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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阿七》 第一章 救人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长长的河堤旁很快聚满了人。 河的中间，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正艰难地挥着双手，死死地挣扎着。 “他快不行了。” “真可怜，这么小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为什么没人去救他呢？” “河水这么急，我们水性不好，救不了。” “是的，是的，那水太急了……” 人们吱吱喳喳的，就是没人肯伸一把手。 小孩的手扑腾了两下，身体慢慢地往下沉去。 正在这时，一个衣着破烂的人，狂命地拨开了人群，像条大鱼扎进了水里。未过一分钟，就把小孩拽上了岸。 那人头发很长，胡须满嘴，浑身还散着一股臭味。他把小孩轻轻地放到旁边的草地上，弯腰做起了人工呼吸，同时双手不停地按压着小孩的胸部。 很快，小孩哇的一声，水吐了一地。 “太好了，这小孩真是菩萨保佑，大难不死。” “这英雄啊！” 人们见小孩得救，都大声欢呼起来，甚至还有得吹起来哨子。 不一会，一个中年女人撕心裂肺般嚎叫着走了过来：“小军啊，你怎样了？” 等到看清孩子没事，她这才用手清了清孩子脸上的泥土，弯腰抱起了小孩。 “妈！”小孩气息微弱地说道。 中年女人拨着小孩的头发，说道：“小军，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说完，她抱起小孩准备走开，突然又想起了恩人还没答谢。 她放下小孩，回头就要跪了下去。抬头见眼前人穿着有如乞丐，还隐隐闻到一股臭味传来，心里犹豫了一下，膝盖却是如何跪不下去。 “谢谢！”中年女人轻轻说了一句，转身拉着小孩，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人群中，嘘声不断。 “别人拼了命，就这么走了？真是人情冷淡啊。”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刚才就没下去。” “这人是谁啊？怎么感觉没见过啊？这肯定是个厉害的人。楷模啊。” 人们似乎又找到了话题，都纷纷议论起了这英雄的来历。 “他不就是隔壁村的傻子阿七吗？”人群里，突然有人传出了这么一句。 “这……” “还别说，看他身高脸型，还真得有点像。” “他不是出走了大半年了吗？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天知道。” 讨论了半天，原来眼前的英雄竟然是个傻子。人们兴致顿时消了，一哄而散。 河水依旧，河岸只剩下那个被人称为阿七的人了。 一阵风吹过，阿七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此时已是深秋，虽然没到冬天，气温却降低了不少。顾着救人，倒忘记了河水的冰冷。他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看看周围熟悉而又模糊的环境，不知该往哪走。 他本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家有父母，还有个妹妹。大约是一年前，家里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大火，他为了救家人，多次冲入火堆里，结果被燃烧挥发的气体呛到，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他脑子似乎不大正常了。整天浑浑噩噩，偶尔清醒，也不过持续不了多久。父母和妹妹也不知所踪了，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告诉他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流浪，居无定所。 刚才要不是突然清醒过来，他根本不会跳下去救人。 又一阵风过，他感觉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较冷。 额头好热，手摸上去，火烫。他极力想站着，可身体却像蔫了的草一样，慢慢地往地上倒去。 水沿着他的手脚往四周散去。 他失去了知觉。 天空几只鸟飞过。 有几个村民，步履匆匆走过，见他蓬头垢面，衣服破烂，都把他当做流浪的乞丐，没人愿意停留。 村民走后，又有一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路过。 那年轻人本来速度挺快的，见有人躺在路边，把速度放慢，并且靠边停下来了。 “喂，别在路边睡啊，被车撞了怎么办？”年轻人朝阿七喊道。 没人回应。 年轻人下车走到阿七身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阿七的手臂：“起来了，睡得这么死！” 阿七手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年轻人见他没有反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起来：“算了，被车撞就被车撞。我还是不要管闲事了。” 说完，年轻人跨脚上车。一阵烟过，车直接消失在路的尽头。 太阳渐渐西落。 阿七醒了过来。 他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像被灌满了水一样。 四周环境还不算陌生。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身子这么虚弱，必须要趁着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赶到医院去。 脚步沉重，一步三晃，他都快倒了下去。 这条路是通往镇上的，小时候生病了，妈妈就背着他沿着这条路走到医院。他总能清晰地记得，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路上静静的，就只有淡淡的月光。 那时候多好啊，趴在妈妈的背上，根本不用担心到不了家。 如今，母亲在何方呢？ 路不长，但今天，他却感觉走了半辈子。 好不容易走到医院门口，他再也撑不住了，靠着大门的柱子，整个人瘫了下去。 门口没人，门卫也不知道在哪里偷懒去了。 他爬了进去。 医院空空落落的，没几个人，整齐的铁椅子都快沾满灰尘了。 “喂，你干嘛？脏兮兮的，想讨饭，外面讨去。别弄脏了这里，刚拖过地的。” 阿七抬头看去，眼前一个戴着保安帽的人，长的实在粗壮，像个猪肘子。 “救我！”阿七双手趴地，声音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 保安用食指顶了顶帽子，不耐烦地说道：“傻子一个，吱吱呀呀的，不知道你在说啥。赶紧走开。不然，我拖你出去。” 阿七用手掌死死地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可惜实在无力了，他尽自己最大能力沙哑地喊了出来：“救我！” 保安这下子听清楚了，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被人追杀了，还想人救你？真傻子一个。” 阿七双手松了下去，整个人平趴在地。 第二章 偷钱 本来安静的医院顿时有了响声。 阿七挣扎了一下，刚想试着重新撑起来，却感觉自己右肩被扶住。 “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手掌白白净净的，戴着护士帽，额头飘着柔柔的刘海。 “来搭把手啊，别愣着。”女护士一个人实在扶不起阿七，赶紧向保安求助。 保安支吾两声，终究不好拒绝，双手提着阿七的左肩，把阿七拖到了边上的椅子。 “阿晴，我来就好，你别弄脏了。”保安笑着对女护士说道。 女护士轻轻地说了句“没事”，然后把手往阿七额头探了探。 “这么烫，肯定发烧了！要赶紧打点滴才行。” 保安一听，急了：“这人穿着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没钱，他有钱看病吗？” “救人要紧，你在这里帮忙看着，我去叫钱医生过来。” 女护士说完，往主任办公室走去，没走一半，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又折回来，帮阿七送来了一杯水。 阿七双手抖颤地接了过来。 “烫，慢点喝。”女护士说道。 “阿晴，你才刚到这里上班没几天，难道你想贴钱吗？”保安拉住女护士说道。 “这不用你管。”女护士匆匆走开了。 不一会，女护士带了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过来了。 “这是钱主任，他是个很热……” 女护士刚想介绍，就被穿白大褂的人打断了。 “阿晴，不用说，我认识他。他叫阿七，来过我们这里看病。” 女护士一脸意外地看着钱主任。 钱主任扶了扶小鼻子上的眼镜，说道：“他被大火烧傻了，家里人也失踪了。这发烧又不是一两回了，喝喝热水就好了。他脑子都这样了，高烧也不怕，反正脑子不可能烧得更坏了。要真花钱，真是白费了。再说，他有钱吗？” 女护士同情地看了阿七一眼：“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我很忙的，先离开一会。”钱医生淡淡抛下一句，走了。 女护士走不是，留又不是，很是纠结。 这时，保安说话了：“阿晴，你看，还是钱主任看得透，你也不要管了。” 女护士终究脸薄，不想争论太多：“那你也不要赶他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会。” 保安笑了笑说道：“那是，那是，你看我像这么冷血的人吗？” 门外响起了摩托车的喇叭声。 “我去看看什么人来的。”保安说完，往外走去。 女护士对着阿七说了句“慢点喝”，也走开了。 阿七端着杯子，静静地冲着女护士的背影，轻轻地说道：“谢谢！” 水有点烫，喝了几口，感觉脑袋轻了点。 椅子是连排的，旁边有张报纸，阿七把杯子放到地上，侧着身躺了下去。 脑袋贴着报纸，却感觉报纸底下有东西顶着。 他把报纸轻轻拉开。 底下是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也是用报纸包着。打开一看，竟然是红红的一沓百元大钞。他想喊人，可实在喊不出声来。 “那些看病的人估计也是很急了。” 阿七心里想着，把钞票放回袋子，努力站了起来。 刚想往柜台走去，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穿着花衬衣的人，气冲冲的，保安拉都拉不住。 “我叔带钱来看病，结果钱不见了，肯定是你们藏起来。”花衬衣怒气很盛。 “才叔年纪大了，有点健忘，可能把钱落在某个地方了。我们找找吧。”保安说道。 花衬衣一听，火更大了：“怎么可能！别让我发现是你们偷的，要是让我发现，哼！” “这钱是不是你掉的？” 阿七听到了他们的吵闹声，赶紧远远地冲他们说道。可惜，身体太虚弱了，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根本没有人听到。 那花衬衣声粗眼细，很快就瞧见了阿七手里的红袋子。 “我叔的钱就在那里，我认得那个红袋子，偷钱的就是那个人。” 花衬衣右手直直地指向了阿七，三步并做两步，往阿七那边走了过去。 保安一愣，也跟了上去。 阿七听那人污蔑自己是贼，又见那人来势汹汹，想争辩，可嘴里实在吐不出话来，急得满头是汗。 不过，这花衬衣看着也不像善类，这钱也不能随便交出去，万一交错人那就麻烦了。 他弯着手，把装钱的袋子藏到了身后。 “把钱还我！”花衬衫冲阿七喊道，并上前冲抢。 阿七弓着腰，把钱稳稳地压在怀里，虚弱地说道：“你说里面有多少钱，说得清楚，我就还你。” “小样，偷我叔的钱，还理直气壮了！” 花衬衫这下子听清楚了，直接上前掰阿七的手，试图把钱抢过来。 阿七用力过猛，只感觉眼前暗了一下，脑袋疼了起来。 不过，抓袋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站一旁的保安也火了，冲阿七大喊：“你这傻子，赶紧松手。一不留意，你竟然偷起钱来。真可恶。” 说完，也跟着上前争抢。 三人乱成一团。 医院本就不大，这争吵声很快就把人引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阿晴护士。她本来还在给病人输液，一听到阿七的声音，以为阿七不行了，赶紧跑出来。 “你们住手！” 阿晴把三人拉了开来。 “你们在干什么？”阿晴问道。 “他偷我钱！”花衬衣抢不过一个生病的人，很是不爽。 阿七见人多了起来，也不说话，慢慢地把红袋子递到了阿晴的眼前。 袋子烂了一半，里面的报纸也烂了一角，红红的钞票很是显眼。 阿晴愣了，看着这钱不知所措。 阿七瞅了阿晴一眼，转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在那椅子上捡到的。”说完，把钱往阿晴手里一塞，走向了椅子。 他实在太累了，他想睡一觉。 未走两步，他只感觉满天星，眼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阿晴还想问问缘由，见他倒地，急了，想都不想地把手里的钱往钱主任手里塞去，弯腰扶起了阿七。 “你丢了多少钱？”钱主任对着花衬衣说道。 “5888。”花衬衣不假思索地回答。 钱主任打开报纸，快速地数了一下，5888，一分不差。 “这钱还你，拿着。”钱主任把钱放回袋子，递了过去。 第三章 杜伯 花衬衣眼睛一直盯着钱主任，心里也在暗暗数着。等到袋子一到跟前，立刻抢了过去，塞到了大大的裤袋里去。 “就这么放过这偷钱的贼了吗？” 花衬衣指着阿七说道。 “他都说他捡的，你还为难他干嘛？”说话的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脸色也有些苍白，右手掌背处还贴着止血贴。 花衬衣用拳头搓了搓鼻子，说道：“你一老头，多管闲事干啥？” 老人笑了笑，“年轻人，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都晕倒了，难道你还想抓他起来打一顿吗？要是出了人命，你可是要坐牢的。” 花衬衣看了阿七一眼，见躺在椅子上的那人一动不动，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出手重了，他狠狠地说了句：“算你狠！”说完，大步走出了医院门口。 老人见人走了，转身对着钱主任说道：“这年轻人怎样了？看着病得不轻，为什么还不给他输液看病？” 钱主任皱着眉头，蹦出三个字：“他没钱！” 老人一听，想了下说道：“这样啊，你看他都快不行了。这样好吗，就不打点滴了，你开点退烧药。药钱我替他付了。” 钱主任把眼镜摘下，擦了擦，好一会，才说道：“好吧，我开点药。不过，这人不能再待在医院了。要是出了事，对医院名声不好，免不了又是一顿闹。” “他家人呢？”老人问道。 “他叫阿七，想必你也知道，他家人都失踪了。”钱主任淡淡地说道。 “啊？这可难办了。”老人眉头紧皱，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你先开药，迟点我送他回去。” “好吧。”钱主任说完，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很快，药开好了。 老人交了药费。 “杜伯，这白色袋子装的是你的药，蓝色袋子装的是他的药，你别混了。”护士阿晴把药拿了过来，嘱咐了老人两句。 杜伯接过药，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说道：“女孩子就是心细，不错不错，我记住了。” 阿晴笑了笑：“应该的。” 杜伯把药放到了自己的挎袋里，想了一下，又从里面掏出蓝色的袋子，“他看着很痛苦，你先帮我拿杯水，我喂他喝完药再走。” “好的。”阿晴转身取了一杯水，“药给我，我喂他就好。” 杜伯递了药过去，扶起了阿七，用手轻轻地撑开阿七的嘴。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药给阿七服下。 “看他口水流得满嘴都是，我帮他擦擦吧。”阿晴说完，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取了几张，耐心地帮阿七擦了擦嘴角。 站在旁边的保安，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这一个傻子，你这么做，是不是显得太过了点。你想嫁个他啊？” 阿晴瞪了保安一眼，说道：“就你思想龌龊，救人救到底。哪天你倒下了，亲人又不在身边，你不希望别人帮助你吗？你去，帮忙叫个摩托车。等会他们好坐车回家。” 保安受不了阿晴这态度，可不想在这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太小气，“去叫就去叫，说得我像那么冷血的人似的。” 很快，门外响起“滴滴”的摩托车声。 “杜伯，车来了。”阿晴说道。 杜伯摸了摸阿七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来得真快！” 阿晴说道：“杜伯，我去叫保安背他上车，你夜里睡觉前，再看看他，要是还发烧，就赶紧再送医院，费用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考虑。救人要紧。” “谢谢好意，你真是个好姑娘。”杜伯笑着说道。 阿晴走了出去，不一会，带着保安回来了。 那保安一脸的不高兴，可还是把阿七背上了车。 摩托车的排气管在轰鸣作响。 “杜伯，你身体也不大好，路上小心点。”阿晴见杜伯抱着阿七坐好，嘱咐了两句。 杜伯松开一只手，向阿晴挥了挥，说道：“谢谢你了，回去吧。” 摩托车不等人，嘟的一声，驶出了医院。 杜伯右手赶紧抓紧了车尾部的铁架子。 路平，车开得也快。 耳边风声呼呼，杜伯冲着司机大声喊道：“麻烦开慢点。” 摩托车速度慢了下来，司机侧着头，喊道：“杜伯，你来了这么多趟医院了。这谁啊，第一次见。” 杜伯爽朗地说道：“我也第一次见他，看他无家可归了，就让他跟我住吧，反正我也一个人。” “杜伯，这不好吧！”司机熟练地驾着车，拐了个弯道。 杜伯笑了笑，说道：“有啥不好，就是衣服脏了点，弄脏了你的车，你别介意啊。” 司机本就一朴实人，乐呵一句“没事，路也不远”，便专心开车，不再说话了。 杜伯拍了拍阿七头上的泥屑，也不再说话。 风很轻，刮过路旁一片荷塘，带来满鼻子的泥土味。荷花已谢，只剩下褐黄色的叶子。 不远处，静静的小河上挂着大大的浑黄夕阳。 阿七头垂着，额头贴在司机的背上，一动不动。 杜伯脸色依然苍白，眼里却带着几分慈爱。 这小伙子长得多么像自己的儿子。几年了，也不知道儿子究竟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样了。也许在外面成家立室了吧，只是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要是当初不说那些狠话，也许儿子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哎，一切都是命啊。 他又拍了拍阿七的肩膀，把白黄的泥巴拍了下去。 以后就咱爷俩过了。 他心里想着，嘴角弯起了幸福的弧形。 车，停在了一栋五层楼的跟前。 这楼也是上了年纪，几条黑黑的水痕从楼顶直挂到楼底。 青苔都成了半绿半黑。 杜伯一手扶着阿七，一手撑着车身，慢慢地下了车。 司机停好了车，拔了车钥匙，接着把阿七往背上一放，说道：“你住这么高，我来帮你背他上去吧。” 杜伯把挎袋往肩上提了提，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了十块钱：“谢谢你啊，这是车费，你先收好。” “等等吧，你先把门开了，我背他上去了，你再给。”司机背着阿七往楼梯处走去。 杜伯赶忙过去开了门。 司机身强力壮，倒是很快就上了五楼，把阿七放在沙发后，爽快收了钱，转身便离开了。 第四章 瓷器 杜伯担心阿七着凉，放好挎袋后，就从房间里拿了被单给阿七盖上。 环顾四周，杜伯心里有点凉。 这房子不过六七十平，三室一厅。 因为自己上了年纪，两三年来，都没好好打扫一遍。 儿子和女儿的房间都有了蜘蛛网。 老伴几年前过世，这凳子，这椅子，这电视，都没人打扫，都是灰尘，一层一层的。 都是些旧东西了。 杜伯静静地看着这些东西，眼神暗淡了许多。 “啊……”阿七突然抱着头叫了起来。 杜伯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阿七的额头。 还好，没有这么烫了。 “没事了，你烧就要退了。”杜伯安慰道。 “疼，疼，疼！”阿七头甩来甩去，像个小孩子一样。 杜伯见他神色有异，猜想他应该是病犯了，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把他手掰下来，用手平平压住。 阿七抖了一会，声音转弱，没一会，竟睡了过去。 杜伯放开手，松了一口气。 歇了会，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做饭了。 这么多年了，也是自己一个人做饭。现在多了一个人，杜伯特意多炒了个菜，还不忘煮了汤。 阿七还在熟睡。 “还是先不要吵醒他吧。”杜伯心里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面已黑了一片，夜来了。 灯光暗黄，杜伯坐在床沿上，发呆起来了。 隔了好一会，才想起有点事还没做。 他走到陈旧的衣柜前，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不高的衣柜里，衣服在整整齐齐地放着，右边角落处放着一个木黄色的盒子。 盒子半个手臂高，棱角已磨平了，不过却一尘不染。 杜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捧了出来，慢慢地放到了床上，觉得不放心，又往里推了推，自己才往旁边坐下。 盒子上挂着一拔锁，也被摸得发亮了。 他用钥匙打开了锁，取下了盖子，然后才谨慎地里面东西掏了出来。 原来是个瓷器，上面绘着朵大大的牡丹，还有些古韵的字，左下侧有个红印章。不过字应该是古代的，杜伯一个都认不出来。 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传说是个古董，很值钱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喜欢拿出来看看，顺便找些柔软的干毛巾擦擦。 总有一天儿子会回来的，自己辛苦一辈子了，也没什么可以留给儿子的。这东西应该也能值不少钱，留个儿子当急用吧。要是万一儿子回不来了，就留给女儿吧。不过，女儿也好久没见了。 不知还能撑不撑得到那天。 杜伯把瓷器放在腿上，呼了口气，用手轻轻擦了擦。 “啊！啊！……” 突然外面响起了阿七的哭声。 显然是醒了。 杜伯赶紧把瓷器放回了盒子，确认没问题后，锁好，放回原处，锁好柜子。 出了房间，只看到阿七在抱头大哭，毯子已滑落一边。 “啊……” 杜伯看他胡言乱语半天，却始终听不出什么来。 “不会是又高烧了吧？”杜伯想着，把手搭在了阿七的额头上，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温度差别不大，并不感觉烫手。 还好。 杜伯放心地坐到沙发上。 阿七坐在沙发另一端，见有人来，双手便放了下来。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杜伯。 “你醒了？”杜伯问道。 阿七满脸茫然地看着杜伯，没有说话。 “这是我家里，我见你晕倒了，把你带回我家了。你饿了吗？”杜伯见他没说话，担心他误会，赶紧解释。 阿七还是没有说话，口水却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杜伯醒悟过来，眼前这人精神还是不好。他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想想不对，直接帮阿七擦干净了。 本以为阿七会反抗，谁知阿七安静得像块木头，两只眼睛定定地往前看着，毫无表情。 杜伯把纸巾放到了垃圾桶里，进了厨房，把里面的菜端了出来。 阿七一见，也不等杜伯把菜放好，像个饿狗一样，爬在了餐桌上，双手直直地往碗碟里抓去。杜伯想拉都拉不住。 如风卷残云，碟子很快空了。阿七双手竖着碟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杜伯， 显然还是想要。 杜伯看着他挂满油渍的脸和手，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又回了厨房，把剩下的另一碟菜端了出来。 这次，他还没放下，碟子就被阿七抢去了。 一眨眼工夫，碟子又见底了。 阿七摸着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中碟子直直地砸落在地，碎了一地。 杜伯看了地上碎片，有点心疼，可也不好说他，一脸的无奈。 阿七却拍着手，对着他傻笑。 “别笑了，赶紧睡觉吧。”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打着哈欠，似乎听懂了杜伯的话，伸着懒腰，就往沙发趴去。 油亮的双手在沙发上擦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杜伯赶紧跑过去，把毯子拉到一边放好，又来到桌前取了纸巾，细心地帮阿七擦去手上的污渍。 阿七不说话，乖乖地伸着手。 杜伯擦着擦着，突然愣了下。 二十多年前，儿子在外面玩腻回家，全身弄得脏脏的，他也是这样帮儿子擦身子的。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转眼都这么多年了。也许儿子现在也在帮他的儿子洗澡吧。 他满足地笑了笑。 阿七不知道这老人在想什么，见他不动了，自己翻身，呼呼声睡了过去。 杜伯也不擦了，拿过毯子给阿七盖上，担心阿七翻身踩到碗碟的碎片，赶紧取来扫把清理了。 过了一会，房间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阿七的打鼾声。 杜伯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回了厨房。 菜已被阿七吃完，只剩下汤和饭了。 杜伯取了碗，和着汤，把剩下的饭吃了。 汤还是按照老方法做的，猪肉配几条青菜，不过，今天吃起来，杜伯却感觉特别甜。 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有个人在身边，真好！ 洗了碗，杜伯回了大厅，静静地坐着，一直等到十一点，他才起身探了探阿七额头。 并没有很烫，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杜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夜很静，偶有几声狗叫。 杜伯回了自己房间，甜甜地睡了过去。 第五章 谣言 天亮了，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杜伯惬意的伸了伸腰，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看看客厅，阿七还在熟睡，身上盖的毯子却已被踢到一边。 杜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烧已退，顺手帮他重新盖好被子。 然后，刷牙，洗脸，煮早餐，习惯地重复着昨天已做过的事。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才拍拍阿七的肩膀。 “起来，吃早餐了。”杜伯说道。 阿七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没有一句吵闹，也没有一句感谢，只有一脸茫然。 还有一丝恶臭。 杜伯皱了皱眉头。这不行啊，太臭了，得让他好好洗洗，换个衣服，最好等会吃完早餐，带他去把头发剪了吧。这头发实在太长了。 想到这，杜伯把阿七拉到了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水很快就满了一桶。 “洗澡了，洗澡了。”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洗澡，洗澡……”阿七重复着杜伯的话，头一晃一晃的，手却没有动。 杜伯很是头痛，这洗个澡也是麻烦啊，算了，带他洗吧。 杜伯把水桶提开，又拿了个桶，装了一桶水。 “你跟着我做。”杜伯说完，头往水里探去。 秋天清晨的水很是冰冷。 杜伯头一碰到水，就立刻站了起来。 “不行，这水太冰了。得烧点水。” 杜伯自言自语完，把头发擦干，看看阿七还是傻站着，便往厨房走去了。 火苗很旺。 很快，烧了一壶水。 杜伯提着水壶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满地是水，阿七正兴高采烈地玩着水。一掌又一掌，水花四处飞溅。 杜伯担心他着凉，赶紧叫住了他。 阿七见有人来，不玩了，乖乖地闪到了一边。头，往下低着，都快贴肚皮了。衣服也湿了一片。 杜伯把桶里的水倒光，开了半桶水，把水壶的水倒了进去。 探探水温，不冷不热，刚好。 他放好水壶，向阿七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洗头。” 阿七摆弄着双手，迟迟不敢走近。 杜伯走了过去，轻轻地拉着阿七手臂，把阿七拉到桶边。接着，拿起毛巾，挤了洗发水，帮阿七洗起头来。 阿七本有一些反抗，可感觉水温和，也就安分了许多。 折腾好久，又烧了几壶水，这才帮阿七洗干净。 杜伯回房找了些儿子的衣服给他穿上。 衣服稍显宽大，不过看着还行。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又叹了口气。 这小伙子黑倒是有点黑，不过人倒长得帅气，只是这精神不好，可惜了。但，人活着比啥都好。 杜伯带着阿七，吃了早餐。 看看时间还早，理发店人应该不多，便带了阿七下了楼。 “哟，杜伯，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楼下门口处，遇到了刚晨运回来的李婶，住同一栋楼的。 “远房亲戚。”杜伯笑着说道。 李婶瞥了阿七一眼，皱眉问道：“住这里这么久，没听说你有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啊。” “他很少来而已。有事，我们先走了。”杜伯不想跟她说话，拉着阿七便走了。 李婶看着他们背影，一脸的疑惑：“这人好像有问题。” 杜伯可以感觉到这不友善的目光，可他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理发店不远，走过两条街便到。 “杜伯，理发啊？”一人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说道。 杜伯指了指阿七，说道：“我不理，是他理。你帮他理。” 黄头发看了阿七一眼，皱了皱眉，拉开了中间镜子前的一把椅子，说道：“可以，坐这里吧。” 杜伯拉着阿七，让阿七坐了下去。 “剪个什么发型呢？”黄头发拿着剪刀，对着杜伯问道。 杜伯看了看阿七的长头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发型来，“你就随便帮他剪短吧，别搞那些稀奇古怪的就好。” “好的。”黄头发拿起剪刀，刷刷地剪了起来。 阿七不敢说话，静静地坐着。 一阵沉默，只有剪刀声在剁剁声响着。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理发人最怕这一点了，黄头发放慢了剪发的速度，头也不抬地说道：“杜伯，这位是你亲戚吗？怎么都没见过？” 杜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连连说道：“是是是，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过来我这里住一阵子。” “杜伯，也不怕你说我，他这里是不是有点……”黄头发用中指直了直自己的脑袋，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杜伯看着阿七，说道：“都暂时的，总会治好的。” 黄头发也看了下阿七，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继续专心剪起头发来。 很快，头发剪完了。 杜伯交了钱，带着阿七准备离开。 “杜伯，你等等。有点事跟你说下。”黄头发冲着门口说道。 杜伯转过身来：“啥事？” 黄头发把杜伯单独拉到一边，放低声音说道：“杜伯，我对你也算认识了很久，却从来没见过这人。要是你亲戚，逢年过节，他肯定也来过了。不可能没见过的。大家都说你家里有个祖传的古董，这人会不会是装傻骗你古董的。你小心了。” 杜伯看了看阿七，摆了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大事，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看人，我还是很准的。他不可能是装的。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的。” 黄头发见劝不了杜伯，长嘘一口气：“哎，你不要被骗就好。”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先走了。”杜伯说完，带着阿七离开了理发店。 路上行人不多。 杜伯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剪了头发，精神多了，你比谁都强。” 人逢喜事精神爽，杜伯哼起了快乐的小调。 越近住处，打招呼的人越多。 都笑着。 可是，杜伯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 “这人，听说是傻的。” “可惜了。” “我看是装的？” “为啥？” “古董啊！” “……” 杜伯很想跟他们反驳，可一张口怎么敌得过这些叨叨碎碎的人。 只会越抹越黑而已。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杜伯也不跟邻居闲聊了，拉着阿七回了家。 日子如水，一个星期过去了。 楼层间，虽有零碎言语，可随着杜伯笑脸附和，阿七也似乎慢慢被人接受了。 清晨傍晚时候，他也可以带着阿七去散散步了。 阿七虽然话说得不直，可也会简单说几个字了。 总比狗好。 杜伯还是很开心的。 更重要的是，阿七已经学会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了，这可让杜伯省了不少心。 可到了第八天中午，杜伯买菜回来，却见阿七满头是血地坐在楼前水泥地上。 第六章 流血 旁边还躺着个沾了血迹的砖块。 周围小朋友远远坐着，没有一个上来帮忙，反而都在咧口笑着。 杜伯把菜往地上一丢，大步走到阿七身边，蹲了下去，心疼地用自己衣角擦着阿七额头上的血。 “是谁砸伤了他！”杜伯收起了往日的和蔼，变得严肃起来。 小朋友看着神情，大都怕了。 不过其中个大个子却站了出来：“我砸的，怎么了？” 八九岁模样，长得结实，在小朋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杜伯站了起来，见这小孩竟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顿时怒了。他大声呵斥：“为什么？他打你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残忍！” “他装疯卖傻，就想偷你家的古董，谁不知道啊，我在为民除害！” 大个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谁说的！”杜伯只感觉气往头上冒。 “我妈说的，还有我爸也说了，还有……还有其他人都说了。他就是一大骗子。”大个子指着阿七大声地说道。 杜伯差点吐血，可转念一想，跟小孩子计较些什么呢，帮阿七止血才是紧要的。 他把阿七拉了起来，回头捡起了菜，慢慢地走上了楼。 “骗子，大骗子！” 背后传来整整齐齐的叫骂声。 杜伯懒得理了。 回了家，杜伯马上找来止血贴，用纸擦干血迹后，轻轻地把止血贴帮阿七贴上。 想想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直接留下阿七一个人在家，下楼找那些孩子的父母去了。 敲了好多家的门，那些都是邻居，都是笑脸欢迎。 “杜伯，小孩子不懂事，我会说他的。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你所谓的那个亲戚，看着不怀好意啊。”五楼张婶说。 “杜伯，你放心，我会说他的。”三楼楼张婶说。 “老杜啊，这小孩子调皮了点，伤得不重吧。小孩子过家家的，算了。”二楼张奶奶说。 …… 出了楼，来到同一栋楼的另一个出口。 门锁着，进不去。 杜伯用力拍了拍门，没人应。 “杜伯，大人们都出去赌了。没人在家。” 还是那群小孩。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斯斯文文的。 杜伯只得又爬回了五楼。 阿七一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头，瑟瑟发抖。 杜伯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少点出去吧。 日子就这么单调地过着。 几天了，阿七食欲不好，饭都吃得少了。 没办法，再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 杜伯还是把阿七带下了楼。外面空气清新，虽是深秋，有些许落叶，但大多数树木还是碧绿碧绿的。 阿七也活泼起来，抓着泥土在大笑。 “骗子又出来了。” 又是那群小孩。 个个手里都抓着泥巴、沙石，远远地抛向阿七。 阿七衣服上瞬间都是斑点，头上也满是泥土。 沙子也沿着耳边滑落。 一阵傻笑。 杜伯担心阿七又被砸伤，赶紧上前喊道：“别扔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泥沙落到了阿七身上。 杜伯跑了过去，想阻止，奈何年迈，根本追不上。那些小孩就像河里的泥鳅，完全抓不住。而且，还变本加厉，越扔越猛。 阿七被吓得大叫起来。 “算了。”杜伯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到阿七身边，拍去他身上的泥土，带他回了家。 阿七还是颤抖不已。 “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出去了。”杜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几天过去了。 阿七日渐消瘦，饭量也小了许多。 愁容满屋。 杜伯急得直抓脑袋。 最关键的是，他已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左侧胸口常常隐隐作痛。有时候，提起一桶水，也是气喘吁吁。 老了，病也多了。 再如此下去，这屋迟点恐怕连个能走路的人都没有。趁着还能动，赶紧帮阿七找个能够托付的人家才好。 主意已定，杜伯关门，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敲了许多家，个个一听，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留一个傻子呢？” 杜伯只能拖着疲累的身躯回了家。 可怎么办呢？ 杜伯看着阿七发呆了。 要是他还正常多好，他就不需要别人照顾了。要是儿子在也好啊，儿子肯定会帮着照顾他的。 可惜生活没有假设。 思考许久，左右找不到可以行得通的路，杜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送他回他以前的家吧？ 哪里来就回哪里。 也许那里会有人救助他的。 杜伯咬了咬牙，算是下了决心。他去市场买了几个菜，煲了鸡汤，还不忘炒了些阿七喜欢吃的虾。 满满一桌菜，就当是自己与阿七的最后一顿饭吧。 看着阿七拿筷子扒饭的动作，杜伯鼻子瞬间酸了。他狠狠地忍住，不让自己流泪。 想当初这小伙进这家门时候，还是用手抓的，如今都学会用筷子了。虽然动作笨拙，饭粒散了一桌，但毕竟他会自己吃饭了。 就像自己的孩子，终于要渐渐长大了。 吃完饭，杜伯帮阿七换好衣服，掏出两百块，塞到了阿七的裤兜里。 想想觉得缺了点啥，又回房找了纸笔，写了一张便条，也一并塞到阿七的裤兜去了。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阿七乖，别碰裤兜。千万别碰。”杜伯拉开阿七的手，细细地叮咛起来。 阿七听话地收了收手，低着头，像是明白了。 杜伯摸了摸阿七的头。 “走吧！”他轻轻地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乖乖地在后面跟着，没哼一个字。 出了门，走过街，杜伯喊住了一辆摩托车。 跟司机还价了一会，便带着阿七上了车。 这次，车开得有点快。 半个钟未到，车就到了村口。 “就在这里停车吧。”杜伯对着司机说道。 “好的。”司机熄了火。 杜伯扶着阿七下了车，并没有马上给钱，“你在这等等，我送他进去，马上回来。” 司机点了点头：“没事，我等你一会。” 杜伯拉着阿七，往前走了几步，停下了。 “阿七，前面有人等你。你过去吧。”杜伯指了指前面店铺说道。 阿七茫然地看着前面，脚步没有挪动。 杜伯继续说道：“那里有人陪你玩，没人会打你了。” 阿七看了看杜伯，便顺着杜伯手指的方向，一步一摇晃地走了过去。 杜伯在后面默默地挥了挥手，心酸地回过头去。 “我们走吧。” 司机熟练地打了火。 排气管在轰轰作响。 阿七听到声响，立刻转过身来。见摩托车走远，急得大哭，也跟着跑。 动作太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疼得哇哇大叫。 杜伯坐在摩托车上，听到了阿七的哭喊声，眼里的泪早已藏不住了，可却始终不敢回过头来。 第七章 病倒 “愿你遇到一个好人家。” 杜伯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低低嘟囔了几句。 人老了，话也多了，可不开心了，却不知道找谁说去。 放声哭是不可能了。 他要笑着，儿子离开后，他就一直笑着。邻居都说他看得开，可谁知他心中酸楚。 回了家，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屋，杜伯只感觉整间房间的空气都挤到了自己的胸口。 压得心好痛。 呼吸变得困难，头似乎也被什么顶住了。 他扶着沙发，躺了下去。 隔了一会，才像个落水的人抓到了稻草一样，缓过气来了。 汗水如珠，串串往下滴着。 他一手按着心脏处，一手撑着沙发，慢慢地坐直了过来。接着，弯腰拉过水杯，慌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瓶药。 和着水，也不管是三颗还是五颗了，抓着就往嘴里咽。 药已下肚，感觉没那么疼了。他才又慢慢躺下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杜伯哆哆嗦嗦地煮了面。 面条苦涩，难以下咽。可他还是皱着眉头，慢慢吃完了。 房间冷清。 杜伯便下了楼。 走过几条熟悉的街，树是老样子，店铺也是老样子，在这来来往往的人里，却实在找不到个谈心的人。 正准备往回走，却见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石子路上。 黑t恤，白球鞋，极像昨天给阿七换上的衣服。 头发短，身体瘦削，正是阿七模样。 杜伯眼睛亮了起来，有如宝贝失而复得般，整个人忘情地奔了过去。 “阿七！” 声未出，人已经落泪了。 阿七双手黑黑的，正抓着玉米棒在乱啃，褐黄的玉米棒上已经没有一粒玉米了，见有人喊他，这才茫然地抬起头。 等发现眼前人是杜伯时，立刻把玉米棒从嘴里拿出来，往旁边一扔，狂喜地站了起来。 呀呀大叫，却又说不出话来。 “走，跟我回家！” 杜伯抹了抹眼睛，拉着阿七的手臂说道。 他不再顾虑了，不管是谁把阿七送回来的，既然回来了，就带着阿七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至于以后，一切任凭老天安排了。 阿七咧着嘴，跟在杜伯后面傻傻笑着。 “你饿了吧？”杜伯问道。 阿七嘴角口水流了几滴，却是没有说话。 杜伯用手帮他擦了擦，见前面不远的餐馆人不多，便拉着阿七走了进去。洗过手，点了菜。 很快，菜上来了。 阿七直接用手抓，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 周围的人，睁着眼睛，都用着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更有人喊道：“这都什么人！” 杜伯静静地看着阿七吃饭，也不阻止阿七，更没有跟其他人争论。都这时候了，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阿七喜欢，一切就好。 猛然间，不知为何，他胸口又剧烈地疼了起来。 又忍了好久，这才稍微好了点。 付了钱，杜伯把阿七往家里带。 到家，才刚打开门，杜伯只觉疼痛难挡，也顾不上锁门，对着沙发就躺了过去。 阿七不知道杜伯为什么这样，一回到熟悉的屋子，开心得不得了，左摸摸右摸摸，自顾自地玩了起来。等到夜晚来临，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沙发上的杜伯。 他摇了摇杜伯的手臂，说道：“我饿了，我饿了……” 杜伯气息微弱，眼皮睁开了一下，痛苦地咬着牙，想说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声来。 阿七见杜伯没有动，又拼命摇了几下。 杜伯全身无力，只能无奈地看着阿七，两眼也渐渐迷糊起来，就连阿七的脸都看不清了。 阿七肚子咕咕叫着，可又喊不醒杜伯，急得双脚跺地，一会蹦一下。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嘴巴张得大大的，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此时，夜很静。 阿七的哭声透过窗户，惊醒了楼下瞌睡的看门狗。 不一会，汪汪声传来，一阵接一阵。有些小孩子像是被惊着了，也在嗷嗷大哭。 “大半夜的，哭啥哭？都惊着小孩子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楼下有个女人在扯着嗓子在大骂着。 各种粗言秽语。 阿七不敢大声哭了，只是双手擦着眼泪，脑袋一叩一叩的。 杜伯手往上微微抬了抬，碰了碰阿七的手臂。 还是没有言语。 阿七却像惊觉了一样，抓着杜伯的肩膀，刷的一下子把杜伯背了起来，就像小时候母亲背他那样。 杜伯趴在阿七背上，用尽力气喊道：“痛！好痛！放我下来。” 没有回应。 阿七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背着杜伯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往左走不是，往右走也不对，急得又是一阵哭。 “放我下来。”杜伯拍着阿七的手说道。 阿七扭过头来，“啊啊”声喊了几句，把杜伯放了下来。 杜伯才一靠沙发，再无动作，整个人晕了过去。 阿七挠耳抓面，狂命地摇着杜伯。 大哭。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往门口走去。 门没锁。阿七很容易地推门，走向了对面。 “砰砰砰！”阿七在用拳头狠狠地砸着门。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这人是杜伯邻居，周围人都喊她李大姐。 阿七见有人出来，也不管认不认识，俯身冲过去，抱着李大姐的腿，流泪大哭。 李大姐猛不留神，被个傻子抓着，以为对方要干什么，吓得后退了一步。 无奈，阿七力度大，她却是如何都甩不掉。 “杜伯，杜伯！” 李大姐只能冲着对面喊叫，向杜伯求助。 半天没人回应。 “这杜伯怎么了？不在家吗？”李大姐自言自语了一句。 没人帮忙，就自己动手。她用力地掰开阿七的手，快步走进杜伯的屋子。 脚才刚踏进门，就看到杜伯闭着眼睛，死死地躺在沙发上。 一看就知道不妙。 她赶紧回房叫人，把杜伯送进了医院。 阿七也跟着去了。 李大姐挂号急诊。 一阵忙乱后，医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谁是他家属？”医生喊道。 李大姐看了看阿七，想了下，说道：“我们都不是他家属，他儿子女儿都不在家。” 医生也看了看阿七，皱了皱眉头，说道：“那赶紧联系他们过来。” “我们没有他儿子女儿的电话。病人怎样了？”李大姐说道。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病人情况不好，需要住院。你们谁先去把费用交一下。” 这可难倒了李大姐。 李大姐家里也拮据，这病估计要花不少钱。 她弱弱地问道：“医生，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至少二十万。” 李大姐一听，傻眼了。别说二十万，就是两万她都拿不出来。 “医生，你先安排住院一天吧。我再联系看看。”李大姐说道。 她也是很无奈啊，她也都好几年没见过杜伯的儿女了，怎么找。但人命关天，先过了今晚再说。 医生扶了扶眼睛，说道：“那先把钱交了吧。”转身走开了。 第八章 抵钱 一阵沉默。 跟着过来的几个邻居也都没了声音。 李大姐挠着头，看到其他人都在躲躲闪闪，一筹莫展。 阿七趴在门上，正踮着脚，擦着门，眼睛直直地往门上看。 李大姐看着阿七，突然来了主意。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两个护士推着杜伯从急诊室出来了。杜伯脸色苍白，眼睛还是闭着的。 “你们别围着了。他要转到普通病房，你们走路轻点声。” 其中一个护士说道。 众人扶着车，也跟了过去。 守着病床半个多钟，人也散得差不多，只留下李大姐跟阿七了。杜伯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李大姐高兴地说道。 杜伯看了看李大姐，又看了看趴在病床边睡着的阿七，笑了笑，说道：“多亏你了，我这条命总算缓了下，没去阎王那里报道。” 李大姐走近杜伯，靠着旁边床沿坐了下去，轻轻地说道：“杜伯，醒来就好。只是你这病需要一大笔费用，要是交不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得送你回去了。” “需要多少钱？”杜伯问道。 李大姐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十万！” 杜伯一听，眼睛暗了下去，叹了一口气：“这么贵，算了。我也想到了，我们都不是有钱人，哪里找这二十万，把我卖了都不够。明天我们就回去吧。生死由命。”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杜伯看着正在熟睡的阿七，又补了一句。 李大姐轻轻拍了下床单，弯腰凑到杜伯耳边，说道：“你可别这么想，你不是有一古董吗？卖了准能凑够钱。” 杜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有个牡丹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看着像清朝的，又像唐朝的。不确定，但不能卖。” “为什么啊？”李大姐显得很意外。 杜伯侧过头去，没有答话。 李大姐知道他倔强，见他不理人，也不生气。她站了起来，说道：“有什么比命值钱，这东西留着也是留着，干脆卖了吧。” 杜伯转过头来，伤感地说道：“我要买了，等我儿子回来，我留什么给他。这病也治不好了，就没必要再花钱了。” 李大姐一听，又坐了下去，说道：“那你有想过，等你儿子回来了，看不到你，怎么办？” 杜伯还是在摇头。 李大姐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放高声音，说道：“听我的，你儿子看着也不想贪财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整个病房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杜伯这边。 杜伯尴尬地摆摆手，说道：“别这么大声，吵到别人了。” “有理不怕大声说。”李大姐说道。 杜伯担心她还要继续叨叨，赶紧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卖了这牡丹瓶。你也小声点，大家都在休息。” 李大姐一听，眉开眼笑，开开心心地坐了下去，声音也低了：“这就对了，我明天帮你问问，看看有谁收的，实在不行，就把这古董押在医院当治疗的费用了。” “听你的。”杜伯说完，指了指阿七，继续说道：“阿七每天都看着我拿牡丹瓶，他知道我放哪里。麻烦你带他一起回去，把牡丹瓶拿过来了。” 李大姐扭头看了看阿七。这家伙傻里傻气的，口水都留了一地，能行吗？ 杜伯看出了李大姐的顾虑，说道：“放心，阿七，只是暂时精神不大好，你带他回去，他听得懂你说的话。你别让他拿牡丹瓶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李大姐说道。 两人守了杜伯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大姐就带着阿七，取来了牡丹瓶。 杜伯摸着牡丹瓶，心中很是不舍。不过，事到如此，也只能放弃了。 李大姐把护士叫了过来。 “护士，这医药费实在太贵了，我们也出不起。你看看用这古董抵医药费可以吗？”李大姐指了指杜伯旁边的牡丹瓶。 护士一听，急忙摆手，说道：“没听过用古董抵医药费的，这个我也做不了主，你过去收费台问问吧。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唉，我说，等等啊。”李大姐对着护士喊道，可护士早已走远。 “别为难别人小姑娘了。”杜伯把手放到牡丹瓶上，说道：“还是要麻烦你拿着它去收费台走一趟了。” 李大姐小心翼翼地把牡丹瓶放回盒子，抱着去了收费台。 人不多，一会便轮到了她。 “那个，我想问下，我们医药费不够，可不可以用这个抵啊？这是古董。”李大姐轻轻地把盒子放到了窗台上，双手并没有松开。 护士三十岁左右，瞧了李大姐一样，不耐烦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不收这个。我在这里这么久了，就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你要是没钱，就赶紧回家凑去。你看，后面的人还等着呢，麻烦你让一下。” 李大姐不服气地说道：“怎么说话呢？我们把这古董卖掉，就有钱了。只是现在治病，急着用钱，这才问你们的。我说，你们不能这样啊。”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麻烦你让一下，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是啊，快点。”在后面排队的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李大姐陪着笑容，对着后面的人说道：“不好意思，马上就好。”然后，又回过头，面带微笑说道：“要不，你再看看吧，我们是在没办法了。” “不行！”护士冷冷地说道。 李大姐见状，知道是谈不下去了，抱着瓶子悻悻地往回走。 没走几步，面前一男的拦住了去路。 来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却腆着个大肚子，右手握着个黑色公文袋，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褐色的珠子。 “你好，我姓赵，专门做古董生意的，你可以叫我赵古董。刚听你说你有古董，可不可以让我瞧两眼？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买下来。”来人说道。 李大姐本来已愁无处出手，见有人肯买，当然高兴。心里想着，这杜伯也太走运了。 她笑嘻嘻地抱着瓶子，说道：“可以啊。” 两人在旁边找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 李大姐取出瓶子，慢慢地放到了地上。 赵古董也显得专业，从黑色公文袋里取出白手套和放大镜，对着牡丹瓶细细地看了起来。不说话，眉头一直紧皱着。 李大姐根本不懂古董，站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 第九章 离去 过了十多分钟，赵古董收起了放大镜和手套。 “值多少钱？”李大姐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古董没说话，竖起了两根胖胖的手指。 “二十万！”李大姐脱口而出。 赵古董摇了摇头，把佛珠往上提了提。 李大姐看他神情不对，心里一沉，弱弱地问道：“两万？” “不，这东西是仿造品，最多值两千。”赵古董没有再卖关子，看了下牡丹瓶，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以为淘到好东西了。哎。这东西，你收好吧。我帮不了你。” 李大姐听完，心算是沉到了谷底。完了，这竟然是个假货，回去怎么跟杜伯交待啊。 赵古董见到李大姐落寞的神情，摇头失望地走开了。 李大姐把牡丹瓶放回盒子，抱着回了病房。 “医院不收？”杜伯问道。 李大姐把盒子放到了床头边，想说却有说不出来。 “不收，就不收。我们大不了回家。”杜伯说道。 李大姐纠结了许久，还是下了决心：“刚我遇到一个做古董生意的，他说这古董是假的，是仿造的。” “假的？”杜伯一听，如同晴天霹雳，差点喘不过气来。 咳了好几下，他这才慢慢说道：“怎么可能？取出来我看看。” 李大姐打开盒子，把牡丹瓶送到了杜伯面前。 杜伯摸着牡丹瓶，只感觉气直往脑袋上蹦。 这瓶子的纹路，颜色，甚至温度，他再熟悉不过了。 手中的牡丹瓶，丝毫不差，的的确确是就是家传的那个。 原来，自己想留给儿女的竟然是个假货！ 心好痛。 他狂捶着自己的胸口。 李大姐赶紧上前制止：“杜伯，想开点。” 阿七听得动静，醒了过来，见杜伯拳头不停，也吓呆了，呜呜声哭了起来。 杜伯见状，停了下来。缓了一口气，颓然说道：“生死由命，我们回去吧。”说完，掀开被单，试图走下床去。 李大姐拦住了他，把被单盖了回去，说道：“我交了一天的钱，可以待久点，不用急着走。先留在这里，等下午没事了，我们再回去。” 杜伯心里想着，自己这身体了，回去也是折腾，就再看看吧。他躺平，说道：“那好吧，只是又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大姐说道。 就这样，三人在医院待到了下午，杜伯也可以下床走动了。 李大姐看这情况，自然高兴：“杜伯，我明天有事出去。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叫阿七帮忙，要是实在不行，让阿七找下楼下的王姐帮忙。” 杜伯本就不想麻烦他人，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连连点头说道：“好，你忙去吧。今天真麻烦你了，你看我身体还好好的，不怕。虽然是老骨头了，还是可以走两步的。” “都是邻居了，别客气。我们回去吧。” 三人收拾东西，回了家。 李大姐把牡丹瓶放回原处，叮嘱阿七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杜伯和阿七两个人了。 “阿七，你先自己玩着，我回去躺会。”杜伯对着阿七说道。 从医院回来，虽然感觉比昨天好，但他还是隐隐感觉胸口有点痛。 阿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一旁抱着塑料凳子玩了起来。 杜伯也不锁门了，慢慢回房。 到了傍晚六点左右，杜伯突然感觉气息紊乱，想呼吸又吐不气来。 就像溺水的人，抓着被单却如何都抓不稳。 锥心地痛。 依稀间，看到儿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圆嘟嘟的小脸，手里还抓着个纸飞机。接着，女儿也跑了进来，淡黄色小裙子，头上两只黑黑小辫子。后面，竟然还传来老伴的呼唤声。 杜伯嘴巴弯成下弦月，紧绷的脸也松了下去。 两只手却突然无力垂下，落在了黄白黄白的被单上。 眼睛睁着，一点神采都没了。 阿七在大厅里，忘情地玩着。直到七点多了，肚子咕咕叫，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吃饭，杜伯为什么还没做饭？ 他把板凳往旁边一扔，走进了杜伯的房间。 “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这几个字，可是杜伯教了他很久的。 他终于可以说得顺溜了。 见杜伯没动，阿七拉起了杜伯的手臂，大声喊道：“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就看到杜伯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阿七松开了手。 杜伯的手没有任何支撑，狠狠地砸在了被单上。 “饿！呜呜……”阿七肚子实在饿了，扯开嗓子大声哭了起来。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叫。 破旧的窗沿处，一只大老鼠觅食爬过。 阿七站了起来，靠着床边踱来踱去，泪流满面，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只是在哭喊。 过了一个钟，这才想起点什么。 走过大厅，大力地拉开门。冲着对面大门，就是一顿拍。 砰砰作响，门却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阿七不管，捏紧拳头，狠命地敲着。 十多分钟过去了，拳头也红肿了一片，就是没人出来。 阿七收回拳头，痛得双手互搓。停了一会，直接用脚踢去了。脚力量毕竟比手的大，铁门哐哐声响了起来。 “你不在家玩，在这里干什么？” 从楼梯走上来了一个人。 中年人，正是李大姐口中的王姐。 阿七见有人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高兴地蹦了起来，呀呀声对着王姐喊道，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姐看着门紧闭，知道李大姐还没回来。 她往杜伯门里喊道：“杜伯，杜伯，快出来管管阿七。” 没有动静。 “难道是？”王姐突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阿七了，推门走了进去。 却见杜伯头歪着，眼睛也睁着。 她赶紧跑过去，用手指在杜伯鼻孔处探了探。 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虽是早料到，可王姐还是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擦了擦额头，拉开阿七，两梯作一梯，往楼下跑了下去。 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抓了个破旧手机。 “李大姐，你赶紧回来看看，杜伯好像不行了。”王姐冲着手机大声说道。 “赶紧送医院啊，我马上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了李大姐紧张的声音。 “不是啊，他好像已经走了。”王姐拿着电话，刚想再说。 电话里嘟嘟响着，已经挂掉了。 看看阿七在旁边狂哭，她不知所措了，抓起电话，拨给了在远方打工的丈夫。 第十章 埋葬 过了一个钟，李大姐回来了。 “怎么了？”顾不上满头的汗，李大姐到了门口，就喊了起来。 王姐一直守着，见李大姐回来，赶紧起来，说道：“你看看，杜伯好像……” 李大姐奔到杜伯床边，用手指探了探杜伯的鼻子，又摸了摸杜伯的脉搏。 一切症状都跟当初她父亲走时一个样。 她叹了一口气，右手手掌从杜伯的眼眉处抹了下去。 “他真的走了。” 说完，顺手把被单往杜伯头上盖去。 “可怜人啊，死了，儿女都不身边。”李大姐说道。 王姐也叹息了下，说道：“可不是嘛，辛苦一辈子了。到头来，连儿女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李大姐眉头紧皱：“要是有钱的话，他也不会走得这么快了。哎，可惜了。只是不知他儿子和女儿在哪里，要是知道，找回来看看老人最后一眼也好。他儿子是个大孝子，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几年都没看到了。” “那他女儿呢？”王姐问道。 李大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都快一年没见了。” “哎！” …… 阿七在旁边，也听不懂两人在说啥。看着老人被被单盖着，想过去拉开，又不敢。 只是一阵嚎啕大哭。 两人知他伤心，也就任他哭了。 等到天亮，李大姐叫来了几个人，找了个地方把杜伯下葬了。 阿七跟在后面，不知道他们在干啥，等到埋土的时候，才感觉不对。 他扑到棺木上面，趴着大哭。 周围人见状，都停了下来。个个拿着铲子，静静地看着，都不忍心把阿七拉开。 阿七大力拍着，头也一直磕着，却是再也喊不起杜伯了。 李大姐走过去，把阿七拉了下来：“阿七，杜伯睡觉了。别闹，小心他揍你。” 阿七将信将疑地走了下来。 也不哭了，捡起祭品，吃了起来。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粒饭都没吃到，他的确饿了。 众人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也不阻止。 继续埋土。 没有哀乐，没有哭丧，随着随后一抹土撒下，老人终究长眠地下了。 阿七吃饱了，就坐在边上，突然忘记了要干些什么，傻傻地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 李大姐本想着叫阿七过来磕头、跪拜，可一看阿七这样子，也不忍心了。等到一切妥当，自己对着坟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该去的终去了。 她也哀叹了一声。 众人渐渐散去，李大姐看着阿七，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要是带他回家，以后养着他吗？想想都怕。要是不带回家，他会饿死在这里吗？ 想了好久，她下了决心：先放他这里待几天，看看怎样，等家里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看他。 她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阿七，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守着杜伯，好吗？” 阿七歪着脖子，咧嘴笑，完全没反应。 李大姐算是看出来了，这阿七估计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啥。她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阿七却猛地跑过去，双手抱住了李大姐的腿，说道：“杜伯，杜伯，我饿了。” 李大姐拉了拉阿七，却发现拉不动，只好说道：“阿七，杜伯在里面睡觉了。” 阿七顺着李大姐的手指看了看凸起的坟。 只是一堆未干的水泥，哪有杜伯的身影。 阿七哭了：“杜伯，我饿了。” 李大姐趁着他发愣的半刻，抽出了腿，头也不回，快步走开了。 阿七没有追上去。 他坐在草地上，傻傻地看着李大姐刚指的方向。 他只知道，就像以前，总会等到杜伯回来的。 他习惯了。 太阳落山，夜来了。 阿七等不来杜伯，只好继续吃着祭品。 虽不好吃，可填饱肚子就好。 四处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很静。 阿七侧趴在地，睡了过去。到了半夜，醒了过来，找不到人，放声大哭，引得一阵阵狗叫。哭累了，继续睡。 就这样，日出日落，阿七在坟前睡了三天，也哭了三天，声嘶力竭。 路过的人，知道他傻，也没有人过来理会他。 到了第三天夜里，阿七哭着哭着，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哭什么，转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接着，脑袋一黑，人晕了过去。 秋天的清晨总带点凉。 阿七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身上的衣服已被露水打湿，寒冻无比，一阵风过，阿七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拨了拨头上的草屑。他已清醒过来了。 四周陌生又熟悉，只是这新坟显得很是刺眼。 没有碑，完全不知是谁的。 他挠了挠头：“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前面小路崎岖，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唯有刚刚升起的一轮太阳。 他印象中救了个小孩，也似乎去了医院，可他实在想不出来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荒凉，他也不想久留，看着小路，就走了过去。 