,甩开自己孙儿如抓着救命稻草的手,“从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祖父,是孙儿错了。”郑文浩茫然的扑棱着双手,就像掉进水中即将溺水的人。

“我办案怎么多年,告诉过你多少次。坏事,不能做太多,但也不是绝不可做,重要的是不能留下把柄。”

“孙儿知道错了,只有祖父能救孙儿。”

“而你呢,大张旗鼓的办青青诗社,目的只是为了那么几个残花败柳,最后还闹到皇帝亲军上门查封,你让我郑世和这张老脸要摆在哪里?”

“祖父,孙儿不会了,孙儿以后做事会小心。”

“以后?你哪还会有以后!”郑世和再次冷冷撇了长孙一眼,“你如今这副样子,真真的是废人一个了,以后不可能撑起郑家的门户。”

“祖父,我是郑家的嫡长孙啊!”

听了长孙的话,郑世和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复杂,那周围遍布皱纹的眼中有遗憾有心痛,那不再饱满的唇却勾起一抹冷笑。

“很快就不是了。”他淡淡的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来。”

弃子,何留。

更何况,他这么不死不活的,附近住着的那位御史怎会轻易放过,若是为此再牵出二皇子的事,岂不是连皇后都要得罪了。

就在郑文浩因为祖父的这句话迷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帕子已经捂住了他的口鼻。

虽然无色无味,但自从感觉到这块帕子贴近,他就开始昏昏欲睡……没有尖锐的痛苦,也是好的。

…………

那些想要拿到郑文浩第一手消息而捞些银子的,这一大清早就又来到了郑府门前。

今日,还真叫他们等来了一个大消息,只是这个大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都城,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它赚银子。

郑府办起了白事,郑家嫡长孙郑文浩死了。

郑府内传来哭声一片,而哭声最大的,便是在青青诗社内与郑文浩私定了终身,刚刚被抬进府来的那几个小妾。

她们没想到的是,在郑府见到郑文浩的第一面,就是他躺在棺材中的尸身。

更确切的说,她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看清,因为他的脸,始终都是被遮住的。

第80章 为我折枝

“不至于就死了吧?”李恰看着眼前面有紧张的魏逸然道。此时,他们还在族学里。

“他的眼睛都被琢瞎了,而且,而且那里……”他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道:“是不是我们下手太狠了?”

李恰拍拍魏逸然的肩膀,“那宫中的太监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魏逸然:“……”

“柳姑娘还是弱女子呢,经历琢眼之痛,如今不也好好的。”

而且她当时就给郑文浩用了止血的药,就算最后病情恶化不治身亡,也不会这么快的,所以郑文浩的死确实透着不那么寻常的味道。

难道是后来送他回家的那人?

正思忖中,魏逸然似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表妹,赵大哥今日定了桌酒席,想请我们去柳姑娘的院子里热闹热闹,你去不去?”

“去赵大哥那里,庆祝柳姑娘大仇得报吗?”李恰脑海中划过一道身影,遂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当然去了。”

…………

下了族学,魏逸然和李恰一道回府去接了李晴和魏逸云,这才坐着马车往柳姑娘那里赶。

郑家上门来退亲之后,三夫人邱氏就撤走了李晴院子里那些婆子,还了她自由。

只是李晴再去请安的时候,却没见到邱氏。

“九妹妹,郑文浩他真的死了吗?”这是李晴坐上马车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七姐姐,你是不是怕……”

李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晴心有灵犀的接了过去,“不怕,只要能和郑文浩退亲,哪怕是落得命硬克未来夫君的名声,我也在所不惜。”

“不会的。”李恰拍拍李晴的手,“他死之前你们退亲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如今大家好奇的是郑文浩究竟是如何死的。”

“是啊!没想到他死得这般莫名其妙,连死因都没有对外公布。”李晴的话中,有唏嘘,有疑问,可更多的是解脱。

“七姐姐也应该听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句话。”

“听过。”

“所以七姐姐,不必再想郑文浩的死因了。我们只需知道他该不该死就好了。”

“嗯。”李晴笑笑,“一切已经过去了,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总比原先的结果好。”

是啊!比前世的结果好,这就足够了。

李恰看着李晴充满希冀的目光,心情也觉畅快了许多。

她真的凭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呢。

那她的命运呢?是不是也可以改变?又能改变到什么程度?

“九妹妹,看来注定是你先出嫁了呢。”李晴宠溺的捏捏李恰那吹弹可破的小脸。

“谁要嫁了?”此时,因为这两天生病,上了马车就睡着的魏逸云突然醒了,呆头呆脑的问道:“怎么我病了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李恰伸手在她眉间一戳,“所有好吃的你都没错过,这不就得了吗?”

她这话刚说完,车帘外就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卖糕饼!香甜的桂花糕饼!”

李恰随手掀开车帘,看到在街边卖糕饼的向阳。

而向阳也看到了马车中的李恰,打开食盒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桂花糕饼捧了过来,甜甜的笑着,“贵人,您的糕饼。”

李恰顺手接过糕饼,交给身边魏逸云,这才又看向向阳,“昨日忘记告诉你了,我姓李名恰,家中排行九。你叫我九姑娘便可。”

向阳的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高高兴兴的叫道:“九姑娘!”

“嗯!”李恰伸出手,像平日对待魏逸云那般,轻轻的揉了揉向阳的头,“明日我还来买糕饼。”这才放下车帘让马车继续前行。

“谢谢九姑娘。”向阳笑得更开心了,一直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直到转身,她才看见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哥哥向南。

“哥。”向阳的甜笑还溢在嘴边,“你从寺里回来了,今日累不累?”

“怎么那么开心?”向南走到妹妹身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替妹妹挑起了担子提起两个食盒。

“那位贵人今日又来买我的糕饼了,而且贵人告诉我她的名字了,叫李恰,家中排行九,让我叫九姑娘呢。”向阳的微笑不减,一道与向南往家中方向走去。

“李九姑娘?”向南重复着,微微蹙眉,再次抬头看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

这个名字好似在大街上听谁议论过,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想不起来也很正常,毕竟如今她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来柳姑娘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马车很快停在了院门前那颗杨树边,李恰第一个下了马车。

为了迎客院门敞开着,李恰没有等李晴和魏逸云就独自迈了进去。

她的目光直接就落在石桌旁的那颗杏树下,果然见到有一具挺拔的身影,矗立在那里。

他身边萧玢叽叽哇哇不知在与他说着什么。

“你还算不算是朋友,为何单独行动都不叫上我。”李恰兀自走过去,远远就听到萧玢忿忿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可不小。

“你说什么行动?”霍骁廷长身挺立靠在树边,表情平平语气淡淡,只是顺便撩了一眼走过来的李恰,“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竟不自觉的折了根花枝在手里,根本不去看萧玢。

“你……”萧玢气呼呼的转了个身,看到走过来的李恰,“收拾你的人来了。”

李恰本想正常一点走过去,余光却扫到了从月洞门里走出来的叶雨初。

她又来给柳姑娘看病了?

可瞧她这身姿,不正是要朝杏树下的霍骁廷走过去吗?

李恰的唇角划过一抹冷笑,本要正常迈的步子微微颠了起来,从叶雨初那个方向看起来算是很雀跃了。

她就是这般雀跃的走到了霍骁廷的跟前,顺手劫走了他在长指间摆弄的杏花枝,细了细嗓子道:“骁廷,谢谢你为我折的花枝!”

“咳咳咳!”霍骁廷哪里能料想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脑海中突然就划过她那天晚上的样子……

第81章 就是他了

那晚,当李九扬起头来吹响小瓷哨的时候,是那般的坚定果决,目光也少见的清冷。

那两只苍鹰展翅冲飞下来,是那般的有冲击力,连他都心头为之一震。不想她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杀伐果断。

而在那前一瞬,她还能巧笑嫣然。

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性情?

如今再看这张脸,朱砂痣不见了,点绛唇也没了,倒是清丽了不少,有个正经小娘子的样子了。

正经?

霍骁廷眉宇微凝,把正经两字用在这个祸害的身上,他是疯了吗?

果然,不正经的祸害拿着花枝在他脸边拂拂,笑嘻嘻凑过来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道我最喜欢杏花了。”

又羞着低下头把花枝放在鼻间嗅嗅,“我也正有悄悄话要同你说呢。”

“咳咳咳!”萧玢立即捂脸退下,这悄悄话的声音太大,可不是他故意要听的。

看到魏逸云和李晴一同进来,萧玢便将众人往院子里请,“柳姑娘已经大好了,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也对叶雨初示意了一句,“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发光发热影响人家说悄悄话。”

萧玢本是一句玩笑话,叶雨初掩在袖子中的手却气得有些发抖。

为什么每次她一有机会接近霍小公爷,李九姑娘就不偏不倚的出现?

她以后已经注定是霍小公爷的嫡妻了,难道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她们这些爱慕霍小公爷,只想分他一丝垂怜的女子吗?

霍小公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就凭她也想独霸着他吗?

叶雨初紧紧的咬着牙,又往杏树边瞧瞧那看起来十分亲密的两道身影,恨恨的转了身。

待到那些身影离开,外院只剩下两人,李恰便一步退开,绕到霍骁廷的身侧,轻声问道:“是不是你?”

“什么是我?”霍骁廷神色淡淡,也不去看她。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你敢说杀郑文浩的人不是你?”李恰迈着步子杀回来,目光聚焦,一眨不眨的盯着霍骁廷。

“既然有人出手,又何必我动手。”他也丝毫不退缩,用一双深瞳回望着她。

她反而笑起来,拿着花枝在手中敲敲,有花瓣在她指尖纷纷落下,“我又怎么知道,不是敬瑜长公主怕二皇子参与此事的风声露出去,干脆让你来个杀人灭口。毕竟她和皇后的交情不浅。”

“你觉得敬瑜长公主如果想杀个人,有必要让我来吗?”

李恰的笑还溢在嘴角,“也许她特别信任你也说不定啊,不然怎么会连二皇子参与其中都告诉你了呢?”

他哂笑道:“无理辩三分也就罢了,简直是恶人先告状。”目光又漫向她,“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做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娘子,最好还是不要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门。”一丝薄怒让他的血气有些上涌,面颊竟如枝头上杏花一般,有了淡淡的粉泽,美不胜收。

是他了,就是他了。

虽然这面容长得确实迷惑人,可她还是得清清楚楚的判断出来。

她只是想知道,那晚把郑文浩送到章府,以及让那小厮在都城消失的人是不是他。

敬瑜长公主会把二皇子也参与其中的事情告诉他,信任确实不假。

可敬瑜长公主真的没必要让他出手去杀郑文浩,但是默认郑文浩的仇家动手,却是有可能的。

这就意味着,她出手的那一晚,他或许也出现了,最后还帮与他利益一致的她收了尾。

这么说郑文浩是在回到郑府之后,才遭遇不测的?

这个消息量,就有点大了。

不过,她只要知道她该知道的就可以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李恰心头一松,又将手中的花枝抖抖,哂笑道:“你为什么总提我未出阁这个梗呢,难道是迫不及待想把我娶回家?”

说完看着他的面色又加深了一个度,这才将花枝别在他衣襟上,跳脚转身走开了。

“你……”霍骁廷看着衣襟上那已经被她抖得没了花瓣的花枝,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的这个手啊,怎么没一刻是闲着的,真是破坏力巨大!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她究竟知不知道害怕,能不能收敛点!

李恰这一转身,却正瞧见了面色有些尴尬,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魏逸然。

他是因为拴马而慢了一步吗?

这倒是叫她给忽略了。

这么说,他刚刚听见她和霍骁廷的对话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知道,李恰只瞒过他一件,那就是刚刚她和霍骁廷提到的,二皇子也参与其中。

魏逸然偷偷爱慕李画多年,若是知道二皇子是此等之人,会不会激发他内心的冲动,对李画的担忧和深情?

如今二皇子选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李画目前还没有绝对的胜算。

大房怕二房势大想要算计,二房正想利用此事助李画一飞冲天。

想想前世,大房就是利用李晴出嫁二房忙乱这几天出手的。

今生,没有李晴出嫁混淆视线,可大房不见得就会罢手,二房也不见得不再利用魏逸然。

自从穿过来之后,魏逸然这个表哥是怎样对她,怎样护她,怎样帮她的,她心知肚明,看在眼中,记在心间。

如今,她也终于有了一个护着他的机会了。

李恰扬唇笑起来并亲昵的叫了一声:“表哥!”

她将他迎进来,“你怎么才进来啊,大家都去看柳姑娘了,我们也去吧。”说完和魏逸然一道走进了月洞门竟是再未看一眼霍骁廷。

对表哥就是这个态度永远温声细语,对他就一张猴子脸喜怒无常!

依旧站在树下的霍骁廷,沉脸睨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换了绣鞋。

这次的虽然不是什么翠鸟衔珠,上头却是绣了画眉鸟,还镶了真的羽毛,走起路来忽忽闪闪,还真符合她的性格。

话说她到底是喜欢鸟儿还是喜欢鹰啊,这两种动物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霍骁廷伸手捏了捏香囊里的一颗珠子,这还是那晚从她绣鞋上掉下来的,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处理了,不然让人瞧见了算怎么回事?

第82章 不用愁嫁

此时,柳姑娘的院子里已经备好了两桌酒席。

李恰、李晴、魏逸云和柳姑娘居一席,霍骁廷、赵长风、萧玢和魏逸然一席。

叶雨初装模作样要回医馆去,却被赵长风拦了下来,“多亏叶姑娘这些日子医治表妹,赵某正想感谢呢,今日怎么也要留下来吃杯水酒。”

“是啊!”柳姑娘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双手却不知道人在何方,“叶姑娘就赏脸留下来吧,这段日子多亏了你。”

叶雨初本就不是真心想走,此时正好顺了这个梯子爬上来,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心中欢喜之余不由悄悄的往霍骁廷那边瞄了一眼,见其正在与萧玢说话,微微勾了勾唇角便坐了下来。选的位置,不偏不倚就是霍骁廷的正对面。

李恰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酒壶,执壶亲自给刚落座的叶雨初倒了一杯水酒。

会医人又如何?

她还会医兽呢!

这种没有医德之心,利用医术害人之人,千万不要落在她的手里。

“九姑娘,这怎么敢当!”叶雨初双手合在杯盏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医者仁心,有什么不敢当的。”李恰特意咬重了医者仁心四个字。

说完,又执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医者仁心。”九姑娘这句话说的真好,叶雨初举起杯来,“敬九姑娘的这句医者仁心。”

四字点到已经足够,李恰不欲再与她多说什么,爽快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倒是叫身边的魏逸云和邻桌的魏逸然瞧的直咋舌。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两个还能不知道这位祖宗的酒量和酒后耍酒疯是什么样子吗?

去年中秋家宴,李恰高兴喝了三盏葡萄酒,结果晚上趁人不注意爬到了房顶,非说那里才是她的床榻,谁劝她下来她就拿鞋子丢谁,最后还揭了瓦片往下丢,杀伤力极大。

后来还是李九爷挨了她一记鞋底,又差点挨了一记瓦片,最后付出了扭腰的代价,才将她从房顶上弄下来的。

李九奶奶对三房下人威胁并奖赏,才把她喝完酒上房揭瓦的这出闹剧捂住了没有传来。

现在她又来?

魏逸然和魏逸云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了霍小公爷身上。

这霍小公爷瞧着像是比较能挨鞋底,挨几计瓦片也应该没事,上房救个人也应该不会扭到腰。

这可是在柳姑娘的院子啊!

酒后上房揭瓦还让不让人家住了,再说传出去了确实也不好吧?

好在已经定下亲了,倒是不用愁以后嫁不嫁的出去。

魏逸然和魏逸云只能先这般安慰自己,又对视了一眼。

魏逸云瞧明白了自己哥哥要表达的意思,想着等会儿得多劝劝表姐,少喝为妙。

魏逸然和魏逸云那点小心思,李恰岂会不明白,而且原先那个李恰不胜酒量她又怎会不知。

可她就是想试试,她这个李恰喝酒的战斗力到底随没随她一起穿过来。

而且,她也正好想借着酒劲做两件事情,这不是现成的机会吗。

可霍骁廷就不明白了,李九喝了一杯酒而已,他们都瞧他做什么?

看来李九喝酒这事有古怪,他得留心着点,免得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酒席是赵长风张罗着办的,此时不免要站起来说两句,给大家敬杯酒。

自从得知郑文浩被放出来之后,他就开始筹谋怎么对他下手,没想到自己倒是落后了一步。

虽然没有公开,但他又何尝不知道出手对付郑文浩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好友霍骁廷。

他的目光最后也落在霍骁廷的身上,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别人为他做的一切,他都记住,更会回报。

“骁廷,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进西渭水营去历练。”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话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有些意外。

好在李恰这些日子已经弄清楚了这个大周朝的军事情况,听着也不糊涂。

赵长风的父亲死在战场之后,家中的世袭减等伯位更随之化为泡影,所掌的军营也被收回。

可赵家的人脉毕竟不会尽断,便安排赵长风留在都城去了兵部任个安稳的职位。

如今赵长风选择去霍家的西渭水营,以他的资历能做个把总就不错了,与赵家曾有的辉煌落差极大。

可如今大周国这些勋贵武将,谁家的荣耀不是在战场上获得的?

赵长风此举,也算是放弃了安稳的生活,选择要戎马一生。

李恰站了起来,举杯向赵长风,“赵大哥,我敬你。”她敬佩敢于做出抉择的人。

“我先干为敬,九姑娘点到即止便可。”赵长风豪气的饮尽杯中的酒。

这已经是第三杯了,魏逸云在身边悄悄扯了扯李恰的袖子,却被她无情的忽略。

李恰也毫不示弱的一饮而尽,抬手用袖子抹抹嘴角残留的酒渍。

“九姑娘豪爽!长风我也敬你!”萧玢也凑起了热闹。

“那我也借萧世子的光,祝赵大哥军营生活顺遂。”李晴也举起酒杯。

“七姑娘我要单独敬你的,谢谢你这段时间教表妹乐理,帮助她走出阴霾。”赵长风饮了萧玢那杯,又执壶倒酒与李晴饮了一杯。

“若说感谢,恐怕我也应该敬霍小公爷的。”叶雨初也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看向霍骁廷,骚气侧露。

“你与他喝酒?”萧玢指向身边没什么表情的霍骁廷,“他家教严,从来没在外头喝过酒。”

萧玢这一说,李恰也注意到,霍骁廷身前的酒杯还真是一动都没有动过。

“区区一杯,应该没事吧?”叶雨初有些讪讪。

“叶姑娘的意思是,在座这么多人,霍小公爷只与你一个人对饮吗?”或许少年们粗心大意看不出来叶雨初的心思,但不代表姑娘家看不出来。

李恰也没有想到,性子一向温婉的七姐姐李晴会帮她出头。

“七表姐说的在理。”魏逸云也默契的和她配合起来,倒像是她们这一家子欺负人了。

李恰只淡淡一笑,可欺负她又怎么了,前世她下毒害她终身未孕,这事今后还得走着瞧。

第83章 吹箫传花

叶雨初就尴尬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却犹不死心的瞄了霍骁廷一眼。

霍骁廷依旧是神色淡淡,“救人只是顺手之劳,更何况又不是我一人之功,叶姑娘以后不必再提了。”

叶雨初这才尴尬的重新坐回座位上,虽然让人瞧不出情绪有何变化,也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到后槽牙差点被咬碎是什么滋味。

她没想到李晴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此时借着举杯饮酒不由暗暗撇了她一眼。

“叶姑娘也别顾着自己喝啊,霍小公爷不与你喝,我可以同你喝呀。”李恰又执壶给叶雨初倒了一杯酒,她还是很有信心能把她喝得找不到北的。

见李恰又要喝酒,魏逸然和魏逸云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屋顶。瞧这屋子定是没有李府结实啊,这回喝多了不会干脆拆房子吧?

两人又双双的看了霍骁廷一眼,把个霍小公爷看的不觉凝眉看了赵长风一眼。

赵长风起身圆场,“酒已经喝了几巡了,不如我们行酒令解解闷如何?”

“行酒令啊?”萧玢挠挠头,“行令行到了谁就要背诗词,感觉像在学堂里考试。”萧玢武学天赋一直出众,在学业方面就差强人意了。

“那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李恰出起了主意。

“什么叫真心话大冒险?”萧玢眼睛亮起来。

“我们先可以选择一种游戏的进行方法,掷骰子或者击鼓传花,输家必须要回答赢家的一个问题,如果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就要接受一项惩罚,还得喝掉一杯酒。”

“这有意思啊!”萧玢看向李恰一副崇拜的表情,“还是九姑娘有办法啊!”看众人都没有意见的样子,便拍了板,“我们就玩这个。”

已经快到掌灯十分了,赵长风让那两个婆子点了几盏灯在院子里,又去找游戏需要用到的器具。

如今也正是酒过三巡的时候,清风微醺,连院中的杏花都掩盖不住淡淡的酒香。

众人也是兴浓的时候,魏逸云便转头问道:“表姐,那我们是郑骰子还是击鼓传花呢?”

“我看柳姑娘此处也不一定有骰子和鼓等器具。”李恰又看向李晴和柳姑娘,“如今七姐姐不正在教柳姑娘吹箫吗,那就由她们两个吹箫传花。”

“好主意!”赵长风也附和道:“既能玩游戏,又能欣赏乐曲,再好不过了。”

霍骁廷一直没有说话,可气场却是不容易让人忽略的。

特别是赵长风和萧玢一直都以他为中心,此时免不了要问他,“骁廷你觉得如何?”

这个时候又来问他,刚刚不是拥护李九拥护得挺坚决的吗?

霍骁廷眉宇微凝,“你们觉得好就好。”

又淡淡的扫了一眼笑得俏生生又肆意飞扬的李九来,自从来到了这个院子,她就成了众人的中心,他竟然还不知道她有这般魅力。

婆子很快取了长箫出来,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柳姑娘首先伸出手来,“我看还是我先吹吧,不然等七姑娘吹完我就没有勇气吹了。”

婆子上前把柳姑娘的那支箫放到她手里。

如今的柳姑娘虽然让人瞧不出来眼色,但李恰依然能够感觉出来她今日有些怏怏的,特别是听说赵长风要去军营之后。

她不喜欢赵长风去军营?还是怕他去军营之后少了对她的照顾?不是听说柳姑娘的父母这两日就要赶到了吗?

不管怎样,她可不喜欢柳姑娘因为眼睛坏了不能再攀高枝了,转而又投向赵长风这样的桥段。

李恰先按住不想,抬眸道:“那就劳烦霍小公爷转身折一枝身后的杏花枝,让我们来传吧。”

这杏花树也不知道这几天招谁惹谁了,都要被揪秃了。

霍骁廷又睐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折了一枝花下来。

“就从霍小公爷那里开始传吧。”李恰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骁廷听李九说话就觉得牙痒痒,等柳姑娘的箫声响起,忙将花枝交给了身边的萧玢。

萧玢就没有那么老实了,摆摆手中花枝,亮了个相才交给身边魏逸然。

柳姑娘学箫的时间不长,会的曲子也自然不会太长,李恰估摸着也就是绕众人一圈左右,没想到还真是到了魏逸然那里停了下来。

“哈……魏兄输了,那我这个把花传出去的就是赢家。”萧玢来了劲头,“那我要问魏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这个姑娘又是谁?”

今日正叫表哥听见了二皇子的事,想必他心中正是矛盾纠结的时候,这个萧玢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果然,李恰就瞧见他的神色黯了黯,抬手就将眼前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还抬起头来朝着李恰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她一定要替他保守秘密。

可这个节骨眼,他这样看自己不是等着人误会吗?

“魏兄怎么不说啊?”萧玢很是遗憾的支肘捅了他一下,还没心没肺的开起来了玩笑,“要是九姑娘你就不要说了,会被骁廷揍扁的,哈哈哈……”

说完被霍骁廷一记眼刀扫了过来,这才噤了声。

萧玢本是无心的玩笑,却被叶雨初记在了心里,不由得撇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接受惩罚。”魏逸然倒是又给自己斟了酒,连喝了三杯。

吹箫传花得以继续下去,李晴也拿起手边长箫来,“柳姑娘歇歇,我来吹吧。”

李晴吹的是一曲《碧涧流泉》,被她演绎的婉转流畅,清耳悦心,让人仿佛置身在青山碧水之间。

李恰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众人一眼,发现赵长风的听得格外的沉醉。

如今再瞧见这两个人,都好生生的坐在这里,而不是从护城河中捞出来的冰冷尸首,李恰的心情格外的愉悦。

目光顺流而下,一眼叫他瞧到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霍骁廷,心中的愉悦一下就戛然而止。

他在这里装什么雕像,她怎么这么瞧不上他这副冷漠禁欲的模样?

花枝此刻正好在赵长风的手里,他马上就要交给霍骁廷了。

李晴也正是吹到了要换气的地方,李恰看准时机,干脆伸脚在桌子下面蹬了李晴一脚。

箫声骤停,花枝正好到了霍骁廷的手中……

第84章 专门气他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霍骁廷那张有些发黑却依然黑美黑美的脸上。

萧玢刚刚已经说了,他在外头从来不喝酒,那就意味着他只能回答真心话了。

因为他是从赵长风手中接过花枝的,所以众人又把目光落在了赵长风的身上,好奇他会问什么问题。

“长风你可不能放水问他个太随便的问题,比如他小时候尿没尿过炕什么的。”萧玢不怕死的提醒他,“我们可不想知道这个。”

这次,他可不仅只收到了一记眼刀,霍骁廷把手重重落在他的肩膀上,只听呜嗷一声,萧玢疼得差点窜上了天。

赵长风则有些为难的看向霍骁廷,在他身上粗略扫了一眼,看到他身上的香囊之后灵机一动,“那我就问问骁廷,你这香囊里头究竟放了何种特别的香料,闻着十分清雅。”

霍骁廷听闻这话忽把眉头微挑,下意识的就把手伸向了腰间挂着的香囊。

凭他的内力悄然捏碎这颗珠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可真的要捏碎吗?他迟疑一瞬……

赵长风本是好意,觉得这个问题无关大雅,不会让霍骁廷觉得为难,可他哪里知道他香囊里无端多了一颗他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某女鞋上的珠子呢。

更不巧的是,刚刚被霍骁廷差点把肩胛骨捏碎的萧玢,就在霍骁廷犹豫的这一瞬间,带着些报复心理的一下从他腰间摘下了香囊。

“长风问你的问题简直太容易了,那你就先说说这香囊是谁送你的,是不是九姑娘?”

霍骁廷伸手欲抢回香囊,“还轮不到你来问问题。”

这次萧玢早有准备,伸出拳头挡了他这一抢,霍骁廷也握拳再抢,两人仿佛过招一样,动作姿态潇洒倜傥,十分好看。

萧玢的功夫在勋贵子弟中是拔尖的,可那也要看对上谁。

与霍骁廷对上,他自知抵不了几招,便把香囊往空中一抛,“长风接着,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取了他这香囊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赵长风也是顺手一接,没想到这香囊的系带已经松了,他接到手里的时候便有一颗珠子从中滚了出来,白花花明晃晃的还挺耀眼,叮当一声就砸进了他面前的酒盏,将头里的酒都溅了出来。

魏逸然看见这颗珠子也是一愣,立即就认出来这是李恰鞋上的那颗。

可听玉玔说不是那晚丢在了拱桥边吗,怎么贸然出现在了霍小公爷的香囊里?

这信息量好大啊!

难道那晚最后送走郑文浩的人是霍小公爷?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魏逸然,不自觉的看向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的霍骁廷。

“呀,怎么有颗珠子呢?”叶雨初也怕不热闹似的不经意的叫了出来。

她一直往霍骁廷身上盯着,自然是知道他能动手和萧玢抢香囊,自然是那里头装着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

当这颗珠子掉了出来,叶雨初就明白了,也断定香囊和里头的珠子肯定不是李九送的。

他们两个都已经定了亲,若是李九送的,他又何必忌讳呢?

看来紧邻医馆那几间铺子的小娘子们议论的都是对的,霍小公爷根本就不喜欢李九,叶雨初的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是啊,怎么有颗珠子?

霍骁廷也想问这个问题。

可这珠子不就是他手欠非得放进香囊中去的吗。

是他在还她和销毁之间犹豫不决,错过了处理掉的最佳时间,又阴差阳错的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最主要的是呈现在了李九的面前,他这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不知要被她怎么取笑呢?

他都能想到她得意又嘚瑟的神色。

在众人那充满探寻的目光中,李恰却忽的站起了身,“珠子是我的,香囊也是我亲手做的。”

她刚刚看见那颗珠子掉出来就有些奇怪,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那晚她的珠子应该就是掉在了作案现场,后又被挪动郑文浩的霍骁廷捡到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珠子放在香囊里她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随手一放就忘了。

总之她不觉得他会好心的想要还给她,更不会觉得他是为了留个纪念。

不过,她倒是也不在乎这些,之所有会站出来承认,是她不想节外生枝。

毕竟她那天晚上干的事,在座的除了表哥魏逸然也就只有霍骁廷知道。

她帮他解了这个围,也算是为了自己。

“原来是九姑娘送的啊。”赵长风将面前酒盏里的珠子捞出来,重新交回给霍骁廷,“那可要保存好了。”

霍骁廷接过珠子,睐了李恰一眼,见她脸上没有得意的神情,想她总算还有点分寸。

刚有些放下心来,忽见她颊边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霍骁廷只觉得心肝一颤,果然听她转而对赵长风道:“赵大哥,你这杯酒就不要喝了,而且我建议你这酒盏以后也不要再用了。”

“为何?”赵长风有些不解。

“因为这颗珠子是我绣鞋上的。”说着还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地中央,微微晃着脚,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她镶嵌了羽毛的新鞋子。

她帮霍骁廷解围是为了自己,可没说不能当众作弄他一番。

他那晚鸟悄的将郑文浩送到了章府却不知会一声,又何尝没有吓唬她和警示她的意思呢?

虽然担忧得一夜没睡好的人是魏逸然,可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娘子,一向是眦睚必报。

噗嗤一声,此时萧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送绣鞋上的珠子,这也太特别了吧?”

李恰看着霍骁廷那几乎要涨成猪肝色的脸,又挪动了两步走近萧玢,“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倒不是我吝啬不想送别的,只因霍小公爷说了就喜欢我绣鞋上这颗灵动的珠子。”说了是悄悄话,可是在座的人谁听不见。

“哈哈哈……”萧玢仰头笑起来,“原来是我们霍小公爷的口味比较特别。”

此时霍骁廷又不好太沉脸,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口老血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个李九难道是老天派来专门气他,鞭挞他继续修炼内功的吗?

而且钦天监的人眼睛是不是都瞎了,是怎么算出来他们八字极合的。

第85章 又被破功

霍骁廷险些就将手中的珠子捏碎了,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收住了力。

他虽然年纪轻,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更是很少因为什么动气。不想今日又被这祸害破了功。

他撩眼看了某祸害一眼,得出了结论,他之所以在她的面前屡战屡败,只因为脸皮没她厚。

可脸皮这个东西,他要怎么修炼才能赶上她呢?

无奈只能低下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珠子重新放进了香囊里。既然已经被祸害看见了,还是改日还给她吧。

见霍骁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都憋得通红,李恰这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捡起了花枝,亲手交到未婚夫大人的手中,这才屁颠颠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与她隔着一个座位的叶雨初淡淡扫了她一眼,心中盘算着这李九还算是会做人,能够当场承认这颗珠子是自己的,免除了尴尬。

可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这珠子的主人另有他人。

不过是谁的她都不介意,只要不是李九的就可以。她就是不服气,李九这样的人能够成为霍小公爷的嫡妻。

既然霍小公爷不喜欢李九,那她叶雨初和那珠子的主人,就都有机会,就看谁能占得先机了。

听说因为霍家对亲事不满,将婚期粗略定在了两年后。

这两年会发生什么,是谁笑到最后,这事还真不好说。

虽然她的身份不够资格被霍小公爷明媒正娶,可他如今已经年满十八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有一个两个通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若她先一步成为这个通房,就有信心笼络住霍小公爷的心,其他的再徐徐图之,以后哪还有这个傻李九的份呢?

想到这里叶雨初的心欢愉起来,不由又用酒盏遮颜偷偷望向了霍骁廷。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而且身形颀长十分英武,每次她这样望着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在荡漾。

这辈子她一定要拥有他,才不枉做一回小娘子,更不枉被他救下来一回。

叶雨初饮尽一杯酒,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虽然霍小公爷性子冷不好接近,可她是个通药理的医娘,什么能难得住她呢。

“呦!怎么能让叶医娘自斟自饮呢!”这一个声音,正打断了叶雨初的美好幻想。

又是李九!

叶雨初咬了咬牙,虽面色不露却暗自腹诽:我早晚有一天绿了你。

抬眸,刚刚放下的空酒盏已经又被满上了,她又听见那讨厌的声音道:“我来与叶姑娘对饮。”

她本就不胜酒力,今日又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酒量了,可又不好驳了李九的面子,让人看出端倪,更不能落得下风,只能又逞强喝了一杯。

不想这酒在李九的口中就跟白开水一样,竟一口气与她连喝三杯。

最后,叶雨初只觉得眼前的人好似有了重影,连她的霍小公爷都变成了两个。

这怎么可以?

她的霍小公爷是唯一。

叶雨初不觉站起了身,她要确定一下,到底哪个才是她真正的霍小公爷。

李恰放下酒盏,看着身体直打晃,奔着霍骁廷就扑去的叶雨初,不觉勾了勾唇角。

她现在可以确定,现代社会人送绰号千杯不醉的她,这项技能也随着一同来了。

哈哈哈……李恰有种想掐腰笑的感觉。

可她不能外露啊,毕竟现在这位可是三杯就能上房揭瓦的主。

可真的拆了人家的房子有点缺德吧,李恰深深看了一眼柳姑娘的房子,脖子一歪便倒在了李晴的肩膀上佯装睡着了。

却依旧眯缝着眼,看叶雨初张开双臂跟捞鱼似的就要搂住霍骁廷。

正在跟赵长风和萧玢说话的霍骁廷,虽然没有注意叶雨初是何时走过去的,可练武之人的警觉让他迅速侧身闪开。

叶雨初以一个十分标准的面朝下狗吃屎动作便摔了下去,速度之快连赵长风伸手拉住她的机会都没给。

躺在李晴肩头的李恰则悄咪咪的笑了。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好范例!

…………

眼看着李恰和叶雨初都“醉”了,萧玢也喝了不少,天色又已经不早了,赵长风只能张罗着散局,并约定下次从军营回来一定择日再聚。

今日跟来的玉坠,同李晴和魏逸云一起,将李恰扶到了马车上。

而这边的叶雨初,却不肯起来,哭喊着要寻霍小公爷,她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对他存了心思的小娘子霍骁廷遇见的不少,可如她这般酒后发疯的还是第一次见。

此时看着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的叶雨初,霍骁廷只觉无奈,甚至厌烦。

没想到这叶雨初看着是个挺有分寸的人,今日喝多了酒竟然是这般姿态。

他不由又深深看了一眼李家的马车。幸好那祸害酒后还有些分寸,不然丢的可不只是她的脸。

看来叶雨初以后是不能再见了,霍骁廷拍拍赵长风肩头,“麻烦长风差人先照顾照顾她,等人清醒了再送回去吧。”说完便再未看一眼,凝眉走出了院子。

既然郑文浩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长风也要入军营,这院子就不宜再踏入了。

他也准备入军营一段时间,将近期读兵书所得实际的操练一番。

…………

此时悠然自得的躺在马车上装睡的李恰,正闭目思索着魏逸然的事情。

表哥一整晚都心事重重,连话都很少,她又岂能看不出来。

看来知道二皇子参与青青诗社的事件,确实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表哥如今正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将此事告诉李画,好让李画在心中有个计较和选择。

表哥的心思她完全能够理解,与其阻止他不如帮助他。

更何况就算李画不待见她,可毕竟也是李家的姑娘……

这样想着,她主意已定。

马车也在一个时辰后经驶入了李府。

李晴没有直接回二房,而是将李恰送回了三房。

看着玉玔和玉玔服侍着人上了榻又安然的熟睡了,她才安然离去。

只是玉玔送李晴前脚刚离开,李恰就睁开了眼,一骨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第86章 谈谈人生

“九,九,九姑娘人呢?”玉坠端着醒酒汤,看着空空的床榻傻了眼。

她和玉玔一起服侍着九姑娘梳洗上床,眼看着人已经睡熟了,就想着温一盅醒酒汤备着。可一回来九姑娘人却不见了?!

亏了刚刚她还和玉玔姐姐说,九姑娘快及笄了人也转性了,喝完酒竟然不上房了乖乖的睡觉。

她还以人格和玉玔姐姐保证,九姑娘从柳姑娘那里一路回来都老老实实的,不可能再闹了,玉玔姐姐这才同意回房去休息,只留下她一个人值夜。

这下连她的人格都丢了,她以后再也不给九姑娘做担保了,玉坠委屈巴巴的放下醒酒汤,抬脚就往房后跑去。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爬上去了没有?

…………

李恰披了衣服走到房后,刚刚摆了梯子还没往上爬就听到身后传来少年的咳嗽声。

李恰转过身去,看着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的魏逸然,嘻嘻笑着道:“她们都被我蒙蔽了,只有表哥最了解我啊!”

“表妹。”魏逸然上前扒住了梯子,“赶快回房去睡觉,不要闹了。”

她今晚想要闹这一出,不单是为了魏逸然,也为了李九老爷,如今不可能鸣金收兵。

李恰一手扒住梯子的一侧,一手对魏逸然摆着,挑眉道:“表哥,陪表妹谈谈人生可好?”

“大晚上的谈什么人生!”魏逸然无奈的叹气哄道:“表妹听话快回去睡觉!明天表哥排队去给你买糖炒栗子和雪山楂。”说完就要把梯子撤走。

可李恰早就有准备,在魏逸然还没把梯子搬走之前已经跨上了第一阶。

魏逸然无奈看着挂在梯子上的李恰,继续搬梯子怕摔了她,扯她下来又怕让人看见传出闲话去。

他虽然和李恰一同长大,早已经把她当成了亲妹妹,可毕竟她已经定了亲,人言可畏。

所以此时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表妹,快下来,小心摔了!”

“九,九,九姑娘,不,不要啊!”此时玉坠也赶到了房后,见李恰已经挂在了梯子上,磕磕巴巴的叫道。

魏逸然忙回头吩咐她,“玉坠,快扶你们家姑娘下来。”

“可,可,可,可九姑娘已经爬上去了。”玉坠磕磕巴巴生无可恋的道。

趁魏逸然回头和玉坠磕巴的这会儿功夫,李恰已经灵巧的爬上了梯头,只差一步就迈上了房山头。

“表妹,快下来。”魏逸然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也搂起袍子往上迈,“表妹别怕,表哥来了。”只深深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极为不恰当。

李恰已经一步迈上了房顶,哪里有丁点儿小娘子家的胆小害怕。

倒是他吓得满头大汗,而扶着梯子的玉坠吓得哆哆嗦嗦。

明明他们才是害怕的人!

魏逸然三步两步的也跟着迈上了房顶,真怕她一个劲大骨碌下去,“表妹你可慢点!”

李恰已经择了最高的屋脊处坐下,此时正甩着腿儿往下看风景。

魏逸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坐在了李恰的身边,“表妹想和表哥聊什么人生?”

他知此时在屋顶上更不能硬扯她下去,以免发生意外伤了她。

她不但是他亲妹妹一样的人,更是姑父和姑母的宝儿,也是他祖父魏太医的宝儿。

如今也只能陪她聊天慢慢的哄着,但愿她不要再揭瓦片就好了。

“表哥……”李恰回眸冲他一笑,倒是一时让魏逸然有些发愣。

在李家,长得最漂亮的是八姑娘李画,长得最温婉的是七姑娘李晴。

而她这个表妹,五官眉眼与李家人都不太一样,虽不及李画漂亮,李晴温婉,可也绝不落下风。

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样子最生动,就好像能发出万丈光芒,驱走黑暗,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表妹,怎么了?”魏逸然看到他的笑容心自觉的就软了下来,想着她一会儿要是乖乖的跟着他下去,明日照样会给她买糖炒栗子和雪山楂。

不想李恰却画风一变,呜呜咽咽扯着他的袖子擦起眼泪来。

“表妹……”魏逸然有些无语无措,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他有些承受不来啊!

“表哥,表妹有件为难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这是喝酒后想起了烦心事啊!

可她最近能有啥烦心事呢?

魏逸然不解却依然安慰性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有表哥在呢。”

不算太大的手掌盖在头顶,既暖人又暖心,李恰不觉弯了弯唇角,这才放开他的袖子抬起头来。

“表哥,有件事我没有同你说。”她收起笑吸了吸鼻子。

“没事,慢慢说。”魏逸然依旧耐心的安慰着她。

“表哥应该知道二皇子周伊吧?”

听李恰提起二皇子,魏逸然的心头一跳,又是一沉,黯然的点了点头,“二皇子是卫皇后所出,最得璟明帝的喜爱,都城之中谁人不知呢。”脑海中不觉又划过藏在心底深处那张美丽的脸庞。

“这次郑文浩能够被放出来,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二皇子也参与了其中。”

“嗯。”魏逸然坦然道:“今日在柳姑娘院子门口,我不小心听到表妹与霍小公爷的话了。”

“所以啊表哥,表妹如今纠结啊!”

“表妹纠结什么,又不是你去参选二皇子妃。”

“李画毕竟是我的堂姐啊!”李恰拧了拧眉毛一副真的很纠结的样子,“我有心提醒她,可她又不待见我,没准以为我故意取笑她或者对她有什么企图呢。”

李恰这一句话,魏逸然觉得就是他自己的心思啊!

他这一晚上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提醒李画一声,又怕李画误会他是因有所企图才这样做的。

人总是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变得胆小懦弱,瞻前顾后。

魏逸然先按下心思,问李恰道:“表妹也想去提醒八姑娘?”

也?这暴露心思了吧?

李恰瞄了魏逸然一眼,暗自思量:就知道好心的你是这么想的,不然前世怎么会被人抓住机会利用了呢?

此时也只是不动声色的问道:“表哥,那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去找李画呢?”

第87章 上房揭瓦

魏逸然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对李恰道:“表妹,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们应该告诉她一声。可……”他又伸出手来摸摸李恰的头,“你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不愿意,表哥不会勉强。”

温暖的手掌轻柔的动作,让李恰的心也跟着暖了。

这就是她的表哥,永远都以她的意愿为主要出发点,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哪怕是涉及到他的利益。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帮着他护着他啊!

李恰对魏逸然眨了眨眼问道:“那如果我不去,表哥会去提醒八姐姐吗?”

“我……”魏逸然顿了顿,两人在房顶月光下,李恰看不清少年的面色,只能感觉到他在纠结后终于做出了选择,“要去的。”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不管怎样他都要去的。

李恰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表哥,那我们两个一起去好不好?”

“一起?”

“既然你要去,而我也有这个想法,那咱们搭个伴可好?”

魏逸然:“……”还真没听说这事也有搭伴的,两人同去真的没有打架挑衅的意思吗?

不过一向表妹为大的他还是耐心问道:“表妹想怎么搭伴?”

李恰再次眨眨眼,眸子如天边的星星一样闪亮,“表哥毕竟是男子,与小娘子家说这样的话题会让人十分下不来台,不如就躲在暗处听着我说,也算陪着我了。”

魏逸然觉得李恰的话有道理,这样也算两全其美,便欣然点头应道:“那就这样决定吧。”

两人还没有商议具体计划,就看到房檐下乌泱泱来了一队人马。

李恰定睛看去,扶着老腰跑在最前头如冲锋陷阵一般,头上还顶着个锅的不正是她今晚的目标之二李九爷吗?

看到李九爷这副武装,李恰差点就破功大笑了出来。

看来这位亲爹曾遭受亲闺女“毒害”,留下的心里阴影不小。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急匆匆的跑在最前头,这让李恰憋回去的笑,差点变成了酸酸的泪,她忍不住站起了身。

又看到落后一步的李九奶奶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也快步赶过来,她们的手中还抱着摞得高高的被子。

“小九,你别动,千万别动!爹来了!”李九爷率先跑到房后,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扶着锅就要往上爬。

“小九,你千万小心啊!”李九奶奶指挥着身后几个丫鬟婆子忙把厚厚的被褥扑在地上,以防她滚落下来摔伤。

李恰:“……”她亲爹亲娘这是化身消防队员了吗?

“爹爹,你别上来,再动一步我就……”李恰揭起一片瓦来,却看到李九爷的锅盔。

她觉得好出戏啊,简直没法演了!

李九爷却仰头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笑来,分明是在嘲笑她的瓦片没有锅硬。

李恰则露出一抹“小狐狸”般的笑来,扯过魏逸然将瓦片高举在他的头顶上,“爹爹要是再动一步我就砸表哥的头!”

李九爷:“……”本来以为算无遗策,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还是被小狐狸拍在了梯子上。

魏逸然:“……”表妹怎么能把瓦片拍在刚刚才结成的盟友头上呢?

李九奶奶则在下头担忧的道:“小九儿,莫要砸你表哥,你表哥的头没有你爹的硬,砸伤了没人陪你玩了。”本来将魏逸然和魏逸云兄妹接来李家她哥嫂已经有好大的意见,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她怎么再有脸见娘家人呢?

当场被媳妇出卖的李九爷又怎么不了解李九奶奶的心思呢,此时又扯回了话题道:“小九,就砸爹爹的头吧,爹爹扛得住!”

李恰看了看手中的瓦片,都要被他们带偏了好吗?

“我可以不砸,只要爹爹答应我一件事。”

李九爷还挂在梯子上,“只要小九不上房揭瓦,爹爹什么都答应你。”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小九要爹爹立下字据。”

“好好好。”李九爷一叠声的应道。

李九奶奶忙命玉坠去屋内取了笔墨纸砚外加印泥出来。

李恰举举瓦片,“威胁”魏逸然去接过来。

从盟友秒变人质的魏逸然小心的取过笔墨纸砚,铺在屋脊上。

“表哥磨墨,爹爹下去等着。”前段时间李九爷就因为宝贝闺女爬房而扭了腰,这次就先下去歇着吧,李恰也怕他再扭伤了。

人质魏逸然听话照做,被威胁对象李九爷也顶锅乖乖爬了下去。

李恰一手举着瓦片,一手提笔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写起字来。她每写一行,魏逸然的嘴巴就张大一些。

在底下翘首期盼的李九爷看到魏逸然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没底儿。

过了好一会儿,李恰才提起笔来,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写下的内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再等一下,我还要重新誊抄一遍。”她挥挥手中的瓦片说道。自然无人敢拦。

等到两遍写完,她才放下毛笔,将写好的东西交给魏逸然,“让爹爹按下手印。”

魏逸然接过李恰写好的东西,手拿印泥爬下梯子尴尬脸交给李九爷,“表妹让姑父按手印。”

李九爷本想看看上头写了什么,呼听房下一叠声的哎呦声,再看房脊上宝贝闺女竟像过独木桥似的走在狭窄的房脊线上,单薄的身影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刮走。

“你还看什么呢,还不快按上去。”房下李九奶奶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按。”李九爷一咬牙将锅甩在了地上,抬手就沾上红色印泥按在了两张纸上。这就是卖身契他也得认了。

“表哥,一张交给爹爹,一张拿回来给我。”李恰见李九爷按下的手印,心中大定。

魏逸然将其中一张纸交给李九爷,还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最后才重新爬上梯子将另一张重新送回到李恰的身边。

李恰叠好这张纸小心翼翼的收进袖子中,这才忽然一扶头,“好晕啊!”

“还不快上去把九姑娘扶下来……”

第88章 坑爹书啊

“九,九,九,九姑娘。”玉坠第一个冲了上去……

是她错信了自家姑娘才有这次酒后上房的事,所以她家姑娘必须得由她接下来,这叫将功补过。

玉坠天真的想着,已经快速爬上了梯子。与九姑娘整日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爬上爬下的本领都增强了。

婆子们也全都围了上去,护着主仆两个小心翼翼从梯子上爬下来。

直到李恰的脚踩在地上,众人才长长呼了口气,心也落了地,又呼啦啦忙着将人扶进房里。

此刻李恰的心也有了着落。有了这张保证书,李九爷十有八九就能躲过那场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了。

她费尽心思装疯卖傻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更不惜在大晚上折腾三房上下陪她演这场戏,还不都是为了亲爹李九爷。

将李恰扶到了床榻上,李九奶奶亲自给她拉了被子盖上,又摸摸她额头。

“发热了没有,是不是吹着了,晚上房顶那么大的风。”李九爷在屏风外头焦急的踱着步子。

“现在没事。”李九奶奶摸完额头又摸她的脸,虽然温度正常可还是放不下心来,“快去厨房做碗姜汤过来给她暖暖身子。”

玉玔应声是快步去了,玉坠则把早就温着的醒酒汤端过来,“九奶奶,这醒酒汤给姑娘喝吗?”

“小心服侍她喝下。”深受迫害的李九爷赶紧道,“这小九什么都好就是喝完了酒实在太难哄。”

“你们好吵啊,我要睡觉。”李恰闭眼拧眉不耐烦的翻过身去背对众人。戏演完了众人也该散场回去各自休息了。

等到玉坠再上前去喂醒酒汤,发现她家九姑娘已经睡熟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玉坠为难的看向李九奶奶,这到底还喂不喂啊?

“一会儿姜汤上来都一起温着吧。”李九奶奶压低了声音,又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那些丫鬟婆子踮起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退出了李恰的卧室。

李九奶奶又深深看了宝贝闺女一眼,这才走出屏风扯着李九爷的袖子往外拽。

见李九爷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又压低声音道:“睡熟了,我们先走。”

等到了院子里,李九爷才道:“宜娘,你怎么把我拽出来了,要是小九她再次醒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好吗。

“她也闹累了这次不会醒了,留下玉玔和玉坠一同值夜也就够了。”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亮着灯的窗户,“上次不也是闹了一回吗。”

李九爷这才点了点头,又走近窗户贴耳听听动静,才放心的拉了李九奶奶的手往回走,“媳妇儿还是你有经验。”

路上还不无遗憾的对李九奶奶道:“这次又换了新花样,不扔瓦片改签字据了。”

李九爷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脸上反而满是宠溺,又握紧李九奶奶的手自嘲道:“我真是跟不上她的步伐了,准备的锅都没有用上,下次不知道能不能闹出新高度。”

“再有新高度你还爬得上去吗?”李九奶奶嗔了他一句,又担心道:“这次有没有扭到腰?”

“你回去给我揉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李九爷牵过李九奶奶的手放在腰间,忽又想起什么,“你说这鬼丫头到底让我签下了什么?”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总归不会是卖身契。”

李九爷牵着李九奶奶的手快步进了屋子,这才掏出刚刚在匆忙之中塞进怀里的那张字据。

李九奶奶则整理着因匆匆离开而弄得一团乱的床铺。

坐在内室的圈椅上,李九爷借着灯光展开纸张读起来,只第一行的标题就让他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不禁失声叫道:“我的小祖宗哎!”

“怎么了?”李九奶奶见李九爷的神色,不由放下手中锦被凑过去同他一起看起来。

那字据上头,清清楚楚的规定着李九爷每天能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到就差管他吃饭拉屎了。

“这和卖身契也没什么区别了。”这听说过长辈给晚辈定家训的,真没见过儿女给父母立规矩的。

李九奶奶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九真是长大了,这次喝醉了酒干出来的事也挺靠谱。”

“坑爹啊!这就是一纸坑爹书啊!”李九爷生无可恋的耸拉下了脑袋,这回下了衙再想约上三两好友品茗下棋喝酒是再不可能了,只能乖乖的回家规规矩矩的做个爹了,谁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一式两份的坑爹书上按下了手印呢!

…………

这边李恰等玉坠歇下了,便睁开眼望着帐顶思索。

根据原来那个李恰的前世记忆,李九爷在她及笄之后不久会参加一个同僚之间的宴会。还在宴会上喝多了酒。

李九爷虽然没有同她一样喝醉之后上房揭瓦,却在这次宴会的第二天就下了狱。

当时在刑部大牢有衙役在他的荷包里搜出一张来历不明的万两银票,问罪的时候连李九爷自己都搞不清楚这银票是从何而来。

本来李家打算拿这张银票去查溯源,结果还没有出来李九爷就在狱中自尽身亡。还被说成是畏罪自尽。

而李九奶奶也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银票,认定是自己疏忽大意害了李九爷,最后才伤心内疚上吊而死的。

李九爷如此惦记她们母女,怎么会在没定罪之前就断然自尽呢?

如今的她根本就不相信李九爷是自尽而死,这件事怎么看都散发着阴谋和陷害的味道。

她觉得那张说不清道不明的银票就是在不久之后的宴会上被人偷偷塞进去陷害李九爷的。

只可惜原主对于那次宴会的信息太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举办了那次宴会,宴会上谁有动机陷害为人平和,不争不抢,在同僚中人员一向很好的李九爷?

她想知道这些却不敢贸然再让李九爷以身犯险,只有想了今天这么个混主意将李九爷最近都留在家中,其余的只能徐徐图之。

“九姑娘,不要再爬树也不要再爬房了。”睡在她床下的玉坠似乎在说梦话,“你都快及笄了能不能听话点?”

第89章 及笄礼物

咦?看来玉坠这小丫头对她很有意见啊!

李恰翻了个身,扯下帐子上的流苏穗子扫扫玉坠的脸,又藏起穗子偷偷笑着闭上眼。

“九姑娘是不是又上房了?”被扫醒了的玉坠从脚榻上坐了起来,看到她家九姑娘睡的稳稳当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玉坠重新躺回脚榻上,李恰则再次睁开了眼。

玉坠的梦话没错,她要及笄了,也就七八天的光景。

在这个时代,小娘子及笄是个顶重要的日子。

不过前世,原主及笄之后的人生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她们三房家破人亡的转折点。

提到及笄,她蓦然又想起前世,同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外祖父魏太医也是在这段时间出事的。他在给中宫卫皇后看病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被罢了官。

可她掐指一算按照前世发展这两日魏太医应该已经出事了,而且在她及笄之后就回了玉阳老家,在路上遇到水匪,一家老小无一人生还。

可这一世她已经问过李九奶奶好几次了,得到的回答都是外祖魏太医如今人在老家玉阳处理祖产还没有回来,又怎么可能给卫皇后诊错了病呢?

她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一世也不见得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朝着原来的轨道发展。

只除了一件,那就是她同霍骁廷的亲事,丧啊!

罢了罢了,这事不想也罢,总之成亲是两年后的事了。

人家别的小娘子想到霍骁廷及他的盛世美颜之后都有种睡不着觉的兴奋。

只有李恰,想起那张冰铲脸反而多了几分嫌弃又有了几分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这次真的翻身睡着了。

…………

另一边,霍骁廷回到圣国公府之后,直接去了正丰堂给霍老公爷和老夫人请安。

正房内,二夫人周氏伺候着二老用膳,手上拿着筷子正往老夫人的碟子里夹菜。

“廷哥儿回来了。”看到霍骁廷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周氏笑眯眯道:“快坐下来用膳。”

霍骁廷先恭恭敬敬的给祖父和祖母请了安,才回答周氏的话,“二婶,侄儿已经吃过了。”

自从他的父亲战死在沙场,他的母亲便整日青灯古佛,在这个家中如同隐形了一般。所以霍家的中馈,一直是由周氏打理。

此时,见霍老公爷和老夫人都放下了筷子,周氏才继续道:“廷哥儿回来的正好,二婶正有事和你商量呢。”

“何事?”

“几日后就是李家九姑娘的及笄礼了,虽然你们的婚事放在两年之后,可免不了要准备份妥当的礼物送过去。”

霍骁廷本以为回到家中就会远离那祸害,真是没想到啊,又听到了这个让他头疼的名字。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荷包,那里头还藏着颗珠子,如今竟成了烫手的山芋。

“廷哥儿,你摸荷包做什么,是不是银子不够花啊?”细心的佟老夫人看向周氏。

“母亲,这可冤枉啊!廷哥儿是我们霍家未来的家主,儿媳一直是按照……按照定例下发例银的,绝没有克扣。”周氏本想说霍骁廷是世子,可一想到世子这个称呼在霍家是不能提及的,便咽了回去。

前圣国公世子,也就是霍骁廷的父亲霍云敬,十五年前为国战死沙场,最后连尸身都没有捞回来,这是霍家永远的伤痛。

在那之后,霍家便再无世子。就连霍骁廷受封之后都被称为霍小公爷,而无人称其为霍世子,就是为了与当年父亲的称呼避开。

而老国公,也在心中认定长子就是他霍家最优秀的继承人,只是还未来得及承袭国公之位,从此也只许人叫他老国公。

霍云敬,虽死却一直活在霍家三代人的心中。

“没有就好。”老夫人佟氏见宝贝孙儿刚刚摸荷包,也是一时心急才冤枉了儿媳,“不过,廷哥儿是嫌例银少吗?”说完就去摸自己的荷包,“祖母这里有,祖母的都给你。”

周氏:“……”她就是想问问给李九姑娘送个什么及笄礼好,这也能被上眼药?

都说谁挨着李九谁倒霉,可不带提一下就这么大杀伤力的,这要是以后人嫁过来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周氏委屈的看向佟老夫人。

霍骁廷:“……”这是哪跟哪啊!都是那祸害鞋上的珠子惹的祸,害他到处背锅。

霍老公爷:“……”转头看向正捯饬荷包的佟老夫人。多亏他定力够强对孙儿一直严加管教,若不然真是慈祖多败孙啊!

“母亲,给李九姑娘的及笄礼理应由公中出银子,不必廷哥儿掏钱的。”周氏忙打圆场。

“是啊祖母,孙儿除了在家中就是在营中,也没有什么花银子的地方。再说祖母忘了吗,如今孙儿在兵部挂职也是有俸禄的。”霍骁廷走上前去,将佟老夫人的荷包重新整理好放回她的手中。

看着因父亲过世的悲恸和抚育他长大过度操劳而变得精神越来越不济的祖母,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那……廷哥儿你看,到底送什么好呢?”周氏又回到了那个话题。

“及笄不是要插簪吗,就送一支赤金簪子吧。”至于她戴不戴,就不是他能管的范畴了。

“这个主意好!”周氏眯眼笑着,“既有意义又不失体面。那二婶马上就去准备。”说完与公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等周氏走了,霍骁廷便禀报了自己要去青山营待些日子的事体。

霍老公爷自然是同意又欣慰的,而佟老夫人因不舍又嘱咐了好些话。

这些话霍骁廷虽然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可还是耐心的站在佟老夫人的身边听她讲完,这才又回了甘露堂去收拾衣物。

准备翌日去兵部知会一声,下午便去青山营。

…………

等到李恰翌日揉着眼睛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族学里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李恰也不着急,亦如往日那般收拾妥当挎着书篮出了门。

既然已经答应了魏逸然要找李画那就择日不如撞日,隐患解决一个便是一个。

只是家中和族学中都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恰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第90章 对手过招

到了李氏族学,李恰直接去了魏逸然的学舍。此时正在上课,她只能扒着窗户探头。

看到上课的教习是宋可风,她便放下心来故意在窗口徘徊,终于叫魏逸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等下课的铜锣一响,魏逸然便从学舍里头跑了出来,“表妹,是不是有急事找我?”

“当然是急事了。”李恰对魏逸然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走到学舍不远的一颗树下,“昨日我们在房顶上谈人生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去找李画。”

“原来你还记得啊!”魏逸然搔搔头,显然是没把她昨天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是酒话呢。

可见她如此认真,魏逸然便也打起精神,“表妹想什么时候去?”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我一会儿就去找李画,想办法约她在外头见面,你就坐在这学舍里头等我回来通知你见面的具体地点,好事先做些准备。”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魏逸然还未多问什么,那道樱草色身影已经风风火火的走掉了。

他只能逆流重新走回学舍里头,正在收拾东西的宋可为对他投来一个颇有些同情的目光。

想起族学里头有人背地议论他明为李恰的表哥,实为她的跟班,魏逸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叫了一声:“宋教习。”

宋可为淡淡一笑,笑中颇多安慰,却没有一丝嘲笑的意思,反而与魏逸然攀谈起来,“那天九姑娘在我的店里买了一套绯红色的衣裙。”

听到宋可为提起那套衣裙,魏逸然的心倏然紧了起来,佯装镇定的道:“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见她穿过,或许是送人了吧。”

“我说呢,那衣裙也不像是她会喜欢的风格,还以为是她最近性情大变呢。”

性情大变?魏逸然品味着宋可为说的这四个字。

要说性情大变这可不准确,要不也不会有昨天晚上上房揭瓦那一出闹剧。可细微的变化确是有的,如今的表妹在混作中好似多了一些章法,总能达到一定的目的。

不过表妹还有几天就要及笄了,会成长也是必然的,魏逸然对此深信不疑。

宋可为将魏逸然皱眉思索又释然的表情全看在眼中,划过一抹让人有些看不懂的精明神色。

…………

另一边,李恰还想着怎么才能把李画骗到李府和族学以为的地方。

因为她这位八姐姐一向不待见她,为人又高傲聪明,主要也没有什么弱点。

这样的人略微有点不好对付,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正聚精会神的思索着,脚步快又没有注意看路,待看到眼前绣鞋的时候再想停脚已经来不及了,正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恰忙扶住对面被自己撞得一个趔趄的小娘子,抬眸一看却正巧是她要寻的李画,难道今日的运气这么好?

“九妹妹,你怎么不看路,这可是族学里头,不是你自己的院子。”

因为李画的及时出现,连她这样的说教,都变得能勉强入耳了。

李恰干脆折了片叶子倚在身侧的树干上,悠闲的等着她说完,才抬眸道:“八姐姐,既然都不小心撞到你了,那怎么办?”

李画重新整整衣襟,精致的眉眼神色淡淡,有一种我要拿你当空气的傲色。

“要不我请你吃一顿算是赔罪?”李恰摆弄着手中的叶子,只能拿这话当个玩笑。

与其约李画同她一同出门,还不如直接绑架了她来得容易。

“下学后,皇城外的采芝斋,你我各自去。”说完,李画便迈着优雅到无可挑剔的步子走开了。

啥?李恰恍然丢掉了手中的叶子,李画她这是答应了?还答应得这么痛快?

如今为二皇子选妃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她难道是打算出手利用魏逸然了?

李画虽然才冠都城貌美无双,可毕竟这次的对手有卫皇后娘家的人,也就是二皇子的表妹。

就和前世一样,她若是不用尽手段,绝无胜算。

可不管怎样,李画前世是绕过了她的,至于今生?

她总归是多了一段前世的记忆,既然知道李画的心思,倒也不怕她多耍些花样。

这般思忖着,她又快步回去找了魏逸然,让他赶紧到采芝斋去订两间相邻的雅间,并在那里等着她们。

待到下学,又匆匆坐了马车赶往皇城外的采芝斋。

到了那里,她才知道,这间以点心出名的茶楼,正是那次遇见慧琳郡主,霍骁廷坐在二楼看热闹的那间。

先按下这个不想,李恰快步上了楼。

知道李画没那么快,她便先去了魏逸然待的那间嘱咐他,“待会儿你就在这里等我,不管楼下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往外探身,别叫人瞧见你在这里。”以免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魏逸然颔首,李恰这才放心的进了另一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等来了李画,两人对坐在窗边茶几上。

李画挥退了跟来的丫鬟,雅间内一时只剩下两人,李恰亲手执壶给李画倒了杯茶水,不等她开口便道:“八姐姐今日是故意撞上我,引我来这里的吧?”

李画听了她的话也不以为意,端起茶盏悠然的啜了口茶,嘴边还挂着浅浅笑意,“事出必有因,你看我平日里约你喝过茶吗?”

李恰听了她的话也不气,与李画这般的对手过招很有意思,要好过胸大无脑的慧琳郡主。

“那是了,八姐姐一向高傲的很,哪怕是同根生,又哪里能瞧得上我这个劣名昭著的妹妹呢。”

面对李恰的讽刺,李画依然是不喜不怒,放下茶盏,“我们来说正事可好?”

“好呀!”李恰也放下手中茶壶,见李画正从宽袖里往外拿东西。

忽然,窗外传来几个小娘子的高声对话:

“霍小公爷,是霍小公爷啊!啊!啊!”

“霍小公爷许久都没有出现了,我要丢香囊给他。”

“丢什么丢,人家都定亲了,看看就得了。”

听到这一阵吵嚷,李恰和李画都没有朝窗外看去,而是同时互相打量起对方的神色。

李恰看到李画的手微微一顿,这才想起,如此美丽高傲的她,也是心仪霍骁廷的。

第91章 重点来了

不过,李画前脚刚跟霍骁廷表达过心意,后脚就能去参选二皇子妃,这心态还真好。

李恰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扫了一眼窗外,看到霍骁廷骑着他那匹黑马,身后是那个总看她不顺眼甚至有几分敌意的邱泽。

两人已经出了皇城,有些热闹的街路不得不让他们放慢了骑马行进的速度。

那几个小娘子的目光依旧落在霍骁廷的身上,直到他从她们身边走过……

有个长得圆鼓鼓的小娘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缝得歪歪扭扭的葫芦形香囊委屈哭道:“我才学会做香囊,还没有来得及抛给你,你怎么能定亲了呢?”

那小娘子身形肥硕,声如洪钟,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瞧小肥娘子的样子好似很不甘心,誓要抱着与霍骁廷同归于尽的态度,扭着陀螺般的身体就往霍骁廷的马上撞。

是想把马撞飞了然后接在怀里抢回家去吗?

这小娘子好有胆识!

李恰眨巴眨巴眼睛拖腮等着往下看热闹。

可霍骁廷突然一勒缰绳,黑色大马的前蹄便高高扬起,恰好让那旋风陀螺从马蹄下方撞了过去,直接撞倒了三个男子。

“哈哈哈!”坐在窗边探头看热闹的李恰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霍骁廷抬头睨了她一眼……

每每出门都能遇见这祸害也就罢了,还每次都能叫她瞧见笑话。他最近也不知道得罪谁了?

而那小肥娘子看也不看被自己撞倒的那三个男子,伤心欲绝的抹着眼泪,一副决绝的模样,“霍小公爷既然这样,那也别怪我移情了。我……我抛给那位公子。”

说完,便将那做得奇丑无比的香囊直接改路往邱泽身上甩。

邱泽刚刚有些失神,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好似没有反应,竟没有注意到有只香囊丢过来。

这一只宝葫芦大香囊直接丢到了他的脸上,香囊里头不知裹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竟把他砸得有些发懵。

“先离开这里!”霍骁廷转身对邱泽道,便绕过人群快马加鞭的走了。

邱泽晃了晃被砸得有些发懵的脑袋,也扬起鞭子来。

听传闻说这李九姑娘有一种本事,那就是谁遇见谁倒霉,以前他还以为这都是小娘子之间的八卦传闻。

邱泽再次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小肥娘子见他要离开竟然又要往他的马上撞。便赶紧落下鞭子夺命般的逃了。

看来这八卦传闻,也不可不信啊!

刚刚他失神,是因为看见李画和李恰在一起。

他也是恍然想起前世,这位才情相貌皆出众的李家八姑娘也是喜欢过霍小公爷的,还曾亲手绣了一只香囊送给霍小公爷。

只不过霍小公爷因为其父战死沙场,尸首被敌军铁蹄踏成肉泥,一心只想为父雪恨,才不将感情的事放在心上。只说婚姻大事全凭家中做主,不能私授任何小娘子的信物。

只可惜这一世他重生过来的时候,霍小公爷已经拒绝了李家八姑娘。

不然他一定设计促成这桩姻缘。邱泽再次唏嘘感慨,他重活一世竟然什么都不能改变。

这种感觉真的不太美妙!

等人走远了,李恰才重新扭回头来看着对面的李画。

虽然不知道李画曾经怎样跟霍骁廷表白过,可看着对面神色淡然的人,李恰知道她应该已经放下了。

像李画这样美丽高傲又有才情的小娘子,根本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沉得住气,有人公然对你的未婚夫君投怀送抱,你竟还能跟着看热闹,一丝火气都没有。”李画微微勾起唇角,也看向李恰。

“八姐姐说了,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君了,别人再怎么投怀送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作践自己罢了。”李恰也同样摆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李画加深笑容,将原本放在袖子中的本子拿出来放在李恰的眼前,“你看看这个。”

李恰敛了笑容,知道李画的重点来了,便拿起那本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本子上头写了很多首诗,细细读起来能感受到诗句间的浓浓情意。

只是越看到后来李恰的神色越不对……

前世,李家二房利用魏逸然的时候,不就是把这情诗散播了出去,说是魏逸然专为李画所作,成为了勋贵圈中公子姑娘们吃完饭后的谈资。

二房的这种手段,有点类似于现代的炒作手段,让二皇子更加注意到了李画的存在。

也让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有了一种别人越是觊觎得不到的东西,我越是能够得到,而且你们谁也没资格与我抢的优越感。

再加上李画确实美丽和手段并存,又讨好了卫皇后,所以顺理成章成为了二皇子妃。

今生,这诗本怎么由李画拿出来交给了她?

李画总不会以为她会帮着把这诗本到大街上发一发,扩大点影响力吧?

她前世今生接触李画都不多,现在看来这人还真有点意思。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李画不等李恰开口便说道。

“那八姐姐为什么会让我看?”

“因为这上头涉及的人是与你有关的,我相信你不会坐视不管?”

“八姐姐想让我怎么管?”

“这个诗本我会控制不让他流传出去,至于上头涉及到的这个人,我也希望你能管住他。”

“八姐姐想我怎么管?”

“管住他的感情,不要再对我有任何妄想,我们不可能。”

李画说话倒是直接,表哥听了肯定会难受的。

可感情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没有希望反而比一丝希望尚存的好。

李恰挑眉看向李画,“难道八姐姐不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用此事做文章,这手段衬不上我,我也不屑于这般做。”李画微微一笑,又端了眼前的茶盏,低头啜了口茶。

氤氲的雾气缭绕了她精致如画的面容,让李恰看不清她的神色,耳畔却似乎还飘荡着她舍我其谁的霸气言论。

看来这位八姐姐比她想的还要傲然呢。

难道前世,利用魏逸然之事李画并不知情?而是有人这般做了,她虽然不屑最后也只能被动的接受?

第92章 我不骗人

所以此生,这诗本被她发现后反而截了下来,那她今生又打算用何等计谋谋得二皇子妃之位呢?还是根本就没想成为二皇子妃呢?李恰决定试她一下,便问道:“我知道八姐姐一向聪明,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但有些事情八姐姐真的认定了吗?”

李画放下茶盏,恢复了礼貌性的淡淡微笑,目光望向窗外。

李恰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架华丽夺目的马车从皇城内缓缓驶出。

“你知道这马车中坐的是何人吗?”

“此般气派,又能得八姐姐关注,车中之人自然是二皇子周伊了。”

李画又弯了弯唇角,“我不但知道这车中之人是谁,我还知道他要去哪里?近日有人给二皇子献上了一位秦淮歌姬,如今他正喜欢得很呢?”

“所以,二皇子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

“他是天潢贵胄,如今又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想巴结他的人太多了。更何况,既是男子,年轻的时候在外风流再正常不过了。至于成婚之后……”李画再次加深了笑容。

原来她知道,原来二皇子也参与青青诗社的事情她都知道。

难为表哥还为了二皇子这件事情忧心忡忡,怕她知道了接受不了,不知道又要受骗。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尽在李画的掌握之中。

此时李恰也不得不佩服,李画的心智真的超乎寻常的成熟。

此时李恰更相信,李画要是想利用单纯的魏逸然,会把他耍得团团转。

但她明显不会这么做了,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所以我是来叫你帮我转告你表哥一声的。”李画又道:“从此刻开始,无论在族学、李府以及李府之外,最好都离得我远远的。免得让有心之人造谣生事,传出去于谁都没有好处。”说完,已经起身没有再逗留的意思。

“这点请放心,表哥不会纠缠你的,亦不想纠缠于你。”

“那是最好了。”李画伸出手臂,再未说什么,由丫鬟扶着离开了雅间。

李恰等到脚步声渐远,才出了雅间晃到隔壁。

见魏逸然一个人孤零零的枯坐在那里,神色说不出的黯淡,她心里有些难受。

今生,她或许可以借着前世所知护他躲过生死大劫,可感情不是人所能控制,他希望他开心却也无能为力。

垂眸看到眼前那嵌着羽毛的绣鞋,魏逸然才抬起头来,挤出一丝微笑唤了她一声,“表妹。”

“表哥……”

“我没事。”魏逸然打断了李恰想开口说的话,“我们的初衷本来就是提醒她,既然她心中早已有所盘算,我们也不必担心了。”

说完,还拿起一块儿栗蓉糕递给她,“表妹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我们吃完再走。”

李恰没有接魏逸然递过来的栗蓉糕,而是对他摆摆手往外走,“表妹现在喜欢上了桂花糕饼,我们去买。”

今日她可还有另一桩事要做呢。

出了茶楼,李恰便带着魏逸然一同来到了向阳经常挑担卖糕饼的地方。

果然,小姑娘见她的马车来了,马上喜笑颜开的迎了过来,等她掀开了车帘便甜甜的叫道:“九姑娘。”

“这是我表哥魏逸然。”李恰指了指马车边骑马的人。

“魏公子。”向阳矮身行礼,有几分羞涩,一抹红晕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小脸。

她又转头看向李恰,“九姑娘,今日还是五块桂花糕饼吗?”

“嗯。”李恰颔首,看着向阳帮她包好了桂花糕饼放上马车。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今日向阳再次打开了大大的食盒,从最底层拿出一个略显精致的小盒子,捧到了李恰的面前。

“九姑娘,多谢你经常照顾我,这是我与母亲又学做的几样点心,送给你尝尝。”

李恰眼睛一亮,打开食盒,露出几块五颜六色的凉糕,品相十分好看。

“你还会做这些?”李恰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儿如雪团儿般的白色凉糕咬了一口,里头的是甜甜糯糯的玫瑰豆沙馅,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专做甜点的厨娘,手艺很好,这些都是她交给我的。”

“你的手艺也很好,愿不愿意到大户人家做厨娘?总比挑着担子到处卖糕饼要安全很多。”

“我?”向阳眼睛亮起来却又很快黯淡,“如今娘病了,不能随意下床走动,我和哥哥要轮流照顾母亲的。”

“你可以每日到我家中来帮工一阵,做好点心再回家去,这样两不耽误。你也能照顾母亲,我又能吃到好吃的点心。”

“这样真的可以吗?”向阳可是听娘提过到大户人家做工没有那么容易。

“我说可以,当然就可以。”李恰笑弯了眼睛,“我不骗人的。”要骗也得骗不是人的,像这样单纯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会骗了。

向阳也笑弯了眼,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恰,“九姑娘,我是愿意去的,可是我还得和我哥哥商量商量。”

“那是自然了。我们向阳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姑娘。”李恰夸赞道,又眨眨眼看向外头跨在马上的魏逸然,“其实我也很听哥哥的话的,对不对呀表哥?”

魏逸然无语的抽了抽唇角,掏出荷包来,“是不是要付银子了?”

“对的呀!”李恰伸出拇指,以示夸奖。

魏逸然掏出一块儿碎银子递到了向阳的手中。

李恰又朝向阳摆了摆手,“回去问问你哥哥,明日这个时辰我再过来找你。”

向阳也摆摆手,一直目送着李恰的马车离开,消失在街口。

直到这时,身后巷子中的少年才走了出来。

“哥。”向阳高高兴兴收拾了食盒,让向南挑在肩头,两人一起朝回家的路走去。

“哥,我已经照你说的把点心给了九姑娘,九姑娘说要请我到她家去做短工呢?”

“那你愿不愿意去?”少年的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当然愿意啦!”

“那入了李家,就要规规矩矩好好做事,不要给九姑娘添麻烦。”

听了这话可让向阳高兴坏了,蹦蹦跳跳走在了前面,还不忘回头对向南露出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哥哥。”

向南看着自己妹妹灿烂的笑颜,也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少年虽粗布衣裳,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这一笑起来,却也如繁星朗月般,灼灼耀眼。

第93章 要发财了

李恰回府便与李九奶奶说了要请短工的事情。

宝贝闺女开口,什么事情都不难办,更何况这是他们三房自己出银子。

翌日李恰就得偿所愿去接了向阳。

向阳不是入府为奴为婢,自然也不用登记入册。

这也是李恰想出的办法,如此这般她既可以帮助向阳,又可以为她保留原籍,不必改为奴籍。

她有心结交他们兄妹自然要做长久打算,要知道向阳以后可是武状元的妹妹,又是极得圣上赏识的武状元向南之妹。以后也是要融入勋贵圈的,若曾经入过奴籍被人拿来取笑,那就有些不美了。

这件事情办完,李恰这几日的重心便转移成了盯梢李九爷,每日都跟小尾巴似的黏在他的身后。

她不但要求李九爷下衙之后马上回家,还得要求他把每天接触过什么人,都察院中发生过什么事都事无巨细给她报告一遍。

最要命的是,荷包中李九爷好容易攒的私房银票也被亲闺女翻了出来交给了亲娘,难道他就不是亲爹吗?

连都察院中的同僚都嘲笑他是最近得罪了媳妇,天天着急回家肯定是去跪搓衣板。

在叫苦连天中,李九爷迎来了他宝贝闺女的及笄礼。

及笄礼在这个时代是小娘子一生当中很重要的日子。

这个节骨眼宝贝闺女就算伸手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爬梯子登了天给她弄下来。

更别说只是给他立规矩这样简单就能哄宝贝闺女开心的事了。

这日便是李恰及笄,好日子也赶上了好天气。

就算李家三房一向冷清,可在这时也免不了热闹了起来。

正宾、有司都是李九奶奶邀请的,与她说了好几遍她也没记住到底是谁,只知道是某某夫人。她反正不在乎这些礼数。

赞者需是笄者的好友、姊妹,李恰便亲自定了魏逸云。

总之这日她只等着到了时辰有人往她头上插根簪子,之后她就要去收礼物和吃吃喝喝了。

此时李恰正换上了一身簇新的水红色衣裙,坐在那里由着玉坠给她梳头,等会儿吉时到了就要插簪了。

玉玔捧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红色锦盒进来立在身边禀道:“这是圣国公府送来的,说是霍小公爷送给九姑娘的簪子,九奶奶说了,待会儿九姑娘插簪就用这一只吧!”

“哦?”李恰挑了挑眉,摆摆手让玉玔打开锦盒,露出里头一支躺在红色锦布上的赤金簪子。

李恰信手拿起那根簪子在指尖摆弄一番又掂量掂量,赤金的分量倒是挺足,她重新放回盒子对玉玔道:“记得别和其他礼物弄混了。”

“奴婢醒得!”玉玔高声应道,以为这是霍小公爷送的礼物自家九姑娘自然格外珍重。

没想她家九姑娘马上又补了一句,“等插簪仪式结束后便拿到外头去熔了,直接换成银子花。”

正在给她梳头的玉坠手一抖,刚刚盘好的发髻又松散了,而玉玔干脆差点掉了手中的锦盒。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有些抽搐的表情。却看自家姑娘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没表情。

玉坠继续梳头,玉玔继续到外间去打点,不一会儿便又掀了帘子进屋,“九姑娘,慧琳郡主也派人来送了礼物,不知……”

“送礼物来的都是朋友,打开看看无妨。”李恰坦然道。

就凭慧琳郡主对她憎恨的程度,这礼物怕也是为了膈应她的。

而且于慧琳郡主来说今天是她最重要的日子,不出手对付她一下又怎么能配得上天敌这个身份呢。

可于穿越到这里又占据一个重生者身体的她来说,今日不过就是个太阳照常升起的日子。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玉玔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的锦盒,躺在红色锦布上的同样是一个金灿灿的黄金物件……玉玔的脸倏然一沉,就要扣上盖子。

“给我看看。”李恰伸出了手,玉玔有些犹豫的将锦盒递到了自家九姑娘的手上。

李恰从锦盒里拿出那个用赤金打造的钟,与拿着刚才那支簪子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放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倒是开怀笑了起来,“慧琳郡主倒是豪气,这只钟比刚刚那支簪子还多了些分量,等明日拿去一起熔了,这次看来要换成银票了,不然荷包里哪能放得下。这下要发财了,哈哈哈!”

玉坠的手又是一抖,发髻便歪了歪,她无辜的看向玉玔,发现玉玔姐姐微微抽搐的脸也有点歪。她们都是被自家九姑娘给带歪的。

李恰将放着金钟的锦盒又重新交到了玉玔的手中,“提醒我及笄礼结束后给慧琳郡主写封感谢信,最主要的是要提醒她一声,若是为了膈应人,应该过生辰的时候送钟,及笄礼的时候送显然有些不恰当!”

果然还是她家九姑娘狠,枉费了她刚刚看到金钟的时候还担心她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如今她倒是该同情同情九姑娘那位对手慧琳郡主了,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想到倒霉两个字,玉玔赶紧止住了念头。

看来一会儿谁来送礼物她都不能屁颠颠的送进来给九姑娘看了,不然玉坠的头是没有办法梳好了,非得把吉时耽误了不可。

等到玉坠梳好了头,吉时也差不多到了,李恰便带着玉玔玉坠来到了三房正厅。

今日的女宾,李恰也不认得几位,只李九奶奶让她叫人她便叫人。倒是得了几句女大十八变,九姑娘越变越端庄又漂亮之类的夸赞。

李九奶奶听到这些自然高兴,只是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一幅不和谐的画面,就是那日她家小九喝多了蹬梯子上房让李九爷签下“卖身契”的画面。

这事不怪小九的,要怪就怪小九她爹,小九是能担起这些夸奖的。李九奶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才将那突然跳出来的画面压下去。

这之后,及笄礼整个过程都进行的很顺利。

李恰却几乎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她所收到的礼物上。

她可不能忘了,前世她可是在及笄这天收到了李九奶奶给她的那串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那是关乎到她生死的手串……

第94章 赶回来了

今生,李九奶奶一早就给了她翡翠妆龛里那块最上等的喜上眉梢羊脂玉佩,而不是那串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

她相信李九奶奶定会把最好的给她。

她不送,说明她真的没有。

李恰思前想后,觉得她今生这及笄礼与前世最大的不同便是没有外祖父魏太医的参与。

最后她得出结论,前世那手串也很有可能是魏太医提供的,然后由李九奶奶亲手交给了她。

那今生呢?那手串还会不会再出现?

这恐怕得等到魏太医回来的时候才能揭晓答案。

李恰又蓦地想到,前世外祖一家的死,表面上看是水匪所为,实际上又有没有其他的因素?或者与那手串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她为何又是死在外祖父十年之后?

李恰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及笄礼的宴席就已经开始了。

李九爷在外院属于三房的敞厅招待男宾,李九奶奶则在内院花厅招待女宾。

内院宴席结束后,李九奶奶又陪着宾客在花厅喝茶,李恰觉得无聊刚想退出去,却瞧见有青衣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禀道:“九奶奶,九爷差奴婢来通禀,说是魏太医刚刚入府了。”

外祖父在她及笄礼这天赶回来了?

难道两世命运虽有不同却都在朝着同一个大方向发展?

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还得见到外祖父才能知道答案,李恰的心有些提了起来。

“爹爹回来了!”李九奶奶的眼睛都亮起来,倒比李恰更多了几分激动。

李九奶奶性格温婉开朗又单纯,一直像个未长大的小姑娘。除了夫君专一宠爱,从小更是被亲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所以宠闺女也是魏家的传统。

“既然李九奶奶家父来了,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团聚了。”那些女宾也很体恤李九奶奶多日不见父亲的思念,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那我送送你们。”李九奶奶又对李恰摆摆手,示意她也一起送客。

该有的礼数李恰是从不少的,此时不禁整整衣裳同魏逸云带着玉玔和玉坠跟在李九奶奶的身后送客。

等到把那些女客都送出了二门,看着她们坐上马车,李九奶奶马上转头问刚刚送信来的那青衣小丫鬟,“爹爹如今在哪里?有没有提到我?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

李恰:“……”好像今天应该收礼物的人应该是她这个及笄女主角,亲娘怎么抢风头呢。

青衣小丫鬟则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爹爹说什么了?”李九奶奶扯着李恰快步的往外院的敞厅走。

青衣丫鬟只能如实回话:“魏太医让九奶奶宴席结束后赶紧带九姑娘过去,他多日不见九姑娘很是想的慌,魏太医还急着送九姑娘及笄礼呢。”说话也是很耿直了。

李九奶奶:“……”虽然她跟闺女争宠很没出息,但她也是人家的闺女好吗?有了外孙女就忘了闺女的亲爹也真是很无情了。

李九奶奶在期盼与沮丧中带着自己的闺女进了三房在外院的敞厅,此时这里的宾客也已经散了,只有丫鬟婆子在收拾东西。

“爹爹呢?”李九奶奶问道。

可不等李九奶奶的话说完,里间的帘子就被掀开,一个有些邋遢的老者率先迈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李九爷和魏逸然。

“爹……”李九奶奶上前几步看着眼前的亲爹几乎有些不敢相认,“爹,你怎么馊了?”

魏太医:“……”

“宜娘,说什么呢?”李九爷上前一步扯住李九奶奶,“岳父大人还不是为了赶得及参加小九的及笄礼,日夜赶路不得休息,更别说梳洗换衣了。”

原来是这样啊!

李恰眨了眨眼,看向自己这位外祖父,虽然他乱糟糟的眉毛胡子都要纠成了一团儿,有些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可一个人长成什么样不重要,心才最重要,李恰上前甜甜的喊了一声,“外祖父,您赶路辛苦了!”

“嗳!”魏太医应了一声,因为连夜奔波刚刚还有些无神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还是你知道心疼外祖父,外祖父真的没白疼你!”

说完又睐了李九奶奶一眼,“不像某个小没良心的嫌我馊!”

李九奶奶:“……”亲爹啊,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惊讶之中一时失言,又没有她家小狐狸嘴甜,怎么就从亲闺女变成小没良心的了?

冤枉啊!这简直是遭到了一万点伤害啊!

魏太医懒得理亲闺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就像看着某样珍宝,最后才啧啧赞道:“外祖父才离京几月,小九就长高了,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

李恰小脸一扬,还换了个芯儿呢,但我就是不能告诉你。

魏太医的目光停留在某处,倏然一顿。

李恰的心也蓦地一紧,心想这魏太医不会是懂读心术吧?

魏太医却道:“今个儿及笄,怎么插了这么一根破簪子?”

“这是霍家送来的,是霍小公爷送的及笄礼呢!”李九奶奶忙从怨念中抽身出来,解释道。

“哼!”魏太医甩了甩有些脏污的袖子道:“给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送的及笄礼,上头竟然连颗宝石都不镶。”

虽然面容不整,但是能看出来表情十分之嫌弃李恰头上的那根簪子,“我这如花似玉的宝贝外孙女都要嫁给了他了,他得了这么大便宜还如此抠门!”

李恰:“……”虽然她也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她自信得还算靠谱。可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再加上如今这位外祖父,他们对她这谜一般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

从小到大最怕祖父的魏逸然忙上前来打圆场兼拍马屁,“祖父不是也给表妹准备了簪子吗,肯定能把这支比下去的。”近日来他在李恰身边学会的拍马屁技术,此时竟然运用得十分熟练。

“那自然是。”魏太医又对李九奶奶道:“闺女,把爹准备的簪子给小九插上。”

这时候又想起来她是闺女了,李九奶奶接过魏逸然手中捧着的锦盒打开,耀眼的光芒刹时晃了她的眼……

第95章 是心头好

锦盒里头躺着的那根赤金簪子上头,镶嵌了一颗足有汤圆那么大的红色宝石,璀璨耀眼的将这厅堂都给照亮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华丽异常的珠宝给吸引去了目光。

魏太医看着众人的表情,十分满意又得意的道:“赶紧把那支寒酸的簪子从小九头上拔下来。”

李九奶奶为了在亲爹面前表现,干脆没有让玉坠动手,亲自帮李恰拔了圣国公府送来的赤金簪子,颇有些嫌弃的放到了玉坠手中。

又拿出那支打手沉甸甸的红宝石簪子,亲手帮自个儿的宝贝闺女插上,要知道当年她及笄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漂亮又贵重的及笄礼呢。

李恰似乎感受到了亲娘的怨念,老老实实的任凭李九奶奶给她插簪。

可当李九奶奶的手一松,李恰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她这亲外公到底是用了多少赤金打造这支发簪啊,她觉得自己头上好似顶了一个铅球那般沉重。

“这才配得上我们家小九!”李九奶奶嫉妒归嫉妒,但也十分欢喜。

李恰扶着头上的簪子上前一步给魏太医行礼,起身又挨近魏太医摇着她的胳膊道:“谢谢外祖父!外祖父送小九的簪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簪子,外祖父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外祖父。”

“这孩子可真乖!”魏太医欣慰摸摸李恰的头,“比你娘小时候会说话多了!”

李九奶奶:“……”此刻她都怀疑她才是从河边捡回来的。

“爹爹!”李九奶奶也使出了撒娇的本领,上前圈住魏太医的胳膊摇晃起来,“那您有没有给小宜准备礼物啊?”

魏太医抬手戳了她额头一下,“都当娘的人了,还当着晚辈的面在这里撒娇呢?”可也是满眼的宠溺。

他又环视了李九爷、魏逸然、魏逸云几人,“屋内的人都有礼物,谁让今日是我们小九及笄的日子呢!”

李九奶奶:“……”感情她还是借了宝贝闺女的光啊!

就在众人纷纷欣喜之时,魏太医的重点又来了,“但是你们得先让我把给小九的礼物都送完。”

众人:“……”原来还没轮到他们呢?

魏太医摆了摆手,两个跟随着他一路从玉阳赶回来的小厮便抬着一个半人多高的锦盒走了进来,又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放在桌子上。

“小九,打开来看看。”魏太医对李恰摆摆手。

李恰上前去,打开红木雕花锦盒的盒盖,里头一尊近三尺高的羊脂玉玉观音赫然立在眼前,通体没有一丝的瑕疵。

就算李恰对玉没有研究,也知道像这般大小的玉石十分难寻,所以这一尊玉观音定然是万金难寻。

“外祖父,您要把这玉观音送给外孙女?”李恰在一众已经愣住的人中率先回过神来,这礼物似乎太贵重了些。

“岳父大人,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小孩子家……”李九爷刚开口说话,便被岳丈大人的眼风扫到了一边去。

岳丈大人不来的时候他的地位在家中排行第三,如今便成了第四。

“当然是送给小九了,我们小九及笄了,从今天开始就不是小孩子了。”

外祖父果然是家中有矿人也豪气,可那串双桃红碧玺翡翠十八子手串到底在哪里啊!

难道这世那手串不会再出现了?

李恰一时陷入了思绪中,却忽听魏太医又道:“外祖父还有最后一样礼物送给我们小九。”

李恰的思绪蓦地又被魏太医的话抓了回来。

还有一样?

那会不会是……

不等魏太医吩咐,随他而来的小厮已经提了个裹着布罩的笼子走了进来。

看这架势也不会是什么碧玺手串了,李恰说不上自己心里是庆幸还是失望,总之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喉咙口,那是一种不能事事尽在掌握的遗憾和无奈。

魏太医见宝贝外孙女好似对这份礼物提不起兴趣来,忙像献宝似的把笼子提了过来,亲自举到李恰眼前,带着神秘的笑轻轻拍了拍笼子。

“及笄,及笄,快乐!”里头传来断续却又极其清脆的声音。

“及笄快乐!是鹦鹉!”李恰这才露出异常兴奋的表情来,迫不及待的就捧住了笼子。

魏太医颔首,这才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李恰将笼子放下,打开外头的布罩,看到精致的金丝楠木鸟笼里头,有一只毛色很是漂亮的鹦鹉。

李恰认得,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绯胸鹦鹉。红嘴,身体羽毛呈绿色、紫灰色、灰绿色、金绿色、青铜色,毛色很有金属光泽,因胸前因有一片绯红色而得名,十分好看。

李恰喜欢得不得了,这才是她的心头好啊!

她将笼子放在桌上,随手从玉坠手里拿过霍骁廷送来的那支簪子,轻轻敲了敲红色的鹦鹉嘴。

“及笄,快乐!”大概是见了光,小鹦鹉的声音比刚刚又流畅了许多,也欢快了很多,叫完之后又在笼子里扑腾了起来。

“如今它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以后小九每天清早喂食的时候,边喂边说简单的话,待它学会后再教第二句、第三句,由少到多,由简到繁。”

“外祖父,小九醒得了。”虽然她连鹰都驯过,可此时还是不免谦虚的应了。又道:“小九很喜欢,谢谢外祖父了。”虽然前两样礼物她也喜欢,可再珍贵也难比心头好。

看到欢快的笑容溢满李恰的小脸,魏太医说不上有多高兴,欢快的气氛很快在屋内蔓延。

“现在轮到你们了。”魏太医摆摆手,又四个锦盒被另一个小厮抬出来按照四人站位摆在了桌面上。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便带着魏逸然和魏逸云上前去收礼物。

“这些都是这次我回玉阳收罗回来的最好的玉佩。”魏太医又道。

四个礼盒分别被打开,里头果然躺着四块儿做工和玉质都上好的玉佩。

李恰提溜着鹦鹉笼子,这看看那瞧瞧,果然还是没有那桃红碧玺手串。

因为有些命运的改变,梦中出现过的关系到她生死的东西,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

第96章 回赠礼物

魏太医突然赶回参加她的及笄礼又送了不同于前世的礼物。这倒是让李恰更清醒了几分,哪怕她比别人多了一世记忆,也不代表能事事尽在掌握。

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应对身边人和身边事了,且不可因为先知就疏忽大意。

李恰伸手逗弄着小鹦鹉……它扑棱棱可爱的样子让她多了几分欢喜,也将沉甸甸的心事压下。

倒不是她心大,只是她始终信奉一句话:只要努力就够了,其他的交给天意。

…………

魏太医一把年纪,因要赶回来参加李恰及笄礼那股子意念,才能做到日夜兼程。

李恰的及笄礼一过,他就因积劳而病了。

得知魏太医的病不算太严重,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李恰才放下心来,又觉得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这段时间魏太医可以告病不用去太医院了,也可以躲过卫皇后近日生的那一场病,不会因为诊治不当而受牵连。

魏太医归来之后,李恰除了得到真金白银的好处,还央求他让李九奶奶同意把承承喵和欢欢汪从耳房当中放出来散养。

这样,她才更方便驯养它们成为能力出众的萌宠。

而且,她也是为了两年之后做打算,承承欢欢和小鹦鹉以后是要一同去霍家陪她作伴的。到时候再想放养恐怕霍家会有说辞。

她在家中如此,到了霍家总不能苛责她的萌宠吧!

…………

而及笄礼之后的一段日子对于李恰来说还算平静。

朝堂之中却因为地方性质的贪腐大案牵发而暗流涌动,十分不平静。

这次的贪腐案,虽然没有朝中要员参与,却涉及了很多的地方官员。

所以案件牵发之后,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法司是最忙碌的。

虽然这次贪墨案没有涉及到李九爷,可李恰还是不敢马虎,对他每日行踪格外“关注”。

谁让她掌握了先机,手中有李九爷按下了手印的“卖身契”呢。

除了三法司,最忙碌的恐怕就是吏部了。

地方上大量的官员因为这次贪腐案被革职下狱,这些人员缺漏自然要由吏部任命。

时任吏部尚书的李家三老爷李文振,每日几乎是天不亮就去上衙,又是月上梢头才能回家。

朝中的风雨飘摇再加上清明节的来临,让大周都城都好似笼罩在乌云惨雨之下。

不过这次朝堂动荡,总算在春日将尽,夏日将来的时候告一段落了。涉案官员该定罪的定罪,空出的职位该补缺的补缺。

又清明已过,朝中重新安稳,在大周朝一向热闹非凡又受民众期待的端午节,也随之即将而来……

…………

这段日子,为了即将到来的端午佳节,李恰也一直在教小绯说端午快乐。小绯是她给绯胸鹦鹉起的名字。

对于这个新成员的到来,承承和欢欢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欢欢是一只比较容易满足,只要有骨头棒吃就心满意足的狗狗。还是一只主人让趴就趴,让站就站的忠犬狗狗。所以李恰喜欢小绯,它便喜欢,经常在小绯的金丝楠木笼子下摇着尾巴,表示友好。

性格傲娇又有些善妒的承承就不同了,这天李恰亲眼瞧见它爬上廊柱将肉嘟嘟的爪子伸向了挂在廊下的鸟笼。

虽然没有伤害小绯的意思,但它举起爪子威胁意味明显,从那傲娇的神情中能看出来它分明在像小绯宣示主权:我是先来的,你是后到的,而且我才是在主子面前最得宠的,你得听我的,有好吃的也得分我一份儿。

对于赤果果的威胁,小绯扑腾着翅膀,小黄豆一般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见李恰走过来便叫道:“坏蛋!坏蛋!坏蛋!”

小绯这一发出声音,让承承始料不及,吓得它连滚带爬的滑下了廊柱,一下子就钻到了李恰的裙子里,呜嗷呜嗷的喵喵叫着。

“哈哈哈!恶猫自有恶鸟磨,知道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小绯。”李恰弯身提溜起承承,戳了戳它的额头,“训练你能爬不是为了欺负弱小的,你这个小坏蛋。”又使劲揉着它的脸。

正磋磨着承承,身后却传来李九奶奶的声音,“就知道欺负猫儿,我看你才是小坏蛋!”

得以逃脱的承承哧溜一下蹿没影了,李恰转身朝李九奶奶奔过去,“娘亲。”

又挽住李九奶奶的胳膊摇晃起来,“娘亲怎的这个时辰到小九院子里来了?”

李九奶奶如李恰刚刚戳承承额头那般戳了戳她的额头,“一天就知道疯玩,端午节快到了知道吧?”

“知道呀!”李恰歪了歪头,“娘亲是不是来问小九想吃什么样的粽子?”

不等李九奶奶回答就继续自顾自的说道:“鲜肉的、蛋黄的、蜜枣的,都不错啊!”

“还有八宝的。”李九奶奶说完才发现自己都被宝贝闺女给带跑偏了,不禁扶额道:“为娘是来提醒你的,这次端午节你要回赠霍小公爷礼物。”

“小九知道了。”李恰依偎着李九奶奶乖巧的答道。

李九奶奶:“……”这亲闺女听话得简直都要让她怀疑人生了。那她准备的一整套劝服她的说辞呢?

李九奶奶有些不甘心的道:“因为你及笄的时候霍小公爷送了礼物来,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出于传统……”

“娘亲,小九知道啊!端午节本来就有赠扇的传统,更何况我和霍小公爷已经定亲了,不能叫霍家挑出我不懂规矩的错处来,我会为娘亲争脸。”

李九奶奶深深望着自己的宝贝闺女,难道及笄之后真的长大成熟懂事了?

“娘亲,你再这样瞧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李恰低头往李九奶奶的肩头蹭了蹭,刚刚瞧着还很乖巧的面容一敛,嘴角悄悄爬上一抹坏笑来。

该有的礼数,她自然不会差。

她会亲自制作一柄精美的折扇,她会亲手给霍骁廷画一幅扇面。

而她制作出的折扇,绝对精妙到可以让霍骁廷怀疑人生。

至于怎么能让霍骁廷怀疑人生,这自然只能是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了。

第97章 我去擂鼓

李九奶奶深感欣慰,拍拍宝贝闺女的头……

“坏蛋!坏蛋!”小绯的声音短促有力,在笼中响起。

李九奶奶:“……”她这叫鼓励,又不是打人,真是一只不明辨是非的鸟儿。

李恰把埋进李九奶奶肩头的脸露出来,瞧见她比刚刚黑了几分的脸嘿嘿笑道:“娘亲,它是在说我呢,说我呢!”她斜睨了小绯一眼。

“坏蛋!坏蛋!”这次小绯的豆眼滴溜溜的瞧着李恰。这小家伙是成精了吗,坏事还没干呢,她只不过才在脑海中想着坏坏霍骁廷那家伙而已。

李九奶奶尴尬抽抽唇角,“天天花生、瓜子、核桃、苹果的喂它,就学会了这句?”

“小九以后会好好教它的。”李恰怕李九奶奶克扣小绯的口粮,只能好言哄道。

并迅速转移话题:“娘亲,小九这就去寻几幅适合画扇面的图案,请母上大人帮着挑选挑选。”

李九奶奶这才重新展露笑颜,“乖!去吧!”她抬手想摸摸李恰的头,却瞧见小绯亮亮的小豆眼又在滴溜溜的瞧着她,颇有几分警告的意思。

罢了,李九奶奶的手顿住收了回来。

看来以后说教闺女都得背着这只鸟,老遭一只鸟教训实在犯不上!

李恰哄走了李九奶奶,这才转身回书房掏出了一本画谱来,着手准备能让霍骁廷怀疑人生的折扇来!

…………

这两日,李恰瞧着魏逸然为参加端午龙舟赛,每天都和族学里的小伙伴去练习,很是捉急,她也想参加龙舟赛啊!

再过两年,她可能就要嫁到霍家去了,到时候行动肯定更加受限,还不如趁着这两年把未曾体验过的新鲜事都干一遍,让人生了无遗憾。

说干就干!

李恰觉得自己若是女扮个男装,再贿赂一番魏逸然,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于是,这日午后,李恰教完了向阳认字,又让她去做一盘魏逸然最喜欢吃的蟹黄烧麦。

如今,李恰从族学回来之后,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教向阳认字写字。

虽然她在李氏族学里是个学渣,可在向阳面前却是一个难得的好教习。

等到向阳去她们三房的小厨房去做烧麦的时候,李恰便着手开始给霍骁廷制作扇面。

她准备将甘露堂前那一片竹林画在扇面上,那可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不知道他想起自己那日抛绣球(石子)的情形,会不会想把当初那颗石子吞掉呢?

李恰提笔,慢悠悠的画着也不急,毕竟离端午还有好几日。

而且最重要的工序,也不在这画扇面上。

刚画好了两颗竹子,蟹黄烧麦的香味就飘了进来。

向阳小小年纪,这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她本来不饿,闻着这味道都垂涎三尺了。

李恰看着走进来的向阳,觉得自己能遇到她简直是赚了。

她赶忙放下毛笔,凑上前去叉了一只圆滚滚的蟹黄烧麦在嘴里。

面粉、糯米和的面皮弹爽劲道,鲜嫩的肉馅加鲜香的蟹黄,好吃到简直想让人连舌头一块吞下去。

向阳则有些尴尬的看向李恰,“九姑娘,您的在厨房温着呢,这是表少爷的。”

“没关系,表哥他说最近要减肥,少吃两只也没关系。”说完,又叉了一只在嘴里,还重新摆了摆盘,将缺失两只的空隙重新摆满。

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带着向阳一起去了魏逸然那里。

院中,魏逸然为了几日后的龙舟赛正举着两个石锁练臂力。

见她进来,忙将石锁放下地上,拿过搭在一边的手巾擦汗。

“表哥辛苦啦,为了犒劳你,我让向阳做了你最爱吃的蟹黄烧麦。”

魏逸然正在擦手的动作一顿,“表妹,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总之他已经被她坑了这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他看着向阳手中那品相十分好,又香气逼人的蟹黄烧麦,吞咽了下口水。他懂规矩的,这美味到底能不能入口还得看表妹提出的条件他能不能答应。

李恰绕过石锁走近魏逸然身边拍拍他肩膀,“表哥把你参加龙舟赛的机会让给表妹我吧。”直说就直说,她原先也没想着拐弯抹角的。

魏逸然抽搐了下唇角,手巾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表妹,先不说参加龙舟赛的都是男子。且说这可是集体项目,每个人的作用不容小觑,你力气这么小,上阵不是要拖李氏族学的后腿吗?”

李恰伸脚踢了踢眼前的石锁,觉得魏逸然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只是想去凑个热闹,若是累了李氏族学的比赛成绩,那就不美了。

魏逸然见李恰正低头思索,好似开窍的样子,眼睛已经飘向了向阳手中端着的蟹黄烧麦。他真的是最爱吃这个了。

“那这样吧。”李恰很快有了新主意,“我不参与竞舟,你想办法让我去擂鼓。”

魏逸然的目光在李恰和蟹黄烧麦之间游移着,也思考着。

他若是不同意,她能乖乖的听话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够,更何况如今祖父已经回都城了,要是惹了表妹不开心,他很容易挨揍的。要知道连他们魏家老大——祖父魏太医,都很听表妹的。

魏逸然在心中衡量之后,有些认命的点了点头,“表哥到时候会想办法,让你代替那个擂鼓的同窗。”

李恰这才对向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蟹黄烧麦端到魏逸然的跟前。

因为得来不易,魏逸然觉得这蟹黄烧麦好吃得都要哭了。

…………

我们那位盛世美颜霍小公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坑的命运,正从北青山营往都城赶。

本不爱凑热闹,但璟明帝圣口一开,他就得参加这次端午宫中举办的射柳比赛和龙舟赛。

大周的端午习俗很多,赠扇只是其中一项比较高雅的。

而射柳和龙舟竞赛,才是上至皇帝下至老百姓都比较喜闻乐见的活动。

如今端午未至,就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了。

霍骁廷从城外一路回来,便在城门口遭到几位小娘子的拦截,让他在龙舟赛上加油,好一睹他的风采……

第98章 出手太重

搞定了魏逸然之后,李恰便专心的在家中与向阳准备起了她们三房的粽子。

她们给刚刚病愈的魏太医准备了口味清淡的绿豆粽和水果粽,给李九爷准备了鲜肉粽和蛋黄粽,李九奶奶的则是鲜花粽和八宝豆沙粽。

其实这些馅料都是向阳准备,她只是出出主意,顺道尝尝哪种口味好吃而已。

李恰不知道向阳和向南的母亲以前到底在哪个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怎么会做这么多花样繁多的粽子和点心?总之她是饱了口福。

空余的时间,她才继续在扇面上作画,又亲手绣了扇套,终于在端午的前两日,完成了那幅竹画。

折扇正面虽然一看就是圣国公府甘露堂前的那片竹林,却做不到让霍骁廷看了之后怀疑人生。

真正的秘密,在折扇背面。

李恰掀掀唇角,用一支簇新的毛笔蘸了另一个砚台中的墨汁,在上面写下四个大字。

白色的羊毫笔明明已经蘸了黑色的墨汁,笔尖落在扇面上或提笔或顿笔,就是不见干净的扇面上出现任何痕迹,就仿佛刚刚李恰蘸的是白水。

写完之后,李恰又换了笔,重新在刚刚写过白水字的底端写下一行端午祝福小字。

等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了,她才拿起折扇,正想轻扇好让上头的字迹干得快些,就见魏逸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平日里白皙的脸庞因染上一丝怒气已经涨红。

李恰放下手中折扇,从长案后头走了出来,“表哥怎么生了这么大气?”魏逸然的脾气从小就被她锻炼得异常好,寻常事情惹不了他生气。

“我们李氏族学龙舟队的李严受伤了,怕是赶不上这次龙舟赛了。”

李严?李恰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影像,却一无所获。

她轻敲自己的脑壳,不会是坏事干多脑子当机了吧?

“李严不是李家主宗的,表妹可能没见过,总之他是我们龙舟队的核心,有比赛经验力气又最大,却只能缺席这次比赛。”

李恰看向气鼓鼓的他,“怎么这个时候受伤了?”她虽然知道这次比赛他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也知道他不是个特别计较得失的人。如此生气必然有另一层的原因。

“昨日李严他参加了一场蹴鞠赛,回来之后手臂就骨折了。而且不止我们族学,好几个参加龙舟赛的学院都有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魏逸然越说越气。

李恰却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到底是谁组织了这场蹴鞠赛?”分明是有人想在龙舟赛中独领风骚,所以不惜用这种方法干掉对手。

只不过是一场娱乐性质的比赛,却下如此重手,心思歹毒又太计较得失,真的不美!

她倒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栾山书院。”魏逸然依然气鼓鼓的。

“说重点。”

“三皇子。”

李恰这才想起来,姚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周爽,如今确实在栾山书院读书。

后宫中,姚贵妃使尽手段和卫皇后争宠。三皇子自然也不甘心屈居于二皇子之后。

看来这次龙舟赛,他是要出出风头了?

皇宫离她很远,宫中之人怎样争斗更不关她的事,爱赐婚的璟明帝愿意宠爱哪位妃子和皇子,还没有她早膳应该吃什么馅的粽子重要。

可利用这么无耻龌龊的手段,累了他们李氏族学的成绩,害得她表哥如此生气,那就是三皇子错在先了。

既然三皇子这么急着出风头,那她就“帮帮”他好了,肯定让他成为后日龙舟赛万众瞩目的对象,叫他独领一身骚。

魏逸然看见李恰嘴角漫出一抹讥笑,不禁回过神来又压下心中怒气,“想主意呢?又想干什么?”

李恰已经回收了那一抹笑,漫不经心的看向他,“我想我们应该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刚刚那一抹笑,他明明在她曾决定对郑文浩下手的时候见到过。

标志性的讥笑已然出现,魏逸然已经放下心中仇怨开始为三皇子捏把汗了。他就不应该嘴欠什么都愿意与她说。

想到这里他瞳孔猛的一缩,她不会也要啄瞎三皇子的眼睛吧?

可转念又一想,郑文浩是十恶不赦,罪有应得。可三皇子不过是小打小闹,表妹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哪能每次出手都这么重呢。

更何况那两只鹰是他带人亲自放归山林的,表妹也说了没有她的号令它们不会再轻易啄人。

可不管出手轻重,那都是三皇子,姚贵妃的爱子,得罪不得的,这两日他得看牢了她,不能让她惹出他背不了锅的大祸来,不然祖父非得劈了他不可。

魏逸然打定了主意,要时时刻刻密切注意她的行踪。

李恰只拿他当空气,将亲手画好的折扇送去给了李九奶奶。

李九奶奶还把折扇从扇套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前后看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让人装了一笼粽子寻了一根上等人参,交待给三房的大嬷嬷亲自送到圣国公府去。

…………

霍骁廷回府之后,又直接去了正丰堂给霍老公爷和老夫人请安。

他日日练武,身轻走路自然也轻,正躲在院中树下唠嗑的两个丫鬟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碧儿,听说今日李家送端午礼来了,其中还有李九姑娘给霍小公爷的折扇呢。人家都说那李九姑娘谁挨着了谁倒霉,我们小公爷要是用了这把折扇,那得倒霉成什么样子啊?”

“霍小公爷要娶她就已经很倒霉了,难道还能再倒霉点吗?。”碧儿啧啧道:“那日老夫人寿辰,我可是亲眼见证,李九姑娘一个不小心,丫鬟如霜就被一盆香胰子水扣在了脸上,直吐沫沫,倒霉得不得了。”

“咳……”

两个丫鬟再想说什么,却被这咳嗽声打断,正见一道挺拔的竹青色身影走过树下。

“霍小公爷。”两人忙上前去请安,等到人掀了帘子又不禁啧啧声叹息。

真是可惜了,姿容倾世的霍小公爷怎么能娶李九呢?

这可能也是那些明明知道霍骁廷已经定了亲,却依然不死心的小娘子的心境吧。

多少貌美如花又端庄贤良的小娘子啊,这霍小公爷娶的竟然是李九!

第99章 怀疑人生

霍骁廷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倒霉点?

不过他素来也是不信小娘子间这些流言蜚语的。

进了正房请过安,就见老夫人身边的案几上放了几样东西,而周氏正跟她研究着回礼。

霍骁廷的目光略过那装粽子的篮子、装人参的锦盒,落在绣着青色竹叶的扇套上。

周氏顺着他的目光笑盈盈的道:“这是李家九姑娘亲手绣的扇套,里头的折扇也是她亲手画的,是送给我们小公爷的端午礼呢。”

她还会绣花和画扇面?

霍骁廷倒是有些意外了。

更意外的是,她会规规矩矩的做这些送给他?

她不气他他就要烧高香了,还真不指望这个。

周氏不知他心声,还以为他嫌弃,把折扇拿起来交到他手中,“赠扇乃是端午佳节传统,这也是九姑娘一片心意,廷哥儿总要打开看看,也让我和你祖母见识见识。”

霍骁廷抬头瞧了周氏一眼。

周氏有些讪讪,“二婶瞧着这是过了明路的礼物,就是有些好奇咱们未来的少夫人画了些什么,作画如何?”

谁不知道李九在外头名声怎样,她这是好奇吗?

霍骁廷刚想回绝却见老夫人已经附和点头,“祖母也想看看。”

自从过完六十生辰之后,祖母的精神越发不济,而且性格越来越像小孩子,霍骁廷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被取笑就被取笑吧,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丢脸。

霍骁廷接过折扇,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认命的褪掉扇套,取出里头折扇。

扇坠上的络子打得精巧却并不复杂,扇骨是檀木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能看出来还是颇用了些心思的。

霍骁廷缓缓展开扇面,材质上好的洒金面上画着他最喜欢的青竹。

只是上头那片竹林,怎么有些像他住的甘露堂门前?

霍骁廷的脑海中,无意识的就划过那一日他在这竹林边抛石子的画面,那是他做过的最窝囊的事情,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祸害,一定是故意惹他这样去想的,她这是赠扇还是找茬?

“这九姑娘也是有心了!”周氏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老夫人也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意味深长的道:“总还是有些优点的。”又伸手指指,“后面还有字。”

霍骁廷翻过扇子,将后头的小字念给祖母听:“端午临中夏,时清人复长。”

老夫人听后频频点头,霍骁廷却被这两行小字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怎么就瞧着,这字眼熟得很呢?

收好折扇,与老夫人和周氏告辞之后他便回了甘露堂。

一路上握着那把折扇,始终觉得有点烫手。

走到甘露堂,他直接回了书房,将曾经在护城河中捡的那盏荷灯取出来,抽出一直塞在里头的纸条展开,比对着扇面上的字迹。

一句是:端午临中夏,时清人复长。

另一句是: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

能比较的相同字只有一个长字,瞧着倒像是同一笔体,别的字体虽然无法这样比较,瞧着笔锋倒也是很像的。

这怎么可能?霍骁廷简直就要怀疑人生了!

不!这不可能是同一人的字体,这荷灯不可能是李九的,里头的字条也不可能是她写的。

霍骁廷宁愿这样认为。

可更让他怀疑人生的还在后头呢,原本只有一行小字的折扇,却渐渐显现出四个大字来。

刚开始还只是淡淡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清晰。

霍骁廷的脸越来越黑,眉宇上仿佛染了一层寒霜,看着上头的四个大字:臭不要脸!

霍骁廷握紧了拳捏得指节咔咔作响,他一定要问问那祸害,他到底哪里不要脸了?

…………

在魏逸然的密切关注下,李恰带着玉坠到李府的园子去逛逛。

李府中一共有大小三座园子,除了引活水进园的主花园,还有一座梅园和有花暖棚的小花园。李恰去的便是这个小花园。

如今正值春夏之际,主花园中的花都已经开了,自然没人喜来这小花园,所以颇为清净。

李恰带着玉坠走在前头,转过月洞门便直奔着园中的八角亭而去,果然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婉转悠扬的古琴声。

八姑娘李画最喜在这亭子中弹琴了,这也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为了甩开魏逸然的人肉跟踪。

果然,还未能看到不远处的八角亭,身后的魏逸然就顿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了。

李画那日在茶楼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他虽爱慕她,却无半点心思纠缠,只想祝福她顺利当上二皇子妃。

李恰对着魏逸然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带着玉坠换了个方向,改路往花棚那边走去。

这花棚是个暖棚,有专门的婆子打理,冬日的时候里头百花齐放,现如今花已经都挪到了主花园,这里倒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恰带着玉坠走了进去。

“九姑娘,这个,这个时候我们来这里赏什么啊?”玉坠抓抓头道。

“赏蚂蚁啊!”李恰伸脚踢了踢松土,有几只蚂蚁从中爬了出来。

玉坠:“……”九姑娘这喜好也真不是一般小娘子有的,她家姑娘可能比较二般吧,总之就是不一般。

玉坠跟着自家九姑娘这踢踢,那刨刨,还真的在这空荡荡的暖棚里看到了好几种蚂蚁。

玉坠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只知道它们有黑色的、红色的和白色的。

不过看自家姑娘那满足的表情,应该是欣赏到她喜欢的蚂蚁了吧。

只要自家姑娘满足,她也会跟着满足,而且这小蚂蚁也挺好玩的,就不管这赏蚂蚁的品味是不是奇怪了。

玉坠很乖巧的这般想着,却见走在前头的自家姑娘打了一个响指,“找到了。”

玉坠随着她家九姑娘的目光望过去,就在木质的花架子底下看到了白色蚂蚁,个头不小。

原来自家九姑娘喜欢白色的大蚂蚁啊!

“我们先回去。”她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就在玉坠以为她家九姑娘准备多欣赏一会儿的时候,却见那樱草色的裙裾一扬,人已经走出了暖棚……

第100章 有待考证

李恰刚走出暖棚,就听见两个略为成熟的男人交谈的声音。

遇见长辈,总能牵扯出一堆啰嗦事来,况且打扰了人家聊天也不美。

李恰重新退回花暖棚,并回头对玉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身继续研究起她的蚂蚁来。

外头两人似乎是在绕着花棚散步,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不小的传了进来。

“祖父,这次又有人往您马车中塞消息,和上次在家门口,有人往您马车里送郑文浩的罪证是同样手段同样身手,看来这乃同一人所为。”

消息?马车?郑文浩?

李恰把这几个零散而重要的词汇结合起来。

豁然想起在郑文浩事件中,霍骁廷曾经给李三老爷送过罪证。

如果说上次的事情是因为霍家和李家定了姻亲,他做不到事不关己,那这次呢?为的又是哪般?送来的又是什么消息?

李恰屏气凝神继续听下去,虽然刚刚说话之人的声音她并不能马上辨出,但从他说话的内容看,应该是她的四哥——李家四少爷李士恒。李三老爷如今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培养历练。

记忆中前世和这位四哥接触并不多,还不如与四嫂穆灵灵熟稔呢,记忆最深刻的不过就是四哥很宠爱那位漂亮的四嫂。

不过如今,她更好奇的是他这次送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毕竟她觉得除了他们那桩不得已的婚事,他也是不愿意与李家有更多的牵扯,这从前世轨迹中便可探一二。

更何况朝中文武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李三老爷似在思索,四哥李士恒又道:“上次郑文浩的事还颇为靠谱,这次事关朝堂……”

语气颇带着几分不信任,“而且那人竟在信中提醒祖父,九叔最近可能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九叔?不就是她亲爹李九爷吗?!

李恰蓦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

这个人是霍骁廷吗?

在青青诗社遇见他,她就已经觉得有些巧合。

如今又加上这么一遭,她想不信都难。

“九叔最近好好的,哪来的牢狱之灾。而且这次的贪墨案之后,那些新上任的地方官员早就已经拟定,祖父没有因为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消息,就擅自更改他们的任命。说明祖父本就是不信的。”

李士恒还在表达他的观点,李恰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如果霍骁廷真是重生的,那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前段时间在霍家老夫人的寿宴上,他故意晚了一步,所以造成了原先那个李恰从树上栽了下来……之后的事情就又是阴差阳错了。

可按照他厌烦她的程度,又怎么解释在郑文浩那件事情上,他最后帮她扫了尾。

毕竟那件事情他自己并不曾出手更不曾暴露,如果他想坑她,要做的事情是揭发她,让她暴露。

李恰的思绪有些纷乱……

花棚外头暂时安静了下来,说话的人也陷入了沉思中。

“你对这个消息是这样看的?”沉默片刻,李三老爷又问李士恒。

“那信中说这次地方官员的任命,有瓦剌奸细的混入,却没有指出是谁,孙儿总有一种他在混淆视听的感觉。而且祖父没有对官员任命做出更改,可见也是不信的。”

“谁说我不信了?”李三老爷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迈着步子走了。

他显然还不想透露自己的想法,好留给李士恒更多的思考时间。

李恰却也是一头雾水……什么瓦剌奸细?

她将脑子翻过来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

前世原主被休的时候,霍骁廷是即将出征,要打的也是瓦剌,可当时的李恰满满都是被休的怨念,哪还有别的心思去想别的。

这么说他前世出征的时候应该没少吃瓦剌奸细的亏,今生才想及早解决这个问题,将消息送给身为吏部尚书的李三老爷。

“九,九姑娘,蚂蚁都跑没影了。”玉坠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有就没有吧,我还能将它们引出来。”

如果霍骁廷真的也是重生的,那他也太臭不要脸了!那她送他那样一把扇子可真是太贴合主题了。

她此时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些想着,李恰便才带着玉坠从花棚中起身离开。

刚刚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霍骁廷到底是怎样的,一切还有待考证。

她会找机会去试试他。

而她该做的要做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管住自己的心,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既然他也知道他们两个最终没有好结果,那一切就更简单了。

…………

回到三房之后,李恰便差玉坠出门到养蜂人那里去买几块儿蜂巢板回来,自己则关起门来按照《兽慈舟》上的配方调制了一种药粉。

再次出来的时候,果然又见魏逸然在她的院子里头晃悠。

“表妹,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走上来问她,又威胁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姑母和姑父。”说完又要迈步往外去。

“如果你敢给我告状,我就找外祖父去,说你故意害我受责罚。”

魏逸然的脚步蓦地顿住……表妹的“杀招”他可真的怕!

“出手对付三皇子,让他在龙舟赛上“大出风头”,可不一定非得做出伤害他的事来。”

“真的?”

“我可以跟表哥保证,这次肯定不会对三皇子下手,不会让他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伤害。”李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你要让他受到什么地方的伤害?”

“那就要看他坚强不坚强了。”

魏逸然:“……”他可以再为三皇子默默的点一排蜡吗?

“不过你要答应我,凡事都不可以瞒着我,事事都要让我参与。”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瞒着表哥你了,刚刚扭头就走的人明明是表哥。”

提到糗事,魏逸然赶紧转移了话题,“那我先去族学里了,如今还要再重新安排一个人代替李严。”

“放心的去吧。”李恰将他目送走,便又去给小绯喂食,教它说话。

如今端午快到,她可是指望着它闪亮登场的。

第101章 我才十八

等魏逸然再回来的时候,便看见李恰的案几上放了几块蜂巢板。

他正接了玉玔递过来的茶,问道:“表妹要养蜂吗?”

“养蚂蚁。”

噗!刚喝下去一口的茶喷了出来……

这点他与玉坠的想法非常一致,那就是表妹的爱好真的是越来越特殊了。

李恰却不以为意的从袖口摸出另一个小瓷瓶来,往蜂巢板上洒了些药粉,对魏逸然道:“表哥把这个蜂巢板送到小花园的花棚里头去。”

魏逸然转身出去,第一个想法便是:表妹要养蚂蚁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蚂蚁总是成群结队的,连个数都分不清楚,这次看表妹怎么给它们起名字?

…………

还有一日就是端午佳节了。

因要避开端午当日的龙舟赛,紫宫举办的射柳比赛便选在了这一日。

早上散朝之后,参加比赛的很多武将便没有出宫,除了朝服直接换了骑服打算大展身手一番。

璟明帝是个颇有童心的帝王,不过陪璟明帝玩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大展下身手。

因为武将们根本就不相信璟明帝举办这样一场比赛只是为了玩,恐怕考验他们的作战能力才是真格的吧?!

大明朝也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从太祖开始便特别重视武将的承袭和培养,如今到了璟明帝皆未放松。

不然为何除了要求他们下场比赛,还把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请到了宫里?

所以这些勋贵武将们个个不敢马虎,皆有些草木皆兵的紧张感。

如霍骁廷萧玢他们这些世子,如今还没有袭爵,自然不用每日上朝,等到了散朝的时辰,便直接入宫去紫宫的小猎场。

霍骁廷是在还未入皇城的时候,就遇见了在半路上等着他的萧玢。

瞧着他骑马过来,萧玢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有些严肃的凑上去道:“骁廷,你可准备妥当了?”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都是平日里积累下的功夫。”

萧玢见他语气神色平淡,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能不能上点心啊,罗世子和冯世子这次入宫之前可到军营里去集训了一阵子呢,不干别的,就练骑射。谁像你整天看兵书摆弄沙盘。如今天下安稳,哪有仗可以打,还不如在射柳比赛上下翻功夫,多讨璟明帝的欢心。”

朝中几个武将世家,属萧家和霍家一直亲密无间。霍骁廷知他为自己担心,才忍住没有给他一计眼刀。

而且他又何尝不明白,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掌着北岭山营的冯家和中军营的罗家就对霍家掌的东青山营和西渭水营虎视眈眈。

他们认为霍家将会面临青黄不接的局面,没有资格再掌两支这么重要的军营。

霍家这么多年,就是在这种虎视眈眈中度过的。霍骁廷的童年,也是在“万众瞩目”的压力下过来的。他的成长,对于霍家来说也太重要了。

见霍骁廷表情颇为平淡,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萧玢干脆扯住了他的袖子,“你别老给我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态度。”

霍骁廷仍旧无动于衷,淡然的扯回袖子,“你别给我拉拉扯扯,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好,我不是李九姑娘,不能随便对你拉拉扯扯。”萧玢干脆负气松开了手。

毫无预兆的名字名字撞入了霍骁廷的耳中,那写着臭不要脸字样的扇面跃然在眼前飘过,刚刚还没有任何表情的俊颜如裹了一层冷霜。

提什么不好,非得提这个祸害,到底还能不能让他愉快的参加射柳比赛了?

他都要怀疑自己了,他究竟什么时候做过让她觉得不要脸的事?

“你瞧瞧你,刚才还一副天下尽和我无关的样子。我提了一下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就嫉妒成这样?”

听了萧玢的话,霍骁廷抽了抽唇角,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记如夹杂着海啸的眼刀甩了过去。

霍小公爷的内心也咆哮着:萧玢你是瞎了吗,竟然看出来我吃醋了?我哪里像是吃醋了?

“你的脑回路能不能正常一点!”霍骁廷收回目光懒得再看萧玢,扬鞭快马走在前头。

“你等等!”萧玢也扬鞭追了上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这里头有一颗参丸,你吃了之后参加射柳比赛保管精力充沛,拔得头筹。”

霍骁廷却是看也不看那瓷瓶一眼,“我才十八岁,精力充沛得用都用不完,要吃你自己吃。”

萧玢摸了摸头,一脸无辜,“我也十八岁好吗。”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很快到了紫宫,又在门口遇见了威国公世子罗旭和宁远侯世子冯羲。

四个少年人一道进了宫门,虽说同为大周朝最受瞩目的四位勋贵世子,四人之间也经常叫人拿来比较,可见了面却也是志同道合,颇能谈得来的。

对于从未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他们来说,一切竞争都还是良性的。

…………

族学里早已经放了假,魏逸然他们又寻了个代替李严的队友抓紧练习和磨合,练习的地点就在李府门前的西护城河畔。

李恰没有去瞧热闹,而是让玉坠去把昨日放在小花园暖棚里的蜂巢板取了回来。

结果如预期,蜂巢板里已经爬满了白色的蚂蚁。

“九姑娘,这……”玉玔看着密密麻麻的白蚂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玉坠却对玉玔扬了扬头,“玉玔姐姐,最近九姑娘又喜欢上养蚂蚁了,你得习惯。”

玉玔差点一头栽下去,她可以说她不想习惯吗,这难道是个好习惯吗?

九姑娘这爱好真是越来越广泛,兴趣真是越来越奇怪,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啊!

李恰没有在意两个丫鬟的对话,而是查看了一下蜂巢板里爬得比较欢快的蚂蚁,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玉玔却不禁暗暗吐槽:这九姑娘宠爱了小绯一阵子竟然又喜欢玩上蚂蚁了,如今看来还是小绯更可爱一点。

刚吐槽完,廊下的金丝楠木鸟笼里就传来小绯的叫声:“坏蛋!坏蛋!”

第102章 射柳比赛

正在爬廊柱的承承,听见小绯这一句又被吓得哧溜滑了下来,如今这两个小家伙还处在互相征服之中,谁都不服谁。

“把蜂巢板好好收起来,不能让承承和欢欢给玩坏了。”鉴于玉玔对她大有用处的蚂蚁很是喜欢不起来,李恰便只能吩咐玉坠。

等玉坠拿着蜂巢板下去了,李恰才走到了廊下,拿赤金簪子轻敲小绯的嘴巴,“明日就是端午了,你怎么还不会说端午快乐。”

“端午!快乐!”短促但清晰明亮的声音从小绯的嘴里发了出来。

“这还差不多!”李恰微微弯唇从嘴角溢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

看来明天定是个好日子呢!

…………

长禧宫慧琳郡主所居偏殿内室,此时并不见慧琳郡主其人,反倒多了一个小侍卫。

细看这小侍卫,眉眼少了几分英朗之气,柔媚之中是掩也掩不住的高傲。

“郡主,您这样趾高气扬的出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端倪的。”身边的侍女采薇不由劝道。

“那要怎样?”慧琳郡主又扬了扬头。

“一定要低垂着头,像奴婢这般。”采薇说着低垂眼睑,弯腰行礼,十足一副宫中奴才应该有的小心又谦卑模样。

慧琳郡主尖声道:“你让本郡主这般低声下气?”

“不然郡主又怎么能混入演武场呢,那里可不让郡主您进入的。如果不混进去,又怎么……”采薇顿了顿。

又怎么能见到霍骁廷呢?

慧琳郡主不甘心的咬着下唇,深深吐了口气之后便学着采薇的样子低垂下了眼睑,这才偷偷出了长禧殿,悄悄混入了侍卫的队伍。

…………

紫宫演武场,是大周朝历代帝王学武练骑马的地方,也是个清风正气很有威仪的地方。

所以从太祖的时候就定下了规矩,除武将之外的任何妃嫔不得踏入武场半步。就是为了能让大周朝的一代代帝王在这里能够摒除杂念专心练武。

所以不但慧琳郡主进不来,就连掌凤印的卫皇后都进不去。

不过,大周历朝历代的那些女将们,就不在这个不得踏入的范围之内了。

此时,威风凛凛立于场内的众武将当中,就不乏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这其中就有在大周赫赫有名的霍家六娘霍云翎,她也是霍骁廷的六姑姑。

进了武场,霍骁廷便与萧玢以及罗旭、冯義几位世子分开,站于霍家的阵营。六姑姑霍云翎对他投以一个鼓励的微笑。

霍骁廷对六姑姑点头以示意,目光却落在祖父的身上。

今日的射柳比赛璟明帝一再强调纯属娱乐,但众将似乎都不这么想,就连霍老公爷这般地位的战将也不敢马虎没有缺席。

虽然位极人臣但终究是臣,霍骁廷看着垂垂老矣的祖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站在他身侧的四叔霍云浩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轻轻按了按他肩头,既是鼓励也是让他放心。

霍骁廷也对四叔霍云浩点了点头,刚刚收回目光就听见有内侍大声通禀道:“皇帝驾到。”

声音刚落,璟明帝的仪仗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的璟明帝也是一身骑装,虽已经人到中年,身材却依旧保持得很好,龙虎精神。

霍骁廷却忽然瞧着,这璟明帝穿骑装怎么和李九扮男装贴上两撇小胡子的时候面容竟有几分相似呢?

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中了李九的毒,一定是被她那把破扇子搞疯了,霍骁廷摇摇头挥赶出自己不正常的想法,与身边家人一同给璟明帝行大礼。

“都起来吧。”璟明帝抬手道:“此时在这武场里,我们就是一起参加射柳游戏的同伴,不必太过拘谨。”

众武将齐齐应是,却没有人把璟明帝的话当真,谁要是敢上前去拍拍璟明帝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那才是真傻了呢。

随着这位帝王的到来,也宣示着在宫中举行的这场端午射柳比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整场射柳比赛分为两个项目,一项是空中射柳,第二项是骑马射柳。

而所有参加比试的人,又分为武将队伍和像霍骁廷他们这般的武将后代。

第一项的空中射柳相对于娱乐性较强,是在演武场四周的树枝上头绑上葫芦,参赛者以射中葫芦为准。

当然,对于这些武将来说想要射中被绑定的葫芦并不难,虽说做不到箭箭必中,但也很难分出胜负。

所以后来这项比赛便演变出了又一项规则,那就是在每只葫芦里圈一只鸽子。射中葫芦后,鸽子飞的越高便代表此箭力道大射得准。最后便以鸽子飞出的高度做为取胜的标准。

比赛开始,这第一箭按照惯例都是由帝王开弓。

璟明帝此时已经下了场,接过身边内侍递过来的御弓和白羽箭,身姿颇为潇洒又轻松的射向了树上的葫芦。

“咚”的一声响,葫芦被射中在树杈上摇摆着,里头一只白鸽扑棱棱滴地飞了出来,场下响起一片掌声喝彩声。

璟明帝很高兴,一直仰头望着那只白鸽飞走,这才又把目光落在众将身上,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了。

朝中武将众多,又要比试好几轮,所以不会一个一个上场比试,而是分成几组,每组都有宫中的侍卫和内侍计量中箭数目和鸽子飞出高度。

此时武场上才真正的热闹了起来,加油喝彩声此起彼伏,不断有鸽子从一颗颗树枝上展翅飞翔,场面十分的壮观。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武将间的比试结束了,拔得头筹的是宁远侯冯信衡。

宁远侯是大周朝新贵,勇武异常,在十五年前立下军功取代赵长风的父亲掌了中军营。

所以如今大周勋贵核心圈中,再也没有了赵家的位置。

今日的射柳比赛,赵长风也不在受邀之列。

而萧玢的父亲博远侯萧鸿博位列其后……

接下来就轮到了霍骁廷他们这些武将后代。

萧玢很为父亲骄傲,同时却不忘鼓励好友,对着霍骁廷投去一个你要加油的目光。

霍骁廷长身立于树下,开始拉弓……

第103章 朕来搭档

一直低垂着头的慧琳郡主,看到霍骁廷那挺拔的身姿,潇洒的动作,扬起头差点就尖叫了出来。

为了能够留在这里继续看他比赛,慧琳郡主才没有高声为他加油,连身边小侍卫的白眼竟然都忍受了。

而霍骁廷,在使出力气将弓拉满之后,竟然又悄悄的收了些力气。

刚刚宁远侯冯信衡有一箭力量太过大了些,竟然将经过特殊固化处理的葫芦都给射穿了,导致里头的白鸽再也不可能飞出来了。

所以,他这一箭不求力气有多大,只要能将白鸽射出来让它们重归蓝天便好。

霍骁廷瞄准葫芦射了出去,箭镞不偏不倚射在葫芦的圆肚子上,里头的白鸽扑棱棱飞了出来。

“霍世子,一丈高。”登梯丈量高度的内侍高声叫道,旁边又有内侍记录了下来。

一箭、两箭、三箭……

霍骁廷已经快速连发三箭,箭箭射中葫芦,箭箭有白鸽从葫芦里头飞出,场面很是好看。

慧琳郡主一个劲儿的翘着脚张望,引得身边的侍卫连连对她投去白眼,还以为她是新来的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武将后代们的比赛,大约也进行了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计量成绩宣布结果的时候。

这些后代们才是大周朝未来的希望,璟明帝也一向重视这些后辈的成长,所以此刻,那些骁勇善战的武将们,竟比刚刚自己比赛时更加紧张,纷纷看向此时举着册子打算宣读比赛结果的内侍。

“霍世子霍骁廷、罗世子罗旭、冯世子冯義并列头筹。”

当这一结果被高声宣布出来的时候,众武将的脸色也是各有不同。

霍家人包括霍老公爷在内,表情都很平静,他们从小培养霍骁廷,绝不在这一小方演武场上,所以对于成绩也看淡了许多。

而威国公罗芝元和宁远侯冯信衡的脸色看起来虽还平静,细细看去却也能找到一丝兴奋与得意。

毕竟能够与一直风头都最胜和名声在外的霍骁廷并列,说明他们的犬子进步还是很大的。

细想想也是,霍骁廷的名声还不是那些小娘子吹起来的,谁让人家长了一张什么盛世美颜呢。

此时也只有博远侯萧鸿博,看着人家爹那副骄傲的神色和人家孩子取得的成绩,白眼看了此时竟然还有脸笑的萧玢一眼。

别人取胜他竟然笑得花枝招展的,果然有一种传说叫做别人家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想他博远侯一世英名竟然生了个这么二的儿子出来,萧鸿博继白眼之后又甩了一记眼刀给萧玢。

收到这记亲爹的眼刀,萧玢这才收敛了为好兄弟霍骁廷庆祝的笑,意识到自己是给他爹丢脸了,忙屏气告诫自己要低调。

等回到家里再张扬好了,反正有亲娘护着他亲爹也不能怎样。

这样想着的萧玢,很快准备与亲爹投入第二个项目的比赛。

这射柳比赛的真正较量也才算真真正正的拉开。

就连一直坐在高台上悠然自得喝茶看热闹的璟明帝,都已经放下了手中茶盏,以更饱满的热情看起余下的比赛来。

骑射射柳两人一组,以家族和军营为单位组建。在一段相同距离内一人骑马插柳,一人射柳,以射中的时间最短为优胜。

萧玢、罗旭、冯義这几位世子自然与他们的亲爹一组。而霍骁廷就与霍家二老爷,也就是他的二叔霍云辉为一组。

宫中的内侍已经将提前准备好的,高度和重量都相当的,上头挂着苹果的柳枝发给了参赛之人。

此时,霍二老爷霍云辉的手中就拿着准备要比赛的柳枝,骑马站在赛场的起跑线之前,他的身边分列着威国公、博远侯、宁远侯等人。

内侍手中的红旗已经扬起,就连众位武将骑着的马皆做好了听命于主人,随时狂奔的准备。

红旗一落,随着扬鞭落鞭,这些战马纷纷扬起了蹄子,如洪水决堤般向前冲去,在演武场里踏出一片尘土,好不壮观!

起步线上,武将后代们也已经骑着马站到了那里,一个个神色凝重,纷纷看着前方与自己一组的亲人。

霍骁廷一手握着弓箭,一手扬起马鞭,凝目看着一片尘土中的二叔霍云辉。

当那熟悉的背影踏过最远终点线,弯身将手中柳枝插入指定的地面上,那边的内侍也扬起绿旗来,他便落下手中的鞭子。

身下那匹黑马与他配合默契,第一个腾空冲了出去。

霍骁廷伸手抽出背上箭囊里头的白羽箭,拉弓瞄准,待到马蹄刚刚踏过规定的区域,他才将箭射出,直穿杨柳。

柳枝上红红的苹果也被那白羽箭射开了花,在尘土中很是漂亮耀眼。

“好!”场下喝彩声此起彼伏。

霍骁廷调转马头,很是关心的看向了萧玢,他刚刚出箭,就见旁边负责监督比赛的太监高高举起了小红旗,并尖声道:“犯规!出局!”

刚刚才跑过终点线的博远侯萧鸿博气得吹了吹胡子,差点从马上翻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谁待见谁领走,反正他不想要了。这么重要的比赛他都不走心,他这张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如此比赛一共要进行三轮,霍骁廷与霍二老爷霍云辉配合默契,成绩不俗。

萧家犯规出局,剩下的罗家和冯家成绩也都不俗。

最后公布成绩的时候,是霍家取胜。

“好!”璟明帝喝着彩的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从贴身太监的手中接过御弓和箭囊,“朕来与霍世子搭档,看看成绩如何?”

璟明帝此举,是给大家一个信号,霍骁廷的表现是他今天最为认可的。

那几位世子爹见璟明帝此举神色又各有不同。

属萧玢的亲爹博远侯萧鸿博的神色最一言难尽。

他看着亲儿子又在笑眯眯看着霍骁廷,那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他真的有些怀疑人生了:他这儿子养了十八年竟然是给别人家养的吗?

苍天啊!谁能告诉他为何儿子总是别人家的好?!

罢了罢了,这样的儿子是送不出去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第104章 真好风采

好在“不孝子”交好的是霍骁廷这样出息的后辈,他博远侯这一口老血也总算咽了回去。

同样都是世子,希望他这儿子以后能多跟霍骁廷好好学学,别让他总是羡慕别人家的儿子。

而场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霍骁廷驾着他的黑马与璟明帝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璟明帝爱干净爱漂亮,他的坐骑是一匹银白色的汗血马,就如天上的皎月一般。

一黑一白,一位帝王一个少年并列骑于马上……

霍骁廷神色如常丝毫未见紧张,在璟明帝的身侧气势上也丝毫不输。

就算不看他毫无挑剔的五官,单单身姿就如青松翠竹。

朗朗少年,手执杨柳,立于马上。面容既有成年人的沉稳,又有少年人的蓬勃。

真真是好风采!

慧琳郡主看着这样英姿勃发的霍骁廷,内心的情愫再次如惊涛骇浪一般涌了出来。

这样的霍骁廷,怎么能便宜了李九那个傻货呢?

慧琳郡主紧紧的握着拳头,心中的滔天恨意也涌了出来。

李九,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霍骁廷的,一定不会!

一股赤焰仿佛在慧琳郡主的眼中燃烧!

内侍手中的旗帜挥舞,霍骁廷一骑绝尘,待到指定地点将手中杨柳枝插入地面,身姿潇洒利落,不拖泥带水。

璟明帝三十几岁,也是当打之年,帝王之姿不容忽视。

当霍骁廷插好柳枝之后,便骑着他那匹银白色汗血宝马,如流星划过般。又拉弓出箭一气呵成,将柳枝上的红色苹果射穿。

“圣上好箭法!”

迎着众人的喝彩声,璟明帝驾马停在了霍骁廷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国之将来啊!”

听闻此言,霍骁廷下马谢恩。

璟明帝嘴角一勾,金口又开:“赏!”

看着马下的霍骁廷,他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想把女儿嫁给他呢。只可惜当初太祖定下祖训,驸马不可入朝为官,这样的良才不能浪费。不然……

不然什么呀,他不是已经给他下圣旨赐婚了吗,现在还来想这些有什么用?

看来这门亲事还真是便宜了李家那九姑娘。

璟明帝没有听说过坊间关于谁挨着李九谁倒霉的传说,突然觉得这李家九姑娘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众臣不知璟明帝心思,只看到他看着霍骁廷时流露出的欣赏目光,不由又是各怀心事。

而霍家人看到今日表现出彩的霍骁廷,深感欣慰的同时不禁又思念起了已故的亲人。

霍骁廷无论是长相、身姿、天赋上都和他的父亲,已故的世子霍云敬太像了。

特别是内侍唤他为霍世子的时候,霍老公爷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为了护着他这个深陷埋伏的爹,霍云敬被敌人的铁蹄踏成了肉泥……

射柳比赛结束,慧琳郡主也不得不眷恋不舍的离开了紫宫演武场。

回到长禧宫寝殿,她便老毛病又犯的砸起了东西。

面对满地狼藉,她高高举起一只前朝花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恨恨道:“李九,我慧琳郡主一定让你跟这只花瓶一样,粉身碎骨!”

…………

被璟明帝认为占了便宜,被慧琳郡主认为应该粉身碎骨的李恰,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倚在美人榻上吃吃喝喝。

她身前的案几上,摆了新鲜的甜瓜、葡萄、苹果、梨子、枇杷和蜜桃。

丢掉桃核,她又摸了一颗金黄色的枇杷,吃完枇杷又丢了颗葡萄在嘴里。

突然想吃榴莲了呢,前世的时候听说榴莲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带回来的。

不过在这个她前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大周朝,还有没有人能把榴莲带回来呢?

她有的没的想着,就瞧见廊下闪过一道人影,看着像出去练习划船的魏逸然。

李恰手里捏了一颗枇杷,等到魏逸然进来的时候便抛给了他,又问道:“表哥练好划船了?”

魏逸然接住枇杷啃了一口,纠正道:“那叫赛龙舟,不叫划船。”

又狠啃了口枇杷十分不甘心,“反正也无法夺冠了。倒像是给三皇子充场面做陪衬去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明天三皇子一出门就把脚崴了也说不定呢。”李恰晃晃脚尖道。

“表妹,龙舟赛是用手划的,不是用脚,脚崴了有什么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妹不是说了不会伤害三皇子的身体吗?那说说明天的计划是怎样的?”

“如果诅咒也算伤害的话,那我错了。”李恰摊手,将关子卖到底。

她倒是真不关心三皇子会崴脚还是崴脑袋,总之明日三皇子休想在残害了别人的身体之后自己大出风头夺得冠军。

提到夺冠,魏逸然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表妹,我回来是要特意告诉你的,霍小公爷在宫中的射柳比赛中拔得头筹,还获得了当今圣上的夸奖。”

“是啊!”李恰继续摆摆腿儿,不为所动的又拿起一颗枇杷,“表哥不要被他吓到,明日他与表哥又不是一组。”

“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魏逸然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枇杷,恨铁不成钢的道:“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坊间的小娘子已经沸腾和发疯了,有好些说要自发到皇城门口去请愿,求当今圣上收回那道赐婚圣旨呢。”

“她们可真是闲着了没事干!若是请愿管用,我早就去了,还能在这里吃枇杷。”李恰依旧摆着腿儿,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忽而,她又转眼使劲盯着魏逸然看。

就在魏逸然以为她终于合计过味儿来的时候,却她道:“我瞧表哥是不是表妹附身了,怎么婆婆妈妈八卦兮兮的?”

此时,已经回到魏太医身边伺疾的魏逸云恰巧打了个喷嚏。

“你……”魏逸然再次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李恰,“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虽然及笄了,但表妹根本就还是个未长大的小豆芽啊!

更不会明白看着心上人走向别人,心中那种好像漏个大洞的感觉,到底有多难受!

第105章 万事俱备

端午节就这么猝不及防又早有准备的来临了。

早上不用去族学,李恰却依旧起了个大早,汇合了魏逸然,提着小绯的鸟笼,带着承承和欢欢一起去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那里请安。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看见宝贝闺女自是高兴,却似乎对她的宠物伙伴欲言又止。

特别是那日小绯当着李九奶奶的面叫坏蛋,让李九奶奶回来跟李九爷委屈了好一阵。

李九爷不得不带李九奶奶到街上买了好多吃的玩的、新衣裳和首饰,这才把李九奶奶哄高兴了。

害得李九爷如今看见小绯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荷包。

李恰却不以为意,用金簪悄悄敲了敲小绯的小尖嘴。

就在李九奶奶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的时候,小绯已经欢快响亮的叫了起来,“端午!快乐!端午!安康!”

这清脆响亮的叫声,逗得李九爷和李九奶奶高兴得几乎要合不拢嘴了,异口同声的道:“嗳!快乐!安康!”

这时,李恰又将鸟笼递给魏逸然提着,从怀中掏出小瓷哨,先是对着承承吹了一声,小猫举起肉嘟嘟的前爪挥舞了一番,好似在打招呼。

李恰又对欢欢吹响了小哨子,白雪球一般的它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后又欢快的摇着尾巴,以示友好。

两只宠物也逗得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十分开怀,李九奶奶忙拿了荷包赏给李恰和魏逸然,笑盈盈的道:“过节花的。”

“还有呢?”李恰却突然道。

“你表妹的等她回来娘亲再给。”李九奶奶解释道。

却见亲闺女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小绯、承承和欢欢,“它们也给爹爹和娘亲请安了,自然也要赏银。”

“它们也要给啊?”李九奶奶尴尬望向李九爷。

“给吧给吧,小九高兴!”亲爹没原则。

李九奶奶马上又拿了三个荷包,想着给就给,反正都是亲闺女花。

魏逸然看着明显被坑的姑父和姑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他就顿觉大事不好的捂住了嘴,可为时已晚。

“表哥笑什么笑,难道没听见小绯的祝语,看见承承欢欢的请安吗?”说着已经把“贪婪”的爪子朝着他伸了过来。

“我也要给啊?”魏逸然真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欠儿的笑出声。

“一会儿我还要去给外祖父请安。外祖父都要给,表哥不给吗?”

魏逸然:“……”这不是强抢吗?

“好,给。”他没脾气的道,她都搬出祖父这座他不可逾越的大山了,他敢不给吗?

说完,魏逸然干脆直接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全部上缴。

…………

离龙舟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李恰便穿戴整齐,提着小绯,带着承承和欢欢,呼啦啦坐了马车由魏逸然护送着去了魏太医府。

当然,在出发之前,她不忘和魏逸然一起去了放蜂巢板的后院,将他们一起搬上了马车。

如今魏逸然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她要用这些蚂蚁对付三皇子。

可怎么用蚂蚁逆转大象,他只能拭目以待,并唯表妹马首是瞻。

“可是,这些蚂蚁不会爬出来,爬得马车里得到处都是吗?”

“所以我今天没坐自己的马车。”

魏逸然:“……”不知道谁的马车这么倒霉。

他瞧了瞧,觉得眼前马车很是眼熟。

“反正如今表哥都已经学会了骑马,这马车一年都坐不上一次。”

魏逸然:“……”果然又是他被坑。

“而且表哥这辆马车没有李府的标志,出去办事颇为方便。”

“行,你说方便就方便。”还不是你说了算。

李恰这才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还对着他打了个响指,“那么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魏太医如今在都城之中独居,这又是与前世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差别还很大。

不过她仍然要时刻提醒祖父,在宫中给那些贵人看病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魏府虽然没有女主人打理,但是从外头看着丝毫不起眼的魏府,里头处处林立着精美的玉石雕件,雅致中透着精致。

李恰和魏逸然被仆从引着直接到了上房,给魏太医请安后,李恰便又开始安排小绯和承承欢欢开始请安了。

“好!好!好!”魏太医连说了三个好,也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他可比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识趣多了,直接把三只萌宠的银两也都一次给足了,还瞪了一眼魏逸然道:“你没听见小绯、承承和欢欢的祝语吗,怎么不掏银子?为人这么小气哪像魏家的后代?”

魏逸然:“……”祖父你家中有矿不是还没传给我吗,没你有钱当然没你大方了。

在内心咆哮完,有些生无可恋的魏逸然又把刚刚塞满的荷包掏了出来,放到李恰的手中,“表妹收好!”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再带个荷包出来,参加龙舟赛又不需要交银子。

李恰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过荷包掂了掂,很满意的想要往袖子里塞,这才发现袖中的暗袋已经被塞得鼓鼓囊囊,便干脆全都都掏了出来。在魏逸然虎视眈眈注视的目光下交给玉玔收好。

“给你表妹点银子还心疼咋着?”魏太医一个爆栗敲在魏逸然头上。

“没有,绝对没有。”魏逸然只能抱头躲在李恰身后。

“外祖父,怎么没见表妹呢?”李恰上前一步又打量屋内问道。

魏太医的神色顿了一下,“你表妹说要回去先跟你爹娘请安,再同你一道去看龙舟赛的,怎么她没回去?是不是路上贪玩不知跑哪里去了?”

“外祖父莫要担心!”李恰安慰完魏太医又转身吩咐玉玔,“你赶紧原路返回去找人,在路上瞧着些,若是没有就回李府去接人。总之最后把表妹带去举办龙舟赛的渭水河畔与我汇合。她嚷着要看龙舟赛已经很久了。”

玉玔应是,李恰又补充道:“把小绯和承承欢欢也一并带回去,路上注意照顾好它们。”

对于李恰的安排,魏太医十分赞同并深感欣慰,眸光甚至有些湿润起来,“乖乖真的是长大了,安排事情有条有理。”

李恰则扯扯魏太医的袖子,“外祖父去不去看龙舟赛呢?”

魏太医摇摇头,“外祖父岁数大了,不喜欢凑热闹,你们去好了。”

李恰和魏逸然这才辞别了魏太医,出了魏府便一路向渭水河畔而去。

只是,李恰和魏逸然前脚才出魏府,魏太医就步履匆匆的进了书房。

挥退了所有的下人,他走到多宝阁前,转动了上头的火红珊瑚摆件。

轰隆隆一声响之后,魏太医走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前。

将画挪开,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石门……

第106章 谁造的谣(二更)

魏太医跨过那道石门,松开用来遮挡的山水画,墙壁便重归原来的模样,即使有人此刻进来也看不出端倪。

顺着里头的石梯往下迈,很快便出现了一间屋子。

石屋不大,陈列简单到只有一张供桌,供桌上贡品齐全还燃着两盏长明灯。

烛光照耀,玉石灵牌晶莹剔透,是顶好的羊脂玉,可见对于供奉的人来说这灵位上的人很尊贵重要。

不过,那花纹雕刻精美的灵牌上,却一字未刻,让人探不出已故人的身份。

魏太医上前,恭敬上香,又立在那里望着无名牌位,感慨颇多……

嘴唇几番翕动,他最终才张开,“刚刚姐儿来过了,及笄之后的她真的成长了不少。小的如贵人所托,不会告诉她身世,不会让她为您报仇,会好好的保护她,让她永远健康快乐的生活。”

他看着香炉里飘散出来的袅袅轻烟,又道:“贵人的那块桃红碧玺,小的已经在及笄礼那天送到了姐儿的身边。只是它太过惹眼,小的思量再三,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没有打磨出桃红碧玺手串给姐儿,而是封在了玉观音像里头。事关姐儿的安全,相信贵人您能体谅。”

说完了这番话,又看着香炉里的香燃尽,魏太医才转身离开了地下石室。

…………

去往龙舟赛比赛地的路上熙攘而热闹,吵闹又喧哗。

特别是小娘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经常能从车帘内飘进霍骁廷这个名字。

李恰也不以为意,别说只是单单的定亲了,前世就算他们成了亲,不还有那么多人还惦记着他吗。

所以前世的李恰,一直活得战战兢兢,风声鹤唳,生怕有人抢走她的宝贝夫君。更是不知为此着了多少人的道儿,干了多少魔魔怔怔的傻事。

在马车行进的过程中换好了魏逸然帮她准备的参加龙舟赛的男装。

“表哥,还有多久能到啊?”玉坠已经帮她上好了妆,此时出现在车窗边的俨然是一位迫不及待参加龙舟赛的翩翩公子。

“快了,马上就到渭水岸边了,你没看人流越来越拥挤吗,都是来看热闹的。”魏逸然在前头探着路,小心提醒车夫不要撞到人群。

李恰几乎探出半个身子看热闹,如今路边都是挑着货担卖东西的货郎或货娘,卖的商品也琳琅满目。

有瓜子、杏脯、桂花酸梅汤等各色小零嘴,有用来给龙舟选手加油鼓气用的小彩旗和花束,有姑娘家戴在头上的花环,还有看热闹专用小马扎。

“表哥,给买两包瓜子呗?”她探头对魏逸然说。

“别说了,没钱。”魏逸然扭过头去。

她这才想起来他俩荷包都贡献了出来。

“没关系,表妹请你吃。”她这才又吩咐玉坠下车去买了几包瓜子,几包杏脯。

倚在马车边,她忽见一个货郎高举着手里挂满香囊的木架子,高声喊道:“卖香囊喽!霍小公爷专用香料制成的香囊!可自用,可送人!”

竟然还有卖这个的?

霍小公爷这个称谓一出现,便有好几个小娘子呼啦啦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里头都是些什么香料之类的问题。

见小娘子们掏钱有些不爽快,那货郎又干脆高声道:“赶紧买吧,一会儿等霍小公爷出现就可以往他身上丢去了。”

“霍小公爷已经定亲了,你为什么还叫我们往她身上丢香囊?”有个小娘子瞪大了眼睛问道。

“谁说不能丟。昨日霍小公爷在宫中的射柳比赛大放光彩,今日已经有好些人都要到紫宫门前去请愿,求当今圣上收回之前的赐婚圣旨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这消息可假不了。”

瞬间,货郎木架上的香囊被抢购一空……

待马车继续行驶,竟让李恰又瞧见了好几个这样的货郎,连用的招数和言辞都几乎无二。

一个两个或许是巧合,这么多人出现,恐怕就是有意而为之了。

看来有人想要制造舆论压力,想要让她难堪,甚至有更深的图谋呢。

若她还是前世那个李恰,听到这些言论,恐怕杀了这些人的心都有。

可对手似乎不清楚,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她,早已经不是一颗心全然系在霍骁廷身上的人。

李恰掂了掂手中的瓜子袋子,她今日是来参加龙舟赛的,谁也别想扰了她的雅兴。

李恰缩回身子,将车帘放下,没有注意到货郎架子上的最后一个香囊,是被个老熟人买走的。

不过即使见了,她们彼此也未必认得出来。

今日出门的叶雨初,特意戴了帷帽,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自从那日被灌多了酒,在柳姑娘的院子里干出对霍小公爷纠缠表白那等事之后,她还是一次出门。

这期间她曾让人送过一封信给霍小公爷,想要约他出来当面致歉,却如石沉大海。

霍小公爷再不肯见她了,叶雨初紧紧的捏着香囊藏进袖子里。

都怪那个李九,心如蛇蝎,害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害她如今在霍小公爷的面前如此被动,害她所有的计划都落空。

李九真的没有资格嫁给霍小公爷,她只配被万人唾弃。叶雨初下意识的摸摸袖中暗袋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帷帽青纱遮挡下的面容露出阴冷的笑。

…………

就知道今日街路上人会很多,所以霍骁廷带着邱泽出门的时候是乔装打扮过的。

不然,他可能还真的没机会听到那么多的流言蜚语,看见竟然有货郎打着他的名头兜卖香囊。

“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的货郎,你去查查他们是什么人,背后受谁指使。”他低声对邱泽吩咐道。

邱泽应了,却一副不放心离开的神情,“小公爷您小心点,属下这就去查清楚,一定赶在龙舟赛结束之前回来。”

“嗯。”霍骁廷颔首,小心绕过人群骑马前行,又在马上垂眸沉思了片刻。

邱泽望着那背影,觉得霍小公爷今日也一定会在龙舟赛上大放异彩,到时候那些小娘子恐怕又要疯狂了。

霍小公爷不定亲的时候让人操心,定了亲之后更让人操心。

这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如果请愿就能收回圣旨,那他早就去了,还用等到今日。

那造谣之人的目的肯定是想引起混乱,有所图谋。

总之他得快点查清楚生事之人,虽然那矛头好似直指李九姑娘,可也免得对霍小公爷不利。

更何况如今,霍小公爷和李九姑娘已经是解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里邱泽忙转身调转马头,悄悄跟上一个货架已经空空的货郎……

第107章 孔雀开屏(三更)

举办端午龙舟赛的渭水河岸,是都城中最为宽阔的水域。

此时用雨歇池塘泛青波,天光自成白玉色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

李恰在车窗边眯眼看着泛清波白光的河水,以及岸边停泊着的一排排红色龙舟。

壮阔的景色顿时让她心情舒畅了不少,不觉抻了抻腰肢,活动了下筋骨。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参加龙舟赛,此时内心有些小雀跃也不为过。

之后便又掏出小瓷瓶,往装瓜子的袋子里微微洒了一些药粉。

将瓜子袋子敞开在蜂巢板之上,已经饿了不少时辰的蚂蚁便都爬了进去。

身边的玉坠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开口问道:“九,九姑娘,这是做什么?”

难道蚂蚁也要边磕着瓜子边观看龙舟赛吗?

要知道她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带蚂蚁参加龙舟赛啊,今天它们可要发挥大作用呢。”

李恰对着玉坠神秘一笑,又将瓷瓶里的药粉全都倒出来裹在手帕里。

准备就绪,她才跳下了马车。

“等会儿不用紧张,按照我教给你的鼓点去敲,只要不乱了节奏就可以。”魏逸然走近李恰身边嘱咐着,又带她往他们李氏族学的龙舟那边去了。

“怎么还不见表妹过来?”李恰随着他走的时候又睃了河岸一圈,没瞧见魏逸云的身影,到叫她瞧着了另一位老熟人。

“她是最喜凑热闹了,肯定会来的,想必是路上人多堵住了。”魏逸然走在她身前,又突然回过头来指着河岸,“你看那不是霍小公爷吗?”

见她的目光与自己的一致,又悄咪咪的笑了。

表妹总说不在意霍小公爷,可他觉得她早晚有一天会开窍。

“孔雀又要开屏了。”她只淡淡一句就收回了目光。

前世记忆中,这一年霍骁廷也参加了龙舟赛,并不出意料的大放异彩,今年恐怕也会这样吧。

不过今年她的看点不是他,李恰又望着水面远处,一艘龙船渐渐驶近。

这艘龙船是璟明帝的御船,船头和船尾分别是龙头和龙尾造型,船身是两座两层的重檐亭相连接,亭上垂着轻纱幔帐,不过此时都已经勾在了廊柱上,便于船上的人欣赏龙舟赛。

龙船顶层最中心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自然是璟明帝,他身边衣衫华丽各有美貌的是后妃。

李恰定睛寻去,一眼就瞧见了那日在花神庙遇见的鹂妃和戴着凤冠最为抢眼的卫皇后。

而在龙船第一层的,李恰瞧着应是几位成年的皇子和公主。

龙船在河道行驶,岸边百姓纷纷对这位真龙天子叩拜。而璟明帝也笑吟吟的看着他的子民。

龙船已到,意味着龙舟赛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今年的龙舟赛按照旧例举行,分为三组:朝中百官一组,各军营一组,各书院一组。

如今已经做好了准备正跃跃欲试的正是朝中百官这一组。

李恰的目光却仍旧淡淡的扫着龙船上的三位成年皇子。

其中面容最为俊俏又器宇轩昂脸有傲色的便是卫皇后的二皇子周伊。

前世的时候李画为了成为二皇子妃而利用了魏逸然,所以她连二皇子也一起不喜,就连李画成亲她都托病没有去。

可在后来成为世子夫人的时候,也是随霍骁廷参加过宫宴见过这位二皇子的,她只能说二皇子和李画在为人骄傲这一点上,还真的很登对。

二皇子左手边的便是大皇子周苏。周苏虽然相貌堂堂也是璟明帝的亲儿子,却一直不太受待见。

这其中的缘由,有传言说是因大皇子乃一宫女所生,身份低微。

还有传言说大皇子小的时候是被璟明帝的结发妻子,先皇后俞氏养在身边的,曾经也很得璟明帝的宠爱。

只是后来璟明帝和俞皇后恩爱夫妻反成仇。所以璟明帝如今看到大皇子就能想起来俞皇后,便也对他不喜。

李恰瞧着大皇子周苏虽然也长得英俊周正,却给人极为内敛甚至有点胆怯的感觉,与他身边二皇子周伊形成极大的反差。

而她今日要对付这位三皇子周爽,脸上好似写着得意二字,让人看了就不爽。

就因为想在龙舟赛上大出风头,就要生生弄断别人的胳膊腿儿吗?真是有些霸道了。

亭子的底层,还有两位公主和那位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在寻着岸上人的慧琳郡主。

李恰便垂下头不再张望,颊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待她收起笑,两岸上围观的群众已经欢呼起来,第一组龙舟赛已经开始了。

千帆竞发,擂鼓声声,一条条龙舟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整齐的在水面上切割出一道道水线,蔚为壮观。

且有那红毛鲤鱼,许是受到了骚扰,调皮的跳出了水面,仿佛也在看着热闹。

已经在准备下一组比赛的霍骁廷,目光却从水中快速划动的龙舟跳到了案上的人潮。

今日这番热闹,那祸害能不来瞧?

眸光睃了一圈,却没发现有樱草色的身影。

今日路上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不来倒也好。

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人惦记的祸害,就是趁着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水面上,悄咪咪走近了三皇子周爽所在的栾山书院龙舟附近。

其实他们都在一组比赛,龙舟本来就都停在一处,她只是稍微错开几步,根本不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像她此时打了个喷嚏,也不能将人们的注意力从水面的龙舟赛上转移过来半分。

李恰掏出帕子,佯装擦擦鼻子,实则故意往三皇子龙舟的船桨上抖了抖。

待到刚刚收好帕子,她怀里抱着的瓜子袋子又“不小心”的掉在了地上。

这种不说是人手一份,但也属于看热闹必备款的瓜子撒在了地上,又有谁会多瞧一眼呢?

李恰眯眼瞧着纸袋中的蚂蚁都爬了出来,便赶紧走回了魏逸然的身边。

很快,第一组比赛便结束了,最终是刑部的龙舟第一个划过了终点线。

此时,霍骁廷也已经踏上了龙舟,和军营里的将士准备比赛……

第108章 竟然失手

自他准备踏上龙舟时,岸上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已经不绝于耳。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小娘子的声音,有的干脆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们霍小公爷还是那么受欢迎。”他身后有军营里的年轻副将说道。

“准备出发。”他只淡淡的一句,也让人瞧不出神色和情绪来。

这一组比赛都是以军营为单位,参赛的也都是年轻的将领,竞争更加激烈自不必说,也会更加的好看。

除了霍骁廷,萧玢和赵长风也参加了这组的比赛,还有昨日在宫中参加射柳比赛的威国公冯世罗旭和宁远侯世子冯義。

随着这一次锣鼓震天响,十几艘龙舟又同时离岸。

彩绘的龙舟上是着装齐整的年轻桡手,他们意气风发的神情的阳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辉。

随着整齐的动作,身上坚实的肌肉也一起一伏,实在是荷尔蒙爆表,也怪不得那些小娘子的呼喊声已然转变成了尖叫声。

李恰的目光依旧看着水面,看到霍骁廷的那艘龙舟已经领先冲过半程。

此时蚂蚁应该已经悄然爬上栾山书院的船桨了,那些地方她可是洒过药粉的,错不了。

三皇子,我等着你配合这出好戏!

河面中,龙舟已经行进了多半程,霍骁廷依然在领先,紧随其后的是赵长风的龙舟。

…………

李晴被丫鬟菀青护着,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在河岸上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免到处张望着。可人潮如海,根本就没让她瞧见想找的人。

“七姑娘,我们去了魏太医府,又一路寻来都没有瞧见九姑娘,她会不会没有来啊?”

“怎么会呢,她最喜欢看热闹了,怕是人多我们走岔了。也怪我昨天没有早点做决定来看龙舟,不然今日找她的时候不会晚了一步。”

“七姑娘你看,划在最前头的两艘龙舟领头的桡手不正是霍小公爷和赵公子吗?”

李晴顺着菀青的视线望去,看到龙舟上熟识的身影。

“如今霍小公爷一直领先,如果他的速度不慢下来,理应是夺冠了。”如今这组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李晴把寻找李恰的视线暂且收了回来,先关注着比赛。

此时,无论是龙船上站着的皇室人,还是后面准备比赛的选手,以及岸上所有的民众,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为首的那艘船上。

呼声和尖叫声也更高了。

似乎霍骁廷夺冠,在他们的期待当中,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河面为首的龙舟上,霍骁廷依然划着船桨,水花四溅中他轻薄的衣衫已经被氤湿,更勾勒出他肩宽腰窄的好身材。

胸前坚实的肌肉,随着他一下一下的动作而起起伏伏,让人看了血脉贲张。

更有那挤在河岸最前排的小娘子,已经看得流出了鼻血,之后便是更疯狂的呼喊。

虽然动作依旧,可耳边充斥着的尖叫声,却让霍骁廷细细思量起来,今日来时路上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好似蓦地出现在耳边。

李九是不是听了那些话,才没有出现在今日的龙舟赛上?

可霍骁廷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觉得不应该用正常的思维来断定李九的行为。

算了,还是不想她了。

霍骁廷理智的收回过于发散的思维。

昨日在宫中的射柳比赛他已经为霍家挣足了面子,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再议论霍家如今是否有资格执掌两个军营了。

但在坊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这些小娘子如此趋之若鹜。

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况且他已经定了亲,无论定亲对象是谁,这样的舆论压力都对对方不公平。

哪怕这个人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都不在乎的李九。

哪怕这个人是他曾经极度排斥的李九。

哪怕这个人是送他那样一把折扇的李九。

若不是璟明帝御口亲开,他又何尝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参加这场龙舟赛呢。

月盈则亏,有些东西也应该适可而止了,他的心思也终究不在出风头上。

想到这里,霍骁廷手上的动作一滞,船桨没有按照节奏如期的划向前头,拖后这一步便和后头的船桨搅在了一起,双双落入了水中。

河岸上一片哑然,之后便是唏嘘声和嗡嗡议论声:霍小公爷竟然失手了。

如此重大的失误,再想夺冠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有前面的优势积累,霍骁廷这艘龙舟划过终点线的时候堪堪获得个第三名。

率先冲过终点线的是赵长风的龙舟,之后便是威国公世子罗旭的。萧玢昨日被亲爹嫌弃,今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第四个冲过了终点线。

虽有遗憾,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引领了整个渭水河上的风采。

龙船上,璟明帝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大周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慧琳郡主则紧紧的抓着凭栏,咬着画了鲜红唇脂的薄唇。

哼!若不是她的霍小公爷失误,别人才没有机会夺冠呢,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俨然早已经忘记了,她和霍骁廷已经双双定亲了,而且定亲的对象并不是彼此。

而三皇子周爽,此时已经下了龙船,坐上小舟来到龙舟出发的河岸。

他觉得今日老天都在助他,父皇一向看好的圣国公世子都丢了脸,看来今日这风头只有他来出了。今日众人的遗憾,也只有他来弥补了。

三皇子周爽跳下小舟,来到他的龙舟前,脸上的信心和得意已经掩盖不住。

今日与他一同配合的,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宫中最优秀的侍卫,只有一人是他栾山书院的同窗。

不过这又有什么,谁让他是皇子呢,还能有人因为这点小事告发他不成。

就像他设一场蹴鞠赛就把最优秀的对手都给打残了一样,到现在不也没有人敢放个屁吗。

他是天家皇子,得老天庇佑。

三皇子周爽就是带着这样目中无人的得意,开始了他人生中“精彩”到会怀疑人生的一场龙舟赛。

三皇子太专注在他的得意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人比他还得意呢……

第109章 效果绝佳(二更)

得意的李恰跟在魏逸然的催促下迈上了龙舟,站在船头的擂鼓处,拿起鼓槌,她轻轻敲击着鼓面试了试节奏和感觉。

之后,她便漫不经心的瞧起了周围的热闹。

周围的那些艘龙舟,也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她看见为首的三皇子周爽,已经将船桨握在了手里。

如今三皇子龙舟上那些船桨,叫谁瞧着都看不出异样,可待会儿就说不定了,她相信她的那些小蚂蚁不会让她失望的,李恰脸上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

身前魏逸然轻声提醒,“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专注一点。”

“好呀。”李恰收回目光,双手握紧鼓槌,微屈双膝沉下身子,目光沉着专注得不容人小觑。

参加龙舟赛她是认真的,擂鼓她也是认真的,魏逸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偷偷关上门练了好几日了。

随着河岸线上红色的比赛旗帜高高举起,所有龙舟上的参赛选手专注到都已经屏住了呼吸。

红色旗帜挥动了三次,所有人握紧了手中的船桨,旗帜一落,船桨入水,十几艘龙舟几乎是齐头并进的冲出了水岸线。

龙舟快速前移,周遭呐喊声忽远似近,水花四溅,凉风习习,既激动人心又能让人心旷神怡。

站在岸上观赏比赛和亲自下场比赛真的是有不同的感受啊!

李恰按照自己的节奏认真擂起鼓来,鼓声隆隆。

随着一鼓槌敲下去,她忽然瞧见河面上跃出一只被船桨搅起的小乌龟,扑棱棱竟落在了她的脚边。

在不改变鼓点的情况下,李恰悄悄伸脚将小乌龟往她身边扒拉扒拉。让小乌龟翻了个儿不能再爬了。

既然是它跃到龙舟上她的脚边的,那就说明他们有缘份,也不能怪她不放它走了,她以后也会善待它的。

李恰这才继续专注的擂鼓,这边赛程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因为三皇子周爽那支队伍基本上都是宫中的护卫,身强力壮本就有优势。

不像他们李氏族学还有其他书院都是文弱的书生,而且主力还都被重伤了,自然无法与之抗衡。

如今,自然是三皇子的龙舟队占有绝对的优势。

李恰却依旧扬着头,按照自己的节奏擂鼓,翘首期待着“意外”的来临。

已经上岸的霍骁廷,本来已经要离去了,璟明帝今日说了要亲自给获得冠军的三支龙舟队赏赐,可他并不在这其中,又惦记着邱泽那边查探的消息。

可他转身之前偏巧就往河面上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就叫他瞧见了一抹明晃晃的笑,晃眼也就罢了,却还那般的熟悉。

霍骁廷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李氏族学的龙舟队吗?

不是那祸害又能是谁?

他说她怎么能错过这样的热闹,原来又是故技重施,女扮男装混在了参赛的队伍里。

她是一刻也不得闲的,总要搞出些事情来。

可他觉得这才符合她的作风。

或者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是这样的一个她。

不过参加龙舟赛,就算她不是桡手,怕也是要拖后腿的。

阳光洒了碎金在水面上,也在她的脸上。

她倒还是那副肆意张扬的样子,明晃晃得意的样子让人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可如今三皇子的龙舟一马当先,李氏族学的龙舟队连前三都没有进去,她得意个什么劲儿?

霍骁廷干脆也不走了,掐着腰看向水面。

一马当先的感觉还真好!三皇子周爽得意中不觉往后瞧了瞧……那些笨乌龟,若是能追上他就怪了。

三皇子不觉意气风发的又瞧向河道中停着的龙船。

他的父皇如今就在那龙船上头看着他,他的母妃今日终于能在卫皇后面前扬眉吐气了。

还有那个经常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二皇兄,以后最好都在他的面前闭上嘴。

一想到这里,三皇子周爽的内心更加激动,连带着手上的力气也大了些。

只是这一桨划下去,等他再捞起的时候,手中只剩下了握杆,用来拨水的桨板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三皇子一怔,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没有停,握杆入水,没有桨板却根本不能走水,他白使了力气不说,人还差点一头栽进水里去。

与他遇到同样问题的,还有与他同侧划桨的两个人。

他们这一侧都只剩下了桨杆,而划的好好的另一侧却不知道这突发状况,依旧拼了命的往前划去。

两侧力量的不均等,造成三皇子的龙舟失去了方向,船身打横,直接向着龙船的方向撞去。

岸上围观的群众,发出了惊呼!

李恰看着眼前一幕,不觉也瞪大了眼睛。

直接撞龙船啊,这绝佳效果连她都没有想到。

三皇子你胆量够大,我为你默默的点一排蜡。

李恰的腮边划过一抹更肆意的笑来……

龙船船身巨大,想要快速调转躲避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舟撞过来。

“皇上小心!”就在韦贵妃忧心看向自己爱子的时候,卫皇后很鸡贼也很机灵的扶住了璟明帝。

姚贵妃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反应做出了应对,她目光立即从自己的爱子身上挪开,就在两舟相撞的同时,牢牢扶住凭栏并用身体将璟明帝挡住护牢。

虽然两艘船的体量相差巨大,但龙舟速度过快,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龙船晃动了一番。

璟明帝刚刚观看比赛过于专注,双手负于身后,虽然被卫皇后扶了一下,可身体还是随着船身晃动。幸好有姚贵妃挡在身前,才不至于跌出龙船出了丑。

鹂妃按照身份站位,自然离得璟明帝相对较远,船身晃荡的瞬间她的目光迅速胶着在夫君的身上。

看见卫皇后将人扶住,姚贵妃更是不惜自己的身体将人挡住护好,她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一种失落感。她都差点忘记了夫君是皇帝,还有许多人惦记着。

鹂妃的心念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她性子一向开朗很快就将心绪压下。

但是在这一瞬间,还发生了许多大事。

就在撞上龙船的时候,三皇子龙舟上的人也各自做出了反应……

第110章 得意洋洋(三更)

那几个侍卫,一向在宫中做事,自然知道船上的主子不能得罪,更不能撞,所以干脆弃舟,并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了河里。

那个与三皇子同在栾山书院的同窗身手就没有那么好了,他想跳又不敢跳,迟疑中人已经被甩进了龙舟里,直接向着几位公主郡主的方向撞了过去。

总算他头脑还算灵活,在那么一瞬间做出了选择,公主与郡主,那自然是要撞郡主的啊。

所以某同窗扭了扭身子,直接扑向了一直在睃寻着霍骁廷身影的慧琳郡主。

动作之快,让慧琳郡主身边伺候的采薇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郡主!郡主!郡主!”采薇刚刚尖叫出声,就看着她家郡主被恶狗扑食一般的扑倒了。

由于冲击力比较大,慧琳郡主被撞出了龙船,直接飞向了河中。

而三皇子就比较搞笑了,他眼看着廊柱就在自己跟前,躲避已经来不及,便纵身一跳抱住廊柱,就像猴子一样挂在了上头。

大概是廊柱吸着力比较差,他哧溜溜的往下滑,身子却还挣扎着往上爬,最后手一滑身子一栽歪还是落入了水中。

“哈哈哈……”民众都被他搞笑的天分给逗乐了。

李恰也被逗乐了,不过却很快收起了笑。

她的身子再次往下沉了沉,双手紧紧的抓着鼓槌,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身边同伴大喊了一声:“龙舟赛还没有结束,同窗们握紧手中的桨,加把劲往前划。”

之后,她便使尽全身的力气,将鼓槌重重的敲击在鼓面上,一下一下,重而有节奏……

所有参赛龙舟都因为三皇子撞上龙船而有些停滞。

李恰的这一嗓子以及擂鼓声,倒是让李氏族学的学子们如梦方醒。

魏逸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更明白了李恰说的不伤害三皇子身体的方法是什么。

不过他倒没有想到那些小蚂蚁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他将手中的船桨调整好,随着李恰的鼓点喊起了口号。

所以当大家再划起来,节奏也丝毫没有乱。

李氏族学的龙舟,趁着乱势异军突起。

龙船那边,璟明帝毕竟是帝王,当着臣民的面,断不会因为这点小意外就弃船而逃。

更何况这是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赛,所以他拂了拂龙袍,也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后面的比赛。

他还真怕剩下的那些选手不知所措,那岂不是更尴尬了,要知道场面砸了最丢脸的可是他这个帝王。

而三皇子和慧琳郡主都已经被侍卫救起,只不过如落汤鸡一般,形象全无。

“真是倒霉透了。”慧琳郡主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直接对三皇子开怼,“三皇兄,别人划龙舟,你也划龙舟,没瞧见谁往龙船上撞的。”

而她身边侍女采薇正东张西望的瞧着,没有李九,没有李九为何还会怎么倒霉啊?

“你以为我想撞?”他三皇子也特么想知道他划着划着,为何就跑偏了。

二皇子在一边抖着肩膀忍着笑。

“二皇兄,你够了!”二皇子得意的神情简直就像一把刺刀刺向了三皇子。

“三弟你冲我来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往龙船上撞的。”

“你……”三皇子气结。

“你们别吵了,免得让父皇听见,让外头的百姓看见。”

二皇子和三皇子眼神一致的睨了大皇子一眼,这才分别把头扭向与对方相反的方向。

三皇子浑身湿漉漉的看向水面,他的那艘龙舟连龙头都已经被撞歪了,船桨更是已经沉入了水底。

对了,是船桨,是船桨出了问题,他想起来了。

刚才划着划着,不知为何手中的船桨就光秃秃的只剩下了桨杆,连桨板都没有了,一定是有人在他的船桨上做了手脚。

三皇子刚刚从二皇子身上抽离的目光又重新看了回去,冷光直放。

一定是二皇子,怕他在父皇面前大出风头,才蓄意破坏的。

出发的时候船桨还是好好的,而且前半程也十分顺利,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一定用的是阴招!

三皇子当然不知道在他的船桨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更不会知道是一群小蚂蚁让他在今日的龙舟赛上丢了这么大的脸。

李恰也是那日魏逸然找她来诉苦的时候,才倏然想起曾经去李家小花园的时候,听花棚的婆子们说起经常有蚂蚁把木质的花架啃得稀烂。

所以她当下便做了决定,利用这些小蚂蚁来啃烂三皇子的船桨。

《兽慈舟》上有一卷是专门介绍蚂蚁的,所以她对它们的习性很是了解。

用蜂巢板收集专门喜欢啃食木材的白蚂蚁是第一步,将它们带来这里是第二步,将小蚂蚁喜食并能振奋它们精神的药粉洒在船桨上是第三步。

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小蚂蚁了。

这个品种的白蚂蚁虽然不能瞬间将木质船桨化为灰烬,可穿透力却也是不容小觑的,想在短时间内啃烂木质船桨轻而易举。

在三皇子握起船桨准备比赛的时候,那些小蚂蚁已经钻进了船桨的桨板里,将原本结实的桨板啃得千疮百孔。

比赛开始之后,用来走水的桨板要承受很大的重力,所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粉身碎骨。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是一只只小小的蚂蚁,摧毁了三皇子的夺冠梦,且那本就是一个不光彩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梦。

她要叫他以后再参加龙舟赛的时候就会想起这撞上龙船的一幕。

但她料定三皇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再参加龙舟赛了吧?!

李恰想到这里,不觉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来,可很快就把这抹笑转化为胜利的笑。

霍骁廷就一直在岸边,看着李恰神色的变化,看她得意洋洋的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三皇子龙舟出现那样的意外,好似和这祸害脱不了关系。

可又想不出她能在哪里动手脚……她那么多鬼主意!

霍骁廷不由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有人在身后唤住他,“霍小公爷。”

第111章 担忧了吗

霍骁廷扭过头去,见是邱泽,便抬步上前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听他禀事……

李恰这边不忘抱着跃上船的小乌龟上了岸,便听到一片贺喜声,大约都是李家不愧于凤门之后,之类云云。

她却挤开人群,去寻找熟悉的身影。

按理说即使路上再拥堵,魏逸云也应该到了,毕竟路上的人群也都围观在了这里看热闹。

这时,人潮拥挤中突然有人塞了一封信给她身边的魏逸然。

李恰不禁把目光落在了那信封上,看到上面赫然写着李恰亲启四个大字。

大概是她女扮男装,没有人能够寻到她,才把信给了魏逸然吧,可这个时候谁会送信给她呢?

李恰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等魏逸然反应过来,就将那封信扯了过来,转身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看起来:如想救魏逸云的命,只身前往都城南郊废弃尼姑庵,若是敢带人来,等着收尸。

李恰目光一凛。

“妹妹,她……”魏逸然惊慌的声音传来,已经取代了夺冠之后的欣喜。

李恰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手中信笺团在手心。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魏逸然的声音里依然染着焦急与担忧。

“表哥放心,那些人要对付的是我,表妹暂时不会有危险。”

“就是这样,我才更不放心。”

李恰眸光一闪,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表哥放心,我一定会将表妹救出来。”

“你想怎么办?”

绑架魏逸云之人,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更有了主意,“我知道谁能对付这绑架之人,就是得劳烦表哥将人请过去。”

“表妹快说来。”

李恰贴在魏逸然的耳边,悄声嘱咐了他几句话,听得魏逸然连连点头,可最后又不禁担忧道:“那表妹怎么办?”

“信上又没有限定我去的时辰,我拖后一点就是了,与你赶来救我的时间也相差无几。”

可魏逸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这才点头,又不放心的嘱咐她,“表妹一定要处处小心!”

说完,他已经来不及更无心留恋岸上的风景,先一步骑马去搬救兵了。

李恰也瞧见玉坠带着车夫往终点这边赶过来。

看来她也应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李恰二话不说悄悄钻入了马车,将女装换回。

幸好她今日出来特意让玉坠准备的是魏逸然的马车,没有标志,此时根本就不会引人注目。

霍骁廷刚转身跟邱泽说了几句话,再回头已经不见那祸害的身影。

且先不说三皇子的船桨究竟是不是她搞的鬼,刚刚邱泽所查,路上那些货郎和谣言的散步都是慧琳郡主一手安排。

他又听邱泽说在路上遇见李府的丫鬟,说是寻不到李家的表姑娘魏逸云了。

这一切似乎都太过于巧合。

霍骁廷在人群中睃寻着,却再没叫他寻到俏公子的身影。

…………

李恰换好了衣裳,便吩咐玉坠,“你跟着这辆马车,去寻表哥,将我今日请的贵客一同接回来。”

她这般说,一来觉得她要请的那位脾气确实古怪,她怕失了礼数,二来也是想把玉坠支开,不忍连累。

用这辆还爬着好些只蚂蚁的马车去接贵客?

玉坠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转而又问:“那九姑娘怎么办?”

“你瞧,那边的不是七姐姐吗,我去找七姐姐作伴。”

玉坠颔首应是,这才放心的与车夫按照九姑娘说的地址去了,路上不忘好好的打扫了一番马车内部。

李恰没有去找李晴,而是打算雇辆马车,拖着点时间去绑架信上提到的南郊。

她是无畏,但不是无脑。

现在有人已经摆明了要挖个坑给她跳,她总不能傻兮兮的嘴里一边念着一二三,一边往下跳吧?

魏逸云是必须要救的,但也要讲究策略和方法,不能把她自己搭进去,还起不到救人的作用。

绑架魏逸云的人,如果见到今日她请的这位救兵,非得当场哭出来不可。

李恰这样想着,快步离开河岸。

…………

霍骁廷虽然没有寻着人,可还是挤出人群去牵了马。

一想到那祸害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他便吩咐邱泽,“你再去带些人过来支援,我会在路上留下暗号。”

“属下知道,小公爷也要小心。”邱泽听了吩咐转身而去。

如今的霍小公爷,怎么好像对李家九姑娘越来越上心了?

霍小公爷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认准李九姑娘是未婚妻子,便会剖心掏废的对人好。

难道有些人有些感情终究是冥冥中不可改变的?

可他明明知道前世是那样的结果,他亲眼看着霍小公爷受到那般的耻辱伤害,最后还落得一个休妻的恶名。

可他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那重生一世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邱泽紧紧的捏着缰绳,有种被命运牵绊的无力感。

可他不能放弃!

如果他这个知道前世因果的人都不能改变命运,护好霍小公爷的今生,那么谁还能够做到呢?

更何况谁会相信他知先机呢?

如果把两世为人的经历说出来,他非得被当成妖怪乱棍打死不可。

而且他人微言轻,对于前世的困局,也是身在其中,有太多没有弄清的地方。

可他还是不能放弃。

再乱的局他也得抽丝剥茧。

就像前些日子,他给李家的三老爷李文振送的那些消息。总会让李大人警醒一些的。

想到这里,邱泽收住思绪,并择人少的路快马加鞭而去。

而霍骁廷刚想去寻那祸害,便被从岸边过来的萧玢和赵长风拦住了去路。

“这是要去哪里?”萧玢问他。

“去寻个人。”

“是不是又想念九姑娘了,话说她怎么没来看龙舟赛?”萧玢继续打趣他。

“萧玢,别闹!你没看骁廷一脸焦急的模样吗,想必一定是有事发生。”

说完,又给萧玢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去牵了马过来。

霍骁廷听了赵长风的话,却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他的脸上表现出担忧了吗?对一个送他那样一把扇子的祸害?

第112章 有点心大

“骁廷,你去哪里寻人,我们陪你去。”赵长风的话打断了霍骁廷的疑虑。

“是啊骁廷,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萧玢也提了缰绳跟上来。

霍骁廷颔首,身边有两个帮手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

叶雨初从龙舟赛之初,一直寻到结束,都没有瞧见李九的身影。

今日霍小公爷也参加了龙舟赛,那贱人怎么可能不来凑这个热闹?

难道是今日路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将她刺激了回去?

这倒是让她的气喘顺了一口,不过也只能改日再下手了。

叶雨初已经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不想却叫一抹竹青色的身影给晃住了眼。

那日酒后吐真言实在是太丢脸了,叶雨初下意识的扭过了头去。

可霍小公爷驾马打她身边而过,竟然瞧都没瞧她一眼。

忽而她瞧着眼前的青纱又反应过来,她一直是戴着帷帽遮面的,又怎么会被人认出呢。

叶雨初是打北边而来,骑马对于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她立时就跨马而上,不自觉的跟上了霍骁廷。

…………

此时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有错过刚刚龙舟赛的,此时也都往河岸挤去,想要看一看夺冠之人的风采,不想夺冠之人正与他们擦身而过。

霍骁廷带着赵长风和萧玢于茫茫人海中寻找,终是叫他瞧见了一抹樱草色的身影,可很快又于人流中消失不见。

不管她曾经怎么气他,可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只能又驾马耐心寻着那身影找去,沿途又不由打听起来。

…………

那只从河中跃到脚边的小乌龟,许是被船桨杵到了,左前肢有些受了伤。

李恰不放心将它留下,便一直抱在怀里亲自照顾。

等到租了辆马车,吩咐车夫往南郊驶去,她便用自己的帕子将小乌龟的左前肢洒了随身带着的止痛药,并给它包裹了起来。

坐在马车里无聊,她便将小乌龟放在车厢中,逗着它玩。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李恰轻敲绿色的乌龟壳,吓得小乌龟一下子将四肢和头都缩了回去。

“你是从河中跃出来的,就叫你跃跃好了。”李恰又轻点了点它。

小乌龟似乎是感受到了善意,或者对这个新名字很喜欢,竟然伸出四肢和头颅扑棱棱在车厢中爬了起来。

李恰却突然觉得,她这个被威胁恐吓的人似乎有点过于心大了。

不过李恰的不忧虑,不担心,全都来自她认为此时的魏逸云一定是安全的。

那背后策划这起绑架事件的人,只是想冲着她来罢了。

看来今日路上出现的那些货郎和那番言论,不但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其背后很有可能都是一人所为。

也就是说,她即将面对这一遭,和霍骁廷脱不开关系。

亦如前世那般,全都城的小娘子恨不得她被雷给劈了才好呢。

可她偏不!

李恰又用手指敲了敲眼前的小乌龟,勾起一抹轻笑道:“我们来比比谁活的久好不好?”

小乌龟大概是懒得理她,又将自己缩回了龟壳里。

往南郊的路有些颠簸,却没有晃乱了李恰的思绪。

因为霍骁廷如今与她杠上的,除了慧琳郡主之外便是叶雨初。

叶雨初在都城没有根基,恐怕只会用些阴损的招数。敢如此明目张胆绑人的,怕是只有慧琳郡主了。

原来她不止没有甘心,而且还打算有一番作为呢,她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想到这里,那一张盛世美颜再次在脑海中闪过。

李恰却觉得想他那张脸还不如瞧瞧眼前的龟壳。

今日他在龙舟赛上明明已经一马当先,掌握了夺冠的绝对主动权,却怎么突然出现了失误呢。

对于他来说,虽然她今生的接触还不多,可在脑海中毕竟有与他共同相处过的七年岁月光阴。

所以她知道,他的心理素质极好,不可能在这种小小的比赛中马失前蹄,除非他自己放弃。

那么他放弃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她不禁又想起前几日在小花园中听到的李三老爷和四哥的对话。

那消息又到底是不是他提供的?

看来,他身上也有她全然不知道的一面。

不过看起来她短时间内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也只能以后寻了机会再试探他。

马车在颠簸中很快到了南郊的凉山脚下。

绑架人信上指定的那座废弃的尼姑庵,就在这座凉山上。

马车不能再上山,而且信中也要求她只身前往,所以李恰便抱着她的小乌龟下了马车,给车夫掏银子。

不过这时她才想起,因为荷包太鼓装不下,她早就交给玉玔代为收好了,如今哪里有带银子呢。

这就尴尬了。

车夫不能再把她带回去吧?

魏逸云虽然没有危险可也不能总寄存在绑架人的手中啊?

不知道她现在装晕倒能不能蒙混过关。

或者她干脆将车夫一掌劈晕。

李恰抬眼瞧了车夫那壮实的身体一眼,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那车夫突然好奇又不解的嘀咕了一句:“没见过姑娘家出门是带着乌龟的。”

机会来了!

李恰双手捧着小乌龟带着十分有信仰的腔调说道:“大叔您可不知道,这小乌龟是神龟,很有灵性。昨晚是它给我托梦,让我一定将它放于这后山的。”

“真有此事?”

“当然。”李恰又信誓旦旦的道:“不然我何必好好的端午节不过,大老远的跑来这里?”

“看来真的是神龟。”车夫不疑有他,还抱拳拜了拜李恰手中捧着的小乌龟。

小乌龟本来好奇的探出头来打量,被这阵仗闹得倏地又缩回了龟壳里。

“果然是有灵性的。”那车夫更是瞪大了眼睛并眼中有光闪过,“既然是神龟坐了我的马车,那自然是不能要钱的,只求神龟保佑我以后顺风顺水,多多发财。”

“那是一定的。”李恰顺杆爬了上去,“我待会儿放生的时候会与神龟打招呼。”

“那姑娘快去,我就不在这里耽误您了。”车夫说完便驾车返了回去。

这样虽然有些欺负人,可她大老远来了这里也只能先想出这样的劣计了,回头她一定会将双倍的车钱给这位车夫送去,此时也只能在心中说一句抱歉了。

想到这里李恰便不再犹豫的转了身,抱着小乌龟面向身前的凉山……

第113章 还能有谁

聪明如李晴,也从霍骁廷几人的匆忙离开,瞧出了些端倪。

她今日早上去三房寻九妹妹,听九叔和九婶说得很清楚,九妹妹去过外祖家之后,就要来这里看龙舟赛。

可她寻了这么久,都没有瞧见九妹妹的身影。

就连夺冠后的魏逸然,都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而且她在来这里的路上,还听说了那样的传言。

虽然请愿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有人偏偏愿意拿这个事情来传播,其目的更像是在让九妹妹难堪。

“菀青,你去告诉车夫,我们一路跟上霍小公爷。”她吩咐道。

种种事情巧合在一起,那就不再是巧合,而是有所预谋了。

更何况那么多人惦记着霍小公爷,说不定还真有那犯浑的会出手对付九妹妹。

当初如果不是九妹妹,真不敢想象嫁给郑文浩那样的人渣,她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

如今看着九妹妹有事,她岂能坐视不管。

“让车夫一定要跟住了。”她不由又嘱咐道,语气里已经很有些焦急。

…………

霍骁廷几人也是一路打听到了车行,才知道确实有个穿着樱草色衣裙的小姑娘雇了辆马车。

可车行里的人又说不清楚她是雇了车到哪里,三人只能从车行附近的几条路分头打听。

霍骁廷踏上了通往西郊的路,就瞧见有辆马车徐徐向他行来,只是上头的车夫神色有些古怪。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看见那车夫抓着头自言自语叨咕着:“这世上真的有神龟吗,我会不会是被骗了?不会不会,那小姑娘和那只乌龟瞧着都挺有灵性的。”他自我怀疑又自我安慰着。

霍骁廷毫不犹疑的横马将车夫拦住,“大叔,你说什么神龟,什么被骗?”

车夫见霍骁廷眉眼生得甚是好看,风采气度不同凡人,便对他没提防的道:“我刚刚拉了一个小姑娘,手里还捧着一只小乌龟,说是神龟,要送到后头的凉山上去放生。”

霍骁廷眉头微凝,又追问道:“是不是穿着樱草色的衣裙,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明媚?”

“是啊!”车夫一拍大腿,“我因着她说那是神龟,还没有收她的车钱呢?公子和那小娘子是相识的熟人吧?”

那就是了。

世上穿樱草色衣裙的小娘子或许还有,但是把小乌龟说成是神龟用来骗车钱的,除了那祸害之外,还能有谁?

霍骁廷没有回答车夫的话,而是默不作声的掏出自己的荷包,取了一块儿碎银子递给车夫才道:“大叔,这车钱你收好了。”

车夫看着那碎银子眼睛一亮,可很是有些迟疑,“我已经答应了那位小娘子不收车钱,而且她也说会让神龟保佑我多多发财。如今这般不是失言了吗!”

“这银子是我的,你收了不算失言。”

车夫眼睛又一亮,瞧着霍骁廷的脸便有了几分探寻和八卦,“你和那小娘子不会是来这里……”

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霍骁廷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莫要胡言!我们是正正经经订过亲的。”他冷着脸的时候,确是有些骇人的。

那车夫怕银子没了还得挨一顿打,便赶紧伸手接过银子塞了起来,这才又笑着脸道:“公子和那小娘子真是配一脸!当真是一段锦绣良缘!”说完看霍骁廷的脸色并无缓和,便赶紧驾着马车奔逃了。

霍骁廷继续快马加鞭前行,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锦绣良缘一定不是了,锦绣孽缘眼前有一段。

…………

此时霍小公爷的锦绣孽缘,正眯眼靠在身后的草地上晒太阳,身边是欢快爬着的小乌龟。

这凉山,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来过,对于此山地势那是完全的陌生,贸然探险不但不能解救魏逸云,也许还会成为表哥的拖累。

心中掐算着时间,估摸着魏逸然应该已经请到那位贵客了,她才倏然的睁开眼。

起身在树上寻了一根树杈做为登山的杖子,她才又弯身捡起小乌龟跃跃,“走,我带你去探险!”

全然做到不以身犯险却也是不行的,那样引不出幕后的真凶露面,虽然她已经猜到那人是谁。

抬头望着山顶上的尼姑庵,她便用杖子探着路,好在这一条唯一上山的路并不险。

更好在前世的时候她就和外公在山上生活过,对于走这样的路再轻松不过了。

很快就叫她走到了半山腰,待她扶着腰要歇口气,便看见眼前不远处的树枝上挂了一只珠花。

这珠花她是认得的,不是魏逸云的又是谁的?

李恰正想迈步过去,脚已经抬了起来,就连绣鞋上的羽毛都扇了起来,可她偏又落下了脚。

此时,从某高处正用西洋进贡的千里眼望远镜看着她的某郡主,急得不禁跺了跺脚,“傻李九,你倒是往前迈啊!”

不能迈!

李恰落回了脚。

这珠花挂在树枝上,她瞧着到像是专为了引她过去的。

她若是真的走过去,不就中计了吗?

李恰往那树下瞧过去,那片土地颇为平整,倒像是刚刚翻过的。

她又瞧瞧四周,到让她真的看见了一块儿大石头,她目测是能搬动的。

“跃跃,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干脆你到我怀里躲会儿。”李恰为了腾出手来,干脆将小乌龟揣进了怀里。

这才又走过去搬起那颗石头,重重的砸在那片翻过的土地上。

果然,那块石头落下去之后很快就和地面一起塌陷,消失不见,最后才发出咚的一声。

李恰这才踱步上前,拂了拂手上的尘土,看着眼前的深坑,对着怀中的跃跃道:“看吧,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吧!”

说完,她才抬眸睃寻起来。

李恰一个眼神看过来,吓得慧琳郡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她很快就明白那凌厉的眼神不过通过眼前的千里眼望远镜才离得她很近,不过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镇静下来的她又咬着牙道:“就算此时你不迈,在这机关重重的山上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第114章 犹豫什么

霍骁廷持剑上山,身上的竹青色袍子隐没在青松翠柏之中。

他脚步飞驰,很快就顺着山路走到了半山腰。

待他支着剑稍做停歇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个大洞,明显是个陷阱。

他忙提剑奔了过去,附身看到洞内只有一块儿大石头,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虽然她没有踩进这陷阱,可明显这山上危险重重,她躲得了这个,可焉知还有没有下一个!

霍骁廷不敢再做停留,沿着这一条山路赶过去,也幸好这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

躲过了一个陷阱,李恰焉能不知还会有下一个,所以这一路过来,她更是小心翼翼。

鉴于背后设计之人也并非高明之人,她便一连又破坏了她两个陷阱。

此时,眼前又有一方帕子刮在了树上,李恰瞧着这又是魏逸云的。

这次被绑架,先不说魏逸云有没有受到惊吓,单单是损失了这些样小玩意儿,她怕是也要找她讨回来的。

更何况这帕子是懿心坊的珍品刺绣,上头的绣线都是用孔雀羽毛捻进里头织的,色彩异常华丽,是魏逸云的心头好。

李恰便想着,能不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能把这方帕子钩下来。

她把总是想要爬出来的跃跃,又往怀中塞了塞,这才探身踮脚,用手中树枝往前钩去。

“小心!”

身后一声提醒,吓了她一跳,使她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陷阱的机关处倒去。

李恰忙收回树枝支在地下,想要抵住有些失控的身体。

却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折断,她收势不住,以脸朝下的姿势摔了下去。

难道命中注定她要以脸触碰机关吗?

是谁倒霉催的喊了一声小心?

听着还那么熟悉。

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不然那冰铲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慧琳郡主恨不得拆散他们,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引他过来。

若不起前世没有发生过这次绑架,她也没有来过这座凉山,她都要确定他也同样是重生的了。

想了这许多,李恰发现自己还没有摔下去,更没有触碰到什么陷阱和机关。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刚刚树枝折断的那个姿态没有往下落。

目光顺着牵住她手臂的那人望过去,便看到了那挺拔的身姿和微染薄霜的一张俊脸。

长得好看了不起?!

李恰倒真是有些不信了,他好端端的怎会来到这里?

她趁着他把她拉到安全地带,看着地上折成两段的树枝不免就埋怨道:“刚刚你差点就害我触动了机关。”

霍骁廷挑了挑眉,他原也没指望着她能好好的说声感谢。

如今他也知道她偏就会惹他生气,便不着她的道。

见她安全站在平地上,便只反问一句:“知道有机关陷阱你还踩过去?”

“我要钩那帕子。”她回头指了指枝丫上头的手帕。

“你在这等着。”霍骁廷走近树枝,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

他还是坚信他这一颗石子若是掷过去,定能折断那枝丫,让上头的手帕随之落下的。

可他如今手里拿着石子不免就会想起那天在甘露堂门前手抛石子的事情,那可是抛出了他一生的命运啊!

“你倒是扔啊!”她催促道:“这次只有一方帕子在前方,又没有那么多小娘子任你挑选,犹豫什么?”

他就知道这祸害气人的功夫可不止这么一点。

可刚想抛出手中石子,他呼听后方的树丛中似有动静,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出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小心!”他忙收势住原本抛石子的方向,改为向那危险源头抛去,又顺势将身边的人往背后拉去。

他早就发觉身后有人尾随而来,只不过这一路处处陷阱,他只是没有功夫腾出手来看看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可不代表他没有准备。

随着树丛中传来啊的一声呼叫,那躲藏之人似乎已经被他这一颗石子砸中并摔在了地上。

可他的手臂上,也有轻微的刺痛感。

霍骁廷垂眸望过去,正瞧见他扯着祸害的那只手臂,有一根细小的银针插在了那里。

李恰也瞧见了那根银针,而且不止瞧见了银针,还瞧见了这银针插入霍骁廷手臂的整个过程。

那银针本是冲着她胸口来的,只不过她怀里揣着跃跃。

大概是龟壳太硬,银针插不进龟壳就反弹了回去,正巧扎进了霍骁廷的手臂。

此时李恰看着霍骁廷的眼中不免就有了几分微妙。

如果她说不是故意的他会信吧?

不过她还是不打算说了,不然他非得把跃跃扔到天上去不可。

看在他刚刚拉了她一把的份上,她不打算让他在今后抛石子的时候又多一道心理阴影。

此时不免抽回了手,又把跃跃又往怀里揣了揣,这才迈步向着刚刚那银针发出的方向踱了过去。

这人显然已经被霍骁廷击伤了,动弹不得,所以她才能闲庭信步的过来看看她的真面目。

这人肯定不是今日绑架魏逸云的主使,八成是得了什么风声悄悄潜过来的。

而且那银针,她直觉也不会是一根普通的银针。

李恰扒开草丛,果然看见有人倒在地上,帷帽已经掉落下来,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叶雨初!

这倒是不意外了。

“银针上是不是有毒?”她可不相信善于用药的叶雨初不会往银针上淬毒。

叶雨初于朦胧之中使劲睁开了眼,目光难掩惊讶,想必是没有料到李恰中了她的银针还能抬脚走到这里。

就算走到这里,也不应该是这般的清醒。

她虽然脑袋被石子砸出了个血窟窿,可此时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难道李九没中针?

那银针落在了谁的身上?

叶雨初将眼睛瞪大到了极限。

她小心翼翼的跟到这里,好不容易才没让霍小公爷发现她的存在。

她也一直忍着跟到此处,想看看霍小公爷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不定她有机会在今日改变霍小公爷对她的看法。

可跟到这里,最终瞧见的却是霍小公爷与李九的拉拉扯扯和卿卿我我,这真让她受不了……

第115章 引人犯罪

今日,叶雨初本来就是打算对付李九的,于是她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用竹管吹向了李九的胸口。

就算这里不是人潮汹涌的大街,不能让她在所有人面前丢进脸面,可有这么好的机会让她在霍小公爷面前丑态尽出,也足够了。

可没想到……

叶雨初的意识已经渐渐有些不清明了,可她还是最后瞧了一眼情敌李九。

难道是真的?!

李九有谁遇见谁倒大霉的属性,这是真的!

上次一起喝酒她就丢尽了脸面,这次除了她很倒霉……就连霍小公爷也不能幸免!

“你倒是说啊,到底在针上淬了什么毒?”李恰再一次厉声问道。

“致……”头上的伤口越来越痛,却无法让叶雨初越来越清醒,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芝什么?”李恰蹲下身,使劲拍了拍她的脸,见人无反应,也只能放弃。

可叶雨初会给她用什么毒呢?

一个无依无靠的医娘,她不信她敢直接出手要了她的命。

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她断定叶雨初现在舍不得豁出命来。

叶雨初心心念念着霍骁廷,她舍不得死。

药有千百种,就算这样推想,她也无法猜得出来。

总之那毒针是冲着她来的,最后才折射到霍骁廷的身上。

虽然她不知道他来这里目的为何,可看来这次确是她连累他了。

她于这个世上,最不愿意欠的就是他的人情,因为她不想跟他有任何感情的瓜葛。

李恰带着这样的复杂心情,转过了身,却不想眼前的画面太意外,让她暂时放下了所有的情绪,噗嗤笑出了声。

那个人前高冷的霍骁廷,此时已经四肢离地,正熊抱着身前的大树,好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上面。

她现在更加可以确定,叶雨初的银针上面肯定不是可以要人命的剧毒了。

至于是什么,她恐怕还得根据后面霍骁廷的表现而判断。

李恰迈步过去,听到声音的霍骁廷却突然朝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温柔似水,如沐春风的笑来。

李恰抬起的步子,突然就顿在了那里。

他这样笑着,驱散了所有平日里他眉宇间挂着的那一层冷霜。就像冰消雪融,带来万物复苏般的震撼。

即使是在前世的记忆中,她也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笑。

他不笑的时候是盛世美颜,笑起来的时候是盛世美景。

有何人,不愿去看美景呢!

可这样的美景,不应该是她看的,李恰下意识的别开了眼去。

就在李恰发怔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霍骁廷已经不再挂树了,他身姿灵巧的跳了下来,落在树下的松针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糟了,她险些忘记了这里还有机关陷阱。

他本就因她中招,她不能弃他不管。

什么美景不美景的,就把他想象成猪蹄子吧。

李恰抬眼瞧见他目光依然温柔的望着她,眼神似乎还有几分迷离。

这叶雨初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啊?

只可惜她身上没有带银针,不然可以给他施针放毒。

虽然她只学过兽医,但其实医理都是相通的。

李恰睃寻着,想看看在这荒山野岭的能不能有什么器具适合帮他放毒。

不然瞧他那春光荡漾的样子,待会儿药劲更强他别再把自己脱光了,那她就真不好意不占他点便宜了。

可有些事,不想则已,一想就容易成为现实。

李恰这想法刚发芽,那边霍骁廷就已经解开了腰带。

“别!”她想着玩的。

李恰干脆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过去,想要阻止他这种引人犯罪的行为。

可她哪里有他力气大,又怎能拉扯过他。

好好的一件竹青色锦袍,很快就被他拉扯开了,露出里头贴身的雪白中衣。

此时夏日已经来临,无论是外头的袍子还是里头的中衣都是极薄的丝料,他胸膛精致的肌肉线条就在她手指尖迸发出勃勃生机。

李恰都要念一声阿弥陀佛莫有杂念了。

可她清楚明白此时就算是念一万遍也不管用,因为药物就在霍骁廷的体内发挥作用。

李恰无奈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希望这一巴掌可以让他清醒一些。

可还未等她这一巴掌落下,他也同样伸出手掌,要命的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热度顺流而下,让李恰抽不出来。

“放手!”

李恰左手一巴掌很快甩了出去。

“不放!”

他不等她巴掌落下就将人扯入了怀里。

一张小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撞入了他胸前那最结实的肌肉群里。

她此时也不知道什么肌肉线条精不精美了,只知道这样撞上去有些疼,那可是她的脸啊。

更让人糟心的是,就在此番拉扯之间,两人触动了陷阱机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两人严严实实的兜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他们刚刚本就是抱着的,竟将这个姿势一直保持到了网中。

这下,她想换个姿势都不行了,而且还被他牢牢的压在身下。

就算连番的变故,也没让霍骁廷更清醒一些。

李恰此时岂还能判断不出,那银针上一定是淬了致幻剂,才让人神志不清。

看来,叶雨初刚刚是想让她在霍骁廷的面前丢脸,让霍骁廷厌弃她,好报那天在柳姑娘院子喝多酒丢脸的仇。

或者更深一步想,她或许是想让她在龙舟赛的现场就做出种种丢人之事。

累她名声受损,遗臭万年。

看来,她之前种种,真的是对她太心慈手软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是盖也盖不住的火苗。

蓦然抬眼,却撞上他眼底的温柔,让人有火发不出来。

这个样子的他也真是够了,她承认还是习惯那个眉宇间带着冷霜的霍骁廷。

而不是这个总想勾引人犯罪的……

李恰用尽力气狠狠的在他胸口上掐了一把。

可这样的力度,就是霍骁廷正常的时候都只会觉得像挠痒痒似的,更何况是此时神志不清的呢。

他还以为她在跟他玩呢,不由就勾起唇加深了笑容,深深的,缓缓的,将薄唇朝着她的落了下去……

第116章 试探底线

李恰瞧着霍骁廷那张脸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整个人有些懵掉。

她在此之前做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应付过的场面也无非就是收过花,被约过饭。

这样直接亲过来的,还真是没有。

她承认她挺会撩,但还真就没怎么来过真的。

所以此时李恰打算两眼一闭,扭头应付过去。

可就在她打算闭眼还没闭的时候,眼前忽的一黑……她便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湿漉漉滑腻腻的触感,初时还让她觉得那就是霍骁廷的唇。

可细细的想起来,他的嘴有那么大吗,竟然能覆上她整张脸?