前路在何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去人多的地方，才能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幸运点，遇上好心人，带他去找家人。也许，要是运气再好点，他能在某个地方遇上妹妹或者父母亲。 活着，就有机会。 这是他心中唯一所想。 走过转角，却被一人叫住了：“阿七！” 那人打着哈欠，正是李大姐。 原来，三四天了，她还是担心阿七出了什么事，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不想正好遇上了。 阿七只觉得眼前人很陌生，可感觉这人对自己很熟悉。于是，他停了下来问道：“你是？”声音很是沙哑。 “你是？”李大姐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阿七会问这么一句话，仔细瞧瞧，这男的衣服身形，甚至发型，怎么看都是阿七的模样，应该不会认错人的。 “你不是阿七吗？”李大姐问道。 阿七想着这女的应该帮过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道：“我是阿七，之前精神有点不好，现在清醒了点。” 李大姐听了，皱了下眉头，这人完全不傻，可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骗子，难道真是他说的那样？ “你叫我李大姐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七说道：“好的，麻烦你了。” 李大姐把阿七带回了杜伯埋葬的地方。 第十一章 拜别 坟前草地上，碗碟倾倒一边，能吃的祭品已经没了。 李大姐把碗碟、酒杯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坟前。 “你还记得这里面埋的是谁吗？”李大姐问道。 阿七摇了摇头：“没印象了。” 李大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杜伯生前对你这么好，你都忘记了。” 杜伯？阿七觉得这名字叫起来挺顺口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李大姐盯着阿七的眼睛。这人眼睛澄澈，不像撒谎，表情也严肃，不像开玩笑，估计是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杜伯在医院把你捡回来，帮你买药，给你衣服穿。可惜，好人没好报，一个月不到，人就去阎王报到了……” 李大姐说着说着，声音沉了下来，也缓了下来。 阿七静静地听着，满脸越发忧伤。 从上次在医院晕倒，到现在醒来，竟然是一个老人收养了自己。 可怜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老人死去。 阿七没有哭，他对着杜伯的坟墓，双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也顾不上被露水打湿的地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恩情无以为报，留下辈子了。 李大姐看着阿七，鼻子也酸了：“阿七，人已经走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杜伯有对儿女，好久都没回来了。你现在清醒了，要是哪天遇到，告诉他们吧。” “好！”阿七沉沉说道。哭了这么多天，声音沙哑得变了调。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大姐问道。 阿七站了起来，茫然地往前看着。 芳草萋萋，小路一条。 该去何方？他还真不知道。 今天醒了，可又能撑多久呢？但他的确不想再麻烦人了，他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快点离开这些熟悉的人。 “我去城里找他们去。”他说道。 “也好，找到他们，记得让他们回来。当然，如果他们过得好的话，还我帮杜伯垫的医药费也好。”李大姐看了看阿七已湿透的衣服，继续说道：“你先回杜伯家，把衣服换了。” 阿七点了点头：“好！”说完，对着杜伯的坟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大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带着阿七回了杜伯家。 “我就住在对面，以后有事就找我。”李大姐说道。 “谢谢！”阿七想说很多，可话到了嘴巴，却是只有这一句。 “别客气！”李大姐说完，离开了杜伯的屋子。 阿七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有点熟悉，朦朦胧胧的，却又想不起杜伯的印象来。 沙发上两条长长的手印，还有翻倒在地的板凳，看着也眼熟。 可都记不起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回房找了套干净的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几天没洗澡，身上都有馊馊的味道了。 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脏衣服不能留着，要洗掉，不然屋子以后就臭得不能住人了。他心里想着，右手习惯性地掏向裤袋。 裤袋里放着杜伯给他的两百块，还有一张纸条。 摊开纸条，看着上面杜伯留下的字迹，他突然哭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我老了，也快不在人世了，愿好心人收留这可怜的孩子。拜谢！ 字在，人已去了。 阿七卷好纸条，往垃圾桶扔了过去。他真的不想再麻烦人了。 可想了下，这纸条也算是杜伯留给他的东西了，扔了也不好，又赶紧从垃圾桶捡了出来，塞到了裤袋里。 洗完衣服，晾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也不多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感慨万千。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他带上了门，上了锁。手中没有带任何行李，更没有多带一件衣服。他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自己肯定又会变得神智不清了。带得再多，迟早会丢。 敲了对面门，把钥匙给了李大姐，他便大步往车站走去。 必须趁着清醒，坐上车去。 他向路人问了路。 还好车站不远，他很快到了。 去省城的车很多，他挑了少人的那辆走了上去。 “去哪？”车上一中年妇女，嘴唇涂着红红的唇膏，手里拿着一硬记事本，在门口处把阿七拦住了。 “省城总站！”阿七答道。他知道，这中年妇女就是负责收车费的，类似售票员之类的，不正规而已。 中年妇女看着阿七空空的两手，问道：“你行李放好了吗？” “有急事，没带行李。”阿七喉咙痛，实在懒得多说话了。 中年妇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也就没多问了：“你找个位置坐下，车就开了。” 阿七没有答话，默默地走到了最后一排。 看着不够，又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 中年妇女眯着眼望着他，很是不解。 过了大概半个钟，车开了。 很快，就上了高速。 “一百八十块！”阿七靠着座椅都快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他额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杜伯留给他的两百块。 “还你二十。”中年妇女收了钱后说道。 阿七抬头，突然眼前有点黑。 手抬起，停在了邻座人的面前。 却是手背在上。 中年妇女看着他额头在冒汗，以为他要晕车了，从旁边扯了个袋子，递了过去：“要吐就吐袋子里。” 阿七晃晃脑袋，接过了袋子和零钱。 继续睡。 中年妇女盯了他好一会，确认他没有乱吐，这才走开了。 车在平稳地开着，不知不觉间，已过两个多小时。 前方路依然很直，很长。雾有点大，天有点灰，太阳若隐若现。 树木在往后闪去，一排又一排。 突然，从车厢扯出了个响亮的男声：“你干什么？” 接着，一顿乱骂声。 司机眯着眼，在安静地开着车，就当啥事都没发生。 售票员却不能忍。她拍了拍洒落到粗粗大腿上的瓜子壳，站了起来，扭着腰，扶着座椅，向车的最后排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人还没到，大嗓门倒先响了起来。 “这人发羊癫疯了，竟然朝我吐口水。”坐在后排的一个眼镜男大声说道。 售票员走到了最后排，却见阿七咧着嘴，一脸傻笑，口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我要换座位，竟然让一个精神病坐我旁边，太吓人了。”眼镜男用袋子擦着衬衣上的口水，愤愤说道。 售票员大姐也是一脸意外：“刚才上车，他可不是这样的。” “我不管，要不你把他弄开，要不换个位置给我。”眼镜男说道。 售票员笑了笑，说道：“不就吐个口水吗？给，擦干净就好。”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眼镜男接过纸巾，用力擦了擦，说道：“赶紧帮我换座位。” 售票员没办法，转过身来，大声喊道：“哪个人想换座位的？” 车上的人安静了下来，就像秋天的蝉。 第十二章 流浪 售票员回过身，摊了摊手，说道：“你都看见了，没人愿意换。你就委屈下，很快就到站了。” 眼镜男用食指指着阿七，说道：“他都傻了，说不定会打人，要是出了事，你负责？我是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售票员挑了挑眉毛：“爱坐不坐，不坐滚！” 坐在旁边的人不服气了。 “我也要换，离傻子远点，安全点。” “就是，我也要换。太可怕了。” 更有甚者，一大妈拍着十岁的儿子，说道：“要是吓到我的儿子，精神损失费，你们赔啊。我们也要坐前面。” 众怨难平。 售票员对着眼睛男说道：“让开!” 眼睛男见她如山般的身躯，气势弱了下来：“你想干什么？”说完，一边让了开来。 售票员根本没理会他，走到阿七身边，说道：“你出来。” 阿七傻笑着，没理会她。 售票员火了，其他人惹不起，难道连个智商比婴儿低的人都怕吗。她双手拽着阿七，狂劲地把阿七往外拉。 阿七死死地抱着座椅。 “我就不信了。”售票员大喝一声，提起粗大的脚，狠狠地踢向阿七的大腿。 阿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也松开了。 售票员顺势把阿七扯了出来。 “靠边停车！”售票员冲着司机方向，用着九十多分贝的声音喊道。 不一会，车停了下来。 车后门也开了。 售票员扯着阿七到了车后门，也不担心是否弄伤人，大力地把阿七推了出去。 阿七直接撞在了路旁的栏杆上，站立不稳，又向旁边倒了下去。 黑黑的脸刮出了长长一条血痕。 “开车！” 随着售票员一声叫，车门关上，车继续往前开了。 阿七就地坐着，痛得呜呜声哭了起来。 刚坐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旁边的车呼呼声过，喇叭按得响，就是没有肯停下的。 阿七只感觉到怕，站起来，贴着栏杆，慢慢往前走。 过了匝道，又绕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收费站。 “喂！你是干嘛的？高速公路上不准行走，不懂啊！”一个穿着蓝制服的人冲阿七喊道。 阿七见他满脸怒气，担心又要挨打，吓得拔腿往回跑。 蓝制服跟着走了一小段，停了下来，对着阿七大喊：“站住，危险！别乱跑。” 阿七以为就要被追上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抱着栏杆，翻了过去。 蓝制服见人掉了下去，也不追了，车来车往的，也不敢走过去看，转头往回走了。 却说阿七滚落在地，并没有受伤，只是裤子被树枝刮到，从裤脚直到裤腰裂开了，就像开叉裙一样。左右看不到人，阿七总感觉刚才那人就快追上他了。 他赶紧跑。 往东，还是西，他根本不知道。哪有路就往哪走，没路了，就挑能走的地方走。 晃晃荡荡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立着一个大大的广告牌。 阿七斜着身子看，傻笑个不停。这广告牌上的女的真漂亮，看着好舒服。他也不管过路的车辆，直直冲向广告牌。他想摸摸广告牌上那人的脸。 但广告牌太高了，他蹦了好几下都没摸到。 他抱着柱子哭了起来。 车来车往，没人理会他。 马路另一头，一只黄毛狗，伸着舌头，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到了离阿七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左闻闻，右闻闻，似乎嗅到了什么，冲着阿七狂叫起来。 阿七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狗尖尖的牙上挂着长长的舌头，像要吃人。 阿七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那狗像追赶猎物般，在后面紧跟着。 “啊啊啊……” 阿七吓得大哭，一个不留意，脚底踩空，整个人跌倒在地，吃了一地灰尘。 黄毛狗顺势扑倒了阿七的小腿上，咬住了裤腿，不停地往外拉。 阿七死死地抓住裤子，哭得鼻涕横流。 不远处，有几个小学生在看热闹，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机灵的还抓起了小石子，往阿七这边扔了过来。接着，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都扔起了小石头。 啪，啪。 阿七额头上中了两颗。 痛！ 他也顾不得裤子了，双手往额头摸去。 “哈哈哈……”小学生们在开怀大笑。 狗本来把裤子扯下了一半，见石头扔来，头也不回，小腿狂奔，眨眼间没了踪影。 围观的人顿觉无趣，也不扔石头了，一哄而散。 阿七坐着坐着，突然又忘记了要做什么，把裤子往上提了提，也不管提没提好，对着广告牌呵呵傻笑起来。 肚子突然咕咕声叫了起来。 他饿了。 他站了起来，脸上没了笑，冲着马路大声嚷嚷起来：“杜伯，杜伯，我饿了。” 没人回应他。 他抹了抹眼泪，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路过包子店，闻着包子香，阿七直接扑在了盛满包子的蒸笼上。 白白的包子上瞬间挂着黑黑的印子。 热气一直在往上冒。 阿七哇的一声，赶紧收了手。 店子冲出了两个年轻人，手里还抓着扫把。 “哪来的疯子，好好的一笼包子就这么弄坏了。我看你是找死。”其中一个年轻人对着阿七说道，手中的扫把朝着阿七大腿就是一顿打。 另外一个，没说话，手中扫把也没停，都打在阿七的背上。 阿七手往腿伸去，想要拦住，背上却挨了打。赶忙把手往背部垫住，腿却挨了打。 左拦右挡，他痛得都快跳了起来。 可那两人却完全没有停下来。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 其中一个拦住了另一个：“别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便宜他了。” 两人回了店。 阿七也不敢停了，大哭着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侧过身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一笼笼的包子。 旁边在卖炒米粉的王大娘见他可怜，挑了一盒米粉递给了他。 “给你，好好拿着。” 阿七没有接，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担心再次被打。 他“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双手始终没有伸出来。 王大娘拉过他的手，把装着米粉的一次性饭盒塞到了他手上。担心他不懂，还作了个吃饭的手势。 阿七双手抱着饭盒，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第十三章 老乡 不远处有块水泥地，阿七也不管干净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把饭盒放在腿上，用嘴咬开了饭盒。右手握紧筷子，像拿着刀叉一样，往米粉里捅了几下，想挑起米粉来。米粉却左右滑动，溜回了饭盒里。 他气得把筷子往旁边一扔，右手抓起米粉，张口吃了起来。 饭盒很快见了底。 却见一个小孩拿着几个气球走过。 红的，黄的，绿的，花花紫紫，很是好看。 阿七放下饭盒，跟了上去。 很轻松地就把其中一个红色的气球抢了过来。 那小孩没想到有人会抢他东西，完全吓住了。手也松开了，剩下的气球朝天飞了起来。 一阵嚎啕大哭。 阿七抱着气球，用力过猛，气球砰的一声炸开了。 痛！ 他也跟着大哭起来了。 “你干什么？”耳边传来一阵尖叫。 接着，阿七感觉肩膀受力，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了。 却是小孩的母亲来了。三十多岁，声尖人胖，对着阿七就是一顿骂：“哪里来的疯子，乞丐，还抢我小孩东西，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阿七坐在地上，只是在笑。 小孩母亲见状，火了，她把小孩放一边，走到阿七跟旁，对着阿七肩膀就是两脚，口中还不停地说道：“让你笑，我让你笑。” 阿七摸着肩膀，没有说话，茫然地看着围过来的人。 “打死他！”有人喊道。 “我怕脏了我的脚。”小孩母亲踢得差不多，气也消了不少，说完便拉着小孩离开了。 没有热闹可看，人一会散开了去。 阿七从地上爬了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过来打他了，这才慢慢地继续往前走去。 未走几步，见前面一男的背后裤兜里亮着光。 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玩。 阿七跑了过去。 双手往那男的裤兜里抓去，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男的染着黄色头发，耳边扣着小小银色耳环，感觉不对劲，猛地转过身来。 “找死啊你，偷我手机！” 说完，一拳头挥了过去。 阿七手里抓着的正是一台触屏手机。他玩得正开心，哪还想到要闪避。 拳头直直地砸在了阿七的鼻子上。 血瞬间滴了下来。 阿七痛得哇哇声叫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捧向脸庞。 手机失了支撑，从双手间滑落，跌在了硬硬的水泥路面上。 屏幕碎成了盐块状。 耳环男没想到阿七会松手，见手机落地，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他摸了摸烂得不能再烂的屏幕，心疼地说道：“我的手机，2000块啊。” 见阿七痴傻样，更是火起，抬起脚，直直地踩向阿七的肚子：“傻子，去死吧你。” 阿七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耳环男火气未消，把手机往背后裤兜一插，像头野兽一样，冲到阿七跟前，大脚大脚地向阿七身上踢去。 围观的人都在叹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 阿七像个受惊的刺猬，蜷缩成了一团。 血从他脸庞处斜流在地，也不知是从嘴里流的，还是鼻子处流出来的。 耳环男越踢越起劲，呼喝声不断。 也不知踢了多久，他只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 一个手机屏幕换一顿发泄，值了。 他满意地停了下来，冲着阿七狠狠说道：“偷我手机，活该，还装死。” 见地上的人没动静，这才担心起来：这人真的不会挂了吧？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他又掏出手机，大声说道：“爷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别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说完，耳环男拨开人群，大步地走开了。 “真可怜。”人群里窃窃私语。 终于，还是有人报了警。 阿七被带去了医院，做了检查。 幸好没伤及内脏。 没有住院，又被送进了派出所。 众人看着阿七，犯难起来了。 “这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不好处理。” “哪里来的就送哪里去吧，有什么为难的。” “资料显示，他家离这里两百多公里。这就是个流浪汉啊。” “流浪汉这么多，就我们这点人，哪管得过来？” …… 正在这时，门外有个人探了头进来。 “有事吗？”刘警官问道。 “我叫林国，我认识他。”来人说道。 刘警官把林国请了进来。 “他叫罗天，我们都叫他阿七。他是我们村的。”林国说道。 众人相视而笑。 正愁没人呢，这家伙倒送上门了。 “那麻烦你送他回去，好吗？反正你也是要回去的。”刘警官说道。 林国笑了笑说道：“可以啊，阿七之前精神还好的时候帮过我，就算还他一份人情了。” “那就这么定了。”刘警官说道。 做了笔录，林国带着阿七，开车离开了派出所。 开了一段路，他回过头来，见阿七安静地在后排坐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坐得还挺直。”他打趣地说道。 路平，车开得也平稳。 回家了，谁都开心。林国吹起了欢快的哨子。 他这次出差，把证件都丢了，还好运气不错，警察帮忙找回来了，要不又是一阵麻烦事。 而且，这次还顺便还了顺水人情。 举手之劳，心安理得。 没料，路过一个三岔路口时。阿七像是见到了什么，发疯地捶着车门。 砰砰响。 “怎么了？”车来车往，林国不敢回头，只能大声喊道。 童锁已开，他倒不担心阿七有事，只是阿七这么反常，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阿七没有理会他，双手推着车门，呀呀声大喊。 好不容易开到车少的地方，林国赶紧停车，下车拉开了后车门。 阿七见车门开了，也不等林国开口，整个人就狠命地往回跑去。 林国一看，吓得跟了上去。 这车虽少，可并不是没有啊。要是阿七被车撞了，好事变坏事，那就要愧疚一辈子了。 他牟足劲冲过去，死死地抱紧阿七。 阿七之前被踢，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哪里能挣脱，很快就被扯回了车里。 “好好坐着，别闹！”林国瞪着眼睛，冲阿七喊道。 阿七以为又要挨打了，双手抱紧了头，不敢再出声了。 林国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不管了，不闹就好。 他继续开车上路。 过了一会，身后又传来了阿七的哭闹声。 第十四章 省城 林国并没有回头。 随便闹，不踢车门就没危险，任他哭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阿七声音突然转大了起来。 背后座椅噗噗声作响。 林国这才转过头来，只见阿七咬着座椅，像只受惊的鸭子，双手不断地拍着座椅。 “阿七，别闹。”林国不敢多分心，只能看着前方路喊道。 阿七哪管这些，双腿也开始一蹬一蹬地踢起了车门。 林国没办法，看了后视镜，确定并没来车，靠边停下了。 这是国道，不是高速，车不是很多，倒也不用过多担心。 他拉开了车门。 阿七见车门一开，像只囚禁已久的小鸟，刷的一下子冲了出来。也不管林国了，嚷嚷着沿反方向跑了过去。林国没想到阿七跑得这么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阿七已跑出了几十米。 “别跑。”林国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可哪里跟得上。 回头看看，车还没锁，担心被人开走，只能停下往回走了。 等到锁好车，却发现阿七已走得好远好远了。 这是单行道，折回去时不可能了；前方转弯处还远，再回来恐怕更难找到人了。 林国摇了摇头：“随他去吧，我尽力了。”开车继续往前走了。 却说阿七一直在跑着，他只想回到那个广告牌下。 可跑啊跑，始终找不到回去的路。 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木然望着路面，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他笨拙地爬过中间的隔离带，跑到了对面另一个方向的车道。 正在这时，迎面驶来了一辆小货车。 车速很快。 司机反应也很快，在前灯将要贴到阿七衣服的时候，迅速踩下了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阿七被吓着，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车上慌慌张张走下了个年轻的司机。 司机名叫赵龙，本来是去省城送货的。可谁知摊上这种事，年轻不更事，脸色早已吓白了。 他走到阿七身旁，看到阿七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衣服都破了几块，膝盖上还有血。他心更慌了。 “你没、没事吧！”他问道。 阿七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赵龙拍拍阿七肩膀，说道：“你别吓我，我还要急着送货，要是迟了，老板肯定扣我工资的。” 阿七突然咧着嘴笑，口水斜流。 赵龙见他傻笑，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人脑子有病。” 他慢慢地扶起了阿七，把阿七拉到了副驾驶座，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等我送了货，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你可撑着点，别死了。要死了，我就惨了。我可不想坐牢。”赵龙对着阿七说道，也不管阿七懂不懂。 车开动了。 阿七被绑着，不敢动了，安静地坐着。 三个多钟后，车顺利到了省城。 天很黑，眼看就下雨了。人也很多，都步履匆匆的。 赵龙解开了阿七身上的安全带，说道：“这么长时间没动了，你也累了。我解开安全带，你歇会。等我把货送进去，我们就去医院。” 阿七眼睛瞪了一路，都没闭上过，看赵龙的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脸茫然。 赵龙拿他没办法，拍拍阿七的肩膀说道：“等着我啊。” 说完，跑到车后卸货去了。 等事情办完，回来一看，副驾驶的车门开着，座位上空空的，早已不见阿七的踪影。 赵龙顿时急了，绕着车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阿七。 转身再看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哪个才是阿七呢。 他摸了摸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我尽力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个傻子应该不会赖到我头上的。祝他好运了。” 他爬上车，熟练打火，直接开车走了。 其实，阿七本没走远，只是下车时被人推着往前走罢了。周围都是陌生人，阿七战战兢兢，想哭又不敢，想走又没路。 直到被人推了一百多米，才停了下来。 人来人往的，他不知道往哪走。 抬头见前面的人穿的衣服红红的，很是好看，他便跟了上去。 走过几条街，弯过几个拐角，那人却感觉到了阿七在跟踪她。 “你个讨饭的，跟着我干什么？”穿红衣服的人厚厚的嘴唇上涂着红红的唇膏，说话却像把刀子。而且，她还不忘取下肩上挂着的肩包，狠狠地往阿七身上招呼。 阿七身上本就有伤，哪还忍得住这疼痛，他扯开嗓子，咿呀大叫，一边用手挡着，一边收腿往后退。 那女的也不追了，淑女般地重新把肩包披好，继续往前走了。 阿七不敢再跟。 迷迷糊糊来到了一座天桥底下。 那里铺了几张草席，放了几床黑乎乎的棉被。住得人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个个都头发蓬松，面黄肌瘦，衣服都呈条形状挂着。 一股尿骚味。 阿七从他们身旁走过，不小心把其中一个人的脚踢着了。 被踢的人，马上跳了起来，冲着阿七就是一顿骂。 旁边的人似乎找到了乐子，也跟着骂了起来。 “呃呃呃，赶走他！这傻子。”有人在大喊。 阿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推出了几十米外。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雷。接着，闪电掠过，雨开始恣意地洒了下来。 流浪汉们都齐刷刷地跑回了天桥。 阿七想跟着跑，又怕挨打。 握着拳头，大叫起来，不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雨点无情，瞬间把他打湿了。 阿七只好跑。 “啊啊啊！” 狂叫着跑了几百米。 路过一个学校，他却条件反射般停了下来。 校门口处立着一个两手臂长，一人高的石头。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几个字，正是这所学校的校名。 也是阿七之前在读的大学。 阿七忽然感觉头痛了起来。 他不敢跑进校门，只能抱着头往前跑去。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离校门不远的一间废弃房子下。 这曾经是个车间，用来实习的，多年不用，早已无人打理。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常常跑步从这里经过，也常常在屋子底下避雨。 那时候是两个人。 风花雪月，谈人生，谈抱负，谈爱情。 都过去了，如今的他蜷缩在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秋雨来的也急，冰意十足。 他狂打喷嚏，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第十五章 薯条 雨还未来得急停歇，夜来了。 阿七抱着双腿，低着头，身体靠着墙边侧躺，喃喃自语。是冷是热，他早已不知道了。 没人走过，也没有谁注意到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放晴转亮，他终于站了起来。 一夜没吃东西，他真的饿了。他习惯地喊着杜伯、杜伯，可再没人送饭给他吃。 他沿着湿漉漉的路往前走着，破烂的衣服下，雨水在一滴滴往下掉着。 又经过了那个校门口，他干脆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基上，傻笑着看人来人往。 此时，快到了上课的时间。装扮入时的学生们，抱着书本，谈谈笑笑从他身边走过。 有的在他面前停了一下，皱了会眉头，也就走开了。 阿七看着那些人手里的包子油条，口水早已斜流落地。 有对男女骑车路过，看到阿七这样子，男的便满脸的厌恶地说道：“不读书，就像他这样了。” 女的嬉笑着说道：“世上人多了去了，哪能都像你这么好。” 男的伸长手，摸了摸女的头，也笑了：“说的也对。这种人，我们离远点。” “就是！” 话落，骑车人往前走了，留下长长的一串笑声。 后面，单车一辆接一辆，行人一个接一个。 阿七就像路边枯草，很显眼，也很平常。大家都赶着去上课，没人愿意过多为他停留。 突然，阿七眼睛亮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孩走了过来。左手拿着薯条，右手拿着咖啡，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 长长的披肩头发随风飘。 阿七用满是黑泥的手，抹了抹嘴巴，又擦了擦脸，兴冲冲地向女孩跑了过去。 女孩本很开心地吃着，见满身污秽的人就快撞上了自己。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啊”的惊叫一声往后退去。 阿七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红红盒子，哪管这些，直直地跟了上去。 女孩举手无措，大喊起来。 喊声惊动了其他的同学，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 “你干什么？” 那人长得高大，狠狠地推了阿七一把。 阿七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疼得哇哇大哭。 女孩远远站着，愣了下。盯着阿七看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阿七身旁，弯腰把手中薯条往阿七手中一放，拿起咖啡，哭着往校门跑了过去。 推阿七的人摸了摸头，很是不解。担心被人笑话，也跟着走开了。 阿七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抓着薯条就往嘴里塞。 “喂，你要要饭就跑远点，别吓到人了。” 一个戴着保安帽，穿着保安服的人走了过来。 阿七手还放在嘴里，眼睛呆呆地看着保安。 也没把薯条放下。 保安见他不走，大声呵斥起来：“快点走，要不等会叫你好看。”也不管阿七同不同意，扯着阿七衣服就往外拉。 人群围了过来。 有学生看不过眼了：“他坐这里，就坐这里。也没挡路，随他吧。” “少管闲事，赶紧上课去。不然，你们都迟到了。等会老师点名不到，扣你们平时分，你们就知道惨了。”保安说道，放在阿七衣服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那学生看了看表，又被同伴催了两句，叹气走开了。 其他看热闹的，也担心迟到。 刷的一下，全跑了。 保安扯着阿七走了两步，松开了手。 “这脏东西。” 他拍了拍手，继续说道：“你要静静地待着，我肯定不会赶你，可你吓到人了。要是有人投诉我，我可就麻烦了。你不想死的话，赶紧走。” 阿七抱着薯条，“啊啊”地喊了几声。 保安不耐烦了，推了阿七一下。 阿七踉跄走了两步，手中薯条抓不稳，直接撒了一地。 他赶紧弯腰去捡。 “这傻子。”保安说着，用脚把薯条踢出了两米外。 阿七捡了几根后，追着被踢飞的薯条捡了过去。 “傻子就是傻子，都脏成这样了还想吃。”保安看着阿七，哈哈大笑。 阿七没理会保安，捡完薯条就往嘴里塞。 手到半空，却被另外一个人的手抓住了。 阿七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这人，四五十岁，带着黑框眼睛，身体瘦削，脸庞白皙，穿着白衬衫，黑皮鞋，斯斯文文的。 “陆老师，你还是上课去吧，这种人，我帮忙处理就行了。”保安说道。 被称为陆老师的中年男子，正是这所学校的物理老师。 “没事。”陆老师夺过阿七手中的薯条，放到了一边，然后从肩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袋子，蹲下去，对着阿七说道：“那东西脏，你吃这个吧，看你也挺饿了。” 阿七一把抢过白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黄面包。 拿到嘴边，刚想吃，猛然看清眼前人的脸，霎时间像被电击一样。 他脑袋痛了起来，人也有点清醒过来了。 他站了起来，拔腿就想跑。 陆老师没想到阿七会是这反应，下意识地伸手去拉。 刚好抓了个左手手腕，却见阿七手背处，有块红红的椭圆形伤疤，很是眼熟。 他刚想仔细看个究竟。 阿七却像被猎人抓住的猎物般，挣扎着地往外走。看看陆老师的手没放开，干脆把面包咬在嘴里，右手狂扯陆老师的手。 等到陆老师手松了点，他就头也不回地，发疯般往前冲了过去。 也不管背后有没有人追，他尽力迈着大步，跑向了那条热闹的商业街。 阿七心里头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快点躲进商业街的人群里，别让人找到。 他很熟悉这条街。 他以前常常一个人在这里逛，也在这边打过零工。 这里有着他很多美好的回忆，他还记得哪个店的小吃味道好，也能分辨出哪家的东西便宜，更能想起曾经跟喜欢的人一起看电影的场景。但如今，他只想跑。 很快，他就穿过人群，烟溜般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陆老师左拨右看，找不到人，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可惜了。” 转身回了学校。 却说阿七，咬着面包，狂跑了几公里，看看后面没人，这才停了下来。 第十六章 雨中的面包 前面是个天桥，底下三五个人盖着被子，正在睡觉。 天桥旁边有排石墩，膝盖高。 行人不多。 阿七把面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走了过去。 天不知怎的，转了阴，还起了风。 他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了下去，看了看手里还留着牙印的面包，突然百感交集，眼泪翻滚，低低声哭了起来。 多少年前，他也曾是陆老师的得意门生啊。那时候，论学识，论口才，论人际交往，他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人。 陆老师曾说过，如果以后这班上有大出息的人，那就必定是阿七。不出十年，阿七的名声就可以传遍全国。 可如今，看看自己，衣衫破烂，满脸是泥，精神还不好。 他真怕老师会认出他来。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泪，额头处却传来了一点冰凉。 天竟然又下起了雨。他抬起头，肚子却咕咕声叫了起来。 他没有躲雨，拿起面包，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水滴落在面包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等到吃完，雨也大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越想越痛苦。今天流落在这天桥，明天又会在哪里。前途就像这眼前路，模糊一片，看不到任何归宿，甚至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高举双臂，头抬得高高的，冲天大喊了几声。 过了一会，整个人斜斜地倒了下去。 雨势不减，没人走过。 天桥下的人，早已醒过来，看到有人倒地，也只是远远围着看，并没有谁愿意扶阿七一把。 又过了一阵，那些人觉得无趣，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一直到了下午，雨才止住。 人也多了起来。 阿七像做了个噩梦，跳醒了过来。 “啊啊啊……” 却是抱着头在大叫起来。 还在地上滚了起来。 站了起来后，见人就喊。 一个小孩咬着棒棒糖走过，见阿七这样子，吓得撅着小嘴哭了起来。 “疯子，离我小孩远点。”小孩的母亲就在旁边，三十来岁，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阿七被人喝住，停了下，惶恐地往后退去。 小孩母亲不依不挠，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指着阿七大骂了起来：“活得像条疯狗一样，还敢大喊大叫。吓到我小孩了，你知不知道。别以为你是精神病，就可以乱来。要不是我腾不出手来，我肯定打残你。废物一个。” 围观人多了起来。 “他都这样了，你还骂他。”有人说道。 “骂他还算轻的，再说，他又不是把你小孩吓着了，你肯定不会生气。”小孩母亲说道。 路人无语。 小孩母亲对着阿七又是一顿骂。 “可以了，别骂了。你小孩还在哭，先哄哄小孩吧。”终于，又有人站出来。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长得胖胖的，一脸的和善，逛超市刚回来。人们叫她薛姨。 小孩母亲停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小孩的眼泪，说道：“宝贝，不哭。我们走，等会去超市，我给你买好吃的。” 小孩点了点头，棒棒糖咬得起劲。 小孩母亲领着小孩，走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薛姨说道。 围观的人看闹事主角都走了，没热闹看了，也都按薛姨说的，全走开了。 大家都挺忙的。 薛姨看了看阿七，皱了下眉头，也拉着购物小拖车走了。 阿七看着那小拖车上有着红红的西红柿，口水又流了。跟在薛姨后面，慢慢走。 薛姨回头看了一眼他，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不忍心喊停他，也就让他跟着了。 走过一段路，来到了一栋楼下。 “我到家了，你别跟着我了。”薛姨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不说话，远远地站着。 薛姨看他口水在流，猜测阿七是饿了。于是，她从拖车里，拿出了两个西红柿，然后把拖车往墙边一放，走了过去。 “这两个给你。”薛姨说道。 阿七双手往前伸着，“啊啊啊”地叫着，却又不敢拿。 薛姨干脆把西红柿塞到了阿七手上，说道：“这都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阿七接过西红柿，想都没想，拿起其中一个吃了起来。 很快，西红柿的汁水涂了他一脸。 薛姨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其中一张，帮阿七把脸擦了擦。 阿七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薛姨。 薛姨把纸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道：“你好好吃着，我先上去了。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这里住着很多租房子的人，要是带你上去，他们肯定不想住了。你吃完就走吧。” 阿七继续吃着西红柿，没说话，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薛姨见他没反应，拉起小拖车，开门走了进去。 到了傍晚，楼下却响起了吵闹声。 薛姨赶紧下楼去。 原来却是住在四楼的租客跟阿七起了争执。 这租客名叫王宇平，在薛姨的楼里住了两年多，平时间也算和气，不知为什么今天却火气这么大。 “宇平，发生什么事了。”薛姨问道。 王宇平拉起白t恤，说道：“我本来跟我女朋友约好的，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就他，这傻子竟然拉我衣服，把我衣服弄脏了。要知道，这可是我女朋友买个我的衣服，要是我今天不穿它过去，肯定被我女朋友说了。这傻子。” 薛姨看清了。 这白t恤上，留着黑黑的一个手印。 “你也知道他是傻子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想着以后还要长住，跟房东起了矛盾不好，也不想落了个坏印象，他说道：“薛姨，算了。等会我上去洗下，吹干了再出去了。” “这就对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低下头，擦了擦衣服，看着还是没有效果，抬头用食指指了指阿七，继续说道：“薛姨，这种人，你怎么还不把他赶走。留在这里，太影响市容了。” 薛姨笑了笑，说道：“我这又不是高档地方，只要他不吵，我们就没必要赶他吧。” 王宇平看了看表。 时针指着六点。 他对着薛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迟到了。薛姨，我觉得，还是要把他赶走，至少不要留在我们这条巷子啊。这不仅影响我，还会影响其他人的。”说完，匆匆开门上楼了。 薛姨看了看阿七，叹了口气。 还是不忍心。 她转头往回走，却听到阿七在后面喊道：“杜伯，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她愣了会。 咦？前几天刚租房子的那人也姓杜，会不会是认识的呢？ 第十七章 薛姨 薛姨也不管了，把阿七带上了楼。 做了晚饭，她让阿七洗了手，盛出来给阿七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薛姨尝试着问阿七。 阿七手斜抓着筷子，猛地在吃饭，哪管她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形瘦削，嘴边留着一小撮胡须。 “你回来了。”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看了下正在吃饭的阿七，皱了皱眉头，嘴巴动了下，像是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你先洗手，吃饭吧，就等你了。” 中年男人进了洗手间，洗了手，走了出来，问道：“这是谁啊？” “没谁，看他可怜。带他回来吃顿饭而已，他可能有亲戚住我们这栋楼里。”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拉了椅子坐下，说道：“你总是烂好心，前几天还收留个从牢里出来的人。你就不怕惹上什么事？” 薛姨笑了笑，说道：“放心了，我看人很准的。都是些苦命人，只不过运气不好而已。不是什么罪恶人。对了，这人可能跟你说的那人有关系。” 中年男人拿起筷子，顿了下：“额？竟然有这种事？看这人精神好像不大好。你怎么知道有关系？” “他老叫杜伯，杜伯，跟住顶楼的那人一个姓，凭我直觉，肯定有关系。”薛姨指了指天花板说道。 中年男人扒了口饭，说道：“随你吧，那人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问问他。他们要是亲戚最好，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要是不认识，你就赶紧把这人送走。” 薛姨一看中年男人没生气，心放了下来，她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说道：“那是自然，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中年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吃饭。 正吃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薛姨放下碗筷，走了过去。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挺拔，穿着蓝色牛仔裤，白t恤，脸庞轮廓分明，短发长眉。 薛姨笑着说：“杜远，刚谈到你，你就来了。吃过饭了没？” 男子正是杜远，杜伯的儿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百元大钞，说道：“我吃过了，刚找了些朋友借了点钱。这是这个月的房租，你数数看够不够。” 薛姨没有立刻接过来，她用手挡了下：“我知道你现在生活还有点困难，你都住这里了，房租迟点交也行。来，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 其实，杜远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阿七。 阿七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跟自己几年前穿的很像，就是破了点。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阿七这么个人。 他摇了摇头。 薛姨愣了下：“不认识？” “不认识。”杜远说道。 薛姨也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可能啊，他杜伯杜伯的喊，应该跟你认识才对。” 杜远收好钱，走近了阿七，仔细看了两眼，说道：“真不认识。他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他真的叫过杜伯吗？你不会听错了吧。” 薛姨摇了摇头：“不会，我耳朵灵得很，他肯定说的是杜伯，跟你一个姓。错不了。” 杜远听罢，走到阿七椅子跟前，蹲了下去，说道：“你认识杜伯？你从哪里来？” 阿七看到杜远急躁的样子，以为杜远在怪他，吓得停下了筷子。 低着头，半句话不敢说。 杜远再三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姨叫住了杜远：“你先别逼他了，等他吃完饭，我们再说。要不，我拿个碗筷，你喝口汤？” 杜远摆了摆手，说道：“不了，我现在肚子饱得很，吃不下了。你们先吃，我等会再过来。三年多没见到父亲了，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我准备后天回家看看，要是他认识我爸，我也好带他回去。” 薛姨说道：“你也不要急，你家也不远，到时候你回了家，确认了，再过来找他也一样。我留他在这里住几天还是可以的。要不，你先打个电话回家看看？” 杜远眼神低落，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要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在里面待了三年多，要说给他听，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薛姨的丈夫一直吃着饭，这时候开口了：“你跟你爸实话实说，他会原谅你的。” “就是就是，哪有父亲会怪儿子的。”薛姨附和着。 “我还是想想吧。麻烦你们了。我先上去，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晚点，我再下来。”杜远说完，走了出去。 薛姨丈夫见门关上，就对薛姨说道：“别管了，先吃饭。等会看看我的旧衣服在不在，找来给他换上。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太难看了。” “好的。”薛姨见丈夫没有指责，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三人吃完饭，收拾完毕，薛姨便从衣柜里挖出了几件旧衣服。 哄着阿七，让阿七把衣服换了。 薛姨上下打量了阿七一番，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挺帅的一小伙嘛，比我们家的钟思明先生年轻时还要帅。” 钟思明是薛姨丈夫的名字。 “就是这里不大中用。”钟思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歧视人是不对的，说不定傻人有傻福，以后别人过得比你好呢。”薛姨佯装生气。 钟思明哈哈笑了：“对对对，你说的是。” “咦？这裤袋里竟然还有钱。”薛姨从阿七换下的衣服里，搜出了那二十块，还有那张纸条。 她把二十块塞到了阿七刚换上衣服的衣袋里，转身又把纸条递给了丈夫：“这上面写了些字，你看看是啥。” 钟思明轻轻地打开褶皱的纸条。 字迹还清晰，写得也很漂亮。 “这纸条是个老人写的，他让别人收留他。”钟思明指了指阿七说道。 薛姨卷了卷破衣服，扔到了垃圾桶里，说道：“他上面有没有写要联系谁？” “没有！”薛姨丈夫回答得很是干脆。 “给我看看。”薛姨说道。 钟思明把纸条递回给薛姨。 “这老人也算热心了，比我还爱管闲事。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到他。”薛姨看着纸条说道。 “你不是说，他有可能是顶楼那人的亲戚吗？问问他吧。”钟思明说道。 “那好，你先看着他，我上楼问问去。”薛姨说完，拿着纸条上了楼。 第十八章 下跪 杜远客气地把薛姨请了进去。 “我刚帮那人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裤袋发现这么个纸条。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人的字。”薛姨把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小心地打开，才看了第一个字，整个人像触电般定住了。 这字就是父亲的字。 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练字，也常常告诫他，做人要像这字一样端正。 每一竖每一划，他都铭记心中。 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顿住了。他哆哆嗦嗦地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起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传来连续的嘟嘟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薛姨看杜远这状态，感觉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 杜远没答话，又拨打起了电话。 没过一会，还是一阵嘟嘟声。 “这纸条是我爸写的。”杜远把纸条塞到了自己的裤袋里，接着说道：“薛姨，我要马上回家看看去了。你先帮我照顾下那人，我很快回来。” 薛姨关心问道：“你别想太多，这里你不要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杜远听完，转身收了阳台上的衣服，全部塞到了背包里。 “那我先走了。”他背起背包，匆匆往外走去了。 第三天傍晚，杜远回来了。 他敲开了薛姨的门。 薛姨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下。 两天不见，这人竟然颓废了这么多。眼睛红肿，眼角泪痕还没干，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怎么了？”薛姨猜到了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下。 “我爸走了。”杜远声音轻轻，很是沙哑。 薛姨叹了口气说道：“生死由命，你也别自责了。” 杜远无力地点了下头，说道：“阿七还在这里吗？就你前天带来的那人。” “原来他叫阿七啊。”薛姨指了指沙发说道：“他就在那里。” 杜远走了过去。 阿七侧着身子正在睡觉，左脚已经斜斜高出了沙发很多。 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嚼着什么似的。 杜远没叫醒他，转身对着薛姨说道：“我家里的邻居告诉我，是我爸收养了他。以后，我会按照我爸的遗言，好好照顾他的。前段时间，麻烦你了。” 薛姨说道：“小事一桩，只是苦了你。”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杜远说完，背起了阿七。 薛姨没有阻止，她扶了下阿七，说道：“那好，你先带他回去，有事找我。” “好的。谢谢你了。”杜远说道。 就这样，杜远背着阿七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刚放到床上，阿七醒了过来。 “啊啊啊！”阿七见是杜远，哭了起来。 杜远用大拇指刮去了阿七脸上的泪水，把阿七扶正过来。 阿七不知他要干啥，也不敢叫唤了。 杜远见他不哭了，双膝扑的一声落地，朝阿七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阿七，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看着陪着父亲走过最后一程的人，他泪流涕下。 本想出来后，可以好好做人，好好回家照顾父亲余生，可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噩耗。 如果再有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冲动了。 只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能做的，就是像父亲那样，好好地带着阿七生活下去。 磕完头，杜远站了起来，抱着阿七，呜呜声哭了起来。 阿七吓得手在乱抖，又不敢挣脱，也不敢叫。 杜远感觉到了阿七的慌张，赶紧松开手了。 看着阿七这傻气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摸回了裤兜。 他听隔壁李大姐说了，阿七只是临时性精神失常而已，还是有机会治好的。 可是，口袋里只有五百七十六块了。怎么办？ 吃饭重要，治病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过，带着阿七，上班是不可能上班了。要不，向房东借点钱，摆摊吧。前几年，他还在街边摆个小摊，卖些凉鞋、衣服什么的。虽然，没能大富大贵，求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主意敲定，他自己一个人走下楼去。 “啪啪啪……” 他敲起了房东的门。 薛姨开了门，说道：“阿七有什么事了吗？” 杜远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薛姨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你最近要照顾阿七，缺钱吧？早说，我可以借你点。” “没事。”杜远纠结了一会，转身就要走。 向别人借钱，他的确跟朋友借过，可跟这么少有来往的人借，他真的很难开口。 “杜远来了。” 门口处又走出了一个人，胡须显眼，正是薛姨的丈夫钟思明。 “既然都来了，有困难就说说吧。”钟思明说道。 “就是，就是。”薛姨附和说道。 杜远脚已踏上台阶，再往前走也不合适。 他转身下了台阶，轻声说道：“我的确想跟你们借点钱。” “多少？”薛姨问道。 杜远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借个一两千。带着阿七上班不方便，我想摆个早餐，炒点粉之类的。” 薛姨看了一眼丈夫，说道：“这没问题，好事啊。看得出你是个做事踏实的人，好好干，我看好你。你等会，我给你取钱去。” “那谢谢你了，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杜远说道。 “再说吧。”薛姨转身走进了房间，很快，就取出了一沓人民币：“这是两千块，你拿着吧。” 杜远接过钱，轻微地弯了弯腰，说道：“谢谢，谢谢。我回去写个借条给你。” 薛姨摆了摆手，说道：“别这么客气，也别这么麻烦了。要是我信不过你，我是不会借钱给你的。” 杜远拿着这钱，只感觉脸在发烫。 他把钱递了回去：“你这么说，我真是过意不去。” 薛姨挡住了：“别，你还是拿着吧。” “他想写借条，就让他写吧，你拦着他干啥。”站在旁边的钟思明忍不住说话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写。”杜远拿了钱，快步上了楼。 不一会，就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薛姨：“这是借条，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 薛姨经丈夫点拨，高高兴兴地接下了借条：“好的，我会好好保管这借条的，就等着你发达了，还钱给我。” “一定。”杜远见薛姨收下了钱，便开开兴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九章 路口小摊 有了钱，他很快买来了气瓶、油盐锅碗，还去二手市场挑了几张凳子和小桌子。 一切准备完，就等着明天开张了。 走到二楼，却被房东叫住了：“你这样子行不行的？” 杜远愣了下。 薛姨说道：“我是说，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拿得过来吗？我楼下有个三轮车，就是有点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借去用吧。留着也是留着。” 有车方便很多，杜远当然乐意接受。他笑着说道：“那谢谢了。” “你不是说要炒粉吗？你知道去哪里进货吗？”薛姨问道。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我已经联系好他了。明天一早他就送过来。” “那就好，你跟我去看看三轮车，我告诉你在哪里。”薛姨说道。 “好！”杜远说道。 两人去看了车。 车有点破旧，漆已经掉了不少。 不过，还算结实，搭个气瓶、椅子板凳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杜远再次谢了薛姨，高高兴兴地回了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远就起床了。 那朋友倒也守诺言，也很早就送了米粉、河粉过来。 杜远担心阿七起来找不到人，干脆叫起一起去摆摊了。 阿七张着瞌睡的口，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杜远看他没闹事，心里倒放心不少。 找了个路口的位置，他把摊支了起来。 “来，你就当我的第一个顾客。”杜远炒了第一碟米粉，递给了阿七。 阿七见有吃的，哪管这么多，拿起来就吃。筷子用的熟练了，竟然一根米粉都没掉出来。 杜远看着乐了：“照顾他也不是很麻烦嘛。” 他拉过凳子，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时间还早，还是怎么的，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偶尔有个人走过，见他摊子空空的，也不愿意光顾了。 闲过拍乌蝇。 看着东边太阳越升越高，杜远有点焦急了。 都半个钟过去了，一份米粉都没卖出去。 “芝麻来人啊！”他心里默默念着。 还别说，就在这时，路边走过一个大妈：“喂，你这米粉怎么卖？” 杜远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四块一份。” “来一份吧，快点，我赶着上班。”大妈说道。 “好的。”杜远点火，放油，开始炒了。 油烟阵阵往上冒，杜远却像吃了蜜糖，甜！ 万事开头难，他终于卖出了第一份。 看着大妈递过来的四张纸币，杜远感觉天空都变蓝了许多。 纸币很旧，但他却忍不住亲了下。 看得大妈都愣住了。 “淡定，淡定。”杜远对着自己说。 可他还是得意得太早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除开那位大妈，再没人光顾他的摊子了。 虽有人走过，但那些人感觉都像遇到瘟神般避开了他。 杜远着急得抓脑袋，斜眼看到阿七，这才醒悟过来。 阿七嘴角流口水，谁看了都会没食欲的。 杜远赶紧拿出纸巾，帮阿七擦干净。 果然，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喂，来两份米粉，打包的。” 杜远一听，赶紧打火，开炒。 人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断地有人过来买早餐了。 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 一直忙到十点多，人才渐渐少了。 杜远这才停了下来，他摇了摇酸痛的手臂，站了起来，扭了两圈。 好累，不过，看着纸箱里的花花绿绿的钱。 他还是很满意的。 有付出才有回报，他还是很懂这道理的。 想着，想着，他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自己竟然忘记吃了。 他笑了笑，开锅炒了份米粉。 才刚坐下，却猛得发现阿七不见了！ 他把装着米粉的塑料饭盒往凳子上放去，大声喊了起来：“阿七，阿七！” 左右看不到人，他赶紧往外跑去。 走得太猛，不小心踢到了饭盒，米粉撒落了一地。 他也管不得许多了。 找人要紧。 匆匆走过街口转角，却见阿七坐在路边，正开心地玩着泥沙。 还好，还好，人没丢。要是丢了，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叫起了阿七。 看看人少了，他也无心摆摊了，带着阿七回了家。 停好车，放好东西，回到房后，他坐在床边，开始细细地点起了今天赚的钱。 一块，两块，三块……蚊子虽小，都是肉啊。 就这么零零碎碎的一堆纸币，竟然都有四百块了。 刨去成本，稳赚二百多。 他乐得抱着阿七转了几个圈：“我们有钱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找人帮你把病治了。”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哈哈哈哈……” 人活着，还是需要点希望的。杜远瞬间来了动力。 他又把钱点了一遍。 不出一个月，他就可以把借薛姨的钱还了。想想都开心。 小心收好钱后，看看窗外，太阳还不是很猛，他对着阿七说道：“我们也不要闲着了。走，我带你找医生去。” 杜远虽这么说，却不敢带阿七进医院。 医院费用太高了，他还真负担不起。他要找那些散医，也就是赤脚大夫。或者，找那些有着偏方的人。 手术做不起，中草药还是可以应付着买一些的。 就这样，他上午带着阿七摆摊，下午就去找人看病，直到晚上才回。 如是过了几天。 虽无名医可找，可他还是听了些偏方。 他在攒钱。等到有够钱了，他就去买。可没料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天，他如常摆摊，铁锅甩得起劲时，走过来了几个人。 个个手臂粗得都快赶上他两个手臂了。 “喂，你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久，是不是该交点摊位费了？”其中一个人带着墨镜，剔着牙签，气冲冲地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停下了锅，见他们人多，也不敢反驳，好声好气地说道：“各位大哥，我在这里才几天。也没赚多少，你看这些够了吗？” 说完，杜远从纸箱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 墨镜哥想都没想，一脚踹向旁边的凳子，直把凳子踢飞几米开外：“你丫的当我要饭啊，就一百块？你还不如给我一块。” 阿七坐在边上，被吓得哇哇大叫了。 杜远心里有气，可又不好发作。 他稳了稳心气，说道：“那你要多少？” 墨镜哥指了指旁边几个人说道：“你看我们几个兄弟，一人五百，各买一包烟算了。” 杜远数了下，总共五个，也就是两千五。 两千五啊，就算加上前几天的收入，根本凑不够。 第二十章 墨镜哥 杜远握了握拳头。 再多人，他都不怕。曾经面对十多号人，他都毫无心怯。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再重复过去了。 他还是松开了拳头，说道：“各位大哥，我来这里没多久，身无分文，实在给不了那么多。要不，两百块，你看怎样？等我赚多了点钱，我再交给你。” 墨镜哥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我去，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兄弟们，走起！” 话音刚落，站旁边的几个人，就一拥而上，踹凳子，踢椅子，掀锅拉气瓶的。 不一会，地面已经狼藉一片。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阿七本吃着米粉，见这场面，吓得端着饭盒乱跑。 杜远火气冲天，拿起地上的铁锅，横扫了过去。 那些小混混没想到他会反抗，怕被伤到，都四窜开来。 唯有墨镜哥，稳稳站着，不动如山，似乎一切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杜远看着地面黑黑的粉条，心在肉痛，见墨镜哥这神情，更是气贯满脸。他拿着铁锅冲向了墨镜哥。 “啊！”他狂怒地大喊一声，像头暴怒的狮子。 不过，铁锅却在墨镜哥额头一根手指宽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啊，有种你打啊。就这里。”墨镜哥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话虽如此，他手心却冒汗了。 他知道杜远肯定不敢下手，可这阵势还真的把他吓到了。 杜远看着眼前这幅嘴脸，直感觉到恶心。他扔下了铁锅，跑过去，把受惊的阿七拉了回来。 “你有种！这摊被你毁了，你满意了？我以后再不在这恶心的地方摆摊了，你敢再跟着我，小心你的狗命！”杜远对着墨镜哥说道。 “哟哟哟，我好怕。哈哈哈。”墨镜哥摘下墨镜哈哈大笑起来，两只小眼睛一皱一皱的。 小人难缠。 杜远不再理会墨镜哥这群人，转身收拾起来。 凳子断腿，椅子破角，估计都用不了。 气瓶还可以换点钱。 剩下还有半包米粉还没弄脏，带回去当做午饭也好。 能捡的他都捡了。 墨镜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杜远，不说话，也不阻挠。手下人看了，也没什么动作。 场面很安静，只剩下阿七呜呜的哭声。 杜远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了三轮车。 “阿七，坐上来。”