李恰于狭小的空间内腾出自己的手,揭开顶在自己脸上锅盖一般的东西,不出所料是她今日刚在龙舟上捡回来的小乌龟。

哈哈哈……今日小乌龟跃跃的所有出场真是华丽丽的漂亮!

原来堂堂霍小公爷竟是亲在了龟壳上。

他若是清醒的,不知道会不会同她这般庆幸呢?

此时他中了招,她就不跟他计较这轻浮的行为了。

可她总得让他赶快清醒起来。

拥有天人之姿的他,又是在她面前脱衣裳,又是在她面前献吻的,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吗?

李恰干脆抓起他那只被胳膊,瞧准了刚刚被针刺入的地方,上去就是一口。

闭上眼睛就权当是在啃猪蹄吧!

她感觉到尖利的牙齿刺入皮肤,有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一声闷哼就在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在耳边萦绕,气息甚至吹进了她耳中,酥痒难耐。

她又重重咬下去,感觉到身上的人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松开嘴,于他伤口上放出些血来。

鲜红的血液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染了他雪白的中衣以及她樱草色的衣裙。

“你们看,他们在那里。”

又一高声呼喊,于此时将李恰的思绪抽了回来。

这是萧玢的声音。

“萧世子。”李恰便唤他一声。

除了萧玢,又有窸窸窣窣踩在石土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次听着倒像是两个人。

“九妹妹,你有没有受伤?”

“七姐姐,你怎么来了?”李恰确实有些意外,不觉扭过头去寻李晴,却不小心擦到了还赖在她身上的霍骁廷的唇瓣。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于她脸上蔓延开来,李恰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就像有根琴弦被拨响了。

“还有赵大哥,我是同他们一起寻过来的。”

“快放我们下来,要小心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萧玢已于李恰的提醒中先一步上前来。

而赵长风则是先对李晴道:“你在这安全的地方等着,等九姑娘落地了,你再过来。”

李晴颔首,赵长风便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也快速的奔了过来。

“骁廷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避不过,莫不是故意使诈要与九姑娘一同困在这里的吧?”萧玢探着还有没有机关陷阱,看着被裹得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很有八卦之心的开着玩笑。

“骁廷哪是这样的人,就算是要故意使诈困住九姑娘,也得找个风景更好的地方吧。”赵长风用刀割着绳索,边也打趣起了霍骁廷。

李恰竟不知赵长风原来也是这样的“损友”。

直到困住他们的网被割开一头,双脚重新落在了地上,身上的重量消失不见,李恰才长长的嘘了口气。

“你们怎么了?”三个人看到他们身上的血渍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了起来。

“霍小公爷中了招。”她只能简单说来,“是我为了让他恢复清醒把他中毒的伤口咬破,放出血来。”

她若是说什么淬了毒的银针是冲着她来,因为刺在乌龟壳上而折射到了霍骁廷的手臂上,想必他们不会相信吧?!

李恰又迎着朝她奔过来的李晴道:“所以血不是我的,是霍小公爷的。”

“那我就放心了。”

李恰:“……”果然是她的七姐姐,知道偏疼的人应该是谁。

可随着李晴话音刚落,赵长风和萧玢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她。

李晴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解释,却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萧玢则抬了抬手道:“没关系,反正骁廷他此时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我们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谁说我意识不清醒了。”重新恢复清明的霍骁廷,声音也如常,醇厚中带着一点点让人畏惧的冷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挂在半个臂膀上的竹青色袍子,又看看微微敞开露出坚实胸膛的雪白中衣,不禁皱了皱眉。

看到他眉间如染了一层霜雪,李恰这才确认他确实是恢复如常了。

李恰不知道的是,叶雨初为了对付她,这段日子一直潜心研究。

银针上的致幻剂是她从好几种罂粟花中提取了出来,又加了几种微毒的植物在里头,只要其粉末进入呼吸道,便可使人迷幻。

像今日这种刺入皮肤,渗入血液,如李恰这种体质者,恐怕三日都没有办法恢复正常神志。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霍骁廷中了针之后,已经在第一时间封住了穴道,没有让毒液往全身血液蔓延。

恰好她又及时的用牙咬的方式帮他放了血,他才能这么快就恢复清明。

而如若不是霍骁廷把她护在了身后,将空气中飘散的粉末都吸入了,恐怕她也难逃一劫。

霍骁廷将挂在臂膀上的袍子穿好,将被某人咬了一口还在流血的手臂缩回袖子里,竟是毫不在乎瞧也没瞧。

因为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刚刚在网中,他低头贴上了她的唇。

唇角还残留着她唇上的胭脂味道,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吻是落了上去。

虽然他们已经定亲,但显然他这种轻浮的行为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确实是过分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又轻浮了她。

此时的霍小公爷有歉意在心中蔓延,还丝毫不知道他刚刚那一吻,是落在了龟背上。

他抬眸看过去,却没有碰到她的目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骁廷你手臂上还流着血呢?”

萧玢的话让他撤回了目光,如今的境况确实应该先放下这些不想,毕竟他们来这里都不是为了看风景。

第117章 知者无畏

“你们怎么都来了?”刚刚李恰深陷陷阱,如今才有机会开口问。这个你们,当然也包括霍骁廷。

“我们都是担心你过来的。”李晴上前拉住李恰的手,没有提起路上听见的那些闲言碎语,直接问道:“云表妹她究竟怎么了?”

李恰掏出藏在袖子里的那封信,交给李晴看。

目光却淡淡的扫向了霍骁廷,他也是因为担心她?

刚刚他神志不清,她没有机会试探。

如今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又不方便试探。

他到底是不是重生的那一个?

如果是,今生他到底打算怎样面对一桩最后会劳燕分飞的亲事?

“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大绑活人!”萧玢立在李晴身边潦草看完了那封信,气愤得一拳头凿在了树干上。

“既然人家敢做,势必是仰仗着背后有靠山。这件事本就是冲我来的,你们真的不必牵扯其中。”

霍骁廷睨着话说得如此轻松的李恰,不知道她这一张胆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无知无畏也就算了,但她现在是知者无畏。

知道背后之人是冲着她来的,知道背后之人不简单,就敢一个人这么硬生生的闯上来。

可她也说的不全对,那背后之人,是因为他冲着她来的。

所以今日的事情他也管定了,现在赶他下山,再无可能。

李恰转身向李晴,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霍骁廷睨着。

慧琳郡主是因为他而处处与她做对,但她们之间的恩仇,贯穿了前世今生,早就不是一个霍骁廷横亘在中间的缘故了。

“你们快带着我七姐姐下山吧,想那绑架之人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九姑娘你说这话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萧玢上前一步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干掉郑文浩的那份情谊了吗?”

“我赵长风家中有难之时,大家都能够出手帮助。现在轮到九姑娘,怎能让赵某袖手旁观呢。”

李恰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她倒不必装什么清高。

她虽然已对后续都做了安排,但不如大家都留在这里更为妥当安全。

这么多的目击证人,慧琳郡主怕是百口莫辩。

“人可能被绑在山上废弃的尼姑庵里头,那我们就寻过去看看。”

“等等。”众人已经要重新迈开脚步,却听一直看着那封信的李晴道:“刚刚匆忙跟到这里,我没有注意路况,如今看着信上面提到这座山叫凉山,山顶上有座废弃的尼姑庵?”

“没错。”李恰看着李晴狐疑的神情肯定道。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于我们众人此时的处境有关。”

“七姐姐不妨说来。”

“曾经有一位娘子,因在家中与丈夫生了嫌隙,便离家来到了这座尼姑庵,想要落发为尼。”

“后来呢?”

“那丈夫发现自己错怪了妻子,便来求得她的原谅,可这位娘子心意已决。丈夫便在凉山的对面修建了一座瞭望塔,日日登上去与这尼姑奄遥遥相对,希望求得妻子的原谅。”

李恰很想知道这故事的最后结局是怎样的?

那对夫妻是否解开矛盾,和好如初了?

最后这尼姑庵为何又会废弃了?

但她也知道如今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七姐姐说凉山的对面有一座瞭望塔?那就意味着绑架表妹的人此时应该在瞭望塔上,而且对于我们的行踪也了如指掌?”

“我猜是。”

“那魏姑娘如今应该在哪里?”萧玢问道。

“应该还在这里。”李恰、李晴和赵长风异口同声回答他。

“那绑架之人肯定会把对手置于同一危险之中,所以如今这里更加危险重重,大家还想跟我一同上山吗?”

这次李恰得到的还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霍骁廷,却于此时重新递了一个用树枝做的手杖过来给李恰。

等她接过去,便上前一步对赵长风道:“你先带着七姑娘往山下返,看看那瞭望塔上的人于我们背后有没有又做手脚。萧玢同我与九姑娘继续上山去救人。”

他扶着剑,语气没有多少波澜,却似乎迸发出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信和力量。

李恰的脑海中,又不合时宜的跳出前世的记忆,身为霍骁廷妻子的李恰,为了一睹丈夫身穿银甲,威风凛凛的模样,竟偷偷摸到了军营中去。

而记忆中,身披银甲的他比现在成熟了许多,气势更胜。

“好,那我就带着七姑娘从原路折回,保护好后方,以免有人从背后偷袭。”

赵长风的话得以让李恰从记忆中抽离回来,不免嘱托他道:“赵大哥,照顾好七姐姐。”

“霍小公爷,也一定要照顾好我九妹妹。”

在姐妹两个不放心的互相嘱托,霍骁廷和赵长风又纷纷颔首之后,一行人分上下山两路重新出发。

…………

李晴的故事不假,凉山这条唯一的上山路对面,是有一座瞭望塔。

慧琳郡主就是站在瞭望塔上,一直用千里眼望远镜窥视着李恰上山后的一举一动。

可她的窥探,在李恰连破了她三个机关陷阱之后,因一气之下摔坏了那个千里眼望远镜,戛然而止。

千里眼望远镜只有一个,之前她一直聚焦在李恰的身上,之后又因为无法观察,所以根本就没叫她看见霍骁以及赵长风几人是何时上山的。

所以有侍卫来禀报,说是又有人上山,她也并未仔细盘问究竟是谁上了山。

总之和李九一伙儿的人都不是好人!

没有了千里眼望远镜,在这瞭望塔上只能看到远处的郁郁葱葱,也不知道那李九如今究竟有没有掉到陷阱里。

不管了,她今天要那李九死!

慧琳郡主声音尖锐的吩咐道:“放火烧山!”

“郡主,我们还有人在上头看着人质,没有下来呢?”

“我管那许多,让你放就放。”慧琳郡主的气一直没喘顺,此时不由给了这侍卫一巴掌,“是你听我的命令还是我听你的。”

侍卫赶紧挥动旗帜,示意下头的同伙开始堆茅草泼煤油,准备放火……

第118章 快脱衣服

那侍卫终是不忍,扔了个火弹给在山顶上看守魏逸云的同伴,是为信号。

而慧琳郡主带来的其他侍卫,在得到命令后,将不算很大的凉山包围。

他们用干茅草堆在山脚下,并在上面洒了煤油。

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侍卫看向其中的侍卫首领:“头儿,这青天白日的,真的要放火吗?”

“放,谁让你我要听命于这刁蛮任性的郡主呢?”

“可我们还有人在上头看守人质。”侍卫迟迟不肯动手,虽然山顶上都只是一文不名的小小侍卫,但他们也是人命啊,谁还不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

“不是已经放了火弹吗,那就看他们的造化吧。”侍卫长叹了一口气,“违抗命令大家都得死。”谁让他们这一队侍卫是专门保护慧琳郡主的呢,只能怪他们倒霉。

“若是真烧死了人,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慧琳郡主后头有太后撑腰,等闲之辈还真奈何不了咱们。”

侍卫还在犹豫,侍卫长已经夺过火把,往那干茅草堆中一扔,干柴烈火,瞬间燃烧。

其余的侍卫也都相继扔了火把,熊熊火焰将凉山围了个彻底。

…………

山上尼姑庵中,有四个侍卫一直在看守着绑在廊柱上的魏逸云。

其中一人不免要一直留意着山下的动静。

在庵门口往下张望的时候,正让他瞧见了那颗炸开的火弹。

“放火了。”这侍卫连忙跑回了尼姑庵中通知其他的同伴,“山下着火了,火势很快就会蔓延上来。”

“快逃啊!”四人汇合在一起就要往山下跑。

“你们要跑也得放开我啊!”被抢了头上的珠花,腰间的玉佩,还有最喜欢的那一方帕子,魏逸云本来就气闷,如今听见着火,更是焦急起来。

四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道这人质当放还是不当放。

“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如果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挣脱的吧。”先前去瞭望的那个侍卫走过去开始帮她解绳子,另三人则先一步走了出去。

无奈,这绳子打了死扣,侍卫越解越觉得紧,又听另外三人在外头吆喝,“快点啊,火势已经蔓上半山坡了。”

这侍卫一慌,干脆弃了魏逸云不管,连忙往外头跑。

刚刚这几人觉得庵中太阴森,索性就点了一盏煤油灯在大殿中。

侍卫这一慌忙朝外头跑,又把这煤油灯给踢翻了,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堆枯枝上头,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着火了,你们别扔下我啊!咳,咳,咳……”魏逸云求救的声音在滚滚的浓烟中卡住了。

她今日可真是倒霉啊!

…………

下山的赵长风和李晴,是山中最先发现火势的人。

“赵大哥,他们放火了,我得回去通知九妹妹。”李晴情急之下转身就要折返回去。

赵长风一把就扯住了她的手,深知有些冒失,这才松开道:“现在回去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九妹妹困于火海之中。”可抛却刚刚失去理智的情急,她也知道凭她的本事回去无济于事。

“我们想办法冲出去找人来救火。”

二人异口同声的道,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七姑娘,我知道这样于理不合。”赵长风说着走到李晴的身前,屈膝弯下身子,“但此时情况危急,请七姑娘允许在下背你下山。”

李晴望着那笔挺的脊梁,似乎在犹豫。

“在下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不是在想这个。”此时已经有滚滚浓烟往山上窜了,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应该矫情的时候。

“把你的外袍脱下来。”李晴对着赵长风道。

“快脱衣服?”赵长风脑袋上顶着个问号,转身问道。

“脱衣服。”李晴郑重点头。

赵长风心里念着既然是七姑娘让脱那就脱吧。

没有再细细追问,便听话的将银灰色的外袍脱下,只剩下里头雪白的中衣。

少年身材极佳,轻薄的中衣根本裹不住胸前鼓涨涨的肌肉。

李晴上前一步接过他的外袍,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转身将外袍浸入了他们身后的一条小河沟里。

待到长袍完全湿透,她才提了出来。

“蹲下。”

赵长风这才又背转过去,蹲下身子。

李晴跃到赵长风的后背上,将已经湿了的外袍将两人罩在一起,“我们走吧。”

赵长风将人固定住,挺起身躯,快步往山下跑去。

感觉到他脚下步子飞快,她不免又问道:“沉不沉。”

“不沉,就跟日常出门背了个包袱似的。”

“哦!原来我是包袱啊!”虽然情势如此危及,李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七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赵长风觉得应该给嘴笨的自己一巴掌。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赵长风此生还是第一次背上个姑娘,不会说话也是有情可原。

而李晴也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这般的亲密接触,而且还是只穿着中衣的男子。

所以此时,两个人心绪上的冲击,还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事分轻重缓急,两人也只这几句闲话,之后便压下心绪专注的注意着眼前的情势。

赵长风脚程很快,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跑到了山脚下火势最为凶猛的地带。

自己皮糙肉厚也就罢了,可背上的李晴让他隐隐觉得担忧。

毕竟是深宅中养得娇滴滴的小娘子,他怕她会害怕,他不忍心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别犹豫,你冲得越快,我们被火灼到的几率越小。”

背上人的鼓励,让赵长风心中的包袱即刻就放下了。

他上前一步,仔细看着眼前的路,将背上的人裹紧,飞身向着火海冲去。

滚滚浓烟立即将他们包裹,赵长风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扯着湿漉漉的袍子将自己的口鼻统统堵住了。

感动之余,赵长风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一枝燃烧起来的树枝砸在他的额头上也没有在意。

风驰电掣之间,他们已经冲出了火海,身后便是层林尽染,只不过染红青山的是红彤彤的火焰……

第119章 这般真切

看到身后的山林冒出滚滚浓烟,李恰的脚步有些顿住。

但看身前的霍骁廷和萧玢,却没有片刻的停顿迟疑。

她丝毫不怀疑他们的人品,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是绝不会丢下朋友不管的。

她只是想霍骁廷今日本不必来到这里。

或者她可以有另一种猜测,他是否真是重生的?

对于前世休了她,他有那么一丝的愧疚,所以才会在郑文浩事件上帮她扫尾,会在今日听到种种流言而跟到这里来?

但他其实真的不必,因为她也已经不是那个李恰了。

可她又无法剖开了跟他说清楚。

眼看着到了山头,远远便看见那废弃的尼姑庵里头也冒出黑烟来。

三人对视一眼,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纵使李恰前世经常爬山,在这个时候也不及练过功夫的霍萧二人。

她心中再是焦急,腿上还是落后了两步。

就只见萧玢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霍骁廷却径直往院中的一口井奔去。

李恰没有再停留,喘着粗气跟在萧玢的身后跑进了着火的正殿。

她能想象,困在里头的魏逸云此时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渴望能看到他们。

“萧,咳咳,萧大哥。”魏逸云于绝望之中看到第一个跑进来的萧玢,已泪眼婆娑。

殿中冒着滚滚浓烟,极其呛人,那堆干柴已经撩到了魏逸云的裙裾。

他们若是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殿中没有什么适合扑火的东西,萧玢干脆一脚踩上了她的裙裾,没有让火势继续蔓延。

听见魏逸云嘶哑的声音,李恰连忙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替魏逸云系在脸上,防止浓烟再侵入她的口鼻中。

火灾中,被浓烟呛死的几率往往更高,这个一个常识。

萧玢已经在替她解绳索了,但因为被打成了死结,萧玢越是用力那结便打得越死。

“你没带刀子吗?咳,咳……”刚刚一直在闭气,李恰这一开口说话,浓烟便直呛喉咙。

萧玢摇头,李恰也明白,今日他本是出门参加龙舟赛的,又有璟明帝在场,谁还能带把刀子呢。

绳子系得太紧,李恰无奈,只能上嘴去咬那死扣。

哗啦一声,两桶水浇在干柴堆上,将那冒着浓烟的火源熄灭,就连大殿中的菩萨像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觑了一眼正奋力撕咬绳索的李恰,霍骁廷走上前去,用拳头凿了凿廊柱。

李恰的脸本就贴在了廊柱上头,被他这一凿,再次张开嘴准备奋力一咬的她却扑了个空。

“我来试试。”她又听他这般说道,好似很有把握的样子。

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李恰便把身前的位置让给他。

只见他退后三步,运气出掌一气呵成,咔嚓一声生生将将那廊柱给劈断了,就倒在魏逸云的身侧。

还真是简单直接的暴力美学!

原来是木头的廊柱,这还真叫她和萧玢给忽略了。

这时萧玢便又上前,将魏逸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没有了固定的廊柱,绳子一松便也从魏逸云的身上落了下来。

“表姐,我们快下山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魏逸云抹了抹小花脸哭唧唧对她道。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李恰都不忍心告诉她,如今外头漫山遍野也都是滚滚浓烟和烈火。

不过为今之计,就是要逃出这凉山。

凉山,如今却成了烫脚的热山了。

李恰看了一眼菩萨像后头的帘栊,回头对霍骁廷和萧玢道:“待会儿得快点冲下去,这里是最后喘息的机会。你们再去打两桶水,我们先做好逃命的准备。”

临危不乱没有一点惧色,还说出了他要说的话。

面对这样的李恰,霍骁廷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提桶转身去了,萧玢跟在他身后。

“表姐,火不是已经扑灭了吗,为什么还打水,什么冲下去逃命?咳咳……”魏逸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总之你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情形,不要害怕就是了,我们都在这里。”

说着她便上前一步,将庵内佛像后头的帘栊扯了下来。

那布料已经有些年头了,很容易就被她撕扯成了几片儿备用。

魏逸云脸上已经有一张帕子了,她便又弯身在自己裙裾上扯下两块布条来。

这已经是极限了,以这个年代的标准再扯下去就变成迷你裙了。

她便又于魏逸云的裙角也扯下一片来……

这些事情刚好做完,霍骁廷和萧玢已经提了水桶进来。

“外头的山火已经漫过半山腰了。”萧玢放下水桶道。

“待会儿你背着魏姑娘,我背着九姑娘,我们就沿着来时那条路冲下去。”霍骁廷看着地上的碎布对萧玢道。

萧玢颔首,魏逸云此时却还是懵的。

到了这个时候,李恰自然不会作天作地闹别扭。

让他背着自然比自己的脚程要快许多。

如今是人命关天的时候,无论是谁的安危都不容有失。

一桶水泼在了那些碎布上,另一桶水将几人身上的衣服也都氤湿。

又将口鼻都掩住,把湿布裹在身上,几人这才出了尼姑庵。

虽然早有预料,但外头直逼上来的烈火浓烟还是让魏逸云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萧玢一把扶稳,将人直接背上了。

霍骁廷则也站在李恰的身前,把后背的高度留得恰到好处。

李恰上前一步便伏在了他的宽阔的后背上。

他疾步前行,就把她裹在后背的一张一弛的肌肉上。

被他背着的感觉并不陌生,但这份熟悉也全然是在脑海的记忆中,不如此时这般真切。

前世那个李恰全部的心思都在眼前这人上,挖空了心思的接近与讨好。

为了让自己的夫君这样背着,她曾假装的崴了脚不肯自己走路。

可当一个姑娘已经爱得没有了自我和底线,她还能剩下什么?

眼前的形势并不适合回忆这些,李恰强行驱散了总是没规没矩随意跳出来的思绪,专注着周遭的情况。

不多时,四人就跑到了山火漫上来的地方。

霍骁廷和萧玢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犹豫,便都裹紧了背上的人冲向火中……

第120章 当他牲口

幸好凉山还有一条石阶路,沿着这条路下山虽然周围都是滚滚浓烟,但总不会被熊熊大火撩到。

很快就到了霍骁廷和李恰被陷阱困着的那个地方,这才让李恰想起还有叶雨初这么个人来。

“等等。”她对着身前背着她的霍骁廷道。

而不等她说出让他住脚的缘由,他已经于火中辨别了方向,朝着刚刚他抛石子的那个方向探了几步,依然稳稳的背着她。

显然霍骁廷也想起了被他用石子砸伤的那个人,虽然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顺势又踢了几脚树边冒烟的草丛,原来叶雨初晕倒的那个地方,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李恰也在他背上瞭望了几眼,见左右都没有人影,想她已经下山了。

便也放弃了继续寻人,夹了夹腿示意他,“走吧。”

这动作怎么像他骑马的时候夹马腹的动作,她当他是牲口呢?

霍骁廷不方便转过头去睨她,只能松手用力把她往上掂了掂,又重新箍紧,算是表达了不满。

实际上李恰为了不让脑海中那些关于他的前世回忆一直往外冒,便告诉自己:你就当身下骑着一头牲口吧。

潜移默化之下,便就真的做了那个夹马腹的动作。

…………

慧琳郡主本来是站在瞭望塔上看热闹,可是觉得不过瘾,便又兴师动众的来到凉山脚下不远处。

万一能看到那个李九烧得跟火团似的冲到她面前求饶呢,把嫁给霍骁廷的机会让给她呢。

想到这里慧琳郡主不禁露出了得意又张狂的笑容。

不远处滚滚燃烧着的山火映得她的脸有些扭曲狰狞。

“郡主,有辆马车朝着这边来了。”此时有侍卫向她禀道。

“是何人?”慧琳郡主挑眉问道。

“马车上没有标志。”

“放他过来。”慧琳郡主蔑视道:“谁敢来救那傻李九,我就让谁也葬身火海。”

于马车之前,少年焦急的面孔让慧琳郡主瞧了个清楚,不正是傻李九那个傻表哥吗。

来送死她就成全他。

她对魏逸然张狂道:“我琢磨着今日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没想到这臭鱼就自己蹦跶过来了。素日里你们表兄姐妹三人就形影不离,看来今日也是想死在一起了。”

“慧琳郡主,你竟然放火烧山?”

魏逸然从马上跳下来便冲过来揪住慧琳郡主的衣领摇晃着,“表妹她是不是还在山上?”

他如此疯狂把一众侍卫都看懵了,都未能及时拦阻他。

眼看着慧琳郡主被她摇晃得双眼都要冒星了,就连头上的宝石金簪都要给晃掉了。

魏逸然一边晃着一边惊恐的想着:表妹要是还在山上,现在一切还还得及吗?

可他耳边分明还响着她刚刚在河岸边嘱咐他的话:表哥放心,表妹一定会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等着表哥搬救兵来,到时候一定让那慧琳郡主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觉得慧琳郡主总是缠着表妹不放过,就像一只臭苍蝇一样过于讨厌。

若是能让慧琳郡主消停一阵,表妹也能过些无忧的日子。他这才答应让她先来。

可眼前……魏逸然看着熊熊大火,越是担忧手下就更加用力。

“你们都是死的,还不让他停手?”慧琳郡主的声音都已经被晃得走了调。

一直看着被晃得跟纸片儿似的慧琳郡主,侍女采薇都有些傻了眼,这才赶紧叫那些侍卫去救人。

可她就说嘛,只要是挨上李九,慧琳郡主没有不倒霉的时候。

慧琳郡主偏不信,非得策划今日的绑架案引李九来上钩。

李九是生死未定了,可她看慧琳郡主也要散架了。

而被侍卫强行放开手的魏逸然,不由分说就要往火海里冲。

这是一个人在失去情绪控制时做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他不管这是刀山还是火海,总之表妹在里头,他就得去救啊,他这辈子还没有被表妹坑够呢。

更何况妹妹也应该在上头,他要是连两个妹妹都保护不好,还做什么人啊!

可就在这时候,忽于火海中冲出个人来,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

两人已经被烟熏得黑漆漆的,身上披着的袍子也沾了火星。

待到那两人冲到面前,魏逸然才看清楚这是赵长风赵大哥。

而他背上那个脸实在熏得太黑了,他瞧着是个小娘子,眉目也是像的,便上前喊了一句:“表妹!”

“我是七姑娘。”李晴无奈抹了一把脸,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快扑火救人,九妹妹还在山上。”

魏逸然也是带了几个人来的,闻言赶紧高声喊道:“还不快救人。”声音还颤着。

“谁敢救!”慧琳郡主驱赶了眼前金星扶着要掉的宝石金簪一声怒喝。

这时,那一直被忽略的马车,才有人从中跳了出来,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上前道:“谁敢不让救!”

男子年约四旬,相貌普通,体态微胖,圆鼓鼓的肚子有种要将官服撑爆的感觉。

可就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是普通,又感觉不是很有震慑力的人,却让慧琳郡主看了一眼就觉得眼前冒的星星更多了。

这位右都御史章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右都御史章大人虽然长得白白胖胖的毫无杀伤力,可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没有他不敢递折子参奏的。

而且被他盯上的人,不参得你只剩条裤衩,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的舅父,也就是当今圣上璟明帝,就被这位参得苦不堪言。

要真是被这位盯上,她还怎么能顺利的与霍骁风退亲而嫁给霍骁廷啊。

慧琳郡主不知道这位是怎么被请来的,只知道请菩萨容易送菩萨难。

此时也不由堆了笑脸道:“章大人怎么有如此雅兴,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前阵子因着贪腐案,朝中很是风声鹤唳,文武百官都规规矩矩,闹得章大人很久都没有人可以参,如今他正是闲得都要发臭了。

今日听说有皇亲贵胄公然做出绑人之事,他只觉脚底都生风了,便不由分说换上官服就屁颠颠跟到了这里……

第121章 绿颜祸水

而且请他之人还说今日的消息会是送一附一。

也就是说他若肯来这凉山,之后还会有一个更为震撼的内幕附加送给他。

做为大名鼎鼎的右都御史章大人,这样的场面岂容错过。

如今看来,只面前这一个慧琳郡主他也够本了,小本本又可以记起来了。

“见过郡主。”章大人只觉浑身跟打了鸡血似的,“下官听说凉山发生了一起绑架案,便来探个虚实,不想又遇到了山火,看样子也像是有人纵火。”

“哪有什么绑架案和纵火案。”慧琳郡主扫了一眼赵长风和他身后的李晴,“只不过意外罢了。”

“可刚刚下官听闻郡主不让救火。”

慧琳郡主打算拒不承认,“不让救火也不能证明这火就是本郡主放的吧,而且不让救火这不是犯罪。本郡主只是体恤属下,怕这些侍卫深葬火海。”

众侍卫:“……”他们的命在慧琳郡主的眼中有那么金贵吗,刚才还不是说放火就放火,不顾他们的死活。

眼看着慧琳郡主依旧拖着不让救人,李晴悄悄在赵长风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赵长风眼睛一亮,立即对慧琳郡主道:“骁廷还被困在山上。”

见慧琳郡主还有些怀疑,他继续道:“郡主还不命属下救人,刚刚我和萧玢、骁廷一同上的山,你再晚点下命令他们可要葬身火海了。”

霍骁廷、萧玢和赵长风三人交好,经常形影不离,这点慧琳郡主还是很清楚的。

此时回过神来的同时不由尖声命令着身边的那些侍卫,“还不快去救火,若是霍小公爷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谁也别想活!”

众侍卫:“……”刚刚还用我们当挡箭牌,把我们的命说的很金贵似的,现在这是在啪啪打谁的脸啊。

见众侍卫救火的态度不是很积极,慧琳郡主打算再加一把火,看来不抽他们一鞭子他们是不知道动了。

“放火之前,为什么没人跟我禀报霍小公爷他人也在山上?”

一听说霍骁廷也在山上,慧琳郡主不但失去了理智,就连智商都下线了。

本是想威胁这些侍卫做事,却一不小心变成了从实招来。

众侍卫:“……”慧琳郡主您这是想把责任往咱们身上推啊!

“郡主您没问啊!”侍卫们不想背这个锅,“您吩咐的是放火把山顶上绑来的人和后上山的那些人,全都烧死。”

而且慧琳郡主您都承认放火了,这个锅他们再背也没有意义了。

况且现在御史章大人都来了,山上又有赫赫有名的霍小公爷,这事已经闹大了。

他们就算保得一条命,也得被全都城的小娘子挠死不可。

嗯嗯,众侍卫觉得这锅他们背不起了,还不如继续坦白从宽。

侍女采薇已经在一旁呆掉,白都让他们坦了,轮到她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御史章大人已经从怀中掏出了平时里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在上头用炭笔记录下:慧琳郡主亲口承认绑架纵火。

“你们坦白很好,但要是此刻能救人,便可罪减一等。”章大人收笔道。

能罪减一等啊,侍卫们这才纷纷开始忙着扑火。

虽说是奔着纵火来的,可大家都知道慧琳郡主喜怒无常的性子。

所以除了纵火的工具,他们还多了心眼推了几辆宫里救火专用的水车来。

赵长风和魏逸然引着那些人往上山的唯一一条路上洒水扑火。

两人也借着水势沿着那条路折回去救人。

…………

李恰只觉得越往山下走火势越凶猛。

虽不至于被火舌吞噬,可人却如置身在一个大熔炉里,热得不得了。

獠牙的火苗生出了滚滚的浓烟,直往人的口鼻里钻,熏得李恰眼睛都睁不开。

在山顶被淋湿的衣裳,也早已被烤干。

再继续这般下去,身上的破布早晚得撩上火苗,到时候再想下山难度就更大了。

霍骁廷岂能不知眼前的情形,裹紧了身后的她,加快脚下步伐的频率。

原先还是迈步向下跑,到后来已经变成了纵身往下跃。

再看萧玢,也是加快了步调,跟在霍骁廷的身后。

眼看着已经走了大半程山路,忽有一颗被火拦腰烧断了的树,直直的就向着他们头顶砸了过来。

如此境况,霍骁廷还没有失了反应,背着李恰身体向侧一跃,堪堪躲开了那颗已几乎被烧焦了的松树。

树虽然躲开了,可还是刮烂了他身上的破布和衣衫,在他手臂上留下道巴掌长的伤口来。

而他们身后的萧玢,虽没有被树砸到,可这种突发的状况,让他脚步来不及顿住,险些被树绊倒。

因为急停,他后背上的魏逸云,也险些被他甩了出去,两人显得狼狈不堪。

四人只能重整旗鼓再出发。

李恰垂眸看了一眼霍骁廷手臂上已经冒出血珠子的伤口。

若不是背着她,他应该能轻松躲开这断树的。

她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抛去感情的因素不提,霍骁廷确实是一个可以为朋友出生入死的人。

且不管他是不是重生的,在他们都没有办法更改圣旨,势必要走入那桩婚姻的情势下,她或许可以跟他试着做个朋友,也总比在要在圣国公府孤立无援的好。

不行。

她立即又否定了自己。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被这浓烟给熏糊涂了。

男女之间的界限,哪能那么容易就分得清楚呢。

今日她把他当成了朋友,明日就可能连朋友的界限都坚守不住了。

都说女子是红颜祸水,可她怎么都觉得这个词也同样适用于霍骁廷呢。

不然也没有慧琳郡主今日这一出因爱成妒,放火烧山了。

如果女子是红颜祸水,那他就是绿颜祸水。

她不能对他这个绿颜祸水心存太多的幻想,最好是井水和河水,彼此不犯。

正这般想着,前头漫漫浓烟中,忽杀出一条水路来。

李恰的眼睛已经被浓烟熏得几乎睁不开,她勉强撑开了眼皮,看到刚刚折返回去的赵长风和魏逸然。

“表哥,我在这里。”她似乎于困境中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第122章 用脸验证

李恰的一句:表哥,我在这里。

不由让霍骁廷顿住了脚步,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就算他再受力,可她也不是颗白菜,她能不能在别人的后背上老实点。

“放我下来吧。”

还没等他这一眼扫完,她已经摆了腿儿要下去。

见了表哥就忘了他这个……他怎么觉得周围的烟只往鼻子里钻。

霍骁廷手臂一松,让她顺着他后背滑了下去。

“哥,你怎么才来呀。”那边魏逸云见了魏逸然也同样吵着要下来,又叨咕了一句,“怎么才来救我呢。”

萧玢一时也觉得后背空落落的。

他看着两个没良心的都跑向魏逸然,上前一步拍了拍霍骁廷的肩膀,以示安慰。

却被霍骁廷无情的将他的手于他肩头拂了下去。

“霍小公爷你受伤了。”邱泽这时也带着人冲上来,看着霍骁廷的手臂道。

“不打紧。”他看也未看自己的伤口,问他:“下头是什么样的情形?”

“火是慧琳郡主放的,她不知道你在山上。李家表兄带了右都御史章大人来。”

也是右都御史章大人?

看来他们有事倒是能想到同一处来。

霍骁廷想到那日自己也把郑文浩送到了章府门前,不由又觑了一眼某个没良心的后脑勺。见她正附耳在其表哥耳边说着什么。

“表哥,章大人确是跟你来了吧?”李恰这么急着下来,也是想跟魏逸然确认这个问题。

不让慧琳郡主落个吃不了兜着走,她这一遭罪是白受了。

魏逸然上下打量着李恰,见她除了脸黑点,衣裳脏点,其余都完好无损。

这才回话道:“我把你让我跟章大人的话只说了一遍,他便跟着来了,一路上还催着快点走呢。”

李恰心里有了数,便继续抬脚往山下走。

看着连头也不曾回的某没良心的,霍骁廷也抬起脚来,可怎么就觉得后背比刚刚背个人还要沉呢。

一行几人又呼啦啦的往下走,刚刚走到已经被扑灭火的上山口,就看到一个红灿灿的身影往前扑。

“霍小公爷,你有没有事?”慧琳郡主一边喊着一边往前冲,不想让她一头撞上的,却是那个李九。

今日龙舟赛掉进水里就已经很倒霉,让她很是郁闷了。

重整旗鼓来到这里,让她连识破了几个陷阱,气得她摔坏了千里眼望远镜。

不然怎么会把霍小公爷也给困在山里差点烧死呢。

人如今依然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说,她干的这一切还都让右都御史章大人给记到了小本本上。

所以此时的慧琳郡主看见李恰,眼睛里都冒出了火星星,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只是她刚想发飙骂人,便有一个巴掌掴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火辣辣的疼。

慧琳郡主捂着脸,瞪大眼睛望着甩巴掌过来的李九,“你敢打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打在另一边脸上。

“敢打。”李恰上前一步,“你还有脸用来验证吗?”

慧琳郡主双手捂着双脸,往后退了一步,“来人啊,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上。”

侍女采薇见是能让人倒霉的李九来了,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那些被她坑来坑去的侍卫,忙装着继续救火,就是听不见。

随着慧琳郡主被李恰逼得连连后退,也把身前的位置让开,众人得以都走了出来。

那两个响亮亮的耳光,打得不由让霍骁廷在内的几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李恰的身上。

恶人自有“恶人”磨,相形之下明显是李恰的“煞”气更重,“魔”高一丈。

“霍小公爷。”慧琳郡主一看到霍骁廷,便很是委屈的含泪扭到他身边,指着李恰告状道:“她打我。”

虽然从山上下来的人都是一脸黑,但是她的霍小公爷也是黑脸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此情形下慧琳郡主还在犯花痴。

霍骁廷却错开身子,往她侧面走了两步,与慧琳郡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道:“如果你我不是男女有别,我也想揍你一顿。”

慧琳郡主:“……”

她的眼泪簌簌流得更加凶猛,连霍小公爷都要揍她,她真的没心情活了。

“差点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我要是你就以死谢罪,哪还有脸在这里哭。”李恰又是响当当一句。

她原先还真只当她是腐女,不敢闹出这样杀人放火的事来。

最多她也是冲着她来,不会对别人怎么样。

看来她真是低估她疯狂的程度了。

而且前世她也不曾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看来这世让她嫁给霍骁廷的弟弟霍骁风,反而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李恰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魏家一直不缺小子独缺女孩,舅母除了表妹至今没有再添过一个嫡女。

即便是这样,魏逸云还是一直在李家教养,伴她长大。

如果今日表妹真的命丧凉山……她想都不敢去想这后果。

“好啊,我不活了。”慧琳郡主闹脾气的抽出身后侍卫的刀来,准备砍向自己。

众侍卫这才慌了神,采薇也上前来拦着。

佯装灭火不听他的命令是一回事。

如若让慧琳郡主死在他们的刀下,那别说他们的命了,就连他们一家老小的命,也都别想保得住了。

“郡主不要啊!”众侍卫齐齐跪下,她砍下去的可是他们的命啊!

慧琳郡主却把目光落在了霍骁廷的身上。

霍骁廷负手从她身边走过,全当周遭只有空气。

其余萧玢几人也是这般,懒得看她一眼。

只有章大人认真的看着她,掏出小本本又记上一条:用生命威胁他人。

还有李恰,走过持刀的她身边时驻足停留了片刻,却如睨着一只蚂蚁似的道:“好啊,那你别活了。”

“你们……”慧琳郡主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像她那些侍卫一样,跪着求她不要死。

慧琳郡主气得手一抖,刀没拿住掉了下去。

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之后,采薇捂着被砍的脚,一个腿儿蹦出了人群。

谁也没来得及听清她口中喃着的话语:李九有毒,离远点!

章大人则继续在小本本上记录着:慧琳郡主刀砍侍女。

第123章 做个了断

眼看着众人都散了。

这一出闹剧最后成了独角戏。

慧琳郡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就是喜欢一个人,她就是想得到他,谁拦着她她就想让谁死,这有什么错吗?

看着那身姿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慧琳郡主觉得她似乎要错过他这一生了。

不!她不甘心!

慧琳郡主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狼狈落魄的模样,追上去从身后扯住了霍骁廷的手臂。

“霍小公爷,为什么你宁愿娶她,也不要我?”她恨恨的看着李恰。

这句话,也让在场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霍骁廷则转过身,把手臂从她手中抽走。

“男女有别,请郡主自重。”

这句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炸裂了慧琳郡主的世界。

“你真的情愿娶那个李九?”她后退了两步依然喃喃着。

这时的霍骁廷,却没有转身再走,而是上前两步逼视着她,“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你慧琳郡主,我都可以。”

霍骁廷觉得,今日也是时候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招惹她或是你躲着她,她便懂得退避三舍的。

慧琳郡主应该仇视的人是他,而不是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只要不是我,都可以?”慧琳郡主重复着,脚步也继续往后退去。

霍骁廷又上前一步,肯定道:“只要不是慧琳郡主,都可以。”

“为什么?”慧琳郡主身后已经是烧焦的残树,退无可退。

“因为慧琳郡主言行无状,刁蛮任性,无视人命。如今不是个好郡主,以后也不会是个好妻子。谁娶了慧琳郡主,恐怕会是一生的悲哀。如果不是圣意,我霍家怎会同意你这样的人入门,我又怎会欣然接受你这样的人做我的弟媳。”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如一把尖刀刺向慧琳郡主的胸口,让她痛得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亦没有任何余力反驳。

她整个人都瘫靠在身后的残树上。

再一抬眼,那个她日夜想念的身影已经如一道风般,毫无犹豫的转身而去。

霍骁廷走过李恰的身边,也再未做停留,从邱泽的手里接过缰绳,纵身上马。

邱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

霍小公爷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刚刚那番话,他明明是为李九姑娘说的。

故意把慧琳郡主对李九姑娘的仇视引到自己的身上,引到霍家的身上。

就如前世,他为了成全李九姑娘,所有的锅都自己背。

霍小公爷真的还是那个霍小公爷,一道赐婚圣旨下了,他便再也不会多看别的小娘子一眼,只一心一意的对李九姑娘好。

邱泽跟在霍小公爷的身后,只觉得嗓子涩涩的。

…………

李恰也望着那背影远去。

他好像在引祸……

“九,九,九姑娘。”玉坠磕磕巴巴的话把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我没事。”李恰把小乌龟跃跃从系紧的袖口里漏出来,“帮我看着它。”

玉坠看着自家姑娘变戏法似的变出那只绿色的小乌龟,便伸手接了过去。

这是蚂蚁都爬走了,所以又要转移目标养小乌龟了。

“这可是神龟。”李恰拍拍龟壳道。

这小乌龟今日可是帮了她大忙的。

不但帮她免了马车钱,还帮她挡了叶雨初那一针。

不然今日脱衣服献吻的可就是她了。

而且最后它还替她挡了那一吻。

不称呼她为神龟可真对不起今日它立下的功劳。

“神,神,神龟。”玉坠都不知道该怎么捧着它好了。

“抱着就是了。”李恰吩咐完玉坠便又重新走到魏逸然的身边。

“表哥好生送章大人回府,我就先和七姐姐带表妹回去了。”

魏逸然颔首,便去迎了章大人上马车。

路上又奉送了他一个某皇子为了参加龙舟赛而不惜重伤其他书院学子的消息。

这也都是后话了。

李恰看着章大人的马车离开,这才又和魏逸云重新上了李晴的那辆马车。

当然,临行之前她们还与赵长风和萧玢道了别。

她们三个小娘子,几乎都是一脸黑,衣裳也脏破不堪,要是这样回了李家,最后不知被传成什么样。

搞不好还得去李家祠堂的那些列祖列宗面前报到。

李恰便又想了个主意,“不如我们去懿心坊买几套衣服,再在那里换上吧。”

李晴和魏逸云也都赞同了她的意见。

宋可为可是她们三人的教习,总不会拒之门外的。

三人坐着马车很快到了懿心坊。

李恰便差玉坠先进去寻人,把来意讲明。

今日族学里头放假,宋可为果然在懿心坊内。

听说李恰几人外出游玩遇到了山火,便命人在楼下寻了三套衣裳,一并放到了楼上的雅间。

又命人准备了热水,点了熏香。

最后才命人把几个女学子从后院带上来,自己也避让了出去。

李恰、李晴和魏逸云入了客间,彼此瞧着都是狼狈不堪。

玉坠和菀青忙着服侍几位主子净脸更衣。

“这宋教习倒真是心细的,特意问了玉坠,准备的衣裳和三位主子出门时候穿的都是同样颜色和布料。”

菀青这样一说,李恰倒也才注意到这点。

帮她准备的衣裳是樱草色的,李晴的是粉色的,魏逸云的是藕色的。

与她们今日出门时的完全看不出差别,很难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也确实如菀青所说,宋可为真的是细心又周到的人。

不过她刚刚没注意到这点,也是因为觉得这屋内的熏香,总有一种好像在谁身上闻到过的感觉。

可细细捕捉,那种味道又会消失不见。

李恰索性走到金珐琅双耳小薰炉旁边,掀起炉盖,拿铜钎子在里头拨了拨。

熏炉里头又好似没有她闻着熟悉的那味香料

难道这熏香就是为了掩盖她闻到的那种香?

这是不是意味着此间屋子于她们之前来过什么人?

“表姐,我换好了,咱们从正门进去谢谢宋教习吧。”魏逸云的话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恰放下手中香炉盖子……

第124章 一起八卦

宋可为如今已经将生意做到了皇家,称他为皇商也不为过。

说不定这香气是来自是他哪位不便露面的身份高贵的客人。

可这种欲被掩盖的香气,又隐隐刺激着她的神经,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闻过。

又或者是原来那个李恰在哪里闻过。

最后也可能是她这个李恰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李晴和魏逸云也已经换好了衣裳,三人又照镜子理了理形容。

这才一同到一楼的雅间去和她们的教习宋可为道声谢。

有懿心坊的人引着进了门,便看见正坐在茶案前烹茶的宋可为,淡淡的桂花香从他所执的壶中飘散了出来。

他似乎很喜饮茶,或者说喜欢一切风雅的事物。

一袭青灰色袍子也难掩他身上如皎皎朗月般的风华。

他浅浅笑着对她们道:“喝杯桂花茶润润喉,压压惊,完了就早些回府去,省得家中长辈担心。”

他说话时语调很柔软,却又夹着丝硬朗。

明明拿着教习的范儿,却让人听了丝毫不觉像是在教训人,而是在关心你。

更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们恭恭敬敬的坐在他对面把茶喝了。

喝了一杯,李恰又大喇喇的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我渴了,再来一杯。”

宋可为但笑不语,又执壶给她倒了一杯。

李晴和魏逸云见状,也把杯子恭恭敬敬的送到他面前,“宋教习,也请给我再填一杯。”

她们也是真的渴了啊!

“我这里还有一些蛇胆川贝枇杷膏,你们拿回去。”他给她们倒完茶,又从茶案底下拿出几个小瓷罐来,“人熏成那个样子,想必肺内也呛了不少烟。”

“谢谢宋教习。”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宋可为又只是淡淡笑笑,似乎打算送客了。

李恰三人这才又再谢了他,之后便出了懿心坊,直接回李府。

小娘子家在一起,总是爱八卦的,古今不外如此。

特别是三个小娘子挤在一辆马车里的时候。

她们便不免谈论起了刚刚见过的宋可为。

“表姐,七表姐,我觉得宋教习他好温柔啊!”魏逸云托脸花痴道。

刚刚她被烟熏得最严重,如今也是哑着嗓子在奋力八卦。

“无论是从外貌、言谈举行、才华还是为人上头,宋教习看起来都无可挑剔。”李晴特意加重了为人两字。

与郑文浩退亲之后,她更是觉得为人才是衡量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准。

“宋教习为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你看他平时的私生活也是很检点的,身边连个女的都没有。”

“谁说没有?”李恰问她。

“那表姐瞧着了?”魏逸云反问。

“我刚才瞧着他身边飞的一只蚊子就是母的。”

李晴捂着嘴笑。

“表姐你又开玩笑。”不过说到这里,魏逸云突然顿住了,瞪大眼睛看向李恰和李晴,“你们说宋教习不会是喜欢男子吧,那可就可惜了。”

李恰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小脑瓜里头天天想的都是什么?”

魏逸云吐了吐舌,“那要是不喜欢男子,宋教习为什么不定亲?他多才又多金,长的也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好温柔哒。”

李恰又戳了她额头一下,“宋教习要真喜欢男子,这个时候就早就娶了妻子做掩饰,断了别人的猜测了。”

“唔。”魏逸云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好像画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她呆萌萌的样子把李晴都给逗笑了。

“你呀!小花痴一个,前几日不还说萧世子长得好看吗?”李恰再想戳她额头,发现已经被她捂得没有地方可以落指头了。

“谁是小花痴了?”魏逸云狡辩道:“表姐不要忘了,人家只比你小一岁,可是要及笄了呢!”

“是,要及笄了。马上可以说亲嫁人了。”李晴也打趣她道。

“你们两个都是一伙的,合起来取笑我。我不理你们了。”魏逸云小脸飞上红霞,害羞的扭过了头去。

因为这样的八卦和玩笑,几人刚刚因为深陷火海而低落的心情都好似被挥散了。

不过李恰却又想起她今日在懿心坊二楼的雅间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难度说,宋可为真的爱上了一个身份不方便对外告知的女子?

不会是皇室里的某位成员吧?

听说宋可为曾亲手制作过一件很漂亮的衣裳,引起了璟明帝两位爱女,也就是昭华和昭阳两位公主的争抢。

他后来无奈又设计了一件,才勉强平息了这场争端。

自从那之后,他便收山不再亲自设计衣服。

再深剖可就是宫廷秘辛了。

李恰可不想八卦到深宫中去。

前世到她这具身体死的时候,宋可为也还是没有成亲,想必是最后也没有守得开花结果。

也希望他这一世会不一样。

…………

懿心坊那边,宋可为在李恰三人离开之后就进入了身后的隔间。

那里头有衣架,绣架,长长的大案上还摆着好多的布料。

他走近长案边,从其中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木质的匣子来。

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张张草图摞在其中。

那草图上画着的都是衣裳的样子,十分漂亮,是那种小娘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漂亮。

其中一张,上面画着一袭并未完成的红色喜袍。

宋可为执笔在这张草图上修改了几笔,再修改了几笔,不知不觉一直修改到天色已经暗了。

他这才收好东西,重新移步到了楼上的雅间。

屋子在被借用过之后也保持了原先的干净整齐。

只是……宋可为看着香几上金珐琅香薰炉旁边放着的用来拨香烬的铜钎子。

他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走过去揭起了香薰炉。

里头的香料是他出去之前刚刚换过的,如今已经有了拨过的痕迹。

宋可为把铜钎子拿起来放在鼻端嗅了嗅,这才又重新把它挂回了原先的位置。

…………

端午节朝中官员也有休沐。

休沐过后的第一日,章大人就把两章折子递了上去。

其中一个是参慧琳郡主,另一个就是参三皇子的……

第125章 提着颗心

此时,璟明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龙案上堆积的奏折,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有些头疼,但璟明帝还是很欣慰的。

看来他的大臣们端午节也没忘了国家大事啊!

只是璟明帝的欣慰,似乎来得太早了些。

他拿起面前一章奏折,先打开看看落款。

这也是他的习惯,看奏折之前先看看是何人所奏。

一看到落款落笔人是右都御史章绪宁,他不禁扯了扯唇。

章绪宁的折子一来,休想宁。

这位爱卿应该叫章不宁才对。

给章大人起了个绰号,璟明帝才看起其中的内容来。

这一本参慧琳郡主的奏折还没看完,本来面色还算温和的璟明帝突然皱紧了眉头,有一种狂风骤雨前的阴郁。

在身侧伺候的太监德才正在磨墨的手一顿,心想这折子肯定又是右都御史章大人递上来的,八成又得惹得龙颜震怒了。

瞧璟明帝这脸色,被参奏的对象不会就是皇上本尊吧。

最近璟明帝除了出宫参加过一次龙舟赛,还差点被三皇子撞翻了龙船,其余也没干别的不得体的事啊。

德才不由悄咪咪的瞧了一眼他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万岁爷。

以前这位万岁爷可真是皮,但自打坐上了这龙椅……

正这般想着,另一个一直跟在璟明帝身边的太监兼备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德才朝兼备偷偷眨了眨眼,兼备见璟明帝脸色不虞,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做好了手上奉着的这盏茶做为道具让璟明帝摔的准备。

果不其然,被捧着的茶盘刚刚落到案上,便被璟明帝伸手拂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瓷声在大殿中极其的响亮。

“皇上息怒。”德才和兼备双双跪下磕头,却又彼此确认了一下眼神。

皇上摔了东西,发出了气来,总不至于怒火攻心。

接下来若是能发些牢骚出来,那效果就更好了,才不至于憋闷伤了身。

两人的小眼神滴溜溜转着期待着。

“这个慧琳郡主,仗着太后的宠爱,真是愈发嚣张跋扈了!”

慧琳郡主的嚣张跋扈,皇上应该瞧惯了啊,不该发这么大的火气。

两个太监心理活动颇多的想着。

“她绑架魏太医的孙女不说,还竟放火烧山,差点闹出人命。”

这事由慧琳郡主做出来,倒不太让人吃惊。

那么问题是,慧琳郡主究竟烧了哪座山?

“看在太后的面上,朕已经对那慧琳郡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言行无状,出手害人,天家的颜面都要被她丢尽了。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次朕不能再姑息她了。”

两个小太监依旧齐齐跪着,不敢吱声。

“你们都起来吧。”璟明帝提起笔来,在奏折上写下批阅。

德才和兼备这才重新站了起来,一个继续磨墨,一个收拾地上的残局。

两人跟在璟明帝身边多年,如何能瞧不出这位帝王看完那奏折后的心不在焉。

慧琳郡主烧的不会是凉山吧?!

批阅之后,璟明帝继续拿起了下一个奏折,一看又是章不宁的。

这次看了内容之后,他手边再无茶盏,直接连奏折都给扔了出去。

“真是混账!”

璟明帝正欲发火,就又有小太监来禀,说是姚贵妃重病,求见皇上。

“参奏三皇子的奏折刚送到朕这来,她就生病,赶得可真巧。还有卫皇后,参加完龙舟赛就生了病,非说是那日吓的。看来以后她们都不必跟着朕出门了。”

璟明帝这也都是气话,卫皇后和姚贵妃在后宫的争宠由来已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棋逢对手互相牵制,总比一人独大,危害后宫的好。

可若涉及到皇子的身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自己的儿子互相争斗的。

只是如今三皇子做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他却不得不管一管了。

…………

李恰这两日往魏太医府跑得颇勤。

因为龙舟赛后,就传出卫皇后因惊吓而生病了。

她不在乎卫皇后是真的病了,还是为了给三皇子撞龙船的事情再加一把火。

她在乎的是在宫中行走的魏太医。

她不希望魏家再如前世那般,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得知这次卫皇后又没招魏太医给她看病,李恰才算长出了口气。

可她总觉得,在宫中行走总是会让人提着颗心。

所以这次她再去看魏太医,不免打起了劝说他致仕的心思。

今日魏太医直接让李恰进了书房。

她请安之后便走过去坐在了魏太医对面的椅子上,并将带来的跃跃直接放到了他的书案上。

“外祖父,它叫跃跃,是我捡的,一早就想带来给你瞧瞧了。”

看着小乌龟在魏太医的长案上扑棱棱的爬着,她又笑着道:“外祖父,您看它可爱吧?”

“可爱。”魏太医忙又掏出了荷包,“这个也是要赏银子的吧!”

“这个不用赏。”李恰摆摆手,“它本身就会爬,又不是我教出来的。”

魏太医还是把装满了银子的荷包推到了李恰的面前,“外祖父知道你不是个喜欢乱花钱的,不过这银子你收着就是了。”

既然魏太医都这么说了,李恰还是欣然的把荷包接了过来,也正好可以继续她想说的话题,“外祖父,您家里有矿,又不缺钱,为何不早点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啊,也让外孙女有时间多陪陪您。”

“你都要出嫁了,以后哪有什么时间陪我这个老人家,还不如在宫中发挥余热。”魏太医轻飘飘的掩了过去。

外祖父他不想致仕?

似乎还很留恋宫中的样子。

如果他真那么喜欢治病救人,为何不让大舅舅继续从医,也不让表哥学医?

这一切虽然也说得过去,但好似又不合人情常理。

“不是还有两年吗?”李恰走过去摇摇他的胳膊,“要不这两年外祖父也教外孙女学学医术?”

魏太医先是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幅山水画,之后才道:“你一个小娘子家家的,学什么医术。”

又道:“你以后贵为国公夫人,是诰命贵妇,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用你做。”

魏太医这还是第一次拒绝李恰提出的请求!

第126章 很有故事

李恰无法跟魏太医解释,前世的时候她虽然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依然让一个小小的医娘叶雨初给害得不能产子。

“外祖父,您若是不教,那就借我两本医书瞧瞧,我认得些草药也好。”说完起身往魏太医的书架边溜达过去。

魏太医又看了一眼那幅山水画,这才有些勉强的去书架上找了本画图比较多的草药书。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本先拿回去看。”魏太医想着她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说不定转身回家就忘了这码事。

“外祖父你为何老是看那幅山水画啊,难道是山水画同意了,外祖父才借书给我看的?”

魏太医听了李恰的话递书的手一顿,又立即恢复如常,“你这孩子,跟外祖父说话这般调皮。”

李恰将书接在手里,这才告辞道:“外祖父,那外孙女就回去看书了,不扰您的清净。”

魏太医又着人给她带回去了些宫中贵人赏的点心和小玩意儿,这才又不放心的派人将她直接送回李府。

路上李恰坐在马车中,越来越觉得外祖父这个人身上也很有故事。

只是前世的李恰,真是忽略了太多身边人和身边事。

…………

很快,就有关于慧琳郡主和三皇子周爽被右都御史章绪宁大人上了折子的消息就从宫中传出。

当然一同传出的还有璟明帝对于这两个皇亲贵胄的处置结果。

三皇子周爽被罚到宗人府禁闭一月,罚皇子俸禄一年。

慧琳郡主被送到青莲庵去修行,成婚之前不得再踏出青莲庵半步。

李恰从来未觉得天子犯法会与庶民同罪。

就像是三皇子周爽,如若是在民间,他蓄意伤害他人,为了一己私欲就把人的胳膊腿儿的打折,又岂止是一个月的罪行。

不过对于慧琳郡主的处置,却让她有些意外。

按理说有太后在,她最多也就是被禁在宫中,可如今却被送到了青莲庵。

难道这次太后没护着慧琳郡主吗?

真正让龙颜震怒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虽然李恰一时猜不到这其中的缘由,却是可以肯定,真相肯定不会是表面看到的。

“表姐,我们去外头大吃一顿庆祝庆祝吧。”魏逸云逗弄着放在睡莲缸里头的小乌龟跃跃道。

对于慧琳郡主的处置,魏逸云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此时李恰正悠闲的坐在院中软榻上晒太阳。

“好啊!”她把枕在头下的手抽出来,伸进身边的睡莲缸里,又顺手掏出了跃跃,“让表哥请我们。”

小乌龟扑棱棱的溅了魏逸云一脸的水滴。

魏逸云抹了抹脸还未说话,就听廊下的小绯响亮亮的道:“坏蛋!坏蛋!”

魏逸云以为找到了知音,不由仰头看向小绯,“你说的对,表姐是坏蛋,总是欺负人家。”

“你,坏蛋!你,坏蛋!”小绯又响亮的道,小豆眼盯着魏逸云看过来。

魏逸云:“……”感情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挖了个坑给我跳。

李恰起身,抬手敲了一下她额头,“你也不看看小绯是谁天天喂养。”说完又把跃跃重新放回了睡莲缸里头去。

一直在旁边走猫步的承承喵,突然蹿到了睡莲缸的缸沿儿上,伸出肉肉的小爪子拍了拍跃跃绿色的乌龟壳。

小乌龟扑棱棱把四肢和头都缩进了壳子里去。

自从跃跃来到这里后,承承就放弃了小绯,改为征服小乌龟跃跃了。

大概是缩头乌龟的样子让承承喵觉得很有成就感,所以她经常跳到这睡莲缸上头来。

“承承,别总是欺负跃跃。”李恰顺手把它抱在怀里,抬起步子,“我带你去找表哥。”

“我也一道去。”魏逸云也跟在她的身后。

欢欢汪也晃晃荡荡的跟上去,走在两人的中间。

“坏蛋,欺负,人家!”小绯又是在身后响亮亮的叫着……

…………

被烧得灰突突的凉山,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马车虽华丽却没有任何的标志,让人猜测不出马车中人的身份。

不过凉山这边儿本就人气不旺,如今又着过一次火,更加荒无人烟。

所以也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今日凉山来的这位贵客。

这位贵客身后还跟了一队人马,虽然从着装上皆看不出身份来,瞧那气势却是不一般。

且不等马车中人吩咐,他们便先跳下来,训练有素的于凉山绕了一周,又如搜山般的将整个凉山搜查了一遍。

最后,这队人马中一个领头的才走到华马车边,对守在马车边两个没长胡子的男子禀了一声:“安全。”

两个没胡子男子颔首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才又上前一步,对着里头道:“爷,可以上山了。”

“嗯。”里头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回答,听着轻飘却又好似百转千回。

另一个没胡子男子已经摆好了车凳和姿势,准备随时扶车中的贵人出来。

只不过这一声嗯之后,便再无动静。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车帘里才有飘出斩钉截铁的两字:“下车。”

没胡子男子这才掀开车帘,刚刚摆好姿势的那位伸手扶里头的人出来。

这俩没胡子的男子便是璟明帝的贴身太监德才和兼备。

而他们从马车中扶出来的英眉朗目的男子,自然就是着便装的璟明帝。

虽然此刻的璟明帝没有穿龙袍,可身上散发出的衿贵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银灰色的锦袍质感很好,衬得得他更加英俊,又年轻了几岁。

璟明帝踏下车凳,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负手立于凉山脚下,望着葱郁不再的荒山。

他眉头紧紧的锁着,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势,叫人望而却步。

德才和兼备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不敢言语。

就这样又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璟明帝才又一言不发的往山上走去。

德才兼备继续对视一眼,连忙示意璟明帝的贴身侍卫。

一众人呼啦啦的跟了上去,时刻保持着警惕。

凉山原本就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如今断壁残垣,横七竖八的歪着被火烧断的树枝……

第127章 很是在意

这条上山的路,刚刚上来探路的侍卫已经清理过了,堪堪能够落脚。

璟明帝踏在石阶上,看着这些烧焦的树枝,眼中竟有丝丝悲凉。

若是平时,德才和兼备早就提醒璟明帝小心看着脚下的路云云了。

如今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满都是忧虑,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并不是他们不敢说,而是有的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对人的尊重和关怀。

璟明帝一直登到了山顶,那间废弃许久的尼姑庵也已经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

让人看了只觉一种苍凉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地方如今脏乱不堪,更是没有什么好景致,不过璟明帝还是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大殿。

殿中破旧不堪,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只有那尊菩萨像还完好无损,表情和蔼神圣。

璟明帝没有在大殿中多流连,而是于废墟中来到了后院厢房,这是以前在庵中修行之人住的地方。

这里受损较小,璟明帝轻车熟路的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就好像他以前常来这里似的。

房内空无一物,只有多年沉积下的灰尘,烧焦的味道从破损窗户内吹进来。

璟明帝看着眼前的残败,脑海中却勾勒起一个女子,每日在这里虔诚的诵经念佛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真的在一心修行吗?

如果真的心如止水,又为何会做出那档子事情?

璟明帝面露自嘲的笑,有些苦涩,又眼皮微阖,将画面从脑海中赶走,这才负手出了厢房。

在这间厢房门口,恰好可以看见对面的瞭望塔。

他还是第一次在凉山上看见那座望妻塔,果然视角不一样,眼前的景物就会完全不同。

这座尼姑庵也是他第一次踏上来,也是最后一次。

“皇上,这里……”德才不由大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他想问这里用不用重新修葺。

“罢了。”璟明帝只吐出这么两个字,便转身不再看一眼,决绝而去。

…………

被一种叫表妹的生物从小坑到大的魏逸然,自然觉得也不差这一顿饭。

况且表妹和妹妹于凉山上受了不少苦,请她们出去换着样吃点好的,这也是当哥哥应该的。

那日在凉山上,当表妹和妹妹一起跑向他的时候,他更觉得身为哥哥,自己肩上的责任不可推卸。

于是乎,魏逸然更情愿被坑,高高兴兴的带着李恰和魏逸云出门去了,三人还叫上了李晴。

李晴自从在与郑文浩退亲事件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之后,在二房受重视的程度一落千丈,却也获得了更多自由出入的机会。

一行人坐着马车出了李府,一路上自然又是叽叽喳喳如雀儿般欢快的聊着天。

今日魏逸然选择的是一家非常清幽雅致的酒楼。

他亲自去订了二楼的雅间,之后又带着她们女眷从后头的贵宾楼梯上去。

此雅间的景色不错,有两扇开着的窗子,其中一扇能瞧见楼下的花圃,另一扇下头是直通护城河东岸的大路,视野十分开阔。

四人坐下后,点了许多酒楼里的招牌菜。

候菜的功夫,几人便先喝茶聊天。

“今日出来的比较匆忙,不然也应该把霍小公爷、赵大哥和萧世子一同叫出来的。”魏逸然觉得于那种情形下,他们还能够挺身而出,当真是他欣赏和想结交的朋友。

他这话一说,就瞧见李恰只是捏着茶杯不语,李晴和魏逸云都是微微红了脸。

就在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呼听坐在他对面的魏逸云抬手指着窗外道:“你们看那不是霍小公爷吗?”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通往护城河东河岸的街路上有个骑着白马的少年,身边跟着两个小厮。

那少年容貌俊朗,身形挺拔,只不过……

“那是霍骁廷的弟弟霍骁风。”李恰放下茶盏道。

“霍骁风?”李晴挑眉看向李恰。

李恰觉得自己的回答是有些过快了,抛却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她忘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认识霍骁风呢。

只能又补充道:“霍骁廷他通常都穿竹青色的袍子,骑黑色的骏马。而且楼下这位身形要孱弱一些。”

“唔!”其他三人一齐看向李恰。

魏逸云不由取笑,“平时嘴上不说,原来表姐对霍小公爷了解得如此仔细,想必很是在意了。”

谁让她嘴快,这个锅只能自己来背,李恰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过这霍骁风,她也只是在回忆中见过,今日这是第一次瞧见真人。

乍一看,他确实与霍骁廷有六七分的相似,不过那相似的部分也只是皮囊那部分。

霍骁风偏于文弱,更像是文官家的后代。

而且鉴于霍骁廷的过于出众,霍骁风在霍家是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且不知今日,不大出门走动的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李恰不由望向窗外,见他的身侧还背了一个笔筒大小的锦袋。

身边明明有小厮却还自己背着,可见这锦袋里东西的重要性。

不过这却不是她应该关心的,李恰已经收回目光,却听见了吱吱呀呀好似仓鼠类动物的叫声。

做为一名宠物医生,她对这类的声音最为敏感了。

所以此时不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窗边向外探去。

就见霍骁风和两个小厮已经从马上下来,寻找着什么东西。

翩翩如玉的朗朗少年,此时不免露出了坡脚的毛病,让人扼腕叹息。

不大一会儿功夫,楼下几人就已经找到了从霍骁风背着的锦袋里跳出的小东西。

原来那是一只小小的墨猴。

这让李恰惊讶不已。

墨猴就像恐龙一样,于后世的她来说已经是灭绝的动物。

她曾在《兽慈舟》中见过对于它的介绍,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让她瞧见真物了。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对于李恰来说是震撼的。

她的眼睛再也移不开,金棕色的小墨猴只有拳头般大小,此时又已经被握在了霍骁风的手里。

墨猴于这个时代也是很稀少的物种,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弄到的?

第128章 抓心挠肝

听说墨猴这种小动物不但长得可爱,性子也是十分乖巧伶俐。

如果你想叫它磨墨,只需轻叩笔筒,它就飞快地跳出来跪在砚台旁边,并用前爪捧着墨条慢慢地磨。

主人写字时,它就一直趴在砚台旁静候。

最贴心的是发现案边出现蚊蝇,它还会奋力的扑上去,捉住吃掉。

待到主人收笔,它还能伸舌将砚中余墨舔个精光,然后再跳入笔筒中睡大觉。

既能磨墨、舔墨又能抓蚊虫,这么贴心的小宠物她也好想养一只。

她觉得它几乎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见到小墨猴的李恰,俨然忘记了她如今家中还养了一猫一狗,一鸟一龟。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了,终是引起了霍骁风的注意。

他抬眸撇了她一眼,这才将小墨猴重新放入了锦袋裹着的笔筒里。

上马离开。

直到他们一行人渐渐远去,没有了踪影,李恰还不舍得收回目光。

因为这只可爱小墨猴的出现,李恰的魂魄都仿佛被勾走了。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没滋没味。

一见钟情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魏逸然被这个表妹坑多年,岂能不了解她的性子。

若是她不能也得一只小墨猴,恐怕以后吃饭睡觉都不会香了,而他这个表哥以后也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所以他于饭后便说自己约了同窗,没有跟她们一同回李家,而是默默的去寻墨猴。

他当然也知道不能满大街的打听,珍贵的小墨猴可不是萝卜白菜,哪里都有的卖。

魏逸然带着他的小厮,骑马沿刚刚霍家二公子霍骁风走的那个方向追寻而去。

如果能遇到霍骁风本人,问问他是从哪里买的那只墨猴,那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真的碰不上霍二公子,他就只能去找霍小公爷想办法了。

这样想着,魏逸然很快就策马跑到了护城河东河岸。

这片护城河水域也很宽阔,河岸上停着好多艘画舫。

但这里的画舫全是都城中富贵人家的,并不是什么声色场所,不过就是图个风雅。

魏逸然矗立在河岸边远眺,那么多艘画舫,有的停在岸边,有的已经驶入河道中,他也不知道霍二公子到底上了哪艘画舫……

…………

姐妹三人回到李府,李晴便回了二房,正遇上坐在亭子里喝茶的祖母邱氏。

李晴欲走进亭子里给邱氏请安,却被邱氏身边的丫鬟如霜拦在外头。

“七姑娘,三夫人说想一个人静静,不用您过去请安了。”

被拦住的李晴抬眸往亭子里看了一眼,见邱氏手中正紧紧捏着茶盏啜茶,眼中空无一物,仿佛没有看见她这个孙女似的。

李晴很感谢祖母教养她长大,却也对祖母的性子十分的了解。

当初爹爹没有听祖父祖母的劝告娶了娘亲。之后,爹爹和娘亲在家中就如透明一般的存在。

而且爹爹的官职在她二房的几位叔叔中也是最低的。

如今,她在二房中也是一个被放弃的人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被捧着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如今冷落却可以自由的活着。

遇见祖母过来请安这她这个孙女要遵循的礼节。

既然她的出现惹得祖母不快,那她也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少出现了。

“那就劳烦如霜跟祖母说一声,我先退下了。”李晴转身离去,不曾回望一眼。

刚拐进月洞门,他就听见身后亭子的方向传来了碎瓷声。

李晴脚步微顿,又带着菀青快步走了进去。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她简直跟她爹一样,真是白费我这么多年的教养,我们二房这是又出了一只白眼狼。”

如霜:“……”七姑娘的爹不也是三夫人生的吗,三夫人这么说话可让她怎么接啊。

“不听从我和她祖父的安排,我看她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个破落户以后休想再登我们李家的门。”邱氏气得血气上涌,不由拿帕子直扇风。

…………

三房这边,李恰和魏逸云道了别后就钻进了书房。

她已经开始着手把《兽慈舟》默写出来。

这样如果有人质疑她为何会医治动物,她便可以说是偶然得了这样一本书,又在外祖父那里学了些艺术,也总算是能对付过去的。

她默书这件事不想让他人知道,所以便遣了玉玔和玉坠去忙些别的,只自己一个人留在书房中。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只小墨猴在旁边帮她磨墨就好了,也不至于会这么枯燥。

李恰又抓心挠肝的想起今日在窗边偶然得见的小家伙。

要是她也有一只小墨猴,该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呢?

李恰托腮想起来,叫蹦蹦?跳跳?还是墨墨?

想了好几个名字,她才意识到一个事实,她根本就没有墨猴,起什么名字呀。

最后只能自己苦恼的磨墨,默起书来。

不过一旦提起笔来,她就先把小墨猴抛却来开,专注的做眼前的事。

直到屋内的光线渐暗,已经到了该掌灯的时候,她才重新抬起头来。

果然见玉玔已经掀了帘子进来帮她点灯。

李恰将笔放下,伸了伸腰肢,玉坠又匆匆来禀:“九,九姑娘,表少爷有事寻你呢,很急的样子。”

除非李恰在院里或厅堂中,否则魏逸然都是差丫鬟来喊她出去。

收好默完的纸张,李恰这才匆匆出了书房,来到院中。

魏逸然正翘首期盼,见到人出来便迎上来道:“护城河东岸出了事情。”

李恰默了一下午的书,此时被他突然这一句搞得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她有些懵懂的问道:“什么护城河东岸……谁出了事情?”

“是霍小公爷的弟弟霍骁风。”

魏逸然这话一出,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只小墨猴,又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霍二公子去的是护城河东岸,上的是二皇子的画舫。”

李恰把魏逸然的话前后串起来想了想,便明白了些什么,“霍二公子那只墨猴是要献给二皇子周伊的?”

魏逸然颔首又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只小墨猴突然发了狂,将二皇子宠爱的那个雅妓的脸给挠烂了。”

第129章 把人拦下

果然是与那只小墨猴有关的消息。

可李恰几乎不用思考就反问道:“这怎么可能,小墨猴不是凶残成性的动物。而且今日我们都看到了,它才那么小一点,很乖巧的。若不是已经被驯化好了,霍骁风又怎么可能去献给二皇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那边闹的动静很大。”魏逸然就差无奈摊手了。

李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只金棕色的小墨猴,一会儿是它被抓在霍骁风手中的样子,一会儿是它发狂张牙舞爪把一个美人脸挠烂的样子。

她把这画面压下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了魏逸然一个重要的问题,“现在那只小墨猴怎么样了?”

“二皇子大怒,把霍二公子和那只墨猴都关了起来。”

“只要没人伤害那小东西,就有得救。”

魏逸然:“……”表妹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霍二公子吗,怎么说那也是她未来的小叔啊,为何关注点还在墨猴的身上?

魏逸然挠挠头,这才又附和道:“应该有得救。”

李恰又郑重问他:“表哥,你是怎么知道霍二公子这件事的,快把知道的事情经过仔细说与我听。”

终于把关注点放在人的身上了,魏逸然见她眉头锁着,很着急的样子,也不拐弯抹角,仔仔细细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讲了。

魏逸然为了找霍骁风问墨猴的事情跟到了护城河东岸后,一时间寻不到人。

他刚想返回去的时候却突然瞧见霍骁风其中一个小厮在岸边守着三人的马匹。

魏逸然便派了自己一个小厮过去与守马小厮攀谈。

或许是相同的职业,让服侍于两个主子的小厮很快就聊得很投机。

魏逸然这才有机会知道霍骁风今日来讨好二皇子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求其能在卫皇后面前为慧琳郡主求求情。

魏逸然讲到这里,李恰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霍骁风,对慧琳郡主还有情有义的。

“那后来呢?”李恰不禁问道。

“我就一直等在岸边,心想着霍二公子很快就能下船,便可以去问问他墨猴的来历。不想,河中一条画舫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女子尖叫声音。”

那女子自然就是那个雅妓。

而且二皇子极其的宠爱这位来自秦淮的雅妓,这件事还是那日李画亲口对她说的。

那么让这只墨猴发狂伤人的真正主使,其目的到底是冲着二皇子,还是这位雅妓呢?

如今只看事情的表象,还真的难以断定。

而且那只墨猴在路上跳出来的时候她瞧着还是好好的。

想到这里,李恰不禁有些犹疑,那小墨猴按理说在笔筒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

被装进之前,再笔筒之后的那一段路,又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她看不到的事情。

她要是能再见到那种小墨猴,才有可能判断出它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做出发狂伤人的事情。

这就像医生治病,总要先看到患者,望闻问切才行吧。

想到这里,李恰再也在院子中站不住了。

那只墨猴才那么一点,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若是就这样被判定为凶手,那该有多冤枉啊!

“表哥,如今二皇子把霍二公子和墨猴关在哪里?”

“我在护城河东岸的时候听说是要押回新建成的王府。”

二皇子已经封了王,自然是要单独在宫外建王府的,如今只等着未来的二皇子妃选定之后进府做女主人了。

“那我们去看看励王府建得漂亮不漂亮?”李恰已经抬脚往外头走去。

准备好了马车和男装,李恰才同魏逸然一同出了李府,往皇城附近的励王府而去。

路并不算远,她在马车上换好了男装,又把事情的经过前后想了一遍,就已经到了地方。

“表妹,我瞧前头的人好像是霍小公爷。”魏逸然突然在车窗边对她说道。

霍骁风出了事,霍骁廷做为他的大哥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还怕在这里遇不上他呢,不然她怎么有机会进入励王府。

“表哥先去把人拦下,我这就跟上。”

“好。”魏逸然应了一声便去了。

李恰拿起折扇,理理衣襟,呼了口气,这才跳下马车。

今日女扮男装要去闯的可是励王府,与去青青诗社和参加龙舟赛自是不同。

与霍骁廷一同来励王府的是霍家二老爷霍云辉。

与长辈同行,自然要走在身后,魏逸然这才得以把准备要进王府门的霍骁廷给拦了下来。

一看到魏逸然,霍骁廷的目光就不由往他身后望去,正瞧见一个翩翩玉公子手拿折扇朝她走来。

骂人的折扇,坑人的祸害。

霍骁廷首先想到的是这些字眼。

之后忽又想起那日在凉山,他于失态之下吻了她。

他耳根有些发热,不由别扭的收回了目光。

李恰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到他此时不想看到她。

更想起那日他亲在了乌龟盖子上,想起那画面不由又有些想笑。

只能微抿了唇,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有办法证明那只墨猴被人动过手脚,带我一同去王府。”她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感谢我,就当是谢你那天背我下山。”

他不由觑了一眼含笑的她,她身上有着淡淡的胭脂味道,竟与那天在凉山上的时候一样。

霍骁廷只觉气血上涌,这次连脖颈都有些发热了。

“表哥你就留在这里等我。”李恰见霍骁廷沉默不语,当他是默认了。

却又觉得他气性太大,她也是好意来帮忙,不想却把他给气个脸红脖子粗。

跟霍骁廷在一起,魏逸然自然是放心的,也知道这里是王府,不好进入的人太多。便也欣然的退开,看着一行人往里头走。

“这位是谁?”直到王府的侍卫问出声来,霍骁廷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紧紧跟在身后的祸害,不由道:“霍家表亲。”

“既然是霍小公爷的表弟,那就进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第130章 一刻不离

借了圣国公府的名头,李恰很容易就混进了励王府。

“我霍家的表亲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哥?”路上,霍二老爷不由看向霍骁廷问道。

“二叔放心,这位是我请来的朋友。”霍骁廷只能暂时这般解释。

李恰趁机悄然对霍二老爷抱拳拘了一礼。

这小公子举止行为和穿着打扮都很得体,就是瞧着细皮嫩肉的,脂粉气浓了一些。

霍二老爷微微颔首,抬眸扫了李恰一眼。

那目光带着质疑,表达的意思分明是:我侄儿一向是个靠谱的,怎么有你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

李恰只能甩开折扇欣赏励王宅邸的风景。

只是还没什么机会欣赏,就被带到了外院。

原来霍骁风就被关在外院的柴房中。

这有些让李恰讶然,她合计怎么着也得是个客居厢房,却也完全能够想得通。

按理说霍骁风是开国将门之后,又以霍家在大周的威望,他又不是小贼,不应被这般对待。

可二皇子做为璟明帝唯一被封王的儿子,又是嫡子,那是一向以诸君自居的,于此事的态度上自然多了几分强硬和目中无人。

没办法,谁让那雅妓如今正得二皇子的宠爱呢。

几人是为霍骁风而来,自然也没有受到什么良好的招待,别说茶水了,就连口井水都没有。

出面接待几人的,是位宦官,想必是从皇宫就跟随二皇子的,那气派自然也是普通小厮不能相比的。

他将几人领到厨院的柴房附近,仰头尖声道:“王爷的意思是给霍家一个面子,人可以见,但霍二公子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

说完也不给人说话的余地,便甩了袖子拧着身子走了。

气得霍二老爷哼了一声,便带着他们直接往柴房去。

柴房的大门已经上了锁,门口还有王府的侍卫把守,竟让人有一种探监的感觉。

侍卫见人过来,掏了钥匙打开锁,将门拉开。

屋内没有光亮,黑黢黢的一片,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木柴枯枝的味道扑鼻而来。

但这一切都被尖锐得有些凄惨和惊心的嘶叫声所掩盖。

李恰很熟悉这样的声音,那是前世她在宠物医院内听过无数次的声音。

若不是那只小墨猴极其痛苦,又怎么会发出这种撕心裂肺近乎哀求的声音呢?

不知道这只小墨猴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迫害,她的心也跟着紧紧揪到了一起。

霍骁廷从守门侍卫那里借了一盏灯笼,提着进了柴房,李恰抬步跟在身后。

首先入眼的是柴垛边被绑的霍骁风,被灯笼这么一照,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惶恐。

一见是霍二老爷和霍骁廷,他脸上露出惊喜,“二叔,大哥,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吧。”

今日能不能带回家,这事还真不好说。

毕竟是他送给二皇子的那只墨猴伤了人。

这是伤了雅妓惹了二皇子大怒,这要是伤了二皇子呢?

怕此时大怒的人应该是璟明帝和卫皇后了吧。

霍二老爷沉默着上前一步走近他,“风哥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仔细的了解事情的经过才有可能解开这误会。

趁着霍二老爷往前走这一步,让开门口的位置,李恰才得以跟在身后进了柴房。

不过突然涌入这么多人,明显把拴在木头柱子上的小墨猴吓得不轻。

它吱吱哇哇的叫着,想要逃脱身上的束缚,不想越蹦身上的绳子却勒得越紧,纤细的脖子仿佛要折断了一般。看得李恰心疼不已。

“就是它惹的祸?”霍二老爷显然也无法忽视小墨猴的存在,因为他吵闹得让人无法静下心来说话。

“如今它也是解开疑问的关键。”霍骁廷的目光看向那只小墨猴,又看了一眼脸上写满担忧的李恰。

她总是这样,对动物比对人上心多了。

李恰慢慢的走近那只小墨猴。

“小心它发狂。”霍骁风于身后提醒了她一句,又问:“你是今日在酒楼窗边那位姑娘吧?”

“姑娘?”霍二老爷也豁然看向了李恰。

“你看着那只墨猴的眼神与今日在酒楼窗边的时候一模一样。”霍骁风补充道。

没想到霍骁风如此心细,竟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女子西城李家九姑娘。”李恰知道也瞒不住,于是自报了家门。

霍二老爷恍然大悟的看向霍骁廷,脸上写着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搞得他好像和李九一刻也离不开似的。

霍骁廷忙把大家注意的重点转移过来,转眼看向霍骁风,“二弟,讲讲这只墨猴的来历。”

这个问题李恰也想知道,不过看着那只小墨猴依然是很痛苦的样子。

她竖起耳朵留心听霍骁风的话,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粉嘟嘟的花生米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小家伙的面前喂它,消除它的戒备感。

李恰记得这种小家伙是最喜食花生米的,可如今见它前爪一直抓着小小的脑袋,看也不看那粒花生米。

人和动物都一样,只有在身体健朗的时候才会食欲大开。李恰再想捏一粒花生米的手顿住了。

连食都不肯吃,确实有问题。

又听霍骁风已经道:“我是从贩子手上买的这只墨猴,买的时候十分乖巧,能帮你磨墨舔墨,我也是在身边好生的养了四五天,才敢去送给二皇子的。”

“会不会是这墨猴被下了什么药,只你养这几天乖巧,之后才暴露出凶性?”霍二老爷又问道。

“不会的,这种动物本身没有凶性。更何况它才这么大一丁点,药物根本不好控制。而且卖给霍二公子的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在身边留几天,这药就更没办法下了。”

霍二老爷觑了李恰一眼,想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这些?

忽就想起家里的夫人好像叨叨咕咕的跟他提过,跟他大侄子定亲的那位李家九姑娘,好像是个喜欢招猫逗狗的。

他平时在军营中居多,哪里听说过别人家小娘子什么事情,当时还只道夫人是道听途说,还呛了她一句不要扯老婆舌。

如今看来这李家九姑娘,还真是个一言难尽的人儿。

他把目光从李恰的身上又挪回自己那风华无双的大侄儿身上……

第131章 希望看错

他大侄儿肯定是没有任何可以被挑剔的地方,甚至比当年他的大哥霍云敬长得更出息些。

这让霍二老爷霍云辉很是有几分骄傲。

完了他又淡淡的扫了李恰一眼……

出门扮男装也就罢了,说起猫儿狗儿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倒不是那完全迂腐之人,只是霍家的长孙媳,将来可是要挺门立户的。

而且还是他霍家这样的门户。

他总觉得怎么也不该是这般模样的一个小娘子。

“二叔,侄儿觉得九姑娘说的有道理。”此时想的已经有点跑偏的霍二老爷,思绪被霍骁廷的话给打断了。

他又瞧了一眼帮李家九姑娘说话的大侄儿,目光最后落向被绑在柴垛边的二侄儿身上。

霍骁风忙点了点头,“我敢保证这只猴子买来的时候绝对没有问题。”

李恰很感谢霍骁廷在这种时候能帮她说话,然她此时的心思也全然不在这个上头。

她又悄然的靠近了那小墨猴一步,趁它的小爪子敲着脑壳时一把将它抓在手中。

“小心!”霍骁廷和霍骁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墨猴虽小,可终究是伤了人的。

特别是霍骁风,曾亲眼看着它从竹筒中跳出来,抓向了那雅妓的脸。

忆起白日里发生的这件事,霍骁风有些无奈感慨。

他今日本是好意,想将这小东西献给二皇子,之后也好求得二皇子能在卫皇后面前替慧琳郡主美言几句。

虽然慧琳郡主心仪的人不是他,可毕竟他们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霍骁风此时不免又心情复杂又有些歉意的看了霍骁廷和李恰一眼。

虽然这次慧琳郡主做出放火烧山的事很不对,但他是最了解她的,她只不过太任性罢了。

他小时候有一次被人作弄落了水,如不是慧琳郡主叫下人救了他,也就没有今日的他了。

“霍二公子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人今日接近过这只墨猴?”李恰的话引回了霍骁风有些飘远的思绪。

“九姑娘今日也看到了,那只墨猴一直由我亲自背着。”

李恰腾出一只手来,不断的安抚着只有她两个拳头大小的墨猴。

她感觉到那只小墨猴一直在轻轻的颤抖着,不安又痛苦。

他到底伤在哪里?

身上根本就没有可见的伤口。

小墨猴不能开口说话,她只能通过询问了解,便继续问霍骁风,“它怎么从笔筒里跳了出来,又是谁把他捉住的?”

“或许是我骑马颠簸让它感觉到不适,所以才跳了出来。怀武腿脚快,先下马捉住了它,很快就给了我。”霍骁风陈述着,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怀武是我的小厮。”

李恰边听着霍骁风的话,边抚触着这只可怜的小墨猴。

“霍二公子能再讲讲上画舫后的情景吗?”李恰又问道。

霍二老爷本来对于把重点放在一只小猴子的身上有诸多怀疑。

本来他已经没了耐心,不过此时李恰问的这个问题,他倒也想知道。

“我背着墨猴上了画舫,得知二皇子与那雅妓正在对弈,便等了一盘棋的功夫。”

到底是对弈还是白日宣淫,恐怕只有二皇子和那雅妓知道。

“后来听说我要送上小墨猴,那雅妓也很感兴趣,也同二皇子一道出来了。”

“后来呢?”霍二老爷不由关心问道。

“二皇子把那装墨猴的竹筒接了过去。在两人面前揭开盖子,不想那墨猴发狂一般的跳到雅妓的脸上,就是一顿抓挠。当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还是我反应过来把这小东西抓下来,不想那雅妓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数道血痕。大概是毁容了。”

“也就是说这只墨猴有可能只是冲着那雅妓去的。”霍骁廷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关窍。

李恰也觉得霍骁廷的分析似乎有道理。

但她也有她的分析,“能让这只墨猴有选择性的伤害其中某一个人,那就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得让这只墨猴发狂,二是得让它能够辨他们身上不同的味道。”

基于霍骁风说的这些,李恰不由将小墨猴抓牢并放在鼻间嗅了嗅,觉得它身上似乎还真的有点脂粉的味道。

“装墨猴的那只竹筒还在不在?”她又问。

“落在了画舫上。”

那就只能先从另一方面查探了。

鉴于墨猴刚刚一直用爪子抓着脑壳,李恰便伸手轻轻探上它小小的脑袋。

果然它的反应很大,发出痛苦的嘶吼,爪子不停的扑腾腾挠着。

看着怀中的小动物如此痛苦,李恰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么小的一个小东西,它能承受得了多少痛苦?她真是恨不得疼在她身啊!

正当心里也跟着难受的时候,感觉一道身影带着温暖的光束将她拢住。

她抬起头来,看见霍骁廷已经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他将灯笼放在他们身边,又蹲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帮她抓着小墨猴的爪子。

“你再看看,它有没有伤到哪里?”似乎是怕吓到小东西,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听着倒是挺温柔。

“那你抓好了,别使太大的力气,它会痛。”他手上有功夫,她担心他掌握不好力气,再让这可怜的小家伙无端受伤。

“你放心,我能控制好力度。”他此时倒是挺有耐心的。

眼前亮了不少,又有他来帮忙,李恰能腾出双手来,好好替小墨猴检查。

她放轻了手,摸上墨猴小小的脑袋,画着圈的检查。

当她手指停留在它右耳上端的时候,它发出了更尖锐的嘶叫。

李恰狠下心来,手指停留在它右耳附近,不断的摩挲着,终于叫她摸出它耳端上方似乎有一个小硬包。

“扶好它。”李恰再次嘱咐霍骁廷一句。

“放心。”他保证道。

李恰提起灯笼,把刚刚摸出异样的地方照亮,赫然瞧见小墨猴耳端的地方,有一个小银点。

她险些扔掉了手里的灯笼。

“是什么?”霍骁廷问她。

那是什么,李恰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她此时真希望自己看错了。

不然她难以想象,这小墨猴经历了这样的迫害,究竟是有多痛苦啊……

第132章 证明清白

“它脑中好像被插了一根银针。”李恰咬了咬唇,好半天才开口说出话来。

“果然有问题!”那边霍二老爷看向霍骁风道:“有人动了手脚要诬陷你。”

这边霍骁廷的目光却依然落在李恰那咬得泛红的嘴唇上,“它还有得治吗?”

“听天由命。”李恰想说哪怕治好了,它可能也再无法恢复如前,激灵又可爱的帮主人磨墨舔墨了。

可此时谁又会如她一样,关心这小家伙的未来命运呢?

…………

励王府内院,二皇子看着捂着脸来回打滚的雅妓,心中不由得越来越烦躁。

虽然躺在床榻上,可依然能够看得出来那雅妓身材极好,前凸后翘,十分勾魂。

只是雪白的脖颈上,那一张脸已经被纱布缠绕,看不出模样来。

“二皇子,救救奴婢。”那雅妓扯着二皇子的袖子大声哀求道。

若是平时,二皇子早就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可此时看着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衣袖,又是一阵心烦。

他不由得拂开那扯着她的手,起身走到了外头。

虽然过了端午,夏天已经来了。可毕竟还没到盛夏,晚风微凉,吹得他心中烦躁似减了些。

二皇子仰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心中也更明静了些。

他今日将霍家二公子和雅妓带回王府来是有些冲动了。

他在画舫上养着那雅妓,对外宣称她只是在他以文会友时为大家弹琴作画助助兴。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他已经行事如此低调了,便也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若真是有御史将他们夜夜笙歌的消息捅上去,他怕父皇也不会高兴。前阵子对三皇子和慧琳郡主的惩戒就是个教训。

更何况是为了这雅妓绑了霍二公子,父皇对霍家的看重已经霍家在大周的威望,他是知道的。

况且他封王建这座王府的时候,母后已经再三提醒过,且不可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回来,辱了励王府的名声。

他今日怎么就一冲动连犯了两个错误呢。

只因这雅妓这段时间来伺候得他太过舒心了。

二皇子不由又想起午间的时候两人于画舫上那一场天雷勾地火般的欢愉。

他不是那十三四岁的愣头小子,女子他从前也不是没有碰过。只不过这雅妓总是能让他欲罢不能。

二皇子周伊此时不由得有些遗憾。

但也只是一丝轻飘飘的遗憾,稍纵即逝。

不过就是个女子,就当是丢个玩物罢了,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以后要是他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想要多少女人没有。

二皇子不由叫来了心腹内侍,吩咐今晚就叫把那雅妓送出王府去。

吩咐完了,他又带着俩随从直接出了内院,打算亲手把霍家二公子送出府去。

这般就让人挑不出毛病了。

…………

柴房中几人这会儿还不知二皇子心思的转变,还在分析着究竟是何人意图陷害霍家。

李恰已经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小小的药物,在霍骁廷的帮助下喂那小墨猴吃下。

没过多久,小墨猴就感觉不到痛苦的歪在李恰的怀里睡着了似的。

“你帮我扶着它的头。”李恰继续吩咐着霍骁廷。

因为众人已于刚刚达成了协议,要将小墨猴头中的针取出来做为证据。

李恰更多着一层尝试挽救小墨猴生命的意图和希望。

不过她能做的也就是把针取出来,剩下的几乎就得看小墨猴它有没有求生的欲望,能不能够再醒得过来。

李恰将自己的荷包掏了出来,于其中找了一根小银针。

她的荷包,几乎不放银子,都是医治用的银针和药物,有人用的,也有兽用的。

刚刚那颗药丸,就是兽用的麻醉药,且是专用在小型兽类身上的。

是她来到这里后,根据《兽慈舟》的方子专门配治的,就是为防万一。

用针尖剥开了小墨猴被插入银针的伤口,让银针冒出了头来。

李恰又用指甲捏住银针头,将它从小墨猴的头上拽出来,放在帕子里。

银针很细很细,可小墨猴小小的脑袋上遍布的神经更加纤细,这对小家伙造成的创伤无疑是巨大的。

如今李恰能做的,也只是等着它醒过来。

她将小墨猴重新抱回怀里,又将帕子递给霍骁廷,“这跟银针希望可以证明霍二公子的清白。”

“我去找励王。”霍二老爷起身就往门外去,却正撞上刚刚送他们几个过来的那位内侍。

“励王说了,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他尖着嗓子道:“所以正命奴才将二公子放了。二皇子已经备好了茶,在外书房等着四位爷呢。”

显然二皇子已经打听出了刚刚霍家来了几个人,李恰此时再想先行一步退出,却也是不好了。

毕竟这里是励王府,不是那么好进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李恰不知道这二皇子打的什么主意,可她还是从容的将荷包清空,将小墨猴放在里头挂在了腰间。

今日她打的主意是一定要将这小墨猴从励王府带走,此时到真是没有人上前来拦着她。

那内侍亲自命人将霍骁风松了绑,又毕恭毕敬的将几人请到外书房,与刚刚他们进来时明显是换了一副嘴脸。

他的变脸也代表着他主子态度的全然不同,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李恰跟在霍骁廷的身后,手上轻轻的托着腰间的荷包,以免走路震荡再对小墨猴造成伤害。

几人很快到了二皇子阔气的外书房,里头的字画摆件都是珍品这自不必说。

进了宴客室,就见二皇子已经从上首起身相迎。这么大的态度转变,到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客气寒暄了一番,二皇子这才把目光落在第一次见过的面的李恰身上,“这位就是霍家的表亲?果然也是一表人才啊!”

此时,霍骁廷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帕子展于二皇子的眼前。

“这是……”二皇子不免收回目光看向霍骁廷。

“励王,这是于那种小墨猴的脑中取出的,想必是有人想故意制造事端。”

第133章 要对她好

这墨猴脑中的针,倒真是出乎了二皇子周伊的意料。

霍骁风既是想与他交好,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绝后路。

二皇子周伊如今更觉得下午在画舫上直接将人绑了确实是有些冲动的。

卫皇后母子今日能够得到这般隆宠,绝对不是凭运气。身后有卫皇后的父亲卫阁老运筹帷幄才是最重要的。

卫阁老首先叫他们母子谨记的一点就是,人身在高位,却更要学会能屈能伸。

所以此时二皇子周伊就发扬了外祖父教导的这种精神,立即转了一副态度,直接言明给霍家三日的时间去查明这根针的来由。

若是霍家查不清楚,这件事他便不会再捂着了。

说白了那墨猴如果真被人动了手脚,那这件事就上升了谋害皇嗣了。闹大了于霍家真的无益。

同时,霍二老爷也提出了想到那画舫上去取回竹筒做为查探证据,还有把小墨猴也要一并带走,这些二皇子也都应诺了。

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二皇子便也不再留人,一行人出了励王府。

李恰这才将装在荷包里的小墨猴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捧在了怀里。

“我想将它带回去照顾。”李恰摸了摸怀中沉睡不醒的小墨猴。既然银针已经取了出来,做为证据查证已经足够了。

霍二老爷似在思考……

“我送送你。”霍骁廷引她走在身侧,这样便也是默认同意了她提出的要求。

“今日谢谢九姑娘赶来帮忙。”身后霍骁风也道。

李恰浅笑微微一礼,霍二老爷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这才与霍骁廷并肩向等在王府附近的马车边走去。

那日从凉山上下来后,两人也是第一次碰面。

此时走在李恰身侧的霍骁廷,很想就那日在山上的所作所为跟她道个歉。

虽然他当时中了招,可毕竟当时是欺负了她……可话到嘴边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而且一想说这样的话,他就会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以至于刚刚在柴房中的时候,他都频频走神,不觉会把视线落在她小巧的樱唇上。

那日他的唇就是落在了那上头?

霍骁廷不但觉得耳根发烫,连薄唇都要烧起来的感觉。

可她的唇明明看着是肉嘟嘟粉嘟嘟的,可那日触上去的感觉怎么硬邦邦?

难道是触到了牙齿上?

总之他亲到了她,她就是受了委屈。

他们已经定了亲,日后要做的就是对她好些。

可怜的霍小公爷压根没想到他那日亲上的是龟壳。

而且,这么多年那些疯狂迷恋早已让他养成了沉默是金的性格。

特别是在小娘子的面前,他一向三缄其口。这毛病怎么就改不过来了。

霍骁廷将心中的憋闷化作内力,从掌心中发泄了出来。

算了,实心实意对她好比什么都强,这些花言巧语他真的还没学会。

这边李恰轻轻捧着小墨猴,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人的纠结。

她以为他是拉不下脸来谢她,便道:“感谢的话既然二公子都已经说了,小公爷就不必了。且我主要也是为了这只墨猴而来。”

这个祸……再叫祸害显然不妥当。

不过她说话非要这么直接干脆吗?

为了墨猴?难道她就不能说是为了他吗?

他们两个都已经亲过了,她干嘛还非得故弄玄虚。

他亦不知李恰此时心中所想。

这雅妓被猴子挠脸的事件,在前世的时候没有发生过。

因为有些事情的改变,导致后续一系列事件的改变。

前世慧琳郡主没有被送进青莲庵,自然就没有霍骁风送墨猴给二皇子这一出。后面的事情也顺理成章不会发生。

所以李恰又无法验证霍骁廷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原本她打定了主意,如果霍骁廷真是重生的,那他们的关系也许会简单得许多。

既然两人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劳燕分飞,不如一开始谁也别抱着天长日久的期许。

不过好在如今离成亲还有两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她都有机会验证。

前方,魏逸然在那里翘首期盼。

一看见人平安出来的他下意识的就要迈着步子迎过去,可看到表妹身边那道身影,他便又顿住步子,转过头去装作没瞧见。

那日在凉山上的表现,魏逸然更深深觉得这个表妹夫简直太靠谱了。

如今表妹真是应该多单独与霍小公爷接触,好早日开了情窍。

与霍小公爷的感情好了,她以后在霍家的日子就会顺风顺水。

魏逸然也丝毫不知李恰心之所想,立志要让表妹明白霍小公爷的好。

李恰却一点不客气的打破魏逸然的幻想,他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对霍骁廷道:“表哥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晚上多有不便,霍小公爷请回吧!”

多有不便?

霍骁廷揣摩着这个字眼……

不是怕他兽性大发吧?

看来一个人若想建立形象难,破坏形象却是一瞬间的事。

霍骁廷此时也只能目送着未过门的媳妇渐行渐远。

“表妹怎不与霍小公爷多说一句?”魏逸然迎上来问她。

李恰觑了魏逸然一眼,将他的心思全看在眼里。

却也不与他解释什么,指着怀中的小墨猴道:“我想早点带它回去。”

魏逸然看着表妹怀中软趴趴的小墨猴,“它怎么了?”

李恰上了马车,这才一五一十把在柴房中发生的事情与他讲了。

魏逸然自来心善,也觉得这只小墨猴的境遇有些可怜。

不觉又安慰了李恰几句,问了问霍家那边的情况。

“以霍家的实力这件事情想查个彻底还是很容易的。”这也就是李恰不担忧的原因。

事情都已经剖析得清清楚楚了,再顺着那两个小厮查下去就可以了。

表兄妹两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马跟在车边,就这么淡淡的聊着天。

谁也没注意到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太太突然从马车前横穿了过去。

车夫怕撞到人来了个急停,车中李恰没有准备,身子一栽歪险些将小墨猴扔了出去。

她不敢腾出手来,只能用肩膀直直撞向车壁,才保住小墨猴依然安慰的躺在她怀中。

等到李恰稳定下来,不由伸手撩开了车帘,正看见车外那老太太用迷茫的双眼看着她。

那双眼李恰是熟悉的,只是她此时怎么穿成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

第134章 遇见意外

于此时此地,遇见这个让李恰深觉意外的人。

她不得不把小墨猴安安稳稳的放在马车车厢里,急不可待的跳了下去。

“霍老夫人。”她走向因马车急停而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茫然的老太太。

而被她称为霍老夫人的,正是霍骁廷的祖母,霍老国公爷的发妻。

虽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霍老夫人,可身体里存在的记忆毕竟是与之共同生活过七年的。

前世,在李恰嫁到圣国公府之前,霍老夫人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能认得的人极少,性格跟个孩子似的。

这种病在现代医学上就是老年痴呆症。

这样的人是没有危害,更不会磋磨人的。

所以前世的李恰在圣国公府倒与这位祖母相处得很是融洽。

可她怎么会穿着奴仆的粗布衣裳出现在这里,而且身边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她急急的走向霍老夫人。

“儿子,我的儿子呢?”霍老夫人的目光并未在李恰的脸上多做停留,而是直往街路对面冲过去。

魏逸然也并未见过霍老夫人,他下马后目光还疑惑的停留在突然跳下马车的李恰身上,“表妹怎么下车了?”

“快拦住那老人家。”瞧这样子,霍老夫人的病于此时就很严重了。

见李恰神色如此焦急,魏逸然便不再细问,忙往前去追霍老夫人。

只是霍老夫人早已经冲过了街路,眼看着又一辆马车从街角拐了过来,刹车不及。

“霍老夫人。”在李恰的惊叫中,那边的车夫已经勒紧了缰绳,拽得那拉车的马高高的扬起了前蹄。

人是没有撞到,可霍老夫人被那蹄风一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摔倒,头磕到了身后的墙壁上,竟双眼一闭不省人事了。

那赶车的车夫已经吓傻了,李恰匆忙跑了过去,伸出手来探在霍老夫人的鼻息间。

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李恰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刻不容缓,人要马上送去医馆。

正当她要叫魏逸然帮忙抬人的时候,那后冲出来的马车突然被掀开车帘,里头的脂粉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接着就是小姑娘的咆哮声:“你怎么赶马车的,是不是瞎了,吓着了姑娘你担待得起吗?”

对于这样不问缘由,趾高气昂的谩骂,李恰不由抬眼打量了一眼马车中人。见只是个青衣丫鬟。

她不觉又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标识,见上面写着卫府二字。

出现在西城地带,坐着这么华丽的马车,有如此跋扈的丫鬟,这肯定是皇后一族的卫阁老家了。

听那丫鬟的言语,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卫家姑娘,也就是二皇子唯一的表妹卫茹。

不过如今马车中是谁并不重要,得赶紧让霍老夫人得到救治,再赶紧通知霍家人。

李恰目光收回转向魏逸然,示意他过来帮忙。

不想此时,忽从那马车中扔出一颗金锞子,正好砸在李恰和霍老夫人的脚边。

“我们姑娘说了,这金锞子够给那老太太治病了,就算治不好也够买棺材了。”说完,就已经撂下了车帘,马车也已经调转方向打算走了。

魏逸然气得要跳脚,李恰却扯住了他的袖子。

此时僵持并不适宜,恐耽误了给霍老夫人诊治。

不过李恰却没打算忍下这口气。

她迅速的捡起那金锞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卫家拉车的马上狠狠投掷过去。

跟那次对付慧琳郡主一样,她专挑了马腹最敏感的一个穴位。

那马刚刚因为被勒了缰绳急停,就已经差点惊了,如今再被打到了马腹上,竟是一癫一癫的疾跑了起来。

车夫被它癫得措手不及,身子一栽歪,缰绳和鞭子全从手上滑了下去。

马车狂奔,就连车帘都飘了起来,从车厢中叮叮当当的掉落出茶具等一应物品。

车厢中也传出尖叫救命的声音,看来坐在车厢中的人已经为她们的无礼付出了代价。

“叫车夫过来,我们要将霍老夫人平着抬到马车上。”霍老夫人脑袋磕到了墙上,又不知有没有牵发出别的病症,平着抬上马车相对安全。

魏逸然已经招手叫了他们的车夫,并问李恰道:“你说这是霍老夫人?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李恰又伸手放在霍老夫人的脖颈上,探了探她的脉搏,“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霍老夫人无疑。”

“我们把人送到哪家医馆去?”车夫已经赶过来了,三人合力将霍老夫人抬上了马车。

李恰望了望,这里离最街市已经有段距离了,所以再找医馆路途不近。

“去外祖父那里。”她豁然想起魏太医来。

外祖父的医术怎么也要比外头医馆里的郎中可信些。

“好。”魏逸然再次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去魏太医府。”并在前头领路。

李恰已经重新把小墨猴抱在了怀里,并一路探着霍老夫人的鼻息和脉搏,就这样到了外祖父的府邸。

门人自然是认得他们的,并按照魏逸然的吩咐赶紧去通传了魏太医。

李恰又指挥赶来帮忙的下人往外院的客居厢房抬。

等人安稳了,魏太医也赶来了,这才又着人赶紧去霍府知会一声,怕是那边已经找翻天了。

如她所料,如今的霍家已经差点把府邸翻过来了。

执掌中馈的二夫人周氏一刻也不敢歇息,亲自带着人在霍宅各处寻着人。

就连一向不抛头露面的大夫人严氏,也于她那一小方佛堂里跨了出来。

她的皮肤发黄眼中无神,不施粉黛不佩珠钗,一袭石青色的衣裳也没有任何花纹。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株枯枝干叶,没有一丝生气。

她转着手中的佛珠,念着阿弥陀佛,带着身边伺候的嬷嬷,脚下一刻也不停歇。

那声声阿弥陀佛,一句念给她的婆母霍老夫人,希望她平安无事;一句念给她被抓走的二子,希望他早日归来,另一句则念给战死沙场的丈夫,为他超度亡灵。

她的心早已经随着夫君死了,但十五年间,坚持为亡夫诵经超度的执念不变。

“夫人,小公爷和二公子都回来了。”有小丫鬟来禀。

第135章 刚刚分开

严氏听见小丫鬟的话,面上不见喜不见忧,只是手上转着佛珠的速度慢了下来。

嘴上念着的阿弥陀佛,也只剩下了为婆母和为亡夫。

还是她身边伺候的丁妈妈上前一步问那小丫鬟道:“如今人进了门没有,知道不知道老夫人失踪的事情?”

“知道了。”小丫鬟回道:“正在二门碰上了二夫人。”

“夫人,我们也往前头正丰堂去看看吧。”

严氏颔首,这才带着丁妈妈往前头去了。

正丰堂厅堂此时已经站满了人,二夫人周氏正拿着帕子跟二老爷霍云辉抹眼泪,“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谁想到母亲她人怎么就不见了。”

“你是怎么管的家,连娘都没有照顾好?”霍二老爷声音中明显带着责备。

“我又没想到的事。”周氏委屈的拿帕子擦着眼泪。

“遇事竟知道哭。”

“好了。”霍老公爷一掌拍在身侧茶几上,屋内顿时消停了下来。

严氏悄声走了进去,站在人群后头。

如今霍家三老爷驻守在外,霍四老爷和霍六姑在军营中,还有三夫人和一众小辈也全到了。

而伺候在霍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和两个大丫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此时,只见四夫人柳氏带了个粗使的婆子进来,那婆子脚还没停稳就扑通一声朝二夫人周氏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

周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这婆子,又把目光落在四夫人柳氏的身上,“这……”

柳氏看向众人:“我刚刚带人在厨院里寻母亲,正遇见这婆子鬼鬼祟祟躲着人把母亲穿的衣裳裹个包袱往地里埋,便揪住她审问了一番,原来母亲刚刚用自己的衣裳与她换了一套粗布衣裳。”

那婆子听完柳氏的陈述,再次磕起了头,“是老夫人非要用自己的衣裳换我一套粗布衣裳的,我也是怕被人看见了责罚,真的没生什么歹心啊!二夫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分明是有心亏下老夫人的东西。如果你早点说出来,也许母亲就不会走失了。”

“二嫂稍后再处置她。”柳氏打断了周氏的话,“如此看来,母亲很有可能是穿上这婆子的衣服趁人不备悄悄离了府。老夫人与你换衣裳的时候还有没有说什么?”

那婆子连忙抬头回道:“老夫人口中念念有词的,好像是什么儿啊,我的儿啊!娘要找到你!”

“肯定是风哥的消息不小心传到母亲的耳中,这让母亲又想起了故去的大哥,错把两人弄混了。”柳氏又道。

她的话,如于湖面投下一颗石头,引起众人心中情绪荡漾,在霍家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起故去的世子霍云敬了。

严氏那平静无波的眼中有水光闪过,不禁垂下头又加快了捻动佛珠的速度。

周氏睐了柳氏一眼道:“此事不提也罢,还是赶紧想法子找回母亲是理。”

此时就连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霍老公爷,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心里惦念着自己的结发妻子。

面对千军万马,他都可以从容不迫。

但是对于家人,他一向自觉亏欠良多。

而且此时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霍老夫人身患那样的病症,若是真的走失了,连家在哪里自己是谁恐怕都说不清楚。

“父亲,我看事不宜迟,立即派人全城寻母亲吧。”霍二老爷对着父亲道。

霍老公爷正欲点头,那边又有二夫人周氏身边的管事婆子进来,上前道:“二夫人,有魏家的家仆上门,说是老夫人于外头晕倒了,如今正在救治。”

“老夫人找到了。”周氏先是一声惊呼,颇松了口气。

可听见人晕倒了,不由追问道:“怎的晕倒了?如今人在哪里?魏家,哪个魏家?”

在场的人情绪也都跟周氏差不多,听见人找到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可又听说人病倒了,这颗放下的心也就又提了起来。

“派人来送口信的是西城李家的九姑娘。”

婆子这般话出口,霍骁廷不由就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同时,又有数道目光落在了霍骁廷的身上。

那李家九姑娘可是霍家未来的长孙媳呐。

只是此时来送消息的为何是李家九姑娘?

霍骁廷上前一步,问那婆子,“她还说了什么?”

“那送信的仆人只说让去魏太医家接人。”

“魏太医不就是李九姑娘的外祖家。”周氏接话道。

“既然人在那里,你们就去吧。”

“是的父亲。”霍二老爷对霍老公爷应声道。

“既然是李九姑娘的外祖家,廷哥儿就跟着去吧。”

“老爷,带上我吧,想必母亲的身边也需要人照顾。”

霍二老爷瞧了一眼周氏,点头应了,又道:“四弟妹也跟着去,人多方便照顾。”

安排好了,一行人便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往魏太医府去了。

一路上,霍骁廷不免思索起来,他们于励王府刚刚分开,她是怎么又遇见祖母的呢?

霍骁廷有些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见过祖母的,寿宴那日她好像提前离开了。

在大周文官和武将家走动的一向不多。

而且祖母是换了仆人的衣裳,她竟也能认得出来?

或许祖母当时开口说话了?

可祖母当时是陷入了怎样的困境之中呢?

她又是怎么把人带到魏太医府去的?

看来只有见了人,才能清楚一切。

马车中的周氏,此时也不免思量起来。

她担心婆母是真,但八卦的心思也是真真切切。

就李九姑娘那性情,整日里咋咋呼呼的,莫非不是招惹到老夫人,把老夫人伤了吧?

不然怎么那么好心送去了魏太医府?

如果是这样,那大房可就真有热闹看了。

如今大夫人严氏在霍家就是透明般的存在,小公爷虽然已经请封了世子但又要娶个那样的媳妇。

看来以后最出彩的还要属他们二房。

想到刚刚柳氏非得出风头,她不禁撇了撇嘴。

但又想到自己二子一女,儿女双全,夫君掌着军营,自己管着家,不觉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打算待会儿好好的看一场热闹呢……

第136章 需要医治

魏府这边,李恰安顿好了霍老夫人,又等到魏太医提着医箱进来诊治。

她这才又请魏逸然去外头候着霍家的人,省得门人不认识又要费诸多的口舌。

魏太医已经听下人说了被外孙女救回来的人是圣国公府的霍老夫人,此时便也不多问,只在屏风外头又垫了帕子诊起脉来。

“我见到霍老夫人的时候,她的神智有些不清。后来被马车差点撞到,人受了惊脑袋又撞到了墙上,便晕了过去。”

此时李恰不免要把状况跟魏太医说清楚,好便于他医治。小墨猴也依然被她抱在怀中。

“霍老夫人本身的情况就不太好,又加之脑部受到了重创,怕是不太好。”魏太医神色颇为凝重的道。

“那怎么办?”李恰不禁问道。

前世,霍老夫人虽然一直不大认得人,但保养得当,各种珍贵药材吃了不少,在原先那个李恰离开霍家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活着。

刚刚,李恰瞧着她似乎从霍家跑出来寻人。

而霍家此时出事的人无非就是去寻二皇子为慧琳郡主求情的霍骁风。

可霍老夫人口中念念的却是儿子,想必是把人给弄混了。

她从记忆中深知,霍骁廷父亲的死在霍家留下了一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沉重伤害。

而今生正是由于霍骁风去为慧琳郡主求情,才会导致这样意外的发生。

李恰从未觉得慧琳郡主受到惩治有何不妥,而且还觉得这样的惩治算便宜了她。

可无端牵扯到这样一位痛失爱子的老人,她只觉得心里有一丝歉意。

再加上怀中这只被无端迫害的小墨猴,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沉。

“外祖父,那霍老夫人还能醒得过来吗?”她不由问道。

“这不好说。”魏太医捋了捋胡须。

“这里没有他人,外祖父不如指点外孙女一二。”

“实话实说。如果治疗得当,还有醒来的希望。”

“那要用什么方法医治比较适宜。”

“脑部疾病,药效有限,不如针灸之法。”

“外祖父于针灸上可否擅长?”

“那就要看霍家信不信任老夫了。”魏太医再次捋了捋胡须。

李恰瞧魏太医的神色,好似很有信心。

“如今只能先为霍老夫人服下一颗续命的人参丸了。”魏太医于医箱中找出一个精巧的小匣子,里头躺着一颗褐色的药丸。

“和水服下。”魏太医将药丸交给下人。

等到那下人将药丸和了水用小药碗端来,李恰便先将小墨猴放在软塌上,上前接过药碗。

在屏风里头躺着的那个毕竟是圣国公府的老夫人,她亲自去喂药比较适宜。

李恰绕过屏风走到榻边,一勺一勺将药喂到霍老夫人的口中。

霍二老爷和霍骁廷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李恰还正在屏风里头。

“母亲呢?”二夫人周氏抢先上来问道。

“应该在屏风里头。”霍骁廷指了指屋内屏风,在琉璃灯的照耀下那上头正斜斜的映出了两道身影。一人卧着,另一人正俯在其身边。

霍骁廷今日是见过李恰的,所以再熟悉不过她的打扮了。连霍二老爷也不觉得陌生。

而周氏却瞪大了眼睛直往前去,“怎么有个男子在伺候老夫人?”

“那是老夫的外孙女。”魏太医再次捋捋胡须,神情有些不悦的看向周氏。

“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霍二老爷往后扯了扯周氏,这才示意霍骁廷,“廷哥儿先进去瞧瞧。”

李恰在屏风内,虽然扮了男装,可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霍二老爷虽担忧母亲状况却也不能往里头冲,此时只能吩咐侄儿前去探看。

这才又抱拳向魏太医致谢,“多谢魏太医,不知母亲如今情形可好?”

魏太医只能如实相告。

走进屏风的霍骁廷,就见李恰正用勺子专心耐心又细心的往霍老夫人的口中喂送。

依然是男装打扮,可眉眼却多了几分温柔。

他上前几步,轻声的问道:“我祖母怎么样了?”视线落在双眼紧闭的霍老夫人脸上。

李恰一旦认真做起某样事情的时候是很专注的,所以霍骁廷进来她并未察觉。

此时也是将最后一口药喂尽,才抬起头来看向他有些忧虑的脸庞,“这只是外祖父给的参丸,具体病情你还是问我外祖父,这样了解得会详尽一些。”

李恰知道他与霍老夫人的感情极好。

她将手上药碗放下,“不过在街上遇到老夫人的是我,她一个人冲出了街路,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最后摔倒的时候头撞上了墙壁。”

李恰故意放大了声音,也算是把遇见霍老夫人的遭遇交待给了霍家的人。

“到底是谁家的马车在路上横冲直撞呐?”周氏是抱着来看热闹的心态,眼看这没啥热闹,自然要搅出点事来。

李恰于屏风后头走出来,“我与表哥和车夫都看到了,是卫阁老家的马车,里头拉着卫家姑娘。”

她没有必要替卫姑娘担着什么,最后引得周氏怀疑是她撞了霍老夫人。

周氏的性格,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为了显示她的存在感,她没事也得找出点事情来。

李恰给她的评定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明明没人愿意搭理她,她却搞得全世界的人都好像在算计她似的。

“今天多亏了九姑娘将母亲带回这里,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一直没说话的四夫人柳氏看向李恰道。

四夫人柳氏是个开朗的性子,有一副热心肠却又不喜被俗世纠缠。

她与四老爷霍云浩兴趣相投,感情笃和,是前世那个李恰在霍家最羡慕的人。

此时她这个李恰也不由对柳氏投去一个善意的微笑。

霍家众人又听了魏太医对霍老夫人病情的诊断,不免都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决断。

可光忧心是没有用的,霍老夫人的病毕竟摆在这里,需要的是医治,也需要有人站出来决定。

“还请魏太医为祖母施针。”此时,霍骁廷从屏风里头走了出来,走到众人跟前。

李恰的目光也不由落在了他那张肃然的脸上……

第137章 莫名其妙

霍骁廷虽然年纪不长,却有着稳重如山的深沉和威严感。

这种威严跟他的世子身份无关,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浑然天成的,让人不觉就想要折服在他面前。

这样的霍骁廷,与刚刚那个不知道如何在姑娘面前说话,想起自己不小心吻了姑娘家就会耳根发烧的他,是截然不同的。

李恰又觑了一眼他那本就无可挑剔的容貌,觉得这样一个男儿郎确实也是赏心悦目的。

霍二老爷欲言又止,本想张嘴掺和一句的二夫人周氏也被他以目示意,闭上了嘴。

四夫人柳氏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霍骁廷的话。

“需知道医病都是有风险的。”魏太医则道。

“魏太医妙手仁心,晚辈恭请魏太医为祖母医治,先在这里拜谢了。”霍骁廷对魏太医又是抱拳一拘,不失礼数。

李恰没想他也有嘴这么甜的时候。

“就算我为老夫人施针,恐怕她短时间内也不会醒过来,最后还得看她的求生意志。”

“尽人事听天命,总比坐以待毙的好。”霍骁廷又道,眉宇间隐着的忧色没有淡去,面容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还不到二十岁的他,与此时表现出来的沉稳就好似经历过不知多少年的人世沧桑。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重生而来的吧?

那他们今后的对手戏该如何演?

“小九来帮忙。”

正思忖着,魏太医已经点了她的名。

魏太医觑了霍骁廷一眼,颇觉得这个外孙女婿说话做事很让人舒坦。

他在宫中行医有下头的小太监跟着,如今在家中,病患又是霍老夫人,他只能叫李恰帮他打打下手。

李恰应了,又嘱咐魏逸然帮她照顾好小墨猴,这才重新净了手走入屏风里头。

生死面前再无大防,更何况魏太医此时只在霍老夫人的头部施针。

李恰在一旁打下手,并牢牢记住了魏太医下针的所有分布点。

外祖父为霍老夫人医治倒是提醒了她,似乎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尝试为小墨猴医治。

虽然她一直都惯用中医疗法为动物诊治,可毕竟《兽慈舟》上头对于动物头部构造和神经分布介绍的很少。

或许,人们一直都认为动物只要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就可以了。

李恰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自然对于魏太医每一次下针都观察入微。

魏太医看在眼里,自然有心放慢了动作。

之前他没想过她于医学上会如此上心。

整个过程,霍家的人都静静的坐在屏风外头等着,直到魏太医施针结束,重新走了出去。又给霍老夫人开了方子。

之后,便是霍家安排人手,把霍老夫人小心翼翼的重新抬上了马车。

魏太医带着李恰和魏逸然,将一行人送出了门外。

眼看着家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霍骁廷却故意拖后了一步,来到了李恰的面前。

魏太医轻咳了一声,找了个理由将魏逸然带了进去。

一时只剩下两人,霍骁廷便将目光落在李恰的脸上道:“今天,谢谢了。”

一轮明月衬得他的目光有些清冷,但李恰却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温柔。

他这是要干嘛?

她救下霍老夫人也是巧合,她可不需要他这么含情脉脉的感谢。

她情愿他们像初见那般,他见到她就会皱起眉头,嫌弃的转身就走。

“其实你不必……”话还没说完,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笼罩了过来。

门口的灯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将两人地上的影子拉长,好像抱在了一起似的。

本来已经被魏太医叫走的魏逸然,又悄悄的溜了出来。

十分捉急表妹感情问题的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探出头来。

一下就叫他看到地上那两道亲密无间的影子,他定在原地惊得咂了咂舌。

他原先还担心表妹情窦未开,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可一想又不对!

表妹虽然已经和霍小公爷定了亲,但孤男寡女公然在府宅门口搂搂抱抱,这要是让人瞧见了,于表妹的名声有损啊!

就算霍小公爷他再喜欢表妹,再情不自禁,可是也得注意影响啊!

这样的事到最后多半是对小娘子的闺誉有损的。

不行,他不能让霍小公爷欺负了表妹。

此时,魏逸然深觉自己操碎了心。

自己家的小绵羊,又怕她不会爱,又怕她不能被温柔对待,又怕她不懂得设防,被狼崽子叼走吃干抹净。

他想冲出去,又觉得以霍骁廷那样的身手,他怕是推不动也打不过。

这时,一个石块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悄咪咪的弯下身去捡在手里。

为了表妹,看来只能得罪他十分想交好的霍小公爷了。

门外,李恰还来不及反应,霍骁廷就已经将手盖在了她的头顶上,温暖的手掌轻柔的在她发顶揉了揉,然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走掉了。

呆呆的看着他人上马,追上霍家的车队然后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拂了拂头发,怎么都觉得那上头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可他这是跟谁俩呢?

真是莫名其妙!

李恰甩了袖子转身就往回走。

正迎面撞上举着一块石头冲出来好似要找人拼命的魏逸然。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表哥,你这是要找谁拼命去?”

“当然是霍小公爷了,他……他刚刚是不是抱了你?”

“你胡说什么呢?”李恰于他手中抠出石块,“我都要怀疑今天摔倒脑子的是不是你们。”

李恰莫名其妙的回了魏府的内院。

她将小墨猴重新抱回怀里,这才又和魏逸然重新上了马车,回到李家。

向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请了安,讲了今日的部分遭遇。

得知霍老夫人重病,做为亲家的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李恰来不及换套衣服,便让玉玔取出了她那套银针,挑了最细的准备帮小墨猴施针。

因为小墨猴不过她两个拳头大小,她便更要仔细。

先是用手指探了探它头上的几个重点部位,找准位置,心里有了谱,才开始动手施针……

第138章 尽早完婚

因为是第一次给小动物的头部施针,李恰不但专注认真,还十分的小心翼翼。

等到结束这次治疗,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恰来不及擦汗,就吩咐值夜的玉坠又打来一盆水,投湿了帕子亲手替小墨猴清理了身体。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继续治疗,她得把它放在身边随时都能观察到它的状况。

李恰便又和玉坠联手做了一个窝。

把竹篮底部铺得厚厚的,等到把小墨猴放进去之后,又盖了一方帕子在它身上。

“九,九姑娘,它真的好小啊!”玉坠看着竹篮里的小墨猴叽叽喳喳道。

“她虽然长得小巧,但是本领很大的。”李恰便跟玉坠讲小墨猴能磨墨舔墨还能抓害虫。

“那我们这只也会吗?”

李恰看着玉坠欣喜期待的面容,心中又觉得沉甸甸失落落的,“它被伤了脑子,能醒来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以后……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句尽人事听天命,让她不由想起了刚刚也说过这句话的霍骁廷。

今日无论是在励王府门口还是在魏府门口的时候,他都反常得有些离谱,这家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她根本不知亲在龟背上那一位,因为这一吻定情,巴巴的想要赶紧负责呢。

李恰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发顶……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她可不是只宠物,喜欢这种被揉来摸去的感觉。

不过也怪她自己,当时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不过这次有了经验,她已经打定主意,下次他再敢动手动脚,她就……她就踢他的命根子!

…………

都要被人踢命根子了的霍骁廷,回到霍府之后,不免要与霍老公爷交待一番。

虽然他的内心已经十分沉重,可还是劝慰了祖父一般,并与祖父商议了祖母今后的医治问题。

霍老公爷不免又与他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最后一双手沉甸甸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廷哥儿,祖父祖母皆已年迈,以后这个家就得由你撑起了。”

“祖父放心!”虽然他很想说一句祖父您还老当益壮,可这样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他今日亲眼瞧见从小把他带大的祖母,躺在病床上那虚弱憔悴毫无生机的模样。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陪着他长大,可他们也真的老了,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就算知道这份担子沉甸甸,可到了他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会毫不退缩,勇往直前。

霍老公爷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如今你祖母这个样子,你也应当早些成家,这样祖父也好奏请皇上,让你早日把国公的爵位承袭在身。”

“祖父,承袭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议。如今孙儿并没有什么功绩在身,不想只靠祖荫承袭这个国公之位。”

霍老公爷见他说的也有道理,此事上便不再提,只是再次催促道:“之前我和你祖母觉得你是提前办的及冠礼,恰逢李家那边也想多留九姑娘两年。况且你那个时候对李九姑娘多有不喜,竟跪着求祖父找皇上退亲。”

霍骁廷默默听着祖父的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如今我听你这语气,李九姑娘也不像坊间传言的那样。而且她今日救了你祖母,又在你弟弟的事情上帮了忙,于我霍家来说也算是有恩的。”

霍骁廷点了点头,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越来越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被打脸的感觉吗?

“当时你祖母也没有生这场大病,所以我们才同意你们两年后成亲。如今……”霍老公爷顿了顿,“我怕你祖母挺不到两年之后了,所以你的亲事我会奏请皇上,再与李家商议,尽早让你们完婚。”

霍老公爷的话,竟让霍骁廷的心如小鹿般乱撞了两下。

他这是在期待吗?

短短几月功夫,他已经“堕落”到从跪着求不要,到主动期待了吗?

他的脸啊,还真是没法要了。

“祖父,祖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而且霍太医已经答应了会全力帮祖母医治。”

霍老公爷以为他又要否定成亲的事,刚要开口训斥他一句,便听他已经开口说道:“不过孙儿的亲事全凭祖父做主。”

霍老公爷这才收起了训斥的心,“等你们成了婚,将霍家这份责任承担起来,我也放心用余生的时间多陪陪你祖母。她本出生书香世家,跟了我之后却饱受着战火纷飞带来的殚精竭虑……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霍老公爷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你要记住的责任,家国天下,学会掌握好其中的平衡点。”

“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说是简单,但这些事情哪有那么好把控,此时也不能急于求成。

霍老公爷便摆了摆手,“先回去歇着吧。”

“孙儿先退下了。”

从正丰堂出来的霍骁廷却没有时间休息,他压下沉甸甸的心事,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便带着邱泽出了府。

今日霍骁风被二皇子抓回的途中,他身边的一个小厮也趁乱跑了。

他得到消息后已经命邱泽第一时间去拦截,并故意跟丢了那个小厮,为的就是放出鱼钩,好钓出他背后的那条大鱼。

此时两人便来到了那小厮的落脚之地,准备看看那条鱼到底会不会浮出水面。

一路上,他不禁又把李恰刚刚在励王府说的那一番话琢磨了一遍。

她说的没有错,这背后之人不像是冲着二皇子来的,而是他身边那个雅妓。

可不管冲着谁,拉他霍家的人当垫背,还想悄无声息的了了此事,那就要看这背后之人有没有本事从他手底下逃脱了。

不过,霍骁廷突然又转了个念头回来,那些说李九招猫逗狗不学无术的人是不是都瞎了啊?

他家九姑娘明明是勇敢聪慧,善良富有爱心的。

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世人言不可信。

他突然又想起今日在魏府门口,他伸手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她竟一时慌乱的跟个受了惊的小兽似的。

那副样子,也真真是可爱极了。

第139章 提上日程

霍骁廷不觉就勾起了唇角,月光映衬下的面容线条不觉都柔和了许多,真担得上那句风华无双。

刚刚祖父说,会将他和小九的亲事提上日程。

其实祖父不说,他也觉得他们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

毕竟那日在凉山上,他已经亲了她。

总不能他亲了她,还要拖到两年后才娶她吧?

“小公爷,这是属下去励王的画舫上,找到的装墨猴的竹筒。”邱泽的话,适时阻断了霍骁廷沉沉浮浮的心绪。

霍骁廷收起颊边那丝笑,于马上伸手接过那竹筒。

他打开竹笔筒的盖子放到鼻端嗅了嗅,只觉得那里头有淡淡的脂粉味道。

这味道虽淡,但霍骁廷分辨的出来,跟那日在凉山上他与小九亲密接触时闻到的不同。

小九身上的味道带着清甜的水果香,而这竹筒里的则是浓浓花香,要艳俗得多了。

这也恰如小九分析的那般,这味道就是为了引小墨猴直接冲着雅妓去的。

霍骁廷颇有些嫌弃的将竹笔筒重新扔给邱泽,又扬起马鞭,“今个儿我们出来的晚,加快点速度,别让咬钩的鱼给跑了。”

“属下吩咐人盯着呢……”一句话没说完,就只瞧见他家小公爷那扬鞭远去的挺俊背影。

邱泽不禁又想起刚刚瞧见的,霍小公爷那好像思春的表情。

怎么这一世,好些事情与前世的发展都不一样呢?

搞得他完全就控制不住很多事态的发展。

要是能有一个人像他这般活过一世的,能来帮帮他该有多好。

只是这个人必须于霍家和霍小公爷有利,千万不能是李九姑娘那头的。

邱泽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也扬起了鞭子,与霍骁廷一起来到了霍骁风小厮藏身的一所两进院子。

这院子隐在众多民宅之中,如若不是霍骁廷早就部署下,很难再于这市井之中找到那个小厮。

邱泽安排的属下还在这里监视并接应了他们,霍骁廷这也才知道那条背后的鱼竟是刚刚入了这座宅子不久。

霍骁廷信手将缰绳栓到后巷树上的时候,属下上前来禀道:“刚刚入府的应该是卫家的大姑娘卫茹。”

“卫茹?”霍骁廷皱了皱眉头,拴缰绳的手并没有停顿。

“卫家嫡女。也就是卫皇后的亲侄女儿,卫阁老的亲孙女。”

可不等属下说完,霍骁廷那微微拧着的眉头就已经寒霜冷冽了。

卫家姑娘,不正是刚刚撞了祖母的罪魁祸首吗?

在魏太医家的时候,他已经细细的问了小九整个经过。

祖母在街路上是没有小心看路,以她老人家的状况不可能躲过突然拐过来的马车。

可这车子撞了人之后没有半分歉意,根本就不拿别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霍骁廷系好了缰绳,空置下来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卫家,说起来还真是与霍家有着不小的渊源。

这还要追溯到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当时卫阁老的嫡子卫琨也在出征的大名单中。

卫家世代文官,却出了卫琨这么一个以上前线立功名为终身理想的嫡子。

不过卫琨不善带兵打仗,只能做军中谋士。

当时出征的时候,卫阁老悄悄拜访霍家,求霍老公爷和当时的霍世子,也就是霍骁廷的父亲霍云敬,一定要帮他照顾好这个血脉。

因为当时卫家还只有卫琨这一个嫡子,且卫琨也只刚刚生下卫茹。

可在战场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

为了立下军功,卫琨伙同赵长风的父亲,竟不顾军法军纪,擅自去偷袭敌军,中了埋伏。

卫琨没有过硬的功夫在身,于战争的经验就只存在于理论和幻想之上,竟于这次偷袭中丢了性命。

待战争结束后回到都城,霍老公爷虽然也经历了丧子之痛,还是登门向卫阁老请罪,说是没有照顾好卫琨。

卫阁老倒是宽容大度,与霍老公爷坦陈:我们都是丧子之人,倒是应该彼此安慰,又何来怪罪之说呢。

所以霍老公爷回到霍府之后,便对霍家上下所有的人说过,对于卫家的人,要敬要忍。

哪怕有一日卫家的人欺负到霍家头上,也要宽容。

“卫姑娘进去之后有没有什么动静?”霍骁廷先压下这些前尘往事不想,不管宽容不宽容,事情总要先弄清楚。

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卫茹八成是嫉妒二皇子身边的这个雅妓。

卫皇后有亲上加亲,巩固后族的打算,而卫茹岂会不觊觎二皇子妃呢。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道璟明帝那立储的密诏上,写着的就是二皇子周伊的名字。

可这卫茹,是眼界太低了还是太有自信了?

她这是觉得自己稳坐上二皇子妃之位了?这才动手对付二皇子身边的人?

可对付一个雅妓都要如此的大动干戈,霍骁廷不觉就摇了摇头……脸上现出嘲意。

“卫姑娘下马车的时候,嘴里叨咕着今日出门是不是遇到煞星了,不然怎么那么倒霉。”

属下看了一眼霍骁廷的神色继续道:“小的耐心听来,才知道卫姑娘来时拉车的马惊了,差点将她从车厢中颠了出来。而且车厢中的茶壶用具还洒了她一身。卫姑娘回府重新整理着装,这才来晚了。”

霍骁廷颔首,又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如果还有人跟过来,给我打个暗号。”

“遵命。”

话音还未落,霍骁廷人已经翻上了墙头,邱泽跟在他的身后。

院子不大,勘起地形来很是容易。

霍骁廷直接上了主院的房顶,踩着房脊到了光线最亮的那间房。

之后便弯下身来揭开房顶的瓦片,脚下房中果然有卫茹的身影,正坐在上首的一张雕花圈椅上。

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霍骁风身边的那个小厮。

卫茹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便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来。并趾高气昂的道:“这些足够你活几辈子了,拿着银钱赶紧离开,以后不得再踏进都城一步。”

霍骁廷瞧着卫茹和她身边这丫鬟,一主一仆神态虽高傲,可模样却有些狼狈……

第140章 被她带歪

“那小的就谢谢青儿姑娘了?”小厮接过卫茹身边丫鬟递过来的银票,往她眼眉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地方瞧了瞧,“青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又看向拿着帕子遮挡了半张脸的卫茹,“怎么卫姑娘也……”

“拿着你的钱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卫茹正因为惊马的事生气,正有气没处撒,岂能和颜悦色对待一个下人。

只是这一咆哮,帕子不小心落在地上,露出额头上一个比鸽子蛋还大的筋包来。

看到这里,霍骁廷将屋顶上的瓦片重新盖好,吩咐身边的邱泽,“叫人将小厮拦下,用点手段逼他招供留下证词,并拿那些银票去查源头。”

他猜测祖父并不会追究卫茹做下的这件事,可所有的证据他还是要拿到,以防着卫家什么时候反过来咬霍家一口。

但卫茹这个人,不但陷害了二弟又撞了祖母,就这么轻松的放过她这一遭?

霍骁廷跳下房脊,寻到了她的马车。

他故意弄出些响动将车夫调开,又在马车上动了一点手脚,在车夫回来之前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卫茹很快就从宅子里出来,由青儿扶着上了马车,脸上还是一副不太痛快的表情。

“车夫,回去的时候可要驾得稳当点。”卫茹的贴身丫鬟青儿嘱咐了车夫一声,这才上了马车。

“姑娘您坐稳了。”车夫吆喝了一声,之后才扬起马鞭,驾车往回赶。

只是车子还没出巷口,一个车轮却脱离了马车,骨碌碌的自己滚走了。

少了一个车轮,马车失去了平衡,车厢一下子就栽歪了倒了。

霍骁廷蹲在墙头上,听着车厢里发出不知什么与什么的碰撞声,接着便是两声嚎叫冲破夜空。

乱势中竟有一人以狗啃屎的姿势摔了出来。

定睛一看,正是卫茹。

他不免勾了勾唇角,露出丝嘲讽的笑来。

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告诉祖父的,这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可突然,他又收敛了这丝笑。

这要是他以前的性格,恐怕是要装杀手吓唬吓唬这卫茹的。

他怎么觉得今日这行径,更像是小九的风格呢!

完鸟,完鸟,他这莫不是被她带歪了吧?!

不过看着卫茹啃地的姿势,他到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方式,让她受些教训就是最终的目的,殊途同归。

霍骁廷便先撤回了霍家,很快就有小厮招供的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

“人怎么处理?”邱泽请示霍骁廷,“小公爷,卖主求荣这样的人杀了他都不过分。”

“祖母良善,如今更要为她积福。”

“霍小公爷想放了他?”

“自然不会。”霍骁廷挑了挑眉,“把他送到军营刷一辈子的马桶。”

邱泽听了霍骁廷的话,一时有些呆愣住了。

这……这霍小公爷的行事风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魔性了?

“是。”邱泽应道。有些不知所以然,搔了搔头才退了下去。

翌日,霍骁廷自然要将证据呈到霍老公爷的跟前,讲明情况。

也不出霍骁廷所料,霍老公爷果然不让他予以追究,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这样一个夜晚,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霍家二老爷的院子,周氏上了榻之后便几番辗转难眠。

气的霍二老爷忽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你这跟烙饼似的,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去厢房。”

“老爷,别!”周氏伸手拉住他中衣的袖子,“老爷陪妾身说说话吧。”

“大半夜的,我看你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睡不吧?!”

“我能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老爷怎么这般看我。”周氏将大引枕舒舒服服的垫在霍二老爷的身后,“我看是四弟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老爷没看她处处都想出风头,压我一头吗。”

“胡说什么,我看四弟媳和四弟一样,都是光明磊落的人。”

“人家都是光明磊落的,就你媳妇我心思龌龊行了吧?”周氏将身子拧过去哽咽道:“我为霍家操劳了这么些年,我求过什么?”

“不求是最好的。”霍二老爷看着妻子拧过去的背影道:“我们只是暂且帮大哥大嫂管着这个家,等到廷哥儿成家立业,便重新交回他的手上。”

周氏还在哽咽着,肩膀一耸一耸,身子一抽一抽的,“谁觊觎什么了!我……我这些年算是白忙乎了。”

霍二老爷见她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扳过她的肩膀来将人按在怀里,“我知道你这些年辛苦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也知道我就是个过客。”周氏叹道:“可我瞧着那李家九姑娘,今日在那种情况下还只顾着那只猴子,将来若是撑不起这个家……”

“那就等她过门,你好好的教导,慢慢的撒手。”

“我凭什么呀,又不是她的婆母,名不正言不顺的。”

“那不也是婶母吗?”霍二老爷挑了挑眉,“你呀就是矫情!”

“谁矫情了。”周氏伸手捶在她胸口上。

“我倒是瞧着,那九姑娘倒是挺有灵性的。”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快睡吧,明日还要照顾母亲呢。”

夫妻两个重新躺回榻上,周氏虽然不敢再像烙饼似的翻身,可终究还是睡不着。

她是真的动了心思吗?

她只是不甘心啊,难道自己就这样为她人做了嫁衣?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这李九……周氏不敢出声,从鼻腔内哼出气去来,她真的配吗?

等她嫁到霍家,不闹个鸡飞狗跳她周字都倒着写,到时候可别连累了她跟着倒霉。

…………

再说卫府。

卫茹额头上本来就磕出个包,再加上那一出狗啃屎,头上的包便破了,竟流出血来。

这一回,自然惊动了家中上下老小。

卫阁老本来就这一个嫡亲的孙女,又加之其父早逝,卫茹又得没有女儿的卫皇后看重,在府中一直被当成眼珠子般看待。

听说卫茹脸伤了,卫老夫人呜咽了起来,“这茹儿要是破了相,这可怎么……怎么当王妃啊!”

“还不都是你惯的,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事,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卫家的脸面往哪放?”

第141章 无从得知

这几日李恰都守在小墨猴的身边,继续为它医治。

翌日施针的时候,小墨猴已经有了反应。

第三日再施针的时候,小墨猴竟真的睁开了眼睛。

“九,九,九姑娘,它醒了。”这几日一直是玉坠陪在李恰的身边,看见苏醒的小墨猴,她竟然激动得掉下了两瓣眼泪。

李恰也喜不自胜,用手掌轻触着眼神很是懵懂无辜的小墨猴,轻轻的道:“你这小家伙可终于醒了。”

小墨猴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也正如她之前预料的那般,它已经丧失了之前所有的能力。

而且行动也非常迟缓,根本不复小猴子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

“九,九姑娘,小墨猴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玉坠颓丧道。

“不会的。”李恰为了试验它的行动力,特意给小墨猴摆了几个动作让它做,可基本都以失败告终。

在一边看着的玉坠脸色更加沮丧起来。

李恰却用一根手指勾了勾小墨猴的前爪道:“小乖,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你也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九姑娘,你给它起好名字了?”玉坠问。

“嗯。”李恰颔首,“之前还想叫它蹦蹦或者跳跳呢,不过看它睡起来的样子好乖,就叫小乖吧。”

“这个名字好!”玉坠听见自家九姑娘说不会放弃,也重新打起了精神,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墨猴,“小乖,以后你就叫小乖了。”

这三日虽然一直没有出门,连族学那边都已经请了假,可李恰一直叫魏逸然留心着魏太医给霍老夫人医治的状况。

也得知霍老夫人那边一直没有苏醒,而且状况还不太好。

可将亲事提上日程这事,目前霍家还没有露口风给魏太医,魏逸然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导致李恰也无从得知。

对于霍老夫人今世的命运,她更是不敢多加揣测。

不过对于外祖父的医术,她倒是很有信心,所以根本就没想过霍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还计划着如何找个机会,试探出霍骁廷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前世逆流而来的呢。

且对于他那晚作弄报复了卫茹的事也还没有机会知道。

不过她一直留意着霍骁风那件事的后续结果。

毕竟已经到了与二皇子约定的三日之期。

…………

霍骁廷自然记得这三日之期。

总不能他霍家都已经宽宏大量不与卫茹计较,到最后还要替她背这个锅吧。

但说白了这件事毕竟是卫皇后的家事,是卫茹硬扯了霍家进来。

既然祖父不让他将这件事声张,他便只能把这件事还控制在家事的范围内,卫家的家事就留给卫家自己解决吧。

他只将收集的证据不声张的送给了卫阁老。

虽然卫茹的脸着地受了伤,可毕竟不是从树上从房顶上摔下来的,又没有断了胳膊短了腿儿。

医治了这三日,又有卫皇后从宫中送出来的最好的除疤药,脸上已经结了痂。

不过,卫姑娘从铜镜中看着脸上黑黢黢的痂,气得将那铜镜叮啷啷就往身后丢去。

那日与她一同摔出马车的丫鬟青儿,此时正端了刚熬好的药给她送来,这铜镜恰好砸在托盘上。

滚烫的药汁四溅,不但溅了青儿一脸,就连卫茹的后脖颈都不能幸免。

主仆两个不由就乱作了一团,吱哇哇的叫起来。

正乱套中,忽有小丫鬟又来禀:“大姑娘,老太爷叫您过去呢。”

卫阁老在家中一向很有威严,卫茹平时多有祖母护着,可也不敢马虎了祖父。

不由收拾起想骂人的心情,在脖颈上涂了药,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带着脸上烫得红红的青儿去了卫阁老的外书房。

这一路卫茹不免又跟青儿抱怨,“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煞星在头上笼罩啊,看来好了之后得去寺庙里拜拜菩萨了。”

青儿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是,不过心里却在犯合计,那晚撞上那个老婆子之后就连连倒霉。

看来以后缺德的事还是得少做。

卫茹不知卫阁老找她做甚,还以后是自己受了这般委屈,祖父肯定寻了什么好的宝贝给她。

等到跨入外书房的时候,她那郁闷的心情不由缓解了几分,将青儿留在了外头,自己进了内间。

“祖父,茹儿来给您请安了。”卫茹声音甜甜的叫着,却发现坐在书案后头的卫阁老神色有些严肃,“是不是朝堂上又有什么事情惹祖父烦心了?”

卫阁老却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嫡长孙女一眼,而是将张纸片甩到了她的脚下。

那纸上还有红红的印记,看着倒挺像是银票的。

怎么这次祖父竟甩了一张银票给她,这也不像祖父平时的行事风格啊。

卫茹捡起地上的纸张,定睛一看,却是一份被画押过的证据。

“祖父,这事是孙女做的。”卫茹倒也不担心什么,这份证据既然能到祖父的手上,就说明声张不出去。

“出手对付一个雅妓,怎么上得了台面去,真给卫家丢脸。”卫阁老厉声道。

“祖父,孙女倒不觉得如此。”卫茹争辩道:“祖父谋略过人,这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祖父不也是从少年之时,从谋略小事开始的吗?”

“这么说,你还是个有志气的,是祖父冤枉了你不成?”

“自然是。”卫阁老的目光看过来,卫茹却依然扬起了脖子。

“那你知道谋略的开始是什么吗?”

“祖父赐教。”

“是忍,先从忍开始。你还没当上二皇子妃,就出手教训起了他身边的人。其一这是逾矩,其二你这是在讨二皇子厌弃你。”

“表哥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我的身后是卫家,我知道祖父会想办法替我保守秘密的。”卫茹依然很有信心。

“可霍家已经查出了这件事的原委,你不该利用霍家,你不该自不量力,为自己找个那样的对手。”

卫阁老似乎一直在引导着卫茹,想要知道她做这件事的所有想法。

“霍家欠我们家一条人命,被牵连进去也是活该!”

第142章 搭个梯子

卫阁老这才抬起头来,眯眼看着自己的嫡长孙女,“霍家是一颗参天大树,你以为随手扯下片叶子,就能动其根基?”

“总之孙女不管。孙女心仪表哥,这个二皇子妃我是当定了,谁拦我的路都不可以。”

“可你找错了对手。”卫阁老轻轻叹了口气,“那雅妓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更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他将来是要扶持外孙周苏坐上那个位置的。

他想卫茹如此善妒,心胸狭窄,将来如何掌凤印,统领后宫。

女儿卫皇后如此聪明,这些年在后宫经营也没有做到绝对的一枝独秀。

那这卫茹,将来会不会惹祸上身,成为卫家走向衰落的败笔呢?

卫茹见卫阁老沉默不语,便上前央求道:“祖父,孙女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当年姑母干掉前皇后,不也是祖父在后出谋划策的吗?”

此话一出,卫阁老悚然看向卫茹,就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孙女的似的。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这件事你是听谁说的?”

之前,卫阁老一直认为这件事情活着的人中只有他和女儿卫皇后知道。

卫茹也有些后悔说出这件事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有次姑母会家来,我正好采了一束花,便想悄悄的躲进碧纱橱里给她个惊喜。”

她见卫阁老没有打断,便继续道:“刚想出来的时候,不想祖父却走了进来,我便在碧纱橱里多蹲了片刻,听见了你们说话。”

卫阁老觉得,如若自己知道了这关系全族命运的大秘密,是定然要烂在肚子里的。

不想她今日遇到这点事情就给捅了出来。

这事要真是传到了璟明帝的耳中,以他对先皇后的宠爱,恐怕卫氏一族,定会惨遭灭门。

而那位俞皇后生前深得人心,如今也还有拥簇隐藏在朝堂之中。

这件事要是露出去半点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卫阁老怒目看向卫茹,“这件事你还有没有跟别人说过?”

卫茹被卫阁老这阴厉如刀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祖,祖父,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女怎么会说呢?”

卫阁老这才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博古架上放着的一尊玉雕。

卫茹是再不可能为他卫家所用了,而且还……卫阁老不由又把目光落在了卫茹的脸上。

看着祖父那有些痛惜的目光,卫茹不由又大着胆子继续上前央求道:“祖父,您就帮孙女这一回吧?”

“容我找机会进宫与你姑母商量商量,你先回去安心待着,不要再惹是生非。”

卫茹听到卫阁老这般说,不由忍着脸上的疼痛笑得跟花儿似的,“皇姑母她最喜欢孙女了,一定会同意的。”

当她跨出卫阁老书房的时候,已经幻想着自己成为二皇子妃,有天陪着表哥一同登基,将拥有整个天下了。

卫茹不顾脸伤,翌日就带着青儿去了寺庙上香,祈求心愿达成,顺利嫁给表哥。

只是回来的路上,马车不幸出了意外。

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头却磕在石头上,人变得痴痴傻傻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世人都道可惜,说卫茹马上就是成为二皇子妃的人了,怕是没这福气。

也有人觉得这是挺邪性的,卫茹的马车接连出了三次事故,不知道她是不是和马车犯冲。

可也有幸灾乐祸的,觉得如今卫茹变成这般,自己便有了出头的机会。

有这想法的都是那些同样也觊觎二皇子妃之位的。

不过卫家也放出话来,卫茹痴傻了,以后不会出嫁,要为她选赘婿。

以卫家的势力,自然不愁没有青年才俊入赘,但这也都是后话了。

…………

霍骁廷对于卫茹的遭遇也颇感意外。

若说卫茹的马车第一次是真出了意外,他可能相信。

第二次意外,是他亲自做的手脚,造成的意外不过是个小惩戒。

可连续三次,他怎么都觉得这事背后透着古怪。

毕竟卫茹如霍家有过这一小段纠葛,他不敢马虎,特意乔装去她出事的地方瞧了瞧,又寻了个目击证人来问,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卫阁老在朝堂之中浸淫多年,行事极其缜密,怎会轻易露出端倪。

那日马车出现意外确实是他设计,可也不至于就将卫茹就给摔傻了。

这也是卫阁老思量再三做出的决定。

卫茹是长子的遗腹子,他不忍心痛下杀手,只能让她喝下一碗毒酒,从此痴傻。

再不知人世间事,对于她来说也是好的。

可到底是长在膝下的嫡长孙女,卫阁老又怎能没有遗憾?

如若不是霍家那个瘸子往他的外孙励王面前凑合,恐怕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这又是霍家亏欠卫家的!

既然二皇子那边卫阁老也交待过了,霍骁廷自然不会再盯着卫家不放。

更何况于他来说,还有一件人生当中的大事要他腾出些精力,那就是他的亲事。

恰巧这日霍老公爷得了璟明帝的召见,得召的人中还有吏部尚书李文振。

霍老公爷便寻思着这是一个好时机,带着霍骁廷一起,特意早了些时辰入了宫。

璟明帝见到霍骁廷也不觉得意外,闲话家常的问了问他最近都做些什么。

霍骁廷自然懂得顺杆爬,也好给祖父后续行事搭个梯子。

璟明帝深感忧虑的瞧着这祖孙俩,“老夫人身体如今这般状况,是应该把霍世子的亲事提上日程了。”

正说到这里,吏部尚书李文振被太监兼备领了进来。

“李爱卿来得正好,朕与霍爱卿正商议要将霍世子与李家九姑娘的亲事给提前呢。”

御口一开,李文振自然不会违逆圣意,便连连点头说好。就连李恰还有两个姐姐尚未定亲之事都没有提起。

反正李九早出嫁与晚出嫁,于他李家来说也没有什么要紧。

霍骁廷见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便有些心情复杂的退出了璟明帝的玉明宫,想着到宫门口去等还要议事的霍老公爷。

一路上他不由思量起来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

第143章 捡个宝贝

霍骁廷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个煽情的人。

他不会想自己对李恰的感情已经处在了什么阶段,是一点喜欢,还是十分喜欢。

他想既然命运的红线要将两人牵在一起,而他那天在凉山上又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他就要对她好。

无论别人对她有什么样的评价,他都不会在意。

而且以后她就是他霍骁廷的妻子,他会永远与她站在一条阵线上,保护她。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坊间传言的那般不学无术。

至于招猫逗狗……她对待小动物的那种温柔,世间少有,绝不是拿它们当玩物那种。

而且无论在郑文浩事件,龙舟比赛和慧琳郡主放火烧凉山,还有近日风哥儿的事情上,她都表现得既聪慧细致,又勇敢无畏。

没准他还真捡到宝了。

想到这里,霍骁廷不觉就弯了下唇角……这个调皮的祸害呀,竟真的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你们看,那位不是霍小公爷吗,他居然也会笑哎!”

这样一道声音,打断了霍骁廷的思绪。

他抬眸看了眼为自己领路的小太监,从美好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不过刚才那道声音显然不是一个太监能够发出来的。

霍骁廷目光依旧端正,并不四处打量,可眼角余光中还是出现了一片姹紫嫣红。

他并未停下脚步,也未加快脚步,对于数道射过来的目光,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从容的向宫门外走去。

可总隐隐感觉到这数道目光中有那么一道,似乎带着丝恨意,带着丝嘲弄。

往前走了数步,那为他领路的小太监才回过头来与他道:“霍小公爷,今个儿卫皇后下帖邀了数位贵女进宫。”

虽然话未曾说透,可霍骁廷还是明白小太监想表达的意思。

二皇子选妃的事情,在卫茹变得痴傻后,又被提上了日程。

不过此事,他倒并不关心。

此时倒是比较好奇,如果小九知道了他们的婚事提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霍骁廷自然而然的又把思绪拉了回来,根本不关心身后那一群莺莺燕燕。

“这般风华,也真是可惜了。这霍小公爷是不是眼拙啊,那神情竟然还跟捡到宝了似的。”

霍骁廷不关心那群莺莺燕燕,自有莺莺燕燕关心他。

这番话,自然是冲着他那桩亲事去的。

“哎呀,你小声点,李家人还在这里呢。”

小娘子间的叽叽喳喳,将李画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眼眸中还有她来不及收回的那丝嘲弄。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再看身边众人一眼,而是继续仰起那高傲的天鹅颈。

曾经她不解,霍骁廷拒绝了她的示意,以后究竟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她那个九妹妹。

而他如今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她现在要做的,就要不再留恋过去,而是往高处看。

她不会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颓然起来,她还有更高的追求,更不会被过去所累。

如今,卫茹已废,这个二皇子妃之位她势在必得,也不会有人再是她的对手。

她从不相信什么天意,只相信事在人为。

卫茹出手对付雅妓,是她出手从中挑唆的。

那几日,无论卫茹出门喝茶、逛香粉首饰铺子,她都很巧合的让她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那就是二皇子如何的宠爱那位雅妓。

卫茹与二皇子青梅竹马,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卫皇后面前都很是受宠,她相信她眼中揉不进沙子。

而她也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在慧琳郡主被送到青莲寺修行后就盯上了霍骁风那边,竟真的让她有所收获。

她还得设计让霍骁风身边的小厮染上赌瘾,欠下赌债,这才算给卫茹搭好了一条路,让她走上去。

做这些对于一个在内宅中生活的姑娘家没那么容易,却也算游刃有余。

没想到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她本来想着等卫茹反应过来一切之后什么都已经晚了。

却没想过她已经没机会反应过来了,她傻了。

这意外让她有些疑惑,所以曾派出人去查探,却未见半分端倪。

也许这就是天意!

接下来成为二皇子妃的路就更平坦了。

她不但要成为这个二皇子妃,还要二皇子欠她一个人情。

她特意找了机会送个雅妓到他的身边,怎么会白花这心思呢?

眼下不就出现了一个最好的等着她利用的机会吗。

李画微微勾了勾唇角,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

在这盘棋中她可谓是最大的赢家,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霍家受到的代价太小了。

不过没什么,她早晚有一天会让霍骁廷匍匐在她脚下,尊称她一声皇后娘娘。

…………

二皇子周伊被封励王,新建府邸,可近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春风得意都化作了泡影。

本以为了结的事情,不由又翻出了花来。

周伊此时正坐在酒楼雅间临窗的位置,借酒浇愁,愁更愁。

他觉得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所以一个女子他也能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只是一个花银子就能买到的雅妓。

但……

二皇子周伊又执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刚想叫人把那雅妓送走,她却突然被诊出了身孕。

这是他周伊的第一个孩子啊!

这事要是让母后和外祖父知道了,是肯定不能让这孩子留在人世间的。

他都能想到他们会说什么:这事要是让你父皇知道了会怎么看?

你是堂堂皇子,怎么能让个雅妓生出子嗣来?

你身为你父皇的嫡长子,难道不知道上头有一位庶兄是多少难受别扭的事情,难道你要让你以后的嫡长子也经历这般尴尬的事情吗?

所以这件事他不能与他们商量,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难道要去母留子?

这个时候方显出些尴尬来,他竟然连个商量的知心人都没有,身边不是父皇指给他的人就是母后和外祖父塞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拿他这个二皇子当成什么了,棋子吗?

第144章 心仪对象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二皇子周伊就听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心烦更甚。

这样的酒楼,怎么一股子市井气,周伊不耐的对身边的随侍道:“去外头叫他们安静些。”

随侍刚出去不久,声音果然不见,周伊专心喝酒想心事,直到那随侍又进来。

“主子,您猜奴才刚刚在外面看见了谁?”那随侍小意讨好道。

见二皇子周伊连瞧都没瞧他一眼,他也不气馁,而是上前帮主子斟满一杯水酒,自顾自说道:“是李家的八姑娘李画呢。”

周伊刚想举杯的手顿了顿。

那个才情容貌都名满都城的李画?!

周伊有次在宫中遇见过李画,深被她眉目如画的容貌所吸引。

也知她参选了二皇子妃。

但他向她抛出过橄榄枝,谁知她冷艳高傲。

或许她是被家族所迫才来参选二皇子妃的?

周伊自恃身份,也一向高傲,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更何况当时又有那容貌惊动秦淮的雅妓被送到身边来,自然也就把这心思搁下了。

如今……周伊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外面那吵嚷的声音,是因为她传出来的?”他问道。

“是啊王爷。”那随侍道:“八姑娘好像是荷包被偷了,不过奴才已经与掌柜的说了,让他们安静的解决?”

“她没有银子付账了?”周伊继续转动着指尖的酒杯,里头的酒已经洒了出来他也浑然不觉。

“应该是与掌柜商议想记账。”

“人走了没有?”

“未曾。”随侍继续回答道。

周伊的身子前倾,已经有了起身的架势,不过想起李画有些高傲的脾气,他重新坐稳了。

“你去帮李姑娘把账付了。”之后他就吩咐了这么一句。

随侍应声去了,留在雅间内的周伊这才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让他决定,选李画当二皇子妃是无疑的。

可他连自己未来娶谁当皇妃,都没有决定权。

这些一向都由母后和外祖父把持在手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很不痛快的事情。

若是李画真能和他一条心,那该有多好!

面对眼前的小小机会,周伊决定再抛出去一颗橄榄枝。

那随侍出去帮李画解决了危机,并巧妙的向她透露这是谁的授意。

李画也不推脱,只让随侍代她谢谢他的主子,并道哪天一定将银子送还府中。

随侍见李画没有立即就来道谢见他家主子的打算,便败兴而归。

周伊却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以李画的性格,若是突然就放下架子与他热络起来,他倒是觉得她会有所目的了。

不过他周伊身份尊贵,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若是真的上点心对一个小娘子,岂能撬不开她的心。

周伊岂知他所有的打算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而他就像是一只小麋鹿,早就入了猎人的眼,周围已经布上了陷阱,只等着他纵身往下跳了。

…………

再说李恰这边,她为了照顾墨猴小乖已经几日没有去族学了。

眼看着小家伙醒了,要等它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更要做长久的打算。

所以这日她将便小乖托与玉坠照顾,汇合了魏逸然和魏逸云,如常的去了李氏族学。

“这些日子也不太见你的人影,都干什么去了?”

兄妹三人一起走在族学里头,李恰看着身边的魏逸云问道。

“没干什么呀,下学回来就待在屋子里,就是天气热了不大愿意出去。”

“这还没到暑天呢,不是晚上出来乘凉的最好时节吗?”李恰觉得她这话有些古怪,她也更不是愿意往屋子猫的性格。

“我倒是想找表姐乘凉吃果,可表姐的一腔心思不都放在那小猴子的身上吗?”魏逸云努了努嘴,又好似把什么东西往袖子里藏了藏。

“都告诉你了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猴子,而且它如今已经有了名字,叫小乖。”

她故意引开魏逸云的注意力,手却往那袖子里摸去,还真叫她摸到一只圆鼓鼓的东西,顺手就把它摸出来。

是一只新绣好的香囊,而且上头的图案还是一株并蒂莲。

并蒂莲,茎杆一枝,花开两朵,可谓同心。要说这香囊不是魏逸云送给心仪男子的,她怎么都不信。

李恰愣了愣,“给谁的?”

“表姐你好坏,快点还给我。”魏逸云已经红了脸,伸手就要夺。

“莫不是给萧世子的吧?”魏逸然也在一边打趣。

见四下并无什么人,李恰便将那香囊高高举起往前跑去,“表妹要是不说这香囊是送给谁的,我就当是送给我的了。”

魏逸云自然不会轻易松口,而且这香囊她绣了那么多天,也不舍得撒手,便在后头追上去。

“你们两个慢点!”魏逸然忍不住在身后提醒道,却也不放心的快步追上去。

姐妹两个很快就到了族学院中的园子,目测里头还没什么人,李恰便绕了进去,魏逸云还是在后头“穷追不舍”。

“不过拿你个香囊,看你紧张成这样,还不说是送给谁的。”李恰七拐八绕躲到了一颗树后。

前世的这个时候,魏逸云已经在与魏太医返乡的途中遭遇了不幸。

所以李恰根本不可能知道她今生的情路如何,更何况她心思单纯。

她与萧玢性格颇合得来,那日在马车上又表现出了对宋可为的崇拜,那她心仪的人究竟是谁?会不会与之百年好合呢?

正想到这里,呼听脚步声渐近了,李恰以为是魏逸云寻着她的脚印追过来了。

不过她没想这么快让魏逸云追到,总要套出她心仪之人到底是谁,便要换一颗树藏身。

转身匆忙躲避之中,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忽就到了身前。

往前是男子,往后退是大树,李恰身子向旁一侧,却又绊到快石头,差点就栽歪了下去。

幸好灰衣人伸手一扶,才避免了她摔倒的命运,可脚踝到底是崴了一下,疼痛剧烈。

疼得她微微咧了嘴,却也没有叫出声来。

忍住了疼,将手肘抽回,这也才看清楚突然出现的人……

第145章 亲事提前

“是不是崴到了脚,很疼?”

“我没事,谢谢宋教习关心。”李恰看着面前宋可为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道。

“表妹。”

“表姐。”

魏逸然和魏逸云也已经寻了过来。

“是宋教习啊!”魏逸然坦然的道。

“宋,宋教习。”魏逸云涨红了脸,有些羞涩的垂下头,目光却依然在李恰的手中睃寻着,在寻她那只香囊。

差点摔倒那一刻,李恰就已经将那只香囊顺手甩进了袖子里。

那是魏逸云打算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她怎么能轻易展露人前呢?

不过,如今她已经不用再试探了,刚刚魏逸云看见宋可为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的那只香囊,定是打算送给宋可为的。

不过,她总觉得前世宋可为一直未娶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如今,她既然知道了魏逸云的心思……她还真以为萧玢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挺和谐。

不过感情的事本就没有什么道理,更何况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当懂得分辨自己的感情。

“以后走路小心点,别毛毛躁躁的。”宋可为一番训诫将她的思绪打断。

李恰想说你才神出鬼没的突然出现,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也许是她多虑了。

表妹前世突然离世,宋可为并未娶亲。

这世表妹安稳如常,说不定能成就一段锦绣良缘。

宋家为江南商贾,魏家也是玉阳大户,就连家世也很相配。

“九,九,九,九姑娘……”熟悉的断续的声嘶力竭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响彻整个园子。

李恰骤然变色,她让玉坠在家中好好照顾小乖的,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玉坠,我在这里。”她忍着脚痛寻着声音的方向迈了几步。

穿着青衣的玉坠很快出现在眼前,“九,九,九,九姑娘……”

“你倒是往下说啊,是不是小乖出事了?”

玉坠越是紧张的时候言语越无力,听力却不差,很快便摇头否定了问话。

李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看见小乖还被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九,九,九姑娘……”

又来了!

李恰哭笑不得,“不用叫了,往下说。”

“霍,霍,霍……”

李恰的心又是一紧,“霍老夫人的病?”

她已经不敢再往下猜测,于是又在记忆中搜索,想想前世这个时候霍家还发生过什么事。

可前世这段时间李九爷李九奶奶还有魏家上下皆已经出了意外。

一下子失去身边所有亲人的原主这个夏天过的比寒冬还要悲凉,那段记忆中只有忧伤。

“是,霍……”

李恰回过神来,把手轻轻搭在玉坠的肩膀上,“慢慢说,往下说。”

“亲事,提前了。”

“亲事,谁的亲事?”李恰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响,让她在一刹那乱了心神。

还能是谁的亲事?

玉坠这么慌慌张张来告知她的还能是谁的亲事?

“玉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逸然也追问起来。

玉坠继续组织语言。

魏逸云也很关心这件事,正想挤到玉坠身前去问个清楚,却不小心看到宋可为那失落的神情。

可只转瞬间,那丝失落就已经消失不见,他已淡定如常,好像在他的俊颜上从来不曾出现过。

这让魏逸云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

不然为何提到表姐的亲事,他会失落呢?

“九姑娘,表少爷,表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玉坠身后的玉玔赶了过来,也终于来了一个能把话说清楚的。

“你快说说,表姐亲事提前是怎么回事?”魏逸云把目光从宋可为的脸上收回。

“因为霍家老夫人的病一直不太好,霍老公爷便奏请皇上做主,想要把霍小公爷和九姑娘的亲事提前。皇上问了三老爷,三老爷欣然同意。”

玉坠羡慕的看着玉玔能把话说得这么顺溜,玉玔见没有人打断她,便继续道:“三老爷还求皇上给赐个好日子。皇上让钦天监算了算,就将亲事定在了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七夕节?

注定劳燕分飞的两人,将在七夕节这一天结亲,这还真是一种讽刺。

最初的惊诧已经过去,李恰反倒收拾起了心情。

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亲事是早晚要来的,或许这样还能早一些了断。

如今霍老夫人重病在身,霍家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只是,霍骁廷也欣然的同意了吗?

李恰抿了抿唇,对玉玔颔首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和玉坠回去吧。”

“九爷和九奶奶让九姑娘您即日就开始备嫁。”

“对了,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不用再读族学了。”李恰喃喃道,身边这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以后就要开始变得陌生了。

魏逸然和魏逸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弄得措手不及。

李恰出嫁了,他们以后再想和她天天在一起厮混是不可能了。

以后不但在族学中看不到她了,就连在李府也看不见她了。

可她都已经出嫁了,他们还要再听外祖父的话留在李家吗?

两人一时也都觉得很茫然,心中空落落的。

“那我就先回家去了。”她对身边的魏逸然和魏逸云道。

又转身看向一直在这里的宋可为,“宋教习,我先走了。”再多余的话,她竟不知该如此出口。

而后,她走过魏逸云身边的时候把荷包悄悄的塞回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麻木,走出族学的时候就连脚踝,都感觉没有那么疼痛了。

不过李恰这一路上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的原则不会变,只要心不动,就不会受伤害。

李恰回到家里的时候,李九奶奶正在花厅里待客,听玉坠说是霍家请来的全福夫人。

在古代,婚嫁中的三书六礼是不可避免的程序。

当初璟明帝赐婚的时候,霍家已经送过聘书,今日来送的是礼书。上头应列明过大礼的物品和数量。

而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也算是走过了。更因为璟明帝连日子都给他们赐好了,也可以直接略过请期,只走个过场。

如今她与霍骁廷的亲事,便只剩下过大礼和待他迎亲了……

第146章 就这个吧

前世霍骁廷来迎亲的时候,李九爷、李九奶奶和魏太医都已经不在了。

前世那一份嫁妆是由李家大管家张罗的,中规中矩。谈不上用心,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今生他们都还在,还是会有所不同的吧?!

可即便这样安慰自己,李恰也对即将到来的亲事生不出一点期待。

看着花厅里攒动的人影,她觉得如梦似幻。

一切似乎都那么熟悉,又陌生。

她收回目光,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进了书房。

亲事的提前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此时更不能乱了心神。

嫁去霍家之后,做很多事情都会束手束脚起来,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她要带着承承、欢欢、小绯、跃跃和小乖一起去霍家,它们是她的小伙伴。

也会是她的队友,她不方便出手对付霍骁廷的时候,还得靠它们卖力。

她还要继续给小乖治疗,也得在出嫁前默好那本《兽慈舟》,不惹得霍家人的怀疑。

以后在霍家出入没有在这里方便,更不能经常回娘家,她定然要给自己寻个方便出门的理由。

既然亲事能提前,那她的死期呢?会不会也随之提前?

要想好好的活着,她还得于重重迷雾中找到害亲爹亲娘,害魏家,害她之人。

虽然之前凭借先知躲掉不少灾难,可一想到幕后黑手此时有可能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她就无法安然下来。

还好默书的时候可以让她全然的投入进去,思绪也随着心境渐渐平稳,有些主意也渐渐打定。

这时,恰好向阳进来给她送点心,香甜的气息也随着她一道进来,撩得她嘴痒痒。

李恰放了笔,待墨迹干了之后将今日默好的书本合上。

向阳已经将一盘各色各样的点心放在她的面前,全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

向阳看起来有些难过,眼眸有些湿润又充满不舍,“九姑娘,谢谢您……”

李恰抬手,示意她打住。

她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她要嫁去霍家,自然要带着像玉玔和玉坠这种有奴籍,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丫鬟。

而向阳这个她破格雇佣的做点心的小厨娘,自然是无法跟去的。

李恰用湿帕子净了净手,捏起一块龙须酥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即刻唤醒了味蕾,莫名的让人有一种满足感。

吃了这块绵软的龙须酥,李恰才开口问向阳,“你是不是很喜欢做点心?”

向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李恰,最后才点头应了,“嗯,喜欢。”

“有没有兴趣开一间茶楼,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你的好手艺?”茶楼一开,她便有了落脚之地,行事会方便许多。

“开茶楼,卖点心?”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为何九姑娘会知道?

也许是凑巧吧,向阳这般想。

并如实的回答:“想,不过这不太可能。”

“如果我出银子呢,这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九姑娘出银子,我来做点心?”向阳的脸上溢出喜悦,就像花儿要绽放。

可九姑娘也是闺中小娘子,会有那么多的银子吗?

开茶楼需要好多银子的,都城富庶,无论是宅子和店铺都跟着水涨船高,就算租一个铺面也得是天价呀!

李恰看出她的心思安抚道:“银子你不用担心。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把会做的点心式样整理一下,汇总成一个菜单子。”

听了李恰的话,向阳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应着。

九姑娘不是要嫁给霍小公爷了吗,或许霍小公爷有钱吧,她这般想着。

“还有你哥哥,反正也要往山中寺庙送果蔬,不如连茶楼的也一并送了。”

“哥哥会同意的。”向阳更是高兴起来。

李恰打听过了,如今向南正在存钱打算参加武举考试,可数目还差得很多。

因为武举和科举差不多,要耗费的精力颇多,也得有银子。

她不知道前世向南是得了什么贵人相助,还是何时赚了一笔大钱,才有机会那么早就成为了武状元。

而今生,她会是那个资助他的人。

未来可能颇多凶险,她身边得有几个可用的朋友。

这边李恰还正吃着点心,玉玔就来禀报说是二房的四少奶奶和七姑娘来了。

李恰忙抹了抹手,亲自去外间迎了她们。

她要定亲的消息自然已经在李家传开了,李晴与她一向交好,来祝贺一声是应当的。

可这位四嫂穆灵灵,怎么好像每次家中有亲事,她都那么积极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开喜铺的,要上前来推销婚庆用品呢!

思忖中李恰已经将两人迎进来,让座并吩咐玉坠上茶。

还没到说悄悄话的时候,李晴也自然是规规矩矩的和穆氏一起笑着像她道贺。

李恰自然是表现出了一个新嫁娘该有的小雀跃和小兴奋。

害羞她是装不出来,只能不拢嘴的笑着。

不然嫁给霍骁廷这般的风云人物,她却还要哭唧唧的,这不明摆着惹人来怀疑她的智商吗?

李恰只能靠回味刚刚向阳做的点心,才能让自己的代入感更真切一些。

之后便是穆氏先开了口,“小九,四嫂说过,你成亲的时候要送你一套喜服。”

说着还掏出几个喜服的图案花样子来……

果然,来了!

像是推销喜服的。

“这是我刚刚去懿心坊才取的样子,你选选喜欢哪个?”

看到李恰有些漫不经心的,她又道:“你也知道懿心坊的生意好,如今送去让人做,也得紧赶慢赶,还需要插队的。”

李恰接过那些花样子,随手翻着,“四嫂倒是只认懿心坊,真的就和那里的老板那么熟?”

穆氏尬了尬,“哪里是四嫂熟,还不是你四哥与宋教习一向交好。四嫂去做衣服,那里的掌柜也都会给些薄面。”

李恰还记得那日在凉山遇火之后,她们几个去懿心坊买衣服穿,她曾在宋可为那里闻到过一股香气。

后来她隐隐觉得,这香气似乎就在这位四嫂的身上闻到过。

此时,她的手正翻到一个花样上,便随便指了指,“就这个吧。”

第147章 过程不同.

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决定了她对于穿什么样的喜服不甚在意。

就这样随机选好了,李恰便借着亲手将花样子拿给穆氏的时候,靠近她吸着鼻子嗅了嗅?

不是一样的香气,虽然有相似的香调,但差别她还能够闻得出来。

或许真是她太敏感了。

毕竟她曾经怀疑过宋可为前世终身不娶或许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又于刚刚才知道魏逸云这个小丫头心仪的人是宋可为。

不是她怀疑的这样就最好了。

“这个很漂亮!”穆氏笑着起身,“我这就跟九婶婶说一声,再送到懿心坊去叫她们抓紧赶工。”

“那就牢四嫂费心了。”李恰也起身相送,李晴随着。

“别送了,你们姐妹两个说说悄悄话。”

穆氏出门,李恰才拽着李晴入了里间。闺蜜才是可以随意进入自己的闺房的密友。

“九妹妹……”

李晴刚想开口说话,却先被李恰扯住袖子摇晃着手臂道:“七姐姐,我有事找你,你先听我说吗?”

“好好,你说。”李晴拿她没有办法。

“七姐姐对打理铺子是不是很在行?”邱氏手底下有几个铺子经营得很好,以前李晴在邱氏跟前得宠的时候,常跟在她身边帮忙打理铺子。

“我以前常帮祖母管帐。”李晴如实道。

“那就太好了。”李恰高兴起来,“七姐姐你也知道我嘴馋,于是就琢磨着开一间茶楼,主营点心茗茶。七姐姐能不能帮帮我?”她也不转弯抹角。

毕竟她是个打算开茶楼的宠物医生,自然找些帮手,以求万无一失。

“帮是肯定的,我也要入股。”

“账房先生要入股?”李恰放下李晴的袖子调皮的看着她道:“可妹妹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七姐姐你很有可能会亏本哦!”

“有向阳做出的那么好吃的点心,有我这个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还有你这个小国公夫人做后台,怎么会亏本呢?”李晴打趣她。

“那是自然。”李恰对开茶楼还算是有信心的,“最主要的随时可以吃到可口的点心。”

李晴又笑着打趣她,“那七姐姐我可要担心,这茶楼会不会被你吃黄了。”

李恰吃吃的笑着,“黄不了,最多我吃完之后少打带回家点。”

李晴:“……”

“好啊,茶楼还没开呢,人也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带点心给霍小公爷吃了了,是不是?”

“冤枉啊!七姐姐,我本意是想给承承、欢欢、小绯、跃跃和小乖打包的。”

“你啊,就要嫁做人妇了,还是这么皮!”李晴戳了戳她的额头。

话题说来说去还是会说到了她和霍骁廷的亲事上头。

“九妹妹,你准备好了吗?”李晴问道。

“也不需要我准备什么,都是娘亲在张罗。”

“我指的是这里。”李晴点了点她心口的位置。

李恰知道她问的是心里和感情上准备好了没有?

其实她以为她早就准备好了。

因为重生穿越而来的那日,她就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不管今生过程有多么的不同……

过程不同……那结果呢?

今生以来这么多结果的改变,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结果也可以改变?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李恰有些惶惶不安。

她到底想改变成什么样子?

与他琴瑟和鸣吗?

李恰很快否定了这个突然闪过的念头。

霍骁廷如今才十八岁,在未来的几年内,肩负着国仇家恨的他会成长为大周国一代名将,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

他不会是属于一个女子的,而是属于战场,属于国家,属于江山。

而她只是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小宠物医生,只想护好家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与霍骁廷根本就不是同一格调的人,勉强也不会幸福。

她又何必往前凑合,自找没趣呢?

前世的李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里,她自从听到亲事提前之后所有的茫然已经消失殆尽。

“妹妹说准备好了,七姐姐可不要笑我哦!”她的心境又再次明朗了起来。

“哪里会笑你呢。那日在凉山上,霍小公爷对你怎样七姐姐可都看在眼里。所以七姐姐想来告诉你,定要珍惜这段姻缘。”

诸如前世因,李恰也无法跟她解释,只能脆生生应下,“我会的。”

又反过来打趣她:“九妹妹瞧着,那日在凉山上,赵大哥对七姐姐那也绝对是真心实意。”

听了李恰的话,李晴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跟火烧云一般,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

看来真有故事呀!

李恰眯眼瞧着李晴。

“他说了,等柳姑娘的事情解决了,就来我们家提亲。”

李恰惊讶得嘎巴了一下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没有想到他们进展这么快,亦没有想到前世今生,两个人的命运都被牢牢的锁在了一块儿。

不过这样的结局才对,而不是像前世那般被人诬陷,双双殒命。

大概这就叫缘分吧。

李恰知道,如今邱氏已经放弃了七姐姐,更是放出话来以后不会做主李晴的婚事。

只是柳姑娘那边?

李恰微微蹙了蹙眉头。

自从赵长风的舅父舅母来了之后,不但没有把柳姑娘接回老家的打算,更是在那座宅子长久的住了下来。

而且还有意让赵长风娶了柳姑娘。

李恰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当初柳姑娘想攀高枝,对赵大哥无意。

现在柳姑娘的眼睛瞎了,他们就退而求其次的缠上了赵大哥,都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的,竟去赵家闹了好几场了。

而且他们住的宅子,是当初赵大哥为了让柳姑娘好好养伤而租下来的。

如今这一家的开销,全都要赵大哥负责。

赵家家世虽然也不差,可这钱又不能赵府出,只能是赵大哥一个人扛着。

想想也是糟心事。

李恰此时便握了李晴的手,“七姐姐,相信赵大哥他很快就能解决的。”

李晴颔首:“我不担心。”

不过,看着性格宽容温柔的李晴,她一下子又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第148章 少女怀春

李恰便问她,“七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赵大哥的舅父舅母逼迫不成,退一步让赵大哥把柳姑娘纳妾,你会怎么办?”

“也许我会……”

见李晴回答的并不犹豫,李恰便知她已经想过这种可能性,并已经有了决定。

她的良善的七姐姐啊!

李恰忙先阻止了她的回答,反问道:“七姐姐,你觉得赵大哥是心仪你还会心仪柳姑娘。”

“这……”

“赵大哥心仪的是你。”李恰知道她羞于回答,便替她答了,又继续道:“他们本来两相无意,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嗯。”李晴颔首,“可柳姑娘的遭遇确实可怜。”

李恰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七姐姐,感情是两情相悦,不是怜悯,不是施舍。”

见李晴在思索,她又再接再厉,“你想想,你和赵大哥情投意合,中间却要多一个柳姑娘。

而且柳姑娘是人,不是小动物,更不是个物件,她也需要感情。

她也会觉得自己多余,时间长了恐生怨怼,倒时候家无宁日。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拎清了。”

李恰知道她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也相信她会有所决断。

接下来,姐妹两个便一起研究起了开茶楼的种种细节,甚至想好了茶楼的名字。

这点,两人的意见非常一致,最终决定叫三千。寓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

这边李恰回到李府之后,魏逸然和魏逸云便失落落的各自去上课了。

不过魏逸云袖子里藏了个荷包,就跟揣个火药弹似的,总是担心会被别人抢了去。

她这是有被表姐“欺负”的后遗症啊!

一整个上午,魏逸云都觉得心神不宁,只知道前面的教习嘴一张一合的嗡动着,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

中午用膳的时候不但饭食索然无味,心猿意马得筷子都差点插入了鼻孔中。

用过午膳,她就在族学的园子里头晃,东张张西望望的寻着宋可为的身影。

魏逸云捏了捏手中的香囊,原来她以为表白是件很甜的事,却没想过是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的苦涩滋味呢。

那她要赶紧表白了。

不管怎样,她要求一个答案,她可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心好似都被放在热锅里蒸煮烹炸了似的。

魏逸云急得在地上直搓脚,终于在教习舍到学舍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了宋可为的身影。

宋可为与表姐一样,都喜欢走园子里那条石子小路。

魏逸云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绕过花丛中几株开得有些蔫的花,反身去拦宋可为的路。

她将袖子里的香囊扯出来攥在手里,心里就像有个小人在擂鼓似的,敲得她心里咚咚咚直响。

这种滋味真的是……有那么一刻她都想转身跑掉了。

可想想这不就成打退堂鼓了吗?

要是表姐知道了,定要笑话她的。

想想表姐就不会是这么无能的人。

魏逸云看着那道走近的灰色身影,一咬牙冲上前去。

“宋教习。”魏逸云将人拦下,将香囊举到他面前,“这,这,这……”

她一时觉得玉坠附体,好好的话说得磕磕巴巴。

“送我的?”宋可为挑长了尾音问道,声音让人辨不出情绪。

魏逸云一时受到了鼓舞,抬起眼来打量着他微微眯起的狭长凤眼。

宋教习长得可真好看,眯眼的时候显得特别温柔。

哪个少女不怀春?

魏逸云痴得当下就消除了些紧张感。

无论是紧张得狂跳的心,还是有些紧绷的身体面容,都渐渐放松下来。

她说话也变得利索多了,勾起了唇角对着宋可为微微笑起来,“宋教习,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你。”

她的声音甜糯羞涩,听了就像是在品尝一杯米酒,有些酸有些甜又有些涩,让人舍不得也不忍心拒绝。

可这种舍不得不忍心,得遇到真正在乎她的人。

此时,宋可为那微微眯着的狭长凤眼,已经恢复如常。

他捏起魏逸云手中的香囊,这动作也让魏逸云欣喜若狂,她的心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扉。

可很快,眼前人的神情,让她心中的鼓点乱了节奏。

宋可为用很是挑剔嫌弃的目光看着那只香囊,薄唇微启,面色无情,“这做香囊的布料是什么?还没有我们家下人穿的衣料好。”

魏逸云愣住了,有些呆呆的。

他又吸了吸鼻子,“还有里头的香料,是什么?杂草吗?香料我只用龙涎香,你不知道吗?”

“我……”魏逸云终于反应过来,鼓起勇气道:“抱歉宋教习,这个我真不知道。可不管什么布料和香料,这香囊是我花了好几天,一针一线缝的绣的,也代表了我的一片心意。”

“心意?”宋可为再次挑起了尾音,这次魏逸云听得真真切切,她的声音中满满都是嘲弄。

“就这差劲的针脚,拙劣的绣工,也算得上心意?”他捏着香囊像捏着一件垃圾似的,手指一松,绣着并蒂莲花的银灰色香囊掉在了地上。

这是魏逸云知道宋可为喜欢穿灰衣而特意挑选的颜色。

而且她知道他是做布匹生意的,怎么会草草选布料呢?

至于针脚绣法,定是比不上他懿心坊的绣娘,但在大家闺秀之中,她定是不算差点。

“你……”魏逸云终于受到了打击,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脑袋里也嗡嗡作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她只能问自己,如果是表姐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魏逸云懵懵的想:可表姐不会做给男子送香囊这么无聊的事情啊?

哎呀,不管了!就假设表姐会给男子送香囊。

如果敢有人这么说表姐,那她一定会怼回去啊!

而且说不定还会放承承挠他,放欢欢咬他,放小绯骂他,放跃跃羞辱他。

虽然她没有这些宠物撑腰,也一定得把气势表现出来。

魏逸云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她最喜欢的宋教习,也不可以这般凌驾于她的自尊之上。

第149章 挥毫泼墨

刚打定主意要怼回去的魏逸云,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身前的宋可为就已经咄咄逼人的又往前迈了两步。

魏逸云被他冷冽的气势吓得再退后了两步,靠上身后硬邦邦的大树。

他绷着脸,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中迸射出的寒光让人觉得周遭都从盛夏变成了寒冬。

这个样子的宋教习,是魏逸云没有见过的,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不要觉得我应该就是你想象的样子,只是你看不透罢了。也不要妄想了解我,我们不合适也不可能。”宋可为的声音也由刚刚的嘲讽变得更加冷漠,就像他对着的,好像真的是一棵树。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留下魏逸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过了好半天,魏逸云才回过神来,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自言自语道:“我不过就是表个白,为何这么伤人,这是有多不待见我啊!”

她看着地上被踩来踩去的香囊,一脚将其踢飞,这才转身走开。

魏逸云表白失败,不免要回家抱着李恰哭诉一般。

说宋教习太凶了,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他了云云。

李恰这就不解了,难道宋可为真的喜欢男子?

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管怎样,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李恰只能多哄着魏逸云,希望她早日走出情伤。

…………

那边宋可为竟是没有再去学舍中上课,而是回了懿心坊,直接进了书房,提起毛笔来直抒胸臆,狂草一番。

不知写了几张纸,门口传来下人的通禀声:“主子,李家的四少奶奶来送喜服的图样。”

宋可为这才收笔,重重将毛笔扔在笔洗中,水花四溅将刚刚氤湿了刚刚写好的字。

不过仍然能看得清楚,那上面写着:生不逢时,爱不逢人,所到之处,皆是命数。

宋可为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长案下的纸篓中,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对着外面的人道:“请到茶室中去。”自己也慢慢踱着步子往外走去。

茶室也在懿心坊的一楼,就是那日宋可为招待从凉山上回来的李恰等人的那间茶室。

他推开门,便见穆灵灵正坐在茶案前烹茶,轻车熟路的样子。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不请我去楼上坐了?”

宋可为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的拿了个杯子,这才道:“你有没有换香料?”

“听你的换了。”穆灵灵拢起袖子伸到他的面前,不信你闻闻。袖子滑落,露出她一截雪白的皓腕。

见宋可为神色不虞,她讪讪的收回手臂道:“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怕什么?”

宋可为执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淡淡道:“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懿心坊。”

“我不管。”穆灵灵干脆起身走到宋可为的身后抱住他,用最柔软的部分贴着他的后背,“为何最近你对我总是很冷淡,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你是来送喜服样子的,算算时辰也应该回去了。”

“你都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穆灵灵有些气急败坏的从他后背起身。

此时,又有下人在门口小声的通禀:“主子,昭阳公主遣了身边宫女来,说是要做一套常服。”

“我知道了。”宋可为应道。目光淡淡漫过穆灵灵那张美丽却因气急败坏有些扭曲的面孔上。

“还有,随后昭华公主也遣了身边的宫女,说是也要做一套常服。”门外下人继续回禀道。

“嗯。”宋可为应道,神色颇有些无奈,“你先下去吧。”

此时,穆灵灵已经站了起来,面含愠怒的看着宋可为,“我说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原来是攀上了金枝玉叶,看不惯我这等粗鄙之人了。”

宋可为听了她的话,只把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本未觉得粗鄙,但此等样子,真担得上粗鄙二字了。”

“你……”穆灵灵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发作的她反而笑了,“不要忘了你听命于谁,等任务结束了,你依然是我的,逃都逃不掉。”说完,便转身推门走了。

宋可为坐在茶案前,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茶杯,里头翠绿的茶汤颤动着马上就要洒了出来。

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茶杯重新置于茶案之上,起身出门进了隔壁的屋子。

这间屋子摆有很多上等的布料,有裁剪缝制衣服的案台,有衣架,有绣架。

宋可为从案台的暗格里抽出一张画着喜服花样的图纸,坐到绣架边,开始照着花样绣上头的一件喜服半成品。

他捏着绣花针,长指穿梭于布料之上,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却更显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势,就好像一个绘画大师,在挥毫泼墨一般。

…………

青莲庵在都城一隅,青莲山之上,可谓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也一向是皇室宗女喜欢修身养性的地方。

可入了青莲庵静修的慧琳郡主,却丝毫没有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更没有觉得人杰地灵,她觉得住在这里像被下了炼。

青莲庵得太后照拂颇多,便不可能也不敢苛待慧琳郡主。

自从入了青莲庵,她没有上过一次早课,抄过一本经书。反而每日大吵大闹,扰了佛门清净。

青莲庵的斋菜在贵女中是出了名的,庵中自然也都是选了斋菜中的上品做给慧琳郡主吃。

可每每给慧琳郡主送上四道斋菜,她都得摔了两盘,每日搞得庵中负责伺候她起居的小尼姑落尘苦不堪言。更是没少受慧琳郡主的苛待。

小尼姑落尘敢怒不敢言,尝尝偷偷躲到慧琳郡主住的客房后院哭泣。

这日依旧是这般,小尼姑落尘伺候慧琳郡主用完了晚膳,便要到后院的那颗枣子树下去哭一通。

此时枣树正是结果的时候,红彤彤的一片枣子挂在树上。正有一颗落下来砸在了她的头上。

“连你也欺负我。”落尘负气的捡起枣子丟进嘴里,哭唧唧的道:“看我不吃了你。”

刚刚吐出枣核,她就看到一黑影于夕阳下闪了过来。

刚想张嘴叫,枣核卡住了嗓子,之后便有一道白烟被吹了过来,落尘便靠着枣树歪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她看向眼前的客房,心道:慧琳郡主,完了!

第150章 叫了夫君

客居厢房内,慧琳郡主刚对着小尼姑落尘发了一通脾气,然而心里也没有觉得痛快多少。

屋内除了软物,已经没有什么瓷器之类的可以供她摔了,慧琳郡主更是觉得郁闷。

要知道在长禧宫,她专捡贵的花瓶砸。

虽然来到这里不曾有人为难她,可……慧琳郡主瞧着眼前灰突突的屋子,这怎么能和她住的长禧宫有可比性呢。

都是那个李九!

慧琳郡主好不容易瞧见个薄垫,弯身捡起,顺手就给扔了出去。

“李九,我早晚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她大声的喊道。

蒲垫扔在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门边却于此时闪进来一个黑衣人。

慧琳郡主脸上的狰狞恨意凝固住,她嘎了嘎嘴问道:“你是谁?”

来者穿着黑色的衣裙,头上还带了个帷帽,让人看不出相貌,略感神秘。

不过从身材体态上来看,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所以这也是慧琳郡主没有感到特别害怕的原因。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仇敌。”那女子道,声音嘶哑,倒有些磁雄难辨,“不如慧琳郡主与我联手怎么样?”

“你说李九?”慧琳郡主狐疑的看向陌生人,“你到底是谁?”

陌生女子伸手撩起帷帽的青纱,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烂了半张的脸。

慧琳郡主看到那张脸,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只觉恶心得想吐,“滚出去,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我堂堂郡主,岂沦落到和你这样的人合作。”

那人听了慧琳郡主的话神色如常。

或者说她那张脸上已经表现不出什么表情。

“堂堂慧琳郡主,不也沦落到青莲寺了吗?”

慧琳郡主一怔,不敢贸然靠近女子,却寻不到合适的东西去砸她。

黑衣女子放了帷帽的青纱,又走上前一步,“慧琳郡主就是吃亏在人在明处,稍微动动手脚,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真是可惜了手中的权势。”

“你想说什么?”慧琳郡主又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慧琳郡主从来就没想过要借刀杀人吗?”

“借刀杀人?”慧琳郡主喃喃着。

“对。就像我这样的刀。”

“你这样的刀?”慧琳郡主露出嘲讽的笑来。

“郡主难道没有听说,霍小公爷和李九的亲事已经提前了?”

听闻此言,慧琳郡主那嘲讽的笑僵在了脸上,笑意顷刻不见,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相信不用我重复一遍,郡主也听清了我刚刚说的话。”

“你……”慧琳郡主只想找个花瓶砸碎这人的脑袋,谁让她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可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郡主败就败在太冲动。”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慧琳郡主咆哮起来。

“我当初也是吃亏在这上面,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你给我滚!”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霍骁廷提前成亲的消息,慧琳郡主也不再膈应眼前女子了,而是疯了一般的朝她扑去。

女子似乎早有所料,灵巧的躲开身子,“看来慧琳郡主需要冷静冷静,那我就改日再来。”说完便不再管慧琳郡主有何反应,转身推门而去。

等到慧琳郡主回过神来的时候,陌生女子已经如一道风似的,不知何去何从了。

得到霍骁廷提早成亲的消息,慧琳郡主又是在青莲庵中闹了一阵,尼姑落尘自然又是最倒霉的人。

整日里捂着一张红肿的脸,偷偷躲到后院去哭泣,尝尝就哭得不省人事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哭得太卖力气了,所以累得睡着了。

不过几日后落尘倒是觉得慧琳郡主好像收敛了些脾气。她却莫名不知道原因……

…………

李恰在族学里崴了脚,白日里忙忙乎乎没有在意,到了晚上就疼起来,还肿得老高。

这事玉玔和玉坠不敢马虎,禀到了李九奶奶那里。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吓得不得了,围着亲闺女转了一晚上。

两人更不敢马虎,又派人告知了魏太医。

魏太医亲自登门给外孙女看病,又是劈头盖脸的把李九爷夫妇和魏逸然全给骂个脸通红。

“还好没有骨折。”魏太医看着李恰肿得跟个萝卜似的脚踝,又用凌厉眼风扫了屋中众人一眼。

吓得连挨骂最少的魏逸云也往魏逸然的身后躲了躲,却更引起了魏太医的注意。

“还有你,这两日也别去族学了,在家好生陪着你表姐。”

“祖父,孙女知道了。”魏逸云乖巧的应着。

李恰瞧着魏太医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总觉得他对自己这种关心有点超乎正常,又有些不合情理。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只得她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了些。

可魏太医子孙儿女满堂,这样的反应……李恰无意中又想起那日在魏太医的书房,他总瞧着墙上挂的画。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像魏太医喜欢的那幅画?

可那是幅山峦画啊,她哪里长得像山峦了?

正思忖间,呼听魏太医又问道:“是不是还疼?”

李恰这才回过神道:“外祖父,跟刚才比已经不是很疼了。”

魏太医这才放下心来,又与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去商议了一下嫁妆事宜。

魏逸云得了吩咐,又陪着李恰说了会话,这也才回自己的院子。

晚上李恰的脚踝还是有些疼,连觉都睡得不是十分安稳。

只觉得恍恍惚惚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面前。

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俊朗面容,修长挺拔的身姿,竹青色的长袍,只是比现在瞧着要成熟许多。

“夫君。”李恰喃喃叫了一声。

那俊朗柔和的面容却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且用修长手指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来。

冷冽无情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凭媒娉定李氏为妻,岂李氏过门之后,七年无子,又多有过失,皆合七出之条。现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从此一别两宽,各自生死。

“霍骁廷,你要休我?”李恰于呼喊中乍然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

她居然在梦中叫了他夫君?

第151章 又想赐婚

紫宫的凤鸾宫,是六宫中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是大周正宫皇后所居的殿宇。

此时,卫皇后正倚在美人榻上,身边宫女围绕,为她打扇捶腿。

卫皇后的目光正落在手里拿着的一份名册上,上头列的是都城贵女的名字,这也是二皇子妃的备选名单。

名单是早就拟好的,上头卫茹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划下去,卫皇后看到不免长长的叹了口气。

跟随多年的心腹齐嬷嬷见状,挥手将人都撵了下去,亲自接过绣工精美的团扇帮卫皇后打起来。

自从卫茹出了意外变得痴傻之后,卫皇后就生出诸多遗憾,“当初还不如早点决断,选了茹儿做二皇子妃,没准她就能逃过这一劫。”

自家的侄女虽然有点任性,可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果能成为儿媳,肯定会和自己一条心。

齐嬷嬷轻轻打着扇,动作不疾不徐,“娘娘,人各有命。您转念想想,万一要是二皇子妃的人选定了大姑娘,她再遭这一劫,那这门亲事您是打算承着还是退了?”

“这……本宫岂能让伊儿娶个傻子!”

“这不就结了,所以娘娘得往好处想。再说卫阁老一直犹豫不决,不就是怕月满则亏吗。”

“这个道理我又岂能不懂,只是本宫也是为人母的,自然想要皇儿娶个合本宫心意的二皇子妃。”

齐嬷嬷打扇的动作不停,又撩眼看了看四周,见确实没有什么人,便低声对卫皇后道:“合不合心意那是次要的。”

“那主要的是什么?”卫皇后恹恹的问道。

“娘娘您将来可是会做到那个位置的。就像现在长禧宫那位一样,您虽然不和她一条心,不也得恭着敬着吗?”

卫皇后并未觉得齐嬷嬷说的话大胆僭越,相反她就是喜欢听齐嬷嬷说话,能说出她心中所想又不屑于说出来的话。

“所以一切您还得听阁老大人的,有卫大人筹谋一切,娘娘就等着皇后变太后,享一世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有什么好,也挽不回美人迟暮。”卫皇后摸摸自己的脸,“世人皆爱新鲜颜色,更何况是君王了。”

不过齐嬷嬷瞧着卫皇后的神色,却是比刚刚精神了很多。

言多必失,她便不再往下说什么。

卫皇后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了名册上,并用保养得葱段一般嫩白的手指在上头点了几个人名。

齐嬷嬷一一记下。

“派人送到父亲那里去吧。”

“娘娘,老奴这就差人去。”齐嬷嬷应了,又重新叫了那些宫女进来,打扇的继续打扇,捶腿的继续捶腿。

倚在美人榻的卫皇后则继续思量起来,虽然二皇子妃的人选名义上是她定,可璟明帝那关是她跨不过的。

不过她得先知道卫阁老的意思,这样才能在璟明帝的面前有所引导性的推荐。

为了巩固后族,她必须得听父亲的,如果没有父亲在背后谋划,哪里有她今日的皇后之位。

可如齐嬷嬷这样的心腹,这样的话题也不好再提。

又想起前些日子璟明帝登上了凉山,卫皇后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她费劲心思十五年,难道还不能代替那人在璟明帝心中的位置吗?

卫皇后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

其实卫皇后并不知道,卫阁老哪会等到身居后宫的皇后女儿给他送这份名单之后才开始筹谋呢。

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他不会在乎谁家的女儿容貌倾城还是才动都城,他最关心的是官场利益。

他最属意的当然是与吏部尚书李家结亲了。

吏部可是六部之首,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和调动。

卫阁老岂会不心动。

不过他却不敢把心思表现出来,这样会让璟明帝对他有所忌讳的。

所以,卫阁老便很快写了一封回信给卫皇后。

上头只留了一句话:事关二皇子终身幸福,应让二皇子择心仪之人,方能琴瑟和鸣。

卫皇后收到回信,很是诧异了一会儿,却也很快平静下来。

她知道父亲做事,总有道理。

她相信父亲做事,从未失手。

此时,卫皇后看到的回信内容,同样出现在了璟明帝的耳中。

卫阁老不但是璟明帝的岳丈,更是他的重臣和先皇指定的顾命大臣。

卫阁老足智多谋这是朝中无人不知的事情,璟明帝听到这消息,陷入了沉思。

给二皇子选妃的事情,他还真得问问儿子的意见,两情相悦最重要。

璟明帝有些按奈不住,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赐婚了。

凭李画的智谋手段和美貌,并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那一次酒楼相遇就能让二皇子周伊再次对她念念不忘起来。

只是她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不但可以成为二皇子妃,还能把二皇子牢牢攥在手心里的机会。

她此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机会总是来了又稍纵即逝的。

不过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这日,下了早朝之后,璟明帝让心腹太监德才把二皇子周伊叫到玉明宫。

周伊自从那日在酒楼遇见了李画,就一直盼着哪日她能亲自把银子送还给他。

可等来等去,却迟迟没有动静。

却等来了璟明帝宣他进宫的消息。

不会是父皇知道了他和那雅妓的事情吧?

没道理啊!

他已经和霍家达成了协议,让他们不要将此事张扬。

如今那雅妓可真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了也不是留着还烫手。

周伊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惴惴不安的入了宫,却被德才领到了御花园的亭子中。

他在亭子中等候,也无心欣赏御花园美景,只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虽然他平日颇得宠爱,可也知道这位父皇进来颇有些气不顺。

他便来回踱着步子,在心中打着腹稿,如果父皇问起来,他要圆谎。

正来来回回走着,眼角余光忽瞥见一抹明黄色。

周伊先是在内心呼喊:不怕不怕!父皇他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做完了心里暗示,他这才恭恭敬敬的转过身去,对着璟明帝行了礼,“父皇!”

第152章 八卦到底.

璟明帝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放下皇帝的架子,这才和声细语道:“与朕在御花园里走走。”

“是的,父皇。”周伊麻溜的跟上。没有怒火,没有劈头盖脸问他雅妓的事情,难道是他想多了,父皇本不知道这件事?

璟明帝只让心腹太监远远的跟着,觉得直接问儿子喜欢什么样女子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搬出皇宫之后可还住得习惯?”璟明帝先是找了个话题问道。

周伊也集中精神应付起皇帝亲爹来,他这是应该回答习惯还是应该不习惯啊?

要是这么快就回答习惯那说明以前在皇宫父皇身边住得很是憋屈啊。

要是说不习惯那岂不是在怪父皇赐他府邸,封他为王?

“有时候习惯,有时候不习惯。”周伊只能如此回答。

璟明帝挑了挑眉头,“什么叫有时候习惯,有时候不习惯?”

“想到励王府乃父皇亲赐,心中对父皇颇多感激之情,觉得里头的一草一木皆是父皇对皇儿的殷殷期盼。只是独立开了府,便不能时时刻刻伴在父皇身边,儿臣一时怎能习惯。”

“哈哈哈……”璟明帝笑了起来,“你这张嘴真是跟你母后一般会哄人。”可明明知道这是哄人的话,璟明帝还是很受用。

气氛没有刚刚拘谨了,璟明帝便问道:“既然独自在外,就早日成个家,王府中有个女主人照顾,朕和你母后也会放心多了。”

“儿臣的亲事,母后已经在操持了。”周伊嘴上这么说,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父皇特意命人把他叫进了宫,难道就是问他新王府住得习惯不习惯?

哪个帝王能这么闲,封王赐府之后还要问你习惯不习惯。难道回答了不习惯还能收回去不成?

“你母后替你挑选的人准是没错的,不过成亲乃人生之大事,你自己也要上点心。情投意合方能琴瑟和鸣。”

周伊一直不满母后什么事都听外祖父的,就连他的亲事都要把持在外祖父的手里,如今瞧着竟是有了转机。

可他能直接告诉父皇自己喜欢谁吗?

那样父皇会不会觉得他太轻佻了?

周伊手心捏了把汗。

正踌躇着,忽听璟明帝再次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没有心仪的姑娘?”

话虽是问出口了,可璟明帝手心险些没攥出汗来。

当父皇的问出这样的话,不会让儿子觉得为老不尊吧?

周伊听了,心里却差点没开出朵花来。

他素闻父皇最喜给人赐婚了,今日他若是说动了他老人家大笔一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不瞒父皇,儿臣有的。”

“谁家姑娘,姓甚名谁?”璟明帝立即问道,然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八卦了?

周伊却也有自己的心思,父皇这样问他,难道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他喜欢谁吗?

皇子的亲事,一向与朝中利益纠葛,那么他与李画?

哎呀不想了,父皇总不至于希望他娶个卖白菜的吧。

“父皇,儿臣瞧着西城李家的八姑娘李画,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李画?吏部尚书李文振的孙女?”璟明帝的目光在周伊的脸上打量起来,“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啊,父皇。”

璟明帝见儿子的耳根微微泛出羞涩的红晕,顿时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

动没动心,这点是装不了假的。

可他儿子又不是普通的少年,想要接近他的恐怕大有人在。

璟明帝心想今日不如就八卦到底。

他再次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与那李画是何时相识的,她是否也心悦于你?”

听到璟明帝这般问,周伊便想到李画迟迟还没有归还的银子,露出了有些沮丧的神情,尴尬的看向璟明帝,“李画姑娘她……”

璟明帝一看这种神情简直太熟悉了,不就是他年轻时候喜欢一个人却又得不到时沮丧的的翻版吗,便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鼓励道:“再接再厉。”

听到这四个字,周伊马上来了精神,“父皇的意思是不反对?”

“不反对是不反对的,只是……李家八姑娘是李爱卿的嫡孙女,你又是皇子,你们两个实在是太惹人关注了,父皇没有办法赐婚。”璟明帝此时也深深的感到了遗憾,他都有多久没有赐婚了。

“儿臣明白的。”周伊已经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他可从来没指望过父皇会给他赐婚,更何况父皇的赐婚水平一向被人诟病。

周伊从小就受到了万般宠爱,还是第一次遇到李画这样对他不冷不热的。

此时更是萌生了非李画不可的念头。

卫皇后得了周伊被璟明帝叫进皇宫的消息,就匆忙换了衣服赶来御花园救火。

此时扒着树枝,偷看到的却是父慈子孝的画面,刚刚心中的那丝失落早已经消失不见。

璟明帝心中还有她又如何,现在那贱人和她的子女,早已经变成了皑皑白骨。

而她和她的儿子周伊,才是常伴在璟明帝身边的人。

卫后放开手中的树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有出声打扰父子两个。

等到周伊陪伴璟明帝逛完了御花园,她才差内侍把人叫道了凤鸾宫。

周伊也不隐瞒,把父子间的谈话都告诉了卫皇后。

卫皇后则八卦得更细致一些,恨不得把周伊和李画相见过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眼神交流都给问得清清楚楚,最后才确定不是有人故意勾.引她儿子。

卫皇后本来再想把此事告与卫阁老知道,但又想起父亲差人送来的那封信。

再看眼前儿子殷殷期盼的神情,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儿子将来也能感念她的良苦用心。

周伊见卫皇后都不反对了,也不愁这门亲事不成,便高高兴兴的出宫了。

…………

最近,魏太医几乎日日都去圣国公府给霍老夫人施针。

霍骁廷自然从魏太医的口中知道了李恰脚受伤的事情。

霍家人世代习武,有个跌打损伤那是常有的事,家中也常备着祖传的金疮药。

等到魏太医出了霍府,他便让含沙准备了一瓶。

颠在手里瞧了瞧,霍骁廷才让含沙出了门,将药送到李家去。

第153章 可真贴心

李家三房,李晴来找李恰的时候,直接被玉玔引进了书房。

她进屋看到的一幕便是李恰正坐在书案前,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

李晴笑着道:“九妹妹,怎要抢我账房先生的活计呢?”

李恰直到手上的账目算完了,才抬眼对着李晴笑道:“这些都是妹妹我这些年悄悄攒下的私房银子,自然得偷偷的算。”

李晴瞧了一眼她脸上那俏生生,让人看了就舒心,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笑,便把目光重新落在了她眼前的案几上。

上头摆的全是大到万两的银票和小到不足一两的碎银子,堆得跟个小山似的。

李晴的目光便又落在算盘上停留的数字,不禁有些惊讶的道:“九妹妹竟然攒了这么多的私房钱。”

李恰实话实说道:“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即便有,也都是表哥在出钱。所以我便把爹娘和外祖父、表哥给的压岁钱、零用钱都攒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守财奴。”李晴捏了捏她的小脸道。

李恰已经算完了帐,拉过李晴坐下道:“七姐姐,我这脚不是伤了吗,爹娘和外祖父不让我出门,所以这看铺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完还把所有的银票和银子都往李晴那边扒拉扒拉。

“我可以先替你去看看,选出几个合适的地方,最后还是由你定夺。”李晴笑着道。

“还有……”李恰笑嘻嘻的看着李晴,“这件事七姐姐可不要告诉你的心上人。”

如果赵长风知道了,那不就等于告诉了霍骁廷,其实男人之间也很八卦的。

三千她是打算私置,以后有个经常可以落脚的地方。

“好好好!”李晴已经红了脸,连道了三声好,“我不说就是了。”

姐妹两个又说了几句,就瞧见玉玔拿着个白色小瓷瓶匆匆走了进来。

“你拿的什么?”李恰不等玉玔开口说话便问道。

那显然是个药瓶,可他们家的药全部都经过魏太医的手,药瓶上面都有特殊的花纹,这个显然不是。

“回九姑娘,这是霍小公爷差人送来的祖传金疮药,说是让九姑娘试试。”

“这可真贴心!”李晴总算有了打趣李恰的机会。

李恰将小药瓶接在手里,用指尖摩挲着,脑海中又出现昨夜梦中的画面。

是挺贴心的,贴心到会在七年后亲自写休书休了她。

这样想着,李恰却不动声色的笑了。

哪怕明知道结果,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

“行了,别抱着药瓶傻笑了。”李晴已经起了身,“我这就去看铺子,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李恰也站起来,顺手拿起李九爷亲手给她打造的精巧的小拐杖,“我送七姐姐出门,坐了这半日,也该出去透透气去了。”

又顺手抓起一张银票来塞进李晴手中,“要是遇到合适的铺面就先交定金。”

李晴无奈的笑笑,“哪有这么快的。就算看中了,也不能表现出急迫的样子,不然要怎么杀价呢?”