杜远对着阿七招手。 阿七顺从地坐上了车。 杜远看都不看墨镜哥一眼，踩着三轮车，慢慢地往住处骑去。 墨镜哥“哼”了一声，没有追赶。 有惊无险的，杜远安全回了家。 “咦？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薛姨刚买菜回来，正遇上了杜远。 杜远摇了摇头，把经过略略地讲了一遍。 “这群家伙，太可恶了。好事没做，老是做些坏事。我迟点找上他们家去，让他们家里人好好管管他们。”薛姨狠狠地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薛姨，别。他们跟你应该也熟悉了，要是争吵起来，伤了面子就不好了。大不了，我不在这里摆了。” “不在这里，那你到哪里？我看了，你们生意还是可以的。”薛姨说道。 杜远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薛姨见他左右为难，知道他还没找好地方。 她说道：“要不，我有个朋友在招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当然愿意。”杜远还欠着她的钱，哪好意思拒绝。 薛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上班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就是有点累。不知道你顶不顶得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年轻气壮的，有什么顶不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怕吃苦的人。” 薛姨也笑了：“这就好，这就好，我马上联络他们。迟点给你答复。” 两人分别回了房。 到晚上，薛姨过来了。 “杜远，我跟那人说好了。你明天就去上班。”薛姨对着杜远说道。 “薛姨，真是多亏你了。想问下，是什么工作呢？”杜远问道。虽然不挑工作，可总得了解清楚不是，万一做不了呢。 薛姨看他心切的样子，干脆挑白了：“我这朋友呢，开了间小公司，专门负责桶装水的，就是给那些学校、写字楼之类的提供桶装水的。具体内容，他也没跟我说，你明天过去，问问他吧。” 杜远听罢，已大体猜到是什么工作了。 可对方毕竟这么热情，推脱不好。再说，两张口等着吃饭呢。 啥就啥吧。 他对着薛姨说道：“好的，薛姨，那麻烦你了。” 薛姨见他同意，很是高兴：“那就这么定了。这是地址，明天你就去报到吧。要是你觉得带着阿七不方便，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带他几天试试。” 说完，她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瞟了一眼。 的确不远。 他说道：“不麻烦你了，阿七我带着，应该没问题的。” 薛姨看了眼正坐在地上玩凳子的阿七，点了点头：“那好，有事，你再找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带阿七走出了门。 走了十多分钟，他在一个小档口处停了下来。 这档口前，摆了张桌子，铺着白布，上面堆满账单。后面，整整齐齐地堆着蓝色的桶装水。 “你好，我是薛姨介绍过来的。”杜远礼貌地对着门前人说道。 门前人，年纪比杜远大不了多少，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 他瞅了杜远一眼，站了起来说道：“你叫杜远是吧？薛姨跟我打过电话了。看你身体还算可以，过来签张表就可以上班了。” 杜远愣了下：“这么简单？” 门前人笑着说道：“就这么简单，我叫李成峰，以后你叫我老李。我就叫你老杜了。表格在这里，你填一下。” 杜远接了过来，拿起桌面的笔，快速地填好了表。 交了表，他说道：“这个是我弟弟，精神状态不好，我怕他走丢了，想带着他上班可以吗？” 李成峰看了眼阿七，说道：“随你吧。后面就是我们的产品，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按时送到客户手里。那里有辆三轮，以后归你用了。有提成的，送的越多，提成越多。” 杜远看着堆得高高的桶装水，脑袋发麻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跟李成峰谈了下工资细节，开始上班了。 一桶，两桶，三桶…… 阿七也跟着抱，可没留意，整个人栽倒在地，痛得大哭。 还好人没事，桶也没事。 杜远无奈地笑了。 第二十一章 送水 楼高脚步重。 一天下来，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桶水，杜远累得斜躺在档口处，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七则在旁边，学着杜远的样子呼气。还不时地伸着舌头，玩得很是开心。 “老杜啊，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一天就送这么点，怎么够？”李成峰端正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地对着杜远说。 “什么？”杜远蹦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爬了这么多高楼，扛了这么多水，竟然还说少？有没有天理？ 李成峰站了起来，把手上本子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跟你一起送水的，比你多得多。” 杜远抓过来一看，的确，跟别人一比，自己真的少得可怜。 李成峰看着杜远发愣的样子，笑着说道：“送水也是一门学问啊，好好学吧，今天你也累了。你把这数记一下，免得到时候月结的时候，说我诓你。” 杜远想想也是，拿着笔，在左手手掌处，照着本子抄了个数字。 把三轮放好，带着阿七在旁边的小店吃了饭，便回家去了。 薛姨早就在楼梯间等着了。 见杜远回来，马上过来问道：“今天上班怎样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还好，就是累了点。” “他让你做什么工作？”薛姨问道。 “搬水！”杜远疲倦地回了句。 薛姨看杜远这神态，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说道：“搬水是的确比较累，但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我看别人做完后，都是活蹦乱跳的，看你好像都要垮了似的。” 杜远打了个呵欠，说道：“身体不行，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你先等着。”薛姨说完，拿起手机，滴滴地拨打起了号码。 通话了几分钟。 杜远也懒得听他们在谈什么了，靠着旁边扶手，歇了歇。 又过了一会，薛姨挂了电话。 “杜远啊，真是抱歉。我打电话给那人了，他说是分区域的。你今天负责的区域太分散了，而且楼层相对较高。没办法，人少，可能你还得累点。过了这个月，他说会帮你调区域了。”薛姨说道。 “好吧，谢谢你。薛姨。”杜远站直身子说道。 “没事，赶紧回去休息吧。”薛姨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杜远说完，带着阿七回了房间。 他还不忘拿个本子，把手上的数字记了下来，接着，洗澡睡觉。 人一沾床，整人瘫成烂泥一样。 夜很快过去，又是一天。 杜远和阿七还是很早来了档口。 再苦再累，也得努力干活，讨两口饭吃不是。 杜远可没有半句怨言。 李成峰也早到了档口，见着两人，便说道：“今天来得还算早啊，薛姨果然没看错人。来，这是地图，给你，好好看看，别像昨天一样乱走了。” 杜远接了过来。 三年多没来这里了，城市变化太快，他还真的要好好认认路了。 他拿着笔，照着昨天印象勾了起来。 果然，一天下来，路少走了不少。但还是累啊。 到收工时候，两条腿已经酸得不行了。 阿七没扛水，可也累得够呛。 要不，明天不带阿七了吧？杜远想着。可到了第三天，阿七却起得比他还早，还拉着他的腿在叫：“杜伯，杜伯，我饿了。” 走路多了，消耗也大，饿得快。 杜远没办法，只得带着阿七。 这倒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阿七样子，听着阿七喊着的那个人。杜远心里总是莫名心酸。父亲劳累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做儿子的，甚至来不及赶在他生前孝敬。 想想都是泪。 父亲已不在，世上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妹妹。他试过打电话，但电话里只会冷冰冰响起那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时空号，请稍后再拨。”他有让朋友帮忙找，可惜，杳无音讯。 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顾阿七，然后继续找妹妹。 苦累，往肚子里吞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杜远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和提成，共计三千五百多。 除去还薛姨的钱，以及交的房租，还剩一千左右。 有钱，心就不会慌。 他还带着阿七去了趟大排档，好好地搓了一顿。 最开心的，终于要换区域了。 等他和阿七再次到了档口时，李成峰把他叫了过去，说道：“老杜啊，正如当初我像你和薛姨承诺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换个地方了。你把我给你的地图拿来。” 杜远从裤袋里把地图掏了出来。 李成峰接过去，压在桌面，往其中一处地方画了个圈：“你看，你以后负责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地方学校多，楼层也不算特别高。而且，你只需把水搬到二楼就好，那些学生如果要喝水，就会到二楼搬的。你每天负责补给，别断了就好。” 听着还行。 杜远笑了笑，说道：“好的，这小意思。谢谢老李！” “自家人，别客气。”李成峰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指着阿七，说道：“学校清净的地方，你可别让他闹事，不然，以后这生意，我们就没法做了。” 杜远收好地图，说道：“一定，没问题的，我会看着他的。” “那就好，去吧。”李成峰说道。 杜远把水搬上了车，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果真如李成峰所说，这换了区域就是不同。 跑的地方都少了很多，最关键的是，这些大部分都是学生，都不挑剔，更不会跟他挑白眼。 带着阿七，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了。 甚至，有的人还帮着推车。 “阿七，等我们赚了钱，就给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就可以来这里的学校读书了。别学我，大学没读，高中就跑出来了。”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咧着嘴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杜远静静地看着阿七，突然来了灵感。 他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拉着阿七，往教室走了过去。 学校是开放的，教室也是开放的。并没有人阻拦他们。杜远很顺利地就带着阿七走进了一间课室。 台上老师正在认真的讲着课，眼镜厚厚的，见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以为是学生迟到了。 他拿起了麦克风，说道：“我们刚才讲到微分方程，后面那位同学，你站起来说说，第五页第三道题怎么解？” 杜远愣了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同学 旁边的同学见他没带课本，悄悄地把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 杜远弯腰抓了起来，匆忙间翻了几页。 书上各种符号，完全不知道说的是啥。 真是天书般。 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坐在前边的学生，都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看着他。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惊讶的，更有的脸上挂着“这都不懂的”表情，就是没人告诉他这题应该怎么解。 “坐下，以后早点过来上课。是要算平时分的，看你也是第一次初犯，就不扣你的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睡觉上不好。”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犹如大赦，迅速坐了下去。 台上老师时不时瞟两眼过来，杜远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真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响，杜远就拉着阿七冲出了教室，台上老师气得直摇头。 “呼……” 走过了一段走廊，杜远停了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发现，也幸好阿七没吵闹，不然，还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正想着，杜远却看到有个人的手搭到了阿七的肩膀上。 “罗天，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人平头短发，穿着休闲衬衫，看着像学生，但勾勾搭搭的，杜远看着很是反感。 杜远把他的手拿开，说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拉着阿七的手往前走。 平头追了上来，说道：“罗天，你别装傻，我们以前还是一个班的。你咋扭头就走呢？听说你不在这读书了，怎么今天又来了？是不是发达了，回来提携提携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友人啊？” 杜远站在两人中间，瞪了平头一眼，说道：“他叫阿七，不叫罗天，你认错人了。” 平头乐呵呵说道：“不可能，做兄弟这么多年，怎么会认错？罗天，我关小辉啊。”继续往阿七这边走着。 杜远看他说得真切，半信半疑地让了开来。 关小辉一看，自然不想错过机会，抢步上前，揽过阿七肩膀，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杜远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惊讶，他如何都想不到，阿七竟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人看着跟阿七关系不错，以后应该可以帮帮阿七。 想到这些，杜远往旁边站了站。 阿七被人抱着，心里有点害怕，但这陌生环境，他根本不敢过多抵抗。嘴角口水却是慢慢流了出来。 滴在了关小辉的衬衫上。 关小辉只感觉肩膀一点凉，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我去，什么东西？” 抬头看到阿七嘴边还残留着口水，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过了一会，他脸色陡然转喜，拍着手掌，狂笑了起来：“哈哈哈……罗天竟然成了个傻子！”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远一看情况不对，跑了过来，冲着关小辉喊道：“你胡说什么！” 关小辉强压着笑，一边说着一边退后：“别激动，别激动。” 等退出了十多米后，关小辉突然停住，双手拱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的天才罗天变傻子了！成精神病了！” 正好是下课时间，不一会，人一个个涌了过来。 关小辉如众星捧月般，站在最中间，指着阿七说道：“大家都认得这人吧，以前都说他是传奇。今天呢，成傻瓜了。读书读傻了。呵呵！” “还真是他！” “他还曾经是我偶像呢？怎么成这样子了？” …… 叽叽喳喳，犹如一群麻雀。 阿七见被这么多人围着，吓得抱起头，蹲了下去，就差贴到地板上了。 杜远看着关小辉，气愤填膺，右手食指指着关小辉说道：“好歹同学一场，你闭嘴，积积口德。” 关小辉停住了笑，脸色转冷，说道：“哼，当初他风光的时候，还不是骑在我头上，个个都当他是神，我是虫。都拿他跟我比较，拿他来打压我，如今，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笑笑又怎样了？他当初又何尝想过我的感受！” 杜远说道：“鸡肠小肚，他有对你做过亏心事吗？” 关小辉顿了一下，说道：“他虽没明着做过，可他的的确确对我造成了伤害。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名声上的。如今，他都是报应。” “你读书不努力，怪不了别人。你还说是他朋友，可笑吧。”杜远说完，拉起阿七往外走去。 关小辉语塞了。 人们很自觉地让开了路。 “看看他，连条狗都不如！”关小辉指着阿七的背影说道。 “切……” 围观的人对着关小辉喝起了倒彩。 关小辉僵硬地笑着，“呵呵”两声，灰溜溜走开了。 再说杜远。 他无心上班了，把阿七领回了档口。 “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出了什么事了吗？”李成峰问道。 杜远没有把学校的事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没啥事，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之前那条线路，那片区域。你可不可以帮我换回来？” 李成峰皱着眉头，看了杜远一会，说道：“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回去呢？这个怎么说都比之前的轻松。你回去了，我跟薛姨无法交代。” “薛姨那边，我会跟她说，是我自愿调的，她会理解的。”杜远说道。 李成峰等的就是这句话。之前有人换了区域，还在威胁着不干，刚好，这傻小子自愿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 他对着杜远说道：“既然这样，那好，我现在就帮你调。”说完，拿起电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圈。 电话里传出了开心的笑声。 “好了。我跟小周说好了，你现在过去换他班吧。他搬了不少了，他也说了，他今天的提cd给你了。”李成峰挂了电话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没有任何意见，骑三轮车，带着阿七过去接班了。 又要回到那条路了，他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不过，看看后面坐着的那个人，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不定以后阿七病好了，恢复正常了，找了份好工作，也许会有出息了呢。到时候，也许就不需要那么累了。 努力干吧！ 他对自己说道。 第二十三章 李珊珊 又是劳累的一天。 挨到天变黑，杜远拖着沉重的步子带阿七回了家。 薛姨早在楼道等着他了，见他回来，马上叫了过去，问道：“在学校那片地方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要换回去了？是不是李成峰欺负你了？” 杜远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回去干的，还是以前的地方熟悉点。老李对我很好。” 这话，薛姨自然不信。 她看了阿七一眼，说道：“是不是因为阿七闹事了？” 杜远摇了摇头，接着打了个呵欠，说道：“不是这样子的，的的确确是我的原因。之前多亏你的帮忙，我真的很抱歉。今天，我真的太累了。我先回去洗澡睡觉了。”说完，拉着阿七往楼上走去。 薛姨见他情绪低迷，也不好多问了。她冲着杜远背影说道：“明天就周末了，那些白领什么的，都休假了。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好好休息。要是，你以后想回学校做了，告诉我一声。” 杜远扭过头来，对着薛姨说了句“明白了，谢谢你”，继续往上走去。 回了房，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兄弟，今天真的对不住你了。那学校我们不去了，在你好之前，我们再也不去了。哪天，等你好了，我们再风风光光回去。好吗？” 说着说着，他感觉鼻子有点酸，但他用力忍住，始终不让眼泪落下来。 阿七一脸带笑地看着他，没有答话，甚至连“啊”的一声都没有。 夜转凉了。 难得是周末，杜远窝在被窝里，等太阳晒了很久才起来。 水需求不多，他很快就送完了。 看看时间，已到中午，杜远找了间快餐店，跟阿七吃了饭。 下午不用再送水，他就骑三轮车，载着阿七往家里走了。 阿七站在三轮车里，挥着手，嘴里吐着泡泡，玩得很是开心。 杜远见阿七忘了昨天的事，心里也高兴，车也骑得轻快了一点，嘴里还哼起了歌。 太阳当空，生活虽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他甚至开始憧憬起未来了。 走到街口，没留意底下，车轮压到了一个小石块，车开始往旁边侧翻过去。杜远赶紧回过神来，踩了刹车，同时用力压着车头，把车放直了过来。 后面却传来了阿七“啊”的一声惨叫。 杜远慌忙下了车，往后面走去。只见阿七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向前长长伸着的两只手上沾满了血。 还好，没摔到头。 他刚想跑过去扶起阿七，却见旁边冲出了女孩，抢先一步拉起了阿七。 那女孩身上穿着校服，脚底踩着白白的运动鞋，额头处，长发飘飘。 杜远见过她，但却不认识她。 这女孩，他上午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附近跑步了，想不到这女孩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谢谢你。”杜远对着女孩说着，跑了过去，把阿七扶抱了过来。 女孩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轻轻地帮阿七擦着双手。满眼都是怜爱。 杜远和阿七眼睁睁地看着她。 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女孩用完了整包纸巾，看看也擦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拍了拍阿七额头上的泥土，然后转头对着杜远说道：“你好，我叫李珊珊。我是罗天的同学，曾经的同班同学。” 杜远听完，愣了下。 “谢谢你的帮忙，你认错人了。” 淡淡一句后，他把阿七扶上了三轮车。 阿七昨天才被羞辱了一次，今天无论如何，他杜远都不能再忍受阿七受到同样的伤害了。 李珊珊没想到杜远会是这种态度，急得跟上去，解释了起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他同学，最好的同学。” 杜远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跨上车，提脚便要走。 李珊珊冲到了车前，压住了车头，说道：“你先别走。” 杜远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李珊珊不知跑得急，还是咋的，脸上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忸怩了一会，她才说道：“不瞒你说，你们昨天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好像我同学罗天。不怕你见笑，我昨天也跟了你们一路。不过，你们没发现。今天一大早，我就假装着晨练跑步经过这里。” 原来如此，杜远算是明白了，这人还真是冲着阿七来的，从早上守到中午，还真是有心。 “你究竟想怎样？”他问道。 李珊珊向坐在后面的阿七看了眼，说道：“我不想怎样，就想过来确认而已。” “那你确认了吗？确认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杜远说道。 李珊珊抬起左手，握拳，又用右手拍了下，说道：“确认了，他这里有个伤疤，是为了救陆老师女儿落下的。这伤疤形状，我太熟悉了。” 杜远回过头去，拉起了阿七的手。 真别说，阿七手背上赫然留着一个椭圆形伤疤。 但杜远并没说话，抓着车头，继续往前骑去。 李珊珊追了上来，拖着车尾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他手背上有伤疤，你怎么还走？” 杜远停下车，转过身来说道：“你刚才帮阿七擦了手，你肯定看到了这伤疤。你说的这些都不可信。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曾经认识，现在这状况，你都看到了。你走吧。”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李珊珊并没有放弃。 杜远盯着李珊珊，看了一会，摇摇头准备继续走。 “你究竟想怎样？”李珊珊生气了。 杜远没有回头，他淡淡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李珊珊双手抓着车，没有放手，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杜远愣住了。 这女孩究竟想干啥。 他下了车，走了过去，说道：“你干嘛这么执着？” 李珊珊见他停车了，刷得一下子松了手，擦了擦眼泪，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是罗天的女朋友！我们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杜远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如何都没想到这两人以前竟然是一对。 李珊珊见他没说话，便继续说道：“那次他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去他家住的地方看过，但他家都被火烧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直到一个多月前，我好像在学校门口见过他了。只是那时候，他穿得太破烂。我不敢确定而已。” 第二十四章 白色卫衣 杜远看着李珊珊，咬了咬牙。 李珊珊见他这样子，只当他还在怀疑，赶紧指着阿七肩膀说道：“他右边肩膀上有个胎记，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远脱下阿七外套，拉起了阿七的衣袖。 果真，有个圆形胎记。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地方。 杜远重新帮阿七穿好衣服。 “怎样？你相信我了吧。”李珊珊说道。 “你走吧！”杜远说道。 他知道，这女孩长得水灵，肤白貌美，家境肯定不错，他们家里人是不会同意她跟一个傻子在一块的。要以后留下痛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让阿七坐好，趁着李珊珊还没反应过来，骑车便走。 “为什么啊？”李珊珊站在后面哭喊着。 杜远没有回头。 李珊珊也没有再上前。 唯有阿七背对着杜远，乐呵呵地看着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人已渐渐走远。 阿七生怕再次倒地，紧紧地抓牢了车，眼睛所看的方向却始终没有改变。 回了家，杜远双手拍着阿七肩膀说道：“阿七，今天实在对不起了。希望有一天你恢复过来的时候，不要怪我。都是命啊，如果你精神还像以前那样，你们绝对是最好的一对。可惜啊，回不到过去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阿七一直望着窗外，竟然也失神了起来。 “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明天就去带你找医生去。听我朋友说，他知道有个医生，专门治这病的，据说人们对他印象还不错，都夸他是神医。地址我也去问了，你好好呆着，我们明天就去找。好不？”杜远也不管阿七听没听得懂了，耐心地跟阿七讲着。 阿七搓着手，没说话。 “唉！”杜远淡淡地叹了口气。 拆散情侣本来就不是件光彩事。想不到，自己对朋友一向和善，现在却狠心这么对阿七。 但愿不是个错误吧。 他对自己说。 到了傍晚，杜远带着阿七出门吃饭。路上人还很多，只是那个叫李珊珊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深深地松了口气，看来那女孩也只是一时脑热而已，冷静过了就好。 两人很安静地吃了饭。 一天又过去了。 让杜远想不到的是，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了女孩的喊声：“罗天，罗天，你快下来。” 杜远推开窗户。 楼下一人穿着白色卫衣，搓着手，正抬头往上看着。 竟然是李珊珊。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了吗？”杜远冲楼下喊道。 李珊珊见有人回应，喜出望外，双手做喇叭状喊道：“你快带罗天下来，我有重要事。” “他在睡觉，你也不要吵了。大清早的，有点素质行不行？”杜远说道。 “我真的有重要事！”李珊珊说道。 杜远心想，能有啥事，不就找个借口接近阿七罢了。 他不再答话，随手关了窗户。 被窝暖和，可以再睡会。 才刚躺下，楼下铁门砰砰声作响。 那李珊珊竟然对铁门拳打脚踢了起来。 杜远没办法，披上外套，走下楼去。 “谁啊，大清早的，要拆楼啊。”楼下薛姨也刚好出门，见杜远从楼上跑下来，便对着杜远问道。 杜远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薛姨，楼下那人是找阿七的。不大懂事，我跟她说去。现在还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姨疑惑地看着杜远。这阿七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还有女的找他。不过，都是别人的私事，管得太多也不好。她对着杜远说道：“既然是来找阿七的，就让她进来吧。我先回去睡会。”转身往屋里走去。 “好的，好的。”杜远冲着门口说完，快步下了楼。 门才刚打开，李珊珊就一声不吭地往里面走去。 杜远伸手往右挡住：“有话在这里说。” 李珊珊用力推开了杜远的手，继续往里跑去。 杜远没想到，看着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竟然也这么鲁莽。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了上去。 “站住！”杜远喊道。 李珊珊根本没理会他，脚步还加快了起来。 杜远看着不对劲，加大步伐，追了过去。 不一会，便追上了。他拉住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你回去吧。” 李珊珊见手被抓住，顿时像头母狮子般，回过头来，朝着杜远怒吼：“我不！” 分贝极高，就连薛姨也惊动了出来。 薛姨对着杜远说道：“杜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杜远手一边拉着李珊珊，一边说道：“薛姨，没事。这家伙跟阿七一样，精神都不大好。” “你精神才不好，你赶紧松手，不然，我喊人了。”李珊珊挣扎着要往上冲。 “你放开她吧，看她也不像那种人。”薛姨说道。 杜远想了会，觉得就这么拉着也不好，也便松了手。 李珊珊也没做停留，扶着楼梯扶手，三步做两步，向上奔了过去。 杜远无奈地看了薛姨一眼，做了个抱歉的眼神，也跟着走了上去。 到了门口，见到李珊珊拉着一脸茫然的阿七走了出来。 “你等等，我不拦你，但你这么急，你总得讲个理由吧。”杜远站在楼梯的正中央说道。 “你跟我来便知道了。”李珊珊说完，推开杜远，拉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杜远没想到她这么刚烈，愣了会，也跟着走了下去。 下了楼，拐了个弯，却见李珊珊拉着阿七往超市走了过去。 超市门口前两米处，一个中年男人的提着个黑色公文包笔直地站着，身上穿着西装，脸方正，看着倒挺有气度，见李珊珊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这难道就是李珊珊的父亲吗？这是要干什么？见家长了吗？”杜远想道。 却见李珊珊把阿七推到那中年男人的跟前，说道：“梁叔叔，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病人。你从国外回来，医术又那么高明，肯定可以治好他的。” “我尽力而为。”中年男人说道，转头见杜远表情不对劲，便用手指着杜远说道：“这位是？” 李珊珊说道：“这是罗天的朋友。梁叔叔，你不用理这么多了。你快点帮忙看看罗天怎样了？” 中年男人用食指往李珊珊方向点了点，说道：“你啊你，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你平时多乖巧。” 李珊珊表情严肃地说道：“梁叔叔，拜托了。”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点了点头，把阿七拉到旁边超市的桌子旁，细细地帮阿七检查了起来。 脸色凝重。 第二十五章 寻医 “怎么样？”李珊珊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中年男人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他行医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他真的没信心治好眼前这人。要说没机会，那倒不是，毕竟这人曾经偶尔清醒过，只是，治疗需要时机，更需要巨额的费用。虽说李家家庭衣食无忧，但还远远不是超级富豪，要凑够这费用简直是难于登天。 他对着李珊珊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珊珊见中年男人开始皱眉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等看到他摇头，整个人直接瘫掉了：“不，不，不，梁叔叔，你别摇头，肯定还有办法的，你快想想。” 中年男人扶着李珊珊的肩膀说道：“珊珊，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你也不要难过了，这是他的命。我们回去吧。” 李珊珊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滑过白皙的脸，滴滴往下落。 “罗天，罗天……” 她低声地喊着。 再次重逢，本就是惊喜，就算男朋友再落魄，她也能承受，可她实在接受不了曾经的意中人一辈子痴傻。 希望起又落，实在让人绝望。 她看着阿七，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中年男人见她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忍，他拉起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我们走吧！” 李珊珊没有说话，带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阿七。 中年男人直接拉着她往前走了。 李珊珊手臂贴着嘴，无声地哭着，三步一回头。 杜远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等到他们两人走了好几十米，这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两位，不送。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人治好阿七的。” 两人渐走远，消失在了拐角处。 杜远带阿七回了家。 吃过饭。 杜远马上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老张，你之前说的那个医生在哪里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他去。” “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里，到时候见了他，你就说是我介绍的。”电话那边的老张说道。 “好的，谢了，哥们，等治好了病，我请你吃饭！”杜远说道。 “等你好消息！”老张说道。 杜远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来信息，里面详细地写了地址。 看着不远，坐车也就两个钟，一天来回足够。 他提起背包，带着阿七出门去了。 背包里放着他这些天来的工资，那几乎是他的全部钱了。治病肯定不能一蹴而就的，这些估计可以应付一段时间，要是不够，求求那医生，应该还可以欠一阵子的。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他抱了抱阿七：“你会好起来的，一定！” 车最终停到了一个闹市中。 杜远带着阿七下了车，看了看手机。按照手机里信息，还得沿着街道一直往里走。 “我们走吧。”他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有点害怕，双手紧紧抓住了杜远的手臂。 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别怕。”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杜远才看到手机里提到的地址。 那竟然是个手机店！确切来说，是个卖手机配件的私人店，二十平方多点。 杜远皱了皱眉，虽说大隐隐于市，可这隐于手机店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店前晒着一些草药，枝枝条条的，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他对自己说道。 才刚踏进门，一个五十左右的女的走了过来：“你充值还是买什么东西吗？” 杜远说道：“你好，我是过来找宋医生的。我的一个张姓朋友介绍我来的。” 那女的看了杜远一眼，皱了下眉头，又看了看阿七，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喊道：“喂，老宋，有人过来看病了。你赶紧下来。” 不一会，木制的楼梯响起了走步的声音，哒哒作响，那人竟穿着拖鞋下来了。 杜远看去，却见那人年纪接近六十了，头发有点花白了，头中间部分光秃，唯有中间一撮毛发斜斜横着，满是皱纹的额头下是个小鼻子，上面还挂着一副褐黄镜框的眼镜。 “是谁看病？”那人扶着眼镜问道。 杜远赶紧站上前去，礼貌地说道：“宋医生，听说你是神医，医术高明，我是带着我弟弟过来看病的。” 那人听了，显得很是满意，他谦虚地说道：“神医不敢当，我叫宋明，你可以继续叫我宋医生，或者宋先生也行。” 杜远把阿七拉到跟前，说道：“那麻烦宋医生帮忙看看，我弟弟这病还能不能治？” 宋明擦了擦眼镜，重新戴好，然后摸了摸阿七的额头，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说道：“凭我多年的行医经验，你弟弟应该是精神状态不好。” 杜远连忙答道：“是是是，他一年前受了点刺激，所以精神不大好。还麻烦宋医生帮帮忙。” 宋明转身往楼梯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杜远拉阿七走上了楼梯。 “哒哒哒……” 一会，三人到了第二层。 竟然是个阁楼。 杜远看了看。四面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横幅，有的写着“妙手回春”，有的写着“悬壶济世”，更有的写着“起死回生，百世流芳”……各式各样的，不过，大部分都比较旧了，上面都沾了些灰尘，有些还破了个角。 阁楼靠里面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瓶瓶罐罐，看着很有古典医药的味道。 “你们先坐会。”宋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拉了靠近的两张凳子，扶着阿七，半信半疑地坐下了。 他心里有点嘀咕起来：这医生也不问下阿七以前发病的情况，连望闻问切流程都没走完，真的是神医吗？ 宋明似乎根本不理会旁人，打开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后，又从旁边扯下了个塑料袋。一手拿袋子，一手往瓶罐里抓着，一把又一把。抓起来的东西，像是粉末，又像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枝条。他还用手掂量了几下，好几次多了，又把多余的抖了回去。 隔了十多分钟，宋明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你拿这些回去给你弟弟喝，不出一个月，他的病情肯定有所好转。”宋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杜远，继续说道：“不过呢，要想完全康复，需要喝三个流程，一个流程三个月！” 杜远只觉得耳熟，可朋友介绍，也不好说些什么，乖乖地接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祖传药 “总共多少钱？”杜远问道。他完全不懂这药，要是贵了，他还真的付不起。 宋明一甩手：“我看病从不定价，你看着给吧。有钱就给多点，没钱就给少点。” 杜远摸了摸裤袋，从里面掏出了五百块钱。 想着等会还要搭车回去，便又从五百块里抽回了一张。 “我攒的钱不多，你看四百块可以吗？”说完，杜远把钱递了过去。 宋明手顺势往前一抓，把钱塞到裤袋里去了：“多少就多少。这药你每天放五碗水，然后煎成一碗，记得要每天喝。” 杜远把装着草药的袋子抱在怀里，说道：“好的，我都记下了。五碗煎成一碗。” 宋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挺顺利的，杜远对着宋明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要是后面有效果，我们会再来的。” 说完，他拉着阿七，就往楼梯口走去。 “等等！”宋明在背后喊道。 杜远转过身去，问道：“还有事吗？” 宋明“嗯嗯”干咳了两声，说道：“那个你先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些祖传的药，效果比你手里的还要好。” 杜远一听，只想骂人，有好东西，刚才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想干什么？ 口袋里真没什么钱了，这所谓的祖传药免费的吗？ 不过，想归想，他还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阿七的希望。 宋明看到杜远脸上带气，笑着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不提这药，就是看你诚不诚心。从刚才来看，你还是比较诚心的。看你对你弟弟也比较好，我才考虑把这药卖给你。” “卖？”杜远真想转过身就走。 宋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是的，之前的，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甚至送给你都行。可这祖传药，还是要花费点材料费的，所以多多少少要收一点。” 杜远明白了，这世上真的就没有免费的东西，他说道：“你也知道，我实在没什么钱了。你看看需要多少钱吧？” “先别急，我先拿药给你看看。”宋明说完，转身往里走去。 小小阁楼被木板隔成两部分，杜远看不到里面究竟有什么。等了一会，才见宋明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走了过来。 袋子里装着绿色粉末，像是某种植物碾碎后晒干的。 但杜远实在是不懂这东西。 “你先看看。”宋明把袋子交到了杜远手上。 杜远只得放下之前买下的药，拿起袋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淡淡草味。 却实在也闻不出个啥来。 这东西真的像他说的这么神吗？杜远咬了咬牙。要是真的有用，别说比之前的贵十倍，就算是贵百倍，他也会借钱买下来的。 他把袋子还了回去，问道：“多少钱呢？” 宋明没有接，而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大家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这样子吧，你给个一千就可以了。” “一千？”杜远嘀咕了一下。这钱，他还刚好不差，背包里的钱就恰恰比一千多一点。 可要是都给了，后面就得啃馒头了。 他犹豫了一下。 “嫌多？”宋明皱了下眉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你要实在没这么多钱，就给八百吧，不能再少了。” 杜远看了下正原地打转的阿七，终于做了决定：“好，八百就八百。”他把被背包放下，从里面搜出了一叠钱。 仔细数了八张，递了过去。 宋明爽快地接过去，塞到了裤袋里，说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还要时间，你快回去吧。” “嗯，知道。”杜远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药放到了背包里。 过来一会，感觉有点不对，他抬头问道：“宋医生，你还没说这药怎么吃呢？” 宋明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看我这脑子，老了，都忘记了。你这药，要三餐服用，一次一小勺。不过，如果你想他快点好，就让他多吃点，不超量就行。” “不超量是多少？”杜远细细问道。 宋明哈哈一笑：“就是跟吃饭一样，别撑着就行。” 杜远一愣，这都什么啊？把药当饭？算了，回去先吃少点，如果有用，再慢慢往上加吧。反正是草药，就算治不好病，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他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再见。”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宋医生，方便留个电话吗？要是我弟弟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好咨询下你。” 宋明也点了两下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写给你。”转身找了张纸条，写下了一串号码。 “有问题，就打这个电话。”宋明把纸条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不一会，楼下滴滴想起了电话座机的铃声。 “我刚给你留的，是我这店的座机电话。有问题，尽管打。”宋明说道。 “好的。”杜远确定了电话号码没问题，这才收好手机，叫过阿七，带着买来的药，搭上了回家的车。 回了家。 杜远就买来瓦锅，开始煮药。 过了两三个钟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开锅盖。 锅里飘出浓重的草药味。 倒掉渣，刚好剩下一碗水。 他拿来湿毛巾，小心地端到了阿七跟前。 看看阿七左右挥舞的手，担心药被打翻，便把碗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阿七，过来喝药。”杜远朝着阿七招招手。 阿七左摇右摆地走了过来。他已经很熟悉杜远这手势了。 杜远拉过凳子，让阿七坐了下去。 然后，从桌子上取来了一个小勺子，舀起一小勺药，自己先尝了尝。 有点烫，也有点苦。 不过还好，能咽得下去。 他对着碗吹了一会，感觉药凉了下，这才拿起来端到阿七的嘴边。 “张嘴。”杜远一边张着嘴，一边对阿七说道。 阿七很乖地学着张开了嘴。 杜远轻轻地托着碗，慢慢地把药往阿七嘴里倒去。 药才一沾嘴，阿七“啊”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杜远看了洒了一地的药水，心有点痛。 不过，还剩下半碗药。应该也还算可以。 他努着鼻子，朝着阿七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喝下去，不然，我就不给你吃饭！” 阿七就怕杜远这样，也不闹了，张着嘴，手放到腿上，一动都不敢动。 杜远趁机把药慢慢全倒到了阿七的嘴里。 第二十七章 白沫 咕噜几声，阿七把药吞了下去。 “苦吗？”杜远问道。 阿七嘴不停地动着，都不知道在嚼些什么，手指还不停地往嘴里塞。 杜远这下子明白了。他站起来，快步下了楼。 不一会，带回来了一袋糖果。他撕开包装袋一角，从里面抓出一颗糖果。接着，拿掉包装纸，送到了阿七的跟前。阿七头摆了起来，如何都不肯吃了。 没办法，杜远只得再撕了一颗糖，自己先吃了起来。为了让阿七看清楚，他特意张大嘴巴，夸张地咬着糖，声音卡卡作响。 声音不会骗人，阿七听着听着，嘴角流出了口水。 杜远趁机把糖果喂到了阿七的嘴里。 阿七咬了两下，发现不苦，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杜远想起还有宋医生的祖传药还没给阿七吃。 于是，拿过背包，取出祖传药，用杯子装了点白开水。 “糟糕，走得急，忘记问应该怎么服用了。水放多点好，还是少点好呢？”杜远拍了拍头。 这东西也不便宜，别浪费了。还是打电话问问吧。 他拿起手机，拨了宋明留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杜远看了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他拿着手机敲着手，心里想道：难道在睡午觉吗？还是晚点再打了，打扰别人休息也不好。实在不行，这次放少点就好。 想到这，他把勺柄平放到碗上，取了祖传药，轻轻地把药抖到勺里。 等到药把勺底填平，他便停下了。 尝了下开水，不烫。 他把勺子里的药全部倒到了杯里，药瞬间把开水染绿了，但味道不像刚才的药那么浓了。 “阿七，把它喝了。”杜远把杯子递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这次没有犹豫，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往里灌。 不一会，杯子见了底。 杜远看阿七这么爽快就喝完了，高兴地收回了杯子。 肯吃就好。 后面就看效果怎样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杜远也不敢走开，干脆拉张凳子，坐在阿七身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傻傻相望。 半个钟过去了，阿七虽无转好迹象，但也没有任何异常。 杜远略微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药有点用吧。 到了傍晚，杜远再次拿起了手机，拨了宋明的电话。 “嘟嘟嘟……” 还是没人应答。 杜远心想这样找不到人也不是办法，他又翻了下通讯录，把老张的号码找了出来。 拨通后，他也不客套，直接就问了起来：“喂，老张啊，你知道宋医生的手机号吗？我打他座机没人听。” “我也不知道他手机号多少，要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老张回答道。 “那麻烦你了。”杜远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电话响了。杜远赶忙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正是老张的声音：“喂，老杜，我打他座机，也没人接。我打给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他说宋医生出去办事了，要隔几天才能回来。那宋医生不习惯带手机，所以一时间也联系不到他。我听说你找到宋医生了，还拿了药，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杜远说道：“我拿了药，只是我不知道要放多少水，我担心水放多了，药就没用了。想问下宋医生，要放水多少合适。” “我也不大懂，一碗水应该够了吧。这都中草药，你药别放多了就行，水喝多了没事。”老张说道。 杜远想想也是，口袋钱少了，做事都谨慎了好多。 他跟老张聊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做饭，煮药。 这次，杜远试着多放了一点。阿七也不反感，喝得带劲，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如是过了几天。期间，杜远也试着打了好几次宋医生的电话，可就是没人接。看到阿七身体健康得很，他渐渐把剂量加了上去。 到了第五天，杜远接到了宋明的电话。 “喂，是杜远吗？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事出去了，刚我问过你朋友张亮明，他说你这几天都在打我电话，说是有事找我。” 杜远努力了这么些天，终于有回应了，他高兴地回道：“是的，宋医生，我找你几天了。就是想问问你，你这祖传的药，要加多少水喝才有效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弟弟还没吃药吗？” “吃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你按照现在的做法给你弟弟吃就好，别想太多。”宋明说道。 杜远一直担心，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既然医生都说没问题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他客客气气地对了宋明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傻笑，算是作答。 杜远开心地吹起了哨子。 又过了两天。夜里，杜远尿急，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开灯上了厕所。回来时，却发现阿七侧着身子，嘴里不断地在冒着白沫。 杜远一惊，人清醒了不少。 他冲到阿七旁边，摇了摇阿七，喊道：“阿七，阿七，起来。” 阿七没有反应。 杜远顾不得许多了，背起阿七就往外走去。 走得急，拖鞋磕到了门框上，两个人差点倒在了楼梯上。 杜远顾不上掉落的拖鞋，干脆连另一只也扔在了一旁，光脚背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经过二楼，他停了下来，腾出右手，拍了拍薛姨的门：“薛姨，薛姨！” 很快，薛姨开灯走了出来，看到杜远背上阿七的模样，想都不想，扭头就往里走去。 杜远愣在原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阿七，你不会有事的。” 他侧头看了眼阿七。 心里慌得很。 过了会，却见薛姨带着丈夫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肩包。 “走，赶紧送医院。”薛姨说道。 杜远一听，心才稍稍放下了点。 阿七这病来得及，肯定要花不少钱，他一个人是如何都承担不起的。现在薛姨肯去，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阿七出事的。 几人来到路边，喊住了空车经过的一辆出租车。 那司机看了一眼阿七，又看了下光脚的杜远。摇了摇头，直接开车走了。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他直接站到了路中央。 不一会，又一辆车开了过来，直直地刹停在杜远跟前。 “你找死啊！”司机探出头，生气地喊道。 “不好意思，我弟弟得了急病，要赶去医院。”杜远焦急地说道。 司机甩了甩手：“上车！” 第二十八章 手机店店主 杜远赶紧把阿七抱上了车。 薛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也招呼丈夫上了车。三人很快就到了医院。挂了急诊，阿七被送进急诊室，半个钟后，医生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再迟一点送来，可就危险了。你们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医生说道。 杜远站在了最前面，说道：“我是他大哥，我弟弟没事吧？” 医生说道：“没事。” 杜远松了口气，说道：“他精神状态不大好，所以我去托朋友找了个医生，开了点中草药给他。” 医生一听，生气地对着杜远说道：“你啊你，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些东西，哪能随随便便给他吃。幸好这次来的及时，不然后果很难想象。你把那些药带过来，我们看看，也好彻底把这些东西从他体内清除掉。” 杜远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拿。” 转身往医院外跑去。 过来一会，却又折回来了。 “怎么了？”薛姨问道。 杜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走得急，忘记带钱包了。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薛姨想都没想，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递给了杜远：“你快回去拿吧。我们先进去看看阿七了。” 杜远接过钱，点头谢过，拔腿便跑。 再次回到医院时，阿七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赶紧把药给了医生。 “薛姨，钟叔，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七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看着就好，你们回去睡觉吧。今天的医药费，我记下了。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杜远说道。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治病要紧，医药费，你以后再还吧。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打我们电话。我天亮了再过来看看。”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了。”杜远说道。 钟思明拍了拍杜远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度过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刚问过医生，阿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杜远感激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薛姨说道。 “好的。”杜远说道。 薛姨两人回了家。 杜远做在床沿边，看着阿七苍白的脸，火从心起。 他拿出手机，滴滴地拨打了老张的电话。 “喂，这么深夜了。老杜，有什么事吗？”老张显然还没睡醒，隔着电话都听到了哈欠声。 “你！”杜远看电话通了，怒气冲冲地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这是在医院，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医生，差点害死了我弟弟阿七？”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老张惊讶的声音。 “你介绍那医生，开的什么垃圾中草药，还祖传药，差点毒死了阿七！”杜远说道。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老张问道。 杜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说道：“稳定下来了。还好没事，要真有事，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实在抱歉，我这就打电话给宋医生问问。”老张说道。 两人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杜远电话响了，是老张的来电。 “老杜啊，可能现在太深夜了。电话没人接，你放心，天亮了，我再打电话问问。他看了这么多病人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老张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杜远说道。 医院肃静，杜远也不敢说太多，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天就亮了。 薛姨拎着早餐过来了。 看看阿七还没醒，杜远走到了医院前的院子里，再次拨起了老张的电话：“怎样了？有回应了吗？” 老张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老杜，实在抱歉。天一亮，我就打了他的手机。手机没人接，我就打了他们座机，是个年轻女的接的，她说，宋医生出去旅游去了。然后，我再打他手机，结果手机关机了。” 杜远听完，火更大了。这不明摆着逃避吗。 他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 老张连连赔不是。 杜远也不好多说了，再次把电话挂了。 回了病房，发现阿七已经醒了，薛姨在旁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杜远赶紧走了过去：“薛姨，我来吧。” “好。”薛姨把碗递给了杜远，站到了一旁。 杜远端着碗，小心地喂着阿七。 大难已过，阿七却没有任何表情，嘴也是机械地动着。 脸还是很苍白。 杜远擦了擦困倦的眼睛，对着阿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阿七咬着粥，目无表情。 “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吃药了。我们也不治病了，哪怕你就这样一辈子，我养你一辈子。”杜远喂着粥，泪悄悄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薛姨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叹气。 不过，医院治疗还算得当，下午阿七就出了院。 回了家，杜远把从宋明那里拿的药全部塞到背包里。 “薛姨，我要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你帮我看着阿七，我去去就回。”杜远对着薛姨说道。 薛姨见他满脸的火气，心有不安，她拉着杜远肩膀说道：“你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杜远顿了一下，把背包往上提了提：“麻烦你了，薛姨，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薛姨想拦都拦不住。 不一会，杜远就坐上了班车。 一路困顿，他来到了宋明的手机店，却发现手机店大门紧关着。 他上前狂拍着门。 门砰砰响，却是没人出来。 隔了一会，旁边一糖水店店主走了过来：“你别敲了，我看到他们昨天提着行李出去了，应该是去旅游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杜远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些家伙，看着情况不妙，溜之大吉了。 他越想越气，抬起脚，直接冲着门踢去。 糖水店店主拦住了他，说道：“你别踢了，吵到其他人也不好。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不知为什么，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会有人来这里闹。” 家丑不可外扬，杜远实在不想说。 他拿起了电话，拨了110，却迟迟没拨下通话键。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直接证据说明这些药有问题。那医院医生都说了，这些药只要不过量，是不会毒死人的。如果冒冒然报了警，撕破脸皮，对朋友也不好。 他气得又狠踢了门一脚，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算账 回了家。 “你没做傻事吧？”薛姨一见他踏进门，就担心地问道。 杜远把背包放下，说道：“没，那垃圾医生跑路关门了。我找不到他。” 薛姨松了口气，说道：“走就走了，就算抓到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刚出来不久，要是再犯事，你这辈子就真的毁掉了。” “薛姨，你放心，我不会做犯法的事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薛姨站了起来。 杜远把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下楼，才回了房。 此时，阿七已醒了，正拿着一个魔方在玩着。左转两下，右转两下，很是专注。 不用说，这玩具肯定是薛姨给的。杜远想起薛姨的好，心里越发惭愧起来：“每次都要麻烦人，自己真是没用。也不知道哪天日子能够好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够帮回去。唉……” 深深的一声叹息。 日子如水流。 杜远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地上着班。楼层高高，一层一层地送。路远且绕，一家一家地走。天气转冷，每个清晨醒来，总感觉手腿都没了知觉，却又不得不心里鼓劲，猛劲从床上爬起来。 春节也越来越近了。 “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好不？”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已经从上次的中毒恢复了过来，脸也有了血色，不过，却还是一脸木然。 杜远笑了笑。 那个遥远的家已经没人了，可那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不管怎样，总是要回去的。 但在这之前，他有件事不敢忘，那就是找那个宋明医生算账！ 他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手机店。 远远就看到宋明在跟一人推销着草药。 杜远瞬间火起，抄起旁边手臂粗的木棒冲了过去。 宋明碰巧抬头看到他，吓得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店中其他人拉着，他早就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宋明远远指着杜远，哆哆嗦嗦地说道。 杜远并没有动手，而是大力的敲在了铁门框上。 门哐声大响。 他把背包往旁边桌子一放，说道：“你这骗子，害我钱财不说，还差点害死我弟弟的命。你说怎么算吧？” 刚在跟宋明谈话那人听了，庆幸自己没有上当，转身离开了店。 “别走，别走！”宋明伸着手，想要挽留，可人已走远。 杜远右手拿着木棒，左手把宋明推了回去：“好好站着，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点，我真的想把你往死里揍！” 宋明跺了跺脚，说道：“你不是说差点吗？就是还没有嘛。