“还是七姐姐有经验。”李恰笑着把银票放回案几上,并命玉玔赶紧收起来。

自己则由玉玔扶着一拐一拐的出了屋子。

看着李晴的身影消失,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头顶艳阳。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看到了结局,但她内心无惧!

或者这种无惧,来源于内心。

因为她并不像原来的这具身体一样,非他不可。

…………

自打昨日入宫回来,二皇子周伊的脸上一扫前段日子的阴霾,就好似被镀了一层光似的,看着神采奕奕。

“王爷,皇上已有打算,让几位皇子分别下到各部去历练。”

“是啊,王爷也应尽早有自己的打算。”

说话的是励王府的左右长史,也是周伊身边的幕僚。

“本王自有思量。”二皇子周伊应付着,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个上头。

这时忽有侍者来报,说是李家的下人送了东西来,正在王府门口。

周伊一听,心下豁然,差点高兴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最后还是按捺住了。

他是堂堂皇子,如今已封励王,面对任何人的讨好,他都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欣喜。

不然以后传了出去,他的夫纲何在。

便轻飘飘道:“命人把东西拿进来吧。”

内心却忍不住激动,李画终于还银子了。

不过,昨日他刚刚进了宫,今日她那边就有动作,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从小外祖父和母后就教导他,凡事都要转个弯多思量几番。毕竟他是皇子,想要讨好和算计的人都太多了。

就在这样的思量中,侍者捧了一个画袋进来。

周伊愣了愣,不是银子?

他的好奇心被挑起,忙朝着两位长史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这才拿出画袋里头的画卷,慢慢展开。脸上的神情也慢慢舒展开。

李画竟然画了他的肖像画,而且还将他画得如此玉树临风。

还竟然还怀疑她是得了消息才来讨好他,就算昨天他入宫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可这样一幅画一晚上怎么来得及画完呢。

原来这些天,她都在准备这幅画。

原来他悦她之心,她都懂。

这还真是那个才冠都城的李画啊,一出手果然不凡。

周伊看着眼前的人物肖像画,很是满意的笑笑。

他就说吗,以他的身份样貌,稍微对哪个姑娘动点心思,就没有不成事的。

既然人家姑娘送了这么大的礼做为定情信物,那他做为王爷也不能太小气了不是吗?

周伊当下就去王府那装着奇珍异宝的库房里寻了一颗南海夜明珠,准备约李画出来,当面送给她。

…………

霍骁廷这边一直等到含沙回来,确定他已经把药送到了地方,这才收拾了一番准备去青山营。

这是成亲前最后一次去青山营带兵历练了。

都已经收拾了妥当,正准备出门了,这边邱泽却匆匆走了进来。

霍骁廷看他神色,知道有事发生。

他将佩剑重新放在桌上,这才看向邱泽道:“说吧。”

“霍小公爷,章大人下狱了……”

第154章 狗也看脸

右都御史章绪宁大人下狱的消息,李恰自然也听下衙回来的李九爷说了。

下狱的原因,竟是有人举报,说章大人是个大贪官,在府宅中,砌了满满一墙面的金元宝。

这个原因,让李恰觉得有些讶异。

无论前世今生,章大人都以为官清廉著称,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让她更惊讶的是,前世今生,好似人与人之间的命运发生了逆转。

难道她护下了李九爷,致使厄运发生了偏转,落在了章大人的头上。

而且,前阵子章大人弹奏慧琳郡主和三皇子的事,确实因她而起。

可慧琳郡主和三皇子的事如今还在风口浪尖上,他们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报复。

或者说还有前世今生根本没有揪出来的幕后黑手?他把目标转向了章大人,又有何目的?

李恰思而不得其解。

但这件事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在李九爷的面前,她表现出了一副对于朝堂中事不甚关心的态度。

对于李九爷的震惊伤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能贴心的为他递上一杯茶。

到了晚上,李恰让值夜的玉坠睡在了外间。

再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换上了男装,拿着她的拐,悄悄翻出了窗户。

这次出去,她没法带人。

如今她的脚还没有复原,迫于魏太医和李九爷李九奶奶的压力,没人敢陪着她出去疯。

然而她却不得不试着去把事情弄清楚。

但她最起码也得给自己带个放风的。

上次在凉山上,跃跃的表现很给力,还帮她挡了飞来一吻。

但若是放风,一直小乌龟恐怕就不太得力了。

小绯太吵,看见人就叫坏蛋。

承承又太皮,看见陌生人就想让人家给它唱征服。

小乖如今还未恢复正常。

思来想去,唯有欢欢这只忠犬最恰当了。

李恰一拐一拐的来到李府外墙,看着脚下的狗洞,又看了一眼欢欢。

欢欢甩了甩雪白的尾巴,表示这个它很在行。

狗洞就是给狗钻的啊,它有什么可得意的,李恰暗自对爱犬翻了个白眼。

待到欢欢灵巧的从狗洞钻了出去,见四下无人,就摆摆尾巴冲着狗洞叫了两声。

听到信号的李恰,先是把拐杖顺着狗洞送了出去,之后才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匍匐往外爬去。

“欢欢,别用你的屁股对着我啊!”李恰拍了拍它的狗臀。

欢欢委屈的呜咽了两声,不开心的甩了甩尾巴,难道这不是放哨的正确姿势吗?

李恰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钻了出来,她要是再胖一点,这狗洞怕是不成了。

李恰捡起拐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欢欢一拐一拐的往巷口那辆马车走去。

她当然不会笨到以为在这个时代,出门就能打到一辆马车。

所以白日的时候,她就已经筹谋好了,让向阳瞒过所有人,帮她租一辆马车。

走到马车边,李恰收了拐,欢欢已经先一步蹦上了马车,用雪白的身躯将车帘拱开些,似乎是在帮她掀开车帘。

看到欢欢如今已经恢复如常,就连马屁都会拍了,李恰也很是欣慰。

章大人属于文官,与李家同住西城,路途不是很远,约莫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李恰给车夫付完银子,拄了拐下了马车,看着马车徐徐驶走,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啊?

算了,听说章大人家已经被查封了,章家家眷都已经搬了出去,不行她就在章府找个地方猫一夜,等到天亮了再做打算。

如今,还是先去看看那面据说埋得都是金元宝的墙吧。

李恰拄着拐立在章府对面的胡同里,章府前两盏灯笼并没有点亮,连上头的匾额都有些看不清楚。

若不是和章府紧邻的是大理寺卿郑府,她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楚。

李恰在胡同里猫了能有半个多时辰,见四下确实无人,这才鸟悄的往对面黑黢黢的宅子摸去。

幸好都城这种宅子,都喜欢在院墙附近种树,她便可以借着爬树翻进去。

出门的时候,她已经找了两块小木板来固定自己的脚踝,这样走路或是爬树都不会太疼。

李恰很快选定了一颗有些歪脖子的树,弯身揉了揉欢欢洁白的茸毛,“你在这盯着,要是看到有人走过来就叫两声。”

说完,将拐杖挂在一杈比较结实的树枝上做支点,一下子就跃上了树。

“汪汪……汪……”

“我知道我上树很厉害,可也不用你为我喝彩啊,等到来人了你再叫。”李恰翻上去坐在树杈上,真想鄙视欢欢一眼。

“汪汪……汪……”

她刚刚准备上树的时候还打探了一番周围,难道这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

李恰将身体坐稳,寻着叫声望下去,果然叫她在树下看到个身影,而且还是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也在这里?

树下人正弯着身子,抚摸着欢欢洁白的茸毛,侧颜看上去挺温柔的。

而欢欢已经不叫了,居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不是说狗是最忠于主人的动物吗,不然怎么称为忠犬。

可眼前的欢欢,是忘记了她真正的主人还在树上吗?

还是说这个世道狗也是看脸的?

李恰也说不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反正手中的拐杖,不小心的就掉了下去。

嘴上还不忘嘀嘀咕咕道:“砸的就是你,谁让你比我长的好看,持帅勾.引我的爱犬。”

却瞧见某人眉眼都未抬,便伸出手臂将落下的拐杖接个稳稳当当。

而欢欢,则带着一张崇拜的狗脸兴奋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李恰则对它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正想收回目光,正撞见起身抬眼撩过来的霍骁廷。

他其实早就过来了,正想翻墙过去,就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小公子,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他的视线范围。

根据他对她的了解,他料想她有可能会来,但那是基于她身体健康的状况下。

可如今,她的脚都崴了,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居然还有心思跑出来爬树翻墙,而且还是在只带了一条狗出来的情况下。

第155章 少年和狗

此时,李恰坐在树上摆着腿儿,垂眸看着站在树下的少年和狗。莫名觉得这一幅画面还挺和谐。

少年身姿如修竹,手持长拐,正眯眼觑着她。

欢欢正甩着尾巴,向她摇尾乞怜。

没想到竟然连母狗对他的美色都没有抵抗力。

欢欢这个小叛徒呢,只能等到回家关起门来再找它算账了。

至于眼前这个人?

李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微弱光线下那张若隐若现的盛世美颜,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骁廷听了她的话,用手指摩挲着花纹精巧的拐杖,这个问题,当她一瘸一拐的从他的视线中出现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他将手中拐杖在树干上敲了敲,震得李恰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他的声音便在这一片沙沙中响起,“既然脚伤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李恰淡定望天,“这个问题好像是我先问的。”

霍骁廷早就领教了她气人的本事,知道在她面前唯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晃了晃拐杖,朗月下褶褶生辉的面庞上竟现出了一丝得意,“你若不说,这拐杖我就没收了。”

风华正盛的少年,本就分外好看的容颜更因为这丝得意而生动起来,仿若这时间最美好的风景。

这个样子的霍骁廷,是李恰没有见过的,让她不由有些失了神。

记忆里那个前世的他,总是一本正经的,刚刚与原主成亲那会儿,也有面露温柔目光的时候。

可随着时光消磨,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生,他的重心全放在国仇家恨之上,温柔也随之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只剩下相敬如宾。

最后,就连最基本的那层伪装他都不愿再给,竟一纸休书将人赶回了家。

若干年后的他,还真是心狠。

梦中的影像,与眼前的人虽有不同,却也能渐渐重合。

李恰也说不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总之膝盖处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膝跳反应,向着他笔直修长的身躯踢上去。

霍骁廷一个猝不及防,将李恰的受伤的脚握在手里,触手是硬邦邦的木板。

他皱了皱眉道:“有没有涂药?”

她可不管他的眼神语气是否温柔,更不可能被这随时会消失的假象所迷惑,不然她的下场会和前世的李恰一样。

“走开!”所以她只能狠了狠心,霸气的补上一脚,“别耽误我翻墙。”

说是霸气,但她到底不是练家子,不过于他手背上留下个脚印。

霍骁廷看着手上的脚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是因为他抓了她的脚而害羞吗?

可他们那日于凉山上已经……

霍骁廷也并不生气,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害羞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又想起那日在魏府门前,他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她就很羞涩的模样,忍不住就勾了勾唇,“你确定让我走开?”

李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自顾自的想要墙翻。

可她如今没有了拐杖做支点,一只脚又打了木板,别说是翻墙了,如今可算得上是骑树难下。

李恰咬了咬唇,早知道刚才就控制一下自己了,哪有好汉吃眼前亏的。

都怪他没事抓她的脚,还用那么温柔的眼神和语气,害得她当时就警铃大作。

李恰气愤的捶了捶树干。

霍骁廷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动作,嘴角的弧度加深,让皎洁明月下的他更添几分美感。

他将手中的拐杖靠在树边,脚踩在树上飞身跃起,将人夹在腋下便跳到了墙头,就跟拎个小鸡崽子似的。

这种感觉到不陌生,那日在花神庙,她就领教过一回他将她扯上树干飞过廊檐了。

果然,他没做停歇,就带着她飞身跃下了墙头,又跃上廊檐,快速往章府的主院跑去。

李恰微阖了眼,不理会耳边嗖嗖刮过的风,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章大人的事应该牵扯不到你?”

这次霍骁廷倒是没有再反问,“就算凉山那次不是我把章大人请来的,可那天我毕竟也是事件的主角,脱不了关系。”

“可你也清楚,章大人若真是受人所构陷,背后的人肯定不会是慧琳郡主和三皇子。”怎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她这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都懂得分析,更何况是他了。

“我怀疑隔壁。”他说着,已经来到了主院的房檐上,停下步子,将她扶稳,窥探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隔壁自然指的就是大理寺卿郑大人府邸。

她没有推开他扶着她的手,现在也毕竟是在房顶上。

她脚好的时候,上房揭瓦自然不成问题,吸取刚刚的教训,只能低调做人。

“这么说你承认那日将郑文浩送到章府的人是你了?”她仰头觑着他的侧颜问道。

那日她将郑文浩悄悄藏于树林之中,不想等魏逸然再去找的时候人竟然不见了,竟是被送到了章府门前。

虽然这样的处理很好,可她后来就想通了,他密而不报不就是为了教训她,让她害怕吗。

李恰咬了咬牙,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那日你怕了?”他又将手抓紧了些,果然问到了点子上。

“我一觉睡到大天亮,表哥却不敢合眼,苦苦寻觅了一夜。”

“就没见过你怎么胆大的。”他说完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拢了拢,纵身飞下屋檐。

直到感觉双脚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她才一把将他推开,“我的拐杖呢?”

“落在外头了,由你的狗看着呢。”他说完便掏出个火折子点亮,又去燃挂在廊下的灯笼。

感情带欢欢来就是给她看拐杖的,她怎么觉得这厮是故意的呢?

一盏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她又瞧了瞧四周,“怎么你今天一个属下都没有带?”

她怎么就觉得,今天怎么好像跳入了某人挖好的坑呢?

“给了他们别的任务,毕竟这里已经查封了,进来又不必费什么力气。”

而李恰也打消了刚刚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没有什么必要制造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第156章 背上瘾了

一盏灯笼,不足以照亮整个院子,却足够温柔少年的眉眼。

霍骁廷先是探了探屋子里的情况,这才转身回来走到李恰的身边,伸出胳膊道:“被查出的金子说是在书房。”

“我自己能走。”李恰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还想让我像在凉山那日一样背你吧?”提到凉山,他的耳根兀自红了。

只是光线昏暗,李恰没有瞧出来。

这人怎么这样!

她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说的好像她真要巴巴的爬上他的背似的。

李恰伸手支住他的胳膊,两人这才一同往章大人以前居住的主屋走。

他端着胳膊给她受力,步子也放得很慢。

虽然章宅是今日才查封的,虽不至于荒草丛生,可仍有冷冷清清的感觉。

屋子无论大小,有人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她的脚走不了太快,又受不了和霍骁廷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她只能找个话题问道:“如今章大人是在刑部的大牢吧?”

当然这个问题她在李九爷那里已经问得清清楚楚了。

“嗯。”霍骁廷颔首,“刑部分管都城案件的审理和在外案件的复审,而大理寺主要负责复审。”

“那就是说即使隔壁有心陷害章大人,暂且还伸不过来手?”

“这不好说。”

这确实不好说,毕竟刑部和大理寺都属司法机构,平日里往来也应该比较密切。

更何况李恰还听说过官官相护这个词。

“你担心章大人因为那晚的事受到牵连?”

“这也是猜测,毕竟郑文浩的死因如今还不明。”这也只是霍骁廷的一小部分猜测。

他不会告诉她,是他算准了她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所以才放弃了成亲前最后一次去青山营历练的机会,而来插手此事。

不过他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李恰。

她那时也是经过再三思量,才决定放过郑文浩一条狗命的。

其中一条原因是她只是个现代来的宠物医生,手上何尝沾过人命。

更何况那时李晴还没有和郑文浩退亲,她怕会对李晴的名声造成影响。

如今看来,当时若是霍骁廷直接出手,肯定不会留郑文浩那个人渣多苟延残喘几日,直接扔到护城河里也就完了。

想到这里,李恰的心思不由又有些复杂起来,总觉得这件事他会牵扯进来,终究是因为她。

“你也不用多想,章大人若真的是遭人构陷,总有机会沉冤昭雪。”她又不免要安慰他两句。

霍骁廷听了很是受用。

说着,两人已经跨进了屋子,霍骁廷又找了盏灯燃起来。

屋内一片狼藉,能够让人想象到白日查抄的时候,这屋中的人该有多么的慌乱。

霍骁廷将脚边倒在地上的高几和碎瓶踢开,给李恰清理出一条路来。

他依旧举着手臂给她当支点,另一手则提着灯引路,也不忘嘱咐她,“你慢点!”

李恰借着他手中的灯光东张张西望望,还到真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两人穿过敞厅,又路过一间宴息室,所到之处皆是片片狼藉,直到停在一处没有帘子的门框前。

因为那出于正房边上的屋子少了一面墙,夏日的晚风正好吹进来,将灯笼发出的光线都吹得摇曳生姿。

李恰借着这光线,看到这间书房的墙面上还留着完好的一副画。

霍骁廷将她扶进屋子里,找个好落角的地方才松手,将灯笼提起来些照着那面被凿得只剩下墙根的破壁。

“有没有落下的金元宝?”李恰眼睛放光的问道。

霍骁廷提着灯笼查看有没有遗留的证据,并未回头看她,却还是问道:“你很缺银子吗?”

李恰忽略掉她今天铺了一桌子的钱,道:“因为我从小比较淘,所以爹爹和娘亲把我的零用钱一直控制得很严格。”

霍骁廷不由就想到,那次在青青诗社,她过关的钱都是他出的。

还有那次去凉山她租了马车,都没有银子付给车夫。

霍骁廷只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涩涩的滋味。

等她嫁到了霍家,他一定不会在银钱方面拘着她。

李恰刚刚只是那么随意一说,她还没真想到霍骁廷会上心。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这间破损房间墙面的画上,因为眼前这幅画和魏太医书房的那幅有些相似。

李恰抬手想敲敲画后面的墙壁,没想到手臂直接从画上面穿了过去。

那幅画也因此从墙壁上掉了下来,直接挂在了李恰的手臂上,好不狼狈。

“据说这间书房还有个暗室,里头亦藏着不少珠宝。”霍骁廷走上前去,将那幅画从李恰的手臂上拿下来。

他们的身后,就是那间密室,如今门敞开着,有石阶通向里头的石室。

“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就上来。”霍骁廷走到李恰身侧道。

李恰到现在才发现,霍骁廷从正面看那是盛世美颜,从侧门看那就是侧颜杀啊!

可惜了,可惜了!

李恰咂咂嘴,“我也要下去。”如果她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那干嘛要冒这个半夜逃出来的风险。

更何况是密实啊,她可没瞧过密实是什么样的,此时能不好奇吗?

不由又道:“我怕你独自下去捡了珠宝偷摸藏起来。”

霍骁廷看看石阶,挑了挑眉,“你要我背你?”

丫的,你还背上瘾了。

李恰暗自咬着牙,面上隐隐不发,“转过去。”

霍骁廷转身先迈下一级,这才又弯了弯挺直的腰肢,给她一个恰到好处的爬上他后背的角度。

李恰只需要向前一扑,就正好伏在了他挺阔的背上。

这次屁股后头没有火苗在追,霍骁廷倒是走得闲适。

“你倒是快点!”李恰忍不住在他后背上催促道。

石阶不长,霍骁廷很快背着李恰走进了密室。

里头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只有一张桌子,已经翻倒在了地上,只露出一角压着的什么东西。

“你放我下来。”李恰摆了摆腿。

等到双脚落地,她拐了两步走向翻倒的桌子,试图挪开捡起桌下压着的东西。

“这密室如果真的是藏珠宝的,怎么会有这个呢?”

第157章 给他惊喜

还未等她费力的把桌子挪开,就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桌子已经被掀了起来。

李恰把压在桌子下面的蒲垫扯了出来,又顺手在桌面上抹了一下,放在鼻间嗅了嗅,是香灰。

她看了霍骁廷一眼,两人不约异口同声的道:“这是供桌?”

“看来这个章大人家里还真有些秘密。”李恰又道:“如果是供奉神佛,又何必修个密室呢?”

霍骁廷则在整个石室内转了一圈,却并未再发现什么,最后又驻足在李恰的身边,“或许这和章大人被抓有些关联。”

李恰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不觉颔首,“不过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有章大人和背后想构陷他的人才清楚。”

不过既然发现了这点,今日这趟章府就没有白来。

李恰甚至隐隐觉得,这背后之人或许和前世诬陷李九爷之人,有着某种联系。

所以眼下章大人的事,也涉及到李九爷未来的命运,她岂能坐视不管。

霍骁廷又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李恰于思索中颔首。

他这次倒是没说什么,自己背过去弯下身来。

李恰刚想爬上去,肚子却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在这安静的密实内,十分清晰。

她晚膳没有吃多少东西,大晚上的折腾出来又爬树又翻墙的,此时自然是饿了。

可肚子在这个时候叫,也太不争气了吧?

李恰也不去看转过身来打量着她的霍骁廷,而是淡定望天。

“你饿了?”

这人,不是明知故问吗,就不能礼貌绅士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李恰咬了咬牙,正视着他,“饿了。”她只是肚子饿,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可不敢承认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章府的厨房。既然这宅子是今日才查封的,想必里头会有一些吃的。”

说完,霍骁廷也不等李恰回答,干脆直接背了她就往外头一路飞奔。

李恰几次想说什么,言语都被身边嗖嗖的风给吹散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章府的厨房,霍骁廷先把李恰放在门口,然后用火折子把里头的煤油灯点亮。

果然,这厨房里头大概是章府如今最为立整的地方了。

虽然已经没有了烟火气,但里头还保留着一个厨房最原始的功能。

“你看,若是想在这里吃点什么,还得现烧火做饭。”她倒是能把饭做熟,可这也太费周折了。

“我来烧火。”霍骁廷已经弯身捡起了灶台边的木柴,用火折子点起来,“我在军营中看过伙夫做饭,想必也能弄出一两样菜来。”

没想到他堂堂霍家世子,干起这些来却也有模有样。

李恰对于章大人的事,也确实还有话问他,不觉也就站在案台边张罗起食物来。

这里有面粉,有菜心,还有挂在窗边的一块腊肉,做碗手擀面是最恰当不过了。

她在案边的水盆里净了净手,用瓢取了面粉出来开始活起面来。她只会做手擀面,还是前世的时候跟外公学的。

“你说章家的人,如今都搬到了那里去?”和面的当口她不觉就问道,她知道他人手多,消息灵。

章府虽然已经被查抄,但通过那些狼藉的家具摆设细节,她不难看出章府的女主人应该是个很精致的女人。

或者从章家其他人口中,能探出线索来呢。

“在章夫人娘家的一座小宅子里头。”霍骁廷显然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不由抬头撩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在和面。

“你会做饭?”声音中不由就透出些哑然来。

“不会。”李恰道,“总之能弄熟。”

霍骁廷:“……”他还是继续低头弄柴火吧。

李恰也回撩了她一眼,这还是她见过的身上最有矜贵气质的火夫呢。

“我想去见见章夫人。”她又道。

她只隐约知道如今的章夫人是继室,其余的印象就很模糊了。

如今章大人家中被查出有大量黄金,而章宅中又存在这这么一个密室。

章大人一时间恐怕是见不到,但章夫人还是可以会会的。

她不甘心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好。”霍骁廷回答的倒是挺痛快,不过又抬头撩了她一眼,“不过……”

“我会掩饰好身份的。”如今事情扑朔迷离,未水落石出之前自然不要暴露身份。

说话间李恰已经和好了面,“你去那腌菜缸里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以当作佐料的。”她又道。

“有酸豆角。”他很快回了她的话,又找了个碗捞了一些出来,“你想吃什么,我试着做做。”

面前的食材做一道腊肉酸豆角手擀面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李恰不想假手他人,“你帮忙就好了。”

火已经生好了,霍骁廷便站在李恰的身边给她打下手。

有他帮忙,李恰动作也不慢,很快两碗香喷喷的面就做好了。

霍骁廷找了个小杌子放在她脚边,李恰真是饿坏了,便坐下来捧着碗吃。

而霍骁廷也不客气的拿了另一碗面,先挑了一筷子吃进嘴里。

劲道弹滑的面,肉香四溢的腊肉,酸爽可口的酸豆角,青翠欲滴的菜心,再加上鲜浓的汤底,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他大概有十五年,没有吃到母亲做的手擀面了。

他不觉就低头眉眼温柔的看着坐在杌子上吃自己面的李恰。

她还真是喜欢给他惊喜。他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他庆幸,在他们成亲之前,他没有被那些流言蜚语蒙蔽了眼睛。

他竟又隐隐期待起来,以后霍家有她的日子……

李恰只觉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后脑勺,不觉就握紧了手里的面碗。

她知道她做的面很好吃,她活这么大只会做这一样,不过就是业精于专罢了。

不过他可别因为这个就来抢她的这碗面。

能从她嘴里抢下食物来的人,那是不存在!

李恰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很快一碗面见了底,她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了面,她又掏出帕子抹了抹嘴,“现在可以走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尖锐急促的口哨声……

第158章 共乘一骑

霍骁廷听见这声口哨,迅速往窗外看了一眼。

李恰便知道,这口哨声是他与属下联系的信号。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回来接你。”

“我不着急。”李恰翘了腿儿坐在小杌子上等他。

他的手下于此时来寻他,想必也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而且还应该是与章大人有关的消息。

霍骁廷很快从门口闪了出去,院子里没有光亮,李恰无从得知他是否走了很远。

不过她刚刚吃饱,厨房里腊肉酸豆角手擀面的香气还没有散去,闻着也回味无穷。

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霍骁廷就重新出现在李恰的视野中。

与刚刚吃完面一脸满足神色不同,他的眉宇间仿似染了一层寒霜,顷刻间驱散了刚刚屋内吃面时的轻松氛围。

李恰也立即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邱泽留意刑部那边的消息,刚刚他来告诉我……”

“是章大人?”李恰凝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霍骁廷的神色亦是很凝重,“章大人于狱中自戕了。”

李恰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日在凉山,章大人往他的小本本上记录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章大人一直都是不畏权贵的国之栋梁……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李恰还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踢翻了身后的小杌子。

前世李九爷也是下狱之后自寻了短剑,可那也是被抓走几日之后的事情了。

没想到章大人白日被带走,到了晚上就……李恰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响,思绪也随之混乱起来。

她于混乱中迅速抽回一丝清明,问道:“章大人是采用何种方式自戕的?”

“有侍卫巡查,章大人突然拔了侍卫身上的刀,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李恰再次惊得几乎无法言语,章大人竟与前世李九爷的死法几乎一样。

“你还好吗?”霍骁廷见李恰的脸色发白,便伸出手来要探她的额头。

李恰本就心气不顺,便一掌拍开他的手,“我没事。”

她又将没受伤的那只脚后退一步,将重心靠在了案板边,平复了一下震惊慌乱的心绪。

就如前世李九爷那般,如今章大人已死,他的案子刑部也不会再深究,上头询问起来也不过就是交个畏罪自杀的结果罢了。

可他背后那只隐形的大手呢?

那是前世就没有被牵出来的黑暗之手。

这也和章大人自杀有着莫大的关系。

“仵作会验尸吧?”她不由问道。

“会,不过验尸文书应该没这么快出来。我也不相信章大人会自戕。”他也自有判断。

李恰颔首,这次没与他唱反调。

“你记不记得章大人用左手?”他忽又提醒道。

她也恍然想起,那日在凉山,章大人确实是用左手拿笔写字的。

李恰很快联想到什么,“你是说通过伤口能判断出来章大人是不是自杀的?”

霍骁廷颔首,那就要亲眼看看章大人的尸身了。

“那就去看看。”李恰立即附和道。

霍骁廷:“……”如果是别家的小娘子,听到尸体之类的好歹也得表现出几分惊恐啊,他家这位怎么一听到这些眼中反而放出了精光?

不过,他家小九一向走的不是寻常小娘子的路线,这点他可是深深知道的。

霍骁廷很快收回了心思,“你想要知道的,我一定都会查清楚。”她想知道的,又何尝不是他所思所想。

“你把章夫人娘家宅子的地址给我。”

“你自己如何行事,还是明天我带你过去吧。”他道。

两人又商议了明日何时何地见面,霍骁廷便催促她赶紧回府去休息。

然后又按照进来时的方式把她带出了章府,李恰也得以在他的“夹持”下又飞了一把。

欢欢还在那颗树下,甩着尾巴一圈一圈的绕着树转悠,一听见他们的声音,忙加快了扫尾巴的速度,跑到了她的脚边,呜呜的叫着表达它的担忧与不满。

李恰落稳之后,弯身揉了揉它雪白的长毛,又顺手拿起了立在树边的拐杖。

“这下我可以自己走了,你回吧。”李恰摆了摆手试图把霍骁廷打发走。

“你想这样拐回去?”他挑眉问道。

李恰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回李府的马车。

如果真如霍骁廷所说的拐回去,恐怕天亮了她也走不到家。

他已经牵过了马来,“看在今晚你给我下过一碗面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李恰挑眉看向他。

他晶亮如星辰的眸子微闪了一下,“那到不用了,毕竟我吃面的时候也没说谢谢。”

他说着已经走到她身侧,不由分说就将人送上了马背。

而欢欢则讨好的在他的脚边甩着尾巴,汪汪的叫着。

欢欢总对着他摆一副花痴迷恋的样子这是做什么?

李恰扶额,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扶好了。”霍骁廷嘱咐了她一句,这才弯身将欢欢抱起来送到了她怀里,然后顺势也要上马来。

“你也要上马来?”李恰瞪了瞪大大的杏眼。

“不然你会骑?”他信誓旦旦问道。

这可问住了她。

她会爬树上房,就是一时没有腾出时间来学骑马。

“想我牵着你走回去?”

啥叫牵着她回去,不是应该牵着马吗?

李恰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可若是真牵着走回去,恐怕也得一两个时辰。

算算她已经出来了两个时辰,若是玉坠真的醒过来发现她不见了,李家三房不得翻天了。

她正思考的功夫,他已经一跃上了马,从她身后牵过了缰绳。

“你怎么坐在我后头?”两人如今紧挨着身体,这个姿势让李恰十分的局促不安。

脑海中又恍然划过前世的画面,原来那个李恰在与霍骁廷成亲后,曾让后面这位教过她骑马。

那时的李恰想尽办法,想让霍骁廷与她共乘一骑。

他却总是严肃的板起面孔与她道:“共乘一骑怎么能学会骑马?”

殊不知她只想制造机会想与他亲密接触,至于能不能学会骑马又有什么关系?

今生他倒是转了性格?

第159章 干什么呢

李恰本想把霍骁廷踢下马,可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她毕竟没有什么更好的回家办法。

她忽略掉身后那个因为驾马的动作,时而柔软时而宽阔的胸膛,只当是她和欢欢共乘一骑好了。

不过想想,她现在扮的是男装。

如果这时忽然遇上五城兵马司巡城,看见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而且还抱着狗,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他们两个抓回去,定他们一个有碍观瞻的罪名。

李恰想想那画面,都觉得辣眼睛。

大概霍骁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绕开了五城兵马司夜里巡城常走的路,改为在小路中穿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回到李府。

看见李府大门,李恰便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她可不想让霍骁廷看她钻狗洞。

“那你怎么进去?”霍骁廷陡然拎紧了缰绳,李恰一个身子不稳便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李恰忍气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想这时欢欢却是冲着那狗洞叫唤了两声。

李恰真的想捂住它的狗嘴。

忠犬,忠犬,到底忠谁?!

聪明如霍骁廷,立即明白,他撩眼瞅向墙根底下小小的狗洞,“难道你是带着欢欢从那里钻出来的?”

她似乎都听见了他隐忍着的笑,感觉到了他微微抖动着的身体。

李恰咬着牙,真想把怀里的欢欢转身送给他养。

不过,她也马上就要嫁到霍家了,这有什么区别?

她还真没想到,他看起来一丝不苟的,竟是这种人,腹黑的很。

或是感觉到了身前人的怨气冲天,霍骁廷收敛了那丝笑,这也才意识到,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人前纵容自己这般笑。

“好了,别气了,我送你进去就是了。”霍骁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又摸她的头,他是不是哪根神经错乱了?

李恰刚想用手中拐杖敲打他一下,人却从马上腾了起来,直接向着李府外墙的墙头飞去。

又飞?

等到再反应过来,她人已经抱着欢欢站上了墙头,而手中的拐杖,却在不经意间掉落到了墙外。

那可是亲爹亲手给她做的拐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呢,李恰下意识的伸手去够,却忘记了自己是站在墙头上的。

身子一个趔趄,人差点摔了下去,幸好霍骁廷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的腰肢捞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的距离,也因此离得极近,若不是她怀里还有个欢欢,怕是要贴上了。

身边一株柳枝被被风吹得轻轻拂着两人的身体,皎洁的白月光,映衬着少年越发柔和俊美的眉眼。

李恰因为脚伤又被牵动,有些不敢再动,她盯着眼前的少年不禁腹诽,他今个儿是怎么了,不是又中了什么药吧?

如果那天的是致幻剂,今天这药是不是叫温柔乡啊?

正思忖着,一只小飞虫突然飞进了李恰的眼中去,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想伸手揉揉,却因为抱着欢欢和被他箍着而无法动弹。

霍骁廷看见眼前的少女,虽然穿着男装,头上只插了一支竹簪,却如头顶的皎月一般干净透彻。

想到那日在凉山上他们亲吻的画面,他的耳根又发起热来,带动一颗心也不安分的跳动了两下。

看见她闭上双眼,他也不再犹豫,抿了抿唇,低下头去迎合。

李恰只觉得眼睛酸得流下了眼泪,可能也是这眼泪把眼中的小飞虫冲刷了出去。

她豁然睁开眼睛,却看见对面的人一双凤眼似眯微眯,一脸深情陶醉的模样,附身过来……

这个样子的霍骁廷,卸去了一身清冷,五官线条好似更精致了,那种朦胧的美感,让人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

李恰那突然想大叫一声的冲动,突然就被这份美好卡在了喉咙口。

而她的一颗心,也不安的乱跳了两下。

只这一瞬的迟疑,他便靠得更近,她的脸庞都已经喷洒上了他有些灼热的呼吸,与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汪汪汪……”千钧一发之际,欢欢的叫声惊扰了两人,让他们把身体都迅速的往后挣了一些。

这时,欢欢雪白的尾巴于李恰的怀里伸了出来,甩了甩正扫在两人的脸上。

“哦,欢欢对不起。”原来是刚刚她不小心把它抱反了,现在正是头朝下,不叫才怪呢。

“咳。”霍骁廷也轻咳了一声,嗓音有种朦胧的微哑,“我带你下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暴喝声在两人的脚下响起,“你们干什么呢?”

这声音并不陌生,正是魏逸然,在李府的院内叉着腰瞪着两人。

那副神情就像谁家的厉害婆娘,看见自家女儿要被骗子拐跑了一样。

“我就知道你这么晚跑出去准是……”幽会两个字卡在魏逸然的喉咙口没有吐出来。

“表哥你是不是要吵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半夜跑出去了。”李恰说完又对霍骁廷使了个眼色。

霍骁廷颔首,再次纵身跃下,将李恰安稳的送回地面上。

看见霍骁廷,魏逸然那刚刚母夜叉的劲头顿时减了不少,改为苦口婆心的规劝,“你们两个还有一个月就成亲了,怎么就……”他深深的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无奈。

“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恰白了她一眼,也无奈到了极点。

可无论再怎么解释,刚刚在墙头上那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误会吧。

霍骁廷也不言语,纵身一跳又上了墙头,随后消失。

“你看看他,好歹我也是他未过门的表哥,说两句都不行了。”

李恰:“……”没听说过表哥还有未过门的。

可瞬间,霍骁廷就又从天而降了,他将才墙头外边捡起的拐杖重新交到李恰的手中,还不忘嘱咐:“回去的时候慢点!”

魏逸然看到他那恋恋不舍的神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还未待发作,霍骁廷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兄,相信我做事会有分寸的。”

“既然霍小公爷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

李恰:“……”表哥你刚刚那母夜叉的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霍骁廷果然是男女和狗都通杀的啊!

第160章 这般默契

既然偷跑出去的事情被魏逸然撞到了,那章大人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

回三房的一路上,李恰把事情的大概讲给他听。

当然,和霍骁廷一起吃面又共乘一骑什么的便按下不提。

魏逸然之所以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闲晃,也是因为从族学里回来的时候听说了章大人出事。

毕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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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折腾半宿

霍骁廷听完,又低声把得来的消息给李恰转述了一遍:“章夫人是带着她的爱犬去问医的。”

原来那只京巴犬生病了,怪不得章夫人那般紧张。

李恰思忖着,一直紧紧绷着的小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松动,“既然她喜欢养狗,那我便不愁与她接近了。”

又约莫着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约莫着章夫人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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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情投意合

“表哥你这是干什么?”她如今还仰仗着霍骁廷帮她查案呢。

魏逸然长大了嘴巴,看着李恰拿帕子擦掉了喷在霍骁廷乌黑发丝上的茶叶。

又看着霍骁廷也抬手拂去李恰袖口上的水珠。

两人这般的情投意合,他定是没有理解错折腾半宿的意思。

那他要不要去告诉祖父,有人“欺负”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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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十年赌约

“二皇子也别多想。霍家本无意透露这件事,也是被我的堂妹无意中听见的。”

如果守口如瓶,又怎么会被无意中听到。

他刚引得美人倾心,不想却……

在李画有意的误导下,二皇子将打破他好事的账都算到了霍家的头上。

他有些讪讪的看向李画,颇有些无奈,谁让这是他自己惹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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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动作很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三千,这茶楼的名字不知道是谁起的,简单又不失雅致。他很喜欢。

霍骁廷走在重新修葺过的茶楼里,觉得看哪都很顺眼。

他撩了帘子走进和李恰约定的那间包房,见穿着樱草色衣衫的她已经坐在了那里。

倒是难得,来得真早。

只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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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吸引雌性

“龙鳞军。”

霍骁廷的回答,不由让李恰沉下了面孔。

龙鳞军她之前自然是听说过的,就是那五支皇帝亲军的总称。

其中第五亲军一直由敬瑜长公主执掌,就是前阵子查封青青诗社的那支。

而其余的龙鳞亲军,一直把握在璟明帝的手中,更加的神出鬼没。

若说狗表哥背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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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多年心愿(月票加更)

李恰今日怎么看霍骁廷都觉得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知道他要去长公主府,便不多留,只让他又喝了一盏茶,连块点心都没给,便把人撵走了。

你随意开屏,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更何况她希望前世害死李九爷和今生害了章大人的幕后黑手,能快点得到应有的惩罚。

待到霍骁廷离开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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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人云亦云

说定了考武状元的事情,两人便穿过一条侧巷来到了后街。

这地方也很热闹,商铺林立,只不过与皇城前街相比较,店铺规格都要小一些,也更有市井气。

后街有几间茶楼客栈,一楼是茶楼,楼上是客栈。很多行商来都城时都会选择在这里落脚。

李恰与向南来到了其中一间,在外面从敞开的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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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牺牲色相

虽然在茶楼一直缄默着,但出了茶楼,向南便对着李恰道:“以后无论九姑娘吩咐向某做什么,向某必然竭尽所能。”

“无论做什么?”

“无论什么。”

李恰笑笑,不知道他几年后成为璟明帝身边最得力干将的时候,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不过,他只要能念着她几分好,今后凡事能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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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家里有矿

李恰看着欢欢专心致志的啃肉骨头,哼哼唧唧很是不耐烦的对她叫了两声。

她便突然想到个问题。

当时从章夫人对爱犬的重视程度就能看出来,她对送狗表哥的钟情和在乎。

但狗表哥呢?

从与章夫人一同算计了章大人来看,也必然不是个省油的等。

一个独居丧偶又有大把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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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波涛汹涌

“娘亲,这不好吧!”李恰看着即将到手的矿,还真有些为难,“这玉石矿是魏家的产业,小九怕您以后在舅舅和舅母面前难做。”

“你看,我就说我们家小九持重稳妥,是闺中典范吧。”李九奶奶抛给李九爷一个我的闺女我骄傲的神色。

李九爷也扬起了脖颈,不逞多让,“小九,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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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为何脱衣

去你的波涛汹涌!

李恰看了一眼钟爱的鸡腿。

我就是爱吃鸡腿不爱吃猪蹄,又能怎样?

如今她都是有矿的人了,就算以后被休,她也能过出更精彩的人生。

李恰抓起一边的一套青衫,那是她从刚刚出门的狗府小丫鬟那里买下来的。

她今日的策略,就是扮成小丫鬟混进狗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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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闺中典范

都怪她手欠,这么快就揭开了瓦片。

如今,她才意识到,看活春宫的,可不只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而且这个人,还是即将与她成婚的霍骁廷。

这样的话,就很尴尬了。

这时,脑海中前世那些记忆,仿佛要配合似的,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夫妻七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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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把仇报了

什么闺中典范,什么淑女形象,都先靠边站站吧,她得先保住自己的心,不失守。

她得保证有一天离开霍家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的。最起码不能丢了一颗心,跟没魂了似的。

李恰抱树滑下去,将之前受伤的那只脚踝微微抬起些,想缓解它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

只是,人还没落地,就被人接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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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居然有酒

李恰记得上次来这间书房的时候,魏太医总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望向这幅高山流水画。

这就说明这幅画要么对魏太医很重要,他只要在这间书房里的时候,便会时不时的望向它。

要么就是这幅画和她有一定的关系。

但能有什么关系呢?

李恰蓦然想起章大人府上的那面金子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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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都着了道

放下酒盏,李恰又执壶为魏太医斟满一杯。

“外祖父,小九连喝两杯还是没有问题的。”她也给自己斟满,又举起酒盏。

“小九长大了。”魏太医感慨道,也不含糊,很快将酒饮尽,“有小九的这句话,外祖父这十多年的心血就没白费。”

连续两杯酒下肚,李恰心知魏太医不会再急着让她喝了。

她便先放下酒盏,与魏太医闲话家常起来,这也叫缓兵之计。

“外祖父,霍老夫人的身体还是不大好。等到小九嫁到霍家去,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魏太医胡子眉毛一起挑了挑。

“说小九命不好呗,冲喜都不能让霍老夫人转危为安。”

“胡说。”

魏太医气得一拍桌子,自己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谁说我们小九命不好,我们小九绝对是金枝玉叶的命。更何况,我们小九嫁到霍家可不是冲喜去的。”魏太医忿忿的喝下一杯酒。

之后,李恰又拉着魏太医问了问给宫里贵人看病的情况。

魏太医只道她是对那红墙高瓦的紫宫内感兴趣,便给她讲了讲。

言谈中,魏太医又喝了几杯。

瞧着魏太医有了几分醉意,李恰又执壶倒酒,却也不着急,循序渐进。

直到魏太医醉意已什么明显了,她才道:“外祖父,爹爹和娘亲说您给小九一座玉矿当嫁妆,那这玉矿以后不就是霍家的家产了吗?您舍得?”

“以后小九是霍家的当家主母,霍家的不就是小九的。况且外祖父对霍家家风和霍小公爷的人品,十分的认可。”

原来他们都着了霍骁廷的道。

只是她要如何跟他们解释霍骁廷会在几年之后休了她呢?

这当然不能说。

“外祖父,就算玉石矿是小九的私产,小九未来也一样是霍家的当家主母。更何况虽然咱们有钱,也也得低调点不是吗?俗话说的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不怕贼偷就怕贼……”魏太医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李恰再接再厉,“就把玉石矿当成小九的私产好不好吗,外祖父?”

这样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霍家,也能保住外祖父的这份产业,将来交到魏逸然的手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魏太医也不知听没听清李恰的话,总之又是举起了酒杯,只是这杯酒饮完,就一头栽到桌子上睡着了。

李恰感觉走过去,将魏太医拴在脖颈上已经有些褪色的红线抽出来,见那上头果然拴着一把钥匙。

将钥匙屈下,她才道:“玉坠,快叫魏家的下人来伺候外祖父。”

玉坠应下,到门口去叫了人。

只是这一路上都在奇怪,她家九姑娘今日明明饮了好多杯酒,竟然还没上房揭瓦呢。

“玉坠,快扶我去趟净房。”她趁乱,和玉坠一起出了上房。

玉坠扶着她家九姑娘,心道不好,这八成是要上房了吧?

来到书房,李恰瞧了瞧又是四周无人。

她也是听说,外祖父的书房重地从来不让人进来,才敢行此计划的。

玉坠心中惶恐,只觉得这九姑娘如今是不是要求又高了,连上房也要选自己喜欢的地方了?

却听她家九姑娘又在耳边吩咐道:“玉坠,守好了门,跟白天一样,若是有人过来,想办法让我知道。”

玉坠愣愣的颔首,却想从屋内是没有办法上房的吧?!

难道她家九姑娘又改放火了?

李恰不知玉坠心中所想,想到自己可能会入密实,便又不放心的嘱咐道:“看见人了,你就大声喊,假装在寻我,喊的时候气脉足些。”

玉坠慌忙点头,又清了清嗓子,心道她家九姑娘若是真的放火,她就气脉足些大声喊: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魏太医如此宠九姑娘,连矿都给了,想必烧个房子也应该没事。

李恰匆匆返回书房,再次别好门闩。

她再次将墙面上的画摘下,放在书案上,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钥匙深入锁孔中,便听啪嗒一声,于白墙的左上角出现一个巴掌大的小门。

李恰收好钥匙,又忙起身,将手探进那巴掌大的小门里去,摸到一个比她拳头要小上一些的金属疙瘩。

因为这小门开在顶端,不在李恰的目光所及之处,她便用手摩挲着,转动着,发现这金属疙瘩可以像逆时针发现转动。

她便转动起疙瘩来,一直到她的力气无法再转动这疙瘩,眼前的白墙忽然向上方升起,露出眼前的一条石阶来。

果真有一间密室。

李恰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这种感觉,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好像发现了宝藏的感觉。

虽然她从来不曾感受过发现宝藏是什么感觉。

可应该就像此时这种心乱扑腾的感觉吧。

李恰捂住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走下石阶之前不忘回头看看外头的情况。

见门外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她才快步下了石阶。

石阶蜿蜒而下,转了一道弯就来到了石室。

“天啊!”李恰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就算不是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宝藏,至少也不应该是空无一物吧?

外祖父劳心费力弄了这么一个密室,难道是为了收藏空气?

这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李恰的手也不扶着心脏了,在密室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这间密室,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在章大人的密室下头,看见了香灰沫子。

李恰弯下身子,查看地面。

她用手指,在地面上抹了一把,然后放到鼻尖嗅嗅。

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这一闻,真的叫她闻出了端倪。

地面上的灰尘,真的混合着香灰的味道。

虽然不是十分的明显,可还是让嗅觉灵敏的她,能够轻易的辨别出来。

外祖父的这间密室果然是和章大人的有着某种联系。

他们供着的究竟是不是神佛呢?

供着?

李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被供着的不一定是什么神佛,也有可能是某个人的灵位。

那么章大人和外祖父供着的,又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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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让驴踢了

暂时得不出结论,也查不出端倪。

李恰便赶紧离开了密室,带着玉坠离开了魏府。

自家九姑娘没有上房揭瓦也没有放火烧房子,玉坠很是开心。

李恰算算时间,正好是看热闹的时间,便吩咐车夫去了狗表哥府上。

正路过门前,就见一个男子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男子,被一个屠夫追出了门。

等狗府的门人和家仆反应过来,狗表哥已经果奔了半条街了。

“哈哈哈……”李恰坐在马车内忍不住笑起来。

连屠夫娘子都敢勾搭,这狗表哥也是嫌命长了。

这便是她今日交给向南的任务,让他想办法把屠夫引到这宅子来。

没想到这一幕的戏剧效果比她相信的还要好。

接下来所有的计划便可以顺利实行了。

因着在魏府发现密室的事情,李恰一点困意都没有。

本来外祖父叫人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她却因为要把外祖父灌醉,没有动几筷子。

回到李家,她便让玉坠去小厨房张罗点吃的,找了魏逸然和魏逸云一起来夜宵。

正好这段时间她忙着开茶楼,表哥忙着备考,三人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畅谈一番了。

眼看就要离家出嫁了,这两人可是陪伴她一同长大的伙伴。

无论是刚刚来到这里数月的朝夕相处,还是记忆中他们伴她一同长大是时光,都让她有些舍不得这两人。

因正值夏日,李恰便让把吃食都摆在了园中的亭子里。

虽然天天都能见面,但李恰真的好些天没仔细的看看他们了。

魏逸然可能因为天气热,这些天又要死命读书的原因,人都瘦削了些。

而魏逸云的小脸翻出很健康的粉泽,人看上去也笑魇如花,根本就不像是表白失败之后该有的状态啊!

难道,恋爱了?

“表姐,我这些日子正想找你呢?”魏逸云端了盛满果汁的杯子凑到李恰身边来。

“说吧。”李恰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魏逸云抿了一口李恰让小厨房做的桃子汁,她的脸也红彤彤的仿佛熟透了的甜桃子。

她擦擦嘴,贴着李恰耳根悄声说道:“表姐,萧世子跟我表白了。”连声音里都透着几分害羞。

“那你怎么说?”这件事虽然李恰并不感到意外,但魏逸云不过刚跟宋可为表白不过几日的功夫。

“我说要回家问问表姐。”

李恰:“……”这事有问表姐的吗?

不过想想,魏逸云自小在李家长大,李九奶奶对她也甚好,可她毕竟不是在父母膝下长大的。

她最信任的人,可能就是她这个表姐了。

想到这里,李恰深觉自己责任重大,竟有种老母亲要变成老岳母的感觉。

“那你觉得你喜欢萧世子吗?”李恰回问道。

“我也不知道。”魏逸云低头搅着帕子,“萧世子长得不赖,家世又好。上次在凉山还救过我,而且很温柔。”她忽的想起宋可为那凶巴巴要吃人的模样。

“这些都是表面上条件,要问问你这里,感觉动心了没有。”李恰点了点她的胸前,发现那里已经高耸了起来,竟然比她的还要丰满些。

她忽又想起听见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对话,说外祖父要多留魏逸云在家中三年。

魏太医这个人,周身仿佛笼罩了团团迷雾一般,让她有些看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但是跟萧世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觉得挺舒心。”

“那就等知道了再回应他也不晚。”李恰笑笑。

“那我以后都不能再见萧世子了吗?”魏逸云皱着眉头问。

“君子之交淡如水。再见面,大家还是朋友。直到你确定了你的这颗心,是否已经由宋可为的身上转到了萧玢的身上。”

李恰也不知道这样教她对不对,可毕竟魏逸云才刚刚跟宋可为表达过爱意。

如果转身就投入萧玢的怀抱,到最后才发现萧玢根本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最后不是要变怨偶吗。

“表姐,那我明白了。”魏逸云欢喜起来,“表姐教的主意甚好。”

“你们两个拿我当空气啊!”那边魏逸然在风卷残云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姐妹两个。

李画要成亲的消息几乎是满都城皆知道。

李恰瞧着魏逸然比之前要努力几倍的拼命埋头读书了。

她便知道,魏逸然这还是没有完完全全的把偷偷喜欢多年的李画放下。

若是真放下,应该云淡风轻才对。

可她也不想再提,没来由再揭开他这个伤疤。

只希望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到了亥初时分,李九奶奶便派人来催了,说是还有半月就要出嫁,不宜太晚睡觉。

三人只能先散了。

总之也还有半月,这半月能天天相见,这样相聚的机会也还是找得出来。

或许是吃吃喝喝真的能够治愈一切,这晚李恰虽然有心事,却依然睡了个好觉。

翌日午后,她先是到三千茶楼看了看经营状况。

这次出门,她是抱着欢欢出来的。

因为今日该是欢欢出场的时机了。

李恰也是牺牲了一盆小鱼干,才阻住了非要跟出来的承承的脚步。

若是承承跟出来,照它那挑事的性子,非得坏了她的计划不可。

等查看了三千的账本,她便叫来向南,叮嘱了几句,最后才将欢欢教给他。

“欢欢乖,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奖励你两盆肉骨头,双倍。”她不忘顺顺欢欢洁白的长毛,对它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九姑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它。”向南这才抱着欢欢出去了。

“我们等着去看热闹。”李恰收好账本,便带着玉坠一起去了后街的茶楼。

走进茶楼,便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时,大堂前头的木板台上还空空如今,故事人还没有开始今天的故事。

只是茶楼里已经坐满了人,很热闹的在议论着什么。

李恰侧耳,只听一个大嗓门的男子道:“你们还不知道呐,刚刚有人拿出一千两银子下注霍小公爷和李家九姑娘的亲事。你说这人的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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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莫名躺枪

让驴踢了?

果然是让驴踢了。

李恰还想再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下注她和霍骁廷的亲事。

可此时,大堂的前端,故事人已经登上了木板台,开始讲起了故事。

李恰望了望外头当空的太阳,约莫着向南应该已经带着欢欢到了章夫人居住的宅院,便安心听起故事来。

故事人先是讲了都城一个富户争家产,最后闹到了官府的秘闻,撩起了大家听八卦的心。

等这故事讲完了,故事人又讲了一个俏书生与他的书童之间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当然,俏书生与书童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了,下场也很悲惨。

这是,竟有人把目光落在了李恰和玉坠的身上。

来这种地方,李恰自然是要扮男装的,恰巧这次也给玉坠装扮上了。

这不就引起了大家的误会!

这些人看得玉坠一张小脸通红。

“咳咳。”李恰忙打开折扇,借着扇风的动作遮了半张脸。

本是来惩奸除恶的,没想到莫名躺枪了。

这故事人她事先打点好了,没听说今日会讲这个故事啊!

幸好这时,那故意人撩眼望向台下,挑了挑眉道:“不知在座各位,可曾听说昨日都城发生的luo奔事件?”

“裸.奔?”这在作风严谨的古代,可算是骇人听闻的时间。

luo奔两个字,如靡靡之音一般,迅速侵袭了在座人的大脑,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而另一边,向南以最快的脚程抱着欢欢到了章夫人的府宅。

按照李恰的吩咐,他先是引得它汪汪朝着院子里大叫了两声。

这时,院子里,也传出了两声犬吠,是章夫人那只京巴犬。

同样养在大宅院中,竟让向南听出了两只萌宠竟有些狗惺相惜的感觉。

他轻功了得,出入这小小宅院自然如入无人之地,和轻松的就把章夫人的爱犬给引了出来,与欢欢相见。

那日李恰在路上遇到章夫人带着爱犬去看病的时候,发现她怀里抱着的那只是公犬。

于是便想出了让欢欢牺牲一下色相,来引出那只狗,从而引出章夫人的方法来。

她觉得这是最省时省力又不容易惹人怀疑的方法了。

而且章夫人对她的爱犬如此重视,肯定会亲自出来寻找的。

向南在一路上引导,两只京巴犬一路玩耍嬉闹,很快的来到了后街的茶楼。

入了茶楼,欢欢则一下子就扑到了主人的脚边。它甩着雪白的尾巴好似在向主人讨功劳。

李恰揉了揉欢欢雪白的长毛,甩了一盆早就让玉坠准备好的肉骨头出来。

欢欢此时已经忘记了小伙伴还在身边,甩着尾巴高兴的去吃肉狗头了。

而章夫人的那只京巴犬则甩着尾巴讨好的看着李恰。

李恰精通动物习性,自然有办法安慰住这只萌宠,也把欢欢的肉骨头分给它一些。

两只京巴犬的到来,只在茶楼里引起了一点点的轰动,根本分散不了他们听八卦的注意力。

而且也有昨晚亲眼看见狗表哥luo奔的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你们是不知道,那luo奔人的命根子,差点被屠夫给剁掉了。”

章夫人一路寻到茶楼的时候,就听到命根子被剁掉这几个字。

这地方怎如此肮脏?

章夫人皱了皱如远山黛一般的眉毛。

可看到她的爱犬在一个俏公子的脚下吃肉骨头,她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又有几分嫌弃。

章夫人拿帕子遮挡了脸,这才带着丫鬟走进了茶楼,来到李恰的身边。

“这位公子,这只公犬是我走失的爱犬。”她对着李恰道。

那公犬忙着和欢欢抢骨头,此时没注意章大人的到来。

李恰也把目光落在前头的故事人身上。

实际从章夫人迈进这间茶楼开始,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此时为了多留章大人听听故事,她只能佯装没有听见。

可能美人脾气总是大些的。

章夫人再次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此次显然没有刚刚有耐心,“这位公子,这只京巴犬是……”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见李恰用折扇敲了敲桌子,“没听故事正讲到带劲的地方吗?”

章夫人本来已经打算抱了爱犬走人,被李恰这一敲给打断了原来的动作和计划。

这时,那故事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那和屠夫家娘子苟.且在一起的人,还是个行商,据说家中有的是银子。”

章夫人再次不悦的皱了皱眉,脸上更现几分嫌弃之色。

这行商居然什么人都招惹,简直玷污了这行的名声,回头她要找表哥去说,把这样的人挤出都城商贾的圈子。

还是表哥这样的人好,从小就守着她,一颗心全然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也不枉费她为他做了那么多。

虽然中间的过程是曲折的,但总归等她守完了孝,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们知道吗?那行商冒着命根子被跺的危险,也要把屠夫家娘子搞到手的原因是什么吗?”故事人再次挑起了八卦群众的兴趣。

“什么啊!”所有人齐刷刷的问道。

故事人摸了摸自己的胸脯。

他是个男子,胸前自然一马平川。

虽然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但底下观众并不买账,纷纷故意道:“不明白。”

这时,那故事人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拿了起来,竟一一揣进了衣裳里。

这回,他的胸前高耸起了两座小山峰,惹得众人笑哈哈。

看到这一幕的章夫人,不觉有些尴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她虽然长了一副没人坯子,但这胸前一直迟迟没有发育出来。

每次她和表哥偷偷幽会,行那事的时候,完事之后表哥都会有一丝丝遗憾的表情。

她但是也以为表哥是嫌弃她那里头不够波澜壮阔。

但每每表哥都说不在意这样的事情,而是遗憾什么时候才能完完全全的拥有她。

这也是她下定决心,找了个修缮家里的机会,悄悄埋了一面金子墙来陷害家里那位。

如今看来,她真的没有做错。

连胸前二两肉的诱惑都抵御不住的男子,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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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等着就行

此时虽然身处这嘈杂的环境中,但章夫人已经开始畅想起未来的日子。

那是她从小就心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啊!

“宋景辰。”

是啊,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良辰美景。

宋景辰?

这不是表哥的名字吗?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在呼喊这个名字?

章夫人回过神来。

又一声宋景辰传了过来,章夫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便看见站在木台上的说书人正讲得唾沫横飞,“你说这个叫宋景辰的行商,名字起到倒是雅得很,怎么就干出勾搭屠夫娘子这么龌龊的事情呢?”

听清这番话,章夫人如遭雷击。

她怔在那里许久,许久……

一旁的李恰看着她的神色,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

她以为自己是别人的白月光,不想也只是粘在人家袖口的饭粒子。

以前姓宋的狗表哥在她还是章夫人的时候,百般的讨好。

现在,到了可以自由自在在一起的时候,他反而觉得偷更好,更刺激。

这姓宋的狗表哥,也真是够贱!

说他是狗表哥,简直侮辱了脚下正吃肉骨头的两只萌宠。

“你胡说!”章夫人突然回过神来,尖叫着打断故事人的讲述。

“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信,她怎么都不信。

她长得如此美貌,表哥又怎么会去招惹什么屠夫娘子。

那屠夫娘子就算有几分姿色,可也毕竟是粗鄙之人。

若是平时,故事人根本就不会理站在台下的章夫人,而是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可他早就受了李恰的打点,此时不免停下了口中的讲述,对章夫人道:“这位夫人,你说宋景辰是你的表哥?”

故事讲了大半,还吊着听众的胃口。

此时有人不免吹了口哨,起哄道:“将故事的,你不是看见人家夫人貌美,故意搭讪吧,什么表哥表妹的,哪有这么巧?”

被众人这一起哄,章夫人更有些不知所措,用帕子又重新遮掩了绯红一片的脸,却又不甘心离开这里。

“你说的宋景辰,是哪个宋景辰?”章夫人问道。

“住在城西北头的行商宋景辰啊!他不是前阵子刚刚在都城落了户吗!昨天晚上的事,很多人都看见了。后来姓宋的给了屠夫一大笔银子,才把命根子留住。”

“不!不可能!”章夫人木讷的摇着头。

“这位夫人不信去宋府看看不就得了。那屠夫得了大笔银子,也不打算再当屠夫了,准备回老家重新娶个媳妇。就把原先的破鞋脱在了宋家。”

“破鞋?”章夫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和宋景辰搞到一起的屠夫娘子啊!屠夫嫌弃她是破鞋,不打算要了,送给宋家老爷了。”

故事人说完话锋一转,“哎?这位夫人?您关心的好像有点多啊,您和宋景辰真的只是表兄妹的关系吗?”

这时,底下又是嗡嗡声议论起来。

有人干脆吼起来,“莫非你们也是不正当的关系吧?”

章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中的帕子飘落到了地上。

故事人一副恍然才看到章夫人头上戴着的小白花,惊讶道:“你是寡妇?”

此时,章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搀扶了人往外走,另一个则赶紧去抱起了那只京巴犬。

可是茶楼内的舆论已经沸腾,在故事人的引导下,人们的想象力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

“你如今还在守寡,怎么反倒这般关心宋景辰的事?”

“你和宋景辰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听说他和屠夫娘子搞到一起,这般的灰头土脸。”

“你夫君是谁?怎么死的?”

“莫不是你和你表哥联手把你夫君害死,然后你想做宋夫人吧?”

章夫人低着头往外走,李恰哪能那么容易就让她迈出这道门槛。

如章大人这般的朝中栋梁,大周国唯有这一个。

竟让人为了一己私欲这般的祸害死了。

李恰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不要脸的女人。

可一掌拍死她简直太仁慈了。

此时,李恰悄悄的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她不是章宁绪章大人的夫人吗?”

章大人的夫人?

这些观众在茶楼中听了这些年的故事,还是第一次看见事件的主角亲自登场的,此时哪能放过。

“章大人家的金子墙到底是什么回事?”有人拦住了章夫人的去路。

“快说,是不是你联手你表哥陷害章大人的。”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妇人,你枉称为人。”

这里是茶楼,最不缺的就是茶盏、瓜子皮、花生壳、瓜果核。

此时,这些东西全部都招呼到了章夫人的身上。

“夫人。”她身边的丫鬟护着她,身上自然也挂了不少彩。

此时站在李恰身边的玉坠不得不感慨,当丫鬟还真是个高危行业。

她跟着九姑娘还算好的,此时章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倒霉了。

还有慧琳郡主身边的丫鬟,可是最倒霉的。

逃命般出了茶楼的章夫人,此时脸上挂着茶叶和各种瓜果梨核。

她蓦地就想起,以前曾经和章大人一起出行的时候,周围的百姓经常送上自己栽种的菜,母鸡下的蛋,还有各种手工制品。

那个时候人人纷纷夸赞她嫁了一个肯为百姓出头,高风亮节的好夫君。

所以连带着对她,都尊敬了起来。

以前她还不以为然,如今……

章夫人抹掉了头上一叶茶,此时却突然有只臭鞋从茶楼里飞了出来,正砸在她头顶上。

这般受辱她此生还是第一次,以前那种万般敬重将也随着夫君的逝去而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遭遇,她以前真的不曾想过。

“夫人,夫人……”

耳边的声音似乎越飘越远,章夫人急火攻心,一下晕了过去。

茶楼内的玉坠此时看着自己一只没穿鞋的脚,十分委屈的悄声问她家主子道:“九姑娘,章夫人已经昏过去了,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等着。”

“等着?”玉坠不解的搔搔头,“等着就行了?”

李恰再次露出一抹嘲讽来,“一个在感情上受了强烈刺激的女人,你还怕她做不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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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见她笑了

马车停在赵府侧巷,约莫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霍骁廷和赵长风就来到了这里。

赵府有几颗老杨树,正从府墙内伸出了枝丫,形成一片阴凉。

李恰瞧着这里倒还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便下了马车。

“好久不见了。”李恰先是漫开了笑容在脸上,“赵大哥,还好吗?”

赵长风还是那个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此时对李恰抱拳道:“很好,九姑娘呢?”

“我很好,但七姐姐她就有些不好了。”

赵长风马上变了脸色,“晴……七姑娘她怎么了?我们昨日才见过,她也没有任何不妥,是不是昨晚害了病?怎么样?严重吗?告诉她夏日里不要贪凉了。”他不自觉的迈近李恰一步。

这时霍骁廷走上前来,把李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赵长风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没有注意距离,走得太近了。

只因他第一次见到李恰时,她是男装,所以总会不自觉的忽略她的性别。

赵长风退后了一步,但因为担心李晴,便忽略了自己好友那宣示主权般的动作,翘首继续问李恰:“请了大夫没有?喝了汤药没有,她怕苦,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准备蜜饯。”

李恰从霍骁廷身后重新踱步出来,眯眼打量着赵长风。

她刚刚就是故意那么说话的,为了就是考验一下赵长风。

这么一看,两人不但昨日刚刚见过面,而且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和谐。

看来李晴说的没错,她并没有把柳姑娘经常找她的事告诉赵大哥。

而赵长风对李晴的关心,她跟着一个霍骁廷,都感觉满满。

看来,两人之间横着的,就是柳姑娘。

柳姑娘的遭遇是很可怜,可很多东西不能施舍,比如感情。

“赵大哥,我问你,对于七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赵长风被李恰这突然调转的话问得一愣,“我……”他突然有点不知道往哪方便回答。

“他这次从军营中回来,就是与家中商议,去你们家提亲的。”此时负手而立的霍骁廷,看着他们一个发懵,一个着急,便开口说道。

李恰颔首,再问:“那柳姑娘的事情你怎么打算?”

“柳姑娘?”赵长风皱了皱眉,“舅父舅母不是说下月初就要带着表妹回老家吗?”

“柳姑娘刚刚还找我七姐姐来着,你觉得她能安什么心。”看来她真的不知道此事。

在李恰的注视下,赵长风的脸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我找她去,不能让七姑娘无端为我受着这些。我想娶他,是为了宠她,给她幸福,不是让她替我操心受罪的。”

这番话,足以打消了李恰所有的顾虑。

她替李晴感到高兴。

此生,七姐姐遇到个知道心疼她的人,再不会像前世那样,花般的年纪,就长眠于冰冷的地下。

李恰觉得很欣慰。

霍骁廷看着她脸上生出一副羡慕的表情,不由就挑了挑眉。

不就是宠着吗?

她当他不会是吗?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伸出手臂拦住了要往外走的赵长风。

赵长风低头看了一拦在身前的手臂,“骁廷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得与表妹当面说清楚。”

“这事你曾经说得还不清楚吗?”

赵长风的脚步一顿,在霍骁廷此般提醒下忽然想通了。

“之所以他们还不走,是因为没有得到想得到的利益。”

赵长风颇为无奈,“如果他们想得到的利益,是让我纳表妹为妾,那永远都不可能。”

“也不尽然。”

此时霍骁廷的目光落在刚刚说话的李恰脸上,而李恰也回望过去。

两人在赵长风看来就是很有默契的对视。

“你舅父舅母想让你纳了柳姑娘,无法就是怕她嫁不出去,后半生无所依靠,你消除这个顾虑,想必他们就不会再缠着你和七姑娘了。”

李恰睨了霍骁廷一眼。

他果然如她想的那般,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毫不拖泥带水。

她不由就咽回去了自己想说的话,看他后面怎么处理。

“听说你舅父舅母家里如今有些落魄,你不妨在老家给他们添个田庄铺子。以后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再往都城跑。”

“这主意确实是好,可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赵家的情况……我手头怕是拿不出那么多。”

“你如今在青山营出力,霍家还不曾有任何的表示,这田庄铺子,就由霍家来出钱。”

“骁廷,去青山营明明就是霍家在给我机会,我怎么能够……”

“哎呀,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李恰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你挣出了功名,再把这些还给霍家就是了。”

赵长风也确实是个很通透的人,此时一直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恢复了原先的清冷朗月,“九姑娘教训得在理,刚才是赵某迂腐了。”

“知道就好。”眼看着事情要解决了,李恰也不由爽朗起来,勾起唇角笑了。

只是她没看到,霍骁廷见她笑了,眼波中也流露出光彩来。

“好了,你们研究置办田产铺子的事,我也会出一份力的。不过现在我要回去找七姐姐了,不让她再继续糟心了。”李恰说完便上了马车,往三千赶去。

之后,这件事萧玢听说后也参与了进来。

赵长风、萧玢、霍骁廷和李恰共同出银子,派人在柳姑娘的老家帮她置办了很多家产。

这下她不但后半生无忧,就算以后找个女婿入赘都可以了。

然后,赵长风的舅父舅母就在都城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立即就带着人返回了老家。

当然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是后话。

再说章夫人晕倒后就被丫鬟送去了医馆。

当然她只是急火攻心,身体很快就复原了。

不过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死心的派人去验证了表哥宋景辰的事情。

得知宋景辰和那屠夫娘子被左肩jian在床,差点被砍掉命根子的事情是真的。

而且如今那屠夫娘子就被养在宋府中,章夫人是又是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之后,更狗血的事情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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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水落石出

对于这件事,章夫人自然是不甘心的。

如果宋景辰事先和她商量,想在身边收个人,她是能理解并同意的。

毕竟对外她要为夫君守孝。

可他如今竟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做出陷害夫君的事情。

不然,她如今还是受人敬仰的章夫人。

这件事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章夫人想了想,先是去了那屠夫的家里。

屠夫如今得了宋景晨一大笔银子,已经不干杀猪这行了,而且打算带着这笔钱财回家乡去。

章夫人本想说动那屠夫,不能轻易就这么放了宋景辰。

可来到那屠夫的家里,发现屠夫已经有了新欢,还是个年纪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娘子。

所以,屠夫得了银子,又有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愿意再去招惹宋景辰。

最后送了一把杀猪刀给章夫人。

章夫人便揣着这把杀猪刀,带到了宋府。

宋府的门人自然是认得章夫人这个宋景辰的表妹,便将人放了进去。

所以章夫人就带着那把刀,来到了宋景晨居住的主院。

这时,主院的仆人都被宋景辰赶到了别处。

可想而知,里头正在发生着什么事。

章夫人还没等往院子里迈,就听到里头女子发出的浪荡的尖叫声。

“好啊!真好!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喜欢这么浪,这么骚的!”

章夫人咬着牙,从怀里摸出杀猪刀,便冲了进去。

送人进来的奴仆,一下子就傻了眼。本想跟上去,可看着那明晃晃的杀猪刀,便转身跑着去叫人了。

趁这功夫,章夫人便提刀进屋了。

内室的床榻上,宋景辰正奋战在屠夫娘子的身上。

因屠夫娘子的叫声太大,两人谁也没有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且宋景辰如今正在想,同样的一团波涛汹涌,同样是这么放浪的叫声,怎么就找不到原来那种快感呢?

难道只有偷,才能让他感受到欢愉?

可偷,真的随时都有被剁掉命根子的危险啊。

此时宋景辰想起屠夫那闪着寒光的杀猪刀,不禁哆嗦了一下,身体一下子就失了力道。

屠夫娘子的叫声也戛然而止,“怎么了吗?”

“大概是日夜奋战身体有点虚。”宋景辰拍了拍白花花的她。

可他刚转身趴到床榻上,就见一道寒光朝着自己剁了过来。

难道是眼花?

可不等他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身下就传来让他难以承受的疼痛。

“啊!”宋景辰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然,他的那个物件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正拿在床榻边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女人手里。

“啊……”宋景辰发出最后的声音,之后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总之就昏了过去。

屠夫娘子也被吓傻了,直到身边的人昏过去她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也发出尖叫声。

等她叫完了。

章夫人才拎着手里的物件抖了抖,还甩了屠夫娘子一脸血腥子,道:“你喜欢这个东西是不是?”

屠夫娘子想往后退,可身后是床板,身侧是死了一样的宋景辰。

“不!”她吓得哆哆嗦嗦的摇了摇头。

章夫人看了一眼她胸前跟着晃动的汹涌。

都是她那里惹的祸,不然她此时应该和表哥双宿双栖,幸福的在一起。

章大人照着屠夫娘子胸前的汹涌就砍了下去。

屠夫娘子也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来。

章夫人还想再砍另一边,可屠夫娘子疼得只打滚,她不好下手。

章夫人便照着她丰腴的臀部,又砍下去一刀,把屠夫娘子砍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章夫人手劲小,恐怕她就丧命了。

可是章夫人还是不肯罢手,非得再砍屠夫娘子那半边一刀。

此时,宋家家丁来了,将她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将人给制服住了。

“放开我!”章夫人这时候发疯般的尖叫,想她心中的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她就这样撕破嗓子的喊,最后又晕倒在了宋府。

宋家的下人见如今状况,便立即报了官府。

来的是都城府衙,将章夫人立即收了监。

而宋府的下人也为宋景辰请了大夫医治。

然他虽然保住了性命,终究是被剁掉了命根子,如此便记恨上了章夫人。

而章夫人在狱中,也招出了是宋景辰给她银子陷害章大人的。

两个人如此便狗咬狗起来。

当初收押章大人的是刑部,最后案件又由刑部接手了。

如今民众的舆论全倒向章大人。

整日有老百姓来刑部为章大人喊冤。

很快,章大人案就水落石出了。

章夫人和其表哥宋景辰为了一己私欲,联手冤枉章大人,两人一同被判了斩立决。

问斩的这天,李恰特意来到了三千茶楼,在楼上看热闹。

章夫人和宋景辰,由刑部大牢押送到菜市口去问斩,正好能够路过三千。

此时,看着押监队伍缓慢的经过,李恰把手伸向身边的玉坠,“那只鞋。”

“啥?”玉坠有些懵懵哒,“九姑娘,您今日出门的时候没让奴婢带那只鞋过来啊!”

但她知道自家九姑娘说的是那天在茶楼丢在章夫人头上的另一只鞋。

如今自家九姑娘的亲事临近,她们出来都只能扮男装,免得被人看见说闲话。

“那就再脱一只,回去也能配上。”

玉坠:“……”没听说这样也能配上的。

不过玉坠还是很听话的脱下了脚下的一只男靴。

不过以后到了霍家,想必扮男装的机会也不多了,配不配得上也无所谓了吧?

李恰看着窗外,等着押送队伍的经过。

此时,章夫人和宋景辰都坐在囚车里,十分的狼狈。

都城所以的百姓,几乎都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不但要送,还要招呼一番。

什么不穿的旧鞋,家中的烂菜叶,发愁的鸡蛋,长芽的土豆,全部往两人的身上扔去。

章夫人此时那美貌的容颜,已经被掩盖在菜叶、蛋液之下,好不狼狈。

待到囚车经过,李恰便把靴子也顺着窗户丢了下去,正砸在章夫人的囚车上。

已经麻木了的章夫人,突然抬起头来,向着李恰那个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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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看狗咬狗

李恰以为章夫人认出了她,却也目光勇往直前,没有退缩。

毕竟心虚的那个人,应该是此时囚车里的章夫人。

章夫人也确实认出了李恰,不过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知道自己是栽在这位俏公子身上的。

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爱犬。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如今还生活在大宅院里,做着她的贵妇人,整天带着爱犬晒晒太阳,生活该有多好。

就算夫君不是她喜欢的,可待她一向也不薄。

章夫人收回了目光,恨恨的看着宋景辰。都是他蛊惑了自己。

此时,正有个顽皮的半大小子,竟把棍子伸进了囚车里头,捣了捣他双腿之间。

他被章夫人剁掉命根子的事情,自然是已将在坊间传开了。

只是他伤口还没有好,此时被棍子戳了一下伤口是钻心的疼,“滚开!”宋景辰疯了似的吼道。

这不但疼,而且太伤自尊了。

之后,这半大小子的家人,便用更多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招呼起他来。

受到一阵狂风骤雨般袭击的宋景辰,自然把仇恨转移到了章夫人的身上。

“你个毒妇!”他也恨恨的看向章夫人,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下头刚挨一刀,上头也要挨一刀,最后连命都会丢了。

简直是红颜祸水!

“胸前没有二两肉,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宋景辰脸上简直写了大大的后悔二字。

“你就喜欢卖肉,卖弄风.骚的,你就喜欢偷。活该被剁了命根子。”

两双仇恨的眼睛对视上了。

“你不喜欢偷吗?当初还是章夫人的时候,被我压在身下痛快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还少吗?”

两人再不顾颜面,撕破脸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再不济也没你毒,一碗药亲手毒杀了自己的发妻。”

“说到这你比我好到哪里去?若不是你,章大人能下狱吗?你不就不想让他从狱中活着出来吗?”

“真是狗男女!”民众听到这里又奋而扔起更多的臭鸡蛋你和烂菜叶来。

臭鸡蛋和烂菜叶用完了就用臭鞋来凑。

李恰看到狗咬狗的一幕,则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终于在她成亲之前,章大人沉冤得雪了。

…………

如今都城之中,章大人被冤枉一案成为了街头巷尾老百姓议论的话题。

另外就是三皇子、霍小公爷和霍二公子连续的这三桩亲事。

坐了马车回李府的时候,李恰还听到了不少人在街上谈论,他们还在纠结于这三对究竟谁会最幸福。

据说,如今从下注上来看,看好三皇子和李画的人最多。

因为大家都认为霍家二公子霍骁风会事事顺着慧琳郡主,不会生出端倪,所以竟有很多人也压了这一注。

大家还以为,李家九姑娘不闹得霍家鸡飞狗跳就已经不错了,如何能当好霍家的当家主母。

她和霍骁廷这一对儿,反而成了最不被看好的。

一路上听了这许多话,玉坠有点不开心。

她更怕她家九姑娘不开心。

毕竟她家九姑娘开心,才是她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

“别人怎么说,那是不重要的。”李恰抬手捏了捏玉坠的鼻子,以示安慰。

“对啊,他们说的话不算。九姑娘和霍小公爷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听她家九姑娘都对这门亲事很有信心,她为什么不能呢。

可玉坠此时还不知道,她家九姑娘不是有信心,而是不在意。

只有不在意,才能全身而退。

“把马车停在李氏族学前面吧。”李恰吩咐道。

她去族学,倒不是为了看昔日的同窗。

毕竟那些同窗里面,她只与魏逸然和魏逸云有交情。

她是想亲自去谢谢宋可为。

因为她昨日收到了从懿心坊送来的新嫁衣。

虽然他对外什么都没说,但李恰根据前世记忆能够认出来,她的嫁衣乃宋可为亲手设计的。

要知道自从他的设计引起了昭阳公主和昭华公主的争抢,他就没再设计过衣裳了。

李恰不知道他是技痒难耐亦或是突然有了灵感,帮她设计了这套礼服。

总之,宋可为是个很难让人猜透的人。

她也就索性不再猜。

但这个人情,是该谢的。

毕竟等嫁入了霍家,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不过想想前世,她这具身体还真的在路上偶然遇见过他几次。

她记得最后一次,便是霍骁廷写休书的前几日。

想到这里,马车已经停下,李恰便收住了思绪,带着玉坠进了族学。

如今族学中还在上课。

李恰便没有惊动魏逸然和魏逸云,往教习休息的居舍走去。

李氏族学给教习安排的居舍都是独立的,此时李恰从窗边看见宋可为正在习字。

“宋教习。”李恰在窗边轻轻喊了声。

“是九姑娘。”宋可为很快搁下笔走了出来,迎上李恰道:“稀客!贵客!”她以后会是国公夫人了,称一声贵客也不为过。

“学生是特意来谢谢宋教习的。”李恰笑笑,抬手示意玉坠把今日从三千带回来的点心奉上去。

“谢为师什么?”宋可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谢懿心坊的嫁衣。”李恰还是没有用你字,而是用了懿心坊代替。

毕竟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不可能知道这件嫁衣是他亲手设计的。

“喜欢就好,你又不是没付银子,有什么可谢的。”

“宋教习还是那般的直言快语。”李恰又道:“我四嫂可是你们懿心坊的拥蹙。”

“是啊,李夫人大概也是看在我和李兄交好的份上,才经常照顾我的生意。”说完,他便转身重新往教习舍里头走,之后才回眸补充一句:“等我一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恰竟从他回眸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失落,只不过转瞬即逝。

难道他觉得回礼太轻了?向南做的点心可是很好吃的,如今很多顾客想要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都得来三千提前预约。

不过稍后宋可为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一本字帖,“做为教习,我也不能白收你的礼物,这本字帖正好想给你许久了。”

李恰接过来一看,当时便傻眼了,怔楞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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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偷听墙角

最后才激动的道:“是王呈珉的孤本字帖,这……这也太珍贵了吧。

她说他怎么会有失落的眼神,是不是不舍得这本字帖啊!

不过随后,李恰却下意识的把孤本往怀里藏了藏,生怕宋可为会后悔似的。

宋可为见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爽朗笑容。

“这孤本借学生一参,以后再还给教习。”君子岂能夺人所好,借一下总是可以的。

“不用了。”宋可为摆摆手,“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应该给真正喜欢它,能善待它的人,反正我是没那么在意的。”

“那……”

“别这那了,你快回去吧。你这点心飘向四溢,我此时正好缺一份茶点呢。别耽误我时间了。”

“哦!那宋教习再见喽!”李恰抱着宝贝便离开了李氏族学,回到了李府。

因为即将到来的两桩亲事,如今李家可谓是一片忙碌。

不过李家人却自动的选择了更关心李画的亲事。

当初大长房还想暗中破坏这门亲事的,因为他们怕大二房太过势大。

无奈大二房更技高一筹,硬是凑成了这门足以震动朝堂乃至整个大周的亲事。

如今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大长房自然不会选择与大二房撕破脸。

因为比起跟皇家联姻,跟后族联姻,李恰嫁给国公府,就实在不值一提了。

这样,到随了李恰的心意。

不过,就要却要辛苦李九奶奶。

毕竟如今李家真正对李恰亲事上心的,只有李九爷、李九奶奶,还有李晴。

今日恰好就是李画发奁的日子,二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李恰本没有打扰的意思,不过却在刚进大门不久遇到了穆氏。

“四嫂。”李恰如常的打了招呼。

“九妹妹。”穆氏一向是笑脸迎人。

只不过,她的这抹笑,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刺人。

而且她的嫁衣是穆氏张罗着给做的,昨日送嫁衣,却不是她亲自来的。

“四嫂最近怎么没到三房坐坐?”李恰也笑意盈盈的,试探道。

“还不是得帮忙准备我们未来的励王妃出嫁的事情。”

李恰颔首,却从这话中听出了穆氏这是有意刺她。

可她偏不在意怎么办?

李恰笑意更深了,“四嫂也别劳损了身体。”对于这个四嫂,她就是莫名的喜欢不起来。

穆氏微怔了一下。

只怔这一下,李恰便知道她想多了。

她嫁入李家几年,都没能生出一男半女来。

如今四少爷李士恒身边几个通房都已经停了避子汤。

她怕是误会李恰话中的意思了。

不过李恰也没打算解释,毕竟有些事情解释更像掩饰。

“不打紧的。”穆氏讪笑了一下,上前拉住了李恰的手,“你定要专心休息,后日争取做个最漂亮的新嫁娘。”

这一上前,她便看见了李恰一直搂在怀中的字帖,“哎呦,这可是王呈珉的孤本。我的小祖宗,你哪里得来的?”

她这一近身,李恰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香露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在一个友人那里借来的,很快要还的。我着急回去临摹,就不耽误四嫂忙碌了。”

“快去吧!”穆氏这时似乎是热了,忙拿帕子在脸边扇了扇风。

穆氏这一动作,直接导致了李恰将她身上的香露味道闻得更加清楚。

她怎么觉得,这味道就是那日从凉山上下来,她和李晴、魏逸云去懿心坊的时候闻到的味道呢?

这时巧合吗?

如果不是,那穆氏和宋可为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正大光明,穆氏之前为什么换了香露,过了这一阵子才又换回来。

前世外公就说过她是狗鼻子,嗅觉特别灵敏。

这要是换了寻常人,早闻不出这种味道了。

毕竟前世,宋可为的亲事成谜,难道是为了穆氏?

李恰想着这些的时候,没有看见身后的穆氏,突然向她射来了一道仇视的目光。

只不过转瞬即逝。

穆氏便很快扬起了如天鹅般高傲的脖颈,转身走了。

李恰这也才匆匆回了三房,去了李九奶奶的院中。

她们三房的主院,虽然在三房中属于正房,不过在李家整个府宅,是有些偏西的。

特别是西照日头的时候,正房是最热的。

因李九奶奶怕热,一向实力宠妻的李九爷便在正房开了两扇后窗。

李恰遣了玉坠回去字帖,便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正房的后窗,想来个突然出现逗李九奶奶开心。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

李恰不愿意承认她这是为了听墙角。

所以便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毕竟上次去魏太医家里,那密室的重重谜团还没有解开。

李恰总觉得,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或许会知道那么一点点。

哪怕能够听出个线索,也让她有机会顺藤摸瓜啊!

而且她如今出嫁在即,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也是最感慨的时候,没准就能说出点什么秘密。

于是乎,李恰悄悄的来到了正房的后头,先走近了外间的后窗边。

心中的罪恶感徒增,耳朵却不对心的竖了起来。

李恰很认真的听了听,发现没有动静。

她猫腰越过这扇窗,来到了下一扇窗前。

由于天气炎热,她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

看来偷听墙角也是个力气活,谁让她没有飞檐走壁的能耐呢。

李恰蹲在窗边,轻手轻脚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屋内,有打扇的声音。

“都说了多让我放两个冰鉴,你偏不让。”这是李九奶奶的声音。

听这语气话像是对李九爷说的。

李恰收了帕子,专注的听起来。

“热了为夫帮你打扇,冰鉴就这一个也够了,你莫要贪凉,来了小日子又该遭罪了。”

李九奶奶有宫寒的毛病,更是生下她之后折损了身体。

此时李恰听了李九爷的话,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四孝好夫君,说的就是她亲爹这样的。

李恰盘了腿在地上做好,打算现在这里安个营,扎个寨,秘密可以慢慢的听。

“也不知道小九嫁到霍家后,在子嗣上能不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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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想说什么

李九奶奶的话,让李恰蓦地想起了前世。

因为成亲七年无所出,又发生了那许多的事情,所以霍骁廷下定了决心将前世李恰休弃回家。

原身遗传了李九奶奶,也有宫寒的毛病,所以才给了叶雨初医治和陷害的机会。

那她花式穿过来之后,还有宫寒的毛病吗?

这几个月来小日子的时候,她也依然如前世那般活蹦乱跳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可她莫名其妙想这些做什么?

她又不打算给霍骁廷生猴子。

这辈子,她抱着一拍两散的心思嫁给霍骁廷,子嗣又怎么可能顺利呢?

想必这会让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操碎了心,也会让他们在霍家人面前难以抬起头来吧。

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是这世上难得的好父母,可她不算是一个好女儿。以后注定会让他们失望的。

李恰背靠着墙沿,垂下了眼眸,有些黯然神伤。

她甚至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

正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李九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会的,你放心吧,小九不会艰难的。”

“不艰难是最好的,她不该同我一样。”

这两句好似不经意的对话,却让李恰怔在了当场。

什么叫她不该和李九奶奶一样?

李九奶奶的话,难道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还是她太过于敏感了。

本来想马上离开的她,又将身子的重心靠在了墙壁上。

她总觉得,接下来似乎会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

此时的屋内,李九爷对李九奶奶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后窗边。

李九爷探出了身子,左右的瞧着,确认了没人。

他本想关上窗子,又怕李九奶奶热,便再查探一番之后转身回到了李九奶奶的身边。

重新坐了下来,他给李九奶奶扇了两下扇子,又不放心的走到后窗边。

再次确认了一下后窗无人,他才重新安稳的坐了回去。

此时,躲在墙沿拐角后头的李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刚刚,她也是觉得人要是说秘密之前,应该会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偷听的。

而且,凭她对李九爷的了解,知道他一定会确认两次的。

这时他就听见李九爷继续温声细语的对李九奶奶道:“宜娘,这些年辛苦你拉扯小九长大了。”

“我不辛苦。”李九奶奶吸了吸鼻子,言语中透露出不舍来,“小九刚生下来的时候,被我抱在怀里,才那么大一点。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后日就要嫁入了。”

“是啊,时光总是不等人。”李九爷也发出了一番感慨。

这话,李恰觉得也不算什么秘密啊!

继续往下听听看吧,也不枉费她刚刚四肢着地爬到了墙角去,又四肢着地爬了回来。

幸亏她平时经常和承承欢欢还有跃跃在一起,对于四肢行走还算有一定的研究。

即便是这样,她也累出了一身汗来,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掏出帕子擦擦脸了。

“九爷,这些年委屈你了,我没有为你生下……”

“别说这样的话。”李九爷很快打断了李九奶奶,“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们有小九,真的足够了。”

李九奶奶指的是她没为李九爷生下儿子吗?

可她明明觉得,李九奶奶好像另有所指。

她索性就再听听吧。

李九奶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明天就要发奁了。”

“东西不是都准备完了吗?”

“嗯。”紧接着李九奶奶的就长篇累赘的将那嫁妆单子又给李九爷复述了一遍。

而李九爷也没有任何的不耐心,从头到尾的听完,就像听美妙动听的歌声似的。

却把猫在窗外的李恰听得都要睡着了,一点一点的垂着头,差点没栽歪到身前的草地里去。

看来是真的没有秘密了,她要回家。

不是,她要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睡一觉,醒来还要给小乖继续治疗呢。

李恰真的打算走了,这时李九奶奶忽然对李九爷说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语气颇为神秘。

李恰为了这个神秘的东西,勉强多留了一会儿。

之后屋内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李九奶奶拿出来个什么东西,听着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如果是金银珠宝,肯定会发出叮叮当当脆生生的声音,李恰略为失望。

“这东西你居然还留着?”李九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当初不是让你……”

“我哪里舍得毁了啊?跟小九有关的一切,我都要留着。”

“你啊,要是让岳丈大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你不说,我不说,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吗!”李九奶奶与李九爷撒着娇。

“好了,真是拿起没办法。”李九爷嗔道。

之后就是吧唧一声,不知道谁亲在了谁的脸蛋上。

李恰分析应该是李九奶奶亲了李九爷。

窗外的她挑了挑眉头,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可有什么东西是和她小时候有关的,还让李九奶奶丢弃了?

李九奶奶似乎是被勾起了回忆,又道:“你看这小被子,才这么大一点,还是刻丝的呢。”

“我们家小九是金贵的命,用刻丝被子也很正常。”李九爷摸了摸鼻子。

“她就是跟我们有缘,当初我把她抱在怀里,她就对着我笑了。”

“小九她喜欢笑,我希望她一直笑口常开。”

这话李恰听得有点晕头转向。

不过孩子跟父母有缘,也实属正常吧,而且不对着母亲笑,又要对着谁笑呢。

她们到底想说什么?

李恰只知道李九奶奶拿出来的是她小时候的被子。

可她小时候的被子不是很多?

为什么李九奶奶要偷偷摸摸的藏起来?

还要背着魏太医?

这被子为什么又跟魏太医有关?

李恰蓦地又想起魏太医的密室来?

凡是跟魏太医有关的,总透着几分神秘。

李恰在外头听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起身问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要感谢爹爹。”

“是啊,感谢岳丈大人!”

为什么又要谢魏太医?

难道那刻丝被子是魏太医送的?

可外祖父送给她一座矿,都不见他们这么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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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真是捡的

说着,说着,李九奶奶也不觉热了,将头靠在李九爷的肩膀上。

李九爷扇着扇子的动作没有停。

而李九奶奶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在李九爷的肩头感慨道:“是爹爹把小九送到了我们的身边。”

李九爷的目光放空了,似乎在回忆什么,好一阵才回应李九奶奶的话,“是啊!”

我去!这信息量够大啊!

躲在后窗边的李恰,只觉得脑子哄的一声响。

她这具身体不是李九奶奶怀胎十月一朝诞下的吗,怎么是魏太医送到他们身边的?

难道她是魏太医的私生女,迫不得已交给李九爷和李九奶奶来养?

这都哪跟哪啊?

这又不是在现代,魏太医如果有外室,孩子正常抱回魏家也没什么,又何必交给女儿女婿。

是她的脑洞太大了。

李恰扎稳了脚跟,没有让自己一头栽倒,她还得继续听啊!

这可是身世之谜啊,没准前世的死,就和她的身世有关。

而且前世,她周遭的人,包括李九爷、李九奶奶、魏氏一族,全都早早离世了。

这也难保不和她的身世有关。

那她,为什么又比他们多活了七年呢?

这多活的七年,难道是霍家庇佑?

而霍骁廷眼看着护不住了,才将她踢出家门?

霍骁廷你丫的,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不是?

冷静!冷静!

现在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李恰不敢喘大气,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

要想知道更多,还得靠听墙角。

李九奶奶似乎还在回忆中,仰头看着李九爷,“九爷,当初还是你亲手将小九从父亲那里抱回来的呢?当时瞒天过海的,可费了不少周折。”

李九爷的神情忽闪了一下,这才笑着道:“哪有你费的周折多,愣是装了十个月孕妇,当时多辛苦!”

“九爷,我觉得多辛苦都是值得的。”李九奶奶继续依偎在李九爷的怀中。

窗外的李恰,脑子再次轰的一声响,好似有根弦绷断了似的。

果然不是亲生的!

呜呜呜!她不是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亲生的,是魏太医从外头抱回来的。

真是捡的!

此时的她,感觉胸口好似被谁重重的擂了一拳,很闷,很痛。

往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闪现。

如果平日里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待她不好,那她现在可以很潇洒的起身离开。

可是,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对她的爱,已经超越了亲生父母,这更加难得,也更该值得珍惜。

哪怕是她只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心里都会不受控制的难过,动容。

屋内,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还在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她在李家生活的点点滴滴。

抓阄的时候,突然有只猫蹿了出来,她就抓住了猫尾巴。

还有,晚上偷偷的躲着嬷嬷,悄悄的睡到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的中间。

李九爷怕她在学业上不开窍,所以在入李氏族学前偷偷给她找了一位启蒙先生。

她不但在课堂上睡着了,还让抓阄的时候抓回来的那只猫把启蒙先生的脸都给挠破了。

李恰觉得,这样的絮叨,反而成了这世间最美的语言。

她的眼角滑下了泪水,却没有擦拭,任它们肆意妄为的流着。

而后,她悄悄的从后窗潜回了自己的院子。

玉坠还在院门口等着,见自家九姑娘的脸上似有泪痕,她着急道:“九,九,九……”

“我没事。”

“那,那九姑娘怎么哭了?”

“谁说我哭了,我这不是热了流的汗吗?”

“哦!”玉坠挠挠头,有些不解的喃喃道:“原来眼睛也会流汗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李恰抬头敲了一下她的脑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呢。字帖收好了吗?”

“收好了。”玉坠脆声应道。

“小乖呢?”

“已经安置好了。”

“给我打点水来,然后再给它治疗。”说着李恰已经进了屋子。

出了一身的汗,等玉坠打水进来,玉玔又服侍她洗漱一番换了套干爽的衣裳。

这两个丫鬟后日是要随着她一同嫁入霍家的。她们从小伴她一起长大,她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刚刚听到了那样的消息,李恰想她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亦如往常一样,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喜欢和那些宠物在一起。

以为它们的行为和眼神都十分的单纯,能让她忘记周围所有。

她先是逗弄了一会儿金丝楠木鸟笼里的小绯,引得小绯一顿喊坏蛋。

又把跃跃从荷花缸里捉出来,放它在地上爬了一会儿。

欢欢自从帮她完成了那次任务后,在承承面前趾高气昂了不少,所以最近承承总是闹脾气。

唯一最让李恰忧心的便是小乖!

她已经坚持为小乖医治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已经让这只小墨猴再次睁开了眼睛,可它却跟晕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但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就连行动都有障碍。

可李恰至今没有放弃,也一直不会放弃。

而且承承欢欢,小绯小乖和跃跃,她是都要带到霍家去的。

这点霍家那边也已经同意了。

李恰又净了净手,趁着天黑之前赶紧给小乖治疗。

…………

若是这段时间李九要嫁两位姑娘,已经是很忙了。

那霍家用忙上加忙来形容便更不为过了。

霍老夫人的病本就未痊愈,需要细心的照顾,又加上两桩随之而来的亲事。

霍家那些仆人,每日都跟旋转的陀螺一般,被管家的周氏支使得团团转。

不但是霍骁廷和霍骁风最近没有上衙,就连在霍二老爷、霍四老爷和霍六姑姑也从军营中回府。

只有远在边陲镇守的霍三老爷,不能赶回来参加这两桩亲事。

霍骁廷是未来国公府继承人,亲事自然是马虎不得。

但霍二公子娶的又是太后的心肝宝贝慧琳郡主,还是马虎不得。

不过这两日反倒是霍骁廷,不用再去兵部也不用再去军营,反而闲了下来。

霍家重新修葺了甘露堂,给霍骁廷做为新房。

此时,霍骁廷正在甘露堂院中,手中拿着几块上等木料,搭建着还未完工的木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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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太好看了

眼前的木舍已经修建完了大半,非常精致,没一块木料都是上等的。

霍骁廷穿着家常衣裳,将袍子一角系在腰身,越发现出他双腿的线条修长有力。

他很认真的刨着手中的木料,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斜阳的映射下如琉璃般耀眼。

刨着木料,霍骁廷想象起了李恰看到这木舍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欣喜?得意?

不知为何,如今他倒是最喜欢看她得意起来的神情,特别的生动。

不像当初,每每那得意的神情都会刺得他眼睛生疼,让他觉得特别嘚瑟。

霍骁廷微微勾了唇角,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就好像他越快的盖完木舍,就能越快看见她笑似的。

他的衣裳也几乎湿透了,胸前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胸口上,勾勒出令人血脉喷张的紧致肌肉线条。

霍骁廷未曾发现,如今的自己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霍府忙碌的小丫鬟,有经过甘露堂的,忍不住翘脚往里头望去。

其中一个感觉抹掉了鼻孔里流出的鼻血,花痴的道:“霍小公爷长得太好看了吧。”

另一个敲了敲她的脑壳,“就算再好看,也不是你我能够肖想的。”

被敲脑壳的撇了撇嘴,轻声呢喃道:“那可不一定,新少夫人还不一定能得宠呢?”

虽然声音轻,却还是让身边的同伴听到了。

“你是眼瞎了吗,没瞧见我们小公爷在做什么?如果小公爷不待见少夫人,怎么会亲手为她的宠物搭建木舍呢?”

流鼻血又被敲脑壳的丫鬟不舍的往身后甘露堂望了望,待转头,斜阳映得她的小脸娇俏俏的,倒有些不像个丫鬟。

邱泽等那两个丫鬟走远了,才走进了甘露堂。

这些日子虽然受了霍小公爷的吩咐去查探一些事情,不过他的心思,依然在如今的这桩亲事上。

霍小公爷,亦如前世那般,真的要再娶李九了。

矛盾,心痛,不甘,纠结,种种复杂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

特别看到霍小公爷那忙碌的背影,汗湿的衣衫,他的心中翻江倒海,滋味繁杂。

这世他不但没有阻止霍小公爷娶李家九姑娘,而且事态似乎更朝着他意料之外的发展了。

这世霍小公爷,对李家九姑娘比前世还要在意多了。

不然霍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仆人,霍小公爷为何要亲手为李九姑娘的宠物盖木舍呢?

邱泽带着矛盾又复杂的心情,走到了霍骁廷的身边。

霍骁廷见他来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且问:“查得怎么样了?”

“回小公爷,虽然俞后的很多行迹都被故意抹去了。但是仍然不难查到,当初章绪宁大人确实曾经和俞后是同窗。那个时候大周还没有此时开放,女子入学堂书院的没有,俞后当时女扮男装入了观山书院。因颇具才情,名动关山,当时在书院很受拥蹙。”

“嗯。”霍骁廷颔首,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眼神也依旧专注的看着眼前的木料。

邱泽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听清自己说话。

再想重复的时候,就见神情淡淡的霍小公爷再次张开道:“就先查到这里吧,后日少夫人就要进门了,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是。”邱泽应下,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见霍小公爷摆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不要耽误我干活。”

“小公爷,要不属下帮您建吧?”

“不用了。”霍骁廷回绝了他,“下去吧。”

邱泽嘎巴嘎巴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才转身出了甘露堂。

等邱泽走了之后,霍骁廷看着手里的木料,手上顿了一下,想起那日查探章大人死因的时候,偶然听典狱长提起章大人临时前仿佛嘲笑着说了一句:“凤凰永远是凤凰,是乌鸡代替不了的。”

他便豁然想起那日和李恰在章府查探,在那个石室有香灰。

如此说来,章大人那石室供着的很可能是牌位,也是他招来杀身之祸的根本原因。

所以他便顺着这个让邱泽继续查探。

可他并没有把这句话告诉给李恰,毕竟如果事关先皇后,可能牵扯到的人太多了。

他怕她闯出祸来。

即便是他,也要适可而止。

毕竟他现在要成为一个人的丈夫,未来还要撑起霍家门庭,他要为身边的人负责。

将手中鼓捣了很长时间的木板牢牢的钉在木舍上,霍骁廷便又挑选起了另一块木料……

…………

翌日,便是李家九姑娘李恰发奁的日子,也是李家八姑娘李画成亲的日子。

李府门前好不热闹。

等娶亲的队伍走了,李九奶奶才命她们这边的人发奁,送嫁妆的人是魏逸然。

要说发奁的队伍离开李家三房,那还颇废了一番周章呢。

因为其中的难点,在于李恰的那些宠物,到底应不应该今日一起送到霍家去。

李九奶奶本来为它们都准备了笼子,想随着这些嫁妆一起运送到霍家去。

毕竟没有成亲当日带着猫儿狗儿出嫁的先例。

可李恰哪里舍得,在没有自己看护的情况下,让她的这些宝贝们贸然去了一个它们觉得陌生的地方。

霍家有人会照看它们,在意它们吗?

眼看着李九奶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迁就她,她只有打魏逸然的主意了。

总之,最后那些笼子的锁都莫名其妙的坏了,闹得鸡飞狗跳的。

李九奶奶无奈,只能命魏逸然带着那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建嫁妆先出发了。

李恰的阴谋也算是得逞了。

…………

再说李画这边,被八台大轿抬入励王府,风光真是无二。

励王府内,也是一派喜庆热闹,可谓是:嘉偶天成拜玉堂,争看娇女配仙郎,尊前合成调鹦鹉,台上吹箫引凤凰。

等一系列繁杂的程序举行完毕,励王出去陪酒的时候,李画忙让身边的丫鬟雪儿伺候她洗漱更衣。

李画知道励王是碰过女人的,又是在宫中长大,什么艳丽的女子没有见过。

索性,她拿掉珠钗,卸去妆容,不施粉黛,只穿了一套红色丝质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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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姻缘注定

李画很有信心,她觉得,她的容貌就是她自身的优势。

她也没有其他小娘子新婚初夜的紧张与惶恐。

等到拾掇完了,她便倚在床榻上,拿了一本书捧在手里看。

等到微醺的三皇子周伊走进卧房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李画侧卧在幔帐重重的床榻上,龙凤喜烛的烛光恍恍惚惚,映照得她的小脸褶褶生辉,像这世间最好的羊脂玉一般。

她的身段柔软,眉目如画,如葱白般的手指翻着手掌中捧着的书。

周伊的心,莫名就乱撞了两下。

他甚至生出了很是羡慕她手中那本书的心思。

这还是他活了这些年来,第一次有这么没出息的时候。

周伊轻咳了一声,缓解一下口干舌燥的感觉。

“王爷回来了。”这时候李画放下手中的书,趿拉着鞋子从床榻上迎了过来。

“我一身酒气,等洗漱了再过来。”周伊对着她摆了摆手。

李画掩嘴笑笑,“王爷今日是新郎官,喝酒是免不了的,我是王爷的新婚妻子,服侍王爷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

周伊迎着她含情的星眸,鬼使神差的就拂了拂她黑鸦鸦,如瀑布般铺展在纤细腰肢上长发。

周伊以前就知道李画是都城有名的美人,可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好看成这个样子呢。

他一下子就缠上了李画的腰肢,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李画没有挣扎,而是伸手抚着他的胸口,关怀的问道:“是不是喝了很多,有没有难受?”