你行行好，我就出来赚点养老钱，你别这样。” 杜远指了指桌上的背包说道：“你赚这黑心钱，不怕死了被人鞭尸吗？里面的东西，你吃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要是不吃，你今天就别想着走出这门。” 背包里是吃剩下的中草药，还有那半包祖传药，宋明还是很清楚的。 “这东西都没煮，吃不了。你放过我吧。”宋明说道。 “那你倒一杯水过来。”杜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明见杜远要水喝，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让他啃那草一样的东西，什么都好说。 他很快就取来了一杯水，怕烫，还特意加了点冷水。 摆着笑脸，他小心地递了过去。 谁知，杜远右手木棒挡在了跟前：“这杯水是给你喝的，不是我要喝。” “为啥？”宋明愣了。 杜远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袋子：“你把你所谓的祖传药全倒里面，然后吃了。” 宋明看了下袋子，咽了下口水，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这东西是给病人吃的。我吃不合适。” “吃下去！”杜远说道。 宋明吓得弯腰，差点就跪了下去：“我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这药不是我做的，是我的一个朋友给的。他说有成效，我才给你的。要真是害人，打死我也不敢卖给你。” 说着说着，还流下了眼泪。 杜远看他一把年纪了，心顿时软了下去，说道：“好，你说是别人给你的，那是谁？” “我不能说啊，说了我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宋明说道。 杜远自然不信，刚想再问，手机响了。 他点下了通话键：“喂，老张，啥事？” “老杜啊，听说你去了宋医生的手机店。你不会是要打人吧？”老张焦急地问道。 杜远把手机贴近嘴边，淡淡说道：“是的。” “别，别这样，你就当卖我个人情，先回去。有些话，我后面再慢慢跟你说。”老张说道。 杜远没接话。 “就当我求你了，好吗？”老张说道。 杜远看了宋明一眼，很是不解，这老张究竟跟这骗子医生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照着他？不过，既然朋友都开口了，再纠缠下去也不好。 他对着电话说道：“好，我答应你。等会我就走。” “谢谢，谢谢！”老张高兴地说着。他知道杜远开口，肯定就不会再为难宋医生了。 杜远挂了电话，把里面的中草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对着宋明说道：“既然老张替你求情，我就饶过你这回。草药还你，你是不是得还我点啥？” 宋明一听，高高兴兴地站直了腰，陪着笑脸，说道：“我知道，你等会，我就给你取去。” 转身走上了阁楼。 不一会，拿着一叠红红的钞票下来了。 “这是我收你的一千四百块，都还给你。”宋明说道。 杜远接过去，点了下，从里面抽出六张，对着宋明说道：“草药，我们已经吃了三分一左右，这六百块就当是买你草药的，拿着。” 宋明哪敢接，急急摆手：“别，吃了就吃了。就当试用，现在没效果了，我自然全退回给你。” 杜远心里知道，问题全在那祖传药里，与这些中草药无关。他可不想占别人便宜，他直接把钱塞到了宋明手里：“拿着。” 宋明推托不过，只得收下。 “你说给你药的人姓什么？”杜远问道。 宋明拿着钱，僵在了原地，吞吞吐吐，始终不说。 “说！”杜远说道。 宋明想了很久，这才为难地说道：“秦，秦始皇的秦。” 秦？杜远把认识的人过了遍，朋友里并没有姓这个的。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老张应该是知道这个人的，有机会去找找老张问问。 “谢了！”杜远扔了木棒，提着背包走出了手机店。 后面传来了一阵宋明苦恼的哀叹声。 第三十章 回家 杜远继续往前走，直到手机店看不到了，这才拿出手机，拨了老张的电话。 “老张，问你点事。”电话一接通，杜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啥事？你说。”老张问道。 “你认识个姓秦的医生吗？那个姓宋的说，药是一个姓秦的人给他的。”杜远说道。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传出老张的回答：“老杜啊，你还纠结这事啊。这样吧，你啥时候过来我这里，我细细讲给你听，电话里一言半句的实在说不清。” 杜远知道老张脾气，老张能说这话，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说出真相的，只能过完年找个时间过去了。 就当叙旧也好。 他说道：“那算了，我准备明年年初就过去那边看看。好就都没见你了，你应该又长胖了吧？” “哈哈，老样子，欢迎造访！”老张说道。 “就这么定了。”杜远说完，挂了电话。 杜远坐车回了家。 看看时间还早，便去了附近的步行街买了些东西，顺便给阿七和自己买了新外套。 过年嘛，老穿旧衣服也不好。 这也是他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父亲走的第一个春节，他不想在天的父亲看到他这么落魄。 上了今年的最后一天班，杜远向薛姨打了声招呼，带上行李，带着阿七坐车回家了。 一路无事，很顺利到了家。 屋子还是老样子，旧沙发，旧电视机。地板倒也干净，没见什么灰尘。 不过，窗却是打开着的。 上次出门前，杜远特意关了全部门窗的。这想必是隔壁李大姐好心过来帮忙打理的。他上次走得太匆忙，只是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李大姐，也没还钱给她，还这么多次麻烦别人，他心里还真的过意不去。 他放下行李，让阿七好好坐着，自己提了刚买的一袋水果，走向了对门。 “噗噗噗！”杜远敲着门。 门开了，李大姐走了出来，见敲门的是杜远，便笑着说道：“你回来了，进来坐坐吧。” 杜远也笑了笑，说道：“带阿七回来过年了，买了点水果。”说着，他把水果递了过去。 李大姐没有推辞，高兴地接了下来：“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杜远把脚往地上蹭了两下，确认没泥了，这才走进去。 沙发上一个男的正在看电视，肚子腆得老高，见杜远进来，便站了起来，转过身对杜远说道：“杜远回来了。” 杜远认识他。 这男的是李大姐的丈夫，叫刘勇，杜远小时候经常往他家跑，不过三年不见，这人胖了好多。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刘大哥，有段时间没见了。上次回来都没见到你。” “一年到头在外面走，只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看看，没办法。”刘勇说道。 “那也是。”杜远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附和着。 “你刚才说带阿七回来了，他怎样了？”李大姐问道。 “还好，就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所以我就没带他过来。”杜远答道。 李大姐叹了口气：“我先把东西放好，你们聊。” 刘勇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啊，我听说了你的经历。我很替你感觉到可惜，你吃苦肯干，理应活得更好点。”刘勇说道。 杜远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命，没办法。” 刘勇摆了摆手，说道：“以前的生活是没办法改变了，可以后的日子还是可以选的。” 杜远疑惑地看着他。 “来，喝茶，刚煮的。”刘勇拿起茶壶，给杜远沏了一杯茶。 杜远小心地接了过去，吹了下，没喝。 刘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刚你说，带阿七回来了。那人精神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带着他以后怎么娶媳妇，怎么成家立业？” 杜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向我父亲承诺过，要好好照顾阿七的。就算没人嫁我，我也要养他一辈子。” 刘勇无语地指了指杜远，接着叹了一口气：“唉，不听劝啊。” 这时，李大姐走了过来，说道：“别听你刘大哥的，我看阿七挺听话的。他也正常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好早好了，男人，前途要紧。依我说，就应该把阿七送走，自己出去干一番事业，等有钱了，发达了，再把阿七找回来。这样，不用两个人都受苦，你懂吗？”刘勇说道。 杜远没有反驳。这话虽然刺耳，但很实在。带着阿七，多有不便，照顾不过来，还真的担心出什么差错。 “你管这么多干嘛，喝你的茶。”李大姐对着丈夫说完，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了。 杜远喝着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苦。 “杜远，跟你说个事！”李大姐说道。 杜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妹妹回来过。”李大姐说道。 杜远一听，站了起来，说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没看到她？” 李大姐说道：“就前几天。不过，她听说你出狱回来过，第二天就跑去找你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杜远焦急地问道。 李大姐拿起杯子，也喝了口茶，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去找你朋友了。走得匆忙，跟你一样，也没留个电话号码。”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妹妹了，想不到还是没有妹妹的下落。杜远失望地坐回了沙发。 他朋友很多，不过，三年多了，联系上的就只有老张了。 他摸出了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问问。” “打吧，我们也想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李大姐说道。 杜远拨了老张的电话。 “喂，老杜，你应该回家过年了吧？”电话一接通，老张就说话了。 杜远打断了他的闲聊，直接问道：“你前段时间有见过我妹妹吗？” “没有啊，怎么了？”老张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那没事了。我这里还有点其他事，等我过年再去你的地盘找你聊了。” “好！” 两人挂了电话。 “怎么了？有没消息？”李大姐问道。 杜远摇了摇头：“没有。” 刘勇拍了下杜远肩膀，说道：“放心，她找不到你，肯定回来过年的。她可不像你，还带个累赘。” 杜远只觉得这话刺耳，也不想再待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刘大哥，我先回去了。阿七在那边待久了，我担心会出点什么问题。” 刘勇也站了起来，说道：“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嗯！李大姐，我先回去了。”杜远说道。 “等等，你留个电话吧，免得又找不到人。”李大姐喊住杜远，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纸和笔，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刷刷刷地写了自己的号码。 第三十一章 年味 杜远回到家时，阿七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嘴里还吐着泡泡。 显然已经是累了。 杜远拿来毯子给他盖上。 坐在沙发边上，他环视这住过多年的老房子，心想着要过年了，这屋子总得清扫一下了。他打来了一桶水，开始抹窗户，洗凳子，扫墙壁……每个墙角，每块地板砖，甚至于每个桌子的棱角，他都一一耐心地清理了。 要不是天花板太高，他真想爬上去擦了。 唯独一间房，他没有动。 那是他父亲的房间。 站在客厅，看那房间，感觉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在，他实在不想挪动那房间的一桌一凳。但他心里明白，时间和灰尘会把这一切都埋了的。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拿着李大姐还的钥匙，他打开了衣柜。 一眼就看到那个装着牡丹瓶的盒子。 他以前见到父亲拿过这盒子，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小心地抱了出来。 锁还是那把锁，依然光亮，也不知道父亲摸多少次了。 杜远没有打开锁，他抱着盒子，埋头贴着，低低声地哭了起来。 老人遗物，每一寸都是泪。 缓了好一会，他才放好盒子，整理父亲的衣物，含着泪，把房间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 …… 大年三十到了。 街上热闹了许多，人声鼎沸，黑压压一片，像过河的鲫鱼。 杜远带着阿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在父亲背后，拉着父亲的手，到处去买年货。 那时候，路两旁摆了很多好吃的，小贩们为了吸引顾客，总会让过路人免费尝。父亲就随手抓一把放到他手里，等到小贩脸呈割肉般的痛苦后，再爽快地称上一两斤。 小贩们由怒转喜，笑夸小朋友可爱。 杜远已经记不清父亲曾说什么了，但那酸酸甜甜的话梅味却至今不忘。 那是段有味道的记忆。 看了看身边的阿七，他不由自主地学起了当初父亲的动作，抓起黑芝麻糖就往阿七手里塞。 阿七笑呵呵接过，一口咬住吞了下去。 杜远笑着让小贩称了两斤。 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个卖春联的摊位。 红红字帖，一条压一条，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老人，带着老花眼镜，手拿黄杆毛笔，正忘我地写着春联。字圆润，笔画勾尾处，力度倾泻，显得浑厚、壮阔。显然已练多年。 杜远本就喜欢书法，站在摊位旁边，迟迟不肯走开。 “这字写得好啊！” 看了许久，他忍不住叹了一句。 老人停下笔，小心地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杜远，说道：“过奖，过奖。好久没写了，趁着快过年，过来露两手，让你见笑了。” 杜远拉着阿七，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指着墨汁未干的字说道：“你写的的确好。别看笔画少，要写好很花功夫的。看你写的，我都手痒了。” 老人“额”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年头，大家都奔着赚钱去了。很少有人愿意在这上面花功夫了，难得你这么年轻就喜欢书法，来，这笔给你。你来写一副我瞧瞧。” “这不好吧？写坏了，浪费了。你还要卖钱的。”杜远说道。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我年纪大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不差这两钱，你不要有顾虑，来，写就是了。” 杜远推脱不过，只得接过笔来。 “阿七，别乱走。”杜远放下芝麻糖到桌子上，把阿七往里面拉了拉。 阿七舔着手指，安安静静地站着。 杜远这才提笔，对着老人给过来的两张空白红贴，认真地写了起来。 笔墨落纸，他心里就只有手中的那只笔。 一竖一划，尽力写下。 直到最后一个字完成，他才深深地歇了一口气。 老人拿起字帖，看了很久，嘴里不断地喊着“好，好，好”！ “你这字，看着很有功力。跟谁学的？” 老人问道。 “我爸！”杜远自豪地说道。 “不错，不错，这贴我收下了。要是你不介意，你随便挑副春联，就当我换你的。”老人拿着字帖，爱不释手，不断地点着头：“后生可畏啊。” 杜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刚想谦虚说两句，转头却发现阿七不见了。 “我弟弟呢？”杜远焦急地问道。 老人木然，他刚也是全神贯注，哪里还注意到阿七。 “阿七！阿七！”杜远拨开走动的人群，快步地往前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却见阿七坐在地上哭，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橘子。 一群人在手忙脚乱地捡着。 杜远赶紧跑过去，拉起了阿七，顺手拍干净了阿七的衣服。 估计是阿七撞了车，把别人车上的橘子撞落下来了。 杜远也跟着弯腰捡了起来。 人多就是好，一会就把橘子都装回了袋子，放上了车。 一个三十岁的男的，对着帮忙的人微微弯腰点头，说道：“谢谢大家，我谢谢大家了。” 杜远心想那人应该就是橘子的主人了，长得这么壮，等会肯定会找阿七麻烦的。 他主动地走了过去，说道：“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那卖橘子的车主笑脸瞬间没了，脸色沉了下去，指着阿七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他，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管管。撞了我橘子没事，要是撞了车，他人伤着了，你不得找我算账啊。” 杜远陪着笑脸：“是的，是的。我刚在那里买春联，没注意到他。实在抱歉。” 车主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出事就算了。我还赶着去抢个好摊位，你走吧。”说着，双脚跨上了车。 “好的，谢谢你。”杜远说完，转身往后走去了。 “等等！”背后传来车主的喊声。 杜远回过头去，却见车主下了车，还从车里拿出袋子装了几个橘子。 “喂，看他想吃，这橘子送你了。就当我今天开张的第一单生意！”车主把橘子放到了杜远手里。 杜远一愣，又很快地回过神来，伸手掏出了钱包，说道：“多少钱？就当我买你的了。” 车主挡了回去：“大吉大利，开门红。你收下就是了。”说完，也不管杜远什么反应了，开车就走了。 杜远抱着橘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才带着阿七回了春联摊，挑了几副春联。 老人不敢留他，叮嘱他看好阿七，就叹气地让他走开了。 杜远感谢两句，走出了摊子，顺手把春联和橘子都放到了一个大袋子里。 要买的东西还很多。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 突然，前方一声长吆喝：“放鞭炮了……” 人们散了开去。 接着，楼上一人，探出头，手里拿着香，点着了挂在楼边的长鞭炮。 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好一阵，鞭炮声才消失。 地上铺满了红红的鞭炮纸，微微的风里还夹着淡淡硫磺味。 阿七兴奋地抓着鞭炮纸在大笑。 杜远看着阿七开心的样子，心里暗暗鼓劲：以后日子，一定会像这鞭炮一样红红火火的。 第三十二章 妹妹的消息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春节在鞭炮声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杜远带着阿七祭拜了父亲后，坐车回了省城。又是一年伊始，又要开始一年劳苦了。他却满身是劲，他要把失去的三年多时光补回来。 只要努力，总会比别人过得好。 他从不埋怨。 上了几天班后，他想起了年前说的话，找了个空档，带着阿七去了老张那里。 老张客气地把他们俩请进门去。 屋子很干净，大沙发，大电视，头上还有盏大灯，都是新的。 “你家可真大！”杜远叹道。 老张笑了笑：“年前搬进来的，很多东西还没整理完。别说这个了，你这些年过得怎样了？看着瘦了好多！” 说完，剥了个橘子，递给了阿七。 阿七接过来，吃了起来。 “你给他吃橘子，等会弄脏了你的沙发。”杜远说道。 “脏了就洗，怕啥。你别支开话题，我知道这几年你受了不少苦。做为兄弟的，我帮不了你多少，实在抱歉。”老张说道。 杜远自己剥了个橘子，掰了一半，递给了老张，说道：“都过去了，我不想说了。今天来，一个是想跟你叙叙旧，另外一个想跟打听打听那个姓秦的人。” 老张本不愿提起这人，干脆长话短说了：“那人救过我的命，我也答应他了，不透露他的消息。” 杜远看了老张一眼，低头嚼着橘子。 嘴角蠕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老张站起来，泡了一壶茶，拿过杯子倒了几杯。 “来喝一杯，你们走得也累了。”老张拿起两杯送到了杜远面前。 杜远接过来，吹了吹，把其中一杯给了阿七。 “不说这些了，我这里有个重要信息，想不想听？”老张说道，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杜远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觉得方便，你就说呗。” “上次，你这兄弟吃药中了毒，我很是愧疚，但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我知道你在找你妹妹，我就到处托人帮忙找。最近，我朋友说，有见过你妹妹。”老张说道。 杜远放下了杯子，脱口而出：“你们见到了我妹妹？她在哪里？” 老张指着杜远面前的杯子，说道：“先喝茶，别急。” “快说，别卖关子了。”杜远并没有喝。这时候，还有什么比妹妹的下落更重要。 “我的朋友说，就在这城市，就附近的一个区，坐车不远，一个钟可以到。他前几天碰巧见到你妹妹。”老张停了会，继续说道：“不过，好像她遇到了点麻烦，被人缠上了。她还跟人吵了一架。” 杜远一听，急了：“那她现在怎样了？” “没事，你妹妹跟人吵了架，就跑开了，跟他吵架的那人也没追。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老张说道。 “你把详细地址给我，我现在找她去。”杜远说道。 老张知道他心里着急，也不拖沓了，拿着手机，把地址发给了杜远。 杜远看了信息，就把阿七手里的茶杯取了下来，拉着阿七就往外走了：“老张，我这就去找她。晚点，再来找你喝一顿。” 老张站了起来，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了，我先走了。”杜远拉开了门。 老张送杜远出了门。 “你回去吧。”杜远说完，拉着阿七，大踏步地离开了。 坐上车，杜远两人很快就到了信息上写的那地址。 可茫茫人海，到哪处找呢。 杜远从街头走到了街尾，感觉有些面孔错过了，又往回走了。 如此几个来回。 他没事，阿七可就不好过了。 阿七手被抓着，双脚一高一低地跟在杜远后面，早累得不行，嘴里口水流了一身。 杜远没办法，只得停下休息。 人来人往，都是陌生人，想问人还真的不容易。 杜远丧气地摇了摇头，回到了老张的家里。 “怎样？有消息吗？”老张问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没！” 老张也皱起了眉头，说道：“找人也不是一两天能够找得到的，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搬过来这边，这样也方便找人。要是没地方住，我这里还有几间客房，挤挤还是没问题的。” 杜远摇了摇头：“算了，我在省城那边还有工作，是别人介绍的。现在走了，恐怕不好。” “这算啥事嘛？你在那边打工，来这里也是打工。不是我说你，那搬水的工作是做，来我们这里也是做。你走了，他们也不会缺你一个的。”老张说道。 “不怕你笑话，我身上的钱，还就只够这个月的了。来这边上班，恐怕就得饿肚子了。我没事，但我不想阿七没饭吃啊。”杜远说道。 老张拿起电话，滴滴滴地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老李啊，你那边还缺人吗？我这有个朋友，想过去你那边，还有位置吗？”老张对着电话说道。 杜远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不好说啥。不过，他真的很不想麻烦他人。 见老张一会顿一下，眉头还皱得老高，他真想走过去把电话抢过来挂断。 隔了好一会，老张才按下了“挂断”键。 “我知道，凭你个性，你肯定不会开口向我借钱的。就算我借，你也不会要的。所以，我帮你联系了一份工，十天结一次工资。你就过来这边上班吧，工资肯定比你那边的高。你也可以有时间找你妹妹，一举两得。”老张说道。 杜远看了一下阿七，心里盘算了一会。 这老张说得也在理。妹妹过年都不回家，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再说，估计她也在焦急在找自己。要是不在这里上班，一年到头，也许都不会碰到妹妹的。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麻烦你了，不过，我得回去把那里工作先辞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过来。” 老张爽快一笑：“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你是我兄弟，他们面子还是要给的。” 杜远再次谢过，道别，带着阿七回了省城的出租屋。 先是跟薛姨打了声招呼。 薛姨没有丝毫意见，只是细细问着杜远朋友的状况。 “薛姨，你别担心，那里挺好的。我有空就回来看你。”杜远并没有过多回答。 “好吧，你去了那里，记得回来看看啊。”薛姨说道。 “一定。”杜远说道。 又上了几天班，杜远正式辞了工。一月未满，还被扣了几天工资，不过，杜远没跟他们吵，回了出租屋跟薛姨告别，便带着阿七离开了。 临行前，他对着薛姨说：“你借给阿七看病的钱，我一定还！” 第三十三章 夏日工地 老张朋友介绍的是个工地的活。 吃管饱，住的是个蓝铁皮搭起来的大棚屋。 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想想倒也还行。最关键的是，他们同意让阿七住在里面了。杜远欣然同意，带着阿七入住了。 床位是上下铺的，共四张，八个人住。杜远选了靠里的一张，让阿七睡下铺，自己就在上铺睡。 阿七到了陌生地方，嘴里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总是沉默地蹲着床角落里发呆。 杜远看了心有不忍，可见阿七没乱跑，倒也省心。 坚持半年吧！他对自己说。要是半年还没找到人，他就带阿七离开了。 毕竟，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话虽如此，工地的活的确很累，一个星期不到，杜远手都不知道擦破了多少皮，比当初扛水还要累。不过，放了工，他可以带着阿七出去转转，碰碰运气，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 时间就在这汗水和期盼中悄悄溜过去了。 眨眼间，夏天来了。 这一天，杜远扛着木桩从二楼走过，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妹妹。 他赶忙把木桩从肩上放下，扔到了一边。快步往楼边沿跑去，嘴里大喊着“杜依，杜依……”。 可那人根本听不到，还在往前走的，越走越远。 杜远拍着水泥窗台，心里异常急躁，他弯腰往外看了看。 楼好高，底下都是水泥，跳下去估计不废也残。 他赶紧收回跳下去的念头，快步走向了楼梯。 不料，走得急，脚跟碰到了木桩，他整个人往前倒去。 他急急伸出了手，撑住地面，这才免受了破相之灾。正在这时，木桩碰到了旁边堆着的木板。 最高层的木板本就倾斜放着，这下子，直接滑落，往杜远的方向砸了过去。 杜远反应极快，迅捷地翻了个身。可已经迟了，木板已到跟前。他来不及多想，双手半曲着往前挡去。木板顺势砸下，狠狠地打在了杜远的手臂上。 只听得一声惨叫，杜远倒了下去，整个人被木板压在了底下。 工友们听到响声，赶紧过来看。 拉开木板，却看到杜远像个血人一样。 众人摸摸杜远还有气，赶紧扯下衣物，帮杜远止了血，拨了120。 杜远眼睛睁着，一手无力地指向窗台，嘴里轻轻喊道：“杜依，杜依……” 人群早忙乱成一团，哪还管他在说啥，其中有个长得壮的，直接把他背下了楼。 过了一阵，救护车来了。 杜远被送进了急症室。 还好，人活了下来。不过，手臂骨头被砸碎，他再也干不了重活。 他有点沮丧。妹妹没找到，自己倒伤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能力照顾好阿七。 如果不是人多，他还真的想大哭一场。 他歪着头，忍着。 却见老张匆匆忙忙地推门走了过来。 “你不要紧吧？”老张摸了摸杜远手上的纱布，关切地问道。 杜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大命不死。” “那就好，那就好。”老张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坐到床边，顺手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到了病床上，接着，对杜远说道：“你不用担心这医药费，这是工伤，我让那工头赔你医药费。要是不够，我帮你垫着。” 杜远没办法拒绝，颓然地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说道：“医生说我这手快废掉了，在我康复之前，我恐怕是没钱还你了。” “是兄弟的，别说这些，谁没经历点灾，经历点难呢！都会过去的。”老张说着，双手握紧了杜远的手。 要谢的人太多了，杜远无奈地点了点头。 治疗得当，没几天，杜远出院，回了大棚。 老张把他拉到了一边说道：“你现在这样子了，我看工地是去不了啦。前两天，我联系了我另外一个朋友，他是开店的，杂货店，啥都卖些，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同意让你过去帮忙。你看看行不行？” 杜远看了蜷缩在角落的阿七，咬了咬牙，无声地点了点头。 老张一看，高兴地说道：“好，那就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拿起手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等挂了电话，老张对着杜远说道：“你现在手还是没有完全康复过来，你过去了，就不要做重活了。你就帮忙看看店，清点清点就行了。我那朋友，平时挺忙的。店里就一个老人守着，刚好你过去了，他也不用担心了。你是我朋友，不是外人，他们信得过你。你好好做就是了。” “谢谢！” 除开这两字，杜远实在想不出什么话了。能交上老张这朋友，是他的运气。他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帮助曾经帮过他的人，但不知这一天需要多久了。 老张拍了拍杜远肩膀，说道：“别多想了，你带阿七过去。那边房子便宜，你在附近租个房子，先住下。至于你妹妹那边，我还在托人找，要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你打这电话，联络我朋友就好。” 说完，老张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杜远，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一会，老张却又折了回来。 “忘记跟你说了，这医药费工头已经报销了。你直接走就行了，至于这几天的工钱，估计你是要不到了。你要是有急用，我先借点给你。”老张说道。 杜远摆了摆左手，说道：“我还有点钱，还可以撑上一两个月。用完了，我再跟你借！” “好！那我先走了。”老张不等杜远开口，匆匆走开了。 杜远拿着卡片看了看。 这人名头还挺多，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拿出手机，放到床上，按着上面的电话，用左手拨了起来。 电话才刚通，里面就传来了一个粗狂的男人声：“喂，杜远吗？老张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你今天就过来吧，我在店里等你。” 杜远愣了下，这人还真爽快，招呼都还没来及打，先安排起来了。 他弯下腰，说道：“喂，我是杜远。王总，我现在就过去。估计半个钟就到，麻烦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别王总王总的叫，你是老张朋友，就是我朋友，叫我老王就好。不说了，先挂了。你过来了就打我电话。” 杜远刚想再说，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第三十四章 重逢 看着这卡片，杜远纠结了一会。 可既然都答应了，就过去吧。 杜远收拾好东西，带着阿七按照卡片上的地址，坐车找了过去。 一个钟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地方倒也不算偏僻，人挺多，百米多长的街道两旁，都开着各种商店。招牌贴的大，灯箱广告打得也亮。相比来说，老张提到的那家杂货店倒是低调很多。 小小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就前面放了个大大的红色遮阳伞。 杜远看了路上没车，拉着阿七往杂货店走去。 杂货店里就只有一个人，靠着门口处的柜台，在看电视。 那人看着接近六十了，穿着白色背心，戴着老花镜，头上头发稀疏，差不多都白了。长得较高，就是比较瘦。见人进来，也不站起来，只是转过身说道：“买些什么吗？” 杜远走上前，礼貌地说道：“你好，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什么朋友？”老人冷冷问道。 杜远愣了下，赶紧从裤袋里拿出卡片，双手压着两角，弯腰递了过去。 老人扶着眼镜看了下，把卡片甩回给了杜远，嘴里说道：“他介绍你来的，你找他去吧。他可没跟我说。” 杜远拿起卡片，刚想解释，却见老人已转过头看电视去了。 他咬了下牙，也不好说些啥。可已经来了，也不甘心回去，他拿起手机拨了卡片上的那个电话。 “喂，是王总吗？”杜远问道。 “老杜，我是老王，你到了吗？到了的话，就找我叔，你跟他说是我介绍过来帮忙的就行了。”电话那头说道。 “我在你的店里了，也看到你叔了。可他不听我的，要不你跟他说下？”杜远说道。 “好，你把电话给他。” 杜远把电话拿到了老人面前，说道：“王总的电话，他想让你听下。” 老人很不情愿地接了过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把电话还了回来。 杜远刚想跟那王总说两句，却发现已经挂断了。 这时，老人站起来，取下眼镜擦了擦，头也不抬地对着杜远说道：“那个，王总跟我说了。你在这里干可以，但以后要听我的，勤快点。平时别人送货过来的时候，会帮忙搬进去的。你要做的，就是看着他们，盘点下货物有没少。” 杜远静静地听着。这些事倒也不难，应该没问题。 却见老人突然抬头了。 “毕竟，你这伤员，也做不了什么重活。”老人直直地指着杜远手上的绷带说道。 杜远无语，要是之前，他肯定扭头就走，可现如今还真不是斗气时候。 老人盯着杜远说道：“要不是之前的那个小田走了，你也没机会来这里。他可比你健康得多，也肯定比你勤快得多。” 杜远尴尬地点着头。 老人看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坐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左手指着货架，说道：“你现在就过去看看，那些东西摆整齐了没。没有的话，就摆一下。” 杜远把背包靠着柜台放了下去，二话不说往里走去。 都来了，就做吧，跟一个老人怄气不好。 “等等。”老人回过头来说道。 “嗯？”杜远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老人站起来，指着阿七说道：“那谁啊，看着傻傻的，怎么也放他进来。赶紧让他出去，弄倒了东西，谁赔啊？” 杜远走到阿七身边说道：“他是我弟弟，他很安静的，不会搞破坏的。” “我不管，你让他到外面去。”老人说道。 杜远没办法，拉着阿七走到了太阳伞下。接着，转身拿来了一张小凳子，让阿七坐了下去。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别乱走。”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他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阿七都没有乱走乱动，而且是在眼皮底下，应该不会丢的。 阿七茫然地看着路面，呆呆地，没说话。 杜远这才放心地回了店。 正如老张所说，活不重。虽说受点白眼，倒也过得去。 到了六点，老人甩了个卡片给到杜远：“你们按照这上面叫了个外卖，就在店里吃吧。” 杜远接过来，叫了两份外卖，跟阿七一起吃了。 又干到九点多，这才关门。 “明天八点，准时来，别迟到了。”老人说道。 “好！”杜远说完，拉着阿七走开了。 夜黑，不过灯很亮。 杜远转了附近的出租屋，找了间相对便宜的住下了。 天一亮，又带着阿七去上班了。 日复一日。 太阳渐渐变得毒辣起来。杜远看着坐在太阳伞底下的阿七，心里很是不舒服。这天气，简直就是在烘烤。他也不顾老人的目光了，人少了点的时候，就把阿七往里面带。 当然，少不了又是一段唠叨。 任他说吧。 杜远心里说道。 日子过得都快麻木了，不过，还好，手上绷带可以解掉了。手也没那么痛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转阴了，眼看就是一场大暴雨，杜远赶紧走出门去，想把阿七带回店里。 却见马路对面一个女的匆匆走过。 那人头上扎着马尾，身上穿着黑色休闲西装，脚底踩着黑色的高跟鞋。 无比熟悉。 赫然是自己找了半年多的人。 他顾不上阿七，冲着对面人喊道：“杜依，杜依……” 那女的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转过了头来。 大眼睛，鹅蛋脸，嘴唇涂得红红的，正是杜远的妹妹杜依。 “哥？”杜依皱着眉头对杜远说道。 杜远赶紧奔过去，整个人高兴得都快跳了起来。他真想抱抱这个许久不见的亲人。 杜依却扭过头去，不说话。 “杜依，我是你哥，杜远啊。”杜远说道。 “我知道！”杜依还是没转过头来。 杜远没想到妹妹态度这么冷，尴尬地站着。 隔了一会，才说道：“我找你半年多了，都找不到你。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杜依转过头来，满眼带泪。 “你找我干啥？你自己逍遥快活就行了，你找我干啥？爸走了，你知不知道？”杜依嘶声裂肺地喊着。 看着妹妹这样伤心，杜远心感觉在绞痛，眼角也悄悄湿润了。 “杜依，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爸。”杜远抱头蹲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杜依 杜依并没理会杜远，继续往下说：“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这么冲动？偏要把别人打了，你打得痛快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过的？每次，回到家，爸就问我，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没回来？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让我怎么答？你说！” 杜远站了起来，说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看你一步一步走入歪道啊。我也不想，当初激动过头了，才失手打伤他的。” 杜依狠狠抹了一下眼泪，攒了几年的委屈，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声调高了起来：“怎么是歪道？世上赚钱方式这么多，谁管它合法非法。你倒是走正道，走到监狱里去了。” 虽是歪理，可事实如此，杜远竟无言以对。 本想着多年不见，跟妹妹好好聊聊，谈谈冷暖，可妹妹竟是这副表情。 他气上心头，有点愤怒，又有点无奈，手里握着的拳头在不停地抖动。 “怎么不说话了？”杜依伶牙俐齿，指着杜远说道：“这三年多，你知道爸怎么过的吗？天天在夜里哭，好几次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爸抱着那破罐子在痛哭。满头白发，就在那里哭，你知道吗？” 杜远想说话，嘴里却像塞了一团麻。 只是泪如雨下。 本站在伞下的阿七，也走了过来。站在杜远身边，惶恐地看了下杜依，便把头低了下去，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杜依看了一眼阿七，火气更大了，她把手指往旁边偏去，直直地指向阿七，说道：“他就是阿七那个傻子吧。就他害死爸的，你还带着他。你后半辈子就带他过吧，就跟这傻子过吧。” 说完，杜依侧着身，撇过头去，咬着拳头，眼睛眨动，忍住不让泪落下来。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 唯有远处的闪电掠过，接着夏雷响声传来。 就快下雨了。 杜依赌气地扭着头，一动不动。 她在等着。 可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听到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刚想再说，却见杜远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插了一把刀，血正如泉涌。 而不远处，一男的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在大喊道：“弟弟，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那双手红红的，血在往下滴着。 杜依被这情况吓着了，由怒转悲，急急地跑到杜远身边，坐地把杜远扶到了自己的腿上，双手往他胸口压去，试图把血压住。 可那血透过她手指不断地往外流，哪里止得住。 她扯着嘶哑的声音喊道：“救命，救命啊！” 杜远突然吐着血，艰难地回过头来，对着杜依说道：“照顾好阿七！” 接着，头一歪，断了气。 杜依抱着他，却又怎么都喊不醒他。 她知道事情不妙，不由得对着天肆意地哭了起来。她刚只是发个小脾气，好吐吐苦水，可现在……从今往后，她连个可以对着赌气的亲人都没有了。 两旁路人见状，跑过来把凶手压倒在地，报了警，也叫了120。 警笛声呜呜！ 雷声轰轰。 大雨将至，杜依却先哭成了个泪人。 阿七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雷声，吓得抱头狂哭起来。 围观者很多，站在警戒线外指指点点，叹息摇头，相互猜测起前因后果来。 杜依和阿七被送进了警车，杜远则被抬到了救护车上去了。 尽力抢救，最终还是无法起死回生。 杜远就这么走了。 杜依抱着床边白白的床单，哭得撕心裂肺。阿七找不到人，也在一旁跟着哭，声音一高一低的。 旁边周围医生护士、警察看得动容，没人知道怎么去上前安慰。 最后，众人帮着杜依把杜远火化葬了。 仪式一切从简。 又去警局做了些笔录，杜依便准备回家了。看看在一旁咬手指的阿七，她心里纠结了一下。大哥临终前交代，要好好照顾他，扔下他不管也不好。 想想还是送到附近的福利院算了。 她喊上阿七，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阿七痴傻样，心却始终不安起来。 “还是带回去吧，看看怎样。以后不行了，再送福利院。不然，不好给大哥交代。”她对着阿七自言自语。 失魂落魄，心里烦乱，她实在想不出个办法来。 “你跟我走。”杜依指着阿七说道。 阿七看她气汹汹的样子，哪里敢动，站了会，脚跟还往后退去。 杜依不想拖沓，走了过去，抓着阿七的肩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扯着便走。 阿七“啊啊”两声，没有反抗，摇摇磕磕地跟着。 到了出租房的楼下，杜依打开手提包，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旁边走来两人，嘻嘻哈哈的，见了阿七这模样，都上前抓两下，弄得阿七一蹦一跳。 “你们两个找死是不是？”杜依停下开门的动作，对着两人喊道。 这两人，她并不认识，但她知道，他们也是住在这里的租客。 “哟，美女，生气了？这傻子长得这么帅，你是不是准备带回去这个这个啊？”其中长得较高的那个男的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杜依抖了两下。 杜依见他手臂一抽一抽的，只感觉到恶心，也不想说了，气呼呼地开了门，拉着阿七就往里走，抬头却看到房东走了下来。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女的，略胖，人还算不错，就是喜欢唠叨。见杜依手里拉着个男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容满面地说道：“哟，在这里住这么久，都没发现你有男朋友啊。想不到长得这么帅！” 杜依不好反驳，挤出点笑容说道：“陈姨，你别这么说，他是我哥的一个朋友。” “陈姨，你别听她胡说，这是她的小情人。你看看她，手里抓得这么紧，不是情人是啥？”刚挑逗杜依那男的也跟了过来，跟着起哄了。 杜依这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握着阿七的手。她赶紧松了开来，冲着高个子男的喊道：“你闭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接着，转身对着陈姨说道：“他真的是我哥的朋友，我哥出了点事，这才拜托我先照顾他的。” 陈姨看到阿七眼睛无神，发现阿七不对劲了。 她刚才也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而已。见杜依这难为情的样子，她顿时脸冷了下来，冲着高个子喊道：“这是别人的私事，你们少掺和！” 两男的听了，哄笑着走上楼去了。 杜依以为陈姨还是误会她，心里一狠心，拉着阿七，跑出了出租屋。 直奔福利院而去。 第三十六章 雨夜雷声 走到一半，杜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家伙长得这么大，福利院会收吗？应该送精神病院吧？ 她看了下旁边静静站着的人，心里有点纠结。在她印象里，只要进了那里的人，就算本来正常的，出来都不正常了。而且，自己又没钱，这阿七进去会不会被折磨？会不会比现在还惨？ 看看前面，人来人往。 没有一个认识的，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天也有点暗。 她站着想了很久，最后下了决心。她搓了下手，拉着阿七到了一个奶茶店，帮阿七买了根雪糕。 阿七吃着雪糕，抹得满脸一片白，看着杜依，咧嘴傻笑。杜依笑了笑，拿纸巾帮他擦了擦，然后，拉着他，跑了几条街。担心阿七认出路来，还刻意绕了好几个圈。 走到一个喷泉前面时，杜依停了下来。 “你看，喷泉！”杜依指了指阿七的后面。 阿七顺着她的手，转过头去。 喷泉条条往上喷，有个十岁大的男孩来不及走，被喷了一身的水，引得一群人大笑。 阿七也跟着哈哈大笑，扭过头，却看到杜依在往远处走了。 而且越走越快。 阿七急了，把手中还没吃完的雪糕扔到了一边，冲着杜依方向“呀呀”地跑了过去。 杜依哪想到阿七会这么快反应过来，眼看阿七越跑越近，赶紧拔腿就跑。可怜脚下踩着高跟鞋，整个人直直地摔了下去。还好，没受伤。她站起来，继续跑。 两边的人看到她这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跑了起来。 有个穿着黑t恤的人把她叫住了：“喂，美女，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杜依看了眼前人，心里一阵厌恶。又不是小学生，这人衣服上竟还印着个卡通猫。她想继续跑，可这卡通大肥猫堵在前面，直走是过不去了。她往旁边走去。 正在这时，阿七已跑近，整个人扑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杜依的小腿。 杜依难为情地弯下腰，想要拉开，可力气哪够，怎么都掰不动。 “你松手！” 周围人越来越多，杜依拼命甩着脚，却是如何都甩不掉，只能冲阿七大喊。 阿七手没松开，反而张口大哭。 路有不平，自有人跳出来。那个穿卡通猫衣服的男的适时站了出来：“美女，我来帮你。” 说完，直接冲过来，就想抓杜依的腿。 杜依吓得大喊：“你敢动我试试，信不信我剁了你的脏手！” 那男的停了下来，往前伸着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杜依真担心他那双肥得冒油的手会落下来，她赶紧蹲下去，冲着阿七说道：“我给你买吃的，你松手。” 阿七定定看着她，手没动。 杜依一手做成碗状，一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阿七笑了。 杜依看着他的手松了下，趁机把他扶了起来，拉着就走。 此时，天越来越暗，云越积越厚，隐隐有闪电在动。 夹着雨味的风刮了过来。 路人看大雨就到，都快步跑了起来。 杜依担心阿七出事，手始终没放开，直接往出租房那边带。还好，要下大雨，人都没出门，路上、楼梯间也没遇到什么熟人，也没遇到什么嘴欠的人。 她脚才刚踏入房间，大雨倾盆而至。 “你坐着，不要动！”杜依抓来一张凳子，放到了阿七的面前。 阿七直直地站着，根本不知道她在说啥。 杜依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了下去：“给我好好坐着！” 阿七见杜依发脾气了，以为又要挨打了，再不敢乱动，安安静静地坐着。 “很好！”杜依见状，满意地点了点。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洗锅做饭。 做了饭，搬了张小桌子，帮阿七拿了碗、筷子。 “会用吗？”杜依问道，想想阿七应该不懂这些，拉阿七到卫生间，开水龙头，帮阿七洗起手来。 既然筷子不会用，就用手吧。 杜依想道。 可却见到阿七竟然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有模有样地吃起了饭！ “不错嘛！”杜依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和杜远，心里一阵痛：要是坐在对面的是大哥多好！ 想着想着，顿觉饭菜无味，草草扒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放下了碗，看着阿七吃完，自己一个人收拾干净桌子。 闻了闻衣服，一股汗味。 “你坐着，我先洗澡去。等会，你再洗！”杜依对着阿七说道，拿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阿七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感觉燥热，想脱衣服又不敢。双手一直在狂抓挠着脖子。 外面雷声越来越响。 过了一阵，杜依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搓着。黑黑的头发，落到了白皙的肩膀上。 身上还换了一件素色的吊带衫。 也不理会阿七，转身就往房间里走去。 阿七傻傻地看着，只感觉越来越热。突然，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了杜依的房间。 门没锁，他很轻易就推开了。 “你要干什么？”杜依见他进来，样子不对劲，吓得大喊。 可阿七哪里控制得住，整个人扑了过去。 窗外雷声阵阵，把两人的声音全盖了下去。 雨下了整夜，雷也一夜不停歇。 …… 快到天亮时，雷声少了，雨也小了许多。 杜依蜷缩在床边角落里，头发凌乱，声音一高一低地哭着，牙齿咬得嘴唇都流了血。 而阿七，则横趴在床上，大字躺着，呼呼大睡。 杜依越想越委屈，越想心越气。她站了起来，狠狠地用脚踹了阿七两脚。见阿七没反应，提腿狂踢了起来。 阿七惊醒过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不敢动，傻愣愣地看着杜依。 杜依看他那无辜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气打不一处来。拿起放在墙角的扫把，朝着阿七双手双脚，狠狠地打了过去。 棒棒入肉，打得阿七扯着嗓子狂哭。 她像发了疯，哭叫着越打越起劲。 直到天亮，她才累得停了下来，把扫把扔到一旁，抱着双膝，坐在床角边，眼泪如昨夜雨水流个不停。 阿七用手摸了摸红肿的腿，坐在床的另一边，仰着头，歇斯底里地哭喊。 第三十七章 关着的门 哒哒哒！ 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杜依抬起头，止住了哭，站起来把扫把放回了墙角边。看到阿七还在大哭，她心很是烦乱，她朝着阿七大喊道：“别哭了，别哭了！” 阿七擦着眼泪，声音并没减弱半分。 杜依知道短时间是没办法让他不哭的，干脆不理他了。她走到了床边布柜，取下了一件黑t恤套在身上，又用手挠了下头发，感觉没那么乱了，这才走了出去。 走过厅，刚想开门，回头看房间门还开着，担心阿七被人看到，便又回头关了门。接着，头侧着，靠肩膀擦了擦眼泪，深呼了一口气，开了门。 门外站着房东陈姨。 “你怎么这么迟才过来开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姨问道。 杜依努力地挤出了笑容，说道：“没什么事，昨天打雷太大声，没睡好。刚睡得太死，没怎么听到你敲门。” 陈姨透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说道：“我很早就听到了哭声，现在还没停。你带回来那人没问题吧？他惹你哭了？你眼睛红肿得好厉害。” “没事，真的没事。陈姨，你不是要出去晨运吗？赶紧去吧。”杜依说道。 陈姨皱着眉头说道：“真的没事？我看他哭得好大声啊。” 杜依打着哈欠说道：“陈姨，我哥那朋友，每次到了陌生地方，就喜欢哭，习惯了。过一两天就好，不会打扰你们的。” “那好吧，我先去晨运了。有事就喊我。”陈姨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疑惑地朝屋里方向看去。 “陈姨，你慢走。”杜依冲着陈姨说了一句，也不等陈姨离开，自己先退回屋里，关了门。 回了房间，见阿七在低声哭着，她心里怒气更盛了，抓起墙角扫把，气汹汹地朝着阿七走了过去。 但，扫把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杜依收了手。 她心里清楚，这时候，打他实在不妥。要是阿七又大喊大叫起来，引来房东，那可就不妙了。 她用力把扫把砸在地上，气呼呼地坐到了床上。 发愣了一会，想起有件重要事没做。她拿起换洗衣服，走出房间，又锁好了房间门。接着，来到卫生间简单冲洗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和着水吞了。 坐在窄窄的厅中，她越想越气。 这人竟然不能打，那就让别人来惩罚他吧。 她打开门，回了房，拉好阿七身上的衣服，扯着他走出了门。 直奔派出所而去。 没一会，到了派出所。 人很多，大厅中，座位大都坐了人。有对年轻小夫妻在吵着架，女的脸上红肿，手臂都是伤痕。 杜依拉着阿七往旁边站了站。 一大妈见她这样子，拍了拍身边的两个空座位说道：“你们是过来办什么证件的吧，人多，要排会队。” 杜依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心里很是不安，感觉好像什么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样。听到大妈这么说，她二话不说，拉着阿七就坐了过去。 “谢谢你！”杜依说道。 大妈笑了笑，说道：“没事，这里也刚好没人。对了，坐你旁边的是谁啊？他手上怎么这么伤痕？” 杜依刚走得急，没想到这么多，这时才注意到阿七手臂红红的，很是显眼。她脸微微泛红：“他，他是我哥。精神有点不好，跟人打架了。” 大妈弯下腰，侧着身子，盯着阿七看了会，说道：“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可惜了。” 杜依尴尬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是是。” 大妈脸上堆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刚走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他长得这么英俊，越看越像。” “你说笑了。”杜依无精打采地说道，她实在不想多说。 大妈好不容易找到个聊天的，哪会停下。她扭头冲着刚吵架那对情侣努了努嘴，小声地说道：“你看到没？那个女的被家暴了。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手啊，脚啊，都是血。嫁个性格狂暴的人，天天被打。真是可怜！” 杜依失神地看着那满是伤痕的女的，并没有接话。 相对她昨晚的经历，这都算个啥！ 大妈继续说道：“你以后不要找这种人，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叨叨絮絮的。 杜依越听心越烦，又不好意思走开，只能静静地听着。 突然，坐在阿七旁边的一个青年男人喊了起来：“你疯了，朝我吐口水！” 杜依看去，只见阿七站着，正一口一口地朝着隔壁的位置吐口水。 她赶紧把阿七拉了开去。 阿七甩开了她的手，坐在地上滚了起来。 瞬间，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两个人。 杜依感觉脸上火辣，羞赧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阿七力气又这么大，万一拉不起来，怎么办？ 坐在凳子的大妈看她这么举手无措的样子，走了上前，弯腰抓着阿七的双臂，用力抱了起来。 “别动。”大妈冲着阿七说道。 阿七口吐着泡泡，咧嘴对大妈笑。任她抱着，也不挣脱。 杜依难为情地走到阿七身旁，对着大妈说道：“我来吧，谢谢你。” 大妈把阿七慢慢地推向了杜依。 杜依接过来，用纸巾帮阿七擦赶紧嘴巴，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脚踏出门，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过来报警的啊？这么走算个啥？ 可看了里面带刺的目光，她纠结了，双脚是如何都不敢再踏进去了。 没办法，她只得拉着阿七回了住处。 大门也不锁，她留阿七在厅里，自己一个人跑回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间门，也不管阿七，拉过被子钻进去，伤心地哭了起来。 过了半个钟，外面突然又下起了雨。 阿七经过一夜折腾，早已饿了。在大厅中，左走右走，找不到人，便冲到房间门前，狂劲地拍着门：“我饿了，我饿了！” 门纹丝不动。 杜依躲在被窝里，根本不理会他。 阿七继续拍着门，直到累了，才靠着门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第三十八章 带血的粥 陈姨走了进来。 她晨运回来，一直感觉不对劲，上来看到杜依的门开着，就推门进来了。看到阿七侧躺在地，又见房门紧闭，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大喊了起来：“杜依，杜依！” 房里很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倒是躺在地上的阿七睁开眼睛，“啊啊”地喊了两声。 陈姨把他拉了起来，拍了拍门，说道：“杜依，你在吗？没事吧？” 喊了好久，没人回应。 陈姨试着推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她感觉有事发生，继续拍着门说道：“杜依，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想不开啊！你再不开，我报警了。” 还是没人回应。 陈姨停了下来，拿出了老人手机，按了下去。很快，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女声：一，一，零。 “陈姨，你别打。我累了，你让我睡会吧。”里面传出了杜依喊叫的声音。 陈姨没有按下通话键，她确定人没事，松了口气，冲着门说道：“那好，我不打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往门外走去。 阿七也跟了上去：“杜伯，我饿了。杜伯，我饿了。” 陈姨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刚好煮了瘦肉粥，你坐着，我去给你拿去。这孩子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疯了。唉！” 她让阿七坐到了凳子上，自己拉上门，下楼拿东西去了。 阿七冲着空空的房间喊道：“我饿了，我饿了。” 隔了一会，陈姨提了一个电饭煲进来了。 阿七一见，凑了上去。 “你先等会。”陈姨并没有打开电饭煲，而是走到厨房，洗了两个碗，两双筷子。 先是给阿七盛了一碗。 阿七接过来，端起来，就往嘴里灌，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姨拍着阿七的背说道。接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阿七敞着大口，很快又吃了个精光，还不忘舔了舔碗。 能吃是福，陈姨也没打断他，继续给他盛着粥。 直到第四碗见底，阿七才打个饱嗝，放下了碗。 陈姨看阿七也差不多了，端了一碗粥，走到房间门前，拍了拍门说道：“杜依，就算有再大的事，也要吃饭啊。不吃饭哪行？你看阿七，吃得多好，四碗下肚都不带停的。” “陈姨，你走吧，我不吃。”杜依仍然没没开门，只是大声地喊着。 陈姨刚想再说，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儿子的电话。儿子在读高二，明年高考，在忙着补课，现在竟然打电话来了。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赶紧把碗放下，按下通话键，听了一会，急急地往门外走去了。隔了一会，又跑了回来，做着吃饭的动作，对着阿七说道：“我有事离开，你记得叫她吃饭！” 阿七刚吃饱，摸着肚子，在打嗝。 陈姨“唉”地叹了一声，转身下了楼。 阿七见厅里没人，站了起来，欢快地蹦了两下。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喝的粥了，要不是肚子太胀，他还真的想再来一碗。 傻笑了一阵。 看着房门，他突然端起了刚才陈姨放下的那碗粥，学着陈姨的样子，来到了房门前。 不过，两只手都端着碗，用什么敲门呢？他愣住了。 他端着碗对着门晃来晃去，总感觉不对，急得放声大哭起来。 “别吵了！”杜依的声音像被点着火一样，从房里喷了出来。 阿七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害怕地退了两步。 等了一会，房间里没了声音。他又往房间门走去，这次，他没有喊，也没有叫，倒是用头磕了起来。 砰！ 疼得他差点把碗都扔了。 他把碗放到了地上，用手摸着，又是一阵哭。 杜依心烦，用手压着耳朵，干脆不理了。 阿七却没有放弃。他又端起了那碗粥，用肩膀开始撞门了。 起初怕疼，力度还小点，看看没事，就越撞越用力。 门也开始嘭嘭作响，粥也开始洒了出来。 杜依深怕他把房门撞烂，到时候真没那么钱赔给陈姨。她扯开了被子，走到角落，拿来了扫把。满是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副暴怒的表情。 到了门前，她猛地拉开了门，拿着扫把直直地指向了阿七，大声说道：“你再撞，你再撞，我就把你打残！” 阿七吓得退后了两步，不说话，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杜依看着阿七手里的碗在抖，地上落了粥，脏兮兮的，无名火又添了几分。她把扫把往旁边一扔，快步走到了阿七面前，右手狠狠地打在了碗上。 碗啪的一声落地，碎成了尖尖的几块。粥落地，溅成了花型。 阿七哇哇地哭了起来，整个人却是蹲了下去。双手摸地，捧了一手的粥，直直地送到了杜依的面前。 杜依只感觉到恶心，一掌打在了阿七手臂上。 粥又落了一地。 阿七迅速地弯腰，想再捧起粥，手不小心碰到了破碗角，直接被割出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滴在粥上，染红了一地。他痛得大哭，却还是堆起了半个手掌的粥。 他双手合并，哆哆嗦嗦地把粥再一次递到了杜依的面前。 血跟着粥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杜依想不到他会这样，睁着大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没有再次打掉阿七的粥，而是拿来了垃圾桶，抓着阿七双手，把粥倒进了垃圾桶里。见阿七手还在冒着血，她脾气顿无，拉着阿七到了卫生间，用水冲了几下，又从拉杆箱里挑了件旧衣服，撕开，帮阿七简单包扎了一下。 阿七痛得右手抓左手。 血透过衣服冒了出来。 杜依看血止不住，赶紧带着阿七下了楼，去药店买了止血贴，把止血贴换了上去。 走回家时，她却感觉到一阵晕眩，仿佛满天都是星星在乱动。 短短的一两天内，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已如绷紧快断的弓，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往日熟悉的楼梯，现在看起来，总感觉那么高不可及。 她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楼上走，而是双手压着额头，慢慢地往附近的诊所走了过去。 阿七紧紧地跟在了她后面。 第三十九章工作 到了诊所，医生问了几句，开着药单，让杜依挂点滴去了。 杜依本不想，可脑袋昏沉，也便从了。 阿七坐在旁边，枕着双手，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呼呼声睡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用鄙视的目光看了过来。 杜依本来毫无血色的脸微微泛红，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了。她靠着座椅，闭上眼睛，装作没看到。只是，听着阿七忽高忽低的声音，她心里烦躁不安起来。这日子过得这么痛苦，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不是人多，她真想学着阿七那样，趴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渐渐黑了，诊所人少了很多。 又过了一阵，杜依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黑乎乎的，还不时有虫叫声传来。 旁边的阿七下巴压着手，还在睡着，打呼声已经没有了。 看着阿七轮廓分明的侧脸，杜依失了神，只感觉越看越好看，好一会，才暗暗叹道：“要是他不傻该多好啊。” 点滴滴完时，已是半夜了。 杜依喊醒阿七，带着他回了家。 大病未愈，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四处去推销，拉人入群了。 她关着手机，也不跟外人说话，与之前那些朋友也好几天没联系了。她买了几袋面，除开吃饭时间，她都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 至于阿七，她拿了张席子放在厅里，任凭他在厅内折腾了。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 病也快好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大哥已走，她不想再重操旧业，可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可该怎么办啊？ 她看着人高马大的阿七，无奈地叹着气。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杜依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陈姨。 杜依问道：“陈姨，有事吗？” 陈姨看了一下屋里，说道：“没事，就是看你一个星期没出门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还行吧，就是最近生了点小病，不过已经快好了。”杜依装着很自然的样子说道。 可陈姨哪是这么好唬弄的，她笑着说道：“杜依啊，你看陈姨也一把年纪了，连你开不开心都看不出来吗？