一股暖流,顺着周伊的胸口传遍了全身。

周伊不是没有碰过女子的身子,可是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

“没事。”他抓紧了李画的手握在胸口,“一想到你在这里等我,不由得就喝急了点。”

李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砸了一下周伊的胸口,“王爷可真实诚。”

周伊笑了,发自心底的笑了。

以前他一直怕娶了个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回来,整日里讲这样那样的规矩,把他当王爷一样的供着,那样多无趣。

和李画在一起,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为王爷准备了醒酒汤,喝点吧。”李画这才从周伊的怀里挣扎开,去端了温在一旁的醒酒汤给他喝。

周伊喝完了醒酒汤,这才温声细语的对李画道:“辛苦了一天了,先歇会儿,我洗洗就来。”

“那我等王爷。”李画羞红了脸。

周伊心猿意马的洗了洗,换了套新的中衣便感觉过来了。

这时,伺候的奴婢自然齐刷刷的退了出去。

周伊便迫不及待的将李画揽上了床榻,放下了帐子。

他是碰过女子的,自然知道女子第一次的时候会很痛,所以也不着急,只耐心的引领着李画。

在由女孩变成女人的那一刹那,李画只紧紧的盯着帐顶……

那一刻,她的目光又似放得很远,最后几乎是周伊快折腾完了,她的眼角才流下了一滴泪水。

…………

按照李家的说法,今日李恰的那些宠物是要随着嫁妆过来的。

他不放心,知道那些可都是她的宝贝,便亲自来接它们回甘露堂,那里有他亲自为它们建造的木舍。

可魏逸然和李家送嫁妆的四少爷李士恒告诉他,那些宠物的笼子突然坏了,所以没有提前送过来。

霍骁廷一听,便知道这是李恰的手笔。

不放心她的那些宝贝们。

霍骁廷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什么时候他在她的心中,才能达到她那些宝贝的地位呢。

等回了甘露堂,霍骁廷便去了书房,从多宝阁上拿下了那盏荷花灯和端午的时候李恰亲手画的那把扇子。

上头的臭不要脸四个字已经掉了,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后来派人打听才知道,有一种药水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显效的,过了那个阶段,字迹也就没了。

他知道她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爱作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把扇子做工如此精致,他索性就留了下来,也算是罪证吧。

霍骁廷又看了眼扇子上头写着的那句话:端午临中夏,时清人复长。

然后又将荷花灯里头的小纸条抽了出来,上面是:柳外花前同祝愿,朱颜长在年龄远。

虽然这两句话重复的字体只有一个长字,但他通过笔锋神韵,早就断定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

霍骁廷犹记得,这只荷花灯是赐婚那日,他在护城河畔捡到的。

原来他们之间的姻缘真是天注定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明日他就要拿出这盏荷花灯来,让她也见识一下缘分的奇妙。

他都能想象得到她微微张开嘴巴,惊讶的样子。

想到这里,霍骁廷忍不住又勾起了唇角。

原来人真的会改变。

曾几何时,每每想起她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他的情景,连那棵树他都要绕着走。

如今,再经过那棵树,他都会仰头望望。

此时,轻轻的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霍骁廷先是收好了荷花灯,之后又把扇子放进了扇套里头去。

“进来。”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走进来的是邱泽,霍骁廷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过来,毕竟他已经终止了对于章大人真是死因的调查。

“有事么?”他坐在长案后头问邱泽。

而邱泽进来的时候表情还有些纠结,在看了一眼案上摆着的扇子,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霍小公爷,有一事,属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霍骁廷挑了挑眉,下意识的问道:“跟少夫人有关的?”如果跟他家小九无关,邱泽不可能看了扇子之后才下定决心。

邱泽点了点头。

“是不是又听见人议论什么了?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前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有人恶意而为之。”

邱泽是硬着头皮来走进这里的,本来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看见霍小公爷那么忠爱那把扇子,听见霍小公爷涉及到李九姑娘的事情连说话的字眼都比平日多了许多。

他立即下定了决心道:“不是听说的,是属下亲耳听见的,话也是李九姑娘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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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找她算账

“她说了什么?”

之前霍骁廷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听到邱泽说是李恰亲手说的,连靠在椅背上的后背都绷得更直了。

“属下听见李九姑娘议论了你们的亲事。”

霍骁廷微挑了一下眉宇,莫不是她在背后说他坏话了?

看着眼前的扇子,霍骁廷觉得这也没什么。

毕竟她都敢送他一面写着“臭不要脸”四个大字的扇子。

“你又是怎么听见的?”霍骁廷凝眉问邱泽。

“属下那日出去办事,远远的看见李九姑娘从懿心坊出来,便想过去打个招呼。谁知马车已经赶走了,属下见李九姑娘也没带扈从,便在后头默默的跟着,想要护送李九姑娘回家。”

霍骁廷颔首听着,似乎对属下这样的表现很满意。

“属下便不小心听到了李九姑娘说话。”

“你这叫偷听墙角!”

邱泽:“……”霍小公爷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此时,在李家的李恰也打了个喷嚏!

总之这两日她总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

“我只是偷听个墙角而已,不会遭报应了吧。”李恰无语望苍天。

可霍骁廷也没少带着她一起偷听墙角啊,不知道他打不打喷嚏?

邱泽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听见李九姑娘谈论了一个人。”

霍骁廷握拳掩嘴在耳边轻咳了一声,“是谁?”如果她把他说得太难听了,明日他可是要找她算账的。

“宋可为。”

懿心坊,宋可为,他是李恰的教习。

霍骁廷的身子又绷紧了些,“她说宋可为什么?”小娘子家,在一起总是喜欢八卦,这些他都知道。

宋可为是她的教习,在背后谈论一二也没什么不可,他也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

霍骁廷觉得邱泽有点小题大做了。

“李,李九姑娘……她,听说……”

“你这磕巴的毛病是跟谁学的?”他只记得认识的人中,只有小九身边的那个丫鬟是磕巴的。

邱泽哪是磕巴啊,他是真的不忍心打击霍小公爷。

他可是别全都城的小娘子都想嫁的人。

可此时不打击,难道要像前世那般吗?

此时邱泽心里也似翻了五味陈瓶一般,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长痛不如短痛,他咬了咬牙,“李九姑娘说她心仪的人是宋可为。”

霍骁廷那悠然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继而又崩掉。

他眉头紧紧的锁着,仿佛能凝出寒霜来,仿佛把夏日炙热的空气也要给凝结住,让室内的空气越来越冷,也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邱泽此时站在霍骁廷的面前觉得一秒都难熬,他轻轻换了一句,“小,小公爷。”

“你说什么?”霍骁廷仿佛没听清刚刚的话一般,人也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九姑娘亲口说的,她心仪的人是宋可为。”邱泽这才不再犹豫,说的极为坚定。

前世,霍小公爷为了李九姑娘隐忍了那么多。

就算李九姑娘与家中长辈不和,就算李九姑娘七年未出,霍小公爷都没有想过休妻,更是没有纳妾。

他还曾打算将二公子的儿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继承家业。

可就算霍小公爷待她那般的好,她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可宋为。

在霍小公爷即将出征之前,还出去见那个宋可为。

李九摇摆不定,又不同意和离,最后霍小公爷才痛下决心,将人休弃回家,落下了狠心休妻的骂名。

可邱泽再清楚不过,霍小公爷这是为了成全李九和宋可为在一起。毕竟前世宋可为一直未娶。

邱泽想到这里,胸口起伏,气愤难平。

他要趁着霍小公爷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他。

虽然他无法阻止皇上赐婚,可他要阻止李九成为霍小公爷的心尖尖。

他太了解霍小公爷这个人了,无论娶了谁,他都会当宝贝一样的疼着。

霍小公爷知道了真相,以后就不会再受那么深的伤了,也不会带着心痛上战场,最后……

反正李九也不会诞下子嗣,到时候他在想办法制造一些舆论,让霍小公爷纳一个好的妾室。

他希望霍小公爷这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真正爱他疼他的人。

邱泽似乎想到了很远,再一回神,只见霍小公爷已经走出了书房。

“小公爷……”邱泽忙想追上去。

可他脚下的功夫哪里及的上霍骁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想,让霍小公爷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

哪怕是翌日就要出嫁了,李恰仍然没有暂停对墨猴小乖的治疗。

小乖的身体太小了,她早已让魏逸然重新帮她弄了一套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银针,专门用来给它治疗。

“小乖,动一动。”李恰摆着小墨猴小小的爪子,可是那里显得很无力。

李恰也不觉失望,帮小乖轻柔的按摩着四肢,好防止它身上的肌肉彻底的萎缩。

因为小乖身体很小,她要十分的仔细,力度也要掌握好,所以治疗下来,累得她额头上渗满了汗水。

站在一边的玉坠,拿着帕子帮李恰擦汗。

这个时候,自从醒来后目光就一直很呆滞的小乖,突然间的对着李恰眨了一下眼睛。

李恰狂喜起来,“玉坠,你看见没有,它眨眼了,它眨眼了!”

“是,是啊九姑娘。”玉坠也很激动。

不仅因为她也很喜欢小墨猴,而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知道九姑娘为了救治这只小墨猴付出了多少辛苦。

只是小墨猴眨了一下眼睛,就不肯再眨了。

“我们是不是吓到它了。”玉坠战战兢兢的道。

而李恰则轻轻的抚着小墨猴的头,“小乖,乖!不怕哦!”

这才又转身对着玉坠轻声道:“慢慢来,这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了。”

玉坠咬着牙,不敢说话吓小乖,脑袋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一切,都被房顶上的霍骁廷看得一清二楚。

她对待小动物,还真是好得不得了,连眉眼都比平日温柔了许多。

对待她心仪的男子,是不是也这般?

不像对着他的时候,总想把人气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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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想问问她

“九姑娘,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时候玉玔走了进来。

“你把小乖安顿好。”李恰这才把怀里的小墨猴交给玉坠。脸色较之刚刚医治它之前,明朗了许多。

“嗳。”玉坠高兴的接过了小乖,将它安置在稍间婴儿摇篮一般的小窝里。

卧室内一时空了下来,可霍骁廷人还在房顶上。

他是想来问问她的,是不是喜欢的人真的是宋可为?

可问明白了又能如何?

他们可是圣上赐婚,就算和离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他想成全她,也无能为力。

霍骁廷想转身离去,可终究是身子一跃,跳到了窗边,翻进了屋子。

屋顶的横梁,上次来过的。

李恰沐浴之后便回到房间,玉坠和玉玔一同帮她绞干了头发,又帮她抹了些玉肌膏。

不施粉黛的她,小脸泛着健康的粉泽,肌肤如珍珠般白净透亮。

当然,这是躲在房梁上偷看的霍小公爷的视角。

“九姑娘,明日要起大早去祠堂祭拜先祖,回来还得沐浴更衣梳妆,您早些歇着吧。”玉玔得了李九奶奶的吩咐,不由嘱咐道。

“我睡不着,与其躺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还不如练练字,等到有困意了再睡。”

李恰用一根丝带将头发拢了一下,又吩咐道:“玉坠,去把我的宝贝字帖和笔墨拿来,我就在这里写一会儿。”

霍骁廷倚在房梁上,就像倚在自己的软塌上似的。

他挑了挑眉,以前还真未曾想到,她还如此好学。

翌日就要成亲了,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来练字。

不过他想到扇面上的字迹和荷灯里纸条的字迹,就知道她在练字上没少下功夫。

她的字写得很好看!

就想她此时的人似的,干净透亮,特别有感染力!

刚微微弯了唇角,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要是真的在乎他们俩的亲事,这个时候怎么练得下去字呢?

“玉玔,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有点酸呼呼的味道?你闻到了吗?”李恰忽的问道。

玉玔吸了吸鼻子,“回九姑娘,奴婢没有闻到。”

这个时候,玉坠捧着笔墨走了过来,玉玔便道:“会不会是墨汁的味道?”

“墨汁不应该是这个味道。”李恰倒也没太在意,让玉坠把东西摆在床头的案几上,自己则坐在小杌子上,准备练字。

偷偷潜在房梁上的霍骁廷被刚刚李恰的话讶得差点从房梁上栽了下去。

她是小狗鼻子吗?

连吃醋的味道,他都能够闻得道?

不过霍骁廷很有把握,他隐藏的位置她们是看不到的。

“九姑娘,我再去查探一些明日要用到的东西,省得出了差错。”

“去吧。”李恰颔首道。

等玉玔出了屋子,霍骁廷才又微微探出些头来。

李恰铺好了宣纸,压好了镇纸,这才双手接过那本王呈珉的珍本字帖。

霍骁廷的眼力很好,看到了字帖也不禁微微惊讶,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本字帖。

“九姑娘,您好宝贝这本字帖啊!”

“那当然了,这可是王呈珉的珍本字帖,大周朝如今也不超过三本。”她没有说,到后世的时候,王呈珉的字帖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本孤本,到各省级博物馆展览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书法迷前去观看。

她前世的时候,还陪着外公去参观了呢!

只不过字帖被放在了橱窗中,她连摸一摸的机会都没有,哪能像今世这般,还有机会像这样捧在怀里。

“嗯嗯。”玉坠从数量上,听出了字帖的珍贵。

李恰抱够了,才把字帖摆在案几上,用雪白的狼毫笔沾了墨汁,“我要快点把它临下来,字帖是宋教习的,还要还给他的。”

房梁上的霍骁廷,在听见宋教习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一绷,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凝固住了。

从她的嘴里听见这三个字,怎么这么别扭!

“宋,宋,宋教习真,真好!不但帮九姑娘设计喜服,还借给九姑娘这么好的字帖!”玉坠不由红了脸道。

那日李恰试喜服的时候,不由着对玉坠喃喃了一句,没想到她记得还挺清楚。

李恰敲了她的脑壳一下,“这话不准乱说!”

毕竟设计喜服的事情,宋可为也没对外公布。

不过李恰看着玉坠有些羞涩的小脸,不由想起当初魏逸云谈起宋可为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她不禁有些讶然,又重新放下笔,捏了捏玉坠的小脸问道:“你的脸怎么红了?”

“哪,哪,哪有,有……”被李恰这样一问,玉坠的脸更加的红了,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来。

这下李恰更不疑有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世粗心的李恰竟没有发觉。

现在想想,每次去族学上课,总是玉坠最积极的陪着。

而且前世最后一次见宋可为,可不就是玉坠在热闹的街市中,瞧见了他吗。

李恰有点心疼她的这个丫鬟。

因为李恰知道玉坠的性子,很是执拗。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九,九姑娘,玉坠觉得宋教习人很好,至于别的,真的没有想过太多。”

“我知道。”李恰也没有说自己猜透了她的心思。

这件事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可毕竟玉坠与宋可为之间,比魏逸云和宋可为之间存在了更多的不可能。

“宋教习人是很好的。”她只这样附和了一句,之后便提笔写字了。

刚写了两个字,她便又顿了下笔,“玉坠,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一股浓浓的醋味。”

“可,可是,屋子里没有醋瓶子啊!”玉坠惶惑不已。

她起身又走到窗边,往外探头看了看,“外头也没有醋瓶子啊!”

“我觉得酸味好像在头顶上。”李恰这句话刚说完,屋内的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灯怎么灭了?”玉坠重新摸索着点了灯。

等到屋内的光线重新亮了起来,李恰这才看向上头的房梁,却发现上头什么都没有。

这就有些邪性了吧!

李恰起身走到窗边,借着玉坠手里的灯笼瞧了瞧窗外,“我怎么觉得外头也有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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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有醋味吗

“不,不能吧?”玉坠干脆提了盏琉璃灯走到了院子外头,她怎么闻不到醋味啊!

此时,门口还有守门的小丫鬟,玉坠便问她们:“你们闻到这里有醋味了吗?”

玉坠虽然在李恰的面前是呆萌一小只,但是在这些小丫鬟的面前很威严,说话也从来不磕巴。

不然怎么能帮九姑娘做好事情。

“没有。”众小丫鬟齐齐摇头。

“那守好门,今日九姑娘对酸味格外敏感,不容许有人将醋瓶子带到这里来。”

李恰:“……”

躲在暗处的霍骁廷:“……”

“是,玉坠姐姐。”众小丫鬟在玉坠的威压下,齐齐应是,都没敢说,这么晚了,谁能这么重口味喝醋啊!

潜伏在李恰院子里的霍骁廷,黑了脸。

他就不明白了,她打哪里闻出醋味来的。

有醋味吗?

有醋味吗?

有醋味吗?

霍骁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衫,明明就没有吗!

等到玉坠回到了屋子里,李恰又重新坐在了小杌子上练字,霍骁廷便最后看了一眼窗中剪影,闪身出了李家。

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要来。

要确认吗?

可不确认之前,只是彷徨。

确认了之后,彷徨变成了沮丧,紧紧的纠缠着他的心。

此生,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看来,邱泽说的没错。

她不喜欢他。

虽然他已经亲过了她,抱过了她。

她口中口口声声的说别人好。

他在她口中,何曾得过一个好字。

而宋可为,竟亲手为她做了嫁衣。

看来两个人,是心悦彼此了……

…………

练字,并不能让李恰的心神完全的安宁下来。

不知为何,写着写着,宣纸上好像会突然浮现那张盛世美颜。

当然,他的优点也绝不仅在这张脸上,还有过硬的身材,坦荡磊落的胸襟。

一想到明日就要和他拜堂成亲,还是会有些感慨。

且先抛去她知道前世的前世因果。

如果她真的是生在这里的人,或许会像其他小娘子那般,很喜欢他吧。

可她不是。

虽然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个月,可还没有完全落地生根的感觉,更没有要在这里爱上一个人,甚至和他生猴子的打算。

更何况,如今她身世成谜,在这里的未来也并不明朗。

她哪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且记忆中前世的那些恩怨,又怎么能说抛就抛呢?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成亲的那七年,他只是在尽到夫君的责任。

或许,他心中一直以来都隐藏着个人也说不定。

只是前世直到这具身体化为黄土,这个人都没有浮出水面。

不过,这些在她看来并不重要。

她自有她的人生!

李恰觉得,这样心猿意马的练字,实在太对不起眼前的王呈珉的珍本字帖了。

便叫玉坠收拾了去,自己也躺在床榻上了。

一向沾枕头就着的她,尝试了数绵羊等好几种助眠方法,最后却都宣告失败了。

翌日清晨,李恰是在李九奶奶的喷嚏中醒来的。

“娘亲。”李恰缓缓的睁开了眼。

李九奶奶赶紧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娘有点伤风了,还是离着你远点。”说完赶紧吩咐屋内的丫鬟做事。

对于自己是捡来的这件事,李恰当时听了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是转瞬即逝,不过是惊讶大过失落。

反正她是换过芯的,如今再看见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反倒觉得没有隔阂了。

因为,他们都是有秘密的!

更因为她虽然不是亲生的,却得到了比亲生的还多的宠爱。

所以,她心中又多了一丝对他们的崇敬。

“娘亲!”李恰起身勾住了李九奶奶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当女儿的哪有嫌弃娘亲的道理呢!”

只这一句话,把李九奶奶勾得是掉下了眼泪,更是不舍宝贝女儿的离开了。

“哭什么吗。”李恰扯了帕子帮李九奶奶擦擦眼泪,“霍家离得又不远,以后女儿可以经常回来的。”

虽然知道这是哄她的孩子话,但李九奶奶可只能以此做为安慰,不然大喜的日子落泪也真是不像话。

“娘亲知道了。”此时的李九奶奶倒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李恰先是洗漱换了一套家常衣服,然后便同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一同去了李家的祠堂,祭拜了先祖。

回来之后,她陪着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一同用了早膳。

她想着,以后虽然还能有回来的机会,但是像这样陪着,一家三口用早膳的机会,真的是不多了。

她还想着,成亲这一天的事情特别多,连午膳怕是都没有机会吃了,便敞开了肚皮先喝了一碗红枣莲子粥。

再想喝第二碗的时候,发现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几乎没怎么动。

李恰也知道,他们是真的舍不得自己。

可这样吃不下饭,她也会心疼啊!

于是李恰就用花言巧语哄着他们,倒也叫他们各进了一碗粥。

而她则又吃了一屉小笼包子,又顺了多半碗粥。

用过早膳,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也有各自要忙的,而李恰也要去沐浴上妆更衣。

上妆就上了好久,再穿上嫁衣,已经过了午正了,这还没戴头冠呢。

看来,午膳是真的用不上了。

李恰悲催的想到。

幸好这时,颇为懂她的玉坠提了一个点心盒子进来。

“九姑娘,这是向阳送过来的点心,说是特意做给九姑娘了,以备不时之需。”

“快点打开来给我尝尝!”李恰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她一日三餐从来不落下,如今早就饿了。

梳妆的嬷嬷:“……”还没见过新郎官马上就要来迎亲了,还有新嫁娘这么有食欲的。

玉坠打开点心盒子,李恰看到里头码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她爱吃的。

而且特意做了很小块的,想必是方便她入口。

很体贴的向阳!

李恰接过玉坠递过来的银叉子,叉了一块儿刚放进嘴里。

玉坠就匆匆的走了进来,“九姑娘,姑爷的迎亲队伍已经到李府大门前了。”

李恰一块点心卡在嗓子眼,好容易没噎死!

你丫的霍骁廷,来这么早作甚,是不是诚心不让她好好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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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来迎亲了

玉玔端了茶水来,李恰赶紧喝下,这才顺过这口气来。

玉坠和玉玔见惯了李恰这样的架势。

那边梳妆的嬷嬷倒是慌了,“哎呦,新姑爷这都来了,头冠还没戴上呢。”

“不打紧,那就让他在门口等等。”

老嬷嬷:“……”她帮新嫁娘梳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淡定的。

梳妆嬷嬷帮李恰在嘴唇上了正红色的唇脂,又戴上了镶满朱翠的头冠,禁不住道:“姑娘可真衬这身新嫁衣和妆容。”

“我来看看。”刚刚去招待宾客,一直没忍住上前来的李九奶奶,不由得冲了上来,“我们小九漂不漂亮。”

“漂亮!”屋内的人不由异口同声的道。

不过嬷嬷这一让身松手,李恰却差点被头上的冠坠得栽歪了下去。

这设计头冠的人,就没考虑到它的实用性吗?

李恰觉得自己头上好像顶了个铅球,甩都甩不出去。

幸好李九奶奶及时赶到,伸手将李恰扶住,“小九,你给娘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李恰:“……”她这也是铅球坠的好吗。

李九奶奶这时才不错眼的看着李恰道。“可真是漂亮,娘亲我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你们不是在哄我开心吧。”李恰刚刚一直在盼着梳妆完毕,或许还能赶得及吃午膳,根本就没有留意自己被捯饬成什么模样。

如今,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还真是被自己给唬了一跳。

这么装扮起来,别说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霍骁廷见到她不会真的把持不住吧?!

“九奶奶,该盖盖头了。”老嬷嬷又是忍不住提醒道。

“啊!是啊!”李九奶奶微微湿润了眼眶,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鸳鸯双飞红盖头,亲手帮李恰盖好。

她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我的小九,此生一定要幸福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被遮挡住,耳力就更灵敏,李恰只觉得周遭更噪杂了,一串串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往哪里的。

李九奶奶还要去忙,幸好有李晴和魏逸云一直握着她的手,陪在她的身边,不至于让她真的慌乱了。

“表妹……”

“表姐……”

“祝贺你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她们也知道,这是今日她们最后祝贺她的机会了。

李恰也不知道该和她们说什么。

总之,她紧紧握住了她们的手。

…………

这样的日子,李府中门自然打开。

霍骁廷昨日也睡得很晚,早起同样去了霍家祠堂祭拜祖先。

霍老公爷又训示了他一番,这才沐浴更衣往李家这边来了。

此生,他还是第一次红衣。

像他此时的心情,有点灼心。

在路上遭到了围观,所以来得比自己预计时间晚了一些。

进了李府,自然是不能直接去接娘子的,要先去李家的正堂拜见几位老祖宗。

霍骁廷从未听李恰提起过家中诸位长辈,也知道她与他们的感情不亲后。

所以霍骁廷也并不带着多少感情,而是做到不失礼数就可以了。

这点,他可以做得很好。

之后,便是李九老爷亲自把他领到李家三房。

一路上,李九老爷总是禁不住要回头望望这位新姑爷。

“岳丈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霍骁廷与这位岳父的接触也并不多。

唯一的一次单独接触就是上次,李九爷想找他喝酒,结果把自己给喝多了。

霍骁廷知道,李恰与她这位亲爹感情十分的好,此时不由连声音都比平日放轻了很多,“岳丈大人有话不妨与小婿直说。”

“岳丈我……”李九爷顿了顿,之后竟然露出一副花痴模样,“我就是看贤婿长得挺好看的!”

霍骁廷:“……”

魏逸然:“……”

走在李九爷身后的他不禁咳嗽了两声。

这也是姑父今日嘱托他的,若是他没有表现出岳丈的威仪,就让他提醒一声。

姑父这不但是没有表现出威仪来,简直都有些丢脸了。

他便以咳嗽声示意。

李九爷收到信号,反应过味来,重整旗鼓。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勒了勒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尖锐一些。

“我说女婿……”

他觉得双手背在身后走路挺别扭的,便干脆放了下来。

又落后一步,重重拍了拍霍骁廷的肩膀。

魏逸然被他落后这一步差点没卡了个跟头。

“咳咳。”而且姑父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在和霍小公爷称兄道弟,哪里有岳丈的威仪。

李九爷收到信号,赶忙把手从霍骁廷的肩膀上拿下来。

两人如此,霍骁廷怎么还能不明白。

其实从李九爷回头频频看他,他就明白岳丈大人的意思。

他刚刚也想主动说一句:岳丈请放心,小婿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媳妇,让他幸福快乐。

可他有这个心思却不确定有没有这个能力。

毕竟他媳妇心仪的人,不是他。

“岳丈请放心,小婿今后一定好好对待小九的。”霍骁廷开口道。

“嗳!嗳!这就好!”李九爷高兴得差点没掉出眼泪来。

这句话,霍骁廷确实是为了让李九爷放下心来。

不过也是自己的真心话。

不管李恰心中有谁,今个儿拜了堂,她都是霍家妇,他想他会对她好。

这一行人,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来到了李恰的院子。

“来了,来了,人来了!”李晴和魏逸云忍不住雀跃的道。

李恰要说一点都不慌张,那肯定是假的。

“玉玔、玉坠。”她不由叫道。

“奴婢在这里。”

“一定要照看好承承、欢欢、小绯、小乖还有跃跃。”待会儿出门一定会很乱套,她有些不放心。

霍骁廷进屋的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李恰的这句嘱托。

“人都来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李九奶奶急了起来,她怕霍骁廷怪李恰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宠物。

“不打紧的。”霍骁廷走上前来,拘了一礼,“岳母大人。”

“嗳!”李九奶奶打量了霍骁廷一眼,觉得这女婿长得可真帅。

便心甘情愿的掏了红封给他。

李九爷怕落了后,也掏出一个给他。

“谢谢岳丈大人,谢谢岳母大人。”

他这一句岳丈,一句岳母的,叫的可真甜!

红盖头底下的李恰,忍不住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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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爹爹放心

相比较于前两次的趴房梁,这次霍骁廷终于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

看着一身盛装的李恰,他竟一时无言。

这就是宋可为亲手为她做的嫁衣?

不知道穿心上人亲手做的嫁衣嫁给他,她此时是什么感受呢?

看到霍骁廷直直的望着李恰,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便也有些得意起来了。

他们的小九就算配霍小公爷,可是一点也不差呢。

“咳咳。”李九爷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霍骁廷的思绪。

“小心耽误了吉时。”他提醒道。

就算是他家小九好看,可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看不好吗。

而李九奶奶比李九爷的心思更多了一层。

不知道昨晚给小九的画本子,她可曾认真看了?

上头画着如何伺候夫君的。

早知道她就该亲口给她讲讲的。

可又觉得母女之间这样的话题有点难以启齿。

李九奶奶又把目光落在霍骁廷的身上。

看姑爷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小九受不受得住。

“准备上轿吧。”李九爷觉得要是再耽误下去,他没准就舍不得小九嫁人了。

弯下身来,一下将女儿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发觉她比小的时候沉了很多,李九爷差点一个没忍住落下泪来。

他想起了那日,魏太医将她抱给他。

她只有那么一丁点,刚刚到他怀里一点儿也不认生,对着他就笑。

他想起她小时候生病的夜晚,不睡觉也不吃药就是让他背着哄。

他不管她的出身,是不是他和宜娘生的,总之这些年他是把她当成了最宝贝的女儿啊!

“爹爹!”感觉到了李九爷此时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李恰忍不住叫道。

这一声,竟也让她鼻子发酸,差点没落下泪来。

可她知道,若是如此这般,李九爷和李九奶奶今晚非得担心得睡不着觉。

所以调整了一下,这才玩笑着道:“爹爹,小九是不是沉了很多,感觉爹爹背了很吃力呢。”

“谁说的,爹爹还

第193章 嫁给他了

虽然前世的李恰在圣国公府生活了七年,可此时盯着比锅底还重的头冠,又蒙着红盖头,她也辨不清方向。

好在有人扶着,而且她只需要踩在大红的毡毯上就好了。

在二门前又迈过了象征生活红火、旺盛的火盆,这才来到了拜堂的天地供桌前。

随着那一声高喊的“一拜天地”,李恰忙随着身边的人一起跪了下去。

那个身边的人,自然是霍骁廷。

兜兜转转,前世今生,她还是嫁给他了。

又拜了坐在上首的老圣国公和老夫人,接着就是夫妻交拜。

这下,李恰从摇摇晃晃的红盖头底下,终于看到了霍骁廷那张璀璨无暇的脸。

不知是不是陡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心中有些空落。

所以在看到那张被正红色映得十分耀眼的脸,她竟有一种心中的空洞被填满了的感觉。

被扶进了洞房,接着就应是一系列繁复的礼节。

昨日李九奶奶已经在她耳边将这流程叨咕了七八遍了。

所以李恰心中有数,只等着她来掀开自己的盖头,毕竟不能视物的感觉真的不爽。

霍骁廷拿起用红色丝绸包着的秤杆的时候,却突然心情繁杂的顿了顿。

他突然有些怕盖头底下的她是泪眼婆娑的,毕竟他不是她心仪的人。

对于突然的沉默,李恰险些伸腿踢他一脚,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这时候还是全福人打破了这样的沉默,“霍小公爷,盖掀盖头了。”

一听这话,李恰乐了。

最好赶紧行完礼,她也好把比锅还沉的头冠给卸下去。

所以当霍骁廷战战兢兢的挑开盖头的时候,看到李恰那充满期待的微笑,一时竟有些晃了眼。

他没看错吧?!

她在笑,而且笑得那般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隆重的她,简直美不胜收。

这样的她,是有资格喜欢任何一个人的吧。

而李恰也同样看着霍骁廷。

一直喜欢着竹青色袍子的他,不想穿上正红色,也这般好看。

而且于平日又多了几分矜贵之气和……用骚气侧漏来形容算是恰当吧。

两人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在全福人看来那就是深情凝望。

这也不好打扰啊!

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啪啪两声轻轻敲门,还有刷刷挠门的声音。

“是承承和欢欢。”虽然只有这一时半刻没有相见,可李恰心中始终不踏实,不知道它们来到霍家怎么样,习惯不习惯。

所以此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李恰一下子忘记了眼前要行的礼节,起身便要往门口走去。

可她更忘了头上重重的头冠,身子一个不稳就朝前栽歪而去。

这要是狗啃屎摔下去,她的脸肯定是先着地了。

完了,要毁容了!

就在李恰已经做好了啃地准备的时候,霍骁廷一个侧步将人接在了怀里。

“你没事吧?”他问。

“没……没事。”就是有些丢脸。

这时准备主持合卺礼的全福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多余。

深情凝视之后就是深情相拥,到底有她什么事啊!

她想提醒一句:霍小公爷你咋还抱个没完了?

可终究是没有这么大的脸。

全福人扭过了头去,表示这波狗粮她不想吃。

“坏蛋,坏蛋。”此时,清晰短促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李恰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是小绯。”

而一直搂着李恰没撒手的霍骁廷,却心虚的把人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

“你先坐好,还要举行合卺礼,放心它们在这里都很好。”

李恰颔首。

全福人这时才扭回头来,按照程序为他们主持合卺礼。

“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外头给宾客敬酒。”霍骁廷整了整衣襟和头冠。

可李恰的目光,却没再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往窗子外头望去。

见人家的目光没往自己身上落,霍骁廷也干脆停下了整衣襟的动作。

他干脆提了屋内一盏琉璃灯,走到窗边伸手指着不远处,“那里就是我为它们修建的木舍,从这里便能看清楚。”

这时李恰的目光才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真的能看到那边修缮一新的双层木舍,很精致。

别说是住宠物了,就连住人都不憋屈,一看就是能工巧匠干的活计。

“我放心了,你去敬酒吧。”她道,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嗯。”霍骁廷颔首,转身欲走。

可门刚刚开了个缝,就有两团毛茸茸的小白团儿挤了进来。

“喵。”

“汪。”

承承一向高傲,没有搭理霍骁廷,而是直直奔着李恰蹿去了。

欢欢上次在章大人府邸看过霍骁廷,而且印象还不错,此时便先对他摇了一下尾巴。

霍骁廷刚想弯身去摸它,却见它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女主人身边奔去了。

霍骁廷的手尬在半空中,瞧见这屋子里真的没他什么事了,便转身迈了出去。

“玉坠,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它们放进来了?”留在李恰身边伺候玉玔道。

“我,我也拦不住它们啊!”玉坠委屈巴巴的道。

“行了,先让它们在这里留一会儿。”李恰又问玉坠,“小乖怎么样,还有小绯和跃跃呢。”

“跃跃已经扔进了门口的荷花缸,小绯挂在了廊前,小乖在我这里。”

玉坠见怀里的小乖抱出来给李恰看,“九姑娘您看,它睡得香香的。”

“以后九姑娘这个称呼,不能出现在圣国公府。”

玉坠看着有些严肃的玉玔,偷偷吐了吐舌,“少,少夫人。”

李恰接过小乖,摸了摸它的头,“银针带来了吧?”小乖的治疗,一日耽误不得。

“都准备好了。”玉坠颔首。

看着这主仆两个完全没把这洞房花烛夜当回事,玉玔有些无奈。

她可是得了李九奶奶的重托的。

“少夫人,奴婢扶着您去洗漱更衣吧。”

“好!快先卸了我这头冠,沉死了。”

“少夫人,这大喜的日子,怎能说出这不吉利的字眼。”

李恰瞧着越发有李九奶奶风范的玉玔,感觉亲娘这些天一直把玉玔带在身边,感情是培养了个她的影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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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我去洗洗

李恰沐浴之后,换了一套红色的中衣。

这个时候,换做是一般的新嫁娘,肯定会战战兢兢的等着自己的夫君归来。

可李恰依然如常,给小乖做了治疗。

不知道是不是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对小乖的感官有一定的刺激。

总之今日他小小的眼珠转了转。

“小乖你一定会完全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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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叫他夫君

我去洗洗这句话在洞房花烛夜表达的意思,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而玉玔却终于舒出口起来,这两位主人可算是有人先上道了。

等霍骁廷去了净房,玉玔便赶紧帮李恰铺了床,一边嘱咐道:“少夫人,九奶奶让奴婢提醒您,一会儿千万不要紧张,就按照那画本子上的做就行了。”

看着啰啰嗦嗦的玉玔,李恰挑挑眉问道:“你看过那画本子?”

玉玔抽了抽唇角,“少夫人说笑了,奴婢哪里看过啊!”她就是复述一下李九奶奶说的话好吗。

“九,少夫人,那画本子上都画了什么啊?”玉坠还不嫌热闹的凑过来问道:“上面不是要少夫人帮小公爷洗脚捶腿之类的吧?”

李恰:“……”她这丫鬟也很单纯了。

可玉坠的表情很不悦,生怕她家少夫人刚进门就受到委屈,还真叫人说不出不是来。

“当然不是了,你别添乱!”玉玔将玉坠扯过来,“九奶奶说了,少夫人得服侍小公爷睡觉。服侍得好不好,应该看睡眠质量吧!”

李恰:“……”她滴个亲娘啊,就是这么教玉玔的?

而玉坠也是一脸懵逼,“睡觉不就是躺在床榻上就睡着了吗?怎么服侍啊?”

李恰抽了抽唇角,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两个丫鬟讨论睡觉的问题好吗?

可偏偏她俩还没完没了,“我也不知道啊,九奶奶还说他们半夜得要水,让我们守着。”玉玔又道。

“要水做什么,少夫人晚上睡觉都是一宿到亮,从来不喝水。”

真的够了好吗!

李恰的唇角都要抽僵了,这两个丫鬟因为讨论激烈,也没看她一眼。

正讨论着睡觉的问题,霍骁廷的脚步声传来。

还好玉玔反应快,两人及时收了声,一同道:“霍小公爷。”

“嗯。”霍骁廷颔首,此时已经脱去了那身喜服,只剩一身红色中衣,看起来光芒耀眼。

玉玔带头道:“小公爷,少夫人,我们先退下了。”

玉坠跟在玉玔的后头小声道:“也不知道霍小公爷像不像我们九,少夫人一样,沾枕头就睡着。”

霍骁廷的耳朵极灵,刚刚他们讨论睡觉的问题,其实他已经听个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两个丫鬟不懂睡觉的真正意思,但他不是不懂啊!

他虽然没有碰过女子,也坚决不收通房,可也早就知道睡觉的真正意思。

可此时,他倒是迷茫了。

“夫君。”

正迷茫着,一声夫君叫得霍骁廷的心荡了荡。

他正踟蹰着这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没想到她先开口叫了他,是认命了吗?

李恰拍了拍身边床榻的位置,示意他过去。

霍骁廷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加重了两下跳动。

只不过他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负手踱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

“这一声夫君,我定是会叫的。”李恰依然是主动开口,她一向善于把握主动权。

她还有后话,霍骁廷微微挑眉,耐着性子听她接下来会讲什么。

“然而我知道,从一开始定亲的时候,夫君你就瞧不上我。”李恰继续道。

这话并不假,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

“所以我也从没真心真意的想要当过你的妻子。”

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霍骁廷突然觉得胸口处遭了一记重重的拳头,闷疼闷疼的。

而且似乎还有,向全身扩散的趋势。

“一道圣旨,将我们两个强行拴在了一起。这对夫妻,我们不得不做。”

“你想怎么做?”霍骁廷终于开口回应她。

“就做表面上的恩爱夫妻。以后你想纳妾,收通房,我一概不管。”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果然不是那种会轻易认命的。

霍骁廷的嘴角突然漫上一丝笑来。

这抹笑,是美得那么惊心动魄,却无端的叫李恰看出了一丝悲凉。

他这是几个意思?

她之所以说出这么决绝的话,除了前世的那些恩怨外,还有她也知道,他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现在她甘愿给他自由,怎么还像欠了他似的。

“好。”他回答得很干脆。

刚刚那抹让人觉得包含了颇多意思的笑也转瞬即逝了,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

这种干脆,让李恰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这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

李恰于锦被下头摸出一把小刀来。

这是她今日一直揣在怀里的。

也就是说,今日的喜轿上,揣了王八揣了刀,带了承承和欢欢。

“你想干什么?”霍骁廷冷冷的看着她,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他身上的清冷,再次让李恰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干什么。”李恰打算用小刀划一下自己的胳膊,打算弄出些血来。

她下意识看了一样床榻上,不然那白花花的元帕明日要怎么办?

“要来也是我来。”霍骁廷劈手要夺她的刀子。

刀柄太小,霍骁廷怕伤了她,不好太用力。

不管前世恩怨如何,这世的李恰不想和他又太多感情纠葛,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所以自然要护着不给。

她护,他抢。

两个人双双跌倒在了床榻上。

霍骁廷正好欺身将李恰压在了身下。

而倒下的一刹那间,他怕乱刀伤人,将她的手腕掣在头顶。

于是倒下时,他们之间再无障碍,唇齿相依。

这次,感觉是那么真切。

两人一时都失神在那里。

李恰想的是,完了,被亲了,这次没有跃跃挡着了。

霍骁廷想的是,这次比上次在凉山上还要真切,她的唇是那么暖,那么软,让人不想放开。

李恰率先回神,抬起腿又给了霍骁廷一脚。

她这一用力,忽然觉得小腹处有一股热流涌动,接着腹部便传来一阵疼痛。

丫的,这一激动,竟然来大姨妈了。

这一脚对霍骁廷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他不忘拿过她手中的刀,颇有些牺牲意味的道:“还是我来吧。”就当是还她一个刚刚不小心吻了她的人情。

却听李恰气呼呼的道:“不用了,我有其他的办法。”

霍骁廷刚想问她能有什么办法,却瞧着她小脸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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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深深质疑

“你怎么了?”不是被他亲一下给亲坏了吧。

霍骁廷又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生病了?嗯?”

李恰拍开她的手,“我没事,能帮忙叫下玉玔和玉坠进来吗?”

“好。”霍骁廷并没有多说,收了刀子便撩开内室的竹帘,将人唤进来。

自己守在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玉玔和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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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叫媳妇儿

或许她不爱自己,也是对的吧。

霍骁廷的目光又落回到手中的簪子上。

那是十五年前,他的父亲霍云敬战死沙场之后,她的母亲得到消息晕倒,从头上掉落下来的。

他当时人小,虽然也很伤心,也知道死别意味着什么。可还是很坚强的默默的帮母亲捡起了簪子。

当时小小的他,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也会渐渐好起来的。

毕竟,母亲还有他啊!

等到母亲好了,他再把簪子拿出来给她亲手戴上。

可自从那之后,母亲身上再未戴过任何的首饰,亦再没笑过。

这只簪子,他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爱上他和父亲这样随时都可能以身殉国的将领,也许等待她们的会是灰色的后半生。

霍骁廷轻叹了一声,终是有些不甘。

不知道是不是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有些大,刚刚还熟睡的李恰豁然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明艳的大红色幔帐,让她不由眨了眨眼。

李恰这才恍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原来她真的已经嫁到霍家来了。

真的已经成为了霍骁廷的妻子。

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真实。

李恰的目光透过红色轻纱幔帐在屋子里睃视了一圈,这才看到窗边的霍骁廷。

窗外的雨拍打着窗棂,有雨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下来。

可这些都让他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一处,专注中透露出一丝悲切。

就连雨帘和幔帐,都挡不住那身上散发出的让人心疼的悲凉。

这样的他,也极具美感,好看得让人觉得炫目。

不过李恰那被红色幔帐映得火红的眼眸,还是逐渐暗沉下来。

因为她终于看清了,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支簪子。

她前世今生竟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有心上人了。

所以哪怕前世的李恰不能生下子嗣,他宁愿过继也不愿意纳妾收通房,是为了心中的白月光吧?

所以,她选择不去爱他是对的吧。

可本来应该轻松和开心的心情没有如约而至,反倒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

李恰不愿意去想这其中的缘由,而是选择了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翌日,她是被窗外的鸟猫狗的叫声喊醒的。

“喵。”

“坏蛋。”

“汪汪汪。”

好吵啊!

李恰抬手捏了捏眉心。

再看窗边,那个在雨夜心事深沉的少年已经不在了,窗边显得空落落的。

玉玔和玉坠走进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还停留在窗边。

“少夫人,霍小公爷去后院的小武场了。”玉玔道。

“嗯。”李恰颔首起了身。

听说霍骁廷极为刻苦,无论酷暑还是寒冬,每日清晨都会去晨练,从未间断过。

看来昨晚的心事重重,也并不能影响他。

两人正服侍李恰起身,周氏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请安后道:“少夫人,是二夫人吩咐奴婢过来的。”说完往床榻上看了看。

玉玔立即领会,忙将那染了血的元帕放在个小匣子里捧给嬷嬷,又道:“嬷嬷您辛苦了。”

那嬷嬷出门的时候,正瞧见霍骁廷汗湿了衣衫走进来。

轻薄的衣裳紧紧的包裹着他胸前微微鼓胀的肌肉。

“霍小公爷。”嬷嬷捧着盒子给霍骁廷见了礼。

待到见他挺拔的身姿跨进了房中,那嬷嬷才收回了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霍小公爷年纪轻轻,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昨晚怎么那么快就要水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还长得这么好看,也难为了新嫁进来的少夫人了。

霍骁廷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两次要水,今早已经在奴仆中传开了。

并让他在所有奴婢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她们质疑着,被她们奉如神邸的霍小公爷,怎么会是这样的霍小公爷呢?!

还不知自己被质疑能力的霍骁廷,先是回到了内室,顶着湿漉漉的衣衫在李恰的面前晃了一圈。

李恰瞄了他一眼,很快别开了眼去。

他心里不是有白月光了吗,干嘛还在自己的面前这么骚气外露。

玉玔刚服侍完了李恰净脸,霍骁廷便也走上前去,把铜盆里头手巾拧干,擦了擦自己那张五官极其标志的脸。

李恰瞪大了眼睛,他这是在干什么?

用自己净过脸的水?

霍家缺这点水吗?

他这是有多节俭?

见李恰瞧过来,霍骁廷干脆踱了步子又上前两步,“等会儿去请安不用紧张,有我在身边呢。”

说着,还把衣领往下拉了拉,擦擦胸口的汗滴,又补充了一句:“今个儿家中还有一门亲事,想来大家也都会很忙。”言外之意也是没人会有功夫挑剔她。

“知道了,夫君。”李恰挑了挑眉。

反正要在人前扮恩爱夫妻,谁怕谁啊!

要是被他骚包的模样吓到,她岂不是要输了。

霍骁廷瞧着她那明媚而得意的小模样,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昨晚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希望她不要爱上自己。

可刚刚迈进这屋子,本可以直接去梳洗换衣的,却还是忍不住先来看看她。

无论如何,他希望她在霍家过得好。

“媳妇儿,那为夫去更衣了。”他回她。

总不能她叫了他夫君,他还别别扭扭的不应声啊。

听到这一声亲昵的媳妇儿,李恰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

害得正在给她涂唇脂的玉坠手一抖,一抹俏丽的红色便留在了她的脸颊上。

霍骁廷抿着嘴笑了起来,笑得好看到要让人窒息。

李恰狠瞪了他一眼。

他这孔雀开屏的功夫,一天是要在他面前施展几次啊!

霍骁廷此时离得她并不远,便抻出手在她的小脸上抹了一把,是埋怨又似暧昧,“怎么这么不小心!”

玉坠:“……”她的手又抖了抖,霍小公爷这是在斥责她不小心弄花了少夫人的脸吗?

李恰:“……”她是说过和他人前扮恩爱,可他这戏是不是演得太逼真了,连她自己都要干掉这碗狗粮了。

现在她脸颊被他手指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热。

“你快去吧!”李恰也伸手推了他一把,忍住了踢他一脚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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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入戏太深

待霍骁廷换好了衣服,两人便往霍府的正丰堂而去。

刚出了屋子,承承和欢欢便扑了上来,就连莲花缸里头的跃跃,都直往外头扑腾,很雀跃的场面。

李恰走过荷花缸,敲了敲它的王八壳,“今日的场面,不适合带着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吧。”

霍骁廷不解,她跟一个王八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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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无所不能

而随着玉坠上前,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承承和欢欢也跟了上来。

它们毛茸茸的雪白两团,一个友好的甩着尾巴,一个高傲的迈着猫步。

此时这么多人在场,它们仿佛走着红毯的明星一般,一点都没有怯场的感觉。

此时,除了还在边陲镇守的霍三老爷和远嫁的五姑奶奶,如今在场的霍二老爷一家,霍四老爷一家,和还未嫁入的霍六姑姑,全都把目光落在李恰的身上。

想要看看这位刚进门的新媳妇,到底想做什么。

而霍骁廷的目光,落在李恰的身上最久。

可他,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因为,与她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让他更愿意相信她。

霍骁廷也抬眸环视了一周,并挺了挺脊梁。

他相信他媳妇一会儿一定会让人刮目相看的。

不过,此时霍老公爷的神情明显比刚刚严肃了许多,只是鉴于霍老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才耐着性子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此时,李恰从袖子里摸出小瓷哨,先是对着承承和欢欢吹了一声。

承承和欢欢听了口令之后,先是在地上以有些圆润的身躯,极其憨态可掬的打了个滚。

李恰再吹了声哨子,它们便立起了前爪,讨好的对着霍老夫人做了个揖。

看到这些的霍老夫人,展露了欢颜,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并拍着手道:“真可爱!”

看到她这般开心,刚刚还一脸严肃的霍老公爷,刚刚那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李恰趁机将霍老夫人扶到了座位上,“祖母,还有小绯呢,您坐着慢慢看。”李恰指了指玉坠手里提着的鸟笼子。

“好看!”霍老夫人指着鸟笼里头的小绯道。

她的绯胸鹦鹉,可是外祖父花了重金寻来的,自然不比一般的鹦鹉,光是颜值,就很晃人了。

李恰此时用玉坠递过来的簪子轻轻敲了敲鸟笼,小绯便用清脆的声音开口叫道:“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

它连叫了两声老夫人,霍老夫人便高兴得用手拉了拉霍老公爷的袖子,又指了指笼子里的鹦鹉。

“听见了,是在叫岚娘呢。”霍老公爷轻轻的拍了拍霍老夫人的手。

此时的他不但舒展了眉头,更是露出了久违的淡淡笑容。

就在他们以为小绯只能叫出老夫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又听它用更清脆的声音叫道:“安康!”

前后联系起来就是:老夫人安康。

霍老夫人这下连霍老公爷的袖子都不拽了,给小绯鼓起掌来。

趁着这机会,李恰示意了身边的霍骁廷一眼。

霍骁廷心领神会,马上与李恰一同跪了下来,动作一致的就好像有人喊了口号似的。

“祖母。”李恰又用撒娇的语气对着霍老夫人道:“祖母,孙媳只有敬了茶,才能成为您的孙媳,以后才有可能留在霍家,让它们继续给您老请安。”

“好,好,乖丫头,你就是祖母的孙媳了。”

“祖母,那您要喝茶才算数的。”李恰又赖道。

这时,两人已经给分别给霍老公爷敬了茶。

霍老公爷为了配合,很是迅速的喝了两人的茶。

这时,丫鬟又上了茶来。

这次霍老夫人倒是急起来,“我的孙媳妇茶呢。”

李恰和霍骁廷对视一眼,举起茶杯。

霍老夫人却有些嫌弃的推开了霍骁廷的茶杯,而是笑意盈盈的用很是宠溺的目光对着李恰道:“只喝孙媳妇的茶。”

霍骁廷虽然被嫌弃了,可嘴角还是漫出了一丝笑来。

他就知道他媳妇无所不能。

“祖母,孙媳妇这么乖,有没有红封可以拿啊?”李恰又对着霍老夫人撒娇道。

“岚娘不是准备了红封,要给孙媳妇的吗。”此时霍老公爷又温柔的对着霍老夫人道:“不是让你放在了袖子里。”霍老公爷也不忘对李恰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给我的乖孙媳。”霍老夫人掏出一个红封,高高兴兴的给了李恰。

这个小插曲,也这么过去了。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事情却可大可小。

若是今日没有哄好霍老夫人,闹出了什么笑话,怕是有心人又会拿此大做文章。

接下来,轮到给大夫人严氏敬茶了。

“母亲,您喝茶。”李恰和霍骁廷一起,给她这位婆母敬了茶。

“嗳!”严氏的性子最温软了,一点没有婆母的威严和架子,自然不可能为难李恰,很快接了李恰递过来的茶。

前世今生,再见严氏。

李恰从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有黯淡无光,仿佛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一片灰暗。

明明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你竟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生命的鲜活。

哪怕是自己的长子成亲,也没见她脸上有多少喜事。

而且比记忆中更真切的是,她身上的香灰味道。

李恰不动声色,在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严氏是有多爱霍骁廷的父亲霍云敬啊,才会在霍云敬死后,将自己的灵魂也抽空了。

看到严氏,李恰的心莫名的有些沉重,却很快的调整回来。

接着应付后头的场面。

之后是霍二老爷和周氏,还有在家中的三夫人,霍四老爷和柳氏。

周氏自然不可能明着为难她,柳氏更是个通情达理的。

李恰便很快来到了霍家这位如今还未出嫁的霍六姑姑霍云翎的身前。

“六姑姑,您喝茶。”李恰这一声百转千回的六姑姑,连自己也说不清,对于这位女将军,是崇敬多一点,敬佩多一些,还是同情占了上风。

“侄儿媳妇。”霍云翎说话很爽利,却一点也不失女人的风韵。

她继承了霍家人的好容貌,年轻的时候那时都城之中多少勋贵子弟的梦中情人。

不过当年,霍云翎最后选择的是与其同袍的一位家世并不显赫的将军。

两人六礼都要走完了,不过那位将军却在十五年前那场战争中失了踪,至今有音信全无。

霍云翎就这么等了心上人十五年,也寻了心上人十五年。

就这么等过了及笄之年,蹉跎了华信年华,如今的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不过与严氏不同的是,霍云翎的眼中写满了刚强,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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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真是恩爱

李恰随着霍骁廷,将霍家所有长辈的茶都敬完了,然后轮到同辈之间的认亲。

霍骁风这世他已经打过交道了,而其他的几位爷、姐儿,她在前世的记忆中也算与他们打过交道。

霍家大房,严氏先后生下两子,便是霍骁廷和霍骁风。

二房的二夫人周氏是两男一女,三房在边陲镇守的三老爷是二男二女,而四房也有一子一女。

霍家的这些孙字辈,全部都是嫡出。

这在这个时代是极为难得的。

不难看出霍家的家风非常的正。

李恰是霍家嫡长孙媳,本来应该只有别人对她恭敬的份。

不过除了周氏所出的霍家嫡长孙女霍舒意,李恰都没有想要在他们面前拿架子。

送出的礼物,也完全符合他们的审美喜好。

李恰是个不爱惹事的,但不代表她怕事。

前世的记忆中,很多关于李恰在霍家不敬长辈的传闻,都是霍舒意从霍家传到外面去的。

周氏和霍舒意打从她第一日进霍家的门,就没想过让她过得舒心。

“嫂子,有你进门帮忙就好了。这些天为了操持大哥和二哥的婚事,母亲可忙坏了。”霍舒意佯装亲密的拉着李恰的手道。

李恰抽回手,并不打算与她这个段位的人虚与委蛇。

她看向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日这桩亲事二婶已经忙了这么久了,侄媳今日才进门,怎好上来就邀功。”这才又转眼看向霍舒意,“等到大姑娘出嫁的时候,嫂子可要好好的为你准备份嫁妆呢。”

所以呢?

当敌人盯上你的时候,逃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让敌人不爽并干掉敌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李恰最后的这句话可谓是直戳两人的心,周氏和霍舒意,不就怕她在霍家站稳了脚跟,好将霍家的掌家权握在手心里吗。

霍舒意讪讪的,还要再说什么,霍骁廷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李恰的手道:“媳妇儿,夫君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呦!这小夫妻两个可真是恩爱!”周氏忙先打了个圆场,又给霍舒意使了个眼色。

往回走的时候,霍骁廷也没松开李恰的手。

经过那一片熟悉的竹林,反而又捏得近了些。

李恰本想甩开他,可这一路上有很多仆从瞧着,她索性咬咬牙挺着。

回到甘露堂,李恰觉得手心都被他攥出了汉。

不过她这也才有功夫好好看一看那精致的木舍。

承承和欢欢很喜欢这个木舍,一回来就钻了进去,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李恰摸了摸那精致到住人都可以的木舍,不由着晃了晃他仿佛黏在自己手上的手道:“没想到霍家还有这样的能工巧匠,是哪个仆从建的,我要赏他几辆银子。”

霍骁廷:“……”这真是他建(贱)的好吗。

进了屋子,玉玔去摆饭,玉坠去端水,李恰这时才甩开了霍骁廷的爪子。

也真是够了,说好的人前秀恩爱,人后你还秀个鬼啊!

“你那只小墨猴还在,没事么?”霍骁廷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一本正经的道。

李恰回眸,看见小乖正眨着小眼睛,在它的婴儿摇篮里盯着他们瞧。

李恰“……”还真没听说过在猴前秀恩爱的,他这是病,得治。

“小乖!”李恰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你还好么?”她怜爱的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因为小墨猴受到过重创,她对它的疼爱甚至超过了承承欢欢。

身后的霍骁廷,却是脸黑了黑。

人不如人也就算了,他现在明明就是人不如猫、狗、鹦鹉、乌龟、小猴子。

想想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霍骁廷顿时觉得早膳吃不下去了。

不过,看着她对小乖展露出的明媚的笑容,霍骁廷还是下定了决心。

等过阵子,她和她的宠物们在这里生活惯了,他就会去军营的,给她一个更自由的空间。

…………

这天,是太后一手养大的慧琳郡主出嫁的日子。

昨日的发奁,被李恰的出嫁抢了风头,今日慧琳郡主势将这风头给抢回来。

她是从宫内出嫁的,排场自然是不一般,更是引起了都城全程百姓的围观,众人不由纷纷议论道:“这慧琳郡主出嫁,排场可太大了,好风光啊!”

坐在喜轿内的慧琳郡主,怀中抱着太后亲赐的玉如意,不由咬牙道:“李九,我就是要盖过你的风头。”

“排场不一般,夫君也不一般啊,是个跛脚的,可惜了这排场。”接着又有人议论道。

坐在喜轿中的慧琳郡主,听了这句话简直要暴跳起来了。

她掩在红盖头底下的额头青筋直爆,可最后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来青莲庵找她的那个人说的对,她要会学忍,以前她就是失败在太冲动上。

她此生能丢这么大的脸,能有此际遇,全都因李九。

她要嫁到霍家去,看着李九有一天对自己摇尾乞怜。

慧琳郡主咬了咬唇,直到牙齿刺破了薄嫩的皮肤,直到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她才压抑住想要跳出轿子的冲动。

骑在马上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霍骁风,回头看了一眼那有些晃动的轿子。

直到轿子重新平稳下来,他才收回了目光,亦垂下了目光。

“真是可惜了。长得这么俊的一个人,与霍小公爷也有六七分相似,却是个跛脚。”

慧琳郡主本以为的风光出嫁,就是在这样的怜悯与叹息声中度过的。

接着到了霍家,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拜堂,霍老夫人那边却出了点问题。

霍老夫人坐在高堂上,说什么也不让慧琳郡主叩拜。

这天地都拜完了,不拜高堂就不能夫妻交拜,这可急坏了主持拜堂的喜娘。

“要不还是让少夫人来哄吧,老夫人最喜欢少夫人了。”有身边奴仆跟周氏建议道。

周氏和霍舒意,自然不愿意李恰这个时候再出风头。

而慧琳郡主,也自然知道老夫人喜欢的这个少夫人到底是谁。

她又怎么肯在刚进霍家的门就丢这么大的脸,灭了自己的志气,涨了别人的威风呢。百镀一下“兽医娘子已上线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01章 绝不手软

“不用别人,本郡主自己来哄。”慧琳郡主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些事情能忍,但有些架子,还是不能放,毕竟慧琳郡主已经高高在上了一辈子了。

“祖母,我是慧琳郡主啊!您的二孙媳,您快些坐好,这还得给您磕头呢。”

慧琳郡主嘴上是这么说的,心中却很是忿忿。

她在宫中跟太后说话都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这个老糟婆子算什么。

所以便造成了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冷硬。

霍老公爷冷冷的觑了慧琳郡主一眼。

而霍老夫人则笑了起来,“承承欢欢。”

慧琳郡主的小名就叫承欢,太后也是一直这么叫她的。

所以慧琳郡主便应了一声,“嗳,祖母。”

“我想承承和欢欢。”霍老夫人此时扁了嘴,“你不是承承和欢欢。”

“我是啊。”慧琳郡主已经不耐到了极点。

此时,霍骁风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慧琳郡主则下意识的甩开了他的手,场面十分的尴尬。

而霍老夫人看到这样的场面,突然像孩子一般的哭了起来,指着慧琳郡主道:“她好凶啊,我不让她做我的孙媳妇儿,我的孙媳妇只有一个。”

气得慧琳郡主差点掀开了盖头就回了皇宫。

忍!忍!忍!我要忍!

慧琳郡主忍得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忍得差点吐血了,才生生将这口气给忍下。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禀报道:“少夫人来了!”

随着这声通禀,李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没错,她就是来给慧琳郡主一个下马威的。

她与慧琳郡主的梁子,贯穿前世今生,早已经拧成了死疙瘩,不是能解开的。

“孙媳妇来了!”霍老夫人一看李恰就笑了,“承、欢来了没有?”

听到承欢两个字,慧琳郡主下意识的动了动。

李恰却没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祖母,承承和欢欢在自己的窝里吃小鱼干啃肉骨头呢。”

吃小鱼干啃肉骨头?

这分明说的就是猫儿狗儿吗?

慧琳郡主的脸色在红盖头底下黑到了极点。

她在皇宫中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如今到了霍家,就这么被人糟蹋!

忍?

她真的要忍不了了。

慧琳郡主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红盖头。

她不要嫁人了,她也不要再受这窝囊气了。

即使不在霍家,她也有办法让李恰生不如死。

眼看着手已经要触碰到了,耳边好似又想起了那道沙哑的声音:郡主您本来手中握着极好的牌,吃亏就吃亏在您是郡主,您在明处,而是还是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李恰就是个光脚的,又怎么会怕穿鞋的呢。

李九她不要脸了,难道你堂堂郡主还能不要脸?

您要想办法让自己躲在暗处,想办法让自己手里的枪来对付李九这个贱人,而不是您亲自出马。

以您的身份和财力,以及李九那容易得罪人的性子,您还怕找不到手中的这杆枪吗?

慧琳郡主在霍骁风的注视下,用纤细白嫩的手指微微整理了一下盖头。

“祖母,孙媳扶您好好坐在这里。”只听李恰又哄着霍老夫人。

“坐好了就有承欢陪着玩吗?”

“有啊!”李恰继续哄着人,不由往慧琳郡主那边看了一眼。

“她不好,不看她,很凶的。”霍老夫人跟个小孩子似的,扁着嘴道。

“不看,不看。”李恰扶了霍老夫人坐下,又帮老人家整了整微微乱掉的头发。

看到李恰如此细心,霍老公爷不由又对这个新进门的孙媳满意了几分。

不过心中不由又吐槽了几分,圣上这赐婚的水平真是,前后进门的两个孙媳妇差距也太大了啊!

好不容易哄好了霍老夫人,喜娘感觉高喊道:“二拜高堂。”要知道这一拜天地和二拜高堂之间隔了有一炷香功夫的,她还真没见过。

这拜高堂是顺利的拜了,可喜娘发现一幅很奇怪的画面。

就是坐在上首的霍老夫人,全程扭着脸,没有看身前给她跪拜的新人一眼,而是看向了旁边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娘子。

也就是昨天才嫁进来的霍家少夫人!

这画面,可是她亲临的这么多场亲事,头一次见到的情况啊!

同样是少夫人,这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这画面有些愣神的喜娘,竟一时忘了喊夫妻交拜。

好不容易忍住了气,以为接下来会顺顺利利的慧琳郡主,很想这尴尬的拜堂礼赶紧完事。

她身子都已经扑了下去,却没听到喜娘的声音,就保持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姿势上。

可她也忘记了头上还顶着重重的头冠呢,整个人一栽歪,就朝着地面啃了下去。

“承欢。”霍骁风失声叫出了她的乳名,忙上前去扶要摔倒的人。

霍老夫人这一听,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承、欢在哪里?”

“夫妻交拜!”与此同时,喜娘那后知后觉的声音也不合时宜的想起。

霍骁风的脚下有些不利索,想接人有些没接住,慧琳郡主的脸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不但没有将人扶住,还带累着慧琳郡主一起朝着地面摔去。

慧琳郡主本来撞上他的胸口,就觉得眼冒金星了,哪里还能稳住身体。

待到她看清周遭情形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而霍骁风正压在自己的身上。

慧琳郡主将人推开到一边,几乎是下意识的骂出了声:“蠢货!”

霍老公爷听见这两个字眼,立即冷下脸来,对着身边的霍老夫人道:“岚娘,我们走!”

笑话已经看够了,李恰自然也不会多留。

她如看着蝼蚁一般睥睨着这个曾想把她置于死地的人,带着胜利的微笑走了。

自从那日从凉山上逃生出来之后,李恰就告诉过自己,以后再见到慧琳郡主,只有兵刃相见,绝不手软。

她不是圣母,不会在人家想弄死她之后,还会告诉自己,只要宽恕,那个人迟早会被感化,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不珍惜自己的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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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被他戳穿

虽然看到了慧琳郡主最狼狈的一面,但这并没有让李恰觉得有多得意。

毕竟这只是刚刚开始。

而且,李恰总觉得慧琳郡主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若是放在从前,她早就暴跳如雷,说不定已经跑回宫里和太后告状去了。

如今,竟然能忍着种种不顺把拜堂礼行完。

反常必有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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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不要脸了

而且听刚刚含沙唤他的声音中,明明就可以听得出来,前院根本就离不开人。

那他突然的折返回来,与她来这么一出书房相遇,为的又是哪般?

真是有些让人摸不出套路啊!

而霍骁廷带着含沙,很快离开了内院。

只是走过那片竹林,他伸手折断了一杈竹枝,在手中摆弄着,看起来高深莫测。

李恰本想回房去歇歇,毕竟如今跟霍骁廷在一个屋檐下睡觉,她总觉得昨晚没有睡踏实。

可刚刚踏入了正房,想要换上家常衣裳的时候,就听玉坠那磕磕巴巴,风风火火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少,少,少夫人,魏,魏太医唤您呢。”

李恰这才想起,因着魏老夫人,如今魏太医和霍家的交情不浅。

他老人家昨日就带着魏逸然以霍家宾客的身份来参加了她和霍骁廷的亲事。

只是昨日她做为新嫁娘,是没有机会出去应酬宾客的。

今日他老人家又来了,这是有多惦记她啊!

李恰不禁又想起他空空如也的密室。

很遗憾没有机会在出嫁之前探得那里头的秘密,如今再想知道却是难上加难了。

李恰边想着,又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下鬓发,带着玉玔和玉玔往外院赶去。

一路上,她又摸了摸头发,总觉得改梳了妇人头之后,就是觉得别扭。

出了二门,来到了霍府外院最大的花厅门前,如今里头正觥筹交错。

花厅里立了屏风,东边坐着的都是男宾客,而西边则是女宾客。

李恰想她总不好直接就去见外祖父和表哥,便抬脚往西边迈步。

“媳妇儿。”她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见魔音一般的声音。

李恰不觉又抽了抽唇角。

如今她和霍骁廷见面的频率,还真是高啊!

毕竟人前秀恩爱是她提出来,所以这条路跪着也要走完。

“夫君。”李恰整理了一下表情,迎上那道竹青色的挺拔身姿。

霍骁廷拉着她的手进了花厅,将她引荐给他身边的那几个人,“这是我家内子。”

李恰与那几人见了礼,面上瞧着都是有些熟悉的,应该是在记忆中出现过。

不过见他几人十分的英武,想必也应该是霍家军营中的将军。

“我们敬少夫人一杯。”那几人又齐齐举起酒杯来,对她十分恭敬的样子。

李恰正想寻个酒杯来,霍骁廷就有些狗腿的将自己的酒杯递到她手边。

让她与他同用一个杯子?

李恰忍住了抽嘴角的冲动,将酒杯接过来。

果然其中一个将军打趣道:“我们小公爷与少夫人的感情真好,连酒杯都共用一个。”

李恰可不想接这话题,便低头喝酒。

只不过酒刚漫到嘴边,连半口都没喝进去呢,就只听霍骁廷又道:“共用一个杯子算什么,我们还供饮一杯酒呢。”

话落,她手中的杯子就被霍骁廷抢在了手中,被他一饮而尽。

李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唇角,微微抽了抽,他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可这句话,有人替他半玩笑着问了出来,“霍小公爷,您这样有意思吗,我们这杯酒可是敬给少夫人的。”

霍骁廷又将李恰的手拉过来,在手里捏了捏,“我们两个是夫妇,晚上睡一张榻,白天喝一杯酒,这不正常吗?”

李恰听了霍骁廷的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僵在了那里,就连唇角都不会抽了。

她怎么从来没发现,他是个秀恩爱不要脸的人啊!

对面那几位将军,倒是全都抽了抽唇角,面上惊讶的表情分明都写着:霍小公爷怎么是个这样的霍小公爷,撒起狗粮来真不要命啊!发起糖来齁死人也不要命啊!

看来他们以前的分析都错了啊!

“实在是因为内子不剩酒力。”霍骁廷一句话巧妙的将几人给打发了。

又拉着李恰的手往里头走,“外祖父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他在他耳边道,说话的时候口中还有百花酿清醇的气息。

另一桌上,魏太医和魏逸然早就抻着脖子等了。

见人过来,便上上下下的把李恰一番打量,将她气色不错,这才算放下心来。

两人俱都把目光落在霍骁廷那紧握着的李恰的手上。

李恰有些赧然,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霍骁廷紧紧的握着。

不撒手!

李恰再次抽了抽唇角,这才开口叫人:“外祖父,表哥。”

“嗳。”魏太医神色不错。

“外祖父,我们去敬杯酒,一会儿再回来这边。”霍骁廷开口道。

“好。”魏太医一副欣慰的模样,似乎对他这位外孙女婿十分的放心。

李恰不解,他这是又要扯着自己去哪里秀恩爱。

一抬眼,便看见角落的那桌里,坐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

宋可为?

可是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宋可为与霍骁廷没有什么交集,但霍骁风酷爱书画,倒是与宋可为有些交往。

“媳妇儿……”

又来了!

李恰的目光从宋可为的身上抽回,看着身边这个今日叫了她八百遍媳妇的人。

他们昨日才吹吹打打,他用八台大轿把她接进门,他难道还怕别人不知道吗?

霍骁廷眉眼温柔的迎着她的目光,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她的手,“宋先生怎么也是你的教习,敬杯酒也是应该的。”

李恰想她的手终于能活动活动了,不想他刚刚松开他的那只手,直接轻轻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看起来更为的亲密。

看来她对他的评价还真没错,他秀起恩爱来还真是不要脸了。

当初她送他的臭不要脸四个大字,还真是贴切啊!

“该敬的。”李恰只想赶紧敬完这杯酒,然后闪人。

他不要脸了,她还想要呢。

李恰只觉得耳根发热,很快便端起酒杯来,“宋教习,我敬你。”

宋可为也幽幽的端起了酒杯。

可李恰刚抿了一口,酒杯就又被霍骁廷抢了过去。

“内人不胜酒力,剩下的就由做夫君的替她喝。”霍骁廷故技重施,将李恰喝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还不忘用手指帮她理了理腮边的碎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指尖还在她的小脸上摩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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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喝多了吗

霍骁廷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就像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将李恰的整张脸都要点燃了。

那炽热的温度,却好像不仅要在脸上停留,而是顺着她的脖颈一点点的蔓延。

李恰一张脸红得像苹果,也来不及多和宋可为说话,只匆匆的道了一句,“你们在这里喝,我先回去了。”

宋可为微不可查的掀掀眼皮,这才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新媳妇,爱害羞。”霍骁廷望着李恰远去的背影道。

宋可为藏在杯子下头的眼眸闪了闪,放下酒杯,却发现霍骁廷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且是直直的盯着的那种。

霍骁廷的眼神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势要把什么给看穿了一样,又好像在和他宣战一般。

难道霍骁知道他的秘密了?

这不可能。

宋可为稳了稳心神。

而霍骁廷那样的眼神也一闪而逝,就好像他看错了一般。

宋可为低下头去倒酒,垂下的眸子一瞬间闪过杀气,却也转瞬即逝。

“霍小公爷,宋某也回敬一杯。”

霍骁廷话不多说,倒酒举杯,紧紧的捏着杯子与宋可为的撞在一起,顿时酒花四溅……

…………

傍晚,李恰是一个人在内院用的晚膳。

之后,依旧是给小乖治疗,后沐浴更衣。

天色已晚,李恰见霍骁廷还没有回来,便先让玉玔铺了床。

不过她想,今晚应该是让他睡在床铺上,而她睡窗边的软榻了。

时值夏季,尤其今日的天气格外炎热,李恰刚拿起手边的团扇,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媳妇儿。”

人还没进来,这一声如魔音般的称呼就先飘了进来。

李恰蓦地从窗边的软榻上站了起来。

如今她对这呼唤真是有些条件反射了。

不过声音,霍骁廷似乎喝多了酒。

她带着玉坠出门迎了上去,果然见人是由他的小厮射影扶着回来的。

“少夫人。”射影扶着霍骁廷停在廊下,“霍小公爷他喝多了酒。”射影不敢往内室里走,踟蹰着看李恰的眼色。

李恰瞧了一眼射影扶着的霍骁廷,见他垂着头倚在射影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神色朦胧。

竟然真的喝多了酒。

当初他不是把他岳丈,她亲爹,李九爷给喝多了吗?

那能耐哪去了?

还以为他挺能喝呢。

不过想想,能把她亲爹喝多的人,确实算不上能喝。

李恰走过去挽起霍骁廷的另一边手臂,“人交给我吧。”

李恰一靠近霍骁廷,他的身体就倾了过来,咂咂嘴道:“是媳妇吗?”

“快走吧!”都醉成一滩烂泥了,还不忘秀恩爱,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李恰架起了霍骁廷,叫玉坠在一边帮忙,两人一起将霍骁廷扶进了内室。

“水,水……”霍骁廷脑袋歪在李恰这边道。

“玉坠,快去给小公爷倒水。”此时两人将霍骁廷扶到床榻边,李恰便吩咐玉坠道。

“嗳。”玉坠应了一声,忙转身去倒水。

“水。”

“去倒了,你等等。”李恰说着往床榻上扶人。

不想,这一个分神,没有擎住霍骁廷的身体,两个人一同往床榻上扑去。

“水。”

“水你个头,你压着我了。”李恰被她压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结实又火热的胸膛之下。

这个姿势,也特么的太暧昧了,李恰都想骂人了。

当啷一声,倒好水转身回来的玉坠,看到床上翻滚的两人,惊得掉了手中的杯子。

“水。”

“水呢?”

霍骁廷和李恰几乎是同时出声。

“杯,杯碎了,水,水没了。”被两个主人同时追问,玉坠都要哭了出来。

谁让主子让她看到的画面这么辣眼睛,她还是个纯洁的小丫鬟呐,嘤嘤嘤……

玉坠都要哭了出来。

“再去倒。”李恰又吩咐道。

都是水闹的。

玉坠跑出去后,李恰这才试图将霍骁廷给翻个个儿,好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

却发现他重如千斤。

还真不如跃跃好翻壳啊!

你丫的,是不是装醉啊!

这厮这么会演戏,秀恩爱秀的那么逼真,谁知道这醉酒是真是假。

可转念一想,他对她又没有企图,干嘛借酒醉粘着他。

“霍骁廷,你醒醒。”李恰拍拍他那种因喝多了酒而血气上涌,如灼灼桃花一般的脸颊。

“嗯?”霍骁廷微眯着眼抬起头来。

只这一眼,看得李恰心如擂鼓,咚咚咚。

他那朦胧的醉眼,半眯着看她,深潭般的黑眸,闪着幽幽的碎光,如星辰,如钻石。

也太耀眼好看了。

李恰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又跳了跳。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眸色再次微闪了下,一张如桃花瓣般轻薄的唇就这么盖了下来。

“水。”他呢喃着,微哑的嗓音带着蛊惑,喷洒着淳淳酒香,就那么势在必得的盖了下来。

李恰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他滚烫的唇已经落了下来,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吸吮,汲汲索取。

微微带着电流的触感让李恰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干扰得她整个人处于失控的边缘。

身上的人还在吸吮着,仿佛沙漠中迷失的人儿终于看见了绿洲水源,无法控制自己的渴望。

似乎是小小的一瓣唇,根本让他这个快要干涸的人得到满足,他很快撬开了她的唇,向着更大的水源地寻找而去。

刚刚的大意,让李恰一直无法找回主动权,意识也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又是铛啷啷一声,将李恰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玉坠又提着水壶回来了。

这回,是将铜壶都扣翻在了地上。

玉坠都要哭了,她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李恰却借势将霍骁廷给一把推翻。

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消失,仿佛劫后余生般的李恰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瞪了一眼身边床榻上的罪魁祸首,却发现人家早就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你丫的感情是拿她口水当水喝了?!

不过刚刚失控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恰轻吐了口气,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玉坠,开口的声音还有一丝丝暗哑,“把地上收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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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被他诱惑

玉坠的脸上分明已经写着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却还是要拿一只手挡住一只眼睛,用剩下的一只手和一只眼睛收拾那一地狼藉。

玉坠的这波操作,让李恰抽了抽唇角。

她又看向身边,此时已经睡得安稳,不再找水的人,不由气从心中来,很不地道的抬腿暗算了他一脚。

连姑奶奶的便宜也敢占!

玉坠很快收拾好了地面,只是还保持着一只手捂一只眼睛的姿势,“少,少夫人,收拾好了。水,水还要吗?”

李恰又觑了一眼霍骁廷道:“再去提一壶备着吧。”

本想着吩咐再让下头准备一碗醒酒汤来,可看他睡得死猪样,想必醒酒汤也无法灌下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去提水的玉坠,刚迈进小厨房,就听见烧水的婆娘和身边的厨娘说道:“你猜猜这次多长时间?”

“根据昨晚的经验判断,第二次的时间更短。”

玉坠拧了拧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而且少夫人她刚进门,很多丫头仆妇都不是他们带来的,难免有异心。

玉坠便索性放慢了脚步,先听听再做打算。

“那得短成什么样子啊?”烧水的婆娘诧异道:“刚刚从进门到玉坠姑娘第一次来打水,最多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这要是再短……那不就是一哧溜的功夫。”

还提到了她?

这长啊短啊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玉坠拧了拧眉,到底是什么一哧溜的功夫。

“你们在说什么?”玉坠喝了一声。

两个婆娘神色一窘。

“那个,我们,我们说削萝卜呢。”厨娘举起手中的萝卜对着玉坠道:“说这萝卜,一哧溜的功夫就削完了。”说完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萝卜皮便漫天飞了起来。

“可我明明听到你们提了我的名字。”

“是我说的。”那烧火的婆娘放下手中的柴火道:“我在说霍小公爷和咱们少夫人感情这么好,玉坠姑娘今晚能来要几次水。”

“主子们感情好不好,岂是我们这些奴婢可以经常放在嘴上提的。”玉坠嘴上虽然这么教训,却想起了刚刚屋内的画面。

这么看来,正如这两个婆子说的,霍小公爷和她们家少夫人感情应该真的很好。

“是,是,奴婢们不多嘴了。”这两个婆子,还是很忌惮李恰带过来的两个大丫鬟的。

“再给我提一壶水。”玉坠当啷一声把铜壶放在灶台上面。

那烧水的婆子赶忙用水凹子把水壶装满。

玉坠提了壶出去,烧水婆子见人走远了才对厨娘使了个眼色,轻声道:“看吧,没有最短,只有更短。”

那厨娘再次举起了手里的白萝卜,用小片刀片了一片皮下来,“一哧溜。”

再说玉坠提了水壶,重新跨进屋子的时候便留了个心眼。

她将耳朵贴在了竹帘上仔细听了听,确认屋内没发生嘴咬嘴事件,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李恰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见玉坠提着水进来便道:“把棉帕沾湿了给小公爷擦擦脸。”她瞧着他的脸上都是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水”喝的。

“嗳。”玉坠倒是答应得挺痛快,可是走到床榻边,看到霍小公爷那样一张脸,就有些手软了。

她哪里伺候过男子啊!

虽然霍小公爷同她家少夫人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可她就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啊!

而且他刚要下手,这霍小公爷怎么好似生气了,那张脸绷得好可怕啊!

李恰看了一眼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从软榻边站了起来,“交给我吧。”

她也是嫁到霍家来之后才知道,他洁身自好到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定是为了心中的那个白月光吧。

不能让贴身小厮进内院来伺候,这个时候只有她亲自照顾了。

毕竟他们已经达成了秀恩爱协议,传出去他被弃在这里没人管也不太好。

李恰起身,上前接过了玉坠手里的帕子,“你先下去吧。”她怕玉坠在这里她也会紧张。

等人退了出去,李恰便拿起帕子给他抹了抹脸。

棉帕很薄,李恰的手指隔着它也能感觉到他五官的立体深邃。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样擦着他感觉到很舒服了,刚刚还紧锁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可忽然,他那修长的手指又爬上脖颈,使劲的扯了扯领口。

“怎么了,热吗?”李恰低头问道。

霍骁廷咂咂嘴,没有回答。

“还是又渴了?”

依然没有回答。

她也是的,跟一个醉鬼说什么话。

李恰根据他的动作判断他的需求。

她先是解开了他的领口,见他又扯着衣领往下扒了扒,便干脆帮他把外袍脱了下来。

他里头穿着一套雪白的丝绸中衣,料子柔滑薄软,她几乎都能看到他鼓胀的胸肌下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李恰的心也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这个样子卧在榻上的霍骁廷,就像那高贵不凡纤尘不染的谪仙一般。

太有诱惑力了!

李恰觉得这个时候不占他点便宜,简直就是白辛苦了这一场。

索性,她便手欠的在他胸口上摸了一把。

“你等着。”替他脱好了衣服,也心理平衡的占完了便宜,便又去给她倒水。

待李恰一转身,霍骁廷便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地下忙碌的人儿,眸中闪出了得意的光芒。

她果然还是会被他诱惑。

所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本来都已经决定放弃了,等到她回门之后就躲到军营中去。

可他都已经娶她进门了,凭什么放弃的人应该是他。

就算他以后要上沙场,九死一生,也会拼了力气护住自己一条命。

他要留着自己的命,护着她,和她在一起。

所以霍骁廷又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以前她喜欢别的人,那是因为没有早点认识他。

如今他来了,岂能还允许她心中有别人存在。

如果他这么窝囊,连近水楼台的优势都把握不住,还谈什么做霍家的一家之主,做什么一军之将。

他要她,哪怕今日她不能接受,那还有后日,还有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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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指日可待

而且,他笃定,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吗。

不然怎么会趁他醉酒,偷偷的摸他一把呢。

霍骁廷只觉得被他摸过的胸口,还火辣辣的。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就好像她是那个随时都会让他拆吃入腹的小白兔。

等在眼缝中见小白兔已经转过身来,这才重新眯上了眼,像个没事人似的。

李恰倒好了水,重新回到床榻边,先是唤了他一声:“霍骁廷,喝水了。”

见人没有反应,便把手臂穿过他后脖颈,将霍骁廷的头微微抬起些,以免他呛到。

喂了半杯水,他就咂咂嘴不肯再喝了。

李恰便倾身去把杯子放好。

这时,霍骁廷却突然翻了个身,将她半只手臂都压在了身下。

“喂!你……”李恰简直就要无语了,使劲的往回抽自己的手臂却抽不出。

真想一脚把他踢飞!

可她说好了今晚让他睡床的。

李恰遥遥望了窗边那软榻一眼,便拿起了床边的团扇为自己扇起来。

只能伺机再找机会抽回手臂了,总比把他闹醒的好。

谁知道他耍不耍酒疯。

李恰扇着,却突然有了困意,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霍骁廷感觉人睡踏实了,才重新睁开了眼。

他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将小白兔揽在了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枕在他的手臂上。

这般折腾,霍骁廷自己却没有了睡意,不觉看向了窗子外头的夜空。

昨个儿晚上,他还孤零零的站在窗边,任外头的冷雨冷风吹打着自己。

今日,他就美人在怀了。

这感觉,还真是云泥之别。

其实他发现,和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这样安静的搂着她,都是一种岁月静好。

霍骁廷倾下身去,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

霍骁风和慧琳郡主居和风堂,与甘露堂同在霍宅的东隅。

慧琳郡主出嫁之前,太后还亲赠了一座郡主府给两人。

只是这新婚之夜,两人自然是要在霍家的。

霍骁风是落后霍骁廷一步回的院子。

其实,今日霍骁廷为他挡了不少的酒。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喝了不少。

其主要原因,是为了壮胆。

毕竟慧琳郡主跋扈是出了名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么彪悍的一个女子。

可这一切也是有因果的。

霍骁风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新房。

今日拜堂的时候诸多不顺,也难免她心情不好。

刚刚行合卺礼的时候,她就好大一顿发作。

他知道她性子矜傲,可她心地不坏。

不然小时候那场永王府家宴,她也不会救了他。

“郡主,夫君我回来了。”霍骁风淡淡笑着,如夏日里朗朗清风。

却让慧琳郡主的心里更加烦躁。

特别是看到他跛脚走路的样子,慧琳郡主恨不得一脚将他踢飞。

她今日如此狼狈,如此被人嘲笑,还不是都拜这个窝囊废所赐。

可慧琳郡主还是咬咬牙,硬生生将气吞下。

那人说的对,她若是负气离开霍家,那么所有的指责和过错便全是她的了。

她才没有那么傻呢。

更何况有如此机会接近李九,她还得报仇呢。

慧琳郡主摸索着从锦被底下抽出一把刀来。

霍骁风吓得跛着脚后退了一步,“郡主,你……”

“你……你什么你,你不会真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期望我会和你圆房吧。”

霍骁风的眼底黯淡下来,“霍某从未想过高攀,一直想要默默的守护郡主,以报答救命之恩。”

“有自知之明就好。”慧琳郡主把刀子递给了霍骁风,“割哪里我不管,总之把这块元帕弄上血渍就好。”慧琳郡主命令道。

霍骁风接过刀子,毫不犹豫的在上臂上割开一道口子。

慧琳郡主看着那染血的元帕,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才不会说,小时候那次,是她为了讨好霍骁廷,故意叫人把他踢下水,然后再命人去救的。

…………

翌日清晨,李恰是在霍骁廷的臂弯中醒来的。

入目的便是那又黑又浓的睫毛,在他如谪仙般纤尘不染的面容上投下一道光影。

呃……咳……李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并连滚带爬的跳下了床榻。

明明是他喝醉了,最后怎么变成了她把持不住,把他给睡了。

李恰摸摸自己的脸,低头看看自己穿得还算工整的衣服,一颗吊着的心,才算落了回来。

她拍拍胸口顺匀了气,床上的霍骁廷就抻了一个懒腰睁开了眼。

别说他伸懒腰的动作还真是帅气极了。

完了完了中毒了,她这是在花痴吗?

李恰抽了抽唇角,无奈扶额。

所以当霍骁廷支肘起身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小白兔一手扶着额,一手扶着胸。

“你在做什么?”霍骁廷挑了挑眉,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李恰赶忙放下了自摸的手,伸了伸胳膊,虚张声势的道:“我在抻懒腰,毕竟睡在软榻上不舒服。”

她又故弄玄虚的活动了一下身子,回眸后竟然发现霍骁廷正躺在床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的姿态还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修长的手臂压在那张盛世美颜之下,修长的双腿伸得笔直。

他只穿了那么一层薄薄的中衣,根本盖不住他身上结实紧致到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

他的薄唇紧紧的抿着,可分明就好似在说:我好看吗!过来啊!欢迎享用!

咚咚咚!

李恰的心不由就漏跳了半拍。

咚咚锵!

之后又跳乱了节奏。

可她这是被他诱惑了吗?!

李恰摇了摇头,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怎么可能明知道前尘过往,知道人家有心上人,还要去飞蛾扑火呢。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忍忍,听说他很快就到军营去了。

“今日要归宁,我去准备准备。”李恰逃似的披上外衣便出了内室。

霍骁廷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起身活动了一下被他压了一夜的胳膊。

却再次勾唇,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

从媳妇儿变成亲媳妇儿,看来是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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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这小两口

今日虽是李恰三朝回门的日子,可她还是早早的收拾妥当,和霍骁廷一起去正丰堂请安。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刚刚出了门,就在路上遇见了霍骁风和慧琳郡主。

“大哥,嫂嫂。”霍骁风开口打了招呼。

“嗯。”霍骁廷颔首,眼皮不抬,视线还留在自家媳妇身上。

慧琳郡主却视线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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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舒服就好

“爱婿这胳膊怎么了?”李九爷见霍骁廷对自己的宝贝闺女确实很照顾,不免在前面加了一个爱字。

“多谢岳丈大人关心,小婿胳膊无碍,就是有点酸胀。”又给了李九爷一个你应该懂的眼神。

李九爷忽然想起什么,拍着脑袋笑道:“当年刚娶你岳母那阵,我的胳膊也是经常酸痛。”

“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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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又喝多了

“已经回去了,九妹妹放心。”李晴笑笑。

不过,很快又打趣起她来,“如今姐姐倒是应该称呼你一声小公爷夫人了。”

“是的,小公爷夫人。”魏逸云也在一边添油加醋。

“好啊,我这才刚离家三天,你们两个就合起伙来欺负我。”李恰说着就扑上去咯吱她们。

一时,屋子里充满了笑闹声。

…………

归宁宴之前,李恰特意嘱咐李九爷,“爹爹,夫君他不胜酒力,千万不要让他喝多了。”

“谁说我爱婿不胜酒力的?”李九爷十分的质疑,“之前都把爹爹给喝多了。”

李恰嗤了一声,“我的亲爹,我都能把您老人家喝多的。”

“谁说的,我喝完了酒又不上房揭瓦。”李九爷十分的不服气,要力证自己在喝酒方面比宝贝闺女强的多。“当年爹爹读书的时候,在族学里就是喝酒的能手,还被同窗拉去其他书院逞威风呢。”

李恰:“……”他这亲爹为啥就不能在学业方面逞逞威风,也真是“不学无术”的典范了。

“爹爹去哪个书院跟人家拼酒啦?”李恰突然灵光一闪的问道。

“爹爹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你娘。”

“知道了,小九跟爹爹什么时候不是一伙的。”李恰心虚的拍着马屁,因为她在李九奶奶跟前也经常是这么套近乎的。

“观山书院。”李九爷说完之后,便发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心虚的看了那边的李九奶奶一眼。

“观山书院是男子书院,爹爹是去喝酒,又不是去找小娘子,这么心虚干什么?”

李恰虽然还能谈笑风声,可在听到李九爷的答案后,心中却被激起了一丝丝涟漪,在心中荡漾着。

观山书院?

果然是观山书院。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人物线里,又可以加入一个李九爷了。

而且重点也变成了:当年魏太医将她抱回李家交给李九爷,魏太医和章大人家中有密室,魏太医和李九爷前世都死于非命,而章大人此生死于非命,魏太医读的是关山书院,而李九爷曾经也去过观山书院。

现在李恰可以确定的是,李九爷当年去观山书院的时候,魏太医早已经离开了那里。

不过从年龄上来看,章大人倒是和父亲同龄,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认不认识。

哎呀,绕得她有些晕。

还是再让向南查查章大人的过往再说吧。

“爹爹记得别让夫君喝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护着你夫君,你个小没良心的。”李九爷戳了戳李恰的额头。

归宁宴开始,李恰就发现李九爷也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她的伯兄们,大概是昨日在三皇子面前不敢造次,又觉得他太金贵,今日在霍骁廷面前倒是频频举杯。

刚开始李九爷还知道护着自家女婿几杯,喝到了后面,他倒是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恰打定了主意,即使今晚霍骁廷再喝多,也要让他去软榻上睡。

有些规矩定下了,就必须要执行。

男人的毛病不能惯。

但李恰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霍骁廷回府的路上怎么办。

他人都喝晃荡了,自然是不能够再骑马。

“媳妇儿,我们回家。”到了马车边,霍骁廷推开了一直扶着他的魏逸然,紧跟着李恰就钻上了马车。

“爹爹,娘亲回去吧。”李恰把人塞到了马车里,撩着帘子跟李九奶奶以及她身边摇摇晃晃的李九爷告别。

“喝,我们继续喝,我就不信我喝不倒你。”李九爷显然以为自己还在归宁宴上,“丫的,爷亲手养了十五年的宝贝闺女,就被你这么拐回家了,你小子占了多大的便宜知道不?”

“喝多了就说胡话。”李九奶奶大概是怕李九爷说出什么秘密来,干脆用帕子将李九爷的嘴给赌上。

李恰看着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的李九爷,只能默默给她这么彪悍的娘亲点个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李恰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抱来的缘故,她总听着李九爷那句亲手养了十五年的宝贝闺女有些别扭。

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吧。

李九奶奶彪悍完了,看向宝贝闺女的时候又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目光。

李恰对着她摆了摆手,“娘亲回去吧,一有功夫小九就回来看您。”

“别惦记着娘亲,娘亲在家什么都好,倒是你要好好的和霍小公爷过日子。”

“知道了。”李恰一时酸了鼻子,赶紧将车帘放下,不敢再去看李九奶奶那双不舍的眼,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

马车徐徐而行,一具身躯发热的身体靠近了她,紧紧将她环住。

有那么一瞬间,李恰觉得自己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

可下一瞬,闻到某人身上的淳淳酒香,她一下子想到了昨晚,心中不禁警铃大响。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恰一把将身边的人给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咚的一声闷响,霍骁廷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车厢上。

“你脑袋是铁球吗,就不知道躲躲。”这一声响听着都怪吓人的,可想而知他脑袋撞的得有多疼。

李恰忙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虽然是协议夫妻,但她这点道义还是有的。

而且,她要是把国之栋梁给磕傻了,自己不得成了一代罪人了。

不过李恰又有些不甘心,便伸腿儿踢了他一脚,“让你又喝多。”

身边的人被踢了一脚而毫无反应,不过倒是将头又靠近了些,埋首在李恰的颈窝,像是一只熟睡的小奶猫。

他清冽的呼吸也随之喷洒在李恰的脖颈。

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搔着她,痒痒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李恰也闭上眼靠在车厢上休息。

不过李恰刚刚闭上眼,霍骁廷的一双眸子却突然的睁开,在光线并不算明亮的车厢内有如繁星一般耀眼,渐渐转向幽暗。

因为,刚刚李九爷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今说李九爷说的话有可能只是歧义,那么李九奶奶那极其不自然的表情,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难道他家小九的身世,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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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太调皮了

回霍府的路上,李恰也一直在想东想西,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肩头那张离自己太近,又太过妖孽的脸。

马车沿着护城河,很快到了位于东护城河岸的霍宅。

李恰命含沙和射影将霍骁廷扶到了甘露堂,在廊下便和玉坠接手,把人扶进了内室。

“先放到软榻上吧。”李恰看了一眼醉得如一滩烂泥般的霍骁廷。

前世那么多琐碎的记忆中,怎么没有一件是有关他喝多的事情呢?

李恰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哪怕是喝多了,看起来却还是一丝不乱的男子。

喝醉了就醉得这般风姿倜傥,也是没谁了。

大概是因为娶了她而借酒浇愁呢吧?

李恰扶着腰,虽然不希望两人再有什么感情的纠葛,可还是很有再踢他一脚的冲动。

“少夫人,水端来了。”进屋之后就被派去打水的玉坠此时已经返回。

其实打水去并不是什么苦差事,但玉坠总觉得,小厨房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好奇怪。

“用棉帕给小公爷擦擦脸。”玉坠正回忆着那些奇怪的眼神,便听自家少夫人吩咐道。

“嗳……嗳。”玉坠将棉帕用温水润湿,走到软榻边。

她从小跟在李恰的身边,还真没伺候过男子,虽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玉坠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该先擦鼻子呢还是嘴呢疑惑是眼睛呢?

而且小公爷还长得那么好看,她不会一不小心把他的脸擦碎了吧。

于是乎,李恰就看到玉坠的手哆哆嗦嗦的伸向霍骁廷,就好像要谋杀他,要用棉帕把他捂死似的。

李恰抽了抽唇角,为了避免这里成为凶案现场,还是接过了玉坠手里的帕子,“我来吧。”

玉坠如释重负。

“你下去吧。”李恰突然想干点坏事,便先把人给撵走了。

等玉坠退出去后,李恰如昨天一样,先帮霍骁廷脱下了靴子。

连续两天为他做牛做马,以李恰的性子自然不服气,便想到了一个作弄他的方法。

于是,靴子褪下后,并没有被李恰扔在地上,而是将靴口朝着霍骁廷的嘴边荡漾了一下,又在他头顶抖了抖。

当然,做这一切的时候,李恰是用帕子垫着靴子,另一手又捏了鼻子。

就算他脚不够臭,这大夏天的,总也会有些味道的吧。

哈哈哈……霍骁廷,终于让你落在我李恰的手里了。

让你凶,让你狠,让你休书甩得啪啪响。

我先让你闻闻臭鞋的滋味吧!

送一只臭靴子给你入梦!

李恰笑够了,便扔下了靴子,扔了帕子,自己去洗漱更衣了。

她今日才不要帮他脱衣服,那太考验人的情商了,她不得不承认,霍骁廷这人从外形上看太过完美,及具有诱惑力,像具移动的荷尔蒙。

而她也是个四肢发育健全,感官正常的女人。

看着那道俏皮的身影出了内室,霍骁廷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黑着脸用手散了散周遭的空气。

他家媳妇,太调皮了。

多亏这是双新靴子,不然他要破功了。

呼了呼气,为了避免她突然转身回来,霍骁廷还是赶紧闭上了眼。

怎么办,现在连她作弄他的样子,他都很喜欢。

自己一定是中毒了。

李恰沐浴回来之后,就一骨碌上了床,现在觉得能够独霸一张床,都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李恰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哼着歌,干脆就把窗边软榻上的霍骁廷当成了一尊泥雕。

喝多酒的霍骁廷,还真是挺好欺负的。

这样想着,便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李恰有个习惯,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引枕。

只是今晚这个引枕,怎么感觉跟她平时抱的不一样。

许是霍家的引枕她还不习惯吧,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恰并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

翌日清晨,李恰是被廊下小绯的叫声给吵醒的。

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紧了紧手臂,吸了吸鼻子,抱着引枕蹭了蹭。

不对啊!

什么味道?

怎么好像昨晚脱掉的霍骁廷靴子的味道。

她怎么能闻到这种味道呢?

难道是心虚在了?

更不对啊!

她什么时候干坏事心虚过了?

更何况是对着霍骁廷这厮。

正迟疑间,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瓣,带来的触感,让李恰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自己昨晚是独霸了他们的雕花架子床,抱着大引枕睡了一宿的。

怎么现在……正和他面对着面,嘴贴着嘴,而且腿还横跨在他的腰间。

李恰惊悚得呆立当场,竟然保持了刚刚那个姿势又足足能有半盏茶的时间。

“坏蛋!坏蛋!”廊下小绯的声音,才堪堪将她的思绪给抽回来。

理智回归,李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跳下了床,不然等霍骁廷醒来了,还以为她是故意倒贴的。

李恰趿拉上鞋子,慌忙的逃窜下了床铺,突然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昨晚是她先躺上床的啊!

李恰看向窗边的软榻,就看到榻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两只靴子。

难道他是被臭鞋子的味道给熏过来的。

真是自己挖的坑还需要自己埋啊!

李恰为了毁掉“犯罪现场”,赶紧用手隔着帕子把他两只鞋给拎到了床边,又感觉把她的枕头摆在软榻上,伪造了一下睡觉现场。

这一忙乎,倒是给她忙出了一头汗。

刚刚坐在软榻上喘了口气,就听见床那边传来了霍骁廷幽幽的声音:“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啊……”李恰的睫毛因为心虚很闪了闪,在抬眸的时候佯装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醒了。”

只见霍骁廷又半撑起身体,一只手臂捏了捏眉心道:“昨天又喝多了,多亏有你照顾我。”他的体态修长而慵懒,声音还染着醉后的沙哑迷惑。

也真是够模糊了。

“也没怎么照顾你。”就是把你当引枕抱了。

“坏蛋!坏蛋!”小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小绯,昨日白亲手给它剥了核桃仁吃。

李恰的睫毛再次心虚的闪了闪,赶紧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看着李恰“仓皇逃窜”的背影,霍骁廷的唇角再次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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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这般美色

竟然又和那家伙同床共枕了一夜!

李恰看着铜盆里倒映的自己的脸,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连续两个晚上的经历,让她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她下定决心不想让这种失去控制的事情再次发生。

丫的这家伙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啊!

她觉得有机会试试他的酒量。

而且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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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来日方长

没想到周氏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

打她的主意呢,她尚可以忍忍,但是打她宠物的主意,休想。

或者再周氏的眼中,那些不过儿是猫儿狗儿,无非也就是哄人开心的。

但在李恰的眼中,它们每一只都是珍贵的生物,都值得尊重。

想利用承承和欢欢,成为霍舒意讨好其他贵女的工具,也休想。

她让承承和欢欢逗霍老夫人开心,其一是因为如今霍老夫人的性情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其二,就算是前世,霍老夫人对小动物也是非常有爱心的,从来没嫌弃过她招猫逗狗。

而她记得前世在霍家,周氏是最嫌弃她养宠物的人,到处说她不管家中庶务,整天就知道猫儿狗儿的,不务正业。

如今,看到她把承承和欢欢调教得这么乖巧可爱,还会表演,是想利用她了。

但像周氏这种人,李恰绝对一点儿机会都不要给她。

不过嘛,她毕竟是晚辈,太撕破脸皮会让霍家人以为她不敬长辈,更会让她在霍家举步维艰。

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得顾忌着在家中心心念念盼着她好的李九爷和李九奶奶。

于是乎,李恰很快收敛了眼中的气焰,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转身看着周氏道:“二婶,我记得后日就是大姑娘的生辰了吧。”

“是啊。”周氏道。

看到李恰这副迎合的笑脸,她打算不计较刚刚那鸟儿骂她的事情了。

“但承承和欢欢今日有些病了啊,侄媳妇怕它们表演不好。”

“病了?昨日在正丰堂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么巧?”周氏显然不会不相信李恰的话,故意拉长声音反问道。

“二婶跟我来。”李恰还是保持着谦逊有礼得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将周氏引到了木舍的前头,此时承承和欢欢还在里头睡觉。

不过欢欢十分的警醒,听到有脚步声,便醒了过来,汪汪叫了两声。

欢欢就是你了,助主人我一臂之力,赶走觊觎你们的大灰狼。

“欢欢别叫,是婶婶来了。”李恰弯下身子,佯装去安抚欢欢,却用手指在它身上找准位置按了一下。

欢欢争点气,待会儿还有肉骨头吃哦!

“这不是叫得挺欢吗?”周氏有些不悦,脸上却也没表现得太过明显,更凑近了些去瞧。

李恰让出了身前的位置,给周氏好好的去瞧。

她还真怕周氏不上前来瞧。

此时,今日跟在周氏身边的丫鬟碧儿,看着周氏弯下身去,总有错觉,周氏今个儿要倒霉。

当初霍老夫人寿辰那日,她可是亲眼看见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夫人,是怎么让人倒霉到满口吐泡泡的。

碧儿立即查看了一下木舍,见没有什么危险,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可此时,只听当的一声,欢欢放了一个响亮的狗屁。

没错,狗屁!