你在这里也住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平时间开心的时候，说话整个人都带劲。现在，话也不多说两句，肯定有问题。你给陈姨说说吧。” 杜依想了一下，说道：“陈姨，不瞒你说，我之前的工作不做了，现在想重新找份新的工作。不过，暂时还没找到。” “就这事啊，碰巧我有个亲戚要招人，还让介绍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去刚好。”陈姨说道。 杜依一听，急忙问道：“是做什么的？” 陈姨说道：“做导购的，那个超市还挺大的。你去，他们绝对不会亏待你。” 杜依本来还挺期待的，听到是超市推销的，脸上刚起的一点笑意淡了下去：“这工作啊，我还是再去找找其他的吧，之前做过太多推销的了，这次不大想做了。始终不是个长久活。” 陈姨拍了拍手掌说道：“你长的这么好看，做这个的确是委屈了点。不过，你暂时还没找不到其他的，你就先去试试。不行了，再走。” 杜依望了望屋里的阿七，心想：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新工作，还是按照陈姨说的，当个过渡吧。 她对着陈姨说道：“好吧，那麻烦陈姨你帮我联系一下。我尽快过去上班。” 陈姨见她同意，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帮你安排去。”说完，乐呵呵地往楼下走去了。 杜依叹了口气，回了屋。 到了晚上，陈姨又过来了。 她说道：“杜依，我跟那超市的经理说过了，他说没问题，让你明天过去。” “那好，那超市在哪里？我明天过去。”杜依说道。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言语中并没有多少喜悦。 陈姨可不管她，拿出手机递给了过去，说道：“你看，地址都在这里。那个经理姓梁，我远房亲戚来的。你到那里就说是我陈姨介绍的。” 杜依接过来，把上面的地址和联系电话都记到手机的通讯簿里去。 “都记下来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陈姨收回手机，就往门外走去。 才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指着阿七说道：“那个，他叫什么名字？他可不能跟着过去。” “你叫他阿七吧，我就放他在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杜依说道。 陈姨看到阿七还算坐得安静，心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就放心上班吧。中午你就不要回来了，我煮多点饭，带给阿七吃就行。” “那怎么好意思？”杜依说道。 陈姨摆摆手，说道：“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情，简单得很。我先回去了。”说完，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杜依买了点早餐给阿七，哄着让他吃，自己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超市还真的挺大的，梁经理人还算不错，见到她，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让她填了个表格，还带她去拍了员工照，做了员工证，领了员工服。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超市的一员了。好好干，有事就找我。我跟陈姨熟得很，你就把我当你亲人。”梁经理语气温和地对杜依说道。 “谢谢梁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了。”杜依这几年见过的人也不少了，自然知道他是在客套，也不想多说了。 梁经理朝着货架下站着的一个女导购员招了招手，说道：“赵小燕，过来，这是杜依，是新人，以后你来带她。” 赵小燕看了看梁经理，又看了看杜依，笑着上去挽着杜依说道：“梁经理，把她交给我，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梁经理又叮嘱了两句，走了开去。 赵小燕见他走了，拉着杜依，小声问道：“你跟梁经理什么关系啊？怎么他对你这么好？” 杜依愣了下，连连摆手：“他是我房东的亲戚，我之前也不认识他的。” 赵小燕“啊”的轻喊一声，显得很是意外。 “有什么不对吗？”杜依问道。 “没，没什么，你就当我没问。你之前没做过导购吧，来，我教你。”赵小燕支开了话题。 第四十章 捆绑 站了一整天，才到下班时间。 杜依甩了甩酸痛的腿，换下员工服，到附件市场买菜，回了家。 才推开门，就看到椅子东倒西歪的，墙壁也被砸出了好几个坑，阿七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有人偷东西了？阿七呢？”杜依赶紧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跟出门时候一个样。 她放下包和菜，锁好门，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去了。 到了二楼，她狂拍起了房东的门。 过了一会，陈姨打开了门。 “陈姨，我宿舍好像进贼了。阿七也不见了。”杜依一见陈姨出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贼没有，破坏王倒有一个。”陈姨突然生气起来了。 杜依愣了下，那墙壁是阿七砸的吗？那阿七呢？她转过声大喊：“阿七，阿七！” 陈姨打断了她，说道：“你别叫了，你进来吧，他在我家里。” 杜依跟着陈姨走了进去。 却见阿七坐在饭桌旁，正拿着一只大鸡腿在啃着，沾得满脸是油。 人没丢，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也隐隐有点失望。 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回事。 她对着陈姨说道：“陈姨，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那墙，迟点我找人来刷白。” 陈姨坐回了饭桌前，向杜依招了招手，说道：“我中午送饭的时候，见他在大喊大叫，还砸凳子。所以我就把他带下来了，怕你担心，所以就没打电话给你。你吃饭了没？过来一起吃吧。” 杜依哪还好意思留在这里吃饭，她抓住阿七的手臂，对着陈姨说道：“不用了，我买了点菜，我回去煮就可以了。” 说完，拉着阿七往外走去。 阿七还没吃完鸡腿，说什么都不肯走，扯着杜依往里拉。 杜依火了，拿起靠门的扫把，指着阿七说道：“你走不走？” 阿七见她拿着扫把，顿时哭了。 杜依趁机把拉向了门口，顺手把扫把放好。 回过头对着陈姨说道：“我们先上去了。” 也不等陈姨回答，扯着阿七，把他带回了屋子。 淘米做饭。 菜虽不及陈姨家的，不过还行，阿七吃得还挺带劲的。杜依看着阿七傻傻的模样，心想着这样子不行。 眼睛转了好几圈，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吃过饭，她下楼，到附件的商店买了一条大拇指粗的绳索。 既然阿七乱动，就把他绑在椅子上，他傻乎乎的，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她这么想，第二天早上，她也这么做了。 起初阿七还觉得好玩，任她绑着，不过过了一会，感觉手脚动不了，开始大哭了起来。 杜依觉得心烦，直接拿毛巾塞上了。 她对着阿七说道：“好好坐着，我下班回来就给你解开。” 阿七闷叫了几声，见杜依一脸怒气，担心又要挨打，也就不叫了。 杜依这才跟陈姨打了声招呼，上班去了。 再说阿七，在杜依走后，他觉得手脚很不舒服，开始用手狂撑着绳索，脚也在不断蹬着地面，想把绳索弄开。 可这绳索绑得够牢，任凭他折腾，怎么都没松。 阿七咬着毛巾，满脸都是汗，累得不行了。 他脑袋痛了起来，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个钟，竟然晕了过去。 日光转猛，房间也热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阿七，一动不动。 时间走得快，时针已经拨到了下午两点。可不知为何，陈姨还没送饭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 阿七突然睁开了双眼，脸上也无痴傻样。他清醒过来了。 周围很陌生，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也被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内心惊恐，再加上见到墙壁的坑，以为被人绑架了。他急得大喊。 “啊啊啊……” 可嘴里被堵住，怎么都说不出字来。 他如何都想不清，为什么会有人要绑架一个傻子呢？是欠了车费，还是偷吃别人东西了，还是把人打了？ 他只记得他在坐车。 这些都是什么啊。 肚子也在咕咕声大叫。 他又努力了几下，发现没什么用，便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看。 这屋子，是个一房一厅，厅小，桌子小，阳台也小。咦，怎么窗台上，还挂着女人衣服？ 还有，这厅除开墙上的几个坑，还算是整洁干净的。看着也算个一般女人住的地方，怎么自己反而被绑了呢？ 他实在不解：这里住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行，得赶快逃出去。 他带着椅子，试图站起来。可双腿被绑得太结实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既然这方法不行，就求救吧。最主要的是，要移开嘴里的毛巾。 他开始鼓着嘴，往外吐。 一伸一缩，却是如何都吐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正是陈姨。 阿七见她进来，以为就是她绑的了，瞪着眼睛开始怒视她。 陈姨手里抓着一大把钥匙，正想收好，看到阿七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拉开了毛巾：“作孽了，这杜依搞什么？怎么把阿七搞成这样子。阿七，别怕，陈姨帮你解开。” 说完，她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走到椅子背后，开始帮阿七解绳索。 阿七听到她说杜依，感觉这么字很熟悉，又见她帮忙松绑，更加不解了。他扭头问道：“请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陈姨一听，停了下来。她走到阿七面前，疑惑地说道：“请问？原来你不傻啊！” 阿七抖了抖手，发现还是动不了。他抬头观察了一下眼前人，感觉这人脸和蔼，怎么看都不像作恶的人。他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叫罗天。因为之前受了点刺激，精神不是很好，时好时坏的。给你添麻烦了。” 陈姨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样子啊，那你认识杜依吗？” “杜依，杜依……”阿七嘴里念了两下，突然想起，他这次坐车去省城，不就是为了找杜远和杜依两兄妹的吗？ 真是老天不负人，总算找到了。 他狂点头说道：“认识认识，她还有个哥哥，叫杜远，我这次来就是受他父亲所托，过来找他们兄妹的。” “嗯。我先帮你解开绳子吧。”陈姨看得出，他不是在说谎，于是，帮他松了绑。 “我帮你打电话叫她回来吧。”陈姨拿出了电话，准备拨了。 “不要。”阿七却突然喊住了她。 第四十一章 跑 陈姨顿了下，说道：“为什么啊？” 阿七晃了晃麻木的手臂，原地跳了两下，说道：“我这次来省城，就是来找杜依和杜远兄妹的，想告诉他们，他们父亲走了。现在既然你认识杜依，那麻烦你转告她，让她回去看看。” “你在说什么啊？这里不是省城啊！”陈姨说道。 “啊？”阿七愣住了。 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啊！这里又是哪里？ 陈姨见他发呆的样子，以为他又犯病了，她晃了两下手，说道：“你没事吧？”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不管怎样，麻烦转告她，她父亲过世了。” 陈姨算是听清楚了，她叹了口气，说道：“竟然是这样，真是可怜。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给她，你来跟她说清楚。” “不，还是麻烦你转告她。你看我都这样子了，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她的，我现在就走。你告诉她，让她不要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来没遇到过吧。我走了。”阿七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吃饭再走吧！”陈姨见他心意坚决，知道是劝不住了。可粥都煮好了，不吃浪费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急事，先走了。”阿七转身对着陈姨说了一句，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了下去。 时间宝贵，他也不知道可以清醒到什么时候。 能走多远是多远吧，再给他人添麻烦实在非他所愿。 到了包子店，他突然感觉饿了起来，摸摸口袋，发现里面还有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他买了三个大包子，又到旁边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转过街角，沿着大路一直跑。 夏风扑面，他一口包子，一口矿泉水。 阳光很猛烈，漆黑的沥青路在不断冒着热气。两旁的树，稀稀疏疏地投着阴影。 阿七没有停留，好几次都呛得咳嗽了，他也没停下。一边咳，一边跑。 行人见他正午跑步，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阿七没有理会旁人目光，一路向前。 路很远，很长，他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累得两眼一花，整个人倒在了路旁边。 过了十分钟，路人发现了他，都围了过来。有的掐穴位，有的拿矿泉水泼了阿七一脸，左右叫不醒阿七。 “快打120吧，迟了他就挂了。”有人建议。 “你给钱啊！”又有人喊道。 “……”一说到钱，大家都蔫了。 这时，两个人挤了过来。 “让开，让开，我认得他！”其中一个喊道。 这两人一高一矮，正是杜依当初带阿七回来时，在楼下见到的那两个人。他们目前都在待业中，平时总爱到处闲逛，想不到今天碰上了阿七。他们打着算盘，心想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救了这傻子，说不定姓杜的一高兴，认他们当朋友呢。 跟美女做朋友，总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高个子走到阿七身边，抓着阿七肩膀，左右晃了起来：“喂，傻子，醒醒！” “看我的！”矮个子见叫不醒阿七，提起右腿，对准阿七的脚底，狠狠地踢了过去。 阿七啊的一声，整个人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满脸的茫然。 “喂，傻子，你可算醒了，跟我回家！”高个子冲着阿七说道。 阿七呆呆地张着嘴，不说话。 “你竟然跟个傻子说话！哈哈哈！”矮个子像看了喜剧片一样，笑个不停。 高个子一手拍了过去：“就你聪明，你把他背回家去。” 矮个子摸了摸头，说道：“有手有脚的，背个啥？拉走就是。” “那你还不拉！”高个子说道。 “拉就拉。”矮个子用力拉起了阿七。 也不管旁人了，两人把阿七带上了公交车，送到了出租房的楼下。 三人坐在了楼梯上，巴巴地等着杜依下班。 过了半个钟，矮个子说话了：“我不等了，这什么垃圾地方，热得要死。再等，整个人都要流干了。” 高个子也是一头汗。他擦了擦额头说道：“这杜依下班时间都不准时的，有时候早，有时候又晚，要是错过了。我们就没机会了。你懂吗？” 矮个子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说完，拔腿就往楼上跑。 高个子如何都喊不住。 没办法，他也不想等了，找来一根绳子，把阿七的手绑在扶梯上，也跟着上了楼。 阿七不敢乱动，靠着扶梯，睡了过去。 等到傍晚六点时，杜依回来了。 她见阿七坐在楼梯间里，手还被绑着。她愣住了。 这阿七不是在房里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陈姨怕他砸东西，把他拉出来绑在这里的？ 她喊醒阿七，帮他松了绑，带着他，去敲了陈姨的门。 陈姨开了门，刚想说话，猛地看到阿七就站在旁边，愣了一下，心想：这阿七不是说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看样子，病好像又发了。 她对着杜依说道：“你下班了。” 杜依嗯了一声，说道：“今天，阿七又闹什么事了吗？怎么你把他绑在楼梯间？” 陈姨一听，不对劲啊，什么情况？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啊，天气太热，我中午给他送了饭，下午就一直都呆在家里，哪都没去。这阿七怎么会在楼梯里，我还真的不清楚。” “那究竟是谁呢？”杜依皱着眉头说道。 “这……”陈姨刚想说阿七中午恢复了，可想想又不对，干脆不说了。她笑了笑说道：“我中午是有解开他的绳索，可那时候他并没有跑出来啊。可能是他自己跑出来，然后跟别人冲撞了，被人绑了吧。算了，管他呢？反正你都是绑着阿七的，绑哪里不是绑。人没丢就好。” 杜依想了下，感觉也对，她对着陈姨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算了，我带他上去了。” 说完，把阿七往楼上带。 “杜依！”后面传来陈姨的喊声。 杜依回过头，说道：“有事？” “有人告诉我，说，说你爸走了。”陈姨试探性地说道。 杜依咬了咬牙齿，说道：“我知道。” “你都知道了？那没什么重要事。对了，以后别绑阿七了，看着他怪可怜的。”陈姨说道。 杜依点了点头，没说话。 “好好待他吧！”陈姨继续说道。 “我知道。”杜依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第四十二章 灯下两人 杜依带着阿七回了屋。 厅不乱，凳子、桌子摆得整齐，绳子也绕成了圈平放在桌子上。杜依挠着头，始终不解：这门锁着，阿七是如何走出去的？ 看看阿七，身上斑斑黄泥，也不知道是哪里粘来的。 她拍了拍阿七身上的泥，锁好大门。 吃过饭，看着阿七手舞足蹈的样子，杜依又开始犯难起来了。整天绑着阿七，也不是个办法。不绑，他就闹，也不妥。要不，找点事给他干吧？但，一个傻子，能够做啥呢？ 左想右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不管了，回房拿了笔和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 以前做推销的时候，她就喜欢做笔记。 这次做导购嘛，卖得多，提成也多，这个可是梁经理答应她的。辛苦了一天，收获倒也不少，那些男顾客见她长得漂亮，都喜欢让她推荐，卖出去的比那个赵小燕多得多，气得赵小燕一整天不理她。 她要把今天卖出去的都记下来，免得月底结算时候，出了差错，没地方对去。 写着写着，厨房里传来啪的一声。 刚烧的水开了。 她赶紧放下笔，往厨房走去。 再回来时，却见阿七拿着笔在本子上乱画，歪歪斜斜的，把刚才记的东西都画得模糊，看不清了。 杜依气得扬手便要打。 手落一半，她脑里突然有了个念头：这阿七这么喜欢画，为什么不拿个本子给他画呢？也许他画得起劲，就不会闹了。 她下楼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来，这以后就是你的东西了。”她打开本子，摊放在桌子上，把笔打开，递给了阿七。 阿七手抓着笔，握成拳头样，开始拿笔捅着本子。 杜依一看，不行啊，这样子多少笔都不够他破坏的。 她赶紧阻止了阿七，也不管阿七懂不懂，直接对阿七说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写，你要这样。”说着，抓起了阿七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不一会，纸上露出了两个字：阿七。 “这是你名字。”杜依说道，然后继续抓着阿七的手，往下写了两个字：杜依。 想想这名字笔划太复杂，她又划掉了，重新写了两个字：一一。 “以后，你就喊我一一，知道吗？”杜依说道。 阿七侧头看着她，静静地，不喊也不叫。 杜依不管他，继续说道：“一一，一一……” 重复了好几遍后，终于听到阿七张口了：“一……” 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依劲头上来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把阿七的身子转正过来，竖着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教着阿七。时钟滴答走，不知不觉间已到十点，阿七也终于学会一和七两个字，会喊也会写了。 歪歪扭扭，不过，也有些模样了。 杜依还是很满意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把本子打开放到桌子上，让阿七写。 阿七倒也听话，饶有兴趣，乱画一通。杜依趁着这机会，轻轻走出门，在门外站了十分钟，再偷偷地推开门的一角。见阿七没闹，这才锁门，安心上班去。 再下班回来时，阿七还是很安静地在写着。 就连陈姨也夸起了他。 杜依终于可以缓了口气。 日子淡淡，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杜依还在认真地给顾客推销产品时，电话响了，是陈姨打过来的。 她才点下通话键，里面就传来陈姨焦急地呼声：“杜依，你赶紧回来。阿七额头很烫，估计是发烧了。烫得很厉害，你赶紧回来。” “我马上回去，马上。”杜依挂了电话，把赵小燕喊了过来，说道：“我家里有点急事，你先帮我看着，我估计下午都要请假了，麻烦帮忙跟梁经理说下。” “你有事就回去吧，我等会就跟梁经理说。梁经理对你这么好，不会介意的。”赵小燕笑着说道。 “那谢谢了。”她向顾客道歉两句，匆忙往家里跑去。 回了家，见到阿七在席子上躺着，额头上搭着湿毛巾。陈姨则在旁边看着。 两人扶着阿七下了楼。 “陈姨，我自己带他去诊所就行了。不麻烦你了。”杜依说道。 “也行，我先帮你喊辆车。”陈姨说完，走到路边叫来了一辆车。 杜依带着阿七上车去了附近的诊所。 医生显得很专业，看了两眼阿七，就让阿七打点滴。直到晚上十点多，点滴打完，阿七才睁开眼，对着杜依傻笑起来。 杜依见他没事，把他带回了家。洗过澡，穿好衣服，帮阿七抹了脸。接着，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写了起来。今天对她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因为，发工资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里面短信，开始对照起笔记本来。 灯不知道是很久没换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变得有点暗。 阿七早已趴在桌子的另一头，睡着了。 夜很静。 杜依耐心地算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半个多钟过去，她才确认下来结果。这梁经理还算可以，并没有多扣钱，该给的一分没少。 她看了一眼埋头在桌上的阿七，皱了皱眉头。 继续调到手机的计算器界面，算起数来，一边按着键，一边说道：“这个月，基本工资两千，奖金一千，然后买毛巾花了十块，买洗衣粉花了五块，沐浴露三十五块，洗发水三十块，房租三百，看病一百二十五，吃饭五百，还剩下……” “一千九百九十五块！” 杜依才刚按下等于键，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屏幕里显示的正是1995。 “嗯。”她算得入迷，附和了一声。隔了一会，感觉不对劲。她猛地停住，抬起头，却见阿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安安静静对着她微笑，毫无痴傻样。 杜依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满脸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愣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往阳台跑去，拿来金属晾衣杆，怒气冲冲，朝着阿七狠狠打了过去。 阿七坐着，双手托住，挡了下来。再顺手一抓，把晾衣杆抢了过来。 “你！”杜依指着阿七，气得满脸通红，见晾衣杆被抢，拿起桌上电话，就要报警。 第四十三章 牙印 “别！”阿七扔下了晾衣杆，对着杜依喊道。 杜依哪管他，把手机界面拉到通话栏，细长手指就点了上去。 阿七一急，冲了过去，伸手便要抢手机。 “让你装傻！”杜依担心手机被抢，一手挡住阿七，另一手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仰着头，手指继续往下按。 阿七真担心她拨通电话，也顾不上许多了，双手绕过杜依的头，往手机抓去。 杜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弯腰想继续拨号码。 “手机给我！”阿七喊道。 “你松开手！”杜依手被他抓到，想按都按不下去。 她左右晃动，想挣脱开去。 也许是站起来太急，阿七头突然有点晕。他晃了晃脑袋，担心杜依跑掉，心一横，直接抱上去，紧紧地扣住了杜依的手。 夜已深，杜依不敢高声喊，又气又羞，张开嘴，狠劲地咬了下去。 瞬间，阿七的手臂多了一条红线，露出了整整齐齐的一排牙印。他感觉疼痛无比，人也清醒了不少。他没说话，也不放手，咬牙忍着。 杜依用尽全力，咬了好一阵，见阿七没反应，也便停了下来。 “你松手，我不报警了。”杜依大喊，右手松开了手机。 手机扑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阿七慢慢地松开了双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无意冒犯的。” 杜依转头看了阿七一眼，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去，擦了擦眼泪。 阿七拉过凳子坐下，说道：“我一直精神不大好，时好时坏的。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跟你说话，刚才情急下，实在抱歉。” 杜依“哼”的一声，扭头看向一旁。 阿七见她平静了许多，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杜依吧？真感谢你收留我，还照顾我这么长时间。” “狼心狗肺！”杜依侧着头说道。 阿七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叫罗天，本来是过来找你跟你哥，告诉你们杜伯事情的。上次我已经让陈姨转告你的，你应该知道了吧？” 杜依听到杜伯两字，刷地站了起来，指着阿七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杜伯，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爸，还害死了我哥！” 阿七听到杜远已经身亡，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抱着头，怎么都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无心的。”他沮丧地说着，额头已经贴到了桌子上。 杜依没有再说。 她怕再说，她就得忍不住大哭大喊起来。 在这人面前，她实在不想。 她坐了下去，侧着头，一声不吭。 淡淡白灯光照着两人。 两人都快僵硬成了木偶，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杜依回过头来，淡淡问道：“你曾经做过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阿七抬起头，说道：“在我家遭受火灾之前，那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至于后面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了。” 杜依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你跟我爸和我哥生活了这么久，你还记得他们长得什么样子吗？”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模模糊糊有些影像，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们。” “哼，好心人没好报，把你当亲人一样，你竟然连他们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就算傻，也不会傻成这样吧。我看你是良心被狗吃了。”杜依说道。 阿七语塞。 他也不想这样，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忘记终究是忘记了，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拼命地回忆，隐隐感觉头有点晕。 杜依见他痛苦的样子，心有不忍，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算了，都过去了。你说说你之前的事情吧，听我家隔壁的李大姐说，你还曾经是个大学生。” “曾经是吧，我读了一年多，就在省城里面读的。不过，精神不好后，就没去了。好多同学都很久没见过了，也许学校已经把我的学籍注销了。”阿七说道。 “可惜了。”杜依用笔轻轻地在笔记本上画着，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读大学。听说，那里上学都很自由的，想上就上，不想上就在宿舍里睡大觉。” 阿七笑了笑，说道：“大学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差。大学大学，怎么说也是个学校。有人很散漫，天天游戏，四处玩乐。不过，也有努力的人。他们拼命地学，比高考还要努力。”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是吗？”杜依说道。 “也许吧，不过，不努力过谁能知道有没有用呢？”阿七说道。 杜依放下笔，说道：“不说这些东西了，离我太远，我这辈子是体验不了大学的生活啦。对了，你在变傻子之前，肯定很多女孩子追吧？你有没有遇到心动的？” 阿七听到“傻子”这两个字，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想了一会才说道：“有。” “说说。”杜依盯着阿七说道。 阿七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曾经是有那么一个女孩，跟你一样，长得都很漂亮。我很喜欢她，我们曾经说过，等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结婚？”杜依惊讶地说道。 “是的。不过，都过去了。好久没见她，也不知道她怎样了。”阿七叹气说道。 杜依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不再傻了。你会回去找她吗？” 阿七低着头，愣住了。 会有变好的那天吗？ 就算有，物是人非，她还会记得有罗天这个人吗？ 阿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杜依本有些期待的眼光，突然暗了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算了，你还是说说其他人吧。你同学这么多，就算你精神恢复不了，他们应该也可以帮你的。你说说？”杜依还是忍不了这安静的场面。 “有过，还不少，我们课一起上，游戏一起玩，甚至，外快都一起赚。你不知道吧，就大学这么短短的一两年时间，你不知道我们做了多少事情。我现在还是很怀念那时候的生活。那时候，我们一群人，夜里回来得迟了，就翻进教室里睡觉，开着风扇，呼呼大睡。那段日子真是很让人怀念。”阿七兴致勃勃地说道。 可杜依对这些实在无感，她阻止了阿七继续往下说：“知道了，你还是说说你家的情况吧，你家里人呢？” 阿七听到这些问题，刚刚挑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灭了。 不过，见杜依想听，他从小时咿呀记事起开始讲，一直讲到大学为止，他把他的前半生，大体讲了个遍。 言语就跟这夜风一样平静。 杜依托着下巴，一直没说话。等到阿七停了下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你真的记不起来打雷那晚，你做过啥了？” 第四十四章 罗娟 话说完，她却不敢再直视阿七。 她低着头，拿起笔，假装很认真地写着些什么。 过了很久，也没见阿七开口说话。她字都写了两三行，再写，她真的不知道写些什么了。可这阿七半天没动静，在想些什么呢？ 她总感觉阿七在盯着。 又过了一会，却听到有鼻鼾声传来。她抬头一看，阿七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口水都流了一桌。 “喂，别装睡！”杜依站起来，推了推阿七。 阿七嘴里嘟囔两句，眼睛都没睁开。 杜依懊恼地坐回了凳子上，肆意地打量起阿七来。这眉毛整齐，看着比自己化妆的还好看。这鼻子高高，看着也不错。这脸型也还可以，就是脸上那道疤痕，看着很是突兀。 不过，估计是被什么刮的，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这家伙，长得还行，就是喜欢装傻，扮猪吃老虎。等明天起来，再好好修理修理他。 杜依想着，合上笔记本，回了房，锁门睡觉。 天一亮，她就爬起床，打开房间门，看到阿七还没醒。她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后，来到了阿七身边。 她敲了敲桌子，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喂，起来了，别装睡了。” 阿七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闭着，嘴角却上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杜依一看，真的火了，抬脚就往阿七腿上踢去。 阿七“啊”的一声，醒了过来。抹了抹嘴角口水，茫然地看了杜依一眼。见眼前这人怒气冲冲，以为又要挨打，吓得往后面退了几步。 杜依指着阿七说道：“别装了，昨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阿七一脸惶恐地看着杜依，没说话。 “你够了，再装，再装，我……”杜依瞪了阿七一眼，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无意中看到地上的晾衣杆，她弯腰捡了起来，说道：“好，你装，我让你装。” 她举起晾衣杆，对着阿七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晾衣杆落在阿七的手臂上。 阿七用手摸着手臂，哇哇地哭了起来。 杜依抓着晾衣杆愣在了原地：这阿七又变傻了？ 她放好了晾衣杆，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阿七惊吓的样子，她勉强地挤出了笑容，对着阿七说道：“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不打你了。” 阿七直直地站着，不退后，也不上前。 杜依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了起来。 不一会，电话通了。 “喂，梁经理，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想请两天假，可以吗？”杜依对着电话说道。 “啊？你生病了？要不要紧？要是严重的话，赶紧上医院，别拖着。我这边批你的假没问题。”电话那头传来梁经理关切的声音。 杜依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就是头有点痛，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去药店拿点药吃，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要小看病这东西，还是要重视，你赶紧去医院。要是你担心花钱，你放心，我争取让上面报销你的医疗费用。”梁经理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谢谢你啊，梁经理。我现在头还是有点痛，就不跟你多说了。那假条，我回去再补，可以吗？”杜依说道。 “没问题。我今天有事走不开，要不我一定陪你去。”梁经理说道。 杜依一听，吓得说道：“不不不，你比较忙，不用麻烦你。”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下午下班过去你那。先这样了。”梁经理像是下了最后决定，滴的一下挂了电话。 杜依拿着电话喊了几声，等到嘟嘟声传来，才知道电话挂了。她放下电话，心里有点不安。 她昨晚得知，阿七还有个妹妹叫罗娟，在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她本想请两天假，带阿七去找他的妹妹，然后，把阿七托付给他妹妹照顾。可谁知，还惹上梁经理了。 这可不妙。 要是让这梁经理知道她屋子还藏着个傻子，这梁经理肯定到处说的，到时候她该怎么面对那些同事。 想想都觉得头痛。 不过，还有时间，只要她把阿七送出去，问题就不会那么大了。 主意已定，她跟陈姨打了声招呼，带着阿七，坐上了通往另一个城市的大巴车。 两个钟头后，两人来到了罗娟的学校。 校门开放，倒也没什么人拦。 杜依喊住路过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同学，麻烦请问下，这个会计学院怎么走？” 那同学带着黑框眼睛，瘦瘦的，侧身往里面指去：“你是在问工商管理学院吧？你沿着这条路，往里面走，看到行政大楼，就往右转，再走五分钟左右，你就看到很多树。你问下那边的人，就知道了。” “好的，谢谢你啊。”杜依说道。 “不客气。”说完，那同学走开了。 杜依带着阿七继续往里走去。 很快，就到了学院的宿舍楼下。 门开着，她带着阿七走了进去。 “喂喂喂，这位同学，不准带男同学进宿舍的，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不听？”一个宿管大妈走了过来，胖胖的。 杜依尴尬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学院的人，我是过来找人的。” 宿管大妈盯着阿七看了一会，说道：“找谁？这学院，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进来的。” 杜依不好顶撞她，耐心地说道：“我找一个叫罗娟的人，她在这学院读会计的。这是她哥，我们有事想找下罗娟，还麻烦您帮忙叫下罗娟。” “会计专业，哪个班的？”宿管大妈走到门口台前，抓起台上眼镜戴上，翻起了名单本子。 杜依一愣，哪个班的？这她哪知道。 她继续陪着笑脸说道：“阿姨，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的。你看，我们来一趟不容易，麻烦你帮忙喊一下。谢谢了。” 宿管大妈合上本子，摘下了眼镜，说道：“不好意思，学校有规定，我不能让你上去。你不是有手机吗？你打电话，叫她下来。” 杜依见这宿管大妈神情坚决，知道她是不肯放他们上去了。 她急得抓起手机，敲着自己的手掌心。 “你帮忙找找吧，她就叫罗娟，肯定就住在这栋宿舍楼。只是，我真的没她电话号码。”杜依说道。 “那我帮不了你。”宿管大妈对着本子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找罗娟？”突然，旁边凑过来一个女同学。 第四十五章 情人 杜依转过身，只见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的，背着肩包，手里抱着几本书。 她对着那女的说道：“是的，你认识她？” “认识，我是她同学，我叫王颖。你是？”对方回答道。 杜依一听，感觉有戏，赶紧说道：“我是她表姐，你可不可以帮忙叫她下来？” 王颖摇了摇头，说道：“她不在宿舍，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她了。听说，她家里出了变故，后来就不见人了。我们都在找她。” 杜依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跟他大哥一起过来的，想找她谈点事，可惜了。” 王颖看了一眼阿七，惊讶地说道：“这是他大哥？我听说他大哥很厉害的。” “嗯。既然她不在，那我先走了。”杜依说完，拉着阿七走出了宿舍门口。她实在受不了那女同学看阿七的目光。 走了没几步，后面传来王颖的叫声：“你先别走，大概去年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找过罗娟。” 杜依停住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问道：“那男的是她什么人？你知道吗？” 王颖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没听罗娟提起过。不过，听说是搞直销的，叫做刘团长，好像是个什么社团的负责人。脸上还有刀疤的。” “带刀疤的刘团长？”杜依一听，心里大吃一惊。 这名字，这人，跟她之前推销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很像。那人凶狠狡猾，这罗娟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赶紧冲着王颖问道：“这罗娟没跟你们说起什么来吗？她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还是被逼的？” 王颖说道：“她没跟我们说。看她样子，倒不像是被逼的。我们当初宿舍的几个人也劝过她，不过都劝不住。她说跟着他可以赚大钱。” 杜依听到这算是明白了。 这罗娟就跟当初的自己一个样啊。 她对着王颖道谢了几句，带着阿七离开了。她想帮罗娟，可她也无能为力。一切只能靠罗娟醒悟了。 走过学院没多远，却有个人从背后拍了过来。 杜依回过头去，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 这人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竟然是她曾经的男朋友江林。这么久没见，想不到在这地方碰上了。不过，都分手了，她实在不想理会他。她推开了江林的手。 “哟哟哟，半年没见，找情人了。还是个傻子。”江林笑着说道。 “跟你无关，你别跟着我。”杜依说完，拉着阿七快步往前走。 江林一看杜依这副冷淡的表情，顿时大怒，他冲上去，拦在了两人的面前，说道：“就为了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你就要跟我分手。之前，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才分的，想不到你竟然有了新欢。” 杜依没理会他，侧边走了过去。 江林见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更加怒了，他拉住了阿七，一拳头打在了阿七的肩膀上，接着，用力一推，把阿七推倒在地。 杜依回过头来，想去拦住。 谁知，江林换了目标，大手压在了杜依肩上，把她狠狠地推倒在地，举手便要扇耳光。 正在这时，阿七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觉悟，直接扑向了江林。 江林没注意，也被压倒在地。 两人扭成了一团。杜依想上前分开两人，却是拉不开。过了一会，江林也不知道怎么就从旁边摸来了一块砖头，照着阿七额头砸了过去。 阿七额头上瞬间鲜血外流，整个人翻倒一边，一动不动。 江林一看，蹭了一下地，刷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狂跑开去。 杜依赶紧跑过去，拿出纸巾擦了擦阿七额头，又慌乱地用手探了探鼻子。 还好，还有气。 她拿出手机，按了120，却想起口袋没什么钱，卡里也没什么钱。 这医药费肯定很贵，打120，她也付不起钱。 想拨110，可又怕那人报复。 她抓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再看阿七额头上还冒着血，她赶紧跑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几张止血贴。略微清理下，就横七竖八地贴了上去。 幸好不是伤得很重，血也慢慢止住了。 她叫了一辆车，坐到附近的客运站，带着阿七坐车回家了。 饭也不吃了，守着阿七坐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看看阿七还没醒，自己便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天亮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杜依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角，看到阿七还在睡觉。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穿校服的男孩，高个，浑身透着一股阳光青春劲头。 杜依认识他。 他叫李奇峰，是陈姨的儿子，暑假一过，就读高三了。平常很少跟他又来往，今天这么早过来，不知道想干啥。 杜依问道：“有事？” 李奇峰谄笑着说道：“杜姐早，可不可以让我进去，里面说话。” 杜依拉着门，说道：“有事这里说就行，进去干什么？” 李奇峰笑容不减，说道：“杜姐，我知道这么早打扰你不好，可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让我妈知道。你让我进去吧。” 杜依自然不让。阿七还躺在里面呢，眼前这小子，看着机灵，谁知道他要干什么。她说道：“你赶紧走，你长得一米八的大个，大清早的站在一个女的房间门口，成什么样。” “我不管。”李奇峰见她不答应，佯装怒气，用力推开门，就往里走。 脚踏进去，看到了躺在席子上面的阿七，他惊讶地说道：“额，原来杜姐你还藏着个男人在这里啊。早说，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忙，我先告辞。”说完，转身往外走。 杜依一把扯住他，说道：“你站住。” “干啥？”李奇峰问道。 “他是我哥朋友，无依无靠，我暂时让他住这里，你别到处乱说。”杜依说道。 李奇峰狂点头，说道：“我懂，我懂。我绝对不乱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杜依问道。 李奇峰哈哈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买个新手机，没钱。” “没钱问你妈要去，找我干什么？”杜依没好气地说道。 “杜姐，别生气。我不是找你借钱。是这样子的，你看，你在我鹏哥那里上班，他又那么喜欢你，你跟他说下，让他借钱给我呗。”李奇峰双手合并地说道。 他说的鹏哥是杜依的上司梁经理，姓梁名鹏。 杜依终于知道了李奇峰这小子的企图了。她撇脸，冷冷说道：“我跟他不熟，你要借钱，你直接找他去，别烦我。” “你们不是情侣吗？这点小事，他肯定可以帮忙的。”李奇峰依然笑着说道。 “滚！”杜依冲着李奇峰大喊一声。 第四十六章 贵重的衬衫 “别激动，我走，我就走。”李奇峰知道劝不了杜依，直接走出了门。 杜依走过去，甩手把门关了。 回到座位，她却纠结起来。 那个梁经理下午就过来了，这阿七怎么办？不能让梁经理看到阿七。可地方就这么大，能藏哪里呢？房间里？ 正想着，只听到阿七喊了起来：“我饿了，我饿了。一一。” 杜依一听，苦恼地拍了拍额头。阿七大喊大叫的，藏在房间里，不出两分钟就被人发现了。看看时间，八点不到，离梁经理下午下班还有将近十个小时。要不，等吃了午饭，就送到陈姨那边吧。 就这么定了。 她刷牙洗脸，出门买来了早餐。 阿七恢复得还不错，咬着包子，吃得带劲。杜依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中午，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陈姨来得真是时候。”杜依放下手机，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却不是陈姨，而是她的儿子，李奇峰。 “你怎么又来了？”杜依问道。 李奇峰哈哈笑着说道：“我无处不在，哈哈，惊喜吧。给你见个人，你肯定更惊喜。” “别卖关子，谁啊？”杜依问道。 李奇峰往旁边招了招手，说道：“你自己看吧。” 杜依看到一个人走进视野，心抖了一下。 这男的竟然是超市经理梁鹏。 “杜依，恢复得不错嘛！”梁鹏笑着说道，接着递过来一袋水果：“这是我刚买的水果，新鲜。” 杜依不好推脱，接了过来，拉开了门，说道：“梁经理，进来吧。” 说完，瞪了李奇峰一眼。 李奇峰摆摆手，说道：“不关我事，鹏哥自己找过来的。鹏哥，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谢谢你了。” “可以了，你去玩吧。”梁鹏对着李奇峰说道。 “杜姐，鹏哥，你们好好聊。我走了。”李奇峰说完，溜冰似的，不一会消失在了楼梯那边。 “这小子。”梁鹏指着李奇峰的方向，笑了笑。接着，抬脚往屋里走去。 脚刚落地，却见桌子旁坐着个男的，那男的还穿着个拖鞋和中裤。他愣了一会，对着杜依说道：“这谁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怎么还有一个人？” 杜依对着这几个问句，整个人都懵了。 这梁鹏不是下午才来吗？现在过来，她还真没想好怎么答。 她把水果放到了桌子上，尴尬地说道：“这是我哥的朋友，没地方住，暂时就寄住在我这里。你别误会，他一直都睡在厅里的地板上。” 梁鹏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阿七，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留个男的住这里？要是这人不怀好意，你不吃亏了？” “我帮你洗个水果吃吧。”杜依脸不知咋的，红了起来，提起桌上的水果，往厨房走去。 梁鹏靠着桌子旁坐了下去，对着阿七说道：“你是谁？你跟杜依什么关系？”隔了一会，却发现阿七神情不对，这才猛然醒悟，坐在面前的竟然是个傻子！ 阿七咧嘴，对着他笑。 梁鹏厌恶地转过头去，眼光往厅转了个圈，嘴里不停地说道：“住得还是简陋啊。” 杜依刚好洗完水果，放在个盛汤的大碗上，端了出来。她笑着说道：“当然没有你大经理住得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梁鹏说道。 “来，吃个水果。”杜依把苹果递给了梁鹏，同时又拿了个给了阿七。 梁鹏咬了一口子，说道：“你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吧？看你样子，感觉还可以啊。” 杜依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梁经理，你不是下班才来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关心员工健康是我们的职责嘛，我心里总感觉不安，所以提前过来看看。”梁鹏咬了一口苹果说道。 “是是是，领导第一次过来，我都没准备什么，你坐会，我烧点水，煮茶给你喝。”杜依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不用。”梁鹏摆手说道。 “很快的。”杜依不管他，直接走进了厨房。 梁鹏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不用。”脚步却是没有挪动。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 他转过头去，却看到阿七在朝他吐口水。 “你！”梁鹏伸手往后摸出，湿湿一片，心里火气顿时上来了。他扬起手，就要打。 谁知，阿七抓起桌上圆珠笔，直直地朝他身上砸去。 梁鹏害怕被砸中眼，举手挡了下。 笔擦过他的手背，落在了白白的西装衬衣上。 墨水滴在了那衣服的口水上，滑出了一条蓝蓝的线。 梁鹏左看右看，想找纸巾，却又找不到，气得两眼圆瞪。在这女下属家里，他又不好脱衣服，急得他都快跳起来了。他举起食指，朝着阿七方向狠狠点了几下，想打阿七却又不敢。 阿七流着口水，嬉笑地看着他。 梁鹏的怒气瞬间像被点燃了，他冲了过去，抓起阿七的手，狠狠地往手掌心扇去。 阿七也不妥协，张口便咬。 梁鹏没想到阿七这么猛，手掌直接被咬住，红了一片。他赶紧推开阿七。 阿七后退几步，又冲了上来，抱着梁鹏张口狂咬。 梁鹏顾不上面子了，也拼命地抱着阿七，想把阿七推开去。 结果，两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杜依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见两人躺在地上扭打，她吓得蹲下去，拼命拉着阿七。 阿七本就紧紧抓着梁鹏的衬衫，人被往外拖时，手也把衬衫往外扯。 只听到嘶的一声，梁鹏的衬衫被拉出了长长的一条。整个胸口到肚子的衣服，破了开去。 杜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开了阿七，可见梁鹏这样，想笑又不敢笑，憋气强忍着。 梁鹏低头看了一下衣服，两眼都快冒火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衬衫，就这么被他撕了，实在可恶。这傻子，人傻，蛮劲够大，真是头大蠢牛。” 杜依挡在两人中间，不好意思地说道：“梁经理，实在抱歉。我赔你。” “不用。”梁鹏想把拉出来的那条破布往上贴，却是如何都贴不上。 他气得手往下一甩，“哼”了一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如同斗败的公鸡，跑得没了影。 杜依见人已走，拍了拍阿七两边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她心里明白，这梁经理以后估计是不敢再踏进这屋子半步了。 第四十七章 陆诗颜 过了一会，敲门声又响了。 “这梁鹏不会落了什么东西吧？”杜依心想着。 她往桌子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梁鹏的东西。她赶紧走过去开了门，却见到李奇峰站在了门口。 “杜姐，鹏哥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奇峰问道。 杜依想起刚才梁鹏狼狈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梁经理有急事，先回去了。” 李奇峰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吓死我了。” “为什么啊？”杜依问道。 李奇峰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忸怩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对了，杜姐，你们女孩子一般喜欢些什么？过两天，我女朋友过来我这里玩，想给她买点东西。” “额，这样子啊，钻石、项链之类的。”杜依定着眼，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李奇峰倒吸一口气，说道：“这样子啊，我借鹏哥的钱不多，买不起。你觉得买点鲜花，比如玫瑰花之类的靠谱不？” “不……”杜依拖着长长的鼻音说道。 李奇峰挠了挠头，说道：“这可难办了，杜姐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 “自己想去。”杜依说完，把门一关，直接把李奇峰挡在了外面。 李奇峰纠结了一会，走开了。 杜依看着阿七在写字，打了几个呵欠。 两人待在屋子里，也没出去，无聊地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杜依一到公司，就赶紧跑到梁经理的办公室道歉去了。 梁鹏黑着脸，也不发火，只是态度冷淡地说道：“昨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你也别在意了，好好上班。当然，你也不要到处乱说。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杜依点着头，说道：“一定，一定。我不会说出去的，那梁经理，我先出去上班了。” “去吧。”梁鹏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东西，头也不抬。 杜依走出去，轻轻地拉上了门。 她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整天，不过还好，这梁经理还算厚道，没有为难她。她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了家，却被陈姨喊了过去。 “杜依啊，我明天要去我亲戚家，但这李奇峰一整天不见人，我也给不了钥匙给他。你帮帮忙，等他回来了，你就把这大门钥匙给他。我已经电话跟他说过了。”陈姨说着，手中递过来了一把钥匙。 杜依接了过去，说道：“没问题，到时候他回来了，我就交给他。” “谢谢了！” “不客气！” 杜依拿着钥匙回了自己家。 转眼，又是一天的早晨。 杜依刷完牙，喊阿七起床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杜依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李奇峰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 “杜姐早，我是过来拿钥匙的。”李奇峰说道。 杜依没有理他，转头看向了一边。 因为旁边还站着个陌生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留着短头发，白白的脸蛋水灵灵的，小嘴没涂化妆品却红润红润的。 “想必这个就是你女朋友了吧？”杜依冲着李奇峰说道。 李奇峰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嗯。” 女孩一听，笑着说道：“别听他瞎说，我叫陆诗颜，你是依依姐吧？我常常听奇峰谈起你。想不到你真的跟他说的一样漂亮。” “你长的也好看。”杜依礼貌地回了一句。 “都是大美女。”李奇峰见被晾在一旁，尴尬地说了一句。 “切……”陆诗颜说道。 “你们等着，我进去帮你拿钥匙。”杜依说完，往里面走去。 “谢谢杜姐。”李奇峰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走了进去。 陆诗颜也跟了进去。 “钥匙给你！”杜依把钥匙塞到了李奇峰手上。 李奇峰刚想说谢谢，却听到陆诗颜大喊一声：“天哥！”接着，就看到陆诗颜往阿七扑了过去，还抱了起来。 他傻眼了。 这都什么啊，虽然这傻家伙长得比我帅点，可也不要这样啊。你可是我女朋友啊！ 杜依站在一旁，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陆诗颜才松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阿七上看下看，嘴里不停地说道：“一两年没见，长黑了。” 李奇峰“嗯嗯”地咳了两声，说道：“诗颜，旁边还有人呢。你矜持点。” “要你管。”陆诗颜回过头来，冲着李奇峰作了个鬼脸。 杜依见她跟阿七这么亲昵，心里不知怎么的，老感觉不爽。她上前问道：“你认识阿七？” “阿七？”陆诗颜愣了下，继续说道：“这是天哥的昵称吗？他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说完，却又“啊”地叫了一声。 两人站在旁边，不知道她要干啥，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陆诗颜轻轻地摸了下阿七手臂上的伤疤，说道：“哪个混蛋，这么狠心，把天哥打成这样？让我找到他，我绝不放过他。” “我们还是想知道，你怎么认识阿七的？”杜依脸微微发红，赶紧转移话题。 “对对对，你怎么认识他的？”李奇峰在一旁附和。他也看不惯陆诗颜这样子。 陆诗颜笑了笑，说道：“他刚读大学的时候，我爸是他班主任，他常常来我家玩，我就认识他了。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翻热水瓶，是天哥救了我。不然，我肯定毁容了。你看，这个还是当初烫伤留下的疤。” 说完，她把阿七的手往上拉了拉。 李奇峰跑了过去，细细地看了起来。 杜依倒是站在一旁，没任何动作。阿七手背上的伤疤，她早就看过了。她当初还想问阿七这是怎么来的，想不到今天倒是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答案对她来说，总感觉那么别扭。 “我没说错吧！”陆诗颜开心地说道，感觉就像收到心仪的礼物一样。 李奇峰看着阿七手背上的伤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扭头说道：“诗颜，看来你是认识他的。他是你朋友，以后就是我朋友了。你会好好帮忙看好他的，你放心。毕竟，你是我女朋友。” “切，谁答应给你做女朋友了。”陆诗颜笑着说道。 李奇峰一听，急了：“你刚不是收下我送你的手机了吗？你可不能反悔！” “这破手机，我就借来看看。还你！”陆诗颜从背包里取出手机，递到了李奇峰的面前。 第四十八章 找着人了 “别，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再拿回来的。”李奇峰连连摆手，挡了回去。 陆诗颜爽快地收了下来，塞到背包里去，说道：“那好，回去。我还你钱。” 李奇峰一听，急了：“我刚就说说而已，你别当真。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从不欠人人情，该还的我肯定还。”陆诗颜说着，掏出了个旧手机，点开通讯栏，找了个电话，拨了过去。 李奇峰弯腰看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字：爸。 电话通了。 陆诗颜把手机贴到了耳边，高兴地说道：“我给你找着人了，哈哈，我给你找着人了。” “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电话里传出了陆老师的声音。 “我找到罗天了，我找到罗天了，他现在就在我身边。”陆诗颜开心得都快跳了起来。 “真的？在哪里？在哪里！快，快，告诉我。”陆老师喊道。 陆诗颜摘下手机，用手盖住，冲着杜依问道：“这里的地址是？” 杜依扭头向一边，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陆诗颜没料到她是这态度，尴尬地笑了笑，转头望向了李奇峰：“你说！” 李奇峰刚想说，猛地看到杜依在瞪眼看着他，像要打人。他顿时犹豫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叫什么什么村的，唉，在外面读书时间太长了，都忘记了。我回去问问我妈去。” “滚！你不是说你在这里从小长到大的吗？你还常常把你家挂在嘴边，这会又不知道了？”陆诗颜盯着李奇峰说道。 李奇峰又看了一眼杜依，发现她眼神冰冷，想说又不敢说。 “忸忸怩怩的，想干啥？算了，你不说，我自己查去。”陆诗颜把手机放到耳边，说道：“爸，我要查一下。你等会，我会发信息给你。” “好好好。”电话那头，陆老师喜出望外，声音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 陆诗颜挂了电话，调到网页界面，开始搜索起地图来。 可半天过了，那网页还在转圈。 她拿近一看，手机上竟然只显示2g信号。 “这什么破地方，连点网络信号都没有。”她抱怨了两句，拿起手机往外面走去。 杜依见她走出门口，便把李奇峰拉到了角落，小声说道：“你这女朋友的爸是阿七的大学老师，阿七现在这精神状态，不是很适合让他们俩见面，你想个办法把你女朋友带走。” 李奇峰也小声说道：“这不好吧？” “让你带她走，你就带她走。那么废话干嘛？你没看到她那眼神，到时候她喜欢上阿七，跟阿七在一起，你后悔都来不及。”杜依说道。 李奇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她会喜欢一个有精神病的人？” “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杜依说道。 “嗯，听你的。”李奇峰肯定地点了点头。 恰好，陆诗颜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陆诗颜问道。 李奇峰满脸堆着笑，说道：“没什么，闲聊两句。你查到地址了？”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什么人。”陆诗颜笑得眉毛都弯了。 李奇峰暗暗吞了一下口水，说道：“那个，我妈快回来了。你也知道，我是趁着她出去，才带你过来玩的。要是让她知道我在高中就谈恋爱，非打死我不可。” “你妈可真封建！不过呢，我是你同学而已，她不会说啥的吧？”陆诗颜说道。 “那谁知道，老人的心，我们这些年轻人哪懂。好了，你地址都知道了。他们住在这里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今天呢，就四处逛逛，我们这里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少。”李奇峰劝道。 陆诗颜坐到了阿七对面的凳子上，双腿一高一低地晃着，一边盯着阿七，一边说道：“不走，我就在这里看着他。” 李奇峰无助地看向了杜依。 杜依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位陆同学，是这样的。我呢？等会就得去上班了，你在这里待着也不好。” “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陆诗颜指着阿七说道。 杜依想了下，说道：“你想待在这里也可以，不过你要想清楚了。你看到那墙壁了没？就他砸的。” 陆诗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白白墙壁上多了好几个黑黑的坑洞。她转头看了下阿七，发现阿七额头上的伤也才是刚结疤不久。 杜依见她神情有变，知道她在犹豫，趁机说道：“阿七白天精神不好，可是会打人的。我都不敢在这里待，你可要想清楚了。” 陆诗颜没说话，眼睛看向了李奇峰，想从他那里确认下信息。 杜依也看向了李奇峰。 李奇峰心领神会，快快接过话来：“对对对，我听我妈说过，他白天经常会发疯，还会打人。我妈好几次，都要绑着他才行。” “你们绑天哥？”陆诗颜抓起了阿七的手，看到阿七手上的绳索痕迹，顿时大怒起来。 “你别激动，你没经历过，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多恐怖！说真的，我也不敢留你在这里，要是你出事了，你爸过来，不得怪我。”杜依说道。 “是是是，杜姐说得对。”李奇峰在一旁附和。 陆诗颜瞪了李奇峰一眼，说道：“我爸今天有点事走不开，明天早上就过来了。李奇峰，你家还有空房子吗？我租一个晚上。” 李奇峰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你也知道，到我们租房子的人比较多，现在已经没空房间了。要是你真的想，我房间比较大，我们凑合挤一晚，怎样？” “滚！”陆诗颜朝着李奇峰喊道。 李奇峰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激动。不过，我家真的没空房子了。要不，你去酒店住吧。” 陆诗颜一摆手，说道：“算了，我答应我爸，不在外面过夜的。我一个人住酒店也不习惯，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带我爸过来。” 李奇峰看向了杜依。 杜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好，现在还早，难得你来一次，我就陪你到处逛逛。”李奇峰说道。 陆诗颜挽起了阿七的手臂，说道：“也好，就让你这土豪，带我们转转，天哥，我们也一起跟土豪玩去。” 李奇峰傻住了。 带个精神病人在身边，算个什么事嘛。 他再次看向了杜依。 第四十九章 另一个城市 杜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李奇峰见状，知道是推脱不了。他大方地拍拍胸膛说道：“没问题，今天你尽情玩，随便玩。不高兴了，不许回家！” “那当然，好久没见天哥，我一定玩个痛快。”陆诗颜拉起了阿七的手，往门外走去。 李奇峰苦笑着跟了上去。 杜依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记得早点把阿七带回来，我今天会提前下班。” 李奇峰做了个ok的手势，不再说话，追着陆诗颜跑了过去：“等等我！” 杜依看着欢快跑着的三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整理了下行李，出门买了早餐，边吃边走。 到了超市，她就直奔梁鹏的办公室。 脚才踏进门，她就说道：“梁经理，我想辞职。” 梁鹏手里还拿着面包在吃，听到杜依的话，赶紧把面包放下，人蹭地站了起来。他抹了抹嘴说道：“为什么啊？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啊？是不是因为那天那个傻子冲撞了我？没事的，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 “不是因为那个，是我有点私事。”杜依说道。 梁鹏把面包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什么事非得要辞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杜依想了下，说道：“我在另外一个城市有个亲戚，前几天，他叫我过去帮忙。我答应他了。” “这样子啊，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再想一下。你在这城市这么多年了，到了陌生城市，肯定过不惯的。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下。”梁鹏一脸严肃地说道。 杜依本就是胡乱编个理由，梁鹏的话还真提醒了她。 去另外一个城市，就意味着从头再来。虽说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可放弃，可毕竟在这城市待了这么多年，总会有点不舍。她有点犹豫了。 梁鹏一看，继续劝道：“你不是还带着个人吗？你方便走吗？” “你说的有道理，是要想想了。我先上班去了。”杜依无法反驳，皱眉走出了办公室。 心头有事，做事也难认真了。 好几次顾客跟她说话，她都出神，愣了好久。 到了下午四点多时候，不知为啥，她总想起阿七那天夜里说过的话，想起阿七那天无奈而痛苦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也不管唠唠叨叨的顾客大妈，快步走向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我想清楚了，我要辞职，现在，马上。”她说道。 梁鹏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坚决。他说道：“你可想好了，你没有提前一个月辞职，这个月工资可是不发的。” “这个月也没上几天班，没就没。”杜依毫不犹豫地说道。 梁鹏见她一副释然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他坐回了椅子上，把一个本子推了向了杜依，说道：“那好吧，你把员工卡留下，在这离职表里签个名就可以了。” 杜依摘下胸前的员工卡，拿起笔，爽快地签了名。 “谢谢，再见。”杜依放下笔说道。 “走吧。”梁鹏没有看她，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电脑。 杜依转身，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她真担心陆诗颜那两个人还带着阿七，要是那样的话，她想走也走不成了。到了家，她匆匆忙忙开了锁，推开门，却见阿七侧趴在桌子上，嘴里咬着半块棒棒糖，已经睡着了，口水都流了一桌。 还好，人还在。 她叉着腰，松了一口气。 也顾不上多歇息了，她跑回房间，拖出行李箱，把桌子上的化妆品装好，放到了行李箱中，又到窗台收了衣服。看看床上还有些小东西，也拿了。至于棉被蚊帐之类的，面积太大，不好拿，她叠好放在了一旁。 一切收拾妥当，她把行李箱背包拿出了厅。 “喂，阿七，起来了。”她拍了拍阿七的肩膀。 阿七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又咬了一口棒棒糖。 杜依抢下他嘴里的棒棒糖，用纸巾帮他擦赶紧嘴脸，拿好行李后，把他拖出了门，并锁上了门。 阿七经过这段日子与杜依相处，已习惯了，不哭也不闹，默默地跟着。 经过房东房间时，杜依拍了门。 开门的不是陈姨，而是她儿子，李奇峰。 “杜姐，你要出远门啊？”李奇峰问道。 “我带阿七去另外一个亲戚那里，从今天开始，我要退租了。这钥匙还你，我屋里还有点棉被啥的，你先帮我放好，我有时间就回来拿。要是过了半年，我没回来，你就把它们扔了。”杜依说道。 李奇峰接过钥匙，说道：“为什么这么急呢？” 杜依见他一脸意外的样子，挥挥手说道：“跟你说不清楚，我迟点打电话给陈姨，跟她说明情况的，你就不要打听了。另外，要是你那女朋友问起的话，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回来就不见人了。记住了！” 李奇峰算是听明白了。 他把钥匙握紧，说道：“我一定不说的，你放心。不过，到了你亲戚那边，记得给我们打电话。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你。” 杜依笑了笑，说道：“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时间也不早了。再见。” 说完，拉着阿七继续往楼下走去。 李奇峰举起手，对着杜依和阿七的背影，用力地挥了挥手。 这次离别，下次不知何时再见了。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杜依没有回头。 她带着阿七，狂奔向附近的公交站，坐上了前往另外一个城市的班车。 还没到下班时间，车上也不是很多人。 她走到了最后排，把阿七推到了最里面角落的位置，自己则拉着行李箱，并排坐在了靠外的位置。 看看渐行渐远的那条路，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曾多次想过离开这里，可真正到了要走的那一刻，她却有说不出来的心酸。 旁边那人，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才过那么一会，就睡了过去。 “人傻，有时也是一种福气啊。”杜依无奈地感叹了一句。 上架感言 那个，提醒一下，要上架了。明天8/10下班回来，就传vip章节。 感慨很多，总想多说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随便说说，大家随便看看，别太在意。 首先，谢谢伯汗以及未加上企鹅号的深红编辑。自签约起，推荐位不断。但成绩不大好，见谅。 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为了混个签约，顺便混个全勤。能有人看最好，没人看，就自娱自乐。以后有机会拿起来，慢慢读也不错。 我很用心地写这本书，里面人物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情感，我都尽量一一模拟过。笔力有限，也许你们无法体会到书里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但每次写着写着，我都忍不住想要痛哭，尤其是杜家兄妹重逢杜依说的那番话，句句就像针扎一样。 唉，说多都难受，不说这些了。 你们在评论区的留言，我每个字都看了。有些回复了，有些没回复，在这里统一回复下。 有人问，这本书写的是啥。很简单，就写些普通生活，写些发生在身边的生活，很平淡，很枯燥。但是呢，因为熟悉，所以我们就会很迫切地想知道别人在同等状态下会怎么活。我希望，这书能够给大家带来些共鸣。在这么多章中，我最想写好的是那章年味。我花了三天时间去写，就想把童年那种过年的感觉写出来。可惜，怎么写都感觉差点味道。 有人说，这书剧情重复太多。没办法，谁叫平凡的生活都是不断重复的呢。早上，挣扎起来上班，直到晚上才身心疲倦回到家。天不会降馅饼，平常人也不会有横财，单调生活一天接一天。有人心态好，觉得快乐。有人心态不好，就觉得难受。 有人建议，这书不要写得太悲伤了。其实吧，我感觉还好，除开不小心把两个人写挂了，其他的都还好。我见过比这还差、还惨的人。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了。大家开开心心生活，才是最好的。 有人夸奖我，说我写的书写得很好很好。我很是开心啊，有时候看到，晚上兴奋了好久才睡得着。谢谢你们的夸奖，我会努力的。不过呢，我心里还是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的，看到你们过分的表扬，我既高兴又感觉到尴尬。我多希望，你们看完我的书，能够说，这家伙写的还行，不比别人的差。我就很满足了。 有人批评我，说我更新得慢。这个实在抱歉，能力有限，我在努力练笔中，争取早日像那些大神一样，天天五更十更的。 看书的人不多，评论的也没多少，好像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还是想多说两句。 书写得怎样，我没有个清晰感觉，但天天都收到推荐票，实在让我意外。书更新得少，还有人愿意打赏，还天天来报到。真的，很让人感动。大家也看了，我的第一本书，挂了有三年了，点击不过千。我在想，要是当初有人肯这么给我投票看我的书，那我那本玄幻书也不至于太监掉。那是我的第一本书，写了完完整整的大纲，列了大大小小的细纲，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了就爬起来码一章。那时候的感觉多好。 说到投推荐票，我看到有些是在夜里过了十二点收到的，甚至是凌晨四五点收到的。我只想说，早点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真的不好。年轻是用奋斗的，不是用来挥霍的，身体最重要。 看看敲的字也挺多了，就说到这吧。 最后，惯例喊一嗓子：求个首订！求个收藏！ 谢谢！ 记录点其他小事～楼梯旁的猫 公司最近养了一只猫。 这猫初来时，很小很小，很瘦很瘦，夸张点说，一个拳头都可以把它盖住了。因为没东西吃，瘦骨嶙峋，胆小怕人，不细看还以为是只老鼠。到后来，公司饭堂可怜它，给了它碗，给了它肉，给了它鱼。它吃得很欢，长得也快，一月不到，长了很多肉，再也不像只大老鼠。 平时，饭堂的人就把碗放到楼梯旁，那猫就日日躺在碗旁边，有人走过，喵两句。乏了，就走到旁边的小树下，玩弄树叶。每天挪动的地方不过五米。要是下雨了，就跑到楼梯下躲着。它再也不用过那种四处流浪，四处掏食，四处被驱逐的日子。 它活得很舒服，很舒心，很讨人喜欢。只是，目光所向，都看不到一个同类，更看不到围墙外是什么。它知道，外面肯定有它的伙伴，但它再也不敢轻易走开了。 这窝实在太暖了！ 致读者 今天国庆，祝大家节日快乐！ 最近更新跟不上，一方面是身体不好，一方面是卡文了，我在理顺后面的情节。 其实，我真的很想水文，混混全勤也好。可是，写的东西干巴巴的，自己看着也不爽。 所以，我还是想好好写。 我希望有一天，拿起自己的书来看时，能够有所感悟，积极地面对各种挫折。 最近看到大家还在给我投票，真的很感动。 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会努力写下去的。 写得有点乱，不管怎样，谢谢大家的支持！ 推书 朋友写了一本书，感觉还不错，给大家推荐一下。他在冲榜，可以的话，麻烦投上几张推荐票，谢谢大家了。 书名叫逆流芳华年代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出差几天，周六再更 没有存稿，现码现发的。实在不想乱凑字数，争取周六回来加更。深感抱歉！！！再次谢谢各位的打赏订阅和评论等等，谢谢！！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推书（二） 每本书里，都记载着一种不同的人生。读好一本书，就能认识一种人生。 现实频道里的书，没有那种波澜壮阔，也没有那种快意恩仇，但大部分记载着我们生活的点滴。 也许在某一天，当你遇上相同的一件事时，你会惊讶起来：这场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在这现实频道群里认识很多写书的人，他们都很认真，很卖力地对待每一本书。 他们是记录着这个社会足迹的一群人。 以下挑了一些书，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谢谢。 《遗世风情》 《我真的不膨胀》 《乡村进行曲》 《都市卡路里》 《盗门百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两个陌生人 那人身材瘦削，头发有点长，也有点乱，把半个耳朵都遮住了。也许是晒多了，整个人显得很黑。再细看，他脸型轮廓分明，不带半点笑，鼻子高挺，开口说话时，露出一副整齐白洁的牙齿。 阿七傻眼了。 眼前这人是关小衡，那坐在门口那个又是谁？ 他赶紧对坐着的那人问道：“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过来这里，有事吗？” 戴眼镜的白皙小伙还是坐着，不回头，没好气地说道：“关小衡！” 阿七无语了，这两人都自称关小衡，哪个是真的。 看坐着的这家伙脾气有点大，还是问问黑个子吧。 他对着黑个子问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表哥吗？” 黑个子意外地说道：“啊？我表哥去接我了？我还以为他先过来了呢，我打他电话都不接，说是关机了。” 阿七听完，再瞧了下这两人的表情，终于清楚了，这站着的就是陈合风的表弟，不然，他不会知道陈合风手机关机了。 “他也叫关小衡？这么巧！”黑个子指着白皙小伙说道。 “你先进来吧。”阿七对着黑个子说道。 黑个子走进了厂房。 阿七踏过门口，站到了白皙小伙的跟前，说道：“你不是关小衡，你过来找我有事吗？” 白皙小伙气显然还没消，整个人在发闷气，侧头看向了一旁。 阿七真拿他没办法。 可让个陌生人坐在厂门口，成什么样子。 他刚想让他离开，电话响了。掏出一看，是捷衣厂的周鹏打来的。他赶紧走开几步，接通了电话，说道：“喂，周经理，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了？那订单我已经安排下去做了。” 周鹏笑着说道：“不是，我打电话不是跟你说订单的事。是这样的，我们厂呢，最近在搞审核，所以派了个技术员到你们厂去看看，我想这时间他应该差不多到你们那里了，还麻烦你帮忙招待一下。” 阿七一听，看了下门口那人，愣住了。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捷衣厂派过来的人吧，那可麻烦了。 他赶紧问道：“周经理，派过来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赵鸣刚。”周鹏说道。 “他是不是戴个眼镜，年纪跟我差不多，长得还挺白？”阿七小心地问道。 “对啊，你见到他了？”周鹏显得很是意外。 阿七一拍额头，说道：“是来了一会，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呢。” “那就好，你别看他年轻，那可是我们厂的老员工了。不说了，你忙，我先挂了。”周鹏说完，挂了电话。 阿七收好电话，保持着笑容，走到了白皙小伙跟前，说道：“刚都是误会，真抱歉，周经理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了。欢迎你来我们厂视察。” 白皙小伙见阿七态度诚恳，脸上黑云散去，他站了起来，对着阿七说道：“罗老板，都过去了，我就不计较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鸣刚，是捷衣厂的资深技术员。” “赵工，你好你好，里面坐。”阿七领着赵鸣刚走进了厂房。 赵鸣刚慢慢走着，两只眼睛却是紧紧看向了正在低头干活的莫芸。 “请坐，请坐。”阿七拉过凳子，放到了赵鸣刚跟前，也看向了莫芸，“你别怪她，她不知道你是捷衣厂来的，她也以为你是我们厂新来的员工，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哦，明白。”赵鸣刚扶了扶眼镜，视线却始终没有从莫芸身上移开。 阿七拿来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赵鸣刚，说道：“周经理跟我说了，你今天是来视察的，不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喝点水，坐一会，等会我们一起去吃个中午饭，再回来看生产。你觉得怎样？” 赵鸣刚拧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道：“好，不急。我下午都有时间，可以慢慢看。” “好，就这么定了。你先坐会，我跟我他们说下。”阿七说完，准备走过去。 赵鸣刚喊住了阿七，指着莫芸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莫芸，莫是草字头的那个莫，芸是草字头加个白云的芸。”阿七答道。 “莫芸。”赵鸣刚手里拿着矿泉水，低声地重复了阿七说的那个名字。 阿七看着这两眼发光的人，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家伙看上了莫芸。 真是一对冤家，他想想都觉得好笑。 突然，赵鸣刚拧上了瓶盖，说道：“罗老板，要不，你让她跟我一起去吃饭就好了。我想，你当老板，肯定都挺忙的。” 这下子，阿七为难了。 他的确想让莫芸好好招待赵鸣刚，给赵鸣刚留个好印象，可是，他毕竟是第一次与这赵鸣刚打交道，不清楚这人是什么品性，要是赵鸣刚对莫芸动手动脚，那可就麻烦了。 他说道：“你是我们的贵客，我怎么好意思跑一边去，你放心，就算有其他事，我也推了。难得你第一次过来，我必须要好好跟你吃个饭。” 赵鸣刚把矿泉水放到了办公桌上，脸上却严肃了起来，“罗老板，我看你得留在这里，好好帮我们盯下这订单的生产。要是出了差错，我也难交差啊。就让莫芸陪我去行了，不麻烦你了。” 阿七还想继续劝，却见赵鸣刚脸上越发不悦起来。 话未出口，只能收了回去。 抬头见到正傻傻站着的关小衡，他突然来了主意。 他朝着关小衡招招手，喊道：“关小衡，过来。” 关小衡闻声走了过来，说道：“不知老板安排我做什么工作？” 阿七笑笑，说道：“也没什么事，你是今天才到的，我理应请你吃饭，可我实在没空。这样子，这是我们的客户赵工，你等会就负责开车把他们送到附近那个步行街的饭店去。” “好。”关小衡点了点头。 “莫芸，过来一下。”阿七对着莫芸喊道。 莫芸走了过来，说道：“老板，有事？” “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还不赶紧跟客户道歉。”阿七说道。 莫芸收好嬉笑的表情，对着赵鸣刚说道：“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真抱歉。” 赵鸣刚慌忙站了起来，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 阿七笑着说道：“好了，莫芸，要不你现在就带着赵工过去吃饭，就我们常去的那个饭店，回来我报销。” “就我？”莫芸盯着阿七问道。 “对，就你。”阿七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莫芸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那赵工，你们吃好，我就不过去了。”阿七说道。 “你忙你忙，我跟莫芸去就好。”赵鸣刚笑得眼睛都见不到缝了，“莫芸，我们走吧。” 说完，还不忘礼貌地对着莫芸做了个请的动作。 莫芸只好向门口走去。 赵鸣刚满脸春风地跟了上去。 阿七悄悄拉住关小衡，把面包车钥匙塞到了他手上，小声地说道：“你跟他们一起吃饭，记得准时带他们回来，一步都不要离开，记住了。” “明白。”关小衡若有所悟地点了一下头，追着莫芸快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看你还得招人 看着三人走远，阿七来到缝纫机旁边，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刚你也听到了，这捷衣厂的人要过来看视察。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把其他客户的先收起来。” “明白。”朱大姐喊上陈大龙，干净利落地整理了一遍工作台。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事关我们后续的订单，还希望你们不要乱说其他客户的事情，一切以捷衣厂的为主。” “嗯，知道了。”两人齐声说道。 阿七走出厂，到附近买了三个盒饭。没等到十二点，三人就匆匆忙忙把饭菜吃完了。 半个多钟后，莫芸走了进来，另两人在后面跟着。这跟着的两人，脸上带气，互彪白眼，感觉像要打起来一样。 阿七笑着对赵鸣刚说道：“怎样？这里饭菜还行吧？” “饭菜不错，就是人差了点。”赵鸣刚说着，眼睛斜斜瞥向了关小衡。 “你！”关小衡气得瞪大了眼睛。 阿七挡在两人中间，伸手指着前面的办公桌，说道：“现在是午休时间，赵工，你先到那办公桌前休息休息。我有些事想跟我厂里的人交代一下。” “是要好好交代交代了。”赵鸣刚说完，走到了办公桌旁坐下，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阿七见状，把莫芸喊到一旁，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莫芸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吃饭，他们就这样了。” 阿七见莫芸表情淡定，瞬间有点明白了。他让莫芸坐回座位，然后向关小衡招了招手：“关小衡，过来这里，有事想跟你说下。” 关小衡朝着赵鸣刚“哼”一声，走了过来。 阿七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就让你跟着去吃个饭，怎么还起冲突了？他对莫芸做什么了吗？” “这家伙显然不安好心，多次喊我走，我就当做没听见。然后，他就发火了。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早揍他了。”关小衡不满地说道。 阿七早就料到会这样，只要不出意外，就啥都好说。 再说，这赵鸣刚还能回来这里，就说明他只是对关小衡不满而已，还不至于迁怒到这天依厂。 阿七笑笑，拍了下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好的，你辛苦了。我心里清楚，你先找个空座位坐下。不过，注意了，别玩手机。” “哦。”关小衡轻声说完，坐到了陈合风的位置上。 阿七清了下嗓子，走到了办公桌前，说道：“不好意思，这里又窄又小，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鸣刚收好了手机，说道：“没事，我不在乎这些。你们下午什么时候上班的？” “下午一点。”阿七答道。 赵鸣刚看了下手表，说道：“还有十多分钟，我先借你办公桌趴一会。” “请随意。”阿七说道。 赵鸣刚枕着手臂，睡了起来。 阿七放轻脚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不敢睡，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赵鸣刚醒了过来。只见他擦擦眼睛，一边戴眼镜，一边对着阿七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过一点，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生产？”阿七说道。 “好。”赵鸣刚说道。 阿七领着他到了缝纫机旁。 此时，关小衡也枕手睡着，竟然有了呼呼声。 赵鸣刚一见，大为摇头，说道：“罗老板，你这员工不行啊，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 坐在旁边的陈大龙赶紧把关小衡拍醒。 阿七说道：“不好意思，他是第一天上班。很多纪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还不是很清楚我们这里的上班时间。你放心，我迟点会找人好好给他上上课的。” 赵鸣刚看到关小衡一脸懵的样子，很是满意，他对着阿七说道：“好好给他上课。” “一定，一定。”阿七说道。 赵鸣刚没有再纠缠这事，直接走到了莫芸身边，抓过莫芸刚车的衣服，摸了又摸，嘴里赞道：“不错不错，做得挺好。” “谢谢夸奖！”莫芸笑着说道。 赵鸣刚站定，得意地瞅了眼关小衡，完全没有走开的想法。 阿七站在旁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介绍了陈大龙和朱大姐。 “你们厂原来不是总共有六个人吗？不对，连同你刚招的这个，应该有七个人，怎么现在只看到五个？”赵鸣刚对着阿七问道。 阿七把陈合风去火车站和冯宇离职的事情大概说了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冯宇现在离职了，但我们很快就有人员补上来了，所以不用担心这产能的问题。” “你是说他？”赵鸣刚指了指关小衡，拼命摇头，“我看你还得招人。” 阿七附和着说道：“是的，我在招人，但你放心，即使没那么快招到人，我们也能按时把捷衣厂的订单做完。” “嗯。”赵鸣刚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阿七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担心言多必失，也就没有再问。 赵鸣刚在莫芸身旁站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走到其他几人那里。 不过，后面花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他也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坐回了办公桌前。 阿七殷勤地把矿泉水递给了他，问道：“怎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尽量改善。” 赵鸣刚喝了一口水，说道：“罗老板，你们跟捷衣厂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想强调一点的是，你们招工的抓紧了。对了，你们准备招多少人？” 这，阿七还真的没想好。 可别人问了，又不能不说。 阿七看了下缝纫机的数量，说道：“你也看到，我们刚刚招了一个，除开他，我们还准备再招一个。当然了，要是后面订单多了，我会根据订单数量，招够人的，你尽管放心。” 赵鸣刚摇摇头，说道：“罗老板，你我都不是第一天做服装了，这东西，没有一年半载，是做不出合格的东西来的。我看，你刚招的这个人，好像啥都不懂。” 阿七说道：“赵工，这你可就放一百个心。刚招的这人是我厂里一个员工介绍来的，他们是表兄弟，只要一个肯教，一个肯学，就很快上手的。”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反驳什么了，你们抓点紧就好。生产也看完了，我先回去了。”赵鸣刚说完，站了起来。 阿七赶紧喊了关小衡过来，说道：“关小衡，你帮忙送下赵工回去。” 关小衡嘟囔两句，没拒绝。 “那罗老板，再见。”赵鸣刚说道。 阿七送他出了门口。 车渐渐走远。 阿七回了厂房，却见莫芸在跟朱大姐聊着天。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外面那条大路，装了路灯，看着还挺酷的。”莫芸说道。 “是吗？那挺好，以后不用黑灯瞎火的了。”朱大姐说道。 “是啊，以后找个人去路灯下散步，想想也挺浪漫的。”莫芸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装作没听见，静静地坐回了座位。 一个小时过去了，却迟迟不见陈合风回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还没回来 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了吧？ 阿七都有点担心起来了，可现在过去火车站，好像也不妥，还是再等等。 到了快天黑时候，关小衡回来了。 阿七赶紧把他叫了过来，问道：“把赵工都送到家了吧？” 关小衡扔下车钥匙到桌面上，说道：“送到家了，就差没抬他上楼了。” 阿七收好钥匙，笑笑说道：“辛苦你了。对了，你表哥现在还没回来，想问下你，你们当初是怎么商量的？” “他还没回来！”关小衡惊讶地回头看了产线，没见到陈合风，又转过头来，说道：“我车票上的到站时间是八点十分，车晚点了半个钟，然后，我又等了十多分钟。见没人来接，我就打他电话，可是打不通，我就按照他之前给的地址找了过来。我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呢。” “想来，他找不到你，着急了，估计还在车站守着。这样，你先去找陈大龙，让他先帮你找个地方住下。”阿七说完，站起来，喊了声：“大龙，麻烦过来一下。” “什么事？老板。”陈大龙问道。 阿七指着关小衡说道：“陈合风现在还没回来，麻烦你带关小衡去找个地方住下。” “没问题，包我身上，我们那栋楼还有空房子，我跟房东说下，就让他住我们的那层楼。”陈大龙说道。 “那就好。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不加班了，你们先下班吧。”阿七说道。 “好。”陈大龙拍拍关小衡肩膀，走了开去。 关小衡却一动不动。 “你还有事？”阿七问道。 “我没带行李，也没带多少钱，我想问下，我是不是已经算入职了？要是算得话，我就借钱租房子去，要不算的话，我租房子浪费钱。”关小衡说道。 阿七倒没想到关小衡问得这么直接。 按照最初设想，他是想找个会开车然后又懂做衣服的人，就像冯宇那样。 现在，还没看到这关小衡有什么做衣服的本领，他真的有点犹豫了。 他问道：“你以前做过服装吗？” “没做过。”关小衡摇摇头。 “那你想做吗？”阿七继续问道。 “不想。”关小衡又摇头了。 阿七很是无语。要是其他人这么说，他绝对让那人滚蛋，可关小衡毕竟是陈合风介绍来的。现在陈合风不在，就这么赶他走，可能不大好。再说，这关小衡倒也像个听话的人，就让陈合风劝劝他，实在不行，就收他做专职司机算了。 不过，这工资可不能按照冯宇那样的给。 他对着关小衡说道：“这样子，我可以招你。但是，你不会做服装，我只能给你一千五的月薪，你就负责开车就行。当然，要是你懂做服装了，我可以给你加倍，甚至三倍。” “没问题，当个司机挺好。”关小衡点了点头。 阿七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愣了下，说道：“那好，你明天过来上班，我会按照今天开始给你算工资的。” “那我先走了。”关小衡说道。 “等等。”阿七喊住了他。 关小衡走了两步，听到阿七喊，回过头来，看着阿七，没说话。 “你先把联系方式留一下，以后方便找你。”阿七摊开一个本子，把笔放到上面，推到了办公桌的另一边。 关小衡拿起笔，写下了名字和手机号码。 “好的，等你表哥回来，我让他打你电话，记得别关机了。”阿七说道。 “知道。”关小衡说完，跟着陈大龙走出了厂房。 阿七收拾了一下桌面，来到产线前，对着朱大姐和莫芸说道：“你们也下班吧，明天早点来就行了。” 莫芸一听，乐得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说道：“真好，可以下班了。朱大姐，我们走吧。” 说着，人已走到门口。 朱大姐也站了起来。 这时，莫芸回过头来，对着阿七嫣然一笑，说道：“老板，要不要一起吃饭去？” 阿七连忙摆手，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处理。” “哦。”莫芸有点失望，又冲着朱大姐说道：“那朱姐，我们去吃饭。” 朱大姐看了下莫芸，又瞧了下阿七，脚却没挪动，反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说道：“莫芸，我有点手尾没做完，要不，你先走，别等我了，不然你又得排队。我等会整理完就过去。”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莫芸朝着阿七挥挥手，离开了厂房。 过了一会，朱大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前，确认莫芸走远，这才走近阿七，说道：“老板，不知有句话该不该说。” “朱姐，有事就说，不用见外。”阿七说道。 朱大姐犹豫了下，说道：“老板，我看得出莫芸喜欢你，不知你怎么看？” “我知道，但我们不合适。”阿七说道。 朱大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是因为杜老板吗？” 阿七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莫芸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朱大姐想了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板，作为个过来人，我想劝你两句。要是你不喜欢莫芸，你就直接跟她挑明，不要让她有幻想。不然，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不好过。”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阿七表示很无奈。 “那你是以什么理由拒绝她的呢？是杜老板吗？要是这个理由，我觉得不够。因为，你自从来了这里，与我们可是朝夕相处，而那杜老板只不过是偶尔来过两三次。而且，你们从来没公开说过，你与杜老板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莫芸觉得她还有机会的。”朱大姐说道。 阿七想想，感觉也有道理，真是头痛。 朱大姐见他没说话，继续往下说：“其实呢，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从你第一次带杜老板过来这里，我就看得出，你喜欢杜老板，杜老板也喜欢你。不过，你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你刻意不说杜老板是你女朋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避开杜老板。” 阿七被说中内心想法，刚想辩解两句。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朱大姐猛然来了一句。 阿七惊讶地看着她。 朱大姐把阿七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怪我多嘴。作为一个女人，谁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个有精神病的人，整天被人指指点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倔脾气 “这……”阿七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朱大姐说道：“我是看你人好，脾气好，才敢跟你说这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你病治好了，再去找杜老板也不迟。” 阿七沉默了一会，说道：“朱姐，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回家吧。” 朱大姐没有走，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谈下。就是今天刚来的那个小年轻，说真的，我不是很赞成你招他，他给我的感觉不好，太懒了，没有一点上进心。” “我们缺司机，他又是陈合风介绍来的，不招不合适，再说，我已经跟他说，让他来上班了。说出去的话，我是不会收回来的。”阿七说道。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要招个司机，满大街都是。不过，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照我来说，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阿七指了指外面已变黑的门口，说道：“现在也不早了，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朱大姐说道。 突然，门外响起了咳嗽声，接着，陈合风出现在了门口处。 阿七见到，举手朝着陈合风打了声招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大姐一听，转过身去，见到是陈合风，惊讶得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嗯。”陈合风沉着脸走了进来，说道：“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谈我表弟的事情，不知老板是什么想法？” 阿七见朱大姐脸上有点不自然，担心两人闹僵，赶紧说道：“合风，是这样的。你也别怪朱姐说你表弟，你表弟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做事不上心。我跟他说，让他做衣服，他想都没想就说不行。” 陈合风脸色缓了一点，说道：“他就这脾气，不过，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还希望你给他个机会。” “你真的要要说说他了，你放心，我让他明天来上班了。”阿七说道。 “我替他谢谢你。”陈合风转头左右看了下厂房，“对了，我表弟去了哪里？” “我让陈大龙带他回去你们住的地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阿七说道。 “今天车站人多，我在哪里找了好久，还以为他走丢了。手机没电，又记不住他的电话号码，找不到他，就一直等到现在才回来。”陈合风说完，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黑，显然是没电了。 “人回来就好，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阿七说道。 陈合风看了朱大姐一眼，脸上有点不自然了。 阿七见状，劝道：“朱姐是无心的，她都是为了厂好，她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陈合风喉咙动了下，却没说话。 朱大姐大方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在背后说你表弟坏话的，只是，你表弟根本不会做衣服，真的不适合在这里。还不如让他去别的地方闯闯。” 陈合风皱了下眉头，说道：“跟你做同事这么久，我清楚你的为人。只是，以后请不要这么说我表弟了。他自尊心很强的，要让他听到这些，他肯定就不干了。其实，我也不想管他，只不过，他爸求我，让我带着他，所以……” “明白了，我以后都不说他了。我先回去了。”朱大姐说完，走了出去。 陈合风瞧了一眼阿七，欲言又止，也扭头走出了厂房。 “千万别吵起来了。”阿七看着两人，叹了口气。 转眼又是一天早晨。 陈合风带着关小衡过来了。 “早。”阿七冲他们打招呼。 “早。”陈合风拉着关小衡走到了阿七面前，“小衡，你把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说给老板听。” 关小衡很不情愿甩开了陈合风的手，说道：“我不做衣服，就只做司机。” “你！”陈合风气得都想扬手打人了。 “算了，他都这么说了，由他去吧。”阿七说道。 陈合风黑起了脸，指着关小衡说道：“你当司机，就拿个一千几百块，有前途吗？朱姐说得对，要是你这么固执，你就另外找工作，你现在就走。” “走就走，谁在乎！”关小衡大声喊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走，我就打电话给你爸。”陈合风气呼呼地指着关小衡说道。 “随便。”关小衡继续往外走去。 “等等。”阿七喊了起来。他考虑了一夜，想到很快就要交订单过去了，现在让关小衡走，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就招到会开车的人。既然关小衡不想做衣服，就带他去跑跑业务也好。 关小衡站定，回过头来。 阿七说道：“昨天说好的，你当司机，我就不强求你做衣服了。等会我要去供应商那边一趟，你开车送我过去，顺便认认路。” 关小衡看着陈合风，不说话。 陈合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就好好做吧。” “好了，合风，你先去忙吧。”阿七对着陈合风说完，把关小衡叫到了办公桌前。 陈合风不再说话，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示意关小衡坐下后，说道：“你租到房子了吗？” “没，昨天住我表哥那。我今天下班了再去租，我看到那栋楼还有空房间。”关小衡答道。 “那就好，你昨天说你没带行李过来。这样，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回去拿。”阿七说道。 关小衡点了点头。 阿七接着跟他细细地谈起了待遇。 关小衡机械般地点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七本来还想讲下厂的发展前景，看到关小衡这神情，顿时兴致全无。 “你记得每天八点准时上班，别迟到了，要是特殊情况，可能还要早点出车。没问题吧？”阿七把刚才说过的话最后强调了一遍。 “记住了，没问题。”关小衡说道。 “那好，你先到面包车那等我，我收拾点东西，等会一起去供应商那。”阿七说道。 “呃。”关小衡说完，拿起桌上钥匙，出了门。 阿七整理了下文件，拿起公文包，向其他人交代了两句，也跟着出了门。 来到车旁，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见关小衡在玩手机，他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趁着年轻学多点，赚多点钱呢？” 关小衡冷笑了一声，说道：“打工的能赚多少钱，像我表哥，打了十多年工了，一间房都买不起。学多又有什么用？” 阿七手抓着安全带，系了一半，顿在了半空中。 这话糙理不糙！ 想想还真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穿裙子的莫芸 阿七苦笑着，把安全带系好，说道：“出发吧。” 关小衡拧好钥匙，发动了车。 路上，阿七忍不住说道：“人生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并不只是为了一套房。老人常教导说，年轻时不怕吃苦，年老了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关小衡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就当没听到。 阿七却不想就这么放弃，继续说道：“每个人都至少会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努力，就是为了机会到来时，我们有能力去把握住，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哼。”关小衡鼻子重重地发出声响。 “我说的是事实。”阿七说道。 关小衡还是忍不住了，愤慨地说道：“这垃圾社会，大家都这么苦了，活得潇洒才是真的。” 说着说着，手都拍到了方向盘上。 阿七担心出现意外，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到了供应商处，阿七喊上关小衡，说道：“你跟我一起上去，见见供应商。” 关小衡坐在驾驶座位上，伸直了腿，用手枕着头，说道：“我就是一个司机，见他们干嘛？你上去就行了吧。” 阿七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暗叹气，就关小衡这状态，带他去的确不合适。 “那你在车里等着我，别乱跑了。我上去一会就下来。”阿七说完，上了楼。 接待的还是当初那个业务，方平。 “方经理，真是抱歉。由于一些私人原因，上个月的货款迟交给你们了。”阿七说道。 方平笑道：“没事，我跟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迟几天没问题。不过，你得尽快了，不然，我不好跟我老板交代。” 阿七看到对方没生气也没往下问，顿时，心里松了口气，说道：“放心，我等会就去银行转给你。” “好好好。噢，对了，冯宇呢？他怎么不上来坐坐？”方平问道。 “他离职了。”阿七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方平感觉很是意外，本想倒茶，却又把茶壶放回了桌上。 “就这个月一号。”阿七答道。 方平皱了下眉头，重新拿起了茶壶，帮阿七倒了一杯茶，也帮自己倒了一杯，说道：“那这次是你自己开车来的？” “不，我新招了个司机，叫关小衡，是他送我来的。”阿七说道。 方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人呢，是不是在楼下？我去请他上来，第一次来，是要好好见一面的。你坐着，我去喊他。” 阿七赶忙抓起茶杯，匆匆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快速地站起来，拦住了他，说道：“这司机年轻，脾气大，说话也不好听。我怕他乱说话，就没带他上来。你这茶不错，不过，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方平见阿七这动作，不好意思再下楼叫人，只是说道：“再坐一会，不用急着走。” 阿七摆摆手，说道：“不了，我真的有急事，厂里那边订单急，我要赶回去盯紧点。” “那好吧，我送送你。”方平说道。 “留步，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你忙去吧，我先走了。”阿七说完，转身下了楼。 坐到车上，他示意关小衡开车。 关小衡擦擦眼睛，说道：“这么快！” “不快不行，要不等会银行下班了。你赶紧开车，我们去附近找个银行转账。”阿七说道。 “额。”关小衡手脚利落地打火，开车出了大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银行。 阿七拿出本子，按照上面的账号信息，把各个供应商的货款都付清了。 接着，两人在旁边快餐店吃了午饭后，直接回了天依厂。 车停好后，阿七对着关小衡说道：“今天没什么其他事了，你现在可以先回去拿行李了。后天记得准时上班。” “额，知道了。”关小衡没进去厂房，也没向陈合风打招呼，朝着大马路，走了开去。 阿七看了他的背影，摸摸额头，回了厂房。 却发现地面湿漉漉的。 “怎么回事？”阿七问道。 莫芸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上午不小心打翻了一份汤在这里，我拖地了。” “额。”阿七踩在地板上，只感觉滑溜溜的，可也不好说她什么。应了一声后，小心地往里走去。 “我还顺便帮你房间也拖了。”莫芸在后面说道。 阿七又摸了摸额头，转过身去，说道：“知道，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莫芸高兴地说道。 阿七不想再跟她继续往下说，吐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特别快。 又到了晚上七点。 其他三人都很快离开了厂房，莫芸却迟迟没有走。 阿七走过去，刚想叫她下班，脚底一滑，腿往前伸，整个人却要往后倒去。他赶紧用双手抓住放着缝纫机的桌子两边，稳住了身子。 不料，裤腿却被凹凸不平的桌腿刮了个长长的口子。 风往里灌，凉飕飕的。 莫芸惊叫起来：“天哥，你没事吧？” 阿七慌忙用左手把裂开的裤腿两边拉紧，嘴里急急说道：“没事，没事。你快下班吧。” 莫芸见到阿七这滑稽的动作，掩嘴笑了下，说道：“天哥，你裤子破了，脱下来，我帮你缝好。” 此时，天已早黑，阿七哪敢让她缝裤子，转了个身，让裤子没破的那边对着莫芸，说道：“我自己会处理的，你赶紧下班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莫芸咬了下嘴唇，说道：“那好吧，我先走了。” 说完，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处，她却又调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阿七破烂的裤腿，这才嘴角带笑地走了出去。 阿七见人都走了，赶紧回房，换下裤子。 房间里没衣架子，他只好把换下来的裤子扔到了床上，看看肚子已饿，就出门吃了饭。 回来时，已是七点四十五分。 看看还没到睡觉时间，阿七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上锁，感觉有点头晕，便回房间坐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房间门打开了。 阿七站了起来，猛地看到莫芸走了进来。 天气寒冷，这人竟然换上了一件黑裙子，还化了妆，脸颊粉红花飞似的，整个人却都冻得哆哆嗦嗦，在打寒颤。 “你怎么来了？”阿七问道。 “我来帮你拿这破裤子去补一下。”莫芸说完，也不管阿七同不同意，快步走到床边，抓过了阿七放在床上的裤子。 阿七条件放射般地伸手去抢裤子，不料，地板太滑，他把莫芸也扯了过来。同时，脚底打滑，重心不稳，他身体倒向了地板，幸好，他反应快，这才没伤到脑袋。 不过，那莫芸却是狠狠地砸到了他怀里。 阿七慌乱间，用手推莫芸的肩膀，想把她推起来。 正在这时，房间门突然又开了。 只见杜依手里提着一个银色饭盒站在了门口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灯下田边路 “快起来。”阿七急得喊了起来。 莫芸顺着阿七的目光，也看到了杜依，赶忙爬了起来，整个脸涨得通红。 “杜姐！”她喊了声，抓起地上的破裤子，夺门而出。 “我的裤子！”阿七朝着莫芸喊了声，却感觉这么说不妥，尴尬地收回了手。 杜依撇头，往外走。 阿七见状，刚想追过去，猛然想起了朱大姐的话，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他才往外走去。 刚出房间门口，却发现办公桌对面还有人。 杜依竟然还没走，她整个人静静地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阿七，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平静。 而饭盒，则放在了办公桌靠墙的这一边。 阿七走了过去，说道：“你还没走啊。” 杜依站了起来，不笑不哭，只是淡淡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个，地滑，我们不小心摔倒了。”阿七压抑着解释的冲动，只是平静地说道。 “额，那你以后小心点。”杜依眼神暗了下去，她指了指饭盒，“那是李伯给你煲的鸡汤，说是给你补身子用的。你快喝吧，我回去了。” 说完，她决绝地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厂房。 看着一头扎进黑夜的那个人，阿七只感觉一阵失落，心像压了重担，他真想大声地喊出来。 夜晚很静，还可以听到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 阿七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孤零零的饭盒失神起来。 过了一会，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下饭盒，只感觉饭盒还有温热。在这寒冷的夜，也不知道杜依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他惊觉过来，现在已是夜里，那杜依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很危险！她说过的，她最怕走工业区入口处那段长长的马路的。 想不得许多，阿七拉开椅子，冲了出去。 慌慌张张地，他沿着巷子一路跑。 到了巷口，他却停了下来。 巷口一角的昏黄路灯下，一个女孩抱头蹲着。 灯光照出了她半个身子，整个人背对着巷口，看不清脸庞，却可以清晰地认出是杜依的背影。 阿七见她没事，暗暗松了口气，担心被她发现，他轻轻地往墙边的阴影处靠了过去，静静地等着。 风很凉，吹乱了杜依的长发。 杜依却不知，她把头埋在膝盖处，竟低低声哭了起来。 巷口外，是条大马路，土黄土黄的，静静横躺。路的旁边，是一大片黑黑的庄稼。再远处，是几段如围墙般的黑黑树林。上方，露着暗白暗白的天空。 过了一会，杜依站了起来，抹了下眼泪，啜泣着往前慢慢走去，渐渐走上了大路。 阿七不敢跟得太紧，走几步，停一下。 大马路上，不见其他人，也不见有任何的车。 高高的路灯下，只看到杜依在失魂落魄地在大路正中央走着。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狗吠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吓人。 阿七裹紧身上衣服，靠着路两旁的树木，慢慢地跟着。 多少次，他都想冲过去，好好地抱紧那个心冷的人。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路很漫长。 也不知咋的，杜依走路都变得一晃一晃的了。 看着这失魂落魄的人，阿七从旁边树木的阴影下，走到了大路中央。脚步依然慢，他暗暗对自己说，只要杜依回头，他就喊住她，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可是，杜依似乎完全没发现有人跟着，捂着嘴巴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不留神，她脚踩在了一颗石子上，高跟鞋鞋跟断了，她的整个人摔倒在地。 阿七见状，差点都喊了出来，却见杜依又像没事般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话语。 杜依脱下高跟鞋，气得往前甩去，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路上，双手来回地抹着眼泪。过来一会，她又重新站起来，捡起坏掉的高跟鞋，拎在手里，一高一低地往前走去。 阿七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又走了几分钟，突然对面投来一束光，却是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杜依身边。 隔得太远，阿七听不到摩托车司机在说什么，只看到杜依在不断地摇着头。 不会是坏人吧？ 阿七提腿，往前跑。 没跑几步，却见那个摩托车司机没有再跟杜依说话，倒是把车往他这边开了。 没一会，车停在了阿七身边。 “喂，坐车吗？”摩托车司机问道。 阿七停下来，摇摇头，不出声。 “去哪里？这里这么偏，就是那回市区的那条主干道都没什么车了。我收你便宜点。”司机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 司机口中的主干道与这大马路成t字型，是唯一通往市区的路。 不过，阿七还是摇摇头。 “真的没什么车了，你走不走，大晚上的，冷死人了。”司机还是不放弃。 阿七见到杜依已经离得够远，便放轻声音说道：“不了，前面那个是我女朋友，她闹了点小脾气，我跟着出来陪她散散步而已。” “这么冷的天出来散步？真是傻没好。”摩托车鄙视地看了阿七一眼，加大油门，往工业区方向开了过去。 阿七懒得与他争吵，继续往前走。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杜依来到了主干道旁边，碰巧遇上了一辆出租车。她挥手喊停，上了车。 阿七看到车开了，这才快步地跑过去。 站在路旁，看着越走越远的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冷风在继续吹。 远远地，又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阿七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都这么晚了。”他自言自语。 最后，他皱了下眉头，喊停了出租车，钻了进去。 “去哪里？”司机扭头往后座问道。 阿七往江北市的方向指去，说道：“我有朋友坐车往前面走了，麻烦你开快点，跟上去。” 司机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七，不说话，踩着油门，往前开。 不一会，就看到了刚杜依坐的那辆车。 阿七赶紧说道：“可以了，就前面那辆，路黑，你开慢点，跟着就好。” “额。”司机也看到了前面那辆车，慢慢地放慢了车速。 路上，再无其他车。 又过了一个半钟多，前面车靠边停下了。 杜依下了车，往出租屋走去。 阿七也示意车停下，对着司机说道：“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送她上去，等会就下来。” “那你快点啊。”司机说道。 “很快。”阿七推开车门，远远跟着杜依，目送她上楼。直到楼上的灯亮了，他才回到了车上。 “那是你女朋友？吵架了？”司机好奇地问道。 “不是，不放心她一个人，送她回来而已。我们回去吧。”阿七说道。 司机摇摇头，叹道：“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啊。” 阿七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劲头，不接话，一个人看起了手机。 司机懂事地闭上嘴，专心开车。 再回到工业区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多了。 阿七付了钱，走到巷口处，心里郁闷，没有再往里走，靠着墙边的一堆砖站着。 夜风越发冷了。 看着黑黑空旷的庄稼田，他内心空落落的。 开这天依厂，还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啥。 他真的不知道对还是不对了。 “你真的在这里！”他正苦恼间，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关于更新和评论 最近三天出差，星期五晚上才回来，估计要星期六才更新了，很抱歉。 关于评论，我每条都会看的，谢谢大家的留言评论。但有些话，在这里我忍不住想说下。 一般来说，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这是人性。同样，人看书时候，总想指出别人的错误，也总会有自己的看法，这也是人性，都是值得鼓励的。但是，就事论事，指出哪里哪里不对就好，别攻击书本身，也别攻击人。 谢谢合作！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批你假了 阿七这才放下心来，朝厂房里面喊道：“莫芸，过来一下。” 莫芸听到有人喊，停下了捻针线的动作，走出来说道：“老板，有事？” “有人找你。”阿七说道。 赵鸣刚向莫芸招招手，说道：“莫芸，还记得我吗？” “是你？”莫芸意外地说道。她看了看赵鸣刚，又看了看阿七，心里实在想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赵鸣刚笑着说道：“对，是我。不知你有没有空，想请你去看电影。” “啊？”莫芸眼珠子都要跑出来了，她连连摆手，说道：“我要上班，没空的，你还是约其他人吧。” 赵鸣刚一听，脸色都暗了下去。 阿七见状，赶紧对着莫芸说道：“莫芸，这样子。你平时都加班这么多了，我就给你调休半天。” 莫芸看了看厂房里手脚不停歇的几人，为难地说道：“老板，我们还差……” 阿七担心她把其他订单说出来，连忙说道：“不怕，这些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换个衣服。”莫芸说道，拍拍手，准备往出租屋走去。 “等等。”却是关小衡喊了出来。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莫芸也转过了身。 三人的视线霎时间全部落在了关小衡的身上。 关小衡没想到竟是这气氛，尴尬地摸了摸头，弱弱地说道：“那个，老板，我也想休半天假！” “你要去干什么？”阿七问道。 关小衡嘟嘟囔囔半天，始终说不出个理由来。 阿七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本来加班就不多，还想休假。赵工也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你这假我是不批的。” 关小衡憋得脸红了起来，他指着莫芸，语速飞快地说道：“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你当老板的，可不能这么区别对待，我不服。你不给我批假，你也不能给莫芸批。” “老板，那我不去了。”莫芸慢慢地退了回来。 阿七抢步走到了关小衡身边，把他推进了厂房，凑近他耳旁，压低声音说道：“你斗气也要看场合！” 关小衡这才醒悟过来，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说道：“老板，不好意思。” “哼！”阿七低喝一声，笑着走出去，拦下莫芸，说道：“莫芸，你别听关小衡胡说，我批你假就批你假了，你下午不用上班了。” “额。”莫芸鼓着嘴巴，“那我先回去了。” 阿七喊住她，说道：“等等，虽然我批你的假了，但是，你刚在做的那件衣服还没做完。这样子，你在九点前一定要回来做完。别迟了，再迟，我们都关门下班了。” 莫芸瞧了下自己的座位。 那工位上并没有什么衣服，她很清楚地记得，她刚才已经做完一件衣服，都准备做下一件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好吧，老板，我肯定准时回来。” 阿七点点头，对着赵鸣刚说道：“赵工，这时间应该还行吧？” 赵鸣刚笑着说道：“可以可以，电影是下午开始的。看完电影吃完饭，我就送莫芸回来。”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阿七说道。 “谢谢老板。”莫芸说完，继续向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赵鸣刚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走远，阿七把关小衡喊了出来，说道：“你刚才究竟想干什么？” 关小衡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说道：“没干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姓赵的不安好心。” 阿七见这关小衡眼里带怒，顿时反应过来：“你喜欢莫芸？” “不是。”关小衡冷冷说道。也不管阿七，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阿七说道。 关小衡撇着头，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炒我就炒我，不过，我来了这么多天了，你得赔我这几天的工资。” “你胡说什么！”陈合风看不下去了，对着关小衡大喊了起来。 关小衡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陈合风跟着又数落了几句。 阿七走过去，说道：“算了，合风，你好好上班。他没犯什么错，我不会炒他的。” “还不谢谢老板！”陈合风冲着关小衡说道。 关小衡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阿七阻止了陈合风，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挺辛苦的。现在还让莫芸休假，我真的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为了我们的订单，我不得不这么做。等以后，订单没那么急了，我绝对放大家的假。” 朱大姐说道：“老板，我们都懂，没事的。不过，我现在挺担心莫芸的。” 阿七说道：“没事，我看人还是挺准的。赵工这人还是不错的，只要莫芸拿捏得好，他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朱大姐说道。 厂房里又恢复了忙碌。 到了晚上九点多，莫芸提着一袋饭盒回来了。她的白白脸上，笑容堆得都快流了出来。 她没有坐回自己的座位，反而直接把饭盒一一排在了阿七的办公桌上，说道：“大家辛苦了，我带回来了宵夜，大家赶紧过来吃。” “这是你买的？”阿七问道。 莫芸摇摇头，嘴里露齿，笑道：“不，是赵鸣刚买的。本来，吃饭的时候，赵鸣刚点了太多菜，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我就想打包回来。他说不好，又另外给我们买了这些。” 关小衡翻了两下饭盒，说道：“你没做什么吧，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莫芸推了一下关小衡的肩膀，说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鸣刚人好，出去逛街都不忘夸你们。给你夜宵吃，你还说三道四的，真是狼心狗肺。” “我才不吃他的夜宵。”关小衡赌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见莫芸这么开心，知道没发生什么意外，顿觉放心了下来。 “电影好看吗？”一旁的朱大姐吃着夜宵说道。 莫芸点点头，说道：“当然。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市区的电影院看电影，音响，气氛都不一样。对了，赵鸣刚还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陪我过生日，还送我礼物呢！” 阿七笑道：“这么快就喜欢上人家了？” 莫芸笑容不减地说道：“谁叫我之前喜欢的人有眼无珠，我只能换个人了。” 阿七尴尬地笑笑。 朱大姐静静地听着两人讲话，见他们停下来了，才对着莫芸说道：“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下个月月底，你们现在就开始约定好了？” “那当然，有心不分早晚。”莫芸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能介绍什么活给你 “你开心就好。”朱大姐说完，拿起桌上筷子，不再说话。 莫芸开心地分着夜宵，不停地说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七对着正低头的关小衡说道：“小衡，别玩手机了，过来吃。” 谁知，关小衡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摇摇头说：“我不吃了，没我啥事，我先回去了。”话音一落，人已走出了门口。 阿七不好叫住他，只是叹道：“这家伙！” 莫芸说道：“老板，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人手少，要不再招一个人？” 其实，阿七又何尝不想招人，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要四处奔走，哪有空去管这个。现在，既然莫芸又提出来，那就让她帮忙去招好了。 他对着莫芸说道：“是啊，我们再招一个，你来负责。当然，你们能够推荐个懂做衣服的人更好。” 莫芸摆手说道：“不，我没什么人介绍。我想，这工业区靠入口的地方，不是有个公布栏之类的吗？我看好多厂都在上面贴广告，要不，我们也去贴来看看。” 阿七想了下，说道：“好吧，我明天过去试试。” 第二天，阿七写好招工广告，来到了公告栏处。 那公告栏，层层叠叠地贴了好多红色贴纸。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头大。上面的内容，大多数是些小厂的招工广告，还有转让某某设备、出租厂房的信息。阿七好不容易找了个靠角落边上的空隙，把招工广告贴了上去。 