狗放的屁。

而且是一个响亮的狗屁。

周氏正弯身在查看,这一个狗屁,几乎都喷洒在周氏的脸上了。

周氏的表情瞬间定格在那里,然后崩裂。

“怎么回事,臭死了!”周氏突然一声哀嚎,然而看到李恰用帕子掩住口鼻,她连哀嚎都有些不利索了,指着李恰道:“你……你……”

“哎呀二婶,还不出来,都告诉你欢欢和承承生病了,你非要来看看。”说得好像没她什么事,不是她拉周氏过来的似的。

连李恰自己都佩服自己这诬赖人的本领。

见周氏已经铁青了脸,连话都说不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又继续添油加醋道:“二婶,它们两个从昨晚开始就消化不良,您若是还不信,我把承承也叫起来。”

“不……不用了。”周氏再说什么,可是那狗屁味就在嘴边萦绕,害得她一说话就作呕。

周氏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这甘露堂,便赶紧带着碧儿走了。

“哈哈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承承和欢欢的主意。

李恰看着周氏慌忙逃窜的背影,笑得靠扶腰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刚刚她佯装去安抚欢欢的时候,正是刻意按在了它一个穴位上,那穴位正是顺气通便的。

欢欢没甩周氏一脸狗粑粑,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正爽着呢,忽然有人摸了摸她的头。

李恰立即石化,转脸果然看到霍骁廷,正扬唇看着他呢。

连续跟他睡了两晚之后,对于任何的肢体接触,李恰都十分的敏感,更何况是摸头杀了。

而且他手掌心还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她的脸都跟着烧了起来,心也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特别是感觉他动作还那么轻柔,好像掌心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李恰晃了晃头,一定是感觉错了。

可周氏都已经鼠窜了,他在这跟谁秀恩爱呢。

“霍骁廷,那个木舍到底是哪个仆人修的,我真的要赏他的。”李恰赶紧转移话题。

“哦?真的?”霍骁廷微微挑眉,对她提起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木舍建得简直太合我心意了,刚刚我才发现,那木门和我的个头一般高,进去的时候十分的方便。”

说着还掏出了荷包,心想她可是很少这么大方的。

“合心意就好。”霍骁廷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并伸出手来,“给夫君我就好了。”

“给你?”李恰已经再掏出银子的手,又撒开了,一锭银子又落回了荷包里,发出当啷一声。

“还是算了吧。”她倒不是怕他吞了她这一锭银子,就是怕她回头忘了这事,更压根没往这木舍是他亲手建的这方面去想。

霍骁廷见她这小守财奴的模样,嘴角反而弯起一个很愉悦的弧度和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放在你荷包里和我荷包里都是一样的。”他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李恰掂了掂荷包,压根没跟上她家霍小公爷的套路。

霍骁廷见她没有跟上思路,颇有些挫败的捏了捏眉心。

早知道他就不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木舍是他建的了。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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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展现自我

李恰坐在廊下托着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能将霍骁廷撵到军营去。

毕竟她的手,还伸不到霍家的军营去,也不想往那里伸。

前世,她就对军营有着一种神秘的向往,觉得那里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如果不是当了宠物医生,她可能就去当兵了。

正想七想八的,眼角余光忽瞥见一道银色的旋风,朝着她这边席卷而来。

李恰蓦地抬眸,就看见穿着银甲,手里托着头盔的霍骁廷,正缓步朝他走来。

从前世记忆中,她不是没有看见过霍骁廷穿铠甲的样子。

可如今人在眼前,还是太过震撼。

因为霍骁廷穿铠甲的样子,实在是太璀璨了,简直耀眼的有些夺目。

贴身的银甲勾勒下,更突显出他肩宽腰窄腿长的身材优势。

五官本身就精致的无可挑剔,如今在银甲的衬托下,更是被修饰得完美无瑕,深邃立体。

而他托着头盔站在那里,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那威仪的气势更是让人觉得他身后已然站着千军万马。

这样的霍骁廷,不但是看着养眼,而且周身散发的每一寸气息,都牢牢的牵引着你。

霍骁廷看到自家媳妇的表情,十分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继续迈步走过来。

以前李恰觉得霍骁廷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那也是她从树上掉下来时对他的第一感觉。

可后来,她同他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又被圣上赐婚。

她不甘心再经历前世的命运,为了让他讨厌她,她三番五次的挑战他的底线。也渐渐的却忘记了这种距离感。

可今日,看到他威风凛凛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恰才恍如隔世般意识到,这个在未来几年会急速成长为大周最有实力干将的人,已经又阴差阳错成为她的夫君了。

“怎么了?为何这般的看着夫君我?”霍骁廷开口道,此时已经银光闪闪的走到了李恰的身边。

“没……没什么,穿得这么隆重,这是要……”

“哦,对了。正是过来告诉你,因为六姑姑要回来办点事情,所以夫君我要去军营一趟,替她操练士兵。”

“哦……那你去吧。”

“我快去快回,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早些休息。”他嘱咐道,声音中竟透出几分不舍来。

一定是她听错了,李恰摆了摆手,干笑道:“忙你的去吧。”她正好省了办法赶他走了。

霍骁廷颔首,在转身之前,将手掌盖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又来!

她如今对于他的靠近,十分的敏感。

特别是他如今还穿着那么有气势的铠甲,周身的气势,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威压,更是一种吸引。

李恰伸手将他的手臂挥开,“干嘛啦?这么婆婆妈妈的,要走就走好了。”

她觉得这不是正在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来的好事吗?

她在这里呆坐在了两个时辰,不就是想办法要把霍骁廷给撵走吗?

现在人家自己走了,她都应该放挂鞭炮庆祝了。

“走吧,走吧。”她再次挥了挥手。

霍骁廷这才正了正身上的盔甲,迈着步子出了甘露堂。

李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烈日下那道银光消失,她才收回了目光。

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

这烈日当空的大晌午,他不觉得热吗?

而且他去军营是去操练士兵,又不是出门就要打仗,干嘛要在家里就穿上盔甲。

“骚包!”李恰嗤了一句。

“骚包!骚包!”廊下小绯的叫声也再次响起。

再联系上他这两天反常的举动,李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不是在撩她吧?

这怎么可能?

她心中不是已经有白月光了吗?

李恰挥了挥头,将这些想法都赶了出去。

无论霍骁廷怎么想,都不应该干扰她的思绪。

总之,她要和他做的是协议夫妻。

无论他长得是歪瓜裂枣还是美若天仙,都不干她的事。

如今一个人霸占了甘露堂,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干点什么好呢?

大概是这甘露堂比她在家中的院子还要大的缘故吧。

李恰看着偌大的院子,突然觉得有些空荡。

这时,她在廊下的地面上看到一支金簪,那不是霍骁廷刚刚站的地方吗?

李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金簪。

金簪的款式有些老,但明显是有人经常拿着摩挲的缘故,簪子的表面十分的光滑。

这不是成亲那日的晚上,霍骁廷手里拿的那支吗?

李恰抿了抿唇,抬步往外追去。

这可是人家很重要的东西呢?

霍骁廷此时刚刚走出内院,不由赶紧松松领子。

这天气穿这身盔甲,也真是够热的。

为了在媳妇面前展现一下自我,也真是拼了。

刚刚跨出那道垂花门,霍骁廷就见邱泽等在那里。

“你怎么从军营回来了?”他突然想去军营,也是临时起意。

因为装醉这招,已经连续用了两次,所以他才临时决定先到军营里去缓缓。

他霍小公爷才不承认这叫欲擒故纵呢。

邱泽看见霍骁廷的目光也有些意外,特别是看到他身上这身铠甲。

“属下这不是回来接小公爷您吗?”邱泽笑嘻嘻的道。

“你知道我要走?”

“属下这不是和小公爷心有灵犀吗?”

“少拍马屁。”他才不要和他媳妇之外的人心有灵犀呢。

李恰追到垂花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两人的这般对话。

她刚想追出去送簪子,便听到邱泽转了个话题问霍骁廷,“刚刚属下听忙碌的丫鬟说,明日霍府要举办个什么宴会,小公爷不留在府中参加吗?”

邱泽常出入霍府,府中的下人对他也很熟悉,他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

“那她们没告诉你,明日是大姑娘的生辰,请的都是京中的贵女,你让我参加?”

邱泽急道:“明日二夫人也请了庆佳县主吧?”

庆佳县主?

李恰的步子都已经迈出去了,此时不由得又顿了下来,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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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他容易吗

很快就让她想到了。

庆佳县主叫周佳蓓,是怀郡王的三女。

虽然怀郡王不理朝政,是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但是他跟璟明帝从小一起长大,表兄弟感情很好。

所以怀郡王若是想在璟明帝的跟前说一句话,那还是十分有分量的。

周氏居然请来了庆佳县主?

难道她不知道,庆佳县主心仪霍骁廷?

她这不是添乱呢吗。

前世李恰这个时候还没有嫁到霍家来,自然没有参加霍舒意的这场生辰宴。

当时因家中事情便没有留心打听。

后来嫁入霍家的时候才听说,霍舒意一心想嫁入怀王府的。

最后,她也确实是嫁入了怀王府。

不过夫君却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怀郡王世子,而是连怀郡王自己都讨厌的一位庶子。

这其中的故事转折后来李恰只知道个大概,而是还是那种俗得不能再俗的剧情。

就是庆佳县主有日邀请霍舒意到郡王府去做客,霍舒意不小心落了水。

在王府换衣裳的时候,有个人闯了进去,不小心看了她的身子,这个人就是那位不被待见的庶子。

至于为什么进来的是庶子,而不是怀郡王世子,这其中的李恰不得而知。

但这件事在京中勋贵圈中却悄悄的传开了,给霍家丢了不少的脸。

但邱泽这个时候提庆佳县主做什么?

难道庆佳县主就是霍骁廷心中的白月光?

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中,怎么连内宅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关心内宅的事情,要不把你从军营里调回来管家?”

显然,霍骁廷也和李恰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还是,你对庆佳县主有想法?”霍骁廷这么说话就有些直接了。

不过可以听得出来,他似乎挺在意这个庆佳郡主。

邱泽尴尬得直抓头,“庆佳县主金枝玉叶,属下哪敢妄想啊!属下……属下还不是为了霍家的声誉。”

霍家的声誉?

难道是邱泽怕霍骁廷和庆佳县主做出什么有违伦常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刚进门没几天,就有可能被绿,李恰的心情顿时不爽到了极点。

就连周遭的夏日炎炎,都好像变得冷嗖嗖的。

“小公爷您想啊,二夫人请了庆佳县主来,肯定是要巴结怀郡王府的,那不就是冲着怀郡主世子去的吗?”

邱泽从霍骁廷的左边又蹿到他的右边,继续道:“您再想想,怀郡王世子是那么好搞的人吗,到时候大姑娘不一定惹出什么事来带累了霍家。”

“你在这编画本子呢?”

霍骁廷此时穿着一身铠甲站在这里,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晶莹的汗珠子,而且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追个媳妇容易吗?

李恰看着霍骁廷由刚刚的威风凛凛,变得有些狼狈的样子,她不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活该!叫你骚包!

“你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霍骁廷看邱泽有些吃瘪的样子,不由又追问道。

“回小公爷,属下的意思是,你想个办法阻止庆佳郡主来霍府呗,这样就能阻止二房的各种计策。”

那意思,就是让霍骁廷用个美男计啥地,拖住庆佳县主,不让她来霍家。

“滚蛋!”霍骁廷甩了一记眼刀过去,还有冷冰冰的两字。

他又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义正言辞的道:“如今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不要跟我提什么庆佳郡主,没看我这正往出躲呢吗,你还让我往前凑合。”

他刚刚威风凛凛的样子,好不容易在媳妇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如果此时再传出跟庆佳郡主的谣言,他不是要前功尽弃。

“可是……”

“你以后要是再跟我提这事,再跟我提庆佳县主,我就把你调离我身边。”

听了霍骁廷的话,邱泽不敢再言语。

不过,两人的话却让李恰听出了端倪。

这么看霍骁廷心中的白月光不是庆佳郡主。

那就是另有其人吧!

不过让她最疑惑的是邱泽似乎知道的有点多。

按理说他在军营,对这些内宅的事情应该知之甚少。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很肯定这次庆佳县主来了之后,霍家准没好事。

这不是她这个有重生记忆的人才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以前,李恰根据赵长风和李九爷的事情,曾经怀疑过霍骁廷是重生的。

只是怕自己会暴露,她才没有敢于出手试探霍骁廷。

但此时,她有了一个想法,这个重生的人,会不会是邱泽呢?

两人也不再说什么了,李恰心里也有了估算,此时便拿着簪子迈步走出了垂花门。

“夫君,你的簪子落了。”

霍骁廷一听见这道声音,立即挺直了脊背,恢复了威风凛凛的样子。

见她急匆匆朝自己奔过来,赶紧抬手接了李恰递过来的金簪。

“我见是你身上掉落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就送出来了。”

李恰是故意这样说让霍骁廷难堪的,谁让他心中有白月光,还老在自己的面前孔雀开屏。

“是很重要的东西没错。”霍骁廷将金簪重新收好,“不过媳妇你知道这金簪是谁的吗?”

“是谁的并不重要,如果重要,就好好珍惜,不要再弄丢了。”去你的白月光,她才不想听他和他白月光的故事呢。

说完,李恰便转身走了,一点儿没给霍骁廷再解释的机会。

霍骁廷看着那决然而去的背影,簪子是母亲的这句话竟上不上下不下,卡在了喉咙口。

只是媳妇这小背影,怎么好似周身升腾出了怒气。

霍骁廷不明所以的看着手里的金簪,这款式这么旧,媳妇不应该误会是哪个小娘子的啊!

他到底是哪里惹了她啊!

难道这身铠甲穿在身上还不够威武霸气?

…………

翌日,周氏为霍舒意在霍府举办生辰宴,请了都城的好些位贵女。

不过这些贵女,似乎都是平日里能与庆佳县主玩在一处的。

周氏的意图很明显,为了霍舒意的婚事,拉拢庆佳县主。

如今霍舒意十四岁,还有一年就及笄了,现在议亲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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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去青莲庵

周氏原打算用承承和欢欢来讨好庆佳县主的。

却被欢欢一个屁给崩了回来。

虽然心里面气闷,可她还不得不请李恰。

也不得不接受,李恰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也是霍府未来女主人的这个事实。

李恰得了周氏身边的嬷嬷送来的消息,有些踌躇。

她倒是有些好奇,前世霍舒意到底做了什么,才落得那么个下场,最后嫁给那个在都城风评不太好的庶子。

可又不喜欢参加这种贵女之间的聚会,都是塑料姐妹花,感情虚假的不得了。

很快她打定了不参加的主意,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

而且,她正好可以趁着霍骁廷不在,接着这个机会去青莲庵一趟。

所以李恰早早的就把给霍舒意的生辰礼物给送了过去。

又道:“二婶,承承和欢欢的病症很是严重,得带它们去寻个兽医看。”

“不是听说我们少夫人就精通兽医术吗?”

周氏对于昨日吃了个狗屁的事情,还恶心着呢,巴不得李恰的那两个宠物不在家,省得要是突然冲撞出来惊扰了贵客,她的脸还往哪放呢。

“只是懂点皮毛,哪里真的会看呢?”李恰脸不红心不跳的扯道。

“你不参加我们大姑娘定要失望的,少夫人可是她的亲嫂嫂。”

这话说得要多假有多假,李恰赶紧把礼物甩出来。

周氏一看是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这才满意的放人,“等过年办及笄礼,侄媳妇可免不了要操持的。”

李恰懒得多跟她打哑谜,顺便要了一辆出门的马车。

周氏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李恰,忙命管事妈妈帮李恰备了马车。

李恰回去之后带了承承欢欢,想想又把小乖也给带上了。

而小绯,显然不满意总是被关在金丝楠木笼子里,一直在廊下叫着:坏蛋!

李恰怕它把喉咙喊破,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最后也叫玉坠把鸟笼子给戴上了。

这下跃跃不干了,在院子里的莲花缸里头,直扑腾得水花直溅。

李恰抽了抽唇角,“都带着。”

玉坠又不得不把跃跃也给捞了出来。

一家大小,一起出了霍府。

李恰是先让玉玔去三千报信的,让向南远远的跟在后头。

如今霍府的车夫,不是她以前用的那个,自然不好什么事情都露在明面上。

所以,昨日欢欢的那个屁虽然是她拍出来的,可她也照例找个医馆晃一圈。

从医馆出来,那车夫倒是恭迎上前,“少夫人,如今是回府吗?”

“去,去青莲庵。”玉坠替李恰答道。

车夫不敢多问,立即恭敬的把李恰迎上车,心里却不禁嘀咕,这少夫人去青莲庵干嘛?

却听扶着少夫人的玉玔姑娘将信将疑的道:“少夫人,你说刚刚遇到的那个神算子,说承承欢欢的病不需医治,只需上青莲庵捐点香油钱就行,这事靠谱吗?”

“靠谱不靠谱,试试就知道了。”李恰在玉玔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又对着玉玔眨了眨眼,表示她这故事编的十分漂亮给力。

车夫也不敢耽搁,赶紧驾车往青莲庵赶。

心里却道:怪不得都说这位少夫人对猫儿狗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看来是真的了。

为了不得罪这位霍家未来的女主人,车夫把马车赶的贼快,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了青莲庵门前。

有青莲庵的小尼姑一见是霍家的马车,皆是神情一凛,还以为是慧琳郡主回来了。

李恰从车帘内看得清清楚楚,有个小尼姑脸色煞白,就像是失血过多了一样。

“少夫人,这小尼姑好像就是向大哥说的那个,照顾慧琳郡主的。”玉玔悄声对李恰说道:“早上她去三千的时候,向大哥已经跟奴婢描述过了。”

“嗯。”李恰颔首,心里已经有数了。

让玉坠照顾承承欢欢它们,李恰便带着玉玔进了青莲庵上香。

李恰如今是圣国公府的少夫人,自然是得到了青莲庵高规格的接待,由庵主亲自接待。

捐了些香油钱后,庵主又把李恰请到后头禅房去休息,“霍少夫人,这青莲庵中斋菜是最出名的,您一会儿不妨尝尝,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慧琳郡主当时住的是哪间,我正好去瞧瞧。”

“施主这边请。”一听李恰提出了要求,庵主十分的配合,“还有这位,就是当时伺候慧琳郡主的。”

李恰一看,正是刚刚在庵门外脸色煞白的那位,这么说,她很怕慧琳郡主了?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

“无尘,你去奉茶来。”等李恰在禅房坐定了,那庵主又吩咐道。

小尼姑怯怯懦懦的去了。

“庵主也不用亲自陪了,我在这里稍适休息会儿。”

庵主听了李恰的话,也不再留,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恰起身打量着这间禅房,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唯一的与其他禅房不同的就是后头有一颗枣树,如今上头还结满了红彤彤的枣子。

看着挺喜人的。

正看着枣树,那叫无尘的小尼姑就端着茶盏进来了。

这叫无尘的小尼姑似乎很怕生,为了从她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李恰只能先尽量与她拉近关系。

“这枣子看着真红,玉坠你去打杆枣子进来吃。”

“失主不要吃,这枣子看着好吃,实际很酸的。”

看无尘这遗憾的小表情,李恰就知道她是个小吃货。

玉坠还是打了些枣子进屋。

李恰让她放在桌上,只拿起一颗在手里摆弄了着,也并没有吃。

“玉玔,还是把今日带过来点心打开吧,我看这枣子也没什么吃头。”

“嗳。”玉玔应了,拿出她早上刚在三千取来的点心盒子。

食盒刚被玉玔揭开,里头香甜的气息就飘了出来。

无尘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口水要把持不住的流了出来。

而且那食盒里的点心,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呢。

“玉玔,拿块儿点心给这位小师傅。”

“嗳。”玉玔又应道,挑了一块儿酥皮什锦桂花糕给无尘。

“这块儿点心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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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架子真大

无尘退后一步不敢要玉玔亲手递过来的点心,可如黑葡萄一般的眸子却一直盯着那块酥皮什锦桂花糕。

李恰笑了笑,也从食盒里拿了一块儿,“拿着吧,我们一起吃。”

无尘这才接起那块点心,先是很客气的咬了一小口。

哎妈呀,这也太好吃了,好吃得她都想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了。

无尘被美味诱惑,开始大口的咬起来。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她,看了一眼食盒里其他的点心,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酸枣。

“这位夫人,其实啊,这枣子以前也有甜的时候。”

“哦?什么时候甜?”

“以前这间禅房里的贵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她让人打的枣子就是甜的。”

以前这里住着的贵人,自然是慧琳郡主了,可她打的枣子怎么会甜呢?

李恰不信邪的抓起手边一颗枣子,扔进了嘴里,又立即将又酸又涩的枣子吐了出来。

“这位小师傅,是不是你记错了,慧琳郡主给你的应该还是来看她的朋友带来的枣子吧。”

“不会的,这位夫人,慧琳郡主住在这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外人来这里看过她。”无尘一块儿点心下肚,明显对李恰没有戒备了。

慧琳郡主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来找过她?

那她自这青莲庵回去,性情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和她斗了两世,李恰还有可能相信她是被佛主感化。

如今,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她的转变没有外因影响的。

李恰又让玉坠挑了一块儿向阳最拿手的点心给无尘。

趁着无尘沉浸在美食诱惑里的时候,李恰问道:“无尘,慧琳郡主她对你好吗?温柔不温柔?”

无尘吃着点心,眸子里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可听到李恰的这句问话,她的瞳孔骤然缩紧,原有的光彩消失殆尽,竟变得有些茫然恐惧。

李恰不用再问什么,无尘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再加上刚刚她在庵门口的时候,看见霍家的马车都会变了脸色。

如果慧琳郡主因为修行而变了心性,又怎么会虐待身边的小尼姑呢。

这时,玉玔上前一步,将无尘的衣袖撩开,就见她细皮嫩肉的胳膊上,有着好几道伤痕。

一道道新伤下头累着一道道旧疤痕,一看就是经常被虐。

那些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现在看起来都让人触目惊心。

而且看愈合的程度,时间上也与慧琳郡主在此的时间吻合。

所以,慧琳郡主心性又怎么会转变呢,只不过是在人前装的罢了。

无尘见伤口露出,忙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忙将胳膊掩好。

“没,没事的。”

她显然是受到过慧琳郡主的威胁,不让她告诉别人。

李恰看到无尘眼中的慌乱,一时有些心酸。

她才十岁出头,这要是在现代,慧琳郡主这叫虐童。

李恰又看向无尘,并没有说什么过多安抚她的话,而是问:“无尘,我用这盒点心,跟你换这桌子上的枣子,可以吗?”

“真,真的吗?”大概也是天真烂漫的年龄,无尘的眼中又很快被欣喜取代。

“当然是真的了,我来这青莲庵一趟,也要带些纪念回去不是吗?”

说完,不等无尘回答,玉玔已经重新盖好了食盒,又把枣子装了起来。

此时,李恰也无心在这青莲庵里头多留,便起身带着玉坠走出了禅房。

“施主。”无尘从后头追了出来,“您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李恰:“……”一盒点心就把这单纯的小尼姑给收买了。

李恰摸摸无尘的头,“你若强大,以后自然没有人敢欺负你。”

无尘眨眨眼,“可是施主,我又瘦又小的,什么时候能长高长壮啊?”

“内心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李恰说完,便带着玉玔离开了。

出青莲庵的时候,李恰也让玉玔品尝了一颗枣子,酸得玉玔一口就吐了出来。

走到马车跟前,李恰又让玉玔掏了两颗枣子给玉坠和车夫。

还美其名曰的道:“这是青莲庵的枣子,吃了会有福报的。”

玉坠和车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把枣子塞进了嘴里。

然后,李恰就看到他们那一言难尽,想吐又不敢吐的表情。

枣子是酸的啊!

这么多人吃都是酸的。

那为何无尘说慧琳郡主打下的枣子是甜的呢?

李恰走一趟青莲庵,本想弄清楚慧琳郡主在庵中见过何人,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想到,这一趟走得更加疑问重重。

见时辰还早,这个时间回霍府去,想必宴会也不会结束。

李恰便让玉玔吩咐车夫去了三千。

到了三千,她几乎让掌柜、茶博士、小二还有后厨的厨娘每人都尝了颗枣子。

可得到的答案都是酸。

酸掉牙那种酸。

这就怪了。

难道慧琳郡主会变戏法?

变戏法?

有些什么在李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也只是一闪而过,让她连抓住的机会都没有。

李恰烦躁的在三千大吃大喝了一顿。

约莫着府中的宴会散了,这才驾马车往回走。

从角门进入,在垂花门前刚下了马车的她看见,霍舒意此时正携着两位贵女送出来。

此时太阳已经往下落了,天边云层被红色的斜阳浸染,可远没有到黑天的时候。

李恰一眼就看到了走在霍舒意右首的那位,虽然不是一张特别熟悉的面孔,还是能让人勉强认出,不就是庆佳县主吗?

“这不是我们霍少夫人吗?此时才回来,架子可真大!”庆佳县主摆脱了霍舒意牵着她的手,气势逼人的走了过来。

可谓是来者不善!

李恰对于霍骁廷的这些烂桃花已经完全麻木了。

连与其周旋的心思都没有。

可此时她身后跟着的宠物军团却不干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庆佳县主充满了敌意。

承承和欢欢先是冲到了李恰的身前,做出了完全保护状。

又喵喵喵汪汪汪的冲庆佳县主叫着。

而玉坠手里提着的小绯,更是大声的叫着:“坏蛋!坏蛋!”

庆佳县主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一脚就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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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要做全套

庆佳县主抬腿踢过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慧琳郡主这个得太后宠爱,差点踢死这位的狗都没事。

那她也是怀郡王最宠爱的幺女,就算踢死了一只猫狗,又能如何呢?

她眼看着心仪的霍小公爷娶了眼前这位,而且婚事还是皇伯父亲赐。

她不能对眼前这个女人如何,正愁没处发泄呢?

她想要在今日的生日宴上,让眼前这个女人难堪,没想到她竟然躲了出去。

听说这女人最在乎她的猫狗,她今日要是踢死了它们,总能让她难过一阵吧?

说不定她还能因此和霍小公爷闹出点别扭,让霍小公爷从此厌恶了她。

庆佳县主想到这里,不由得使足了力气,先是照着离她最近并亮出了尖爪子的承承踢过去。

李恰今生这是第一次见庆佳县主,就算前世接触的也不多。

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抬腿踹。

可是看清了她的意图之后,李恰还是快步上前,想要挡住她那一脚。

她再也不允许,有人再在她的面前欺负它们,让它们受到伤害。

只是,身边突然银光一闪,自己便被护在了那道银光之后。

紧接着,庆佳县主便发出嗷的一声。

这变化发生的太快,似乎就在一瞬间。

李恰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是霍骁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她的腿儿,正好踢在了霍骁廷银色的铠甲上。

她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受得了铠甲的硬度呢。

李恰虽然有些意外,这霍骁廷去了军营,怎么又来了?

正想问,可这青山营就在郊外,快马加鞭的话不到两个时辰,也不算啥。

正要开口还没开口,人又被大力扯入了一个怀抱。

“媳妇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霍骁廷上下的打量着李恰,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处。

虽然知道他这也是属于人前秀恩爱的范畴,但李恰的心里还是十分的妥帖,觉得甜甜的。

“我没事。”她回望着他道。

有事的应该是庆佳县主,她这一脚踢得可不轻。

不过还真活该!

她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就藏着多坏的心思。

现在,真是报应。

腿上的疼也就罢了,看着霍骁廷挺身维护李恰,而且还对她那么温柔。

这对于庆佳县主来说才是暴击呢。

庆佳县主刚刚因为腿疼白了脸,而此时因为肝疼而绿了脸。

以前她一直听说这位李家的九姑娘风评不太好,不太受霍骁廷待见。

可从没想过,眼前的画面会是这样。

霍骁廷这哪是不待见啊,分明是太待见了。

可以说非常的紧张这个李九,生怕她受一点伤害。

庆佳县主心里难受得,都要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霍……霍小公爷。”庆佳县主喃喃的叫了一声。

得到的却是霍骁廷如冰刃般冷冽骇人的眼神。

且他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似乎觉得连这样威胁警告的眼神都是多余的。

他弯身抱起了身前的李恰,头也不回的便往内院走去。

庆佳县主扁着嘴,后头要说的话终是卡在了喉咙口。

霍舒意看着眼前的一幕先前也是愣了,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可不能得罪。那可是关系到她姻缘的贵人。

“庆佳县主,我喊府中的郎中来给你看看腿吧。”

“不用。”庆佳县主淡淡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就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一天宝贝得要命。”

听到这里,庆佳县主又扁了扁嘴,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等到了马车里,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可是一向高冷的霍小公爷啊!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这样。

而这个女子却不是她庆佳县主。

以前的时候,她就被慧琳郡主压一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呜呜呜……

再说李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身体腾空,被抱了起来。

这霍骁廷,秀恩爱要做全套,可以啊!

不过,她还是弯腿挣扎了一下,“霍骁廷,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

“现在哪行?”霍骁廷挑了挑眉,“这要是让家中的奴婢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就是人前秀恩爱呢。”

李恰:“……”难道不是吗?

不过,还真让霍骁廷说中了,他们路上果然遇到了不少在院中忙碌的家仆。

他们的目光,不由就嗖嗖嗖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小公爷不是今天去了军营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自然是舍不得少夫人了,新婚燕尔的一个人扔在家里。”

“那当然了,你们没看他们恩爱的,都快成为连体人了。”

“是啊,也真是难为少夫人了……每次都……一哧溜!”

李恰听着听着,觉得最后一句的话锋不对啊!

啥叫一哧溜?

当然了,她此时还不知道,由于种种误会,霍骁廷在那方面不行事的谣言已经在下人们之间传开了。

霍骁廷觉得莫名其妙,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下人们纷纷呈鸟散状……

只是等霍骁廷抱着李恰走远了,还有那八卦死不休的凑在一块儿道:“这病都是能治的,就是不知道小公爷的能不能治好?”

“要是治好,少夫人就有福了。”

…………

霍骁廷一直把李恰抱回了甘露堂,抱进了内室,才把人放下。

直到双脚落了地,她才发现玉玔、玉坠,以及承承、欢欢、小绯、小乖,都在眼巴巴的瞧着他们。

就连玉坠怀里抱着的乌龟跃跃,都伸长了脖子。

这排场!

李恰抽了抽唇角,这是秀恩爱给人看还是秀恩爱给动物看啊!

“我去换身衣服。”霍骁廷幽幽的道。

“你晚上用膳了吗?”鉴于他刚刚良好的表现,不但救了承承、欢欢,还成功打脸庆佳县主,她也决定关心关心他。

“急着从军营回来,还没吃。”

李恰便忙让玉玔去张罗摆饭,自己也让玉坠伺候着换了身衣裳。

带霍骁廷沐浴更衣回来之后,便看到四菜一汤已经齐齐整整的摆在了她们稍间的八仙桌上。

而李恰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他过来,亲自摆了双筷子给他。

原来有人等饭这么一件普通到琐碎的事情上,竟能把人的心都给添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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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要稳稳的

霍骁廷知道,有些人越是值得珍惜,越是不能够操之过急。

他要稳稳的。

所以这晚用了晚膳,他便去了书房。

正好今日去军营和士兵一起操练的时候,他有些心得想记录下来。

到了书房,他又看了一眼荷花灯,才挑灯写起东西来。

等到回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脚步轻轻的进入了内室,发现他家媳妇已经睡在了软榻上。

她还算得真清楚,说了与他一人一天睡软榻就毫不含糊。

可他怎么舍得。

霍骁廷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人悄悄的抱上了床。

只是今日他不能佯装喝多与她同床共枕了。

霍骁廷就一直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娇小的五官,最后流连在他如桃花瓣一般粉嫩的唇上。

轻叹了一口气,终是低头在她的娇唇上轻啄了一口。

有些东西,就是容易让人上瘾到无法浅尝辄止,霍骁廷啄了一口,又一口。

直到眼前的人儿吧嗒吧嗒嘴儿,不悦的拧了拧眉头,他才抬起流连在她唇畔的俊颜,一直念着清心咒直到天快亮了。

李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雕花的帐顶。

咦?她昨天不是睡在了软榻上吗?

难道是夜里梦游爬到霍骁廷的床上来了?

李恰惊得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床榻上只有她自己。

舒了口气的同时,她才发现软榻上也没有人。

难道是昨晚在书房没回来?

可她又是怎么被移到床上来的?

这时,玉玔和玉坠进来服侍她梳洗。

“小公爷他昨晚在书房睡的吗?”李恰不由问道。

“回少夫人,小公爷他昨晚回来了,只是一早就去了后院练武场。”

“哦!”李恰弱弱的道。

像往常一样,李恰梳头的时候,霍骁廷顶着湿漉漉的衣裳回来了。

“我去换件衣裳,回来我们一起去祖父祖母那里请安。”他特意走到她面前来说道。

他的身体似乎还在炙热着,汗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淌。

她因为鼻子特别灵敏,以前一向是不喜欢闻人身上的汗味,总觉的酸呼呼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霍骁廷身上的汗味近乎于青草的香气,让她不觉的就想要靠近他这片草原。

李恰赶紧拿起脂粉,轻轻往自己脸上拍了拍,赶走那让她想要闻了再吸的气味,也顺便遮遮她脸上的红霞。

“你快去吧。”李恰伸手推了他一把。

本来想快些赶他走,不想却碰到一片手感很好的紧致肌肉。

李恰像摸到一块儿烫手的山芋似的,赶紧缩回了手。

霍骁廷看到她尴尬到想咬舌头的小模样,不由勾了唇角,这才满意的去换衣裳。

两人一起去正丰堂的路上,李恰还在想,跟他联合起来秀恩爱的策略真是要进行不下去了。

他心中不是有白月光了,为何总感觉他在跟她放电?

没有道理的事情啊!

难道她这么有魅力吗?

李恰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小脸,最后又把目光落在霍骁廷的脸上。

前世没觉得霍骁廷是个花心萝卜啊,不然怎么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李恰没有发现,在去正丰堂的路上,承承的神情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进了正丰堂,李恰依然是站在霍骁廷的身侧,给老公爷和老夫人见了礼。

接连两个孙子的亲事,让霍老夫人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承承呢?欢欢呢?”霍老夫人像个小孩子似的,手里抓着两块早膳时的点心。

她用期盼的目光盯着李恰的身后看,想要把攥了一早上的好吃的给两个会哄她开心的小宝贝。

“就在门外呢,孙媳让它们进来。”李恰吹了瓷哨子一声。

之后,两只毛茸茸的白团子便跃过门槛,朝着霍老夫人奔了过去。

霍老夫人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可当承承和欢欢从李恰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是让她看出了丝异样。

欢欢倒是如常,可承承的精神状态,明显是过于兴奋了。

承承的性格是很傲娇的,可此时它看着霍老夫人的小眼神,似乎比见了它最爱吃的小鱼干还要双眼放光。

为了保险起见,李恰还是决定抱起承承。

可她刚弯下身子,承承就从她的手边一个动作干脆利索的逃脱,又奔着霍老夫人去了。

最要命的是,李恰发现承承亮出了爪子。

“祖母。”李恰不由失声叫道。

或许是因为目光一直落在自家媳妇的身上,此时霍骁廷也发现了不对。

站在李恰身侧的他,赶紧将承承拦截,拦住之后便紧紧的抱在怀里。

“喵!”

“汪!”

随着承承被霍骁廷抱住,欢欢也扑在了霍老夫人的怀里。

霍老夫人顺着欢欢的毛,还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你干嘛拦着承承啊?”

“孙儿这不是怕它们两个太沉,祖母吃不消吗?”霍骁廷说着往霍老夫人的身前走了两步,顺着承承的毛,“祖母你看,它们多乖!”

“乖!”霍老夫人呵呵的笑着。

可此时,李恰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她刚刚从承承的叫声中,明显听出了一丝的暴戾。

这种声音,她只在承承的身上听到过一次,就是慧琳郡主险些把欢欢踢死的那次。

而且,如果没发生什么,霍骁廷不可能一直紧紧的抱着承承不撒手。

可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上,李恰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霍老夫人摸了一会儿欢欢,等欢欢从她膝头跳下去,便又要伸手去够承承。

霍骁廷却跟小孩子撒娇似的,对着霍老夫人道:“祖母,孙儿要抱着承承。”

这下,李恰不得不承认,承承是一定出了问题的。

此时,霍老公爷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扫了一眼霍骁廷后,这才转向霍老夫人,哄着道:“乖,我们就借承承让他抱一下,他平时都没有机会的。”

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霍老夫人。

“媳妇儿,我们先带着它们回去吧。”霍骁廷说完便转身往外头走。

李恰忙跟在身后,心里异常的着急。

承承还在不停的叫着,甚至开始在霍骁廷的怀里不安的扑腾着。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正准备跨进来的慧琳郡主……百镀一下“兽医娘子已上线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19章 少儿不宜

两人目光蓦地对上。

“是大嫂啊!”慧琳郡主嘴边漾出一丝笑意,目光越过李恰往正丰堂里撇了一眼,又淡淡收回。

“乖了!好弟媳!”李恰拍了拍慧琳郡主的肩膀,就像她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慧琳郡主暗自咬了咬牙,却也没再说什么。

果然忍功渐长啊!

李恰也没有停留,而是快步追上了霍骁廷。

有些人在背后做的手脚,她一定会加倍还回去。

“霍骁廷,你没事吧?”等到出了正丰堂,她焦急问道。

“叫夫君。”霍骁廷纠正道。

李恰:“……”都什么时候了,他首先想到的还是秀恩爱,他这是一种病啊!

“承承它怎么了?”李恰伸手就想接过承承。

“回去再说。”霍骁廷依然没有松开承承,而且依旧禁锢着它往回走。

李恰看得出来,他的力量用的恰到好处,不会伤害到承承,所以便颔首跟在他身后。

很快,两人一起回到了甘露堂,走到廊下的时候,小绯似乎感受到了承承危险的气息,受惊一般扑棱棱在笼子里不安的挥着翅膀。

“把承承给我看看。”等到跨进屋子,李恰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声音中已经透着不容反驳。

霍骁廷知道她的这些宠物们就像是她的家人,此时也不再隐瞒。

“它有些发狂,你小心点!”

“发狂?”

承承依然被霍骁廷禁锢着四肢,送到了她的面前。

不过霍骁廷依然让它与李恰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天木蓼。”做为一个专业的宠物医生,李恰只仔细看一眼,就知道承承遇到了什么问题。

天木蓼是一种可以让猫发狂的植物。

如果将天木蓼喂进猫的食物里,会让猫咪中毒,毒性虽然不至于要了猫咪的命,但足以让它癫狂。

“玉坠,快去,把少量的香胰子用水化开端过来。”

“嗳……嗳!”玉坠一刻不敢耽搁的蹬蹬蹬跑下去了。

李恰又蓦地就想起了被人当成武器使用并最终落得那般下场的小乖。

霍老夫人,它是冲着霍老夫人去的。

李恰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霍骁廷反应快,那最后的结局会变成怎样?

霍老夫人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而伤了霍老夫人的承承和她这个主人,又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李恰不由得紧紧捏住了袖子。

这时,玉坠端着胰子水回来了。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恰接过玉坠手中的碗,上前捏住承承的嘴,将这碗水都给它灌了进去。

动作利落得连霍骁廷想说一句小心点都没有来得及。

“这回你可以把它放下了。”李恰对着霍骁廷道。

霍骁廷刚把承承放在地上,被灌了一碗香胰子水的它就开始吐起来,将早上的食物都给吐了出来。

承承吐得一塌糊涂,毛绒绒的身子晃了晃,湛蓝的眼睛里头仿佛汪着水,可惜兮兮的看着李恰。

“承承乖!”李恰的心也快软成了水。

她立即用自己的帕子替承承擦了擦嘴,又将乖巧得如毛绒玩具的它一把揽在怀里。

它刚刚的样子是有些危险,可她又怎么舍得怪它呢,况且它也是受害者,别人为了对付她的受害者。

“霍……夫君,这段时间可以让承承和欢欢都留在屋子里吗?”她觉得院子外头实在是人多手杂,经此一事,她不敢再让它们住那间木屋。

“好。”霍骁廷流连在她看着承承的温柔眉宇间,见她忽而抬眸,便微微咧了下嘴。

听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而且,他若不争,家庭地位什么时候能赶上她的五只宠物。

李恰这才想起,刚刚在正丰堂,她分明看到承承亮出了爪子。

“霍骁廷,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李恰赶紧将承承交给玉坠,“把它和欢欢重新安置一下。”

然后才又转回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霍骁廷。

他胸口的长袍,已经被承承锋利的爪子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里头露出雪白色的中衣。

有两道比较深的地方,甚至露出血道子来。

然而,胸口还不是最严重的地方,他的手臂有一道长长的血印子,从手腕一直到手肘处,十分的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李恰这一句话感情十分复杂。

有深深的歉意,但更多的是感激。

以他的武功,若不是把承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玉玔,快去拿药箱来。”

“嗳。”玉玔也匆匆的去了,很快拿着药箱返回来。

李恰也没顾忌那么多,赶紧接过药箱,对着霍骁廷道:“快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霍骁廷却紧紧的抓着衣襟,扫了玉玔一眼。

这家伙,这个时候闹什么别扭啊!

不过他也知道,霍骁廷从小只有两个小厮伺候着,从小身边的两个丫鬟,只是做些看看院子,不能近身的活计。

“玉玔,你先下去吧。”

等玉玔退下后,李恰开始低头整理药箱,给他脱衣服的空间。

霍骁廷:“……”媳妇儿不看,他这衣服脱的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待李恰准备好了药粉,再抬眸的时候,见他还在那里别别扭扭的,衣服只脱到了一半。

“是不是有些疼?”李恰没想那么多,走过去亲手帮他把挂在手臂上的竹青色袍子褪下来。

这也才看得更清晰,那件雪白色的上衣,深深浅浅留下了多道抓痕。

鉴于他刚刚脱衣服时表现出的别扭,李恰跟他商量道:“把这件中衣也除了吧,这样我能检查得更仔细些,省得遗漏了伤口。”

“嗯。”霍骁廷淡淡的应了一声,倒是让人听不出情绪。

见他不再别扭,李恰干脆抬手替他解了中衣的纽扣。

衣襟敞开,露出他胸前一片开阔地。

只不过一眼,看得李恰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显然,除了他那张脸,他身前这一片肌肉,也仿佛精雕细琢过一般。

微微鼓胀的胸肌,八块排列匀称的腹肌,随着线条优美的人鱼线缓缓没入……他微微拉低的裤子里。

那个……这画面,是不是有些少儿不宜啊!百镀一下“兽医娘子已上线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0章 诱人犯罪

李恰瞬间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指尖沾了药粉就要胡乱往他胸口上涂。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指尖太烫,还是他的胸口太烫,她只觉得触手的感觉像抹在炙热的岩浆上。

这股子炙热,嗡的一声让她所有的思绪乱成一团,无法思考。

“那个……疼不疼?”李恰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觉得这个时间说些话,会驱走那该死的紧张感。

“嗯。”霍骁廷微微皱眉,“媳妇儿,很疼。”

李恰:“……”这套路不对啊,他不是应该摇摇头说不疼的吗?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他在战场上中了三箭,差点被刺穿胸膛。

他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她哭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他醒来,她扑上去问他疼不疼,得到的却只是他微微摇动的眼神。

怎么今个儿被猫挠了下,感觉他就差撒娇打滚了。

难道这一世,他转了性了?

“还有这里呢?”

正思忖间,李恰听到他幽幽的开口。

紧接着,他伸手覆上她的手,扯到了他腋下那一处伤口。

“知道了,你别动。”李恰想甩开他的手,却见他又皱了皱眉头,大概是牵动了伤口。

她尽量专心的让自己给他涂药。

心里却是警铃大作。

虽然知道他心中有白月光,虽然知道前世那劳燕分飞的结局,可这样与他朝夕相处,还是一件太危险的事情。

特别是在大白天,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他赤着上半身,还握着她的手。

上好了药,李恰赶紧出了屋子,连药箱都没有收拾,只扔下一句话,“我去重新给你找件衣服来。”

看着那仿佛逃窜出去的背影,霍骁廷微微勾了勾唇,低声用势在必得的声音道:“还说你对我没有感觉。”

李恰缓了好几口气,才去西边的稍间给他重新找了一套衣服。

打开衣柜,入目除了白色的中衣,就只有竹青色的袍子。

这家伙,穿衣服倒是挺专一,怎么……

怎么心里有了白月光,还感觉总是在撩她。

难道是和那个白月光没有机会了,所以……

麻蛋的,她才不要做谁的退而求其次。

李恰打定了主意,从今日开始一定好好和他划清界限。

重新进了屋子,霍骁廷还站在那里,没用赤着的胸膛对着她,而是换了一个背对他的角度。

虽然只是一个后背,但肩宽臀窄的倒三角身材却也足够让人血脉喷张了。

最要命的是,他的后腰上居然还有腰窝,简直是诱惑人犯罪啊。

在现代的时候李恰就听说过,腰窝虽然在女人的身体上很普遍,但在男子身体上,却是万中无一。

如果说此时李恰还不能确定他是故意的,那她也太傻了。

李恰在霍骁廷转回身体之前,将手中的中衣和长袍丢在他的头顶上。

还给他转头的机会,这样的身材再加那样一张脸,不是要人命吗?

丢完衣服,李恰便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去透气。

正遇见刚走到甘露堂门口的小厮含沙。

李恰朝他摆了摆手,含沙很快走过来见礼,“少夫人。”

“找你家小公爷有事?”李恰巴不得现在霍骁廷被公务缠身,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回少夫人,是老公爷找小公爷。”含沙回道。

霍老公爷找?

李恰不禁想起刚刚在正丰堂发生的事情。

霍老公爷不可能察觉不出来霍骁廷和承承的异样。

若是霍老公爷这个一家之主,下令不让她再在霍府养宠物,那她该如何应对?

正思索着,身后帘子掀开,接着便有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他身侧。

是换好了衣裳的霍骁廷,大概是听到了她和含沙的对话。

“媳妇儿放心,夫君我去去就回。”他特意加重了放心二字。

李恰颔首,目送着霍骁廷和含沙的背影离开甘露堂。

她知道,承承今天发狂,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一封战书。

霍家是她如今生活的地方,她不想惹事,把这里闹得鸡飞狗跳,可不代表她怕事,不敢接下这封战书。

慧琳郡主,你等着!

李恰回屋,叫来了玉玔。

“把甘露堂所有仆人的名册重新给我拟一份,最好详细一点,包括在府中的人脉关系。”

“嗳,奴婢这就去拿。”说完,玉玔转身出了屋子。

留下一脸懵逼的李恰。

玉玔这是没听清她说的话吗?

她要的名册,可不是府中通用的名册。

如今甘露堂里,除了她从李家带过来的几个贴身伺候的,大部分都是周氏安排的。

周氏怎么可能把名册交待得那么清楚,好让她知道重用谁,疏远谁?

正思忖着,玉玔已经有一道风的进来了。

“少夫人,这是您要的名册。”

李恰接了过来,看着跑得一头汗水的玉玔。

不禁腹诽道:虽然你乖巧又漂亮,可若是这名册不是我想要的,你也一定会受到我严厉的批评。

李恰翻开玉玔递过来的名册,就先被上头秀气工整的字迹吸引了。

然后才开始看字迹的内容。

在原来名册的基础上,标注着一行行备注,写明了他们甘露堂每一个仆人的出生背景。

是霍府的家生子还是人牙子买回来的。

是哪一年入府的。

跟府中其他奴仆有没有亲戚关系。

在府中的时候身上发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事无巨细……

从这份名册上,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周氏那不要脸的企图。

她这甘露堂,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都和周氏身边得力的嬷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玉玔,这册子是谁给你的?”李恰不禁惊讶的问道。

“这是奴婢自从进入霍家后,就开始准备的。”

这么有先见之明?

“这是在家的时候九奶奶就交待好的,说是少夫人心思单纯,让奴婢在这方面多帮衬着少夫人。”

还是亲娘想着她啊,竟然想得这么长远,亲娘真好!

李恰看着玉玔,都想捧起她的小脸吧唧亲一口。

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能干的贴身丫鬟,能不能再来一沓。

这简直是老天垂怜她是宅斗弱鸡,特意给她开的金手指啊!百镀一下“兽医娘子已上线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1章 全部换人

霍骁廷来到了霍老公爷的外书房。

老公爷的扈从正在门口等着他,并将人迎了进去。

此时,霍老公爷正襟危坐在长案后的太师椅上,表情十分严肃。

霍老公爷征战沙场多年,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霍骁廷理理衣襟,走上前去,“祖父。”

“你没事?”霍老公爷微微抬眸盯着霍骁廷的身前看。

“孙儿无事。”霍骁廷一改在李恰面前装可怜委屈的模样。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握拳抖抖自己的胳膊,“孙儿好得很。况且,承承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不会刻意去伤人的。”他特意咬重了刻意二字。

“可祖父刚刚看它怎么有点危险?”

霍骁廷知道霍老公爷刚刚已经看出了蹊跷,并不刻意掩饰,有些东西逃避不如面对并解决。

“祖父,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发生。刚刚回去之后,媳妇儿已经催吐了承承,发现它的食物里被掺人了天木蓼。媳妇儿说,那是一种可以让猫癫狂的植物。”

“哦?”霍老公爷又定睛打量了孙儿一番,目光似有些怀疑。

“媳妇儿偶得一本《兽慈舟》,所以在这方面颇有心得。”霍骁廷以为霍老公爷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却没想到,霍老公爷是被他一口一个媳妇儿给震惊到了。

对于两个孙儿的婚事,霍老公爷一直心有内疚。

不过亲事上璟明帝的用意颇深,所以霍老公爷也无可奈何。

“你倒是说说,以后怎么避免?”

“孙儿想,这甘露堂的人,也该清清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让你媳妇儿开始接手家中的事务?”这也是霍老公爷今日叫孙儿来主要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霍骁廷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自家媳妇儿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被家中琐事缠绕,他怕她会不开心。

而且,现在他正在争取她的心。

掌管中馈,还是没有得到媳妇儿的心重要。

“祖父,再等等吧。趁着这样的机会,先让她从打理甘露堂开始。”

霍老公爷微微颔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

只是……霍老公爷抬头看了一眼风华无双的嫡孙,内心的遗憾再次慢慢滋长。

他一直都希望孙儿娶一位知书达理,稳重持家的贵女为孙媳。

这李家的九姑娘虽然是贵女,但……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啊!

“廷哥儿,祖父知道,这门亲事,是……”如今孙儿不光要在外头建功立业,还得操心内院事宜。

“这门亲事挺好的。”霍骁廷马上接过霍老公爷的话,“媳妇儿她,很好!”

霍老公爷:“……”

这个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少年是谁家的?

那个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跪在他面前,甚至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退婚的少年又是谁家的?

真的是眼前他这个嫡孙吗?

“廷哥儿,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霍老公爷蓦地想起,那日在内院听见两个仆人议论着,好像是廷哥儿有什么隐疾。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孙儿从小习武,身体不能在健壮了,怎么可能有那方面的毛病。

可如今看眼前的情况,难道是真的?

他的孙儿如此容貌才情,这么多年都没喜欢上谁家的姑娘,都是因为这个隐疾?

那他霍家的子嗣怎么办?

“孙儿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孙儿很好。”霍骁廷觉得霍老公爷说的话有些让他摸不清楚状况。

不过,以后他和媳妇儿,不会让霍老公爷失望的。

霍老公爷看着眼前的孙儿,终是欲言又止。

他怜惜孙儿,觉得家中霍老夫人如今生了病,大儿媳又不理家世,在家中就是个透明。

他决定先给孙儿寻个可靠的能治隐疾的大夫,其余的再做打算。

毕竟孙儿的子嗣问题,关系到霍家的未来。

“甘露堂的事,你们自己定夺吧。”于是,心情有些沉重的霍老公爷,此时便摆了摆手。

他大概,也需要冷静冷静。

…………

霍骁廷回到甘露堂之后,本是想与李恰商议一番,却没想到,李恰看过玉玔送过来的名单,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媳妇儿想怎么做?夫君会全力配合。”

李恰白了他一眼,“甘露堂除了我从李家带过来的人,要全部换人。”

刚刚她已经看过了,除了她从李家带来的,剩下的弯弯绕绕,却几乎全能和周氏挂上点关系。

这和前世一样。

她甘露堂这边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周氏全部知道。

每次她打算接手家中中馈,甘露堂必然有事发生,周氏都有理由不把家中大权交出来。

也是,她连甘露堂都管得一团糟,又怎么配接手整个国公府的事物呢?

“好,夫君我全力支持。我这就去外头联系两家牙行,我们这次全部重新挑人。”

“这点小事就不用了,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建功立业上吧,这事儿我去找外公。”

如果这件事霍骁廷参与,一来二去的,她还怎么和他保持距离。

接下来这几日,李恰都尽量回避着霍骁廷。

不过,霍家这几日又发生了件大事。

大姑娘霍舒意出门参加庆佳郡主举办的宴会,在去的路上被人劫了。

而这个劫持的人,没有劫财,没有劫色,只堪堪的让大姑娘错过了庆佳县主举办的宴会。

女儿家被人劫持,传出去名声自然就没了。

不过还好这贼人似乎只是想瞻仰一下大姑娘,待到日落时分,霍舒意也就全须全尾的回府了。

连霍家的人,都不知道霍舒意被劫持了。

只是,霍舒意还是吓得大惊失色,一回来就扑在周氏的怀里哭了。

“是哪个杀千刀的想劫持我女儿。”周氏气得脸都白了,上上下下的把霍舒意瞧了一遍,见人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母亲,一定是有人嫉妒女儿和庆佳县主走的近,不想我成为怀郡王世子妃。”

周氏目光深沉的点了点头,母女两个丝毫没觉得她们把事情想偏了。

虽然周氏没有声张,但李恰早就让向南留意着动静。

而且她还知道,这个绑架霍舒意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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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在等我吗

原来,有个人同她一样,真的全然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

前世,霍舒意是怎么设的局,她全然不知。

不过最后的结果,总逃不过霍舒意让那怀郡王的庶子瞧去了身子,也让霍家沦为笑柄。

今生,霍舒意没有去参加庆佳县主的宴会,她和霍家这一劫,算是躲过了。

如果邱泽真是重生的,那这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而且,很多以前的疑问也都解释得通了。

邱泽每次看见霍骁廷和她在一起,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说明他知道两个人的结合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明明是他家霍小公爷休妻在先,每次看他的眼神,倒好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霍骁廷的事情似的。

这就奇了怪了。

不过,眼下她虽然有七八分的确定邱泽是个重生的,可那二三分,她也很想确定下来。

想想不远的将来,或许就有一个机会。

那就是霍家的三老爷,月余后会回京。

且霍三老爷,在回京的路上,十分的凶险,遇到了悍匪。

那些悍匪十分的危险,利用霍三老爷一行人身边女眷的性命做威胁,不但将他们身上财物的抢劫一空,最后还血洗了整只队伍。

虽然霍三老爷侥幸活了下来,但头部遭到重创的他回到霍家之后已经变得痴傻,并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而霍三老爷身边所有的亲信,无一人存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李恰也还没有嫁到霍家来。

不过她知道,霍三老爷的受伤,对已经失去霍骁廷父亲的霍家来说,是雪上加霜。

今世,她相信,结果一定会有所不同。

接下来的这几日,李恰便把心思都放在了甘露堂选人上头。

还好,这件事她找外祖父魏太医真是找对了人。

魏太医曾经在出宫回家的路上救过一个人的人命,这个人恰好是牙行的老板。

所以由魏太医出门,牙行老板亲自给李恰挑选了一批人并送到霍家去,有李恰挑选。

不愧是做了多年牙行生意的,那老板挑的人都十分的可靠。

李恰便按照霍家的定制,重新为甘露堂挑了人。

经过一两日磨合,甘露堂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玉玔,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帮忙。”李恰看着站在身边帮她打扇的玉玔道。

经过此事,李恰更加确定,玉玔很有管家的才能。

“少夫人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主仆两个正在廊下乘凉,霍骁廷便走了进来。

“今日回来这么早?”近来,李恰都很提防着霍骁廷,以防他在自己面前孔雀开屏。

李恰见他亦如平常那样,一张俊颜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暴露了此时他愉悦的心情。

“媳妇儿,三叔送了信回来,说是即日就要启程回都城了。”

听他隐隐压抑着幸福的语调,李恰的心头却是一窒。

虽然她前世今生都未曾接触过霍三老爷,不过听说他是霍家这三位叔叔里头,最有将领才能的。

不然,璟明帝也不会派霍三老爷霍云恺去镇守边境。

而且听说,霍云恺天性豁达,古道热肠,很受军中将领的拥护。

不过,看霍骁廷此时的神情和心态,邱泽显然是还没有把霍三老爷回京有可能遇到变故的事说出来。

那她要再等等吗?

毕竟这不是件小事,若是耽搁了,那是上百条人名。

正思忖着,有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对着霍骁廷和李恰拘了一礼便道:“霍小公爷,邱将军说是有事要跟您禀报,如今人在外院候着。”

这小丫鬟稳重不失伶俐,正是这次新选入了,李恰不禁微微颔首。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又道:“夫君,不如就在甘露堂外头的竹林见邱副将吧,那边凉快,你又不用来回奔波。”

霍骁廷一滞,看向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这些日子她都躲着他,更是已经许久都没有叫他夫君了。

“媳妇儿说在哪里见,就在哪里见。”别说是这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不管什么,他都依着她。

“去把萧副将请进来吧。”李恰吩咐着那小丫鬟。

其实,李恰把人叫进来,并不是想偷听,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霍骁廷的神色。

虽然他很多时候都是喜怒不行于色,可是凭着她对他的了解,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不大一会儿功夫,邱泽就被领到了甘露堂外头那一片竹林里。

霍骁廷抬步出去见了,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他脸色有些微微发沉的走了进来。

李恰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至于是不是霍三老爷在路上会遇险的事,她只能试着探探他的口风。

“你回来了。”李恰在廊下迎上他。

霍骁廷这时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一些,“怎的还在外头坐着,在等我吗?”

“我叫玉坠冰了西瓜汁,你喝点。”李恰把他迎进了屋子,并亲手端了西瓜汁给他,

红澄澄的西瓜汁用白玉盏盛着,甚是好看。

霍骁廷把西瓜汁接在手里,看看手中觉得可口的西瓜汁,又瞧了一眼更觉可口的自家媳妇。

刚刚眉眼中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沁凉香甜的西瓜汁溢满了嘴里。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在炎热的夏天喝一口西瓜汁,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甜不甜?”她又凑了过来问她。

“甜!”真的太甜了,甜的他都想痛哭流涕了。

李恰这时想的却是,姑奶奶我美人计都使出来了,我看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刚刚进门的时候,我瞧你有些不开心,是不是最近军营里事情多?”李恰打探道。

霍骁廷将西瓜汁饮尽,微微颔首,“是有点忙。”

正想继续追问,却见霍骁廷放下白玉盏,转而拉起她的手。

李恰:“……”

又来?

这亏吃的是不是有点大啊?

他因为拿了冰西瓜汁,而有些沁凉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掌心。

就像承承的爪子搔刮她掌心时一样,又刺又痒。

李恰想抽回自己的手,使了使力气,没抽出来……百镀一下“兽医娘子已上线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23章 真的遗憾

手都被拉了,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岂不是亏大了!

“最近圣上要到屯营里去阅兵,所以这阵子会比较忙,你是不是怪我忽略你了?”

他不放手也就摆了,还继续摩挲着她的手指。

李恰有些忍无可忍,“邱泽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霍骁廷停住了手指摩挲的动作,却依然没有放开手。

“这个邱泽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做出些很奇怪的事。上次让我拦着妹妹不要接近佳庆县主就很是莫名其妙了,这次还说非要带着一队人马去接三叔,就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霍骁廷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

“果然。”到了确认这一刻,李恰只觉心头一颤。

这个世界果然很疯狂啊!

什么穿越的重生的,果然不止她一个。

只是邱泽这个傻子,就不能策略一点吗?

如此明显,不会惹起霍骁廷的怀疑的吗?

还整天都对她黑着张脸,难道不晓得是一个队伍的吗?

“邱副将也是处处为我霍家着想。”李恰替队友掩饰了一句。

霍骁廷挑眉看她。

这一看,还真把李恰看得有些心虚。

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为我霍家,我霍家。”霍骁廷的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

李恰:“……”原来两人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你想啊,三叔他镇守边关,离家多年。家中派队伍去接,也不为过。”

“可三叔他行事一向低调,我怕他……”

“这件事,我相信不会的。等他回来看见多年不见的亲人,不知道多欢喜,怎么会怪你呢?”

“既然媳妇儿都这样说,那我知会祖父一声,派人去接三叔。”

“这事来得及,你在外头忙了一天了,快进去洗个澡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水。”李恰又殷勤的道。

“嗯。”霍骁廷这才有些不舍得的松开了李恰的手,往净房走去。

李恰见状,快步往外头追去。

堪堪在二门附近将邱泽给追上了。

“邱副将,你等等。”

邱泽回来,看着身后的人,有些讶异。

“少……少夫人。”

意外之后,恢复了见她时一贯清冷的样子,双手抱拳,“给少夫人请安了,不知道少夫人有何事情吩咐在下。”

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声音却极度的疏离。

李恰就不懂了,既然他是重生的,就应该知道前世霍骁廷是怎么对她的。

她不求他的同情怜悯,可也别一副她绿了霍骁廷的表情啊!

“听说你建议小公爷派人去接三老爷?”

邱泽先是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女人对霍小公爷的感情是假的。

不然不可能人前叫夫君,人后叫小公爷。

邱泽的眉宇更冷淡了几分。

李恰见邱泽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先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才道:“小公爷说,觉得最近你很奇怪,像中了邪似的,还想托我请个道长来,给你驱驱邪呢。”

邱泽一听见李恰的话,脸色倏然变了。

李恰也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看来不吓唬吓唬你,你是不打算合作了。

“在下……没有……中邪。”邱泽支支吾吾的道。

李恰轻笑,打量了他两眼,最后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他的眼睛上。

“你最近总是跟小公爷提那些有的没的,表面看起来这些事情只是有些奇怪而已。实则……”李恰顿了顿,徒然收敛了笑意,“就好像未卜先知似的。”

“这……这怎么可能?”邱泽在尽量掩饰着心中的汹涌澎湃。

李恰随手扯了一叉树上枝条,轻轻抽打着自己的手心。

也像抽打在邱泽的心中一样。

“在你身上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曾经无意中看到一本奇书,上边介绍了什么叫做借尸还魂,说是人死了可以重新回到很多年前。所以这类人,自然是知道前世发生的很多事情。”

此时,邱泽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愕然的表情,所有刚刚维持的平静,全部崩裂。

他站在原地,就像石化了一般,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发现他重生的,竟然是眼前这人。

曾经,他还想过,如今有人发现他行为异常,他大不了就说自己做了梦什么的。

没想到……竟是别人直接指出来借尸还魂。

这要是让霍小公爷知道了,还能让他这个怪物当他的副将吗?他又如何该护他这一世?

李恰见邱泽还是不说话,此时便添上最后一把火,“如果你从实招来,我就让小公爷来审你。”

“不!”邱泽露出绝苦的表情,“不要啊!少夫人!我说!”

李恰抽了抽唇角,啥叫不要啊少夫人,像她要把他怎么样似的?

不过,李恰仍然佯装成转身要走。

她必须得在他目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炸出实情来,不然等他合计过味来,肯定不会说真话。

更何况她哪里看过什么奇书,不过是信口拈来的罢了。

“我……我确实是……重生而来的。”

听到邱泽有“招供”的意思,李恰才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四周,示意他继续说。

两人此时站的位置,正是李恰传来那会儿,掉下来摔在霍骁廷身上的那颗树下。

此时,她却在听另一个人讲着自己重生的故事,真是太特么的玄幻了。

“我从书上看到过,一个人若是还魂重生,那必须得是死过的,你前世是怎么死的?”李恰继续接着瞎编的奇书套着邱泽的话。

“死在了战场上。”邱泽仿佛想起了前世,脸上一片灰败之色。

李恰也跟着回忆起,前世霍骁廷休了她之后,马上就带兵上了战场。

他还没有回来呢,她就已经死了。

她突然有点好奇,他前世的结局是怎样的?

只是,这个邱泽也死在了战场上,也不会知道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如何吧?

“那真的很遗憾。”李恰有些讷讷的道。

邱泽还以为她遗憾自己的死,不过什么都没有提起前世那最后一段时光让他揪心。

“是很遗憾,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霍小公爷,那根毒箭射过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挡在霍小公爷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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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为成全你

毒箭?

李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心中也似有一根弦绷断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说什么?他中了毒箭?”连自己都不曾发觉,那微颤的声音中带着惊慌失措。

“两军交战之中,忽有一只毒箭从侧方射了过来,霍小公爷当时正与敌军交战,左臂中了一箭。本不是致命之伤,没想到那箭上淬了毒……”邱泽讲述着,堂堂七尺男儿,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恰拿在手中的枝条,飘落在了地上,手上紧紧的抓着身侧树干。

她一直悲悲戚戚的以为,前世她死了之后,他出征回来,立下汗马功劳,就算再娶个金枝玉叶,也不是问题。

所以他的后半生,应是功名利禄在手,温香软玉在怀的。

可结局……不会的……

李恰又颤着声音问道:“那他后来,没事的对不对?军队里都有郎中跟着的,而且医术水平都不低,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活的。”

想到这里,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你都重生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一定不会死的。”

邱泽抹干了眼泪倔强的道:“如果用我的命,能换回霍小公爷的命,在下定当在所不惜的,可是……”

又来可是?李恰有点不想听他后面要说的话了。

“那箭上淬的是剧毒,又靠近心脏那边的手臂,霍小公爷中箭之后用右手斩杀了最后一名敌军,便一头栽下,再也没醒过来了。所以我冲入敌军,想把那些害死他的人杀个精光,但我,无能。”

李恰扶着身后的树,身子倚在上头,嘴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

原来他和她,最后都落得一个惨死的结局,真特么的悲催。

收敛住笑意,李恰的心里却像有一只手在扯着似的,难受极了。

她也没来得及多想自己为何会怎么难受,策略的问道:“前世,我和你家霍小公爷的结局究竟怎么样?为何你一副总是我对不起你家霍小公爷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邱泽再也不掩饰对眼前人的恼意,他甚至别过头去不看她,忿忿不平的道:“前世,少夫人七年无所出。”

李恰想说,她也是受害之人啊,而且全都是因为他那些烂桃花。

可这种露馅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又听邱泽接着道:“即便如此,霍小公爷也从未嫌弃过少夫人,一直都宽待少夫人,顶着家族的压力,也从未想过纳妾收通房。”

这些事情,李恰也不是不知道。

可霍骁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清楚。

不纳妾收通房,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欢将就。

所以她才一直以为,她死后,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了。

可他身死沙场的结局,她从未想过。

心里闷闷的,也说不清是涩还是痛。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李恰木然的转身,往内院走去。

“少……少夫人,你答应过我不会跟霍小公爷说的。”

她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邱泽。

“不会说。”她又顿下沉重的脚步,转过身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劝小公爷派人去接三老爷?”

“哎!少夫人有所不知,前世三老爷在回途的时候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李恰这是明知故问。

“三老爷遇到了贼人,追随他的副将和随行的女眷无一生还,三老爷他……”

“他怎么了?”

“他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头部遭到了重创,从此痴傻。”

这和她所知,并无出入。

李恰呼出胸中一口浊气,原来邱泽说的都是真的。

“我会想办法劝小公爷派人去救三老爷。”她道。

“少夫人,这次我想亲自去。前世三老爷被害,有诸多的疑点。”

邱泽这一说,李恰便也明白过来。

虽然三老爷这一行有很多女眷,可他们素日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呢。

所以三老爷这次被害,后头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那你要小心一些。”李恰嘱咐了一句,便又转身要走。

“少夫人。”邱泽又从后头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

“少夫人,前世霍小公爷之所以会写那封休书……”

其实李恰不想听他替霍骁廷解释什么,可要出口拦着的话终是慢了一拍。

“是为了成全你。”

“成全我?”

李恰觉得有点可笑。

怎么就变成成全她了?

他这么说,就有点太冠冕堂皇了吧。

“少夫人,在下说一句不该说的。”

李恰:“……”既然不该说还说?

“在下不知道少夫人今世对宋可为情深几许,不过今生少夫人和霍小公爷的亲事是御赐的,霍小公爷就算想再成全,怕是也不成了。所以在下恳请少夫人,善待霍小公爷。”

这次,不等李恰再说什么,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留下李恰一个人站在树下,风中凌乱了。

她抬头看看那颗上次栽下来的树。

莫不是这树有什么问题吧。

不然为何每次站在这颗树下都会风中凌乱呢?

李恰抬步赶紧离那棵树远点。

没有了树荫的遮挡,天边的斜阳顽固的发挥着最后一丝余热,将她整个人笼罩在热浪中。

刚刚邱泽说,前世霍骁廷休妻是为了成全她和宋可为。

可无论前世今生,宋可为和她都只是良师益友的关系,用得着成全吗?

不过看邱泽的神态和语气,又不像是在撒谎。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媳妇儿,你去哪了?”

听到这声音,李恰才抬起头来,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回了甘露堂。

而叫她的人,此时正站在廊下,远眺着她。

他一身竹青色的长袍,风姿卓绝。

见她走近,他也迈开步子迎上来,掏出帕子要给她擦汗。

李恰的脑海中蓦地就浮现出他在战场上厮杀,突然身中一箭,坠马倒地的画面。

李恰心头倏然一紧,展开双臂就抱住了他,“霍骁廷。”

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霍骁廷身子一滞,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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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破开豁口

霍骁廷的手臂,僵了僵,最后在她后背收拢。

以前他使过几次诈,也不是没有抱过她。

只是像她这种主动的投怀送抱,可是百年难遇的第一次。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有点懵。

不过他还是无声无息的抱着她,也不说话,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生怕惊扰了她,她就会从他怀里逃开了。

李恰被他抱得紧紧的,最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又一把将霍骁廷推开,快步进了屋子。

她这也才不得不承认,在心里一直对霍骁廷垒的结结实实的一座堡垒,突然破开了一个豁口。

她这步子,迈的简直慌不择路。

“媳妇儿,怎么了?”他立马抬脚追上去。

可从身后看见她红红的耳根,霍骁廷便顿住了脚步。

今日这般,已经是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他不能追得太紧,给她太大的压力。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璟明帝要审阅各屯营,霍骁廷一直在青山营没有回来。

邱泽也如愿所偿的,带着一只精锐部队出发去迎接霍三老爷霍云恺了。

李恰也得以在这段时间,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她前世的死因和身世,至今都还是一个谜团。

再加上霍骁廷的,简直就乱成一团。

不过李恰总隐隐觉得,这两者似乎有某种联系。

不然前世的时候,为什么在霍骁廷出征之前,突然就让她遇见了宋可为。

进而让霍骁廷误会她心仪宋可为,并在上战场之前下定决心休妻。

李恰总觉得,有一只手,在背后摆弄着他们的命运。

前世的李恰对霍骁廷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她这个李恰无从得知。

从最终的结果来看,霍骁廷从战场上确实没有全身而退。

但如果他们的死真的有联系,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呢?

李恰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日子,又发生了件大事,让她不得不感慨,有些人,即便你想把她从泥沼里拽出来,她还是非得跳下去的。

这个她,便是霍家的大姑娘霍舒意。

霍舒意不知道怎么得了个和怀郡王世子和庆佳郡主同游的机会,在郊外和怀郡王那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双双落入了湖水中,一起湿了身子。

因为同游的还有都城之中几个勋贵子弟,所以事情便很快在都城之中传了开来。

气得霍二老爷在正丰堂就一巴掌扇到了霍舒意的脸上,“你这个不肖女,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给霍家丢这么大的脸。我,我打死你得了。”霍二老爷气得胡子直翻。

“老爷,我们意姐儿,也是受害者啊!我们意姐儿貌美如花,自然是遭到人惦记和算计了。”

貌美如花?

李恰抽了抽唇角,周氏知道如花长什么样吗?

“你怎么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意姐儿好好的待在闺阁之中,怎么会遭人惦记了?”

“老爷,哪有这般说自己女儿的?你……你要打就将妾身也一并打死算了,妾身也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不敢?”霍二老爷又扬起了巴掌,“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没有管教好意姐儿。”

“妾身是她娘,老爷还是她爹呢。”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霍老公爷一拍桌子,整个正丰堂刹那安静下来,“事情发生之前不避免,事后埋怨有什么用?”

霍老公爷这话,说的是完全在理啊!

不过,事前已经避免过了,但霍舒意还是要扑过去,不惜不顾女儿家的廉耻,想要搭上怀郡王世子。

她想嫁怀郡王世子,真的是想疯了啊!

不过,怀郡王世子她是捞不着了,只有一个传说有隐疾的怀郡王庶子了。

看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霍舒意和怀郡王庶子的缘分,还真叫一个深啊!

“父亲,意姐儿真是被人算计的,您要为意姐儿做主啊!”刚刚跪下的周氏,挪到霍老公爷的身前,求情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做主,等着怀郡王府来下聘吧。”

“父亲。”这次霍二老爷和周氏是一起开的口,中间还夹杂着一声尖锐的祖父,是霍舒意叫的。

“祖父要是非得逼迫孙女儿嫁给那个庶子,孙女就一头撞死好了。”起身便往那廊柱上撞去。

看出端倪的李恰,嘴边不由微勾,这一家三口,还真是有够默契的。

当然,霍舒意是肯定不会撞上去的,在头即将要碰到柱子之前,堪堪被她身边的丫鬟给拉住了。

李恰骇然,演戏都不要下点血本的吗?

霍老公爷捏了捏眉心,又道:“事已至此,不要再挣扎了,为自己和霍家留一丝仅存的颜面吧。”

李恰听了霍老公爷的话,在心里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心道这霍老公爷真是火眼金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所以在邱泽回来之前,霍舒意和那怀郡王庶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只待择日完婚了。

…………

慧琳郡主刚在承承身上做了一回文章,这才没有出手多久。

即便知道她这么快不会再有动作,可李恰还是一直让向南留意着她的动静。

这段时间,慧琳郡主在郡王府那边待的时候越来越多。

而且听说她这段时间,迷上了听戏,还专门养了个戏班子在府中,日子过得悠闲得很。

慧琳郡主能安于现状和霍骁风好好的过日子?

这点李恰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毕竟前世的时候,即便她和霍骁廷已经成亲多年,她还使尽各种手段想要拆散他们呢。

不过慧琳郡主不露出马脚,李恰也很有耐心等她露出马脚。

…………

眼看着邱泽已经走了月余,终于让人送回了信,说是已经成功的接到了霍三老爷霍云恺,如果不出意外,半月左右就会回到都城了。

这个消息,让霍家上下都很振奋,连带着连霍家所掌的东青山营和西渭水营都一片欢腾。

只有李恰,因为知道前世的因果,还提着一颗心。

不知道邱泽是怎样化解这次危机的,并查出制造这次危机的幕后黑手。

半个月很快过去,霍三老爷和邱泽等人平安归来,还带来了一个足以石破天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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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很像大哥

李恰听到霍三老爷已经回府的消息,赶忙换了衣裳往正丰堂赶。

在甘露堂门前那片竹林里,遇到了回来寻她的霍骁廷。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照顾到她,李恰心里有丝丝暖意,迎步上前。

此时,正丰堂已经乌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人,霍骁廷牵着李恰的手,过去给霍三老爷请安。

霍云恺,对于李恰来说,并不算陌生。

不过今生的霍三老爷,却不是躺在病榻上,失去记忆的那个废人,而是如此鲜活的生命。

“三叔。”李恰随着霍骁廷上前一步,能看到这样的霍云恺,她也很高兴。

“这就是侄媳妇儿。”霍云恺以长辈打量晚辈的目光打量李恰一眼。

又仿佛跟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观似的看着霍骁廷紧紧牵着李恰的手,不禁重生审视了霍骁廷一番,“这个人,真的是我大侄儿吗?”

霍三老爷的话,引得正丰堂众人齐声笑了,气氛很是活跃。

正丰堂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李恰也似乎没想到,霍三老爷是一个性格这般开朗的人。

再看霍骁廷,耳根已经是通红了,却还是执拗的没有松开李恰的手。

霍三老爷此时便拿出带回来的礼物给李恰,“这是见面礼。”

“谢谢三叔。”李恰不失礼数的道。

“能让我这个大侄儿如此这般,这礼物就该得。”

众人正沉浸在喜悦中,呼听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三老爷,您还有一个侄媳妇呢。”

慧琳郡主的出现,让屋内的欺负一凝,随之也恢复如常。

毕竟霍三老爷有五年没有回家了。

等人齐了,霍三老爷也分完了礼物,他便收敛了些开玩笑的语气,有些郑重其事的道:“有件事,我想跟大家宣布一下。”

说完,他将目光落在三夫人身上一瞬。

三夫人这些年一直在家中守着。

李恰便也才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听说霍三老爷一行人中,家眷全部被杀害。

而那些被杀的家眷当中,就有霍三老爷在外头纳的一位妾室,和生的一个庶子。

如今,霍三老爷被救,那妾室和庶子自然也是安然活了下来的。

“我在外头镇守的时候,有次出任务被毒蛇咬了,幸好遇到一位上山采药的医女,幸得她相救。那医女为因救我毁了些容貌,所以我便将她纳了回来,并生有一子。”

霍三老爷的话,在霍家中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在这个时代,对于出去镇守的一方大将来说,纳个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三夫人至今也只育有二女。

霍家的家规中便有一条,如果嫡妻生下两子之后,是不可以纳妾的。

且不说那医女因救霍三老爷一命而毁了容,就算没有任何理由,霍三老爷的行为也附和家规。

霍老公爷等人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只有霍三夫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眼看要挂不住了。

还是她身边的二姑娘霍舒娴和三姑娘霍舒雅,一齐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道:“不知妹妹如今在哪里,老爷可有将人带回府,好让妾身安排妹妹的衣食住行。”

“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没通知家里,怕太过唐突,先让他们住在外头了,稍后再安排也不迟。”

三夫人颔首,就没再说什么了。

霍三老爷的表情却是比刚刚沉重了几分。

众人的情绪也跟着他的表情一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有消息你就说,什么时候学的这拐弯抹角的毛病?”霍老公爷训斥道。

霍三老爷转向霍老公爷道:“父亲,儿子有次寻边的时候遇到一个人。”

“什么人?”霍老公爷看到他十分郑重的样子,不禁问道。

“那个人很像大哥。”

此话一落,所有正丰堂的人仿佛都窒住了呼吸。

李恰能感觉到霍骁廷的手,倏然一紧,然后僵住。

就在正丰堂众人沉浸在惊愕当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响,在刚刚还落针可闻的室内,如石破天惊。

众人纷纷回神并回过头去,便看到好久都没有跨出佛堂,在霍家仿佛一个隐形人存在的严氏。

“母亲。”霍骁廷和李恰率先回过神来。

地上掉落的,正是严氏常年不离手的木鱼。

严氏没有弯身去捡木鱼,看似平静的表象,却被手中飞快转动着的佛珠所取代。

李恰上前,将人搀扶进来。

又有丫鬟搬了一张椅子来给严氏坐。

李恰没有想到,今生霍三老爷的回归,竟带来这么个消息。

她不禁看了护着霍三老爷回来的邱泽一眼。

后者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而且震惊的表情也充分说明了,这件事他前世的时候也不了解。

“三叔,您说,看到了我父亲。”这时霍骁廷终于开口了。

霍骁风也从人群后跛脚走了出来,“三叔,这是真的吗?”

“自家大哥,怎么会认错呢。”霍云恺又道。

霍云恺的话一出,众人全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你说什么胡话,当年我是亲眼瞧着他……”在敌人的铁蹄上丧生的。

只是霍老公爷没忍心说出后半句。

以为就连刚刚还喜笑颜开的霍老夫人,此时都垂下了眼睑,大有眼泪随时都会流出来的势头。

“父亲,当年我们是看见大哥中了一箭,最后被卷在了敌人的铁蹄之下。”霍云恺也没有说当年那最惨烈的情形。

霍骁廷的父亲霍云敬被生生踏成了肉泥,连尸首都寻不回来了。

“可当时情形那么乱,也许被卷入马蹄之下的,是别人也说不定啊。”

“就算如你所说,那他如今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霍老公爷还是试图反驳着三儿子的话。

他不是不希望大儿子还活着,而是太希望了,希望到不敢有奢求,因为怕失望。

“大哥他,应该是失忆了,他不认得我。而且……”他又把目光落在严氏的身上。

这眼神,让大家想到了他刚刚宣布自己纳妾的事情。

难道霍云敬,在外头另有家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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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我失礼了

在所有人期待疑惑的目光中,霍云恺才终于开口,“我听他们的族人喊大哥为驸马。”

这样的话,又如平地惊雷。

李恰感觉到霍骁廷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

霍老公爷握着椅子的手指泛白。

而严氏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脸,立即颓废了下来,面如死灰。

“三哥,你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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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这么喜欢

又是那根金簪。

为什么老掉在她的面前。

李恰低头穿好外衫,不去看他。

待理好衣襟,霍骁廷手里已经捏着那根金簪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小公爷一副要跟少夫人说心里话的样子,玉玔便退出了内室。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根金簪一直带在身上吗?”

“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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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出手对付

这个某些人,自然是慧琳郡主。

如果上次慧琳郡主不出手,试图利用承承破坏她和霍老夫人的关系,那么李恰还发现不了她的破绽。

要怪只能怪慧琳郡主连老人家都不肯放过。

慧琳郡主的转变和突然懂得用天木蓼来害人,这突然让李恰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叶雨初。

叶雨初不但是个医女,而且比较会用毒,这在凉山上那次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最主要的是,她失踪了。

上次去青莲庵,李恰一直没弄明白,慧琳郡主住的那间禅房后的枣树明明就是酸枣树,为什么小尼姑无尘却又几次吃出了甜枣的味道呢。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想明白,不是那些枣会变化,而是吃枣的人出现了幻觉。

就是那天霍骁廷在凉山上中的那种致幻剂。

想清楚了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也就好出手对付了。

如今,因三千茶楼的生意不错,李恰已经又让向南养了几个人,一起帮她做事。

而这个人,李恰都让向南帮他们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并且送他们的孩子去学堂读书了。

所以他们对于李恰这个背后的主子都很忠心。

这日傍晚,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停在了郡主府的后巷一个角落位置。

从后门出来的人,先前还没有留意到这辆马车。

直到马车上跳下来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后门出来的带着帷帽的女子才意识到,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女子佯装拉了拉帷帽,实则准备掏出袖子里的银针。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从那俊俏公子的袖子里射出一只比较袖珍的箭。

叶雨初只觉得胸口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先将人带回去。”李恰摸着袖子里的袖箭道。

这袖箭是向南给她做的新武器,心思还真是巧妙。

也怪不得前世向南成为武状元之后,那么快就得到了璟明帝的赏识。

李恰吹了吹袖箭,就仿佛那是一把枪似的,然后露出得意之色,上了马车。

她不但让向南养了几个人,还在霍家不远处买了一处三进的小宅子,于是便让人把这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压去了小宅子。

袖箭上沾染了迷香,想那女子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李恰索性也不等了,干脆揭开了她的帷帽。

帷帽下的那张脸,果然不出意料,但又让她惊讶。

那是叶雨初没错,只是她的脸上多了几道疤痕,明显是烧伤,想必是那日在凉山上留下的。

不过那日没烧死,也算是她命大了。

本来叶雨初的皮囊也算不错,不过多了这几道疤,也就一言难尽了。

怪不得如今她到哪里都要带着帷帽。

不过,这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如果她没有算计人的心思,又怎么会落得这般的下场呢?

这是她今生的报应,那前世呢?

是谁让这具身体终生不孕的?

李恰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一抹冷笑。

“虎牙,她的医箱呢?”李恰收回目光问道,她知道叶雨初有随身带着医箱的习惯,因为这人有随时害人的习惯。

虎牙自然是她养的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名字还是她起的,因为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虎牙。

“主子,在这里。”虎牙将一个小木箱递到李恰的手上。

李恰将木箱打开,便看到里头摆着的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

她随手拿起一瓶,就看到上头的标签上写着致幻剂。

“我要是给你用点这东西,你会干出什么丑事来呢?”李恰眯眼看着还没有苏醒的叶雨初。

不过致幻剂这种东西,李恰始终觉得不靠谱,不然叶雨初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的下场啊!

要想对付慧琳郡主,李恰还是觉得自己来的好。

于是,李恰又在叶雨初的药箱里翻翻找找起来。

突然,在这些大多是白色小瓷瓶中,发现了几个黑色的小瓶子。

李恰不敢大意,用帕子隔着拿起黑色小瓷瓶,看到上头分别写着:朱砂泪、曼佗罗、断肠草、相思子、蝴蝶恋。

术业有专攻,李恰对兽医术比较有研究,但是对用毒,就完全是门外汉了。

这个,她只有去请教请教她的外祖父大人了。

不过,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些毒都有什么用,李恰心里也还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于是便对着今日跟来的玉坠道:“你先到外头去买套衣服,给这位叶姨娘换上,她身上的衣服,你脱下来收好,我另有用处。”

玉坠忙应了,出去买衣裳。

李恰则去了魏太医府。

看到女扮男装而来的李恰,魏太医的目光在他身上怔愣了许久。

“外祖父,你这是怎么了?”李恰觉得和奇怪。

按照道理来讲,李恰是第一次男装出现在外祖父的面前。

外祖父的目光不是有所惊讶没错。

可这种惊讶,好像是看到她似曾相识的惊讶。

还有谁也女扮男装出现在魏太医的面前过?

与那个密室会有关系吗?

每次来到魏太医府,李恰总觉得这里有着很多的秘密。

魏太医也以显有的严厉语气对着李恰道:“如今你都是霍家的嫡长孙媳了,还如此的胡闹。”严厉中,却又透着几分无奈。

“外祖父。”李恰此次来是有事求魏太医,自然得哄着老人家来。

她上前搀扶住魏太医的手臂,并摇晃道:“外祖父,您老也知道我的性子,小九都在内宅憋了这么久了,都要憋出病了。小九要是病了,外祖父您不心疼吗?”

魏太医的神色略松了松。

李恰再接再厉道:“您看,小九就是考虑到如今是霍家的嫡长孙媳,这才女扮男装,扰乱视听的啊!”

“你啊!”魏太医摇了摇头,眼中有几分宠溺更几分郑重,“答应祖父,以后再也不要女扮男装了。”

“为什么?”李恰道。

“这才用说吗,你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这要是被人发现女扮男装出来,于你和霍家来说颜面上都不好看。”

真的是这样吗?

为何李恰总觉得,外祖父是怕她被谁认出来似的。

李恰又倏然想起,当初就是外祖父把她从外头抱回李家来的。

难道魏太医认识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

.。m.

第230章 你敢动她

先压下心中疑问。

因为李恰知道,魏太医从外头抱回她那刻起,就没想让她知道生身父母是谁。

更何况这次,她也是有事而来。

她既定的计划,从来都不喜欢半途而废。

“知道了,以后小九会注意的。”李恰先安抚住魏太医,才又问道:“外祖父,今日小九来,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外祖父的。”

“什么问题?”魏太医神色缓和了些,打量着李恰的眼神却依旧有些担忧。

“小九不是一直在研究医书吗,最近忽在一本书上看到了几样草药,但上头却对其用途潦草盖过,弄得小九很是好奇。”

“哪几种草药?”魏太医问道。

此时两人正是在书房中,李恰则了支毛笔提笔在宣纸上写起来:诛砂泪。

曼佗罗、断肠草是比较常见的剧毒,所以她便先写了个诛砂泪。

这是这三字一落笔,魏太医的脸色骤然一变,“你看得这是什么医书?”

李恰嘿嘿一笑,就是随便在街上买来的啊,还是以前表哥买给我的呢,只是才翻找出来看。

李恰轻描淡写的就把锅甩给了魏逸然,如今已经搬回魏府来的魏太医,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温书,此时不禁打了个喷嚏。

“好熟悉的喷嚏啊,是不是表妹来了?”一直专心读书的魏逸然不禁朝外头张望了一眼,放下手头的书卷,向外头走去。

那边,魏太医正色道:“朱砂泪是剧毒,毒发泣血而死。”

他看了眼李恰的神色,才又道:“然哥儿究竟从哪给你弄来的医书,回头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魏逸然摸着鼻子走了进来,“祖父,什么医书?”

李恰朝她眨了眨眼道:“就是我们在李家的时候,有次你在一个书摊那买给我的。”

“哦!”魏逸然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她买过医书,不过还是欣然的接过了锅,自然而然的背起来,“医书怎么了?”

“买医书不上正经的书社,去买什么路边摊,你差那点银子吗,把表妹教坏了怎么办?”魏太医厉色道。

魏逸然继续顶着锅不吭声。

李恰则道:“外祖父,这也不是表哥的错啊,当时是我想要的。”

“你不用替他开脱,错了就是错了。”

魏逸然:“……”他到底错哪了,不就是替表妹背个锅吗?

“祖父,既然那书上的东西不正经,以后我们不接触就是了。但是我们也得懂得分辨,什么才是不正经的东西啊!”李恰眨眨眼道。

魏太医叹了口气道:“除了朱砂泪,还有什么?”

“相思子、蝴蝶恋。”

听到这两个称呼,魏太医的神色又是一凛,那脸上分明写着,果然不是正经书。

“因蝴蝶喜欢成双成对飞舞,所以这种药一般给两人下毒,两人无法离开彼此五步,否则将无比痛苦。”

李恰眉头微挑,原来还有这么神奇的药。

那相思子,魏太医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说了。

不过听那名字,该不是mei药之类的吧?

李恰微微寒了脸,如果不是她洞察先机,抓了叶雨初,恐怕这些毒药都得用来她吧。

魏太医只当是她听了那药的毒性有些害怕了,便问道:“那书还在吗,上头可有这些药的配方?”

“没有的。”李恰果断的摇摇头,连书都是她胡编的,哪有什么配方。

“小九回去之后,便把那本书销毁了,以后再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医书。”

看李恰有退下去的意思,魏逸然也赶紧跟着道:“孙儿以后再也不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医书给表妹看了。”

魏太医这才放下心来,挥挥衣袖让两人下去了。

刚出了魏太医的院子,魏逸然就盯着李恰打量了两眼。

李恰伸手用折扇敲在他的头上,“你看什么看?”

“我看霍小公爷挺宠着你吗,竟然还放你出来胡作非为。”

“不宠着我难道宠着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禁让她想到了他离去前的那个深深吻。

心中有如柳絮飘过,丝丝扯扯的。

李恰不愿意深想,转眼看向魏逸然,“你每日温书这么辛苦,想不想看热闹?”

魏逸然眼中划过一抹亮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又用折扇敲了敲他的头,“先温你的书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魏府,又回到了霍家附近的那个小宅子。

李恰进屋的时候,叶雨初已经醒了,只是被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上了布条,正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李恰踱步上前,用折扇挑着她的下颚,露出十分轻佻鄙夷的神色。

叶雨初初还没有认出她来,躲躲闪闪的往后蹭了蹭。

李恰嗤笑一声出口,“就凭你现在的姿色,白送上门来,公子我都觉得倒胃口。”

这声音,李恰没有做掩饰,听得叶雨初怔楞了片刻,忽地恍然大悟。

她咿咿呀呀的声音更大了,目光里有滔天的恨意,带着警告看向李恰。

李恰就纳闷了,明明是她害人在先,此时怎么还能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也是的,恶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恶人,也不会觉得是自己错在先,所以跟这样的人也不用讲什么道理,留什么情面。

李恰一挥手,让虎牙拔了她口中的布条。

“你敢在郡主府掳我来这里,胆子够大啊?”

李恰漫不经心的甩开手中的折扇,“你不知道慧琳郡主如今还得管我叫一声大嫂吗?”

“慧琳郡主再管你叫一声大嫂,那也是太后的掌上明珠,你敢动她?”

“我若不敢动她,那你又是在哪里重新遇见她的?”

慧琳郡主是太后一手带大的不错,可就因为这样,她就得等着慧琳郡主来害她而不还手吗?

太后的外孙女衿贵,是金枝玉叶,那谁还不是一条珍贵的人命了?

更何况如果慧琳郡主本身行为端正,谁又能好好的去算计她。

李恰拿折扇在叶雨初的面前扇了一下,故意扇乱了她的发丝,扰乱了她的心智,最后才道:“说吧,最近在和慧琳郡主密谋什么?”

叶雨初岂肯乖乖配合,扭过头去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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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去郡主府

叶雨初不配合的态度,没让李恰有半分的恼怒,嘴上反而挂上了一丝得意的笑。

那抹得意的笑,刺得叶雨初眼睛有些发疼,心里有些发虚。

她不安的眨了眨眼,“你要干什么?”

“我不能干什么。”李恰收拢了手上折扇,指着虎牙他们几个手下,“但是他们能干。”

没等叶雨初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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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你是何人

李恰一连三天借助叶雨初的身份混进了郡主府。

同样的往那武生身上洒致幻剂的招数也用了三次。

这三天,她并没有放叶雨初回去,也没有在慧琳郡主跟前露面。

到了第四日,她先是去了一趟关押叶雨初的小宅院,让虎牙几个人将人绑好,又赌上了嘴,押上了马车。

而李恰,穿着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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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她骗自己

叶雨初捂着差点被踢折的肋骨,疼得龇牙咧嘴。

但不得不忍住疼痛对那武生说:“我们中了毒,你靠近过来,这样就不能毒发了。”

“你下的毒?”那武生质问叶雨初,但依旧捂着肚子走了过去。

因为他刚才确实感觉到了那人近身的时候疼痛会减轻。

叶雨初却是嫌弃的白了那武生一眼,生得这么蠢,真是白瞎了这副长得像霍小公爷的皮囊。

“如果是我下毒,会蠢到自己也喝一碗吗?”叶雨初咬牙道:“我们是被算计了。”

“是谁会算计你和我?”武生不屑的指了指叶雨初。

“是谁算计了我们你不必知道,你只知道我会解毒就可以了。如果这毒不解,你再离开我超过五步,就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武生听了叶雨初的话,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那这毒要怎么解?”他可不想一辈子和这个丑女人绑在一块儿。

“哪有纸笔,我写个解毒的方子,你派人去抓药。”

武生点头,赶忙将叶雨初扶起来,“正好我房中有纸笔。”说着两人去了武生平日住的厢房。

两人一路寸步不离,进了屋子,也不得不紧挨在一起。

“纸笔在哪里?”

“在内室。”因为这间厢房,没有另隔出的书房,武生昨日恰好写了一封家书回去,便是在内室写的。

叶雨初颔首,被武生一路扶着进了内室,却没有感觉到正在靠近的危险。

武生扶着叶雨初刚刚坐在桌边,身后的竹帘就被人粗暴的掀开。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就看到气势汹汹闯进来的慧琳郡主。

叶雨初也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这个母老虎给忘记了。

不过现在解释应该还来得及吧。

叶雨初并不知李恰已经穿着她的衣服入府三日,并营造了一种她背叛慧琳郡主的假象。

所以叶雨初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等待她的就是一个把她打懵了的巴掌。

叶雨初中了毒,刚刚又被那武生踹了一脚,再来这一巴掌,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跌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武生眼见叶雨初要滚远了,猛然想起她的话,五步之外,毒发身亡。

他赶紧追到叶雨初身边,将人扶起。

却没想到自己这救命的动作,就像汽油泼在了烈火上。

慧琳郡主看到眼前的情景,眼中盛满了暴怒。

“你们,好!”

这个武生出现的时候,是慧琳郡主最烦闷的时候。

虽然在青莲庵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回来一定要找李九寻这个仇。

可当嫁入霍家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这辈子,她和霍骁廷再无可能了。

就当她连报仇都缺失了兴致的时候,这个武生的出现重新麻痹了她的生活。

武生和霍骁风虽然都与霍骁廷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武生在气势上更接近一些。

她经常让武生给她练武看,当武生手里拿出长剑,对他投来一笑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霍骁廷。

所以她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给了他。

她骗自己,这就是霍骁廷。

可眼前的是什么?

她只想麻痹自己,这都不成了吗?

这也要有人破坏吗?

不!

不允许!

这如果是一场美梦,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扰。

更何况叶雨初只是她的一条狗。

慧琳郡主指着叶雨初对那几个婆子喝道:“帮她给我绑起来。”

“不!不要!求郡主高抬贵手!”武生和叶雨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慧琳郡主一听这话更是生气。

她输给那个李九也就罢了,如今叶雨初这个丑八怪算什么东西?

“拿煤油和火折子来!”慧琳郡主又吩咐道。

身后两个婆子不敢耽搁,动作很快。

慧琳郡主又指着武生道:“本郡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站到本郡主的身边来。”

武生知道慧琳郡主得罪不得,刚想过去安哄一番,却想起不能离开叶雨初。

只能哀求道:“郡主,我们,你听我解释……”

这时,那两个婆子已经禁锢了叶雨初,并塞住了她的嘴,想要把她拉到一边去。

武生见状,马上停止了跟慧琳郡主的哀求,改去帮叶雨初摆脱现状,毕竟先留着命比较重要啊!

慧琳郡主看到眼前的一幕,眼中泛出嗜血红光。

此时,先前得吩咐的婆子已经拿了燃灯的煤油和火折子来。

慧琳郡主不由分说的就将一罐子煤油全部洒在了叶雨初和武生的身上。

她手里拿着火折子,对着那武生再次威胁道:“你过来不过来。”

那武生知道慧琳郡主脾气上来了,只能先安抚慧琳郡主,“过来,这就过来。”

他往前蹭了一小步,回头看看和叶雨初的距离不会太远,这才又扭头看向慧琳郡主,继续刚才的解释,“我们其实……”

身边的叶雨初自己不能说话,见武生嘴又笨,急得呜呜咽咽的叫。

那武生见她叫得急,以为这样的距离也会毒发,便又赶忙离她近了一步。

这样的举动,彻底点燃了慧琳郡主的努力,磨尽了他最后一丝耐心。

慧琳郡主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毫不留情的往叶雨初和那武生的身上扔过去。

煤油遇明火,瞬间点燃。

如果李恰能看到眼前这幕,一定会问问慧琳郡主,你是不是没有上过消防知识课啊!

因为,慧琳郡主刚刚显然没有意识到,刚刚她洒煤油的时候,不小心也洒了些在禁锢叶雨初的婆子身上。

更是没有注意到,就连自己的衣袖上也沾染了一些。

厢房内这么多的可燃点,又是天干物燥的夏日,火势迅速蔓延,屋内浓烟滚滚。

慧琳郡主却还不知道逃,看着被火焰包围,烧得直打滚还拥在一处的叶雨初和武生两人,气得上前要去分开他们。

却没想到,人没分开,脚腕却被叶雨初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

叶雨初不甘心。

她不想死。

她连霍骁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如果要死,她也得拉着一个慧琳郡主,这样也不算赔吧?

屋内浓烟越来越大,越来越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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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着急甩锅

身后有个婆子,本来想把慧琳郡主护出去,可发现慧琳郡主脚下像被什么死命压住了一般。

这个时候,慧琳郡主的命是要救的,但是自己的命似乎更重要一些。

没有了命,要赏钱还有什么用?

那婆子松开了手,向外头跑去。

“回来。”慧琳郡主这一张口,浓烟呛进喉咙。

“咳咳咳!哈哈哈……”慧琳郡主咳嗽了两声,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你们都背叛我!”

“走水啦!走水啦!”

屋外越来越嘈杂,慧琳郡主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听到有人叫她的乳名,“承欢,承欢……”

她从来都不知道,最珍惜她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

“表妹,你不是说今日有热闹可看吗?什么热闹啊?”郡主府对街的茶楼里,魏逸然扒着窗户问李恰,“今日是圣上阅兵的日子,你怎么把我拉来这里看热闹了?”

“你往那里看就是了。”李恰指了指郡主府。

虽然她不知道最后事情会朝着怎样的结局发展,可一场热闹,是免不了的。

事情闹开了,有些人才能敢于面对。

她这一指,果然就看见郡主府中冒出了滚滚浓烟。

走水了?

这李恰倒是没有想到。

李恰回头看了一眼虎牙他们几个,“快去报官,不要暴露了身份。”

“属下明白。”

“郡主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魏逸然忍不住问道。

“表哥看着就是了。”

今日无论郡主府发生什么,她都要生生的揭开。

郡主府的火势渐大,又被扑灭,都城府衙的人一听说郡主府出了事不敢耽搁,很快就赶到了。

最后的结果是,郡主府内走水,一失三命。

“慧琳郡主她死了?”魏逸然看着李恰那也有些怔忪的表情。

他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左右两个雅间都没人,这才问李恰道:“难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叫表哥来这里瞧热闹,自然是知道会发生些事情,不过最后的结局,却不是由我决定的,我只是制造了一个发生矛盾的契机。”

李恰便把慧琳郡主在承承身上下毒,企图伤害霍老夫人来陷害她的事和魏逸然讲了。

“她果然死性不改。”

李恰却是没有和他讲,如今她身世未明,前世霍骁廷又是那般惨死,她不能再留怎么一个危险的人物在霍家。

死了,便也一了百了。

李恰亦是没想到,这件事朝着最好的结果发展了。

慧琳郡主和叶雨初,于同一天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如果慧琳郡主不是人性恶毒,最后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就算那武生,也不算枉死。

毕竟他之前骗光过好几个妇人的家产,还有一个寡妇因为他上吊自杀了。

正思忖着,李恰便于郡主府的门口看到了送官差出来的霍骁风。

他坡着脚,满脸黑黢黢的,难掩一脸悲伤。

李恰不禁唏嘘,这个世界上对慧琳郡主最真心的人,她却视而不见。

“慧琳郡主的死,对霍家来说是大事。我就先回去了。”

“这个人,还真是可怜。”魏逸然看见霍骁风却也是一脸惆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恰又道,“若我告诉你,这些年他都是装跛的,为了逃避从军,表哥信吗?”

魏逸然满脸愕然。

“表哥还是回去好好温书吧,有些事情到时候就知道了。”

魏太医颔首,露出一副世界好可怕,我还是适合书本的表情。

兄妹两个各自离开了茶楼,李恰便坐着马车回到了霍府。

几乎是前脚刚踏进甘露堂,郡主府那边出事的消息就传到了霍家。

今日是璟明帝阅军的大日子,家中只有内宅妇人在,周氏虽然持家多年,但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六神无主了。

那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慧琳郡主啊!

嫁到霍家来几个月就死了。

这可让霍家如何交代啊!

周氏来回的在正丰堂踱着步子,脚步都有些不稳了,“母亲,您说这事可怎么办才好啊!”

“二婶不知祖母现在的状况吗?”李恰都要被周氏给蠢哭了。

如今霍老夫人连人都不认识,她竟然来问霍老夫人的意见,是被吓傻了吗?

周氏见李恰走进来,不由灵光一闪,“侄媳妇儿怎么说也是霍家长孙媳,霍家的偌大家业以后都得由你掌管,不如侄媳妇儿说说这事怎么办?”

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她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了,此时是不敢担责任吧?

“二婶想瞒过此事?”

周氏有些心虚,“谁想瞒了?”

不想出头,坐以待毙,和隐瞒有什么区别?

这事是能坐以待毙,做缩头乌龟的事情吗?

“不是在问侄媳妇儿你该怎办吗?”

“二婶掌着对牌,倒是问我这个无权之人该怎么办了?”李恰嗤笑一声。

这锅,周氏怎么都推不到她的身上来。

周氏听了李恰的话,脸上煞白。

如今李恰还没开始掌家,最多也就是管管甘露堂内部的事。

这锅她确实是推不出去啊!

“二婶与其在这里等着祖母示下,还不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都城府衙的人都去过郡主府了,想必宫里也知道了。”

到这个时候还在着急怎么甩锅,要是让太后知道霍家怠慢慧琳郡主的身后事,那岂不是有理由发作霍家了。

但是慧琳郡主的死因,想必太后这个亲外祖母知道了,恐怕也不想声张吧。

能做文章的,也只有她的身后事了。

“那……那军营那边?”

“二婶自然得派人通知一声,不然这消息霍家人要从当今圣上的耳中听说吗?”想想那得是多么尴尬和被动的事情。

周氏显然也已经想到了,不由快着步子出了正丰堂,吩咐人感觉快马加鞭去军营。

这个时候太后想必也很是悲伤。

若说能够起到一点安抚作用的,恐怕也只有璟明帝了。

至于郡主府那边,周氏不敢怠慢,则是亲自带着人去打点慧琳郡主的身后事。

整个霍府,倒是一时冷清了下来。

掐着指头算算,霍骁廷也该在晚膳前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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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我回来了

正准备让玉玔摆饭,呼听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以及比脚步更快的一声:“媳妇儿,我回来了。”

听到那声媳妇儿,李恰的心尖颤了颤。

这么多天,他没回家,她也在以种种理由不去想和他之间的关系。

可眼前,人已经回来了,她避无可避。

设了那么长时间的一道心防,似乎被他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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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被吻醒了

“我知道她心仪的人一直是大哥。”

“我知道她那个时候救我,也是为了接近大哥。”

霍骁风的声音,在阴冷的灵堂内响起。

“那你知道,她是为了接近你大哥,故意派人把你推下水的吗?”

霍骁风没有马上回答,不过李恰似乎猜到了什么。

良久,霍骁风的声音才幽幽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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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有人误导

“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唇瓣已经传来温热的触感,来不及说完的话,都破碎在了他的唇齿间。

“喵!”

“汪汪!”

“坏蛋!骚包!”

正打算攻城略地的霍骁廷,听见这一连串的声音,身子僵了僵。

李恰趁机退开一些,眼角余光看到一团白影蹿了上来。

是承承,蹿到床上就护在李恰的身前,亮出了爪子对着霍骁廷。

还有欢欢,汪汪叫着奔到榻边来,竟咬住了霍骁廷的靴子。

还有脸红得跟火烧似的玉坠,正提着小绯的笼子定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小绯,正在金丝楠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尖着嗓子叫:“坏蛋!坏蛋!骚包!骚包!”

霍骁廷:“……”

他捏了捏眉心,对着李恰道:“媳妇儿,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当然是以为你在欺负我。”腮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用危险的口吻道:“我可是有人保护的。”

霍骁廷最喜欢她脸上那抹得意的笑了,此时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

可承承扑棱着自己的猫爪子,不容许他靠近,欢欢也加重了嘴上的力度。

“好,我投降。”霍骁廷举起双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恋恋不舍的看了李恰一眼,“我出门了,你在家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知道了。”虽然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叮嘱,但李恰觉得很甜,就像刚刚喝了一杯蜜水一样。

霍骁廷出府之后,李恰用过早膳,便让玉玔将出门要用到的物品列了一张清单。

因为郡主府那边办着丧事,李恰不愿叨扰他人,有些东西便决定亲自出去采买。

她如今挂着慧琳郡主长嫂的名头,每日自然也要过去上一炷香,送这位昔日的对手最后一程。

这样连续过了两三日,该采买的东西也差不多了。

李恰决定重新给小乖买个笔筒,然后改装一下做它的新家。

她便来到了经营文房四宝的笔墨店。

她在里头挑选,邱泽就在外头等着。

他得了霍骁廷的吩咐,这两日李恰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尽全了一个保镖的责任。

李恰挑了两个笔筒,一个竹制的,一个金丝楠木的,刚要跨出笔墨店,就看见迎面走进来的宋可为。

“宋教习。”李恰笑着上前打了招呼,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宋可为,这个他前世的绯闻男友了。

“少夫人。”宋可为的目光漫在她梳着的妇人头上,拘了一礼。

李恰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外头的邱泽显然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

她轻轻笑了笑,接着道:“宋教习是来选笔墨还是纸张的?”