那招工广告不过a4纸大，却把旁边的一张招工广告盖住了大半。 他无奈地笑了笑。今天把别人的盖住了，明天不知道又会被谁撕掉。 但愿有用吧。 可惜，事与愿违，招工广告贴出了三天，没见到有任何一个人上门面试。 莫芸抱怨道：“老板，你是不是没贴对地方？还是说，你贴的东西不见了？怎么都没人来面试的？” “再等等吧，不急。”阿七也是很无语。这几天，他都去看过，招工广告还在，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来。 莫芸苦恼地踩着缝纫机，不再说话。 这时，陈合风说话了：“老板，要不这样吧。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过去步行街那边贴招工广告看看，那边人多，机会大点。” “好。”阿七说道。 到了中午，临近吃饭的时间，陈合风拿着招工广告出去了。 他离开没多久，就有个陌生人上门了。 莫芸欢喜地迎上去，却发现来人年纪有点大，看着都有五十多岁了。她失望地说道：“你是来面试的？” “不是。”老人站在门口处，朝厂房里来回看着。 阿七本来在专心记账，听到动静，便抬起头，看到老人时，整个人愣了下。 这老人，肩膀挎着个米黄色的袋子，正是那天在家教中心看到的那个人。 天下竟这般小，他竟然找工找到这里来了。 阿七站了起来，走过去，对着老人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你是过来找工作的？” 老人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过来找人的。这里是天依厂吧？” 阿七点头说道：“是，你找谁？” “关小衡。”老人答道。 阿七猜想他应该是关小衡的亲戚，赶紧把他请了进来，拿过矿泉水，说道：“你先喝点水，我去找下关小衡过来。” “好的，谢谢你。”老人用着干瘦的手接过了矿泉水。 阿七走出厂房，来到面包车旁。 那关小衡正斜斜地躺在车上，闭着眼睛，睡得很是安稳。 阿七拍了拍车门，说道：“关小衡，快起来，有人找你。” 关小衡睁开眼，坐了起来，擦擦眼睛，说道：“谁啊？” “不知道，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阿七说道。 关小衡慢吞吞地下了车，锁好车门，跟着阿七回了厂房。看到坐在凳子上的那个老人时，他竟脸露惊讶，远远地喊了一句：“爸，你怎么来了？” 老人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我过来找你三叔的，就在江北市市区那。听你三叔说，你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我就过来看看。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跑到哪里了？是不是又偷懒了？” 阿七抢先说道：“没，小衡工作挺认真的，我刚让他去帮我办点事而已。” 老人站了起来，说道：“没偷懒就好，我就过来看看，不打扰你们上班，我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吃个饭再走。”阿七说道。 “是啊，爸，我跟你去吃午饭，再送你回去。”关小衡说道。 “到下班时间了吗？”老人问道。 关小衡看向阿七，不答话。 阿七看了下墙壁上的钟。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他想了下说道：“这样，你们先坐会，等过十分钟，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老人说道。 三人分别围着办公桌坐了下去。 “爸，你今天没课了吗？怎么这么有空上来这里？”关小衡对着老人问道。 老人神色黯淡地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既然都问了，我就告诉你吧。我们那学校没多少学生了，我又是代理老师，做不下去了，我想着上来找你三叔，看看他可不可以介绍点活。” 关小衡满脸疑惑地问道：“三叔是做建筑工程的，他能介绍什么活给你！” 老人颓然笑笑，说道：“你三叔有能力，认识朋友多，帮我找一份工不是大问题。不说这些了，你在这里做的怎样？还习惯吧？” 关小衡含糊说道：“还行，还行。” 老人朝着阿七说道：“老板，小衡在这里上班，真是麻烦你了。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够多多指正。” 阿七看了眼关小衡，说道：“他做得挺好的，就是，我想让他跟其他人学做衣服，他不肯。” 老人一听，脸色沉了好多，他对着关小衡呵斥起来：“你表哥让你学，你为什么不学！人说，千金万银都不如一技傍身，你不趁着年轻学，老了就迟了。” “知道了，老说这句话，烦都烦死了。”关小衡不耐烦地说道。 “你！”老人显然被激怒了，额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阿七见到其他人都在注视着这里，赶紧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小衡，你听你爸的，没错。” 关小衡扭头，鼓腮，不说话。 老人还想再训话。 阿七拦住了他，说道：“现在到吃饭时间了，吃完饭再说。” 说完，喊上其他几人，一起出了门。 找了附近的快餐店，炒了几个菜。 老人一直盯着关小衡，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好再训关小衡。他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饭。 压抑的气氛绕了一桌。 阿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人聊着天。 好不容易吃完，阿七也不敢留老人太久，让关小衡开车把老人送到就近的车站处。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人过来面试，不过，倒是按时交了佳意厂的那批货。 在送货回来的路上，阿七继续劝起了关小衡：“你还是好好想下吧，你看你爸那天都发那么大火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你爸妈考虑考虑。” 关小衡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要劝我了，我不会去做衣服的。另外，我明天想休一天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送出的礼物 “有什么事吗？”阿七问道。 “私事。”关小衡快速地回答了一句。 “是去你爸那里？”阿七继续问道。 关小衡顿了下，顺着阿七的话点了点头，“嗯，老板，可以批我假吗？” “当然可以，你爸难得来一趟，你是应该过去看看他的。不过，你别乱跑了，后天记得准时回来上班。”阿七说道。 “好，谢谢。”关小衡说道。 回了厂后，阿七见没其他事，把关小衡喊到了一旁，说道：“现在天还没黑，你打电话给你爸看看，他那边有住的地方的话，你就现在过去吧。” “额。”关小衡拿着电话走出了门口，没一会，就走了回来，对着阿七说道：“老板，有住的地方，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去吧！”阿七说道。 关小衡得到了阿七的同意，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回来。 左边裤袋鼓鼓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阿七喊了他过来，问道：“你见着你爸了吗？他在那边怎样了？” 关小衡挠了下自己的右脸，嘴角翘起，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见着了，他在那边挺好的，我三叔还在帮他找活干。” 阿七看了一眼关小衡的左边裤袋，欲言又止。 关小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袋，笑着说道：“老板，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走了一天，有点累了。” 阿七本想跟他说下那天在家教中心的事，可见他心不在焉，也就作罢，点点头说道：“好吧，你先回去吧。” 关小衡往下扯了扯外套，把左裤袋遮住了一半，这才向其他人打招呼，然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厂。 看着他的背影，阿七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间如流水，天气也一天天暖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依厂已经完成了好几个佳意厂的订单。不过，都是些小订单，仅能满足日常开支而已。而捷衣厂那边，也不见任何起色。 阿七坐在办公桌前，苦苦地考虑着如何扩大规模。 莫芸走到跟前，说道：“老板，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阿七抬起头，说道：“你可是很少请假的，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想到请假了？” 莫芸嘟着小嘴说道：“老板，明天我生日！” 阿七这才反应过来。 上次吃夜宵的时候，朱大姐就有提起过，忙起来都忘记了。 他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跟赵工约好逛街了？” 莫芸摇头说道：“没，他上次说约我的，不过，最近都没听他提起，估计他也很忙。” “那你还是不要请假了。”阿七说道。 莫芸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我有直觉，明天赵鸣刚肯定过来的。这样，要是他过来，我就请假，不过来，我就不请了，怎样？” 阿七看着眼前这人这么纠结，暗叹一声，说道：“你直接打电话给他，问问他不就好了？” 莫芸一听，声音也高了起来：“我才不！哪有女孩子主动约的！要是他明天不来，我这辈子都不理他了。” 阿七耸耸肩，说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谢谢老板。”莫芸说完，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见她回来，探头过去，说道：“听说明天你生日？我明天送礼物给你好不好？” 莫芸眉毛一挑，说道：“好啊，那我等明天收你礼物了。” “你就等着吧，保证给你惊喜。”关小衡得意地说道。 “切……”莫芸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关小衡笑笑，不说话。 缝纫机声阵阵，等到停下又再次响起时，已是新的一天。 这一天，莫芸来得有点晚。 她穿上许久没穿的裙子，踩着手掌高的高跟鞋，还大大地化妆了一番。眉毛高挑，脸涂得白里透红的，人经过门口时，还带出了淡淡的香水味。 关小衡惊讶地看着莫芸，竖起大拇指，赞道：“哟，你打扮起来真好看。不过，你都带着个手提包了，怎么还提着个袋子？” “这你就不懂了。”莫芸走到自己座位，从袋子里面取出了一双运动鞋，把高跟鞋换了下来。 关小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芸放好了高跟鞋。 关小衡继续说道：“你穿成这样，小心点，别让坐在对面的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真是胡说八道。”陈合风不满地说道。 莫芸也瞪了关小衡一眼，大声说道：“谁敢偷看，我挖了他眼睛。” 关小衡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了陈合风，说道：“听到没，她要挖了你的眼睛，哈哈哈。” 莫芸朝着关小衡的肩膀一拳打了过去，“你再敢笑话我，信不信我打残你。” 连坐在对面的朱大姐也看不下去了，她对着莫芸说道：“穿成这样，就应该淑女点。大喊大叫的，成什么样。” 莫芸这才坐正过来。 阿七远远看着打闹的两人，感觉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他朝着莫芸说道：“莫芸，你过来一下。” 莫芸走了过来，说道：“老板，啥事？” 阿七说道：“今天你生日，先祝你生日快乐。不过，你穿成这样，我看其他人都没心思上班了。这样，我今天就放你假了，你好好去逛街吧。” “额。”莫芸点头，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见她回来，右手探到了自己的裤袋，似乎想掏出什么东西。 可，莫芸已经提着袋子，走向了门口。 “莫芸，生日快乐！”门外竟传来了赵鸣刚的声音。 “谢谢，哇，好漂亮的花。”莫芸欣喜地喊了起来。 阿七向着门口望去，只见赵鸣刚一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一手背放着，站在了门口处。 “喜欢吗？送你的。”赵鸣刚说道。 莫芸抱过鲜花，笑着说道：“喜欢，谢谢你。” 赵鸣刚从身后拿出了个盒子，说道：“这也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莫芸松开了手里的袋子，左手抱花，右手接过了盒子。过了一会，她高声地喊了起来：“喔，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好几千块的。” “你喜欢就好。”赵鸣刚说道。 莫芸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赵鸣刚说道：“我们逛街去吧，今天天气不错。” “嗯，你等等我，我先换双鞋。”莫芸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走回了座位。 关小衡坐在旁边，把裤袋里的东西往里压了压。 莫芸一边换着鞋，一边侧头问关小衡：“你昨天说要送我礼物的。” “没，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关小衡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了起来。 “好吧。”莫芸欢快地换了鞋，朝着阿七挥挥手，抱着鲜花手机，走出了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真的想好了 关小衡呆呆地看着莫芸走远，搭在裤袋上的手却迟迟没有移开。 阿七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关小衡整个人抖了一下，回过头来，见是阿七，低声地说道：“老板。” “你跟我出来。”阿七说完，走出了门口。 关小衡跟了出来。 阿七指着他的裤袋说道：“我看你捂着裤袋很久了，都藏着些什么？” “没，没什么。”关小衡都支支吾吾起来了。 阿七缓声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上次请假，是不是特意去给莫芸买生日礼物的？” 关小衡意气低沉，不摇头，也不点头。 阿七继续说道：“我都看到了，拿出来看看吧，我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关小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了出来。 那是个小盒子，阿七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条小项链，看着很别致，但非金非银的，估计四五十块也可以买下来了，与赵鸣刚给的礼物相比，显得太过寒碜了点。 阿七把盒子盖上，归还了关小衡，“这项链看着不错，你应该送出去的。” 关小衡手握着盒子，垂头丧气地说道：“太过便宜了，我拿不出手。” “礼轻情意重，她说不定会喜欢的。”阿七说道。 关小衡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看到她收到那手机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发亮了。我实在……” 阿七见关小衡难过，也不想过多再说了。他拍拍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别乱想了，该是你的还是你的，逃不掉的。好好上班吧。” 关小衡木偶般点了点头。 阿七走回了厂房。 关小衡也走了回来。 整个下午，关小衡都在低着头，来来回回地摸着那小盒子。 阿七远远地看着，不知如何去劝他。 直到晚上，关小衡这才闷声不响地离开。 “关小衡有心事啊！”朱大姐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希望他睡了一觉后，可以想开点。” 朱大姐说道：“嗯，你说的没错。他这人对啥事都不放心上，估计走出这门就忘记了。我倒是比较担心你，你最近好像也是愁眉苦恼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阿七笑道：“我很好。你看看，我身体好，精神好，能有什么让我发愁的。” 话虽如此，其实，他真的很苦恼。自从上次与杜依吃过饭后，他就再没见过杜依，就连电话也没打过了。他每次拿起手机，纠结许久，就是不知如何跟杜依说。 他很矛盾。 他想好好解释，可一想到以后，他又不敢承诺太多。 朱大姐显然早已清楚了他的为难。 她说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乱说话的。看到你这样子，我真的替你难过。其实，你跟杜老板很配，真的很配。上次，真的是我多嘴，你不要怪我。” 阿七说道：“没，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朱大姐知道再劝也没用，转身离开了厂。 阿七关好门，洗漱睡觉。 夜里多梦，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多，他才沉沉睡去。 不过，才感觉头没碰枕头多久，一阵闹铃就响了起来。摸过手机一看，已是早上七点。 他擦擦眼睛，挣扎着，起了床。 打开厂房大门时，却见一个人倒了进来。 阿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倒地的人却是关小衡。 这家伙，也不知靠着门坐了多久，两只眼睛红红的，看着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阿七把他拉了起来，说道：“你在干什么？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关小衡直直地站立，也顾不上身上的灰尘，憋着红脸冲阿七说道：“老板，我想做衣服。” 阿七愣住了，要不是天亮了，他真的以为是在做梦。 他对着关小衡说道：“你一早过来就为了这事？” 关小衡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对，还希望老板能够让我学做衣服。” “你先坐会，我刷完牙再跟你说。”阿七向卫生间走去。 关小衡像个跟屁虫般，跟了上去，“老板，我想了一夜，今天六点多我就来厂这里了。你让我学做衣服吧。” 阿七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刷起来了牙。 关小衡见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阿七刷完牙洗完脸，这才继续求道：“老板，我真的想好了，你就让我学做衣服吧。” 阿七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千方百计劝你学做衣服，你不肯。现在，你倒求我了。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你就同意我了吧。”关小衡哀求了起来。 阿七摊摊手，说道：“我呢，肯定是不反对你做衣服的。只是……” “只是什么？”关小衡见阿七在卖关子，心都慌了起来。 阿七说道：“只是我也不懂做衣服，你要学的话，就得找其他人学，我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教你。” “你是老板，谁敢不听你的。只要你跟他们说，他们就肯定会教我的。再说，你们不是缺人吗？多一个人帮，肯定好。”关小衡说道。 阿七摇摇头，说道：“我当初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听了吗？” 关小衡理亏，无言以对。 阿七见他有态度还行，继续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了。我会跟你表哥说，让他来教你。你们是亲戚，他应该会教你的，至于能教多少，就看你的表现了。” 关小衡一听，由愁转喜，笑着说道：“放心，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好，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不管什么理由，可不能半途而废。”阿七说道。 “一定，我向你保证。”关小衡都竖起了右手。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上班人齐，阿七对着众人说道：“各位，目前我们贴出告示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没人过来面试。刚才，关小衡跟我说了，他以后会来做衣服。以后，就由合风带着他。可以的话，你们其他人也好好教教他。” 话音刚落，陈合风就说道：“我没问题。” 莫芸嬉笑着看了一眼关小衡，说道：“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关老板竟然同意做衣服了。” “我一定会比你们做得好的。”关小衡说道。 莫芸还想继续说笑，阿七果断阻止了她，说道：“大家以后相互关照吧。” 正说着，电话响了。 阿七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是严毅，那个借钱给阿七办厂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朋友的婚礼 阿七点下了通话键。 “喂，罗天，最近怎样了？”电话里传来了严毅的声音。 “还好，老样子，就是忙得晕头转向了。严老板，你呢？过得还行吧？”阿七说道。 严毅哈哈笑道：“我很好。知道你忙，我闲话不多说了。这个星期天，我结婚摆酒，想请你过来一起聚一下。” 阿七很是意外。 这么多年了，这漂泊半生的人总算成家了。 他高兴地说道：“恭喜恭喜，我一定到，不知是哪位女士这么有福气？” 严毅说道：“你认识的，就上次你过来喝咖啡见到的那个老板娘。” 阿七自然不会忘，他记得那个老板娘名字叫刘惜娜，人挺好的。 当初，与严毅重逢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两人走得近。现在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阿七说道：“严老板有眼光，你们很般配。” “别严老板严老板的叫了，太生份了，你喊我严大哥吧。”严毅说道。 “好的，严大哥。”阿七应道。 “好，等会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你。你可记得来，我们等着你。”严毅说完，就要挂电话。 这时，阿七隐隐听到刘惜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正想挂断，电话里又传出严毅焦急的声音：“喂，罗天，先别挂。你嫂子刚才吩咐我，叫我让你带杜依一起过来。” “额，好的，竟然嫂子开口了，我一定把话带到。”阿七说道。 “不是把话带到，是一定要把人带过来。”严毅说道。 话已至此，阿七只好连连说是了。 就在阿七再次想把电话挂断时候，严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知道你忙，但你记得穿好点，别穿个厂服就跑过来了。” “一定，一定。你放心，这礼数，我还是懂的。”阿七说道。 “那就好。”严毅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阿七握着电话想了下，拨了杜依的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就没了声响。 阿七把手机拿到跟前一看，屏幕上显示电话已接通。 “喂，我知道你在听。刚严老板打电话给我，他要结婚了，这个星期天摆酒，让我叫你一起过去。”阿七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里半天没反应。 阿七又“喂喂喂”地喊了几声，说道：“你在听吗？在听得话，我星期天一早过去你住的地方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好！”这次，杜依言语轻轻，回答得倒是很快。 阿七见她说话，顿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到时见。” “你……”阿七还想再往下说，却发现电话已被挂断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手机的日历界面，看了下。 现在是星期三，离星期天还有几天时间。刚答应了严老板要穿得好点，可现有的衣服都是旧的。他苦笑一声，找着个稍微空闲的机会，来到了市区里。 再拐过几个街角就到了奶茶店，可阿七却始终下不了勇气走过去。 他来到了服装店，匆匆忙忙挑了一套休闲西服，还有衬衫皮鞋。 试着还凑合，他也不多废话，付了钱，就往厂里赶。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 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给到朱大姐，交代了下厂里的事情。接着，换好衣服皮鞋，坐车到了杜依的楼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杜依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我到你楼下了，你快点下来。”阿七说道。 “哦，你等等，我就到。”杜依说道。 “好。”阿七扯了扯领带说道。 挂了电话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却迟迟不见杜依的身影。 阿七急得拿着手机来回走，但始终不敢再打电话去催。 正纠结间，终于见到楼门打开了。 只见杜依穿着一身白色套裙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阿七都看呆了。 许久不见，这杜依画着精致的妆，也喷起了香水，比那莫芸还要漂亮几分。 杜依见到阿七这惊讶的表情，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刚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也没多久。你都准备好了吧，那我们打个的士过去。” 杜依一把扯住他，说道：“你等等。你就这空手过去？红包准备好了没？” “没呢。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那边超市买去。”阿七说完，往超市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杜依跟了上去。 阿七见她走近，侧头问道：“李伯怎样了？” “他很好，就是经常唠唠叨叨的，年纪大了。”杜依说道。 “要不是赶时间，我肯定要上去看看他的。”阿七回头看了下杜依住的那栋楼。 “下次吧。”杜依淡淡说道。 阿七不再说话，来到超市，买了两个大红包，分别塞了一千块进去。 “我的我来给，你把钱拿回去。”杜依指着其中一个红包说道。 阿七笑笑，说道：“塞都塞进去了，还拿出来多不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别争了，等会婚礼都开始了。我们还是快点打车过去。” 杜依想了下，觉得有理，就不再争了。 两人搭车，按照严毅给的地址，来到了一间酒店门口。 这酒店，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华，看着还有些年头了，估计三星级都没有。 门口处，没见到任何人，也没见什么装饰，就见到一个孤零零的牌子。 那牌子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祝严毅先生和刘惜娜女士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要不是这几个字，阿七真怀疑来错地方了。 杜依也皱眉说道：“这婚礼搞得也太随便了吧！” 阿七耸耸肩，说道：“我们进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好吧。”杜依说道。 两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酒店厅不大，人也不多。 数来就十个人左右，除开严毅和刘惜娜，剩下的好像大部分都是刘惜娜的咖啡店员工。 阿七和杜依才刚出现在厅里，那些人的眼睛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个个口瞪目呆的。 阿七朝着严毅挥挥手，说道：“严大哥！” “你们来了。”严毅站起来，笑着走向阿七。 刘惜娜也走了过来，抱着杜依的肩膀，笑笑说道：“杜依，我感觉今天的新娘子不是我，而是你啊。” 严毅也爽朗地笑道：“对，你们两个穿得更像要办婚礼的新郎新娘。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也一起办了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关你什么事 周围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杜依只感觉脸庞发热，她侧头瞪了阿七一眼，生气地说道：“都怪你。” 阿七也很无语。 这对新人，在这大喜日子里，穿的竟然还是平时的衣服。要不是衣服上系着有“新郎”、“新娘”字眼的红条子，真没人会想到，这里竟然在举行一场婚礼。 他尴尬地笑着，点头说道：“是，是我的错，都怪我。” 杜依怒气未消。 严毅见状，拍了拍阿七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开个玩笑。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阿七跟着严毅来到了一个人面前。 这人年纪与严毅差不多，略显得有点胖，不苟言笑，脸上白净，就是嘴角左边有颗黑痣，看着很是突兀。他见到了阿七，也自觉地站了起来。 严毅说道：“老吴，他就是我常跟提起过的罗天。” 带痣男人向阿七伸出了手，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吴正光。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今天一见，不错，看着年轻有干劲。难怪老严每次说起你，都赞不绝口。” 阿七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还是个新手，还希望多多向两位前辈学习学习。” 吴正光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要向你学习。” 严毅把手往两人中间一压，说道：“嘿，我说你们两个别这么客套，看着很不习惯。这样，我们三个单独找张桌子，好好聊聊天。” 两人连连点头称好。 “惜娜，你帮忙招待下客人，我们几个另外有事要谈下。”严毅扭头对着刘惜娜叮嘱几句，带着吴正光和阿七到了另外一桌。 刘惜娜则拉着杜依聊起了家常。 难得悠闲，各人都玩得尽兴，直到太阳即将西落，众人才陆续离去。 到了最后，酒店里只剩下五人了。 阿七对着严毅说道：“严大哥，借你的钱，我暂时还不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严毅摆手说道：“没问题，我暂时也不缺这钱，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需要用钱，你就留着吧。等哪天你公司做大了，说不定，我还得向你求救。” 阿七知道严毅是个爽快的人，也就不再过多客套了。他说道：“严大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祝你和大嫂能够生活幸福，家庭美满，早生贵子。” 严毅连连点头，说道：“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不过，你们两个也要抓紧了。哈哈。” “严大哥，你别乱说话。”杜依在一旁急忙说道。 严毅憋住了笑，说道：“酒喝多了，你别在意。” 刘惜娜推了一把严毅，说道：“你净胡说，这里都没酒，哪来的喝醉？”说着说着，又对着杜依说道：“我和你严大哥看人还是很准的，你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绝对没错。” “什么话？”阿七问道。 “关你什么事。”杜依冲着阿七说了一句，接着，换上了一副笑脸，“刘姐，我都记住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祝你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谢谢。”刘惜娜笑了笑，然后指着阿七说道：“罗天，我知道你住的地方有点远，不过，你还是送杜依回家，你再回去。” “那当然。”阿七说道。 杜依赌气说道：“谁要他送！刘姐，严大哥，我先走了。” 说完，她又朝着吴正光轻轻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了酒店门口。 阿七见状，与三人快速地握手道别后，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出了门，却见杜依在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着，还没走远。 阿七追了上去，跟着杜依肩并肩地走着。他几次想说话，却又忍不住憋了回去。 一路上，很安静，都快听到叶子掉地的声音了。 阿七实在受不了，说道：“其实……” “你别说话。”杜依冷冷地说道。 阿七愣了下。 杜依已走到前方去了。 阿七只好又追了上去。 杜依猛地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要到对面搭车回家吗？” 阿七无语，这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喝个喜酒回来，就变了样呢？ 他咳嗽两声，说道：“好久没见到李伯了，我过去看看他。” “哼！”杜依鼻子出气，看着前面公交车已到，踩着高跟鞋，奔上了车。 阿七摇摇头，跟着上了车，挨着杜依旁边的座位坐了下去。 杜依扭头看向车外，不再理会阿七。 阿七担心激怒她，也就不再说话。 一路无话。 到了出租房，杜依抢步进了门，“砰”地一声拉上了门，把阿七狠狠地挡在了门外。 阿七见天已黑，不好意思再拍门，又不能大声喊，只好拿出手机拨了杜依的电话。 可，无人接听。 阿七想去敲门，隔壁门却开了，李伯走了出来。 李伯见是阿七，略显意外，转而高兴地说道：“你回来了。来，好久没见你了，进来我看看。” 阿七看了看紧闭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跟着李伯回了房间。 房间里，一切依旧。 只是床边的桌子上，还放了一只钢碗和一副木碗筷。 阿七朝着碗里看去，只见碗里剩了一点汤，还有几条未吃完的面条。 不知为何，他竟有了流泪的冲动。 李伯见他呆呆地看着碗，赶紧走过去把碗筷收好，放到了厨房里。 “你这段时间就吃这个？”阿七问道。 李伯笑笑说道：“没，我天天都到杜依那边蹭饭吃，只不过，今天她说有事，让我自己解决。我看还有点面，就自己煮来吃了。你吃过饭了没？” “今天有个朋友结婚，我跟杜依过去那边喝喜酒了。你先别忙活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阿七说道。 李伯摸摸肚子，说道：“我刚吃了面，挺饱的。人老了，都不想下楼了。你等会自己去吃吧。” “那我打包回来给你吃，单吃面哪行？”阿七说道。 “算了，我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了。你先坐下，我给你瞧瞧。”李伯指着床边说道。 阿七不好推脱，直直地坐到了床沿边。 李伯检查了一番后，说道：“恢复得还行，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操劳过度，每天不要超过十一点睡觉。记住了，不然，神仙都难治好你这病。” 阿七连连答是。 与李伯闲聊没几句，他便被李伯赶了回去。 到了厂房，却见灯光还亮着。 那关小衡竟然还在踩着缝纫机，忙个不停。 阿七喊住了他，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最近订单又不急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反常的关小衡 关小衡手脚不停，头还在低着，嘴里却说道：“我还是学得不够精，趁着有空学学。” 阿七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你也别太累了，再做会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关小衡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阿七懒得理他了，拿来衣服去洗澡，顺道把衣服也洗了。 回来时，却见关小衡还是没有走。 阿七说道：“我准备睡觉了，你也回去吧。” 关小衡终于抬起了头，说道：“老板，我还想再待会。要不，你先睡？” “等会我睡着了，谁关门？”阿七说道。 关小衡伸手到了裤袋，掏出了一串钥匙，说道：“老板，我让朱姐把钥匙借给我了。你尽管睡，我做完，就关门走人。” 阿七见他手里拿的确实是厂房钥匙，说道：“那好吧，你也别太晚了。” “一定，一定。”关小衡笑着说道。 阿七走回了房间，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打个呵欠，躺到了床上。 倦意袭人，不一会，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只感觉房间很黑，却见有光线从厅外透过门缝照了进来。 他拿过手机一看，时间是十二点零一刻钟了。 都这点数了，关小衡竟然还没走！ 阿七翻身下床，拉开门，来到了大厅。 果然，关小衡还在聚精会神地踩着缝纫机。 阿七走过去敲了下桌面，说道：“哎，我说，你是不是要回去睡觉了？” 关小衡摸摸头，讷讷地说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阿七皱着眉头，说道：“都这么深夜了，你还不睡觉，明天还有精神上班吗？” 关小衡咧着嘴笑道：“没事，我身体行，以前经常熬夜玩游戏，然后第二天再去上班都没问题的。” 阿七深知健康的重要性，熬夜伤身体实在没有必要。他板起了脸，说道：“赶紧回去睡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要保证足够的精力来应对明天的工作，你这样子是不行的。再说，我电费不用钱啊？” “多出的电费我出！”关小衡依然没有挪开脚。 阿七走过去，拉起了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废话了，影响我睡觉了。赶紧走！” 关小衡被拉着，这才顺从地离开了座位，“那好吧，明天见。” 说完，人走出了厂房。 阿七无奈地叹气，关门，关灯，睡觉去了。 谁知，第二天六点才刚过，那关小衡竟然第一个出现在了厂房。 阿七见他精神饱满，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而且，这关小衡简直像换了个人。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少天，但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天天都是第一个过来，最后一个走。 阿七都忍不住佩服起他了。 可是，大伙们都手脚不停歇忙了两三个月，要是再这么紧绷，阿七真担心他们会出点什么事。 他对着大厅里的员工说道：“各位，很感谢大家这么配合。最近订单不是很赶，这样，明天大家休息一天。” “好额！”莫芸欢呼雀跃起来。 阿七指着关小衡继续说道：“所有人都休息，包括你，你明天就别想着过来了。好好休息休息。” “哦。”关小衡静静地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天，阿七锁好门，来到了杜依楼下。 只感觉门好高，楼也好高。 他拿出手机，拨了李伯的电话。 电话才刚接通，就传来了李伯一阵的呵斥声：“我早就想打电话给你了，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杜依哭得这么厉害！” 阿七拿着手机，愣了下。 都这么久了，杜依竟然还没放下，真不好办。 他对着电话说道：“李伯，我就在楼下，杜依在家没？在的话，我上去看看她。” “她去上班了，不在家。你等等，我现在下去给你开门。”李伯说完，把电话挂了。 不一会，李伯出现在了门口处。 阿七刚想说话，李伯倒先开口了：“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去。待在楼上，都快把我闷死了。” “好。”阿七记得，不远处有个小公园，那里有长凳子，倒是可以过去坐坐。 两人来到了公园里。 找了椅子坐下后，李伯就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好几次，我看到杜依回来，都是泪痕没干的。” “没吵架啊，就是有点误会。”阿七说道。 “有误会就好好解释啊，拖着算个啥！你是不是担心你的病会拖累她？”李伯生气地说道。 阿七没想到李伯看得这么清，沉吟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是，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解释。” “你要快了，不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李伯用手敲起了空气，“前几天，我见到有个男的抱着一束玫瑰花，来到了楼下，还喊起了杜依的名字。” 阿七一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急忙问道：“那男的是谁？杜依不会收下了吧？” “现在知道着急、后悔了？当初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哎，我说，你生病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以前做事风风火火，从不犹豫的，怎么现在都变了？”李伯说道。 阿七叹道：“要不是有这病……” “这病怎么了！我都说可以治好给你的，你还纠结什么！”李伯怒眼圆瞪，唾沫星子飘得到处都是。 阿七擦了擦鼻子，说道：“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马上改，你现在赶紧打电话给杜依。”李伯说道。 “好好，我打。”阿七拿出手机，拨给了杜依。 电话嘟嘟几声，没人接听。 阿七摊开双手，对着李伯说道：“她不接我电话。” 李伯戳着阿七额头的方向，说道：“你啊你。” 阿七赔着笑说道：“行行行，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了，就等她回来。她一回来，我就跟她说清楚。” 李伯点了点头，没再往下说。 公园很静，倒有几个人在喂着鱼。 阿七说道：“李伯，你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吧？” 李伯看了看那喂鱼的几个人，说道：“还行。只是，人啊，一闲下来，就感觉浑身不对劲。你那边怎样了？要不，我搬去你那边，帮你看厂算了。” 阿七连连摆手，说道：“不用，我经常在外面跑，在那里，我照顾不了你。那边又偏，吃饭都麻烦。” “这样啊。”李伯皱起了眉头。 阿七见他情绪低落，赶紧挑着厂里的事，讲给了他听。 就这么陪了李伯一天，直到杜依回来了。 阿七拦下了杜依，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一天了。” “等我干嘛？”杜依说道。 “他有些事想跟你解释解释，是吧？阿七。”李伯在旁边说道。 杜依可不买账，她没有理会阿七，而是对着李伯说道：“你吃过饭了吗？” “我跟阿七吃过了。”李伯答道。 “那就好，我今天太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杜依说完，快速开了锁，“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阿七和李伯。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帮你看着她。”李伯说道。 “只能这样了，麻烦你了。”阿七没有再停留，坐车回了厂。 那厂房里，灯竟然亮着。 关小衡伏在阿七的办公桌上，一脸的沮丧样。 “怎么了？”阿七问道。 “我没想到他……”关小衡话说一半，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 我想辞工 “干嘛？又失恋了？”阿七问道。 “不是。”关小衡颓然地摇起了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七继续问道。 “他去了工地。”关小衡放慢了语速，用双手比起了个篮球的手势，“我爸他去了工地，他从来没做过这么粗重的活。我去看了，那竹竿捆在一起有这么粗。我试着去抬了，累得够呛。” 阿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只是个临时活。你三叔肯定可以帮他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关小衡叹道：“不会了，找不到了。要能找到，他早就找到了。我叫我爸不做了，我爸却说没事，还一直在那做。我没底气再劝他了，我给不了钱给他。” 说着说着，他抱起了头。 “人各有命，别难过了。你以后好好努力，孝敬孝敬他就好。”阿七说道。 关小衡无声地点了点头。 阿七再次拍了拍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以后好好上班，别偷懒就好。” 关小衡站了起来，说道：“那老板，我先走了。” “好。”阿七点了点头。 关小衡离开了厂房。 阿七掏出手机，拨了杜依电话，可依然没有人接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东西，洗刷睡觉。他很想再去找下杜依谈谈，可日子渐渐变得忙碌起来，订单也渐渐多了起来。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气温变高了，厂房也变得燥热了许多。 不知为什么，在这缝纫机声音里，还隐隐夹杂着些闲言风语，可等阿七走过去想听个究竟，一切言语又像是被机器吞了一样，消失无踪。 更让阿七感觉到奇怪的是，这平时很勤奋的陈合风最近也常常请假了。而且，每次请假回来，他都是满脸的纠结。 阿七找来朱大姐，问道：“朱姐，怎么感觉大家最近都很反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大姐支支吾吾半天，始终说不出个究竟来。 阿七不想让她难堪，让她坐回了座位。 又过了几天。 太阳已快到天空正中央，却没见到陈合风上班。 阿七问起其他人，可个个都摇起了头。 直到中午时分，这才把陈合风盼来了。 阿七见他从门口走进来，就站了起来，走过去，正想说话，陈合风却先开口了：“老板，我想辞工！” “这……”阿七愣住了，“为什么啊？” 陈合风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说道：“老板，我考虑了很久，今天真的想辞工了。你也别问为什么了，大家好聚好散。” 阿七看着眼前这把头压得低低的人，心里很是不高兴。他说道：“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订单这么多，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这时候走不好吧。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清楚了。”陈合风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七彻底顿住了。 这人的表情跟当初冯宇一个样，看来心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留是留不住了。 阿七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都做了决定，我同意你辞工。至于这个月的工资，我折算给你。” 陈合风摆摆手，说道：“不了，这个月也没上多少天班，我就不要了。谢谢你！” “你找到下一家了吗？”阿七问道。 陈合风点点头。 “你还有什么话想跟其他人说的吗？”阿七问道。 陈合风摇摇头。 阿七伸出手去。 陈合风也伸出手来。 两人用力地握了握手。 “那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联系。”陈合风说完，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门口。 阿七来到缝纫机旁边，说道：“想必大家都听到我跟陈合风的讲话了吧？你们也想走吗？” “我肯定不会走的。”莫芸笑着举起了手。 阿七满意地冲她笑了笑。 “我也不走。”朱大姐说道。 “朱姐不走，我也不走。”陈大华大声说道。 全场只剩下关小衡没表态了，个个都看向了他。 “你呢？”阿七对着关小衡问道。 “都看着我干什么？莫名其妙。你们都在说什么东西？”关小衡没好气地说道。 阿七无语。这关小衡刚才一直在低着头干活，看来真的没听到陈合风的话。 “你表哥离职了，你会跟着离职吗？”阿七问道。 关小衡张开了嘴，“额”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道：“他是他，我是我，只要你不炒我，我就不走。” “好，我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够安心工作，就算没有陈合风，我们也一样会越做越大的。”阿七说道。 “老板说得对！”莫芸高声说道。 阿七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就好好上班。我废话不多说，有我赚钱的一天，我绝不会忘了大家。” 全场无声。 阿七尴尬地苦笑着。 关小衡又开始踩起了缝纫机。 阿七也不发表任何讲话，直接把朱大姐喊到办公桌前。 “朱姐，你知道陈合风为什么要走吗？”阿七小声问道。 “知道。”朱大姐点了点头。 阿七看向朱姐，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朱大姐竟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下了头，说道：“有个厂过来挖人，他被挖走了。那边工资高！” 阿七见她样子不对劲，问道：“那厂也来找过你，是吗？” 朱大姐抬起了头，说道：“是的，他们不仅找过我，也找过莫芸和陈大华。开的工资还不低！” “多少？”阿七问道。 朱大姐伸出了两个手指，说道：“两倍！” 阿七再次苦笑起来，这厂真下血本，怪不得陈合风也被挖走。 “那厂叫什么名字？”阿七继续问道。 朱大姐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好像离这里也不远，开车就一个多钟头。” 阿七见问不出些什么东西来，没有继续往下问。 这时，电话响了。 “你先回去上班吧。”阿七对着朱大姐说道。 “额。”朱大姐站起来，走开了。 阿七接通了电话。 “喂，罗老板，有空吗？麻烦过来我这里一下。”电话来传来捷衣厂周鹏经理的声音。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阿七听他语气着急，也不敢多问。 挂了电话后，他就让关小衡开车送自己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过有人知道 到了捷衣厂。 周鹏客气地把阿七请进了会议室，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急喊你过来。” 阿七刚上楼走得快，气息还不稳，缓了一会才笑着说道：“没事，就怕耽误了你的事情而已。” “那我就跟你开门见山说了吧。等会，我们内部会有个会议，主要是讨论供应商订单的问题。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做得都挺好，所以，这次我想帮你争取一下。”周鹏说道。 阿七见他一脸慎重，知道这次订单不简单，也没多想，点头说道：“谢谢周经理的表扬，不管订单是什么，我们都会全力配合的。” 周鹏拍了下桌子，说道：“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信心归信心，你们厂里人数还是太少了。除开你，就只有五个人可以用，其中还有一个是啥都不懂的司机。你要抓紧时间招人了。” 阿七嘴角动了两下，始终不敢把陈合风辞工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有困难？”周鹏皱起了眉头。 阿七连连说道：“没，没。我一直有在安排招工，可你也知道，现在工人不好招。” 周鹏也笑了起来，说道：“难不倒你。我跟你说，这次订单拿下来了，后面还有更大的。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尽快招够至少十个人。要不，过期不候了。” 没有哪个老板会嫌订单少。 阿七果断答应了。 周鹏看看手表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为等会的会议准备下资料，就不陪你吃饭了。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一定跟你好好吃一顿，喝上两杯。” “一言为定。”阿七站了起来，“那周老板，我先走了。” “记得招人！”周鹏又重复了一句。 “一定，一定。”阿七点头，朝周鹏挥挥手，离开了会议室。 到了面包车上，关小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老板，什么事啊？来得这么快，走得又这么快。” “没事，先把车开出去再说。”阿七指着厂外说道。 关小衡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出了捷衣厂，继续问道：“老板，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阿七说道：“周经理说会有大订单，让我招人，扩大规模。” “好事啊。”关小衡兴奋地说道，过了一会，语气又沉了下去，“不过，我听朱姐说，我们厂之前招工很久也没招到多少，这订单究竟有多大？就凭我们这些人可做不来。” 阿七摊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 “啊？”关小衡见阿七略显沉默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专心开起了车。 回到天依厂不久，阿七就接到了周鹏的电话。 “罗老板，好消息，我帮你抢下了订单！”电话里，周鹏显得格外的兴奋。 阿七深刻知道祸福相生的道理，听了周鹏的话，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喜悦。不过，他可不想扑灭周鹏的热情，他笑笑说道：“谢谢周经理，真的太感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刚才说的，尽快招人。” “好，有事及时跟我说，我能帮得上的尽量帮你。”周鹏说道。 “好。”阿七说道。 两人挂了电话。 阿七也不管生产了，开始着手准备招人。 他来到当初印名片的地方，让店主设计了广告。 两天后，他就拿着这招聘广告，在这工业区里，把适合贴的地方都贴了。甚至，都把广告扔到了别人的宿舍楼下。 每次发完一沓广告，他都忍不住自我调侃起来：“唉，当初在学校，还常常看不起那些派发传单的人。想不到今天当了老板，还是得当街派传单，真是天道轮回，躲都躲不过。” 发了广告后，阿七又犯难了。 就算招到人了，这缝纫机怎么弄？ 他再次把朱大姐喊到了办公桌前，指着厂房里的缝纫机问道：“朱姐，你知道这些设备都是哪里买的吗？” “不知道。”朱大姐摇起了头。 阿七皱起了眉头。 “不过有人知道。”朱大姐突然说道。 “谁？”阿七惊喜地问道。 “冯宇，他当初跟邝老板开车去原厂修过一次机器，他应该知道。”朱大姐说道。 阿七一听，顿时像泄气地皮球，蔫了。他说道：“自从上次他离职，我就没跟他联系过了，他知道对我们没用啊。” “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前几天还有联系呢。”朱大姐说道。 “哦？他现在怎样了？”阿七问道。 “没咋样，他去了个新厂，也是天天加班。要不，我去问问他？”朱大姐说完，拿出了手机。 阿七合掌说道：“那拜托了。” 朱大姐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敲下了几行信息，发了出去。 不一会，她就再次来到了办公桌前，把手机递给了阿七，“问到了，他把地址发过来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阿七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下了手机屏幕上的地址。 有了这地址，阿七没有再耽搁，他拿起公文包，自己坐车，马不停蹄地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可却发现，那厂区已经大门紧闭，生锈的铁门上都有了好多圈蜘蛛网。 找来旁人一问，才知道：这缝纫机制造厂早已倒闭，都没人来上班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条路走不通，只好回去，另外再想办法了。 他回了厂里，再次找来朱大姐，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朱大姐也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啊，那我也不知道了。要不，我再帮你问下冯宇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供应商。” “只能这样了，麻烦你了。”阿七说道。 “不客气。”朱大姐说完，又敲起了信息。 可这次等了好久，也没见冯宇回短信。 朱大姐急得拨起了冯宇的电话，可刚拨完，就被挂断了。 “看来他上班不方便，我下班再打给他。”朱大姐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本不想再去麻烦别人，可现在实在没法子，只好同意了：“朱姐，真的麻烦你了。对了，你联系上冯宇后，就跟他说，我不计前嫌，要是他想回来，就喊他回来。” “嗯。”朱大姐重重地应了一声，走开了。 阿七挠着头，苦苦地想着这扩厂招人的事，直到凌晨两点，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十点多，那闹钟都不知是谁关掉的。 出了房间，却发现关小衡的座位是空着的。 阿七走到产线前，问道：“莫芸，关小衡哪里去了？” 莫芸回过头，笑着说道：“老板，你终于醒了，关小衡送货去了。你不知道，你手机的闹钟吵死了，我帮你关了。” “额，原来是这样，谢谢你。”阿七说道。 莫芸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手机，放到桌上，说道：“这关小衡，做事太马虎了，手机都忘带。” “老板，你别怪他，是我早上才想起要送货的，喊得急。”朱大姐在一旁大声说道。 阿七捡起手机，说道：“好吧，等他回来，我把手机还他。” 回了座位，却听到关小衡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紧急的电话 阿七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爸”字，心想这是别人的隐私，乱动不好，也就由着它响了。 莫芸回过头来，说道：“老板，你替他接了这电话吧，太吵了。” “未经允许，乱碰别人东西是不对的，我把它声音关了就好。”阿七说完，按下了锁屏键。 铃声停了下来。 可这手机像重了病毒一样，在桌子上抖个不停。 而且，安静了一会，铃声又响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来了好几个电话。 阿七担心有什么急事，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捡起桌上手机，拨了下去，说道：“喂，你好。” 电话里传出一个急切的男声：“关小衡吗？你快点来，你爸进医院了。” 阿七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关小衡，我是他的同事。他现在帮忙去送货，忘记带手机了。他爸怎么了？” “哦，麻烦你让他马上过来，就在江北医院。他爸在工地被东西绊倒，摔得很重，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赶紧联系上他，让他过来。”电话那头，说话人的声音很大，不过，依稀可以听到120的警笛声。 “好，你放心，我会尽快通知他的。” 挂了电话后，阿七喊来朱大姐，问道：“关小衡是送货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出发的？” “去佳意厂了，八点左右去的。怎么了？”朱大姐见阿七这么焦急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关小衡他爸进医院了，我们要马上联系上他。”阿七匆匆说了一句，拿起手机，拨了佳意厂的李盛源经理电话。 电话通了。 “李经理，不好意思，是这样子的。我们厂的关小衡送货到你们那里了吗？”阿七急急问道。 李盛源听阿七的声音不对劲，也不多客套，直接说道：“来了，刚十分钟前收了货，现在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 “这样啊，谢谢你，李经理。我找他真的有点急事。”阿七说道。 李盛源是个老江湖了，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不多问，只是说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就告诉我。” “好的，谢谢。不打扰你了。”阿七挂了电话，拨给了陈合风。 嘟嘟几声，没人回应。 没办法，阿七只好再次喊来朱大姐：“朱姐，刚我打电话给佳意厂的李经理了。他说，关小衡还在路上。我也打了陈合风电话，但他没接我电话。这样，你可以帮忙打个电话给陈合风，让他先过去江北医院看看吗？” “没问题。”朱大姐拿出自己的手机，拨给了陈合风。 电话很快通了。 朱大姐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陈合风显然也是急了，没说几句，就匆匆忙忙把电话挂了。 阿七见事情已传达出去，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 现在手上活挺多，他一时间也走不开，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关小衡送货回来。 可是，一直等到十二点多，还是没见到人回来。厂里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阿七摸摸肚子，只感觉到饿，但是，担心关小衡回来后又到处乱跑，也就耐着饥饿，守在了厂里。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这才看到关小衡慢悠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七蹭地站起来喊道：“关小衡，等你好久了，过来！” “啥事？”关小衡走了过来。 阿七把手机递了过去，说道：“刚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说你爸摔伤住院了。你赶紧打个电话回去看看。” 关小横一听，神色突变，他抢过手机，慌乱地拨了回去：“喂，三叔，我爸怎样了？” 又过一会，阿七刚想问什么情况了，却见关小衡挂了电话，转身往外跑。 跑得太急，脚尖磕到厂房的门槛，整个人踉跄几步，一会没了踪影。 “慢点！”阿七在后面大喊，也跟着跑了出去，远远喊道：“你开车过去，有事打我电话！” 可人已走远，也不知道这关小衡听到了没有。 阿七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板，你吃饭了吗？”背后传来莫芸的声音。 阿七回过身来，说道：“没，正准备去。你吃过了吧？” 莫芸把手往上一提，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吃，看，这是我给你带的饭，你赶紧吃了吧。” 阿七看了看她手里的白色袋子。 那袋子倒也熟悉，看着像是附近快餐店的。 别人有心送过来的东西，再拒绝肯定不好，他爽快地接了过去，说道：“谢谢。这饭钱多少？我还给你。” 莫芸收回白皙的手，用左手轻轻地旋了旋右手上的手链，说道：“没多少钱，不用你还了。大不了，你下次请我吃饭。” 阿七见其他人也快回来了，也就不再推托，“那好，以后请你们吃饭。” 说完，提着外卖回了厂房。 到了下午，阿七给关小衡拨了电话：“喂，关小衡吗？你爸现在情况怎样了？” “老板，谢谢关心，我爸现在没什么生命危险了。不过，医院说，要住院几天。我可能需要请几天假了。”关小衡平静地说道。 “没问题，家庭很重要，你爸现在很需要你。你在医院好好陪着，这厂里面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担心。”阿七说道。 “谢谢。”电话那头，关小衡哽咽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你那边还缺多少医药费？实在不行，我们厂里大家伙凑点给你。”阿七说道。 “替我谢谢大家的好意。我三叔把医药费垫了，暂时用不着了。”关小衡说道。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打我电话。”阿七说道。 “好。”关小衡说道。 阿七挂了电话，来到产线前，说道：“现在关小衡他爸住院了，他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上班了。目前，我们人手少，辛苦大家了。另外，大家也清楚，我们订单越来越多，捷衣厂要求我们增加人数。我这几天正在为这是烦恼，要是你们有合适的亲朋好友，请介绍过来。” “老板，新手要不要？”朱大姐问道。 阿七皱了一下眉头。要是往常，他根本不会考虑朱大姐提出的这个问题，但现在这情况，容不得他了。 “要！”阿七坚定地说道。 朱大姐一听，笑着说道：“我有个亲戚，她家有个女儿，快初中毕业了吧。她女儿不想读书了，就想出来打工。要不，我介绍她过来？老板，你看行吗？” 阿七苦笑着说道：“才初中毕业，这么小，不好好读书，真是胡来。” “这有啥，谁不是十六岁就出来打工的！”莫芸表示很不满。 阿七哀叹着摇起了头，“算了，朱姐，你让她过来看看。要是，手脚麻利的，你就带她，至于工资，我们再谈。” “好，谢谢老板。”朱大姐说道。 “鉴于目前招工难，要是你们可以介绍熟手过来，做满三个月的，我一人奖励三百，做满半年的，我一人奖励五百。”阿七高声说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莫鸿 没人搭话。 过了一会，倒是沉默寡言的陈大华第一个站了出来：“老板，我认识两个做衣服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过来。” 阿七难得见陈大华这么主动开口，笑笑说道：“那麻烦你帮忙问问，至于待遇，我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陈大华摸摸头，说道：“不亏待，那是多少？” 其他两人也都直愣愣地看着阿七。 阿七可没那么缺心眼把这数字说出来，他把陈大华喊出门外，说道：“你们几个是元老，他们初来乍到，工资肯定没有你们的高。这样，你跟他们说，工资比你现在的少一半，要是以后表现好了，酌情加工资。” 陈大华“嗯”了半天，似乎在算着什么。 “你还有什么顾虑呢？”阿七问道。 陈大华说道：“我们现在机器少，让他们过来，估计他们也不放心。老板，你说要扩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阿七郑重地说道：“我已经看好了两处地方，目前还在跟那业主谈租金的问题。要是谈下，我们很快就搬过去。” “你准备把两个地方都租下来？”陈大华问道。 阿七摇摇头，说道：“目前来说，订单虽多，但还用不着两个地方。不出意外，我会选其中一家。不过，你放心，那里绝对比这里大，而且靠近步行街，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好，那我问问他们。”陈大华满意地回了厂房。 阿七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坐下，手机响了。 是李盛源打过来的。 “喂，李经理。”阿七接通电话，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罗老板，现在有空吗？我们老板莫总想见你一面。”李盛源说道。 阿七一听到莫总这两个字，激动得握着手机的手都抖了起来。 之前，他就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去跟这佳意厂的老板打交道，只是愁着没机会，想不到今天对方竟然主动提出来要见面。看来，泥泞路快走到头，准备踏上沥青大路了。 他平复了下心情，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有空。” “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半天没说话。”李盛源说着说着，自个笑了起来。 阿七也跟着笑道：“太激动了，李经理，我现在就过去。” “好，我们恭候大驾。”李盛源说道。 阿七连说两声再见后，挂了电话，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走去。 到了巷口，发现面包车还在。 “这关小衡！”他摇摇头，快步走过工业区的路，来到主干道上，坐上了公交车。 没多久，就到了佳意厂门口。那门卫远远见到他，就快速地做了通告，让阿七进去了。 那李盛源也像往常样，早早站在大楼门口处。 “罗老板，来，我们莫总在会议室等你了。”李盛源朝着阿七说了句，把阿七带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个中年男的正襟危坐，身体显得略胖，头发已漏出几丝白，眼睛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中年男人这才睁开眼。见是阿七已到，他站了起来，脸上的肉往上堆起，嘴里露齿笑道：“你就是罗老板吧！果然是年轻有为！” 阿七猜想他必然就是莫总，于是伸出手去，热情地跟中年男人握了握手，说道：“您就是莫总吧，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说完，把名片递了过去。 “我叫莫鸿。”中年男人双手接过名片，又从桌面的名片框里取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了阿七，“之前，你也来了好多次。我都是没时间，真是抱歉。” “莫总客气了。”阿七说道。 “请坐，请坐。”莫鸿指着旁边的座位说道。 “谢谢。”阿七拉过椅子坐下。 李盛源则坐到了对面。 莫鸿双手搭在桌上，手指交叉捂着，两个大拇指还不忘相互打着圈。他说道：“罗老板，这次请你过来，一个是想跟你见下面，另一个是想跟你谈谈以后合作的事情。” 阿七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莫鸿停下了大拇指的动作，瞧着阿七说道：“在谈合作之前，我还是想大概了解下你们厂的一些情况。” 阿七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了莫鸿的面前，说道：“我最近做了一些工厂简介，你看看。”同时，又取了一份放在了李盛源的面前。 莫鸿没翻，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做事周到，怪不得李经理常常在我面前夸你。” “过奖，过奖。我给你大概讲解下。”阿七翻开了莫鸿前面的文件，逐张逐张讲了起来。 十多分钟过后，阿七停了下来。 谁知，莫鸿竟然皱起了眉头。 “不知莫总还有什么疑问？”阿七问道。 莫鸿指着文件的其中一张纸，说道：“不管从生产工艺，还是供应链来看，你们厂都比较完善。你有提到，会在短期内增大规模。我想了解下，这扩厂有没有个时间表？” 阿七心算了一下，按照捷衣厂要求，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扩厂。算上招工，搬厂，买设备，那也至少得一个月。 要么折中，取个半数吧。 他说道：“有，我们最迟在一个半月内完成。要是顺利地话，应该一个月可以了。我们都有规划的。” 莫鸿脸上疑虑未消，接着问道：“罗老板，你有算过吗？你们搬厂，招工，这资金有保证吗？” 阿七说道：“莫总，你算是说到我的痛处了。目前来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以后订单如果太大，我们可能与我们供应商打交道时会有点困难。” 莫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看你也挺忙，就不多说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阿七看不透眼前这人，只好站起来，与他握了握手，说道：“莫总，方便一起吃个中午饭吗？” 莫总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还真想跟你吃饭，可我家里面那位老板生日，我得回去陪着，下次，下次！” 李盛源走了过来，说道：“罗老板，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你们先聊，我……”莫总指了指门外面。 “好的，莫总，再见。”阿七说道。 等到莫鸿离开，阿七对着李盛源悄声问道：“莫总是不是对我们厂失望了？” 李盛源笑了笑，说道：“罗老板，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们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完成搬迁，招工，否则我们很难给你任何新的订单了。而且，之前的那些订单，估计也做不下去了。” “好吧。”阿七倒吸了一口气，“我们一定做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失落的莫芸 朱大姐说完，就离开了会客室。 空空的会客室又只剩下阿七一个人了。 看着冷冰冰的墙壁，阿七不觉低声自嘲起来：“真是家徒四壁啊！” 摸摸额头，继续忙碌起来。 到了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他来到产线，与离职员工一一握手道别。 那些员工本有怨言，见阿七如此诚恳态度，也就不说什么，都很满意地离开了。 莫芸也在第二天开始休假，产线就只有朱大姐、关小衡、陈大华和那个朱大姐带过来的小女孩钟婷。 阿七让朱大姐重新安排了分工。 “没问题。”朱大姐轻车熟路，倒也安排十分妥当。 阿七见厂内事情已定，也就抓紧时间去找新的订单，还时不时地就往佳意厂跑。 又是五天过去了。 新订单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不过，在下午的时候，竟看到莫芸回来了。 莫芸一到产线，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满脸委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朱大姐关切地问道。 莫芸坐直身子，吮了一下鼻子，不搭话，闷声踩起了缝纫机。 “究竟怎么了？”朱大姐再次问道。 莫芸停了下来，脸上带气，踢了一下缝纫机，“啊啊”地边拍桌子边喊了起来。 阿七见状，赶紧走过去，笑道：“你轻点，踢坏机器，可是要赔的。不是给你批了半个多月假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赔就赔！”莫芸鼻子酸酸的，说完又趴在了桌子上。 阿七不好再跟她开玩笑，认真地问道：“干嘛？赵工欺负你了？” 莫芸又坐直了身子，拍了一下桌面，说道：“那赵鸣刚就一骗子。你们不知道，他家里都不知在哪个小山沟里，那里都是一两层的楼，竟然还有瓦房！我是一天都待不了，找了个借口就回来了。” 阿七笑笑，不说话。 朱大姐在一旁听了，说道：“这么说，你们两个不成了？” “不成了！”莫芸狠声说道。 关小衡凑了过来，对着莫芸说道：“要不，你考虑下我呗，我家三层楼！” “滚！”莫芸回答的很是坚决。 关小衡悻悻地退了回去。 “唉！”阿七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要再说这些了，安心工作吧。” 无人再说话，唯有机器在鸣叫着。 阿七回了会客室。 李伯跟了进来，说道：“阿七，杜依上午出门前找我商量，她想去报考成年大学，问我意见。我对这些不懂，所以过来问问你。” 阿七愣了下，笑道：“行啊，她喜欢就好。” “她问我报什么专业好。”李伯说道。 这倒把阿七难住了。 出了校门，他已经很久没摸过书本了，要是让他再去碰这东西，他还真的不愿意。可李伯问起，又不能不说。 他想了会，说道：“这个要看个人兴趣的，我也给不了答案给你。不过，现在都年底了，要报也要明年了。” “好吧，我自己再想想。”李伯皱了下眉头，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可顾不上这些了，拿起手机拨了李盛源的电话：“李经理，有空吗？年底了，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好，我正想找你谈点事。”李盛源回答得很是干脆。 阿七一听，有戏！ 之前李盛源都是推三推四的，现在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是有新的订单了。 他高兴地说道：“好，那我就在你们厂旁边的饭店订房间，你看什么时间方便？” “等我下班后吧。”李盛源答道。 “好，就这么定了。” 挂了电话后，阿七就连忙打电话过去订房间，到第二天，提前半个小时到了。 李盛源没有爽约，准时到了。 阿七赶紧让服务员过来点菜。 李盛源说道：“你我也不是第一见了，随便点就可以，别那么客套了。” 阿七说道：“不多，不多。还有其他人来吗？” 李盛源摇摇头：“没有了，就我们两个。” 阿七略有失望，快速地点了几个菜。 李盛源等着阿七点完菜，说道：“罗老板，这一两个月来，你都跑了我们厂不下二十次了吧？” 阿七见他脸上无笑，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又不好隐瞒，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是啊，李经理，自从上次你跟郭工到我们厂视察后，一直没有下文。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 李盛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多想了，你们一直做得都挺好的。只是……” “还请李经理指点指点。”阿七说道。 李盛源皱起眉头，说道：“只是我目前手上的订单就只有这些。不瞒你说，上次我带过去的那位郭工，他不是我们厂的。” 这，阿七是清楚的，并没有多惊讶。 不过，李盛源肯说出这些来，说明他还是挺诚心的。 阿七也不搭话，静静听着。 李盛源看了一眼阿七，见阿七没反应，继续说道：“郭工其实是我们的客户！” 阿七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李盛源对那个郭工这么客气，可为什么当初他没提出来呢？ 阿七说道：“唉，李经理，这个还真是出乎我意料。要是我早知道，我肯定再安排妥当一点。” 李盛源笑笑说道：“没事，你安排得够好了，那天郭工很满意。只是，你们厂做的东西跟别人家的比，相差不大。而且，你们又是第一次做他们的东西，他们还是有所顾虑的。要是你们能够再改善好点，我就肯定说服郭工，让他同意在你这边做。” 阿七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李经理，不知我们应该从哪方面改善呢？” “谢谢，谢谢！”李盛源看着越来越满的茶，说道：“人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们厂的人是有经验，可毕竟没有对口的服装设计师。我们担心，你们并没能很好地了解我们产品需求。” 阿七一咬牙，说道：“设计师而已，你放心，我尽快招就是了。” 李盛源摆了摆手，说道：“别急，现在都年尾了，我们这边很多都准备放假了，实在没新的订单。等过完年回来再说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明年的期盼 话已说到这份上，阿七没办法再强求。 他又给李盛源斟了茶，说道：“李经理，你说得在理。明年春节回来，你可得帮帮忙，给我留点订单，我那边可是还有一群人等着开饭。” 李盛源笑道：“你们做得那么好，不会没饭吃的。你放心，明年回来，我一定说服郭工。你看饭菜都上来了，先吃。再说，饭桌上谈这些，有点不合适。” 此时，服务员把菜都一一摆了上来。 阿七只好招呼着开吃。 席上，谈天论地，就是不谈工作。 饭饱酒足后，阿七买单，送李盛源回了厂。 满怀希望来，又满怀失望归。 阿七叹了口气。回到天依厂，他喊来朱大姐商量了一下，着手准备招服装设计师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已是腊月下旬。 寒风乱刮。 室内都冰凉冰凉的。 阿七看着今年的最后一个订单做完，喊上杜依、李伯，还有厂里的员工，一起去那个常去的饭店吃了顿饭，然后，就开始放假了。 周围的厂，也都几乎没了往常的热闹，小区院子的树也都掉光了叶子。 闲来无事，阿七站在厂房的护栏前，晒着暖暖的阳光。 一年忙到头，就是此刻最惬意。 唯一不足的是，瞎捣鼓一整年，钱没挣到几个，就连借严毅的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上。 “在想什么呢？”杜依走了过来。 阿七朝她笑笑，说道：“没想什么，奶茶店怎样了？” 杜依说道：“没怎样。就按照去年那样，我们提前关门，准备过年了。店里的那两个人，我都让她们放假回去了。” “也好！”阿七点了点头，“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过去找下严老板。钱还不上，总得只会他一声。” 杜依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有空，要不，我从店里取点出来，能还多少是多少。” 阿七摇摇头，说道：“不用。要还就一次还了，搞得太多次，算起来太麻烦。严老板也暂时不缺这点钱。” “随你吧。”杜依说着，把手搭在了护栏上，跟着晒太阳。 阿七也把手搭在了护栏上，侧头问道：“听李伯说，你准备去学校读书？” 杜依笑了笑，说道：“是啊，我看其他人都读了，我突然也想读了。你说，我读什么专业好呢？” “读服装设计吧！”阿七脱口而出。 杜依瞪着眼睛，看向阿七，说道：“为啥？你招不到服装设计师？” 过了一会，她又狂摇起了头：“不行，不行。听说做设计师要很高天赋的，我做不来。你觉得我读会计怎样？” 阿七在学校里，还真没接触过多少专业的课程。 哪门专业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样。 他点头说道：“行，会计挺好，很多女孩子都读会计。也许，你学完后还可以帮我记账！”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杜依拍着手掌说道。 阿七笑笑。 高兴就行。 他拿出电话，向严毅打了声招呼，约好明天上午在咖啡厅见面。 杜依见他挂了电话后，说道：“刘姐和严老板还好吧？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阿七收好电话，答道：“听声音还行，你明天跟我一起过去不？” “去，我也想找刘姐聊聊天了。”杜依说道。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阿七说道。 到了第二天，阿七买好果篮，带着杜依过去了。 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咖啡厅，两人见到了严毅夫妇。 “你还记得他吗？”严毅指了指旁边一个男的。 “当然记得。”阿七朝那男的伸出手去，“吴总！上次严大哥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 在阿七印象中，这人吴正光。 吴正光微笑着，与阿七握了握手，说道：“有段时间没见你，生意应该做得挺大了吧？” 阿七摇头，苦笑道：“生意难做，还欠了很多债。” 吴正光咧嘴笑道：“欠债正常，这年头谁不欠人几个钱。” 严毅拍了拍阿七的肩膀，说道：“别丧气，你问我借的那几个钱，不用放在心上。等你真正做大起来了，你再还我也不迟。”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次来，一个想跟你们叙叙旧，另一个就想跟你推迟下还钱的时间。严大哥，你放心，明年！明年我一定赚够钱还给你。” “行，没问题。”严毅又指了指吴正光，说道：“他前些年也有做过服装，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向他请教请教。” 阿七实在不想求人，只是顺着严毅的话说道：“行，有机会，我找吴总讨教讨教。” “你有带名片不？”吴正光突然问道。 “我随身带的。”阿七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吴正光。 严毅见吴正光收下了名片后，说道：“这时间过得真是快，眨眼就要过年了。罗天，你做服装这行也快一年了，要是还没有什么起色，明年你就跟我混吧。” 阿七说道：“做事有始有终，我不想半途而废。严大哥，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你啊你，还是犟脾气。”严毅朝着阿七摇起了食指，“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好。”阿七说道。 严毅站起来，招呼刘惜娜，走在了前面。 阿七跟了上去。 杜依却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刘姐好像有了。” 阿七这才主意到，刘惜娜的肚子还真的有点微微隆起了。到了饭店，他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果断让严毅把酒给退了。 刘惜娜自然欢喜，连连称赞阿七。 餐桌上，欢笑不断。 阿七以茶代酒，一一敬过。 直到桌上饭菜清空，五人才离开。 回来的路上，杜依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她这么快就要当妈了。” “是啊，想不到。”阿七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怎么你也想当妈了？” “去你的！胡说八道。”杜依喊道。 阿七大笑着跑开。 回了厂，阿七买来春联。在除夕那天，他撕掉门口早已破烂的春联，换上了新的一副。 杜依站在门口处，说道：“又不是在家里，贴这春联干什么？” 阿七朝着贴得平整的春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天依厂就是我的家！” 杜依一听，也笑了：“对！你说得对！” 鞭炮声起又落，又是一年的开始。 阿七准备好红包，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封了一百，并说道：“钱不多，很感谢大家去年的努力，等我们做大了，这开年红包会更大！” “好，谢谢老板！”众人高兴地拆着红包。 阿七看他们都挺开心的，继续说道：“行了，大家开工大吉！” 朱大姐收好了红包，突然说道：“老板，关于招设计师的事，我有个亲戚说认识个人。那人还在找工作。你看下，要不要让他过来面试？” 第二百一十九章 落魄的设计师 这倒是个好消息，阿七笑道：“好啊，你让他过来。” 朱大姐见阿七点头，也高兴地笑道：“行，那我跟他说，争取让他明天过来。” 第二天，周围空气的硫磺味还没散尽，朱大姐带着个人过来了。 那人个子高高瘦瘦的，脸色有点苍白，高挺的鼻子下方长着松乱的胡须，两耳旁留着飘逸的头发，身上套着宽松的黑t恤，脚底下穿着褪了色的黄色皮鞋。 说话声低沉，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经朱大姐介绍，这人三十多岁，名叫曹安。 阿七站在大厅中，指着产线问道：“你对我们这里感觉怎样？” 曹安提了下眼皮，略略地瞧了瞧产线忙碌的人，淡淡说道：“还行。” 阿七有意要考考他，带他到产线，挑起其中一件衣服，问起了细节。 其他人见到来了新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曹安摸摸衣服，漠然说道：“还行吧，勉强及格。” 阿七想不到这人这么高傲，心里稍稍有点不满意。 坐在旁边的关小衡听到，可忍不住了，他说道：“勉强及格？要不，你做一件给我们开开眼？” 曹安扫了一眼关小衡，好半天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关小衡更是拍着桌子说道：“你比我还能胡扯，不会还敢说得那么大声。” 曹安面不改色，嘴角挪动一下，很不情愿地说道：“我的专业是服装设计，又不是服装制造，这有什么好笑的。” “又一个眼高手低的！”关小衡哈哈笑道。 曹安耸耸肩，不说话。 朱大姐站在一旁，略显尴尬地说道：“听我亲戚说起，曹安做服装这行业也有些年头了，好像在服装圈子里还有点名声，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眼高手低。” 曹安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阿七见场面有点僵，对着曹安说道：“你先跟我去会客室吧。” “额。”曹安应了一声。 阿七带着他进了会客室，问道：“你都有些什么作品？可以说来听听吗？” 曹安摇摇头，说道：“嘴上说不清楚，要是你录用我，我明天带过来。” 阿七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今天是过来面试的，正常来说，这些不是都应该准备好，带过来的吗？” 曹安右掌套左拳，紧紧扣着，青筋都鼓了起来。 有点沮丧，还有点不耐烦。 阿七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不回话，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厂呢，目前来说，也只是个来料加工厂。我也不是一定要求你有什么卓越突出的作品，只是想了解下你的能力而已。” 曹安鼻子抽了一下气，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到这种代工厂，不是很清楚你想我有什么能力。” “你等等，我去拿点东西。”阿七感觉跟他说话太费劲了，直接去产线拿了一件在做的衣服，“你是服装设计师，你说下，这衣服好在哪，又差在哪吧。” 曹安瞟了下阿七手里的衣服，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意思，只是说道：“这就是一般的设计。” 接着，他从面料、线条布局、衣服风格等等方面，一一谈开，说得头头是道。 有很多专业名词，阿七还真是第一次听。 十分钟下来，感觉就像是上了一堂服装设计课。 不管怎样，这些话足以应付佳意厂了。 阿七没有再迟疑，笑着说道：“行，从明天开始，你就过来上班吧。不过，我跟你说好了，我们是有试用期的。你也知道，我们也是针对客户的，要是客户不满意，我可没办法留你。” “行，没问题。”曹安显得很有信心。 阿七与他商议好薪酬待遇后，高兴地与他握握手，签了合同。 “欢迎加入天依厂！”阿七见他收好合同，继续说道：“明天你早点过来，我们一起过去拜访下客户。” 曹安点头说道：“好。” 阿七看了看曹安蓬松的头发，说道：“你明天过来的时候，收拾收拾下，最好剃下胡子。毕竟，你是我们厂里的第一个设计师，要给别人留点好印象。” 曹安摸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说道：“行，没问题。” 阿七笑笑，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曹安倒准时过来了。他胡子已剃，头发好像也剪过了，就是脚底那双皮鞋，还是昨天的那双。 阿七也不好说什么，带着他坐车过去了。 佳意厂也是刚开工不久。 阿七两人在会议室见着了李盛源。 李盛源一听到跟着来的人是新来的设计师，顿时眉开眼笑，热情地与曹安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阿七介绍完毕，对着李盛源说道：“李经理，该招的人，我们这边都招了，不知，那些订单什么时候可以给到我们？” “你啊你，少了不你的。”李盛源指了指阿七，拿出了手机，“我现在就跟郭工联系。” 说完，他自顾自地打起了电话。 过了五六分钟，才停下。 “怎样了？郭工怎么说？”阿七问道。 李盛源笑了一声，说道：“郭工答应了，下一个订单就给到你这边做。你先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 “这……”阿七实在不喜欢李盛源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李盛源看出了阿七的心思，说道：“曹设计师作证，我肯定不会乱说的，你就放心好了。最迟，我后天给你回复。” 阿七不好再说什么，见是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便说道：“李经理，我们一起去吃个开年饭吧。” 李盛源摆手说道：“真不巧，我与别人预约好了，下次，下次吧。” 阿七被拒绝，心有不顺畅，闷闷不乐地带着曹安回了天依厂。 过了两天，李盛源倒真的把订单给了过来，不过，只比之前的多一半，并没有达到阿七预想中的数量。 这可让阿七纠结了。 养一个普通员工还好，但养一个设计师，实在有点压力。 既然这路走得不宽，那就再找找路子。 他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杜依见他茶饭不思的样子，说道：“刚开年，别想这么多。要不下午你陪我去逛街，买两件春季衣服穿穿。唉，说来也觉得有点可笑，我们是做衣服的，竟然还要为买什么衣服发愁。” 阿七眼睛亮了一下，盯着杜依看了起来。 是啊，有设计师在这里，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店，卖自己做的衣服呢？ 第二百二十章 男女装都要吗 杜依看到阿七眼睛发亮，又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低下头，看了一下身上衣服，确认没问题后，喊道：“看什么呢？” 阿七这才收回目光，笑道：“没看什么。” “乱发神经，不去逛街算了。”杜依只感觉脸有点热了起来，也不敢逗留，说完就走出了会客室。 阿七跟了上去。 杜依回过头来，轻声问道：“你想好了？现在逛街去？” 阿七摇摇头说道：“没，我来找下曹安。” “额。”杜依大失所望，慢慢地往前走。 阿七快步超过了她，来到曹安办公的地方，那是一张搁在产线旁边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有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是曹安带过来的。 此时，曹安在努力地操作鼠标，在画着些什么。 阿七对着他说道：“我找你有点事，你先过来会客室一下。” “好的，你等我一会，马上来。”曹安点了下保存，合上电脑，站起来，跟着阿七进了会客室。 “请坐。”阿七指了指茶桌旁的长椅子，自己则坐到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曹安也不客套，直接坐了下去，“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七指着产线方向说道：“刚我看到你在做设计，刚好，我这边有个想法，想跟你谈谈。” “什么想法？你说。”曹安双手一直抱拳。 阿七笑了笑，说道：“别搞得这么严肃。是这样的，听朱姐说，你设计服装很厉害的。我考虑了下，我不能屈才。我想自己开个店，就卖你设计的衣服，怎样？” 曹安送开了紧绷的手，竟也笑了起来：“好啊，什么时候？” 阿七见曹安如此神情，倒也不急了，他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说道：“先喝点茶，我们慢慢聊。” 曹安双手接过茶，小喝了一口，说道：“现在刚过完年，正是好机会。要是开店，我觉得要趁早了。” 阿七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你说得没错。只是，我现在还没找到店面，一旦找到，我就马上租下来。” 曹安有点失望，又喝了一口茶，不说话。 阿七说道：“要不这样，你设计下春季的衣服。我呢，尽快找店面。要是你设计好了，就找朱姐，让她帮忙安排做。对了，别设计得太高端。” “你准备卖给哪些人呢？”曹安问道。 这阿七还真没想好。 以前都是别人要啥就做啥，现在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他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可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慌张，想了一会后，他说道：“这样，我们的衣服就卖给那些高中生啊大学生之类的。同年龄段的年轻人，我还是多少了解点他们喜好。” “好。”曹安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想起了个问题：“男女装都要吗？” 阿七又愣了下。 真头痛，这要考虑的问题真多。 确认完年龄，还得确认性别，等会是不是还得确认尺码大小？ 他真的不清楚。 这脑袋一热，想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可靠。 开店这件事还真是欠考虑。 可已在别人面前开了口，也不好再收回去，他想了下，说道：“要。你先分别设计几件春装，男女的都要。设计完了，我找人来看看。哪件让人满意，我们就选哪件。” “好，那我现在就去设计。”曹安说完，站了起来，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说道：“什么时候要？” “尽快吧。”阿七弱弱应道。 他还真的没办法确定。 曹安也没多问，自顾自地点头走了出去。 阿七见他出去，拿起手机拨给了在校读书的丁言。 他必须立刻把这开店的事情定下来，而丁言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电话通了。 “罗大哥，有事？”丁言说道。 同时，电话里传出了清脆的铃声。 阿七看了下时间，正是开始上课的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明天上午有空吗？” “有！”丁言急急应道。 “那我明天九点左右过去找你，你快上课去吧。”阿七说道。 “好。”丁言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 阿七看到电话断开，开始筹划起明天的安排。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把杜依喊了进来，说道：“我想开个服装店，明天就过去找店面。但我担心没时间打理，你……” “我帮你！”还没等阿七说完，杜依就抢先说了。 阿七笑了笑，说道：“那奶茶店顾得上吗？” 杜依皱了下眉头，说道：“目前来说，还行。要是到了旺季，我们就再招个人帮忙看店呗。那奶茶店，我也不用天天盯着的，有她们两个就可以了。” “好吧。也没那么急，我也只是在找店面，估计要迟点才开始。”阿七说道。 “行，你什么时候搞定，跟我说下就好。”杜依说着，却始终没问起卖什么衣服。 阿七也没跟她过多解释。 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就在学校找到了丁言。 “罗大哥，究竟什么事？是不是关于班服的事情？”丁言问道。 阿七看着宿舍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便问道：“你们今天有课？” “上午有选修课，不上也可以，下午没有课。”丁言摸着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阿七可不想打扰到他学习，严肃地说道：“你还是先去上课吧，等上完课，我再跟你说。” 丁言看看不远处的教室，又看了看阿七，说道：“上午有四节课，要上到十二点了。我怕你等得太久。” 阿七指着教室说道：“你快去吧。我到旁边转转，十二点后，我们外面吃饭，边吃边聊。” “好吧，那我先过去上课了。”丁言见阿七这么认真，也不敢再停留，背着背包拔腿就走向了教室。 阿七冲他背影叹了口气。 现在时间尚早。 他走出校门口，沿着街一路走下去。 街两旁，小吃店还是挺多的，却没见到一间服装店。 这大概是个机会吧。 可到了中午，丁言下课过来，却很是不赞同阿七这种观点。 他对着阿七说道：“之前这里有人开过服装店，不过都垮掉了，在这里开，没什么人过来买。那些衣服，不是价格太高，就是款式太丑。”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看着都挺好 其实，阿七也有考虑到这些。 但货物是直接由厂供应，中间环节少了点，成本也不用那么高，也许可以做得下来。 他也不急着做决定，既然都来了，就多看几处地方。 刚好丁言下午没课，一起过去找找也可以。 “你下午没课了是吗？”阿七再次向丁言确定。 丁言很快就反应过了，说道：“没课，我跟你一起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我看附近就有个小型的商业中心。” “不急，先填饱肚子再说。” 两人在街旁的店子吃了午饭。 也不作停歇，一吃完饭，就直接到了商业中心。 商业中心所处地段，离学校还是有点距离的，现在又不是周末，并不是很热闹。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人，还有的店员在闲拍苍蝇。 阿七皱眉问道：“你们下午下课后，会来这地方吗？” 丁言笑道：“我偶尔会来，比较少。不过，我来了好几趟，这里都很多人的。周围娱乐地方不多，这里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热闹的，尤其是到了晚上。” “那周末呢？”阿七继续问道。 丁言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周末都要做兼职，没怎么留意，应该也挺热闹的吧？” 阿七无语。 再问也是白问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他指着前方对丁言说道。 “好。”丁言站着已是有点局促，听到阿七说往里走，高兴地在前面带路了。 两人绕着商业中心走了一圈。 这商业中心真的很小。 就三栋楼连起来，每栋楼三层高。 不到二十分钟，已走到了尽头。 里面有超市、小吃店，也有些运动品牌服装店。 阿七斟酌了下，这地方看着有点不大适合做服装。毕竟，服装店太少，可供选择性不多，没人会刻意来这地方买衣服。 不过，万事有例外，就看曹安设计的衣服怎样了。 丁言看到阿七这深思的样子，问道：“怎样？不合适吗？” 阿七回过神来，说道：“还行，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丁言对这服装行业显然也是外行，根本给不出什么意见，只是点头说好。 两人又接连去跑了附近各个学校门前的街道。 一轮跑下来，合适的并没多少家。 看看天已快暗下来，阿七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真是辛苦你了，陪我跑一下午。” 丁言咧嘴笑道：“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得到你忙最好。” 阿七也不想客套太多，吃过饭，就回去了。 事情没搞定，他第二天独自找店面。可跑了一天，还是找不到。这合适的店面太难找了，简直都有点可遇不可求了。 日落日出，又好几天过去。 阿七看着已到周末，便又再次来到了那个商业中心。 周末的人果然多了许多。 阿七买了杯饮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一直守到晚上九点多，这才回去。 杜依见他这么晚回来，过来问道：“怎样了？” 阿七答道：“看好了一处地方，那里感觉还行。就是目前手上资金有点困难，等到再交两批订单，我再去把店租下来。” 杜依点了点头，说道：“行，你也别太急了，身体要紧。店里有人生病发烧，我让她回去休假了。所以，这几天我都得过去盯着店。你在外面小心点，别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行，知道了。你快点睡去吧。”阿七说道。 杜依这才往会客室走去。 阿七洗澡睡觉，直到阳光照进来，才醒过来。 刚刷完牙，回会客室，就见到曹安抱着电脑过来了。 “老板，我把服装都设计好了，你看看行不行？”曹安样子显得很是兴奋。 “这么快！”阿七却显得有点意外了。 曹安把笔记本电脑放着了桌子上，打开，说道：“你过目过目。” 阿七拖着鼠标看了两眼设计。 不得不说，曹安设计的东西还真的有点料，看着比帮别人代工的要好。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 曹安一听到这两个字，笑容顿时溢出了脸，他站了起来，“那我就马上找朱姐照这设计图做了。” “去吧。”阿七说道。 曹安没有走，继续问道：“那要做多少件呢？得确定好，一起买布料。” 现在店面没定，做多了容易挤压。 曹安清楚，阿七也清楚，可一次买布料太少的话，不合算。 阿七想了下，说道：“你设计的东西不要用太好的布料，越简单越好，我们是卖给学生的，不要太贵。这样，你让朱姐算下上次做班服的数量，就按照那个来买布料。买了布料后，就分别做两套，看看效果。” 曹安心领神会，也不废话，抱着电脑出去了。 三天后，曹安捧着一堆衣服再次走进了会客室。 “老板，衣服我们都做好了，你看看。”曹安小心地把衣服摊放在了桌面上。 阿七瞧了下。 这做出来的东西与电脑上的东西相比，虽有差别，但整体还是不错的。样式多样，布料看着也合适。 他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看着都很好。” 曹安被夸，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只是淡淡说道：“那我们把这些都挂出去卖？” 阿七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先把朱姐喊进来，我算下成本多少，再做决定。” 曹安走了出去，一会工夫，就把朱大姐请了进来。 阿七指了指桌面衣服，说道：“朱姐，曹安应该跟你说过了，我们准备开店卖这些东西。这几天，一直都是你在帮忙，你做这些花了多少时间，还有布料用了多少，我想算下成本。” 朱大姐答道：“我都有记，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那个本子过来。”说完，转身出去拿来了本子。 阿七照着本子上的记录大概算了下，这成本也不算高，与给捷衣厂做的差不多。 他伸手朝着桌面衣服的方向刮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些我们都可以卖，就不挑了。至于每款数量多少，我找人试下衣服后再决定了。” “那我衣服先放这里了。”曹安说完，高兴地走了出去。 朱大姐也跟着出去了。 阿七收好女装衣服，只留下男装衣服在桌面，然后，喊来了关小衡。 “小衡，你觉得这些衣服怎样？” 关小衡瞥了一眼桌上衣服，说道：“我看朱姐做的，也都还行。” 阿七让他分别换上。 看上去，也都还挺合身。 阿七笑道：“行，这些衣服都做了两套，你看下哪套你最喜欢，你就挑哪套回去，就当送你了。” 关小衡对着面前几套衣服，摸了几下，最后拿起其中一条，嘴里说着“谢谢老板”，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杜依回来了。她看到桌面摆放的衣服，忍不住拿起来，放到身上比对了一番后，高兴地对着阿七说道：“哪里来的衣服？看着挺不错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两百块吧 “穿上试试！”阿七说道。 杜依拿着衣服，没有动。 阿七反应过来，指着会客室里的隔间说道：“你就到里面换，拉好帘子就行。放心，我不偷看。” “好吧。”杜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衣服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她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阿七上看下看，狂点头，“不错，不错！很好看。” 其实，爱屋及乌，他真的搞不清是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了。 杜依听到夸奖，高兴地笑了笑，说道：“那我再换其它的看看。”转身进去，又换了一件衣服出来。 阿七摸了摸额头，心想这样子不行啊，都看不出哪件好坏。 要不找莫芸进来看看？ 他对着杜依说道：“你先等等。这个是我们的曹大设计师设计的，是想在我们以后的店里卖的。我找莫芸过来，你们女孩字看得准点。” “好吧。”杜依略略失望地说道。 阿七走出去，把莫芸喊了进来。 莫芸一见杜依，惊呼起来：“哇，杜姐，你这个衣服不错啊，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是吗？要不你也来试试吧。”杜依说完，热情地挽着莫芸的手，进了帘子后面。 阿七实在不想再评价，冲着里面高声说道：“你们自己相互看下，哪个最满意的，你们跟我说。我先出去一下。” “好！”杜依高声应着。 阿七走出了会客室。 曹安见他过来，问道：“老板，怎样了？选好了吗？” 阿七指了指会客室，说道：“在选，等她们选完就好。” 曹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老板，你准备卖多少钱一件？” “一两百块吧！”阿七说道。 曹安一听，脸色大变，“什么！我的衣服就只值一两百块？” 阿七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愕然说道：“呃，这个我们是卖给学生的。” 曹安鼓起了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我真的不想卖得这么廉价。要是你想一两百块的，我再另外给你弄过其他的。这些，价格绝对不能定得这么低！” 阿七简直无语了。 这定得太高，也没人买啊。 他皱起了眉头，说道：“大设计师，我知道这价格低，可我是卖给学生的，你得替厂里想下。要不这样，你再搞个低配版的？之前那些我就当作金字招牌，放高价挂门口了，怎样？” 曹安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行，我再搞个简单点的。” 阿七松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用太急，我们店还没选好，估计还得半个月到一个月。” “行吧。” 似乎刚才的话对曹安影响挺大，他整个人斗志都明显减了几分。 阿七继续解释起来：“你也不用着急，你设计的东西好，等我们生意有起色了，我给你开个高级专卖店，专卖贵的！”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显然，曹安并不满意阿七画的大饼。 阿七也不想跟他再扯，见到杜依和莫芸拿着衣服出来，便迎了上去，说道：“怎样？都挑好了吗？” “嗯。”杜依取出其中一件，“这件，我跟莫芸都觉得是最好看的。” 阿七可不懂这些，指着杜依右手里拿的衣服，说道：“行，你们喜欢，就每人各拿一件吧。” “谢谢老板。”莫芸从里面挑了一件。 “不客气，挑好了就放回去。”阿七对着她们两个说完，又扭头对着朱大姐说道：“朱姐，我准备给厂里的每个人都准备一件。还剩你们三个了，你们自己挑。” “好的，老板。”朱大姐应道。 边上的曹安还是闷闷不乐。 阿七对着他说道：“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挺喜欢你设计的衣服。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设计的衣服卖到全国各地去。” “嗯。”曹安低低应了一声。 阿七轻轻叹口气，叫上杜依，回了会客室。 杜依放下了手上衣服，说道：“怎样？开店的事情都确认好了吗？” 阿七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啥意思？还要等啥？”杜依问道。 阿七把刚才与曹安说的事情讲了一遍。 杜依听完后，说道：“我觉得还是做得便宜点好，风险低。” 阿七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店面生存得下来，才考虑其他的。我在那商业区了解过，目前来说，那里还有很多空的店面，在那里租个店面不成问题。” “嗯，行，你决定就好。”杜依说道。 阿七坐回了座位，拿出账本，重算了一下成本。 按照目前资金，再开个店很有压力。 唯一可能的路，就是让佳意厂把后面一两个月的订单提到这个月来。这样，做完后，收到货款，就可以接着开店了。 说做就做，他第二天又来到了佳意厂。 还没等他开口，李盛源就说道：“罗老板，最近得麻烦你一件事。” 阿七愣了会，把请求加大订单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说道：“李经理，不说麻烦，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李盛源笑道：“是这样子的，我有个远房亲戚，他一直在找工作。我呢，怕被人说闲话，也不敢招他到我手下干。有一次，我跟他谈起你的事情，他表示很想过去你那边做。所以……” “这……”阿七倒吸一口气。 李盛源眼睛直视阿七，见阿七为难，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难处，你怕养个无用的人。不过，我这位亲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想他肯定可以帮得上你忙的。” 阿七皱眉说道：“只是目前订单太少，我养厂里那几个人还有点压力。” 李盛源想了下，说道：“你还真别说，现在郭工手上的确有个大订单，不过，设计还没定下来，估计还得等多一两个月。你放心，年前承诺给你的东西，我绝对办到。” 阿七趁机说道：“谢谢。不瞒你说，我们厂里，目前资金有点困难。李经理，你看下，假如我们把后面一两个月的订单提到这个月完成，货款能不能在这个月底打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真的做不了 李盛源手里抓笔，敲着桌面，说道：“行，只要你们能做得出来，我就给你们打款。但是，你得向我保证，质量绝对不能有问题。” 阿七心中一喜，脸无变色地说道：“谢谢李经理，至于质量，你放心，我亲自把关。” 李盛源把笔拍到了桌上，笑道：“那好，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阿七笑了起来，说道：“那，你那位亲戚什么时候过来？” 李盛源突然皱了眉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确定，他家里人想他马上过来，你既然同意了，我等会就打电话给他家里问问。估计很快了。” “行，那有结果就通知我一下，随时都行。”阿七说道。 李盛源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了手，说道：“好的，太谢谢你了。” 阿七与他握了手，说道：“这我也没帮多少。有句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那边都是很拼命上班的，我怕他适应不了。” 李盛源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这些，他年轻，吃点苦不要紧。你也不要看我面子，任由他乱来。” 有了这句话，阿七算是放心下来了。 被人安插给人在自己厂内部，迟早是个隐患，以后工作也很难开展。 既然李盛源开口，以后真的有影响，就可以找个借口炒了他！ 生意场上容不下任何情感。 他向李盛源再次道谢，回了天依厂。 顾不上休息，他马上喊来了朱大姐说道：“朱姐，我们这个月可能要加快点速度，佳意厂那边已经同意我们提前交货了。我知道会很累，但希望大家咬咬牙，不然我们厂过不了多久就得散了。” “没问题，就怕没事做而已。”朱大姐应道。 阿七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红色钞票，递给了她，说道：“加班辛苦，你找个人去买些吃的犒劳犒劳他们。然后，替我谢谢他们。” 朱大姐高兴地接了过去，说道：“他们肯定没意见的，就是这曹安怎么办？他也要加班吗？” 阿七笑道：“随他吧，他想加最好，不加我也没意见。他在家里办公也是可以的。” 朱大姐醒悟过来，笑着离开了会客室。 这时，李伯走了进来，说道：“最近看你挺忙的，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阿七刚想说没，可看到李伯这期待的眼神，顿时把话咽了回去。想了一会，才说道：“有个事情，就是佳意厂那边想安排个人到我们这边，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伯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明显着在这里安排眼线啊！你怎么答应他们了？” 阿七苦笑着说道：“有求于人，没办法。” 李伯没有再往下问，也摸着额头，开始思考起来。 阿七真不忍心让他操劳，劝着他出去帮忙看看产线怎样了。 两人都挺纠结的。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阿七已经从曹安那边拿到新设计的服装，却始终没等到李盛源那边的消息。 李伯笑道：“看来，我们两个担心都是多余的，别人压根就不想来。会不会是李盛源他们在试探你的诚意？” 这，阿七也想过。 可是，没必要啊，李盛源看着也不像那种无聊的人。 他摇头对着李伯说道：“不会，可能他那亲戚真的不来了。” “那不就好了！”李伯哈哈笑道。 “但愿如此吧！”阿七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天，佳意厂那边按时打款过来了。 阿七收到钱，没有犹豫，立刻过去商业区，租了铺位，办了营业手续。接着，开始让朱大姐按照曹安的新设计生产衣服。 同时，开始请人简单装修铺面。 一切准备完，他喊来了杜依，说道：“我们再过两天就开店，不过，我没啥时间过去看店，就得麻烦你了。我想了下，我们再找个临时工，你看怎样？” 杜依摇头拒绝了：“我们还没赚到钱，就请人，我担心赚的钱都不够工钱。还是我去就可以，要是赚了钱，我们再请。” “那奶茶店就没人看了。”阿七说道。 杜依皱起了眉头，“也是额，我必须隔几天就得去奶茶店看下，不然，那两个人还真的顾不过来。” 过了一会，她拍了一下手掌，说道：“不是还有丁言吗？让他没课的时候，帮忙看店就好。我们给他发工资，怎样？都是熟人，我也放心。” “好主意。”阿七朝杜依竖起了大拇指，再拿出手机，拨给了丁言。 丁言一听到要去店里卖衣服，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觉得我不适合干这个，你要我去帮你派传单，找客户，我肯定没意见。这个，我真的做不了。” “这样啊。”阿七没有再劝。 毕竟，他自己也不怎么乐意干这个。 丁言听出了阿七的失望，弱弱地说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我们这边，看谁有兴趣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等我一会，我问下杜依。”阿七用手盖住手机，对着杜依说道：“丁言不肯干，他想介绍个同学过来，你觉得怎样？” 杜依一听，点头说道：“也行，不过，必须是女的，这样方便点。” “行。”阿七笑了笑，移开放在手机上的手，“也行，你杜姐说了，一定要女的。你看下哪个合适的，就让她找下我们，薪酬方面面议。” “好。”丁言爽快答应。 过了一天，丁言就把人推荐过来了。 阿七找来杜依，一起看了那女孩的简历，也都感觉还满意。 等到开业那天，就让女孩过来了。那女孩叫汪欣，长得不高，人却很活泼，拉着杜依杜姐杜姐地喊起来。 阿七见她们两个合得来，就跟女孩商议好薪酬，让她每个周末和平时没课时候过来上班。 女孩本就想着锻炼，也没多计较，点头同意。 阿七接着简单介绍天依厂和服装店后，指着挂在店中最显眼的衣服说道：“这几件是我们的招牌，价格跟其它的不一样，你们看好了。要是卖低了，我们厂里有人有意见。就算卖不出去，也没多大问题，我们主要卖其他的。” 女孩拿着本子，认真地记下了。 阿七看着一切妥当，没有再停留，让杜依和汪欣留在店里，自己往厂里走了。 还没到厂，电话响了。 李盛源打过来的。 阿七赶紧接通：“李经理，你好。” 李盛源应道：“罗老板，你好。真抱歉，上次跟你说的我那个亲戚，他一直在外面旅游，今天才回来。我想让他明天到你那边报到，怎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王凡 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七哪还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同意了。 李盛源听到阿七同意，也不多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阿七回了厂，召集厂里人，说道：“明天有个新人过来，有些问题想跟大家先说下。” “好啊，又有新人来了。”莫芸笑着说道。 阿七苦笑了一下，说道：“瞧你乐的。这人是李盛源介绍过来的，大家以后讲话注意点，也别惹怒了他。我们以后还得靠他吃饭，明白吗？” “啊？”莫芸惊讶地喊了出来。 底下几人窃窃私语，气氛顿时感觉有点压抑起来。 刚起的笑容瞬间没了影。 朱大姐担心地问道：“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只能做佳意厂的订单了？” 阿七摇摇头，说道：“没，目前来说，一切照常，佳意厂那边也没说一定只能做他们的东西。” “那他过来主要是负责什么的？”关小衡问道。 曹安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了阿七。 阿七顿了下。 这个当初李盛源倒没有交代，不过听李盛源谈到，那人可以抛弃工作，外出旅游一个月，想来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要是他之前没在服装行业待过，就让他跟着学做衣服就好。 想到这，阿七说道：“目前还没定，等他明天过来，我跟他谈谈再说。大家记得可别乱说话了！” “知道了！”众人点头应道。 阿七点点头，看到曹安还在皱着眉头，突然有了想法，继续说道：“好的，就说这么多了。曹安，你过来会客室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额。”曹安应了一声，盖上了笔记本。 阿七带着他进了会客室，说道：“明天来的这人，毕竟是佳意厂的李经理介绍过来的，我也不能让他跟着做衣服。我想让你带带他，就随便教点东西给他，你看怎样？” 曹安眉头拧得老高，说道：“我教可以，但他什么都不懂，我教也没用。再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教。” 阿七笑了笑，说道：“没事，能学多少是他的本事。客户介绍过来的，你相信你懂得怎么做了。” 曹安眼皮提了下，意味深长地瞧了阿七一眼，说道：“明白了。” “行，那没事了。” 阿七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松了口气。 曹安也没多说话，离开了会客室。 到了第二天，那人过来了。 看着年纪不大，白白静静，斯斯文文的，脸上乐呵呵，一副乐天派模样。 阿七直接把他请进了会客室，说道：“李经理跟我提到你，说让我安排下工作给你，但李经理没有说得很具体。我想在安排工作之前，先了解下你的情况。” 那人笑道：“我叫王凡，大学混了四年，又出来在个电子厂上了两三年班。就这么多，好像也没啥成绩可以说的。” 阿七皱了一下眉头。 这人还真的是个外行，但顶着个本科学历，再让他车衣服肯定不合适了。李盛源说他有两把刷子，也许他是个服装设计的爱好者也说不定。 阿七问道：“你懂服装设计吗？” 王凡摇了摇头。 阿七再问：“那你懂车衣服吗？” 王凡又摇了摇头。 阿七摊摊手，说道：“那你一定也不会拉布和裁剪了。” 王凡还是惯性般地摇着头，脸却依然保持着笑容，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 阿七都快佩服起这人的脸皮了，直接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会点啥？” 王凡说道：“我在上一家厂做品质管理的，说真的，对服装还真没什么研究。” 阿七感觉真头痛，忍不住嘘了一口气。 要不是这人与李盛源有亲戚关系，阿七真想让他马上走。 王凡继续说道：“我这人不挑的，有啥工作都行，最好悠闲点的。我出来这里上班，就是因为我被家里人说得太多了，出来避避。等他们气消了，我就走，不会长待的。” 话已说到这份上，阿七没有再问下去了。 只要没对佳意厂的订单有影响，一切就好说。实在不行，等满一个月后，要是这人再无长进的话，就让他滚蛋。 阿七笑了笑，说道：“行，我明白了。你看这样子行不行，你先跟他们学下怎么车衣服。工资呢，跟他们一样，不过，因为你还在实习期，我只能给你百分之八十的工资。等以后你上手了，我再给你转正，怎样？” “随你吧。”王凡无所谓地答道。 阿七对他的回答还是满意的，伸出了手，说道：“欢迎加入天依厂。” “谢谢。”王凡也伸出手，与阿七握了握，“额，对了，你可不能在我亲戚面前说这些。我怕他们又跟我家里人说三道四的。” 阿七说道：“那当然，只要你不在李经理面前说天依厂的坏话，我肯定也不会跟李经理说什么的。” 王凡咧嘴笑道：“放心，我懒得跟他们说。” “哈哈……” 阿七与王凡相视一笑。 一切谈好，阿七带着他去了产线，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朱大姐帮忙安排座位了。 这王凡乐呵呵的，没几天就与产线的人打成了一片。 阿七看着有点忧心，把朱大姐喊到了会客室，叮嘱朱大姐要提醒其他人警惕点，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了。 朱大姐也表示很无奈，说道：“这人聊天能力太强了，人缘也好，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好像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你帮我看着点他。你去忙吧。” “嗯。”朱大姐说完，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看着朱大姐离开，摸了摸额头，竟也烦乱起来。 不过还好，半个多月过去了，也没见出什么乱子。 这王凡规规矩矩的，按时上下班。 阿七也渐渐没怎么关注他了。 毕竟，从杜依那反馈来的信息来看，新开的店进展不顺利，服装销路不好。他得多花心思在新店上面了。 他找来杜依和曹安，一起商量对策。 杜依说道：“衣服还是定价太高，那些学生都嫌贵。要不，我们降价处理掉这批货，后续再生产些便宜点的服装？” 曹安一听，坚决地说道：“我不同意，太低档的东西，我设计不出来。要是你们觉得我不行，就另请高明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就当看不见 阿七说道：“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没销路，东西再好都没用。要不，我们做百元衣服怎样？” “百元衣服？”杜依疑惑地说道。 阿七解释道：“我时刻觉得，符合大众需求的东西才是流行的。既然我们客户是学生，我们就得替客户着想。一百块钱虽说不多，但也绝对不便宜了。曹安，你设计得简约点，同一种风格可以做出不同的类型来。这也是考验你的能力，并不是看低你。” 曹安低着头，想了一会，这才勉强说道：“好吧，就这么定了吧，我尽最快时间设计出来。” 说完，他站起来，往外走去了。 阿七见他同意，松了口气。 杜依等到曹安离开了一会，才笑着说道：“这人脾气好倔，还好同意了。” 阿七也笑了起来：“谁叫别人有才呢。” 杜依赞同地点头，说道：“是的，他设计的东西不错的，但愿这次搞的百元衣服可以卖得好点。一天天地守在店里，感觉跟钓鱼一样，好累，真怕卖不出去。” 阿七说道：“放心，这次肯定会比上一批的好。” 杜依这才如释重负地回了店。 几天过去，曹安设计出了成品。 朱大姐也很快就按照设计做出了衣服。 阿七没有让其他人再试穿，直接让关小衡全部拉过去了。 也许是价格原因，这批新货卖得倒也还行。一个月内，关小衡都拉过了好几趟。但月尾一结算，扣去材料成本租金，赚得并不多。 杜依单独找到了阿七，说道：“瞎忙活一个月，感觉跟奶茶店一个样，就只勉强够过日子而已。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 阿七说道：“我大概估算了下，那附近学校学生还是挺多的。只是我们影响还不算很大，没有很大的特色，想赚大钱很困难。要是曹安肯出多点精力，设计多几款，那还有可能有增长。” “但他不肯啊！”杜依泄气地说道。 阿七笑了笑，说道：“不肯，那是钱没给到位。算了，我们目前也出不了很多钱，店先开着呗，就当训练新手了。” 杜依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两人正说着，朱大姐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说道：“老板，这个月出了很多货，卖得还行吧？” “还行。”阿七应道。 朱大姐一听，更加高兴了，说道：“也是，厂里人都说衣服卖火了，都说老板准备涨工资呢！” 阿七无语。 这算大卖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难做的生意了。 他叹道：“赚不了几个钱的。” 朱大姐听到这话，笑容顿时飞得无影，小心地问道：“不会吧？我们辛辛苦苦加做这么多，竟然赚不到什么钱？” 阿七狠狠地点了点头。 朱大姐知道阿七不会骗她，脸上愁容渐显，叹气说道：“刚我还跟他们打包票，说赚了很多。这出去可叫我怎么跟他们说。” 阿七想了下，说道：“你出去的时候，他们问起，你就什么都不说。我再想想，等会，我再跟他们解释。” “好吧。”朱大姐皱着眉头，怏怏地离开了会客室。 杜依见会客室没有其他人了，对着阿七问道：“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说？” 阿七说道：“那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呗。” 杜依担心地问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在骗他们？” 阿七笑道：“放心，我觉得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还没差到那地步。” 才说完，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杜依看他表情变得有点快，继续问道：“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曹安，我怕打击了他士气。”阿七说道。 杜依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说道：“要不，等赚会本钱，我们就把店关了，专心帮别人代工？”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可以代工一年，甚至可以五年十年，但绝对做不了一辈子。我必须得做下去。” 杜依知道阿七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她也不再往下扯这些了，笑笑说道：“行，你说啥就啥。” “行了，我先出去跟他们说了，免得他们在乱猜。”阿七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产线的人见到他出来，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阿七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在关注我们新店的状况，我谢谢大家。只是，目前店面也只是刚刚起步，成本都还没收回来。我们还得加油干！” “听关小衡说，店生意还不错啊。”说话的是莫芸。 阿七笑道：“我们是走量，赚不了多少的。” 众人一听，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倒是刚进厂的王凡说话了：“你们专心做我亲戚的订单就够了，还做什么其他的。” 阿七苦笑着说道：“你刚进来，可能有点事情不清楚。李经理现在能给的订单有限，我们不得不去找其他的。我知道你与李经理熟，但你既然是我们厂里的人了，你可不能随便跟他讲这些。” 王凡嘴角弯成了弧度，笑道：“我可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你尽管做，我就当看不见。” “谢谢。” 这段时间来，阿七也常常跟他聊天。 王凡这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阿七曾多次向他问起李盛源的一些过往以及爱好，他都嘻嘻哈哈避而不谈。 现在，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他就一定不会向李盛源谈这件事了。 阿七没有像当初那么排斥他了。 不过，倒是坐在边上一声不吭的那人，阿七实在看不懂了。 他说道：“曹安，你别气馁，我们工厂以后还得看你的。” 曹安沉默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大家安心上班吧。”阿七真的不想说得太多，扭头回了会客室。 又是两天过去。 莫芸突然走进了会客室，向阿七抱怨道：“老板，我是看不惯了。” 阿七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中移开，对着莫芸笑道：“又怎么了？” 莫芸指着产线方向说道：“我们在辛辛苦苦上班，那个曹安竟然在看手机，而且一看就是一整天。我是忍不住了，我必须要投诉他。” 阿七摸摸额头。 这真的伤脑筋。 他说道：“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我迟点会说他的。” “什么啊，他一边看手机，一边在傻笑，一看就知道他在偷懒。凭什么他这么轻松，我们累死累活的？”莫芸显得有点生气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阿七的挽留 “行了，我都知道了。”阿七故意把语气加重，他实在不想跟底下员工谈论这些。 莫芸嘟嘟嘴，不好再说，“哼”地喊一声，走了出去。 过了五分钟，阿七出去把曹安喊了进来。 “曹安，你是我们厂唯一的设计师，大家都盯着你，说你偷懒，希望你能专心点上班。你放心，我们厂以后前途还是有的。” 曹安被批评，脸上却一点怨气都没，竟然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说道：“明白，老板，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下子轮到阿七诧异了。 对面站着的这人，啥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道理，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 阿七只好说道：“那好，你心里清楚就好，我废话不多说了，你安心上班。” “好。那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曹安说道，脸上笑容依旧。 “行，我也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先回去上班吧。”阿七说道。 曹安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松了口气。 可三天不到，曹安竟然主动过来了会客室。 “有事吗？”阿七问道。 “谢谢老板这段时间的关照。”曹安答道。 这无来由的一句话，直接把阿七搞懵了。 阿七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曹安说道：“我想辞职！” “这……”阿七离开了座位，“为什么啊？是不是产线那些人乱说话？你别听他们的。” 曹安眨了两下眼睛，说道：“他们嘴碎，我