“熟宣。”他道,又撩了一眼李恰手中的笔筒,“买两个?”

“嗯,都合我的意。”

“你那个跟班,一直在盯着我们,都要把我盯出窟窿了。”宋可为倾过了身子,语气半嗔的道。

“倒是难得见宋教习有这么不自在的时候。”李恰挑了挑眉。

“在霍家过得怎么样?”宋可为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与原先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没有以前那般胡闹了,但是李恰也不得不承认,霍骁廷从来没有刻意的拘着她,而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空间。

“那就好。”宋可为颔首,又道:“快回去吧,不然真要被盯出窟窿了。”

李恰拿了帕子掩嘴笑,“宋教习,告辞了。”

带着玉坠出了笔墨店,李恰便看见邱泽那一张几乎快僵了的脸。

“走吧。”李恰对着他摆了摆手。

“少夫人。”邱泽跟在身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属下觉得……”

“觉得我已为人妇,不应该跟其他男子搭讪那么久?”

邱泽挠了挠头,“属下想问,少夫人是否仰慕宋教习?”

“仰慕啊!”李恰故意道。

“可夫人已经是有夫之妇了,难道霍小公爷不值得仰慕吗?”

“谁说他不值得仰慕了。谁说仰慕自己的夫君就不可以仰慕别的男子了。”

“你……少夫人这不是水性杨花吗?”

“你……你才……你才水性杨花呢,你全家都水性杨花。”

李恰和邱泽,全部看向跳起脚来护主子的玉坠。

这丫头可真可爱贴心!

邱泽被玉坠呛得脸一阵白一阵红的,辩解道:“谁水性杨花了,我连媳妇还没有呢。”

“你若娶了中意的媳妇,看到别的妇人便一句话不说吗?”

邱泽想了想,“那不至于,首先见到少夫人就要打招呼的。”

“如果别家妇人在某方面具有一些才能,你会仰慕吗?”

邱泽再想了想,“是仰慕某方面的才能而不是这个人?”问完,忽地想到了什么,“少夫人是说,只是仰慕宋教习某方面的才能。”

“他是我的教习,对我在书法领域有很大的帮助,我当然感谢他了。”

邱泽听了李恰的话,就更中了大奖似的,话也更大胆了些,“少夫人是说,从来都没有心仪过宋教习。”

“是谁说的我心仪过他了,你的前世有人跟你说过?”

邱泽挠了挠头,回忆起前世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误会少夫人心仪的人是宋教习呢?

难道是故意有人误导?

刚刚在笔墨店里,少夫人虽然看着和宋教习很是熟悉亲密,但眼神一直澄澈无比。

更何况,两人若是真有什么,恐怕在人前恨不得要避嫌呢。

难道是这个宋教习有问题?

不然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他都能出现在少夫人的面前呢?

难道前世,自己是被假性蒙蔽了?

邱泽一拍脑门,他真是糊涂啊!

如果前世没有他在霍小公爷耳边说些有的没有,霍小公爷怎么会下定决心成全少夫人呢。

又怎么会带着失魂落魄的心情,上了战场呢?

到底是谁,巴不得他家霍小公爷去死呢?

李恰看着懊恼的邱泽,“怎么重活了一回,还是没有活明白呢。”

是啊,若是没有少夫人今日这番敲打,恐怕今生他还被人当枪使呢。

邱泽一路垂着头,护送李恰回了李宅。

而这一路上,李恰也在思索,这宋可为,到底是什么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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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透着古怪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同霍骁廷一起去南边把霍云敬找回来。

不过这样,应该赶不及参加李晴和赵长风的亲事了,倒真是有些遗憾。

李恰就是带着这样的遗憾,回了李家。

还好她带了一马车的礼物,希望可以借此弥补这个遗憾。

先去了李九奶奶的院子,适逢李九爷刚刚下衙。

自从知道了身世之后,李恰丝毫没有觉得和他们有疏远的地方,反而觉得更自在了些。

她是穿来的,而他们是把她抱来的。彼此各藏了一个秘密。

“你这猴儿,怎么又跑回娘家来了?”李九奶奶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眼睛早已经弯成了月牙。

“娘亲,女儿现在怎么也是圣国公府的少夫人,您怎么还叫猴儿呢?”

“就是,我李九爷的女儿端庄娴雅,乃闺中典范。”

李恰:“……”不要再来闺中典范这个梗了好不好?

一家人嬉笑着,李晴便和魏逸云一同走了进来。

“七姐姐,我正要跟你赔罪呢。”李恰拉了李晴的手,不能参加她的亲事,她确实心有歉意。

“我们去表妹院里说。”李恰拉了人便往魏逸云院里去。

见姐妹三人往外去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眼巴巴的看着李恰的背影。

嘴上说不希望她总往娘家跑,可哪天不是望眼欲穿呢。

这些,李恰都懂。

“七姐姐,我已经让玉坠把礼物都卸在你院里了,这次是妹妹对不住姐姐了,还望七姐姐不要生气。”李恰扯着李晴的袖子哄她。

“我要说生气,你能抛下霍小公爷不管,留下来观礼?”

被李晴这么一问,李恰才意识到什么。

她们姐妹惺惺相惜,自然是懂彼此的。

像她这般又送礼又求饶的,反倒是疏远了。

“我怕没有九妹妹指点一二,七姐姐洞房花烛的时候太紧张。”李恰抛下包袱,打趣起她来。

“这么说,九奶奶对于洞房花烛很有经验了?”李晴挑眉反问。

糟了,掉进自己的坑里了。

她哪有什么正经的洞房花烛,到现在和霍骁廷不过是表面的夫妻。

“你们两个小妇人,不要聊少女不宜的话题。”这个时候魏逸云跳脚不干了。

“谁是妇人了,你表姐才是。我现在可是闺阁少女。”李晴不禁又打趣起李恰来。

李恰只能把目标转移到魏逸云的身上,“听说你和萧世子在一起了?”

“只不过认识罢了,什么叫在一起啊!”魏逸云对起手指来,十分娇憨。

“不是云表妹说的,和萧世子手牵手的时候有心跳的感觉。”

“好啊,七姐姐,表姐回来你就和她一起欺负我。”魏逸云急得直上前去堵李晴的嘴。

李恰看着围在自己身侧打闹的姐妹两个,只希望魏逸云的这个选择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如果她和萧玢真的是情投意合,那么等她回来便去求外祖父,把他们的亲事赶紧定下来。

霍骁廷答应过她,出发之前再带她回娘家一次,所以这次李恰没有多待,用了晚膳马上就打道回府了。

回了甘露堂,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李恰才意识到霍骁廷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疲惫了,李恰干脆让下头准备热水,她好泡个澡。

跨进木桶的她,还不知道此时霍骁廷已经入了府。

只不过刚下马,他就被一道人影拦住了。

霍骁廷斜睨了一眼邱泽,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不知道我归心似箭,着急回家看媳妇吗?

邱泽领会,“小公爷,属下就耽误您一会儿时间。而且保证要报告的事情是您感兴趣的。”

霍骁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并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回答他,如今我最感兴趣的是媳妇。

想媳妇了懂不懂?

“就是关于少夫人的。”邱泽表示看懂了他的眼神。

霍骁廷这才把人引到了游廊里……

…………

再说李恰这边,氤氲的热气蒸腾,将她的疲倦驱散。

不过泡着泡着,她竟在木桶里睡着了。

还好天气热,水也没有冷,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才睁开了眼。

“玉玔。”李恰喃喃唤了一声,“给我拿衣裳来。”

“嗳。”玉玔很快转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里衣和一套中衣。”

且不说那粉色的绣着并蹄莲的肚兜了,就说那桃红色的中衣吧,就够骚气的了。

“怎么拿了这套来?”李恰不禁问道。

“这两人收拾东西忙,那些套衣服虽是洗了,却还是没时间熏,委屈少夫人就穿这套吧。”

李恰对于熏不熏香倒也不在意,可折腾玉玔再去找一套也没必要。

反正她院子里也没别人,骚气点就骚气点吧。

李恰穿好了衣裳,便回了内室,就见烛台上染着一对儿龙飞喜烛。

“这又是做什么?”李恰不禁撩眼看玉玔,想看看她们到底作什么妖。

“这是奴婢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瞧着怪好看的,不燃里头的熏香该散了。”

李恰闻着,这蜡烛并不是寻常的味道,闻着确实是挺好的味道。

再要问什么,玉玔便道:“少夫人,奴婢去那帕子帮您把头发拭干。”一吸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古古怪怪的。”李恰也没再喊人,拿出玉肌膏涂抹起来,可又发现铜镜不知道哪里去了。

胡乱的摸了一把,李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接着就有一方棉帕落在了她的头上,极尽温柔的帮她拭着头发。

“铜镜哪去了?”李恰不由问道。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继续拭着头发。

“我问你铜镜哪去了?”李恰怎么都觉得,今日这屋子里透着古怪。

不会是玉玔被人胁迫,要用那什么熏香红烛迷晕她吧?

李恰非常戏剧化的脑补了一下。

是慧琳郡主死后阴魂不散,她身边的人干的?

这么一想,李恰觉得帮她拭头发的这一双手,好似不是玉玔的。

手掌比玉玔的大,又没有玉玔的软。

李恰心下一紧,手就摸上了装玉肌膏的瓷罐。

这个时候不要犹豫。

说时迟那时快,李恰捏起小瓷罐就朝着身后的人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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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现在好了

霍骁廷先是用棉帕擦了脸和手,才低头在李恰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的小媳妇,真是又香又甜,只是得浅尝辄止,不然她这副小身子骨,要被他折腾散了。

这么想着,霍骁廷也不敢再靠近,赶紧借着换衣服这个理由,离了卧室。

李恰却抱着被子吸了吸鼻子,闻到上面已经沾染了两个人的气息,心里仿佛被填的满满的。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第一次有了一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既然选择如此,那么不管未来的路有多艰难,她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

慧琳郡主入殓了之后,霍骁廷便带着李恰又回了一次李家。

虽然平日里也不能日日得见,但李九爷和李九奶奶还是舍不得李恰远走他乡。

李恰哄了他们好久,还应诺说办完事情马上就赶回来。

霍骁廷也保证,说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李恰,这才让两位稍稍安了心。

魏太医那边也是要辞行的。

还有宫中,霍骁廷也去给璟明帝磕了头谢恩。璟明帝还示意等到霍骁廷回来,会委以重任。

一切准备就绪,霍骁廷和李恰又辞别了霍家众人,带着几个护卫和两个仆从,便一路往南边去了。

两人也算轻车从简,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住的也几乎都是驿站。

只是有的时候整天整天的坐在马车中,李恰倍感无聊。

霍骁廷便在路上开始教李恰骑马,让她可以更自在些。

即便是这样,也定是舟车劳顿的。

霍骁廷不舍得李恰太辛苦,虽然寻找父亲心切,却也放慢了队伍行进的速度。

陆路和水路并行,这样赶了一个月,终于到达了云城。

如今镇守这边的是萧家,也就是萧玢的二叔。

得了信的萧二老爷特意派人,远远就迎了霍骁廷和李恰一程,还亲自将两人领到了云山卫附近的旗云镇。

有不少云山卫的家眷都住在这里,提前得到消息的萧二老爷还特意命人腾出了一间宅子。

二进的小宅子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舒适温馨。

不过越接近云山卫,李恰就越看出霍骁廷的心事重重来。

不过,她也能够完全理解。

霍云敬死后,霍骁廷就被当成霍家的继承人来培养。

少时的他,失去了最天真烂漫的童年,不知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如果他懦弱一点,就会如霍骁风那般了。

可是他都硬生生的承受了下来。

在前世,他更是二十几岁就捐躯在了沙场上。

思及此处,李恰就觉得很心疼,更想要好好的对他。

落脚之后,霍骁廷先让李恰在这里安顿,便迫不及待的到边境去了。

云山卫,守护着大周最南的边境,毗邻着诸如孟月、安南、琉云等几个小国。

霍三老爷回去都城带的消息便是霍云敬如今是孟月国的驸马。

人都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了,才被人发现。

失去记忆是一方面,想必这个孟月国的公主也把霍云敬藏得很好。

暂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李恰便吩咐玉坠带着人把院子收拾得很规整,并特意叫厨子准备了霍骁廷爱吃的酒菜,等着他回来。

这一路,霍骁廷对她的细心照顾李恰也是看在眼里的。

待到他从外头回来,李恰便递上干净的帕子。

霍骁廷眉头紧紧的锁着,眉眼间有一丝疲惫,接过李恰的帕子净了脸之后,却重新舒展了开来,不觉打理着李恰。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以这么个贤妻良母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贤妻是了,良母他还得多努力努力。

“想什么呢?”李恰踮脚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霍骁廷顺势把她搂住,没让她再有机会退开。

他想的可不就是她吗。

“用了膳再说吧好不好?”

霍骁廷斜挑了挑眉,“用完膳就可以了?”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要求,李恰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知道这么多天在路上,他怕她辛苦,根本就没舍得折腾她。

“快用膳吧好不好?”被人像猎物这般盯着的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用完了膳,霍骁廷把碗一推,又那么像盯着猎物似的看着没用完膳的李恰。

害得她差点把一颗豆子戳进鼻孔里去。

“用完膳我还要给小乖治疗的。”李恰不容置疑的道。

霍骁廷咬了咬唇,竟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

这一路上,若说他百般细心的又多照顾她,她就有多百般细心照顾那只小墨猴。

媳妇儿不雨露均沾怎么办?

那只有争宠了。

面对霍骁廷那哀怨的眼神,李恰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婚后的霍骁廷,也在不断的刷新着她的认知。

“我替小乖治疗,夫君就在身边陪着我好不好?”

一句夫君就已经叫得霍骁廷很妥帖了。

“那我给媳妇儿打下手。”

于是乎,待到给小乖治疗的时候,玉坠便是一副被抛弃了的哀怨表情。

以前治疗的时候都是她给她家少夫人打下手的。

小公爷怎么这样?

经常都霸占着少夫人,现在居然连给小乖治疗的时候他都抢。

简直叫她这个贴身丫鬟生无可恋。

李恰一拿起银针,很快就进入了专注的状态,没有注意到玉坠的生无可恋脸。

见她无比认真,霍骁廷也不出声干扰,只在一边根据她的手势递上她所用的东西。

虽是第一次帮忙,但夫妻二人配合还是很流畅的。

霍骁廷也看到,那日在王府奄奄一息的小墨猴,如今已经能做一些笨拙的动作了。

霍骁廷不觉就把目光落在了李恰那张妍丽的小脸上。

她总是这样,但凡有一点希望的事情,也从来不会放弃。

这样的性格,已经让他很喜欢了。

再说她的长相,虽不是看一眼就会给人惊艳的感觉,可瞧上两眼就会因为她的生动而过目难忘。

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李恰就是在霍骁廷灼灼的目光之下,收了针。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李恰一只手还护小乖,另一手要去摸鼻子。

“有,别动。”霍骁廷抓了她的手腕,倾身过去在她的鼻尖上舔了舔,“现在好了。”

他居然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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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使美人计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41章使美人计李恰只觉得全身颤栗,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手里的小乖,似乎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扑腾着小爪子。

李恰这才回过神来,瞪了霍骁廷一眼,脸却已经像煮熟了的虾子。

李恰也看出来了,他有多急不可耐。

更何况大家都是一路奔波,她便叫人都早早的退下去休息了。

而霍骁廷打着试试这里的床榻结实不结实的借口,一阵的疾风骤雨。

完事了之后,他便把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李恰虽然有些疲惫,但下午他出去的时候也补了好长时间的觉,便也没有什么困意,问起他白日里的事情。

“今天出去,探听到消息了吗?”

“嗯。”霍骁廷闷闷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听出孟月国内部出现了分歧,两个王子因为皇位之争大打出手,如今正是乱的时候。”

“那我们明日就扮做商人,混进去看看。”

“不行,如今那里正乱着,不能带你去。”

“夫君,好夫君,你是最好的夫君了,明日就带我去吧,好不好?”李恰使尽一生的撒娇功力道。

“不行,危险。”

李恰:“……”她的撒娇功就这么被破了?不甘心!

“夫君就这么没有信心,觉得不会保护好我?”

“激将法没用,不行就是不行。”霍骁廷似乎下定了决心。

李恰一把挣开他的怀抱,“除非你把我绑起来,不然我还是会悄悄跟去的。”

骤然空了的怀抱,让霍骁廷觉得空空荡荡的,他挑了挑眉问道:“那你有通关文牒吗?”

“你……”

“过来,夫君这里有。”

“那你是答应带我去了?”

“回来。”霍骁廷长臂一伸,又将李恰揽在怀里,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痛快。

他的唇瓣在她软柔的唇上轻轻摩挲着,觉得不够,便由浅加深。

李恰被他吻得几乎不能呼吸。

就在脑子都快要缺氧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美人计奏效了吗?

…………

翌日,虽然有些许的疲惫,但夫妻二人还是早早的起了,而且还装扮了一番。

“你看,我们两个像不像平凡的小夫妻。”李恰看着两人的装扮道。

“平凡也好,不平凡也罢,我们俩本来就是夫妻,还用像吗?”

李恰:“……”这人,用不用太认真啊!

霍骁廷拿了通关文牒,摸了摸她的头,嘱咐道:“一会儿跟紧了我,答应我凡事不要单独行动?好不好?”

“知道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两人一起出了宅子,先是来到了云山卫。

他们要扮演商人,身后自然得跟着商队。

萧二老爷早就帮他们打点好了,挑了云山卫里边一些好手,扮成他们的手下。

“晚辈谢过萧二叔。”霍骁廷上前对萧二老爷拘了一礼。

“贤侄何须多礼。你与玢哥儿自小一同长大,与我的亲侄儿也没有什么分别。更何况霍大哥他是我从小的榜样,如果他真的活着……”

萧二老爷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如果霍云敬活着,那对于霍家来说,是好是坏,全凭圣意。

霍云敬死在战场上就是功臣,如果没死……

霍骁廷又岂不明白萧二老爷的意思。

只是那是他的父亲,从小缺失父爱的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霍云敬找回来。

这也是霍家人的意思。

无论以后圣眷是否还在,霍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萧二叔最近在边境盘查,是否又打听出了什么消息?”

萧二老爷摇了摇头,“自你三叔看见过一回他之后,便再无消息。”萧二老爷再次把他来到云山卫之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多谢萧二叔。”

萧二老爷拍了拍霍骁廷的肩膀,“此去形势复杂,要多小心!”

“侄儿谨记。”

一行人辞过萧二老爷,欲往孟月国而去。

在上马车之前,李恰往邱泽的方向看了一眼。

见他也是忧心忡忡的往她这边瞧了眼。

两人的心思,彼此都知道。

来这里寻找霍云敬,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

因为救下了霍三老爷,所以连带着出现了这样的改变。

如今深入孟月国,却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祸福难料。

不过,李恰还是给了邱泽一个颇为坚定的眼神。

很多事,事在人为。

不能因为重生过,就指望事事按照前世的发展,给他们以供参考。

邱泽点了点头,也坚定了信心。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誓死保护霍小公爷的。

要佯装成商队,自然是得拉着几车货物。

霍骁廷便也让李恰坐的马车,混入这些拉货物的马车里。

李恰为了不让霍骁廷过于担心,便也没有执意要骑马。

车队一行从云山卫出发,通了关,直往孟月国的皇庭而去。

出了大周的边境,经过好大的一片密林,才来到了有些人烟的地方。

这个孟月国,是个很小的国度,无法与大周相提并论。

而大周这几代君主,并没有因为满足一己雄心,实行大肆扩张,吞并周遭小国的国策。

所以这些小国,到如今也能安然而立。

却没想到国家再小,内部也有可能出现分歧。

李恰也是一路上才详细听说了,此次威胁皇庭的是大皇子。

这个大皇子,是孟月国王的庶长子,本无继承王位的可能。

却因自身有几分本事,不甘心眼睁睁看着王位落在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二皇子身上。

便举旗造反了。

而和霍云敬在一起的那个孟月国公主,是如今孟月国王的长女,也就是长公主。

因为霍骁廷担心父亲的安慰,路赶得很急,翌日便赶到了孟月国。

因为内乱,且已经发生过战事了,孟月国内人迹罕至。

邱泽上前询问,得知大皇子已经躲到山上去了,想伺机再战,此时还算相对安全的时刻。

孟月国的皇亲国戚,都住在孟月国皇庭里头。

他们便又出示了文牒给守城的官兵。

“这个时候还来皇庭做生意,你们这些商人真是挣钱不要命了。”官兵看了文牒,啐了一口。

邱泽塞了个荷包给那官兵问道:“如今长公主和驸马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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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她心疼他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42章她心疼他那守城的官兵掂了掂手中的荷包,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

“陛下的猫儿病了,所以公主和驸马最近天天往宫里跑。”那官兵道。

李恰虽然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却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儿子举旗造反,老子急火攻心生病倒是正常的,但他养的猫儿却病了?

而且公主和驸马要因为个猫儿生病天天往宫里跑,而不是为了大皇子举旗造反的事。

这个孟月皇庭挺有意思的。

不过,如果这守城官兵说的是真的,如果这只猫儿在孟玉国真的这么重要,那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邱泽本来还想再问问关于驸马的事情,但他们是借着一支皇商的身份来的。

而孟月皇庭负责与他们接触的便是公主,他们要是问得太细,恐要惹疑。

而且驸马究竟是不是霍云敬,如守门官兵这种小角色也不会知道的太详细,一切都得他们自己探听。

所以在霍骁廷对邱泽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一行人便进了皇庭。

这次带的人里自然有人认得路,很快便把一行人领到了公主府。

守门的也说公主和驸马一同进了宫,和城门官兵言辞一至。

一行人,便在公主府侧巷等了起来。

霍骁廷下了马,撩开李恰所在马车的车帘,看了她一眼,目光关切。

“怎么,还怕我不翼而飞了?”李恰仰着唇角笑。

越接近孟月国,霍骁廷的话便越少了。

李恰知他心事,现在却也不是谈心的时候,便手里捧着小乖,学着它萌萌的样子道:“小公爷好严肃哦,小乖怕怕。”

霍骁廷就被她这娇憨的样子给逗笑了。

心间如棉絮堵着的感觉虽不至于烟消云散,却也松泛了许多。

他伸出手指,捏捏她的脸。

他相信,他们之间,终究会天长地久,不会像父母那般。

天近傍晚,公主府刚刚掌了灯,远处传来了声声马蹄响。

李恰听见这声音也坐不住,便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走过去牵住霍骁廷的手。

他的手一直都很暖,如今掌心都是有些凉的。

李恰也不说话,只与他十指交缠在一起,紧紧扣住。

他们这行人里有商队的老掌柜,与公主是见过面的。

邱泽便和老掌柜一起上前去恭迎孟月国的怀月公主。

李恰和霍骁廷虽然在后头,却也借着公主府门廊前的灯光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

打头的一对男女,男子看沉稳的气质应该近四十岁,不过上好的容貌并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且身姿挺拔如松。

不肖多问,李恰就知道,这位一定是霍骁廷的父亲霍云敬了。

李恰如今更加相信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因为霍骁廷和眼前这位,像足了七成。

而李恰记忆中他七年后的样子,与眼前的男人更像足了八成。

李恰相信霍骁廷也不用再问了,因为答案就在眼前。

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指渐渐的收拢,再松开,再收拢……

李恰反手扣住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她心疼他。

前后整整十七年了,他都以为自己是个没父亲的孩子。

他承受着母亲的失常,弟弟的懦弱,他从小肩上就扛着霍家的未来。

如果有个父亲,这一切应该都不一样的。

而如今,他因为已经没有的父亲,此时正在千里之外,身边站着的是别的女人,让别的孩子叫他父亲。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让李恰对眼前这位父亲,生不出好感来。

霍云敬身边的女子自然就是那位怀月公主了。

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因着身份身上只有一股骄矜之气。

看到来人是与她打过交道的,便道:“老规矩,把货物卸在公主府后院吧,本宫让人清点了之后,会给你们结算银子。”

堂堂公主府自然不会开门招待一支商队,更没有必要多看一眼这些人。

李恰却在这时送开霍骁廷的手,先轻轻敲击了一下,走到前面道:“怀月公主,听闻陛下的猫儿生了病,为此陛下和公主十分忧心?”

“你们倒是知道的挺多?”怀月公主打马就要走了,忽然顿了下来,先是看了那老掌柜一眼,“而且这次来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怀月公主往人群里扫去。

老掌柜呵呵的道:“东家岁数大了,这些都是他的后代。”

怀月公主没有回掌柜的话,而是看向李恰道:“你很关心父皇的猫儿?”

“回公主。”李恰抬起头来对着怀月公主的目光道:“听闻陛下的猫儿病了,所以小女来自荐,兴许可以治好贵国国王的爱宠。”

怀月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你觉得我孟月国连个兽医都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迟迟没有治好猫儿的病。”孟月国一个弹丸之地,李恰不知这怀月公主哪里来的傲气。

“那好,给你机会去试试,如果治不好父皇的猫儿,你休想离开孟月国。”

“正有此意。”李恰抱了抱拳,如果不把霍云敬带回去,她还真没法回大周去。

想要了解内幕,接近皇庭是最好的方法。

而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配合他们。

如此便约定了明日晨间在公主府汇合,怀月公主会带她进宫。

而霍骁廷在她刚刚的提醒下,此时也没有露面,而是悄悄的躲在了人群之后。

他和霍云敬的相貌如此相像,如果贸然现身,这怀月公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轰出孟月国。

到时候再想行事就难了。

待怀月公主和霍云敬入了公主府,李恰才走回到霍骁廷的身边,“明日夫君要乔装一下,我们先混进皇庭看看形势,再做打算。”

霍骁廷颔首,让人将货物卸在公主府的后院。

他则带着李恰、邱泽和霍家的家将去了客栈。

霍骁廷自然是一夜无眠。

李恰躺在他的身侧,却也丝毫没有睡意。

除了这是个太陌生的国土外,她脑海中还时常想起婆母那了无生机的样子。

她或许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日思夜想了近二十年的男人,将在别处和别的男子出双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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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初入皇庭

翌日,都没怎么睡好的两个人一起起床洗漱。

霍骁廷改了装扮,面目和霍云敬看着不怎么像了,但身姿……

李恰也并不纠结。

两人胡乱用了点早膳,便一起骑着马车到了公主府。

因为昨天看见怀月公主和霍云敬也是骑马入的皇庭。

公主府的下人得了吩咐,请他们从角门进去了。

孟月国的建筑水平明显无法和大周相提并论。这公主府虽然也不小,但完全就没有雕梁画栋的感觉。

看着富贵有余,却风雅不足。

在外院等了一会儿,公主府的仆人便道公主和驸马出来了。

李恰便和霍骁廷一起跟在了怀月公主的马队后头。

看到霍骁廷的目光幽幽盯着霍云敬的后背,李恰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霍骁廷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李恰笑了笑,眉头上却依旧像凝了一层霜,且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主府离皇庭并不远,约莫不到两刻钟的时辰,众人便来到了皇庭口。

皇庭的侍卫看到是怀月公主,便开门放行。

正在怀疑孟月国的皇庭要不要这么容易进的时候,却听前头的怀月公主道:“最后两个人是大周商队的,看看它们身上有没有兵器?”

侍卫应了,列队出来两个男侍卫和一个女侍卫。

李恰和霍骁廷对视一眼,从马上跳下来任他们检查。

“禀报公主,来人带了一个箱子,里头有些瓶瓶罐罐和利器。”

怀月公主扭头看过来。

李恰微微挑起眉头,“民女可是正经的兽医,公主不会认为光凭一张嘴就可以治病吧。”

“伶牙俐齿。”怀月公主道了一声,又扭头对着侍卫道:“没有可疑东西就放行。”

就在怀月公主和李恰说话的时候,霍云敬也转过身来,往后淡淡的望了一眼。

霍骁廷捕捉到他的目光,父子两人在十七年之后第一次对望。

只不过,霍云敬的目光就像今日天空中的云朵,淡得只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霍骁廷告诉自己,是乔装的原因。

就算父亲示意了,也一定不会忘记自己。

因为小时候他是那么慈爱的把他抱在怀里,目光温柔的问他:“廷哥儿,长大了要像爹一样,拿起刀枪,保卫国土哦!”

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却窝在这么一个小国里,当一个闲散的驸马。

他的理想何在?

他的情怀何在?

霍骁廷只觉得悲愤由心生。

“我们走了。”李恰提醒一声,霍骁廷压制住心中起伏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一向是个很冷静的人,可遇上这事……

李恰自然能够理解他,故意挨近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霍骁廷便抬手接过了侍卫重新递过来的药箱,这次他是以李恰助手的身份出现。

入了皇庭自然不能再骑马。

还好皇庭也不会有大周的紫宫那么大。

李恰和霍骁廷跟在怀月公主和霍云敬的身后,很快来到了孟月国王所在的大殿。

“你们先等等。”怀月公主又转身对着他们道。

李恰和霍骁廷等在殿外,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怀月公主身边的侍女才从大殿出来,对着李恰呃霍骁廷道:“陛下宣你们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怀月公主的吩咐,她又嘱咐道:“能够接近国王殿下的爱宠,这个机会不容易。若是实在不行,也别抹了公主面子。”

李恰知道,怀月公主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并没有对她抱多大的希望。

李恰颔首,往殿内跨之前悄悄对霍骁廷道:“待会儿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她对霍云敬的称呼踟蹰了一会儿。

霍骁廷已经答道:“见机行事,我来到这里既是你的助手,就当不离你左右。”

听了这句话,李恰只觉得被暖阳照耀了一下,连心都跟着是暖的。

暖的是无论在哪里,遇到什么事,他还是会把她放在首位。

跨入大殿,李恰同霍骁廷一同拜见了孟月国的国王。

国王年约五旬,看上去挺和善的样子,只是眉宇间隐有忧愁。

不过李恰不打算把第一印象当成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虽然被庶子背叛了,但没有点本事,也不会在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

“父皇,这两人是从大周来的,说是有本事治好虫虫的病。”

李恰想这个虫虫应该就是孟月国王宠物的名称,便上前一步道:“国王,民女来自大周国,擅兽医术。”

“好!好!好!”孟月国王扬了扬眉,露出点喜色,“希望大周来的能人异士,能治好我儿最喜欢的玩伴。”

李恰猜想,孟月国王口中的儿子,应是已故的孟月国小皇子,这点在萧三叔给的信息中也提及国。

原先孟月国国王是最喜欢他的小儿子的,本打算立小儿子为太子,可……天不遂人愿啊!

“那就烦请陛下派人带我们过去。”

孟月国国王手一抬,就有两个宫人带着霍骁廷和李恰往里头走。

而怀月公主则和霍云敬则留下来陪着最近不太舒心的国王。

“父王,今年从大周那边买来的物资都已经卸到了儿臣的府中。”

“这些事你就看着办吧。”

李恰听听到了这两句,带李恰和霍骁廷走向后殿的时候,霍云敬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霍云敬在孟月的皇庭之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可看怀月公主对他的重视程度……如若霍云敬肯带兵,那个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岂会还在那里耀武扬威?

李恰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捋不顺。

不过对于朝堂之事她一向也是一知半解的。

借着治疗虫虫,他们再细致的打听打听。

不过正想到这里,呼听一声虎啸,震耳欲聋。

或许这叫声来得太突然,让李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不禁打了个颤。

虫虫,不是什么猫儿,而是一只老虎?

身边的霍骁廷,神色更加的凝重起来,他已经上去拉扯住了李恰的手。

分明有带她赶紧离开的意思。

李恰却依旧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敲,示意他不要过于紧张。

“虫虫是在笼子里吧?”她问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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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还挺期待

这话李恰是问给霍骁廷听的。

堂堂皇庭,怎会有只老虎随便溜达呢,一定是会控制起来的。

正常情况下不是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只不过她明白,一遇到她的事情他就会特别的紧张。

而且如今既然已经应了这件事,岂有走到半路就被吓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这里是一国的皇庭。

虽然她知道如今现在说害怕,霍骁廷会不顾一切的带她走。

不过那样以后再想接近孟月皇族,就难上加难了。

“之前一直是放养的,不过虫虫最近性子有些烈,咬伤了好几个宫人,便重新关到笼子里去了。”那宫女这时候突然道。

李恰:“……”居然还真的放养过?这可是老虎啊!

“不过现在不是关起来了吗。”她故意道。

不然若是这个宫女再说下去,她铁定无法再见到这只老虎了。

其实她还是挺期待的。

毕竟前世的时候她去的都是森林公园,老虎是放养的,人却是关在车子里的。

好像老虎是在参观人。

她还真的没有见过老虎关在笼子里是什么样子。

霍骁廷看着自家媳妇那一脸期待的样子,脸又黑了几分。

这小媳妇胆子是有多大。

哎!算了。

她也是为了自己。

虽然他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接近父亲,但更想承了小媳妇的这份心意。

更何况区区一只老虎。

就算是没关在笼子里,他也能护得她周全。

这样想着,便没再阻拦。

两人一起跟着宫女去了虫虫所在的偏殿。

偏殿中,几米见方的大笼子里,关着一只棕黄色和黑色条纹的大老虎。

听见有脚步声,又闻到生人的气息,老虎暴躁的吼了一声,震得李恰耳朵都有些嗡嗡响。

前世她定然是没有医治过老虎的,不过《兽慈舟》上头也有对于老虎医治仿佛的记载。

不过万事万物皆会相通,兽医术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从虫虫的叫声当中,她就能听得出来,这只老虎如今情绪很暴躁。

刚刚虫虫在叫的时候,霍骁廷就高度紧张起来,怕她真的会害怕。

如今看李恰神色如常,便暗自松了口气,却还是护在她的身前。

“这皮毛,真漂亮!”李恰不禁叹了一声。

虫虫的皮毛,泛着光芒,一看就是平日里被喂养得十分精心。

“虫虫被关起来后,食欲减退,还消瘦了不少呢。”宫女道。

“平时虫虫的膳食一定很好吧?”李恰又问。

“有专门的御厨为他们烹制。”

“他们?”李恰听出了弦外音。

宫女望望殿门口,见没什么人才道:“原先还有一只,只是被……被带走了。”她不好再说下去。

李恰便也明白,如今孟月皇庭中不能被提起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庶出大皇子了。

按理说虫虫吃烹制的食物又在皇宫之中饲养,应该没什么野性了,除非有其他意外的因素存在。

李恰看了霍骁廷一眼,道:“把药箱打开。”

因为一直以为孟月国王养的就是一只猫儿,所以她便随手做了一个逗猫棒,放在医药箱里头。

霍骁廷颔首,把医药箱打开,却有一只金棕色的小东西蹦了出来。

“小乖。”李恰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小乖就往那虎笼子里头蹦去。

如今小乖身体虽然恢复了以前的灵活,但脑子受损,定是察觉不到危险就在身边的。

且不说老虎吃不吃墨猴,就算虫虫一掌拍过来,小乖也是没命活的。

当初她救下小乖,一直医治到今天,怎么舍得它……

“小乖!”李恰不由分说,伸臂就要捞它。

就在这时,身体却被大力的扯住,前进不得。

眼看着小乖就要蹿进笼子,霍骁廷将李恰扯到安全地带的同时,却是伸出手臂到虎笼里,抓住了小乖。

但与此同时,虫虫也已经伸出了自己的虎爪。

就在他们一行人进来时,虫虫就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了。

看到眼前一幕,李恰的心徒然一紧,急速的往下下坠……

“霍骁廷。”她嘶哑着嗓子。

霍骁廷手背一转,急速的抽回手臂,虫虫的虎爪擦着霍骁廷的手背落了下去。

没有成功的捕获什么,虫虫的脾气更加暴躁了,嘶吼着向笼外的他们扑将过来。

那么凶悍的一大只,透出阴影,发出嚎叫,将他们包围。

好在还有笼子。

虫虫撞在铁笼子上,将笼子震得发出了巨大的响动。

直到虫虫大虎重新卧回笼子里,李恰才轻出了一口气。

马上去查看霍骁廷的手背。

虽是躲得及时,但仍然有一道极细的伤口,贯穿在手背之上。

李恰微微凝眉……

这时,却听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以为你们大周来的定是能人异士呢,没想到除了引得虫虫情绪更激动之外,什么都不会看。”

这声音是怀月公主的。

李恰扭头,看到怀月公主扶着孟月国王,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霍云敬。

已经上升到侮辱大周了,这个不能忍。

只是在出气之前,李恰还有些事情想试探。

她便赶紧抓住了霍骁廷的手,“你被老虎伤了,也没有什么事?”

她是转身面对着霍骁廷的,此时正好可以看到霍云敬的表情。

虽然霍骁廷是乔装了的,但那是为了打消怀月公主和孟月国王的疑虑。

可如今是自己的亲儿子在眼前,只略略乔装,李恰不信霍云敬认不出。

但此时李恰明显是失望了。

她看到霍云敬的眼神,淡淡的望向了别处。

罢了,幸亏没有让霍骁廷看到。

药箱里有消毒的,李恰自然是先顾着帮霍骁廷处理伤口。

又喂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乖一颗安神的药。

“虫虫。”孟月国王走近笼子边,一副很心疼的样子。

“送他们出去。”怀月公主冷声吩咐着。

“慢着。”李恰已经将霍骁廷的手背消毒包扎,还好伤口不深又极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怀月公主当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如今见虫虫被惹得将暴躁了,已经根本不想给眼前人机会。

“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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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达到目的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45章达到目的宫女见怀玉公主已经要发毛了,便赶紧想要把人往外领。

这时,李恰却十分胸有成竹的站到了孟月国王的身前,问道:“国王,虫虫以前很乖顺吧?”

孟月国王颔首:“虫虫以前被驯服过,来到皇庭之后又不吃生了,自然是没了野性。”

“那它是不是有天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李恰又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怀月公主问道。

孟月国王对着怀月公主摆了摆手,怀月公主这才替国王回答道:“以前很温驯,就在那位走了之后,它性子突然狂躁起来,还差点咬了父王。”

李恰颔首,知道怀月公主说的那位就是如今正在外头造反的大皇子,那这一切就对上了。

她忽又抬头对着孟月国王道:“有办法治好虫虫,请国王给民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能治好?”孟月国王有些怀疑但又十分期待的道。

“如果治不好,就把他们轰出皇庭去,用世不得踏入。”怀月公主则道。

李恰淡淡一笑,心中想的却是,你真是没见过大周的紫宫是什么样子,果然你见识了,还真就觉得这皇庭来不来都没所谓了。

“如果治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那就请国王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看结果吧。”

“好,一言为定。”

如此说定之后,怀月公主便又扶着孟月国王走出了侧殿,霍云敬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三人带着宫人的背影走远了,李恰才有悄声的对霍骁廷说:“等我治好了虫虫,咱们就有机会多在这皇庭里待上一待,到时候你找机会和公爹谈谈。”

“先把虫虫治好吧。”霍骁廷也收回了目光。

从都城出发一直到来到这孟月国,霍骁廷的内心不无在纠结挣扎。

可现在,他突然不纠结了。

既然小媳妇都在这么卖力的帮他争取机会,他还逃避什么?

怕霍云敬不肯认他?

李恰见霍骁廷恢复了些生气,一直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些许,她知道他想得通,也能勇敢面对。

“夫君帮我一起医治。”

“你知道虫虫得了什么病?”

“这还得多亏了你。”

“我?”霍骁廷思索了片刻,看着手上他刚刚包好的伤口了然,“按理说老虎爪子若是真的抓在我的手背上,不会是这么细小的伤口。”

李恰颔首,“夫君可真是我的福星,还有小乖。”就是不知道玉坠如果发现小乖不见了,会不会急疯。

“你是说,虫虫的虎爪上,也可能有一根细小的针。”

“也可能不止虎爪上有,不让它的反应不能那么大。”

“嗯,那我们快动手吧。”

李恰弯身从医药箱里取出竹管和麻醉药,将药溶了之后灌在竹管里头,对霍骁廷道:“这个插在它的身上。”

霍骁廷了悟,接过竹管就像甩暗器一样甩在了虫虫的身上。

“呜嗷”一声,虫虫再次发出了嘶吼,又像笼子外头扑出来,可身体一腾空,便摔了下去,挣扎着两下不动了。

刚刚领着他们进来的那宫女,都已经吓傻了,心道这是治病啊,还是杀虎啊。

“把笼子打开。”李恰对那傻了眼的宫女道。

“啊?”

“别浪费时间,那就是浪费麻药的药效。”

宫女战战兢兢的拿钥匙把虫虫的笼子给打开。

霍骁廷冲在前头进了笼子,见虫虫确实因麻药昏睡过去,这才放李恰进来。

“我们分头检查,看看它的身体。”

霍骁廷颔首,先是捉住了虫虫抓他的那只虎爪,掰开那爪子,确实在缝隙间发现了一根细针。

“果然。”霍骁廷将针抽出来给李恰看。

“再找。”李恰道:“这家伙身躯大,我们时间并不宽裕。”

“嗯。”

之后两人便默不作声的在虫虫的身上寻找着。

第一遍,两人一同在虫虫的身上摸出了八根牛毛细针。

“我们再来,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

“好。”

两人又在虫虫的身上摸了一遍,结果又摸出了三根。

“再来一遍吧。”这次是霍骁廷道。

“嗯。”

他们检查了最后一遍,这次是真的没有了。

待到他们刚刚钻出笼子,便看到怀月公主又扶着孟月国王过来了。

孟月国王一看到虫虫了无生气的握在笼子里,紧张的道:“你们把虫虫怎么了?”

“国王放心,它只是被打了麻醉药。”

李恰待到那宫女关上笼子,才走到孟月国王的面前,伸出手掌心握着的十一根小细针道:“国王,民女倒是想问问,你们把虫虫怎么了?”

“这……”孟月国王看着李恰手心里的针,有些难以置信,“这是……”

“这十一根针全部都是从虫虫身上取出来的,虽然不至于要了它的命,可这也是它暴躁的原因所在。”

“这个畜生!”孟月国王的情绪十分激动,“他这是怕背上弑父的骂名,所以刺激虫虫来咬死我吗?”

“父皇,您别气坏了身子。”怀月公主顺着孟月国王的后背。

国王叹了一口气,“是本王的错,竟还对他留了一线希望。”

“怀月。”

“儿臣在。”

孟月国王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吩咐下去,大摆宫宴,设宴款待这两位大周来的朋友。”

“儿臣遵旨。”

…………

既然结果就是想达到的目的,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恰和霍骁廷被带下去休息喝茶,等待宫宴开始。

李恰又不放心的嘱咐霍骁廷,“一会儿宫宴上有机会就去找公爹谈谈吧。”

霍骁廷颔首。

“虽然他不愿意认我,可有些事他是改变不了了。”毕竟如今璟明帝还等着他们这边的消息。

“哪就是不愿意认了,也许真的有苦衷呢。”李恰虽然也会霍骁廷鸣不平,对她那个公爹很有意见,但也只能安慰着他。

霍骁廷轻笑,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愿吧。”

约莫着又过了一个时辰,有宫女来两人休息的后殿,说是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他们入座。

李恰便跟在霍骁廷的身后,由宫女带着一起去了举办宫宴的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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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说说条件

李恰很明白孟月国王此时想大醉一场的心情。

毕竟生了个想杀死自己的儿子,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恰也看得出来,这个孟月国王是个心软的。

入了席,孟月国王就举起他的金樽来对着霍骁廷和李恰,“感谢你们两位来自大周的朋友,治好了虫虫的病。”

霍骁廷和李恰自然也举杯相迎。

就这么喝了几巡酒,还是一言不发的霍云敬起身去了净房。

李恰觉得霍骁廷就这么追出去可能意图太过明显,遍戏精上线了一把,端着酒樽晃晃荡荡的洒了他一声的酒。

“在下去清理一下衣裳。”素来爱干净的霍骁廷嫌弃的看看散发着酒气的衣裳。

又看了一眼戏精上身的媳妇,起身跟孟月国王道了一声。

净房在赏花园的东头,霍骁廷往那个方向寻去,却在还没到净房的一间亭子里看见了霍云敬的身影,看样子是在等他。

霍骁廷轻叹了一口气,走进了亭子。

霍云敬背对着霍骁廷道:“你祖父和祖母身体好吗?”

果然,他早就认出了他,虽然他还掩饰性的乔了装,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霍骁廷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被扼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扼杀。

他不由得想起了母亲多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便悲从心中来。

“上次看见你三叔之后,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找来。”

霍骁廷忽然想笑,“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找你?即使得知你没死,依然不闻不问,你可知道……”

他想说,你可知道家中这十几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可忽然觉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时光一去不复返,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就如他没有父亲的童年。

有的时候,他有多羡慕萧玢的肆意妄为,因为他不管做什么,背后都有一个亲爹替他收拾烂摊子。

可羡慕归羡慕,幼时的他经常安慰自己,他有一个为了江山捐躯的父亲,那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长大了,也要做父亲那样的人。

他便一直照着他的样子做。

他学过什么,他有多优秀,他便倾尽所有的努力,要做他这样的人。

可到如今,他一直视为自己精神支撑的父亲……

他不是不希望他还活着,只是这样的方式,真的让他有一种再失去他一次的痛。

“其实我曾经也不知道我还活着。”见霍骁廷哽咽着不说话,霍云敬又道。

便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遭遇,“那最后一次出征前,我恰巧与副将换了铠甲。”

“所以那于乱战中被踏成肉泥的人,不是你?”

霍云敬颔首,“但我那次头部也受了重伤,所以失忆了。”

“最后被公主所救,来到了孟月国。”霍骁廷替他说着后面的话。

“待我再恢复记忆的时候,已经成了孟月国的驸马,已经与怀月孕有一子一女,你让为父怎么办?”

为父?

霍骁廷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那父亲可曾记得,您在大周的都城还有妻儿?”

“你母亲她怎么样?还有风哥儿呢?”

“母亲人如死灰。”

霍云敬重重的叹了口气。

“风哥儿因为受你离去之后的影响,对战场产生了恐惧,所以从小到大一直用装跛来逃避学武。”

又是一声重重叹息。

“您这次必须跟我回去,给家里人一个交待。”

“难道你让为父回去提醒圣上,如今远离都城的孟月国,还有一个可以威胁他的悍将?”

“自从三叔看见您之后,一切就已经兜不住了,您必须回去。”

“让为父时时刻刻都提醒着璟明帝,他这些年对霍家的亏欠,都是一个笑话?”

“那您也必须得回去。”

“如今孟月国有难,我不能放下怀月和父皇不管。”

“祖母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短暂的沉默。

霍骁廷又道:“我帮你解决孟月国的危机,您跟我回去一趟。身为霍家人,该交代的还是必须得交代。”

说完,不再看身后的父亲一眼,大步的离开了亭中。

等到霍骁廷走回饮宴处的时候,已经撕掉了用为伪装自己的面容的小胡子,擦掉了李恰为他画的改变脸型的眉毛。

恰好霍云敬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

孟月国王和怀月公主直愣愣的看着先后进来的两人。

长的真是太像了。

孟月国王揉了揉眼睛,“这……这……”

怀月公主则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身前的桌子上的酒樽都给带倒了。

她跨步便走到了霍云敬的身边,生怕谁要把他抢跑似的。

李恰也起身,坚定的走到了霍骁廷的身边。

霍骁廷对着孟月国王抱拳一礼,“在下乃大周圣国公府小公爷霍骁廷,刚刚多陛下隐瞒身份,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你……”孟月国王指了指霍骁廷,又指了指霍云敬,“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初孟月国王就曾经因为霍云敬的身份反对过这门婚事,奈何怀月公主铁了心的要嫁给他。

如今,真是麻烦来了,人家这么大儿子找上门来了。

他这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呢?

“在下乃驸马爷的长子。”

“这……荒唐啊!”

“父王,快叫人把他们轰出去,这两人根本就没安好心。”

“哎!”孟月国王叹了一口气,“孽债啊!”却没开口让侍卫上前。

相比较于怀月公主,他还是要冷静一些的。

“月儿,该来的迟早要来,你逃避也是没有办法的。”

“年轻人。”孟月国王又看向霍骁廷,“这里是孟月皇庭,你想轻易带走朕的人,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在下来谈个条件。”

“条件?不会是你以为治好了虫虫,就可以带走驸马吧?”

“治好了虫虫,我们也得到了陛下的盛情款待,所以这个条件自然不算。”

孟月国王颔首道:“那你就说说你的条件。”

“父王!”怀月公主尖声打断孟月国王和霍骁廷的话。

孟月国王抬手阻止了怀月公主,又对霍骁廷道:“你说。”

“在下替您击溃大皇子,将他活着抓回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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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先去点兵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47章先去点兵李恰站在霍骁廷的身边,身子绷得紧紧的。

带兵打仗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这毋庸置疑。

虽然他所学如此,但毕竟这里是孟月国。人生地不熟,哪里抵得上青山营,那些他天天操练的士兵,打起仗来也会更得心应手。

她虽然相信他,可毕竟刀剑无眼。

又想到他前世在他们和离之后……

不!这不是前世了。

李恰侧眸望着霍骁廷,见他脸部线条紧绷,目光坚定,已经做了决定。

更何况此言已出。

而且孟月国王也一定会答应的。

听说这位大皇子虽然是庶出,却是孟月国王最宠爱的一位妃子生的。

所以孟月国王对大皇子宠爱有加,除了王位不能给他,其实大皇子已经占尽荣华。

哪怕就算他反叛皇庭,孟月国王至今也下不了决心杀他,所以战事才一拖拖到了如今。

霍骁廷开出的条件,无疑对孟月国王是很具有诱惑力的,特别是活着将大皇子捉回来。

孟月国王也同样看着霍骁廷,“你能做到?”他孟月国也不是没有悍将,只不过两军相交刀剑无言,抓活的回来比斩于朕前要困难许多。

“国王莫要忘了我的出身。”

孟月国王颔首,大周霍家,谁人不知。

“那你想提出什么交换条件?”

“如果我真的活捉大皇子回来,请国王让驸马随在下回一趟大周。”

“不可。”怀月公主尖声道,激动的情绪让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就要往孟月国王身边扑。

霍云敬一把将她扯住,“怀月!”

怀月公主扑在霍云敬的怀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呜呜呜……”

霍云敬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能够看得出来,怀月公主很依赖霍云敬。

霍骁廷别过头去,依旧看着孟月国王,“至于他以后何去何从,自看他如何选择,只是这趟必须回去。”

“这很合理。”孟月国王颔首。

这时怀月公主才从霍云敬的肩头抬起头来,“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将你们带进皇庭的。”

这时,她从霍云敬的怀里退得更远一些,带着审视意味看着霍云敬,“夫君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我……”

“怀月,莫要怨他。”

“难道父王也知道?”

孟月国王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婿,当初也是勇武异常,且又有谋智。

若不是当初那几个邻国联合起来算计,也未必能够落难到他孟月国。

只可惜他当初头部受了创伤,等到恢复记忆之后,他当时就来向他坦诚了,那时也想过要回到大周去。

当时还是他一番相劝,说回去对霍家和孟月国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

他才答应继续隐姓埋名,但立誓绝不在孟月国领兵打仗。

他这个女儿,也真是被他惯坏了,如今她这般,是在把人往回推。

他自个儿的女儿她岂能不知道,离开了霍云敬,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怀月公主此时还不能理解孟月国王的苦心,哭着跑了出去。

孟月国王示意霍云敬追出去看看。

李恰看着两人先后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样孟月国王。

此时,孟月国王开始和霍骁廷商议攻打藏身于北山的大皇子。

孟月国王决定给霍骁廷五千精兵。

霍骁廷点头应允,叫人拿了孟月国北面的舆图来,交给霍骁廷。

霍骁廷当着孟月国王的面,打开了舆图,研究一番,再合上的时候,便道:“今日点兵,明日出征。”

“明日出征?”孟月国王和李恰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霍骁廷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孟月国王便又让宫人拿了兵符给霍骁廷。

霍骁廷接过兵符,对着孟月国王拘了一礼,便拉着李恰离开了赏花园。

邱泽和玉坠还焦急的等在皇庭外。

一看见两人出来,两人纷纷迎上来。

“少,少夫人,小乖……”

李恰朝她摆摆手,从怀里把那一小只给揪出来,“在这呢,今日差点就入了虎口。”

“虎,虎,虎口?”

邱泽一眼就看见了霍骁廷手背上包裹着的布条,心急的道:“小公爷,您受伤了。”

“皮外伤,不打紧。”说完,把孟月国王给的兵符拿出来,“你先去点兵。”

“这……”邱泽一脸愕然。

不过进入皇庭两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要带兵打仗了?

对于前世的事,邱泽还心有余悸,此时不由得侧眸看了他家少夫人一眼。

少夫人既然在小公爷身边怎么不知道拦着点啊?

“你总看着她做什么?”霍骁廷道。

这一路来孟月国,霍骁廷已经好几次看见邱泽暗戳戳的把目光投向他的小媳妇。

邱泽只能无奈道:“小公爷看错了,属下这是看着玉坠姑娘呢?”

“看玉坠?”

邱泽点点头,“是啊!”

“你莫不是……”他指了指玉坠又指邱泽,“想让少夫人和我给赐婚?”

邱泽:“……”他总不能偷偷看少夫人一眼就把亲事给搭进去吧。

“少,少夫人,奴婢不愿意。”玉坠却一下子给李恰跪了下来。

李恰知道玉坠心思,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宋可为。

不过,这丫头怎么这样实诚,连霍骁廷腹黑在逗邱泽也看不出来。

邱泽:“……”他这是被玉坠嫌弃了吗?他还没嫌弃她磕巴呢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飞醋。”李恰扯了霍骁廷的袖子,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他的手,“还上不上马车了?”

被她的手握住,霍骁廷整个人立即妥帖了下来,挑眉对邱泽道:“还不快去!”

“属下晓得了。”邱泽闷闷的去了。

上了马车,李恰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就算要攻打北山,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她知道他急着把霍云敬带回去,她知道霍家人如今都在盼着他们回去,可作战最切记心急。

想到这里,她又稍稍安下些心来。

她都知道的道理,他又岂能不知。

见她一上马车就撒开了他的手,霍骁廷赶紧反握住她。

“这些日子我会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不知是马车颠簸,还是刚刚在皇庭吃的东西不对胃口,李恰只觉得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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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赶紧知会

如此关键的时刻,李恰怕霍骁廷担心,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反胃的不适感。

待到回了住处,她也没有再提,服侍着霍骁廷换了衣裳。

以前,她最喜欢看他穿铠甲的样子了。

可是如今,真到了要去战场,心中满满都是惦念,倒是觉得这身银甲碍眼极了。

霍骁廷出门之前,又看了看那幅孟月国王给他的舆图。

思忖片刻,他才拉起李恰的手嘱咐道:“我肯定回来得晚些,今晚自己用膳,别等我。”

“嗯。”李恰颔首。

她知道这个时候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霍骁廷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抱住甲鞪出门去了。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眼前,李恰就觉得那股恶心感再次席卷而来,让她忍都忍不了,便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少,少夫人,您怎么了?”玉坠瞧着可是吓坏了。

“可能是在皇庭里头吃的东西味道不太习惯。”李恰在玉坠的搀扶之下做到了榻边。

玉坠顺着她的背,“少夫人,等回了都城让小公爷给您叫一座醉霄楼的席面,再让向阳给您做她最拿手的点心。”

玉坠不提这些还好,一想到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李恰又开始干哕起来。

“别提,别提了。”李恰忙出声制止。

“好,好,奴婢不提了。”玉坠忙又打水来,给李恰泡了杯茶,又帮她重新静了脸。

“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

听到吩咐,玉坠又忙服侍李恰躺了下来,给她盖好被子。

头一沾到枕头上,李恰只觉得这连日奔波的疲乏全都涌了出来,这一睡便睡到天已经黑了下里。

是饭食中飘出的油香让她醒过来的。

李恰又是觉得一阵恶心,赶紧把玉坠喊来,“谁让你把饭菜端进屋子里来的?”

玉坠有些发懵,“少,少夫人您不饿吗?”

这要是依着少夫人以前的性子,醒来必然是要吃东西的,如果不看见饭食,那可要发脾气的。

可今日也发脾气了,却是因为有饭食,玉坠实在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又一脸懵逼的把食盒又重新提了出去。

待到回来,才觉得她家主子不再炸毛了,而是交待她道:“我就是在皇庭吃的东西不对付,小公爷要是回来了,你什么都别说。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睡的好,吃的也好,知道吗?”

玉坠一啄一啄的点点头,“奴婢醒得了。”

李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霍骁廷一时间不能回来,就让玉坠找了本书,想着边看边等。

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睡着睡着,觉得自己好像被裹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而且额头,脸颊和唇瓣都痒痒的,好像被羽毛瘙到了似的。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可实在是太困了,眼皮紧得很,索性也就放弃了。

翌日清晨,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床边是空的,心便也跟着失落起来。

其实她也没和霍骁廷同房多长时间,怎么还就不习惯了。

摸摸床边,还有些温度,可见人没离开多长时间。

李恰便又唤来了玉坠,“小公爷他已经出去了?”

玉坠颔首。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公爷不让,说看您倦得很。”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公爷他早上特意买了街头的鲜肉饼和……”

“别拿进来。”李恰连忙摆手,她想想那油滋滋的味道就觉得恶心。

“少夫人,您还不舒服呢?要不奴婢去叫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李恰连忙摆手。

若是叫个大夫来,霍骁廷肯定会知道,她不想让他带着挂念上战场。

“昨天吃的不舒服,你去帮我叫点清粥小菜来吧。”她若是再不吃东西,玉坠肯定要告状了。

勉强用了点,李恰便忧心着霍骁廷那边,竟连书也看不进去了,索性就带着玉坠出门去逛逛。

李恰带着玉坠来到了皇庭门前最热闹的商业街,也不往那卖吃食的地方去,只看看布料首饰之类的。

正逛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却在街口看到了一个卖狐狸的贩子。

李恰便带着玉坠赶紧走了过去。

那贩子的身前有个笼子,笼子里装了两只雪白的小狐狸,很是可爱。

玉坠见自己主子又有扑上去掏钱的架势,便伸手扯了扯李恰的袖子。

主子要是再养条狐狸,家里就真的成了动物园了。

更何况,狐狸和猫天生犯冲,能在一起养吗?倒时候家里又该鸡犬不宁了。

而且这次是为了找大老爷来的,少夫人要真是带条狐狸回去,那二夫人还指不定得怎么诟病呢。

玉坠这一扯,李恰也就恢复理智了,只弯身把手伸进笼子里去,摸了摸看起来软萌软萌的小狐狸。

“夫人,买一只吗?”那贩子问。

见李恰只是干摸不买,那贩子又道:“看夫人也是远道而来,何不带着狐狸回去。”

李恰只是笑笑,“你们孟月国还真挺有意思,养的宠物都这么特别。”她不禁又想起宫中的那只老虎虫虫。

听了这话,那狐狸贩子道:“养狐狸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孟玉国皇族中人养东西更是特别。”

“哦,有什么特别?”李恰还怕他不搭话呢。

“如今皇庭中就有一只以前三皇子留下的一只老虎,现在就养在国王的身边。”

这点李恰自然是知道的,但她明显还想知道点别的。

“养老虎,在皇庭里?”李恰故意吃惊的道,要知道那只老虎的病还是她治好的。

“养老虎,还养狼。”狐狸贩子又道。

“狼?”李恰挑眉,“在皇宫里养狼?”

“自然不是。”那狐狸贩子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悄声道:“就是那位大皇子,最喜养狼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咯噔了一下。

她就知道,孟月国王能答应霍骁廷的条件,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玉坠,我们走。”李恰有些白了脸。

“哎,这夫人胆子这么小,只听了听就吓得这般了。”

李恰没再管后头的狐狸贩子说什么,她要赶紧知会霍骁廷,多提防着大皇子出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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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恭喜夫人

李恰本想亲自骑着马去北山阵前。

可一想到若是自己去了,霍骁廷还得分心照顾,只能作罢。

回到住处后,她赶紧提笔给霍骁廷写了一封信,提醒他大皇子有养狼的习惯。

提笔想了想,又觉得只这样提醒一下很是不够,又在信后写了一个破解的方法。

这样才放心的交给霍骁廷留下来照顾他的家将,让其快马加鞭的送到阵前去。

即便是这样,李恰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中午在玉坠好说歹说下用了些午膳,可下午又全吐了出来。

孟月国一共才多大的地方,那家将在入夜的时候就赶了回来。

李恰正巴巴的等着,终于等来了霍骁廷带着漆封的回信。

李恰赶紧展开了信,熟悉的笔迹让她的心里安定下来。

霍骁廷信上说,今日午间,已经派先锋去试探了大皇子那边的情况。

他当时也觉得大皇子似乎保留了实力,不然不可能和皇庭对抗这么长时间的他如此溃不成军。

他正计划着再去试试,觉得李恰提供的信息很有帮助。

能有帮助就好,李恰将信贴在胸口上,期盼着他能够早日回来。

霍骁廷在北山的这些天,每日都会派人送回来一封抱平安的家书。

李恰每日看着这些信,在期盼中度日。

自从皇庭回来,她的胃口一直不佳,食欲不振。

直到这日,李恰又接到了霍骁廷的信,说他这两日就会凯旋归来。

接到这封信后,李恰和玉坠都高兴起来。

“终于到了要回家的日子了。”玉坠都兴奋得开始收拾回程的东西了。

正收拾着,玉坠看着李恰的小衣道:“少夫人,您这月怎么还没来小日子啊?”

这话问得李恰一怔,“是吗?”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她哪里记得这些啊,“错过多长时间啦?”

“呀!”玉坠掐指算了算,“得有二十天了吧。”

“二十天?”李恰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少夫人真的吃坏了东西。”

“大概吧。”李恰嘴上这般说,心里却跟擂鼓一样。

特别是结合她最近食欲不振,见什么都恶心的症状,不由得她不多想。

“玉坠,你陪我出去一趟。”

“嗳。”玉坠听闻,赶紧替李恰找来了出门穿的衣裳,“少夫人,是不是在屋子里呆闷了。”

“我们去趟医馆。”李恰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知道结果了。

少夫人最近都不贪吃了,这在玉坠看来可是个大问题。

她一直说找个大夫来,可少夫人一直怕小公爷知道了担心。

如今少夫人倒是看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小日子不来憋的难受。

玉坠这样想着,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伺候自家主子穿好衣裳。

两人也没有带家将,来到离住处最近的一间医馆,特意找了一位医娘。

“医娘,我家少夫人最近胃口不是很好,又过了二十几天没有来小日子,您给看看。”玉坠都觉得,是那些污血在李恰的体内排不净,占了地方,所以才影响了她家主子的食欲。

那医娘年纪不小了,听闻玉坠说是位夫人,又抬眸看了一眼李恰梳着的妇人头,这才道:“一个多月之前有没有行房?”

啊?玉坠懵懵的看着医娘……

这到底是不是家正经的医馆,这位到底是不是个正经的医娘啊?

怎么上来就问这种羞羞问题。

“少夫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看了。”玉坠做出了勇敢的决定,就要扯起李恰的袖子。

李恰红着脸拂开了玉坠的手,转而看向那医娘,“行了。”

医娘颔首,对着玉坠摇了摇头,脸上一副你很无知的表情,又示意李恰把手腕放在脉枕上。

李恰便带着忐忑的心情,把手腕放在身前桌子的脉枕上。

当医娘的手搁在她的手腕上,她的心都跟着激烈的跳了跳。

“放松。”医娘提醒道。

李恰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如果真的中了,那不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就……

这样想起,想起那红鸾帐动的一夜,李恰的脸再次臊了起来。

可她很快就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其实说实话,给霍骁廷生猴子这件事,她从来没想过。

此时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期待的,还是……

她抬眸,看见那医娘锁着眉头,又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挪动挪动。

“怎么?”

李恰刚要问,就见那医娘眉头舒展,脸上也露出笑意来,“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有喜。”

“真的?”李恰嘴角忍不住就弯了起来。

喜悦的心情就像是海浪一样,拍打着她的心。

这一刻,没有任何犹豫,当结果呈现于眼前,她便也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她愿意。

玉坠还在那里眨眼,“医娘,你说什么,再重说一遍。”

“呆瓜,还重说什么,人家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李恰已经高兴得站起了身,狠狠敲了一下玉坠的额头。

“少夫人有喜了……”玉坠高兴得直转圈,“少夫人有喜了,少夫人有喜了。”直重复了三遍这句话,她还要拉着李恰转圈。

“莫动了胎气。”那医娘嘱咐道:“如今你家少夫人的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刚刚一个多月。”

“哦。”玉坠有些后怕的收回了伸向自家主子的爪子,“奴婢忘记了。”

那医娘觉得诊出喜脉是很吉利的一桩事,也是很高兴的道:“我给夫人开张保胎调身子的方子,夫人抓副药回去吃。”

“好。”李恰颔首。

“谢谢医娘。”少夫人肚子里有个小宝娃娃了,她都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好想出去跑一圈啊。

医娘低头写了方子,交给玉坠,“门口抓药付银子。”

“嗳!”玉坠对着医娘弯身拘了个大礼,转身就往外跑。

“你家夫人不要了?”

呃!

玉坠赶紧转身扶了李恰,小心再小心,“少夫人,我们走。”

抓了药回了住处,玉坠就亲自去熬药。

李恰又看了眼方子,都是挺常见的补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知道肚子里多了一个,她便不能想不用膳就不用膳了,哪怕是吐,也得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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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快别逗我

“少夫人,我们要不要赶紧给小公爷去封信,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啊!”玉坠高兴得,说话突然利索了好多。

李恰艰难的吞咽着食物,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他分心。”最主要的是,她想当面告诉他。

隔日的晌午,霍骁廷先是派人给李恰送了封信来。

信上说他正压着大皇子去皇庭,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李恰自从得了这封信之后,就开始想象着,他们见面,她告诉他有了身孕这个消息,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举动。

李恰脑补了无数个画面,午间连用膳吃药都更有了些动力。

盼着到了傍晚,一直趴窗留意着外头动静的玉坠终于抬起头来,“少夫人,小公爷他回来了。”

李恰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朝着窗边望去,果然就看到霍骁廷已经勒了缰绳,跳下马来,手里还提着个什么盒子。

从他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很心急,一溜烟的功夫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李恰赶紧带着玉坠迎向门口。

玉坠刚刚挑开帘子,霍骁廷那匆匆的脚步声就近了。

“媳妇儿。”霍骁廷风尘仆仆的跨进屋子来。

李恰就站在那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玉坠还在身边,她真想走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她那笑,霍骁廷突然就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虽然如今还身在孟月国,他却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原来她在哪里,家才在哪里。

“媳妇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霍骁廷也对着李恰笑笑,牵着她的手走到八仙桌边。

李恰隐隐闻到什么,觉得有些不好。

她刚要阻止,霍骁廷已经手快的将盒子打开了,“这是皇庭里刚刚烤出来的。”

一只羊腿赫然躺在盒子里头,还冒着香气。

李恰来不及掩鼻,闻到这股子味道,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脑补了无数个他回来时候的场景,没想到是这样的,李恰沮丧的坐到了床边。

玉坠赶紧把那装羊腿的食盒盖上,又在收拾了地面。

霍骁廷满脸担忧的坐到李恰的身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水土不服?”

但他又想了想,一路来这里的时候,她还走到哪里都让他给买各处的名吃。

想到这里却又更加担心起来,抓起她的手,又摸了摸她额头,“是不是病了,有没有看大夫?”

“看了。”李恰点点头。

“是不是害了胃病还是腹泻?”想起她刚刚看到羊腿就吐的可怜样子,霍骁廷又皱了皱眉。

“没什么的。”李恰伸出手来,抚平了他紧锁着的眉头。

“是为夫没有照顾好你。”霍骁廷把她揽在肩头,“很快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李恰见他又把话题扯远了,抿唇露出促狭的笑来,“医娘给我开了药,只不过,怕是要九个月后才能好。”

“九个月?什么病?”

李恰感觉到,霍骁廷的身体都跟着紧绷起来。

李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意更浓,“你干的好事,自己还不知道吗?”

九个月?

他干的好事?

闻到油腥的味道就恶心?

霍骁廷怔愣在那里,期待着,又不敢真的往自己猜测的那个方向去想。

前世的回忆再加今生的相处,李恰还是第一次在霍骁廷的脸上看到呆若木鸡的表情。

就算是呆若木鸡,也是呆子中的盛世美颜,盛世美颜中的呆子。

李恰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媳妇儿,好媳妇儿,你快别逗我。”霍骁廷用有些祈求的语气道:“你快告诉我,是不是……”

李恰哪里就舍得一直作弄他呢,她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有了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真的?”霍骁廷蹭的一下就从床边站了起来,在李恰眼前来回的踱着步子。

“你肚子里有我们的骨肉了?”

高兴、激动、兴奋,此刻都不能表达霍骁廷此时的心情。

“你走得我都头晕了。”

“对不起,对不起。”霍骁廷忙又小心翼翼坐到她身边,“几个月了,医娘说你身体怎么样?”

“才足了月,所以我说还有几个月啊。”

“对啊,刚刚你说过,是我高兴得昏了头。”

李恰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就抚了抚肚子,“孩儿,看到了吧,你爹爹是有多欢喜你的到来。”

“爹爹?我是爹爹?”霍骁廷喃喃重复着。

“是啊,你不是谁是?”李恰又抓了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觉到了吗?”

霍骁廷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又将耳边贴在李恰的肚子上,听里头的动静。

李恰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太小。”她也无法跟他解释如今胎儿还是个胚胎。

霍骁廷起身,就看到她笑得跟狐狸似的。

“你骗我?”

“我现在骗你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如今有孕在身,她就是这么肆无忌惮,能怎么样?

霍骁廷当然不能把她怎么样,只是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身边轻声细语的道:“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好父亲,看着他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直到呱呱坠地,并好好抚育他长大成人。”

李恰就靠在他的肩头,很享受的听着他说这番话。

“如果他是儿子,我就亲自给他开蒙,教他剑法。如果她是女儿,我就教她拳脚功夫,休想有人敢欺负她。”

李恰的脑海中,也在憧憬和勾勒着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几口温馨的画面。

只是想一下,她就觉得好幸福。

“霍骁廷,谢谢你。”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惶惶不安和到如今的落地生根,始也是他,终也是他,终究是有他。

“谢我做什么,是我要……”

李恰抬手轻点了点他的唇。

是啊!此时无需再多言什么。

李恰就这样无声的在他肩头靠了一会儿,才猛然的想起什么来。

“你真的把那大皇子活捉回来了?”

“当然。”霍骁廷只轻飘飘的二字。

“那你是怎么大败大皇子的?他不是喜欢养狼吗?有没有放狼出来咬你们?”问到这里,她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第251章 还能灭火?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51章还能灭火?回忆起战场上的情况,霍骁廷的表情很是淡然,就像这段日子不过就是出去练了场兵。

“为夫若是告诉了你,不会吓到咱们肚子里的孩子吧?”霍骁廷又看了一眼李恰依然平坦的小腹。

“咱们的孩子,应该不会这么胆小吧?”

霍骁廷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

虎娘无犬子。

她亲娘可是连老虎的病都敢治呢。

所以霍骁廷便讲起了这次出征的经历。

“刚到北山,我便让邱泽带着一队骑兵去刺探敌情,结果发现对方出来应战的士兵不堪一击。”

“能和皇庭对抗这么长时间,按理说大皇子不应该这么脆弱的。”

霍骁廷摸了摸李恰的头,对她说的话表示赞同和鼓励。

“大皇子大概觉得我不是皇庭中人,不了解情况。但他可不知道,我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内子。”

“你这么夸我,我不会谦虚的。”李恰笑眯眯的道。

“不用谦虚。”霍骁廷捧起自家媳妇来没商量,并继续道:“我知道大皇子这是藏拙,故意引我们轻视,所以便将计就计,派人悄悄放出风声,准备全军压上。”

“然后呢?”即使看着他安然无恙的坐在她身边,李恰还是替他捏了把汗。

“其实驸马也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大皇子有一支狼军。”

之前李恰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有问他这个问题,此时不由得劝道:“他一定也很关心你。”虽然她对他那位公爹没有太好的印象,可不希望霍骁廷的心里一直有个结。

“但他更关心如今的儿女。”

“毕竟他之前失忆过,再醒来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回不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李恰又将头靠在了霍骁廷的肩膀上,“你还有我,还有我们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里,霍骁廷的情绪明显发生了转变,他将李恰又往怀里揽了揽,然后继续讲道:“还是媳妇儿厉害,给出了如何对付狼的方法。”

“那夫君是如何做的?”

“我先是让军中的将士开始学虎叫,又让皇庭这边的画师用几天时间画出来虎头图。”

“嗯。”

“等到最后决战的时候,大皇子果然派出了他的狼兵团。上百名骁勇善战的精兵,骑在狼背上。那一头头狼,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而且那些狼都经过特殊的训练,身体极其灵活,能够躲开弓箭。”

“所以之前孟月国王一直没有找到对付这支狼兵团的方法。”

霍骁廷颔首,“这支狼兵团虽然为数不多,但恰好可以冲散对方集中的军事力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再趁机取胜。每次狼兵一出,对方的战马不不敢再上前。”

“但他们这次遇到我的夫君了。”李恰很骄傲的捧着霍骁廷的脸道。

霍骁廷很配合的弯弯唇角,继续讲道:“当大皇子亮出狼兵的时候,我便让虎团上场。也就是把战马的眼睛蒙住,再把虎头图固定在马头上。”

“以马冲虎。”

“狼嗷的时候,我就让士兵们一起学虎叫,并放出“虎”团和狼兵对阵。”

李恰又接到:“大皇子不过是以这只用狼兵虚张声势,趁机取胜,夫君早有准备,不吃他这一套,他自然不再是夫君你的对手。”

“我便趁机深入敌军腹地,将那志在必得的大皇子擒住。对方没有将领,自然是一盘散沙了。”

“夫君威武。”李恰鼓起掌来,又上前扒他的衣服,“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霍骁廷握住她一双撩火的小手,眼睛沉了沉对她道:“如今的你,还能负责灭火吗?”

李恰的手一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们这么多天没见,自然是小别胜新婚。

可她如今这副身子骨,显然经不起他的折腾。

本来应该老老实实的,可李恰偏又起了作弄他的心思。

她的手顺着他肌肉紧实的胸口一点点的往下探,划过人鱼线,又低压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夫君,要不要我帮你。”

霍骁廷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

可他最后还是在失控的边缘将自己的理智拽了回来,她如今刚刚有了身子,他怎么能不顾惜她的身体呢。

他一把抓住在自己禁区乱作怪的小手,“别闹!”但声音里带出来的欲望却让自己无处遁形。

“为夫还没有去沐浴更衣呢。”他赶紧逃离了这间屋子。

本来回来想好好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些的,看来如今只能去洗冷水澡了。

不过幸好,没有让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

两军对垒,哪怕他再有把握,但刀剑无眼,那就能那么万无一失连点伤都不受呢。

…………

翌日,玉坠便带人开始收拾起回都城的形装。

霍骁廷消失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竟然弄了两张熊皮垫子回来。

“如今你有了身子,一路颠簸,马车上要铺得厚点。”他道。

李恰又看了一眼玉坠这两日带人赶出来的厚厚的褥子。

这褥子再加熊皮垫子,怕是车厢里都要被装满了吧,那她要被塞在哪里?

霍骁廷看着自家媳妇的表情,“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一路上为夫一定照顾好你。”

说完,他又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听说,怀月公主这次也要带着孩子同行。”

霍骁廷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出乎李恰的意料,怀月公主这是怕霍云敬一去不复返啊!

李恰不禁又想起了家中的婆母严氏,轻叹了口气。

…………

又是翌日,霍骁廷和李恰一行离开了孟月国,先是往旗云镇赶。

在那里,霍骁廷还要为李恰补充一些物资,顺便让李恰适应一下。

车厢里铺了厚厚一层,坐着倒也舒服。

只是这么一颠簸,李恰总有些干哕。

霍骁廷便陪李恰坐在马车里,亲自照顾她,和她说话,给她解闷。

如此玉坠只能带着小乖跟别的丫鬟婆子坐在一辆马车里了。

玉坠很不高兴,她也很想亲自照顾少夫人,照顾她家还未出生的小主子好吗?

她的活计竟然都被小公爷给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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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当成祖宗

一行人出了孟月国,到了旗云镇。

萧三叔再次热情礼待了他们。

原本知道霍云敬还活着,萧三叔把自己珍藏了好长时间没舍得喝的一坛好酒拿了出来。

无奈霍云敬热情不高,看到萧三叔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萧三叔握着酒杯颇有些伤感,还对霍骁廷道:“我们小的时候,他很护着我们,是我们这一代武将后代所有人的崇敬的对象,我们都帮他当亲哥哥一样来看待,甚至比对自家亲哥哥还要亲厚,如今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霍骁廷自从得知李恰有了身子之后,反而把这件事看淡了,或许本来就没有得到太多,也就不在乎失去的些许了。

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而且很快也会成为人父,所以没有心思再去多愁善感。

在旗云镇,霍骁廷又专门请了个医娘给李恰诊脉。

医娘说李恰如今刚怀了身子,是最容易滑胎的时候,赶路是可以,但一定不能风餐露宿,定要好生照顾调养。

霍骁廷听了医娘的话,又把马车多铺了一层,还和玉坠一起配合给李恰做了个带支撑的护腰。

听说孕妇吃燕窝好,他便把旗云镇最好的几盏燕窝都给买下了,命玉坠每日都要给李恰熬一碗燕窝粥喝。

在旗云镇休整了三日,霍骁廷带着李恰告别了霍三叔,开始往都城赶路。

为了照顾李恰这个有身子的人,整个队伍行进得很慢。

怀月公主那边,可能是根本不愿意去都城,所以压根也着急,也并不催促。

霍骁廷这一路挑的都是官道,住的不是驿站就是条件很好的客栈。

为了满足这些条件,有的时候一天只能赶半天的路或者更少。

不过他还是经常派人往家里头送家书,也把李恰有身子的消息送了回去。

霍老公爷得知自己即将有重孙了,自然是很高兴,还嘱咐霍骁廷不要急着赶路,一定要好好照顾李恰。

不过,霍老公爷在信中吩咐:让霍云敬带着怀月公主先回霍家。

哪怕是怀月公主再不愿意,霍云敬还是不能忤逆霍老公爷的意思。

于是,一起走了不到半程的路,霍云敬便带着怀月公主还有一双儿女先行一步。

于是乎,霍骁廷就想把行进速度更慢一些下来。

“夫君,你这是想拖到让我在路上生吗?”李恰不耐烦急了。

她最近除了食欲不振,脾气还大得很。

“当然不是了,为夫只是怕你赶路太辛苦。”

车厢里头铺得跟个弹簧床似的,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听说这样也算辛苦。

“我想家了,想爹爹想娘亲想表哥想表妹。要是再不快点赶回去,我的心情会很不好。”

“那为夫叫车夫加快点速度就是了。”霍骁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如今,可真是把李恰当成小祖宗似的照顾。

小祖宗嫌进度慢了,他自然得有条件的遵照着办,可又不敢让她太过辛苦,这一路上被磋磨得够呛。

就这样,落后一步的他们赶了一个半月的路,才到了离都城最近的县,临县。

李恰记得离开都城的时候还是夏末,如今再回来,已经是初冬了。

临县,竟然飘起了薄雪。

李恰撩开车帘,伸出手掌,任晶莹的雪花片片飘落在自己的掌心中。

刚刚靠在车厢上闭会眼睛的霍骁廷,看见此情此景,忙伸手将她的手扯回来,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这还不够,怕她冻着,霍骁廷还把她的手送到他嘴边呵气,又来回的戳着。

“你干嘛?”李恰十分不悦的抽回自己的手。

“为夫怕你冻着。”

“我热得很。”李恰看着被裹得跟个蚕蛹似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越往北边走,霍骁廷和玉坠就天天想着怎么鼓捣她,让她穿得更暖一些。

这肚子还没大呢,她就被裹得连走路都费劲了。

而且这马车里,除了下面铺得厚厚的,就连车厢四周也被固定了厚厚的一层毯子。

霍骁廷知道她自有了身子之后脾气大,也不与她在这事上纠缠,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在临县住上一日再赶路好不好?不然入城的时候正巧赶在晚上。”

“不好。”李恰扭过头去道。

什么叫近乡情却,他不懂吗?

她有身子的消息早已经送到李家去了,不知道这段日子李九爷和李九奶奶得多惦记她。

早归家一日,就是早让他们安心一日。

就算再好的客栈,她也住够了,就算布置得再舒适的马车,她也坐够了。

如今李恰的脸色,就是霍骁廷的晴雨表。

看自己媳妇脸色不虞,霍骁廷短暂思量,立即道:“那我们马上往回赶,争取城门关上之前入都城好不好?”

“嗯。”李恰依旧绷着脸,点点头。

“好了,别气了。”霍骁廷捏捏他的小脸,“临县到都城有段路崎岖狭窄,为夫也是担心你罢了。”

这一路上,李恰可是被霍骁廷一直碎碎念着。

她甚至都有些怀念,那个曾经一言不发的冰铲脸霍骁廷了。

“好了,为夫知道你嫌烦。”霍骁廷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固定住,“躺我肩膀上好好睡一会儿,睁开眼睛我们就回都城了。”

李恰最近嗜睡得很,一挨上他的肩头,烦躁感立即消失,揉揉眼睛,吧嗒吧嗒嘴,很快就呼吸清浅的睡着了。

霍骁廷听着她浅浅的呼吸,笑弯了唇角。

以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讨厌女人的,原来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他现在不但喜欢她,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冷静处事,还喜欢上了她的坏脾气。

每次自己被嫌弃,哄她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如今怀里揽着他柔软的身子,想着她的身体里有着他们的骨肉,这种满足感更是将他整个人都要撑破了。

就在李恰睡得昏天暗地,霍骁廷满足感爆棚的时候,一直行进得稳稳当当的马车,好似压到了石块之类的东西,在巨大的声响后产生了一下剧烈的摇晃。

也亏得霍骁廷把李恰抱得很好,才没有让她的身子受到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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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半路遇险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53章半路遇险可车厢的剧烈震动,还是惊醒了李恰。

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语气神情都十分不悦,“怎么了,人家睡的好好的。”

霍骁廷忙去哄这位小祖宗,“错了,错了,是夫君错了,你坐稳了,为夫看看外头情况如何。”

虽然这一路都很顺畅,但霍骁廷警惕的心一直没有放松。

他扶着李恰坐稳当了,才掀开车帘看外头的情况。

此时天边的残阳已经马上就要褪尽,天微暗,此时正到了临县往都城那最狭窄的小路上。

因为路太窄,只够一辆马车通过,所以家将们此时都已经分散开了。

而前面的马车不知道他们这辆车的小变故,还在行进。

霍骁廷看了看周围的形势,便看向前头空了的车夫位置上。

而马车的右后方,正有人搬动着卡住马车行进的石头。

霍骁廷突然拿起挂在车厢上的长剑,抽出来对着车厢外就刺了去。

刚刚车夫搬时候那个位置,发出了啊一声惨叫。

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李恰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霍骁廷打横抱起来,飞速跳下了马车。

“到底怎么了?”李恰在怀里问他。

可霍骁廷哪里还顾得上回答,抱着李恰顺着窄道往前跑。

李恰还没听到他的解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她回头一看,刚刚他们坐的那辆马车,已经被炸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邱泽带着霍家的那些家将,已经往他们这处赶来。

可比他们先到的,是一群黑衣人,手里正拿闪着寒光的长刀,想必早就等在了窄路旁边的山坳里。

而霍骁廷,刚刚急着从马车上抱李恰出来,那柄长剑插在车厢上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拔。

李恰看了看眼前的形势,如今霍骁廷怀里没有她,赤手空拳对付这些人应该能够自保。

可如今他还带着个拖油瓶。

“霍骁廷,你快把我放下。”

霍骁廷无动于衷。

刀光已经掠过,霍骁廷抱着李恰开始闪躲。

可这样躲得过一刀躲得过那么多刀吗?

李恰挣扎着就要挣脱霍骁廷的怀抱。

“你别动,我不会放开你的,你越挣扎我越吃力,难以……”话还没说完,一刀寒光呼啸而至,霍骁廷抬起腿开,将那柄长刀从黑衣人的手中踢落。

听了霍骁廷的话,李恰不敢再动。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邱泽等人也已经赶到了,加入了战斗中。

可此地势十分的狭窄,邱泽等人一时间也能挤过来保护他们。

李恰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利刃还在向他们砍过来。

霍骁廷小心翼翼的抱着李恰,竟然还这么双手稳稳的抱着,不曾松开一手。

那么多把刀,霍骁廷就算身体在灵活,也有躲不开的时候,毕竟那些人可都是杀手啊。

他的右肩先是挨了一刀,之后又是左臂。

李恰捂着他的伤口,感觉到热热的血液喷涌而出,在她的指尖满满便凉。

李恰此生亦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我无助。

那刀,像是砍在了她的心尖上,也跟着血流不止。

“霍骁廷,你快放开我。”她此时能够做的也只是哭着求他,虽然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又一道寒光而至,卷着劲风,让李恰不寒而栗。

霍骁廷只把她好好的护在怀里,抬脚去迎敌。

李恰抹了把眼泪,急中生智脱下自己的靴子。

这是霍骁廷在孟月国的时候给她买的皮靴子,拎在手里很有些重量。

霍骁廷双腿难敌这么多把刀,抱着她堪堪躲过一刀,又一个黑衣人提刀砍了上来。

李恰看准机会,手里的靴子就照着那杀手的脸扔了过去。

虽然杀手反应敏捷,用刀挥开了她的靴子,可这样的机会也够霍骁廷重整旗鼓了。

这时,邱泽也冲了上来,护在他们的身前。

只是看到霍骁廷身上的伤口,他的脸都白了。

不过李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霍骁廷,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一张小花脸的李恰问道:“你有没有事?”

“你这样护着我,我哪里还会有事。”李恰抽噎道。

看着他肩头和胳膊上的伤口,她的心痛得不行。

“你们敢伤我家小公爷!”邱泽提着刀杀上去。

而霍家的那些家将,都是跟着霍老公爷出生入死的家将的后代。

如今小公爷受伤,他们哪里有脸面回去交待,此时也都拼了命的往上冲。

那些黑衣人很快就招教不住。

“留两个活口。”此时霍骁廷命令道。

眼看着还剩最后两个人,可是没有致命伤的他们却忽然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邱泽探探他们的鼻息道:“小公爷,这两人死了,应是是死士。”

霍骁廷道:“解开他们蒙着的面看看有如异常。”

邱泽照办,又道:“他们的嘴里都流出黑血来。”

整个过程,霍骁廷还一直抱着李恰,让她离那些黑衣人远远的。

这时候玉坠也赶了过来,看见李恰脸上的血渍一下就急哭了,“少,少,少夫人,您怎么也收拾了。”

霍骁廷脸色不虞的撇了她一眼,“那是我的血。”他这么护着他家小媳妇儿,怎么可能让她受一点伤。

玉坠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来,“那我就放心了。”

霍骁廷:“……”

“玉坠,小公爷受伤了,快去找药箱来。”

“嗳。”玉坠跑着去了。

“你伤口还流着血呢,这下能把我放下了吧。”

“你还光着一只脚呢,冷不冷?”

“这个时候你还有空关心我冷不冷,快放我下来,你的伤口……”

不管李恰怎么碎碎念,霍骁廷还是亲自把李恰抱到了玉坠她们的那辆马车上,等将她放稳当了,才伸手给她捂了捂脚,“别冻坏了。”

李恰急得真想把他一脚踹飞。

可看了看他那血肉翻飞的伤口,又哪里舍得。

这时玉坠抱了医药箱过来了,李恰接过便对那不紧不慢的人道:“上来,我帮你包扎伤口。”

肩上那道还好些,胳膊上的那道竟然都已经露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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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夜半归府

兽医娘子已上线正文卷第254章夜半归府幸好这次路途带了霍家祖传的金疮药。

李恰先用盐水帮霍骁廷清理伤口。

“疼,你忍着点!”

“这点伤算什么!”

李恰看他那不以为意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清理伤口的时候,他还真的连一句痛都没喊,就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李恰知道这是他怕自己担心。

痛在他身上,疼在她心里。

上了药,又包扎好伤口,李恰才命玉坠去看看外头如今是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邱泽便跟着玉坠一道回来。

邱泽禀道:“小公爷,已经命人回去府衙报官了,并留了人在看着那些尸首。道路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可以继续赶路。”

霍骁廷听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便吩咐继续赶路。

李恰则让玉坠找了身衣服来,帮霍骁廷换上,“你这个样子回去,还不得把祖父吓坏了。”

“刚刚打打杀杀的,你吓到了吧?”

若说李恰那股子劲头,只在动物面前还行,如今面对的杀人如麻的杀手,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刚刚她在霍骁廷的怀里,都要软成一滩泥了。

但她不能让霍骁廷在为保护她受伤之后还要内疚担心。

“我胆子大着呢,这点你还不知道啊!”

霍骁廷没说什么,由着她帮自己换衣服,并尽量的配合。

“你肚子咱们的娃呢?”他又问。

“没事,随他娘。”

听见此话,霍骁廷勾了勾唇角。

只是在李恰转到他后背的时候眸光突然沉了沉。

究竟是何人,敢在离都城这么近的地方截杀他们?

而且那些人都是死士。

看他们的招式,又不像是江湖上的杀手。

如今都城之中,还有人豢养死士?

…………

路上遇这一变故,霍骁廷不敢再拖延,命车马队伍加紧赶路。

虽然一条胳膊伤了,但他还坚持用另一条胳膊护着李恰。

终于,在城门马上就要关了的那刻,带着李恰入了都城,回了霍家。

这么晚了,自然是不能惊动霍家其他人。

霍骁廷和李恰本打算直接回甘露堂的。

不想霍老公爷早就派人守在了门口,让他们直接到甘露堂去。

天色已晚,整个霍家大宅还是因为霍骁廷这位少主人的回来重新喧闹了起来。

霍骁廷垂眸检查了自己一番,觉得还不算太吓人,便牵着李恰的手往正丰堂走。

虽然已经派了人回来送信,但是路上遇到截杀的事情,家中还不知道。

特别是霍家的下人,此时还有人在小声的议论着:

“这一趟出去,少夫人竟然有了身子。”

“不是听说小公爷那方面不行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喜了?”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据说老公爷不知道哪里求得的神药,让二老爷亲自交给的霍小公爷。”

“看来这神药真管用啊,这一趟也就两个多月的功夫,如今少夫人的身子也是两个多月,岂不是吃上就好了。”

“可不是吗,神药!这下少夫人的后半生有希望了!”

“这也说不好,听说这样的病爱犯的。”

“少夫人都已经有了孩子傍身……”

“小公爷和少夫人已经入了正丰堂了。”又一个婆子扯着嗓子阻断了这场对话。

进了家门,李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又命迎出来的玉玔赶紧派人去霍太医和李家那边送个平安信儿去。

至于遇到截杀的事情,当然暂不能提,不然她相信外祖父和爹爹娘亲准能大半夜的来敲霍家的门。

吩咐好了玉玔,两人已经跨进了正丰堂。

伺候霍老公爷和老夫人的丫鬟将两人迎了进去。

“祖父,祖母。”两人上前问安。

“你这胳膊……”霍老公爷一眼就看到了霍骁廷的伤口。

“祖父。”霍骁廷把在赤县遇到截杀的事情讲给霍老公爷听。

这时,霍云敬以及霍二老爷带着周氏也相继过来了,还有霍三老爷和霍四老爷也带着自己的夫人,再加上家中几个小辈。

虽然已经入夜了,正丰堂竟是济济一堂。

因为霍骁廷已经被请封了世子,按理说是霍家未来的家主。

可如今霍云敬又回来了,霍家人如今也有点摸不准。

心情最复杂的还要属二夫人周氏了。

长房那边刚娶个不是省油灯的李恰回来,如今竟又回来个什么孟月国的公主。

这霍家以后还能有她的位置吗?

这不,她刚刚想到那孟月国的公主,她就带着孩子也凑合了上来。

周氏拧了拧眉,公主怎么了,高傲个什么劲儿啊,严氏还在呢,她顶多只能算是个妾。

霍云敬这一来,霍老夫人竟然有些懵了,她伸出手指指霍云敬,又指指霍骁廷,有些不知所措的问身边的霍老公爷,“怎么多了一个?”

霍老公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哄道:“是来做客的。”

霍老夫人听了霍老公爷的话,便端起桌上的一盘点心送到霍云敬的身边,“既是来做客的,给你吃。”

见霍云敬不伸手,竟然拿起一块儿点心送到他的嘴边,“你怎么不吃啊,以前我大儿最喜欢吃这样的点心。”

霍云敬的嘴唇几番翕动,最后无声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啊,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霍老夫人伸手就要替他擦眼泪。

看到这一幕,霍骁廷和李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霍云敬,看来已经铁定了要离开都城。

李恰在屋内梭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严氏的身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失去复得再失去,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不过,这次霍云敬回来,她也算不得再复得。

因为怀月公主不会让霍云敬和严氏再续前缘的。

正想到这里,李恰看到严氏也迈进进了正丰堂。

依然是颜色灰得一点也没有生机的衣裳,和黯淡得没有一丝生机的眸色。

是啊,严氏是永远失去所爱了。

这时,霍云敬已经上前一步,普通一声跪在了霍老公爷的身前。

霍老公爷的脸紧紧的绷着,唇角翕动着没有说出话来。

“父亲,母亲,是儿子不孝。”

看到这一幕,怀月公主也上前跪在了霍云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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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月亮为证

看到这一幕,霍骁廷和李恰便也明白了。

霍云敬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这霍家,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我留在都城,只会带累霍家的声誉。提醒圣上时时刻刻的想起,这么多年他对霍家的亏欠和照顾都是一个笑话。”霍云敬道。

“这些为父都知道,可一家人若是能够在一起,谁会在乎这些?”

霍云敬摇摇头,“如今已经有御史上奏,说我霍家一门被封为国公虽然合情合理,但竟敢受太祖一个圣字,一定是觉得自己功高盖主了。”

这话听得李恰心里一凛。

居然有这样的事?

居她前世所知,霍家根本就没有受过这一参。

难道这是这世很多人的命运被改变的连锁反应?

那这次刺杀呢?

李恰不禁又想到刚刚入城之前的那惊险一幕。

这一路上,他们有太多机会下手。

可偏偏选择了离都城很近的赤县。

这就说明那想刺杀他们的人,也是刚刚筹谋不久。

难道也是和霍云敬有关吗?

霍老公爷摇了摇头,“且不说那御史弹奏之事,我问你,难道你的妻儿子孙,就全然不顾念了吗?严氏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

霍老公爷说到这里,李恰见严氏的眼中有泪光闪过。之后,便黯淡如常。

看来,她早已经绝望了。

而霍云敬那坚定的眼神,也是在告诉大家,他去意已决。

“你们就当从来就不知道我还活着吧,等我走了,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初了。”

“恢复如初?”严氏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来。

她定定的看向霍云敬,道:“如何恢复如初?”

“芸娘,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这怀月公主护在了霍云敬的身边。

“怀月,不得无礼!”霍云敬呵斥一声,“确实是我对不住芸娘。”

“你也是保家卫国。这些年,霍家吃着你战死沙场后皇帝的恩情,这时候怎么又能来怪你呢?你受了伤险些丧命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啪的一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留在了怀月公主的脸上。

“你,你打我?这些年你连一个不字都没有对我说过,现在居然为了她打我?”怀月公主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真是好一场郎情妾意。”严氏嗤笑一声,“曾经的我,刚刚嫁做人妇,也对未来有美好的期许。但你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霍云敬也没有想到,再见嫡妻,她早已经了无生机。

之前娶她的时候,也是娇花一般的人儿。

这数年,她已经苍老如此。

“可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了,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霍云敬直言道:“今生欠你的,只有来世再还了。”

霍云敬又转向霍老公爷,“儿子知道,留在都城也不是,可离开回到孟月,圣上一定会觉得异国有一员大将永远都是隐患。”

“那你还要走?”霍老公爷敲了敲桌子。

“儿子已经决定了。”再说这句话的时候,霍云敬抬起双手劈向自己的双腿。

霍老公爷已经霍家几位老爷还有霍骁廷想要去阻止,都没有来得及。

李恰也只来得及听到骨碎的声音……

正丰堂一时乱做了一团……

李恰忙吩咐了玉玔,“再叫人去一趟魏府,把我外祖父请来。”

这一劈,霍云敬是没想给自己留后路啊!

既然他去意已决,李恰就帮他搭条后路吧。

外祖父来了就算治不了他的腿,璟明帝问起来,他这残了的身躯可有位太医可以作证。

几人把霍云敬抬了回去,怀月公主见他这样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霍骁廷不放心李恰,让玉坠先陪着人回了甘露堂。

玉坠伺候着她沐浴,玉玔就在外头打听消息。

“少夫人,霍太医已经入府给霍大老爷看腿了。”此时玉坠正帮李恰擦着头发。

“再打听去,看看伤势如何了?”

玉玔又应声去了。

玉坠帮李恰绞干了头发,便嘱咐她上床去休息。

李恰不想让霍骁廷操心家里事,还要为她担心,便乖乖的躺到床上等消息。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玉玔又回来了,“少夫人,魏太医说……”

“公爹的腿治不好了是吗?”

玉玔点点头,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李恰也并不觉得意外,他那两掌劈下去,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那怀月公主有没有说什么?”李恰又问道。

“怀月公主说,不管大老爷变成什么样,都要和他在一起,带他回孟月国。”

这怀月公主对公爹还真是痴情,连李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轻叹一口气,怪天意弄人。

如果没有十几年前的战争,那么公爹和婆母严氏,会不会也比翼齐飞,恩爱到如今呢。

本来李恰对这位公爹的印象不算太好,可想想他的境遇,也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

要怪也只能怪无情的战争。

她此时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是霍骁廷的话,他会怎么选择。

如果抛弃孟月公主,他又要伤一个女人的心,与严氏也不一定能回到从前。

正想着,霍骁廷已经回了甘露堂。

“少夫人睡了吗?”他在外头轻声的问道。

“没有,在等小公爷呢。”

霍骁廷便掀了帘子进来,见她眉头深深锁着似在思考什么。

因为身上带着初冬的冷气,他先是脱下了斗篷交给玉坠,又离得老远抖了抖身上的寒气。

“想什么呢?”他又忍不住先问起来。

“我在想,如果是夫君你,是选择新欢还是旧爱。”

“瞎想。”霍骁廷见寒气抖得差不多了,便走过去捏捏她的小脸。

“怎么就是瞎想了,这不是每人女人都会想的问题吗?”李恰撇撇嘴。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的道。

“公爹也没想过他当初会啊!”

“父亲的离奇境遇,有几个人能遇到。”

“可这天下没有三妻四妾的男人,有几个。”

“我不会。”霍骁廷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走到窗边,指着窗外一轮皎月道:“今日月亮为证,我定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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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第256章 慈父和蔼

因为李恰的身子还没出三个月,回到霍家以后便被责令“看管”了起来。

而霍云敬在休养了半个月的腿伤之后,便带着怀月公主回孟月国了。

他的腿以后都残了,璟明帝今后也不必在忧患他国有一员这样的大将。

这半月间,李九奶奶上门来看望过李恰两次。

第一次还拉着她的手激动的哭了出来。

李恰能明白她为何这般激动和唏嘘。

因为李九奶奶此生并未能为李九爷生下一男半女,她这个女儿还是魏太医从外头抱来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联想到前世她的死因和前段日子那次截杀。

这次出手,究竟是冲着霍家来的还是她?

而她的身世,究竟是不是她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见魏逸云没跟着来,李恰不禁问了问她的状况,“娘亲,表妹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没跟着过来。”

“她呀,回了老家玉阳。”李九奶奶回道。

“表妹是很久都没有回去了,可这么急着回去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大舅母有些想她了。”

李恰看向李九奶奶,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而且这么多年了,外祖父都不允许魏逸然和魏逸云轻易回玉阳,更不会以大舅母的意志为重点。

再加上李九奶奶有些飘忽的眼神,李恰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变数。

可魏逸云不回玉阳又能去哪里呢?

若是真要回玉阳,她觉得魏逸云怎么也会等她回来,姐妹两人见上一面再走。

不过如今重重疑问,也只有等她回来再解开了,总不能他们把她一个大活人给藏起来不是。

李恰在家里不能出门,却还惦记着七姐姐李晴,便着人去赵府送了个帖子,邀她来霍府做客。

可得到的回信是,李晴也有了身子,竟然与她的日子差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成婚几天就……效率也真是很高的了。

两个被重点保护的人,暂且是不能见面了,两人只能书信往来。

李恰问了李晴魏逸云的情况,李晴在信中说,魏逸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去看望她,也没通知她一声,看来走的很匆忙。

李恰便又觉得,魏逸云的走疑点丛生。

不过除去这个消息外,李恰和李晴两人皆有要订个娃娃亲的意思。

这段日子,霍骁廷几乎每天都要外出。

她知道对于那次的截杀的事件,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在她被“勒令”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霍老公爷在朝堂之上请璟明帝重赐霍家的国公封号,被璟明帝驳回。

璟明帝说此封号乃先祖亲赐,霍家更是有开国从龙之功,他不敢违逆先祖旨意。

那个上奏的御史,也就不了了之了。

…………

李恰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个月,魏太医和霍府请上门来专门照顾她的医娘就说她胎像已经渐稳。

实在憋不住了,李恰便央求霍骁廷一定要让她出门溜达溜达。

霍骁廷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让她回李家去看看,但是得等他办完事回来亲自陪同。

这日午后,霍骁廷匆匆的赶回了霍家,见李恰已经穿戴整齐,又吩咐玉坠铺好马车,这才带着她往李家赶去。

李恰被裹得太严实了,连迈腿都有些费劲,搞得她很是不高兴。

霍骁廷抱她出门的时候,她还有些恼,“连外祖父都说我这个时候可以多走动走动了,你却还想困着我。你这胳膊是好了是不是?”她犹不解气,照着他胸口拧了一把。

“再稳当稳当。”对于李恰的坏脾气,霍骁廷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并习惯性的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稳当什么呀!霍骁廷,你这是侵犯人权知道吗?”李恰扭过脸去不看他那俊美无双的脸,耍帅她也不开心。

“好了,不气了。昨日不是刚刚下过雪,地上滑。明日我让玉玔带人把甘露堂的院子好好扫扫,让你在院中散步。”

“你都让玉玔带人扫了三遍了。”李恰咬了咬牙。

“就再扫一遍。”霍骁廷保证道,“然后我就让你自己走。”

“你再不让我走路,我就要不会走路了。”

“那我就一辈子抱着你走,背着你走。”

“你这个人好不讲理。”李恰气得低头就咬了霍骁廷的肩膀一口。

“别吃这个,脏!为夫让玉坠给你准备了三千的点心。”

“你……”李恰正要再捶他,她已经被霍骁廷稳稳当当的放在了马车里。

霍骁廷正要迈上来,就见门房上的下人拿着一封帖子走了过来,禀道:“小公爷,这是敬瑜长公主给您送来的帖子。”

霍骁廷似乎有些意外,接过帖子看了一眼。

“怎么了?”李恰撩开车帘问了一句。

“说是有些消息。”霍骁廷将帖子双手奉给亲媳妇儿。

“那你赶紧去吧,别让长公主等久了。”

“我先送你回李家了。”

“不用了,就这么一段路。”

霍骁廷却已经迈上了马车,“陪媳妇才是最重要的。”

“谁要你陪啊!”李恰不耐烦的别过头去,却像是刚喝过蜜水那般,很甜很甜。

自从李恰告诉他,肚子里的孩子是可以胎教的之后,霍骁廷闲来的时候就经常给胎儿讲经史子集。

他每次讲,李恰都能睡着。

这次在马车上,也不例外。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李家。

她醒来睁开眼,就看到霍骁廷的长指抚在自己的肚子上,极尽温柔。

“我们到你外祖家了。”他微微勾着唇,眉宇间竟有了几分慈父的和蔼。

李恰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梢。

霍骁廷却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重重一吻,“抱媳妇下车了。”

“这里可不是霍家,就不用你抱了吧。”

“就因为这里不是霍家,你走不惯,更要我抱。”霍骁廷不容分说,已经跳下马车将李恰稳稳的抱在怀里。

自有了身子,李恰就有些喜怒无常,她刚刚心里的欢喜,此刻便消失得当然无存。

“我干嘛要你抱,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乖了。”周而复始耐心的哄劝……

李恰闹了一路,身后玉坠已经习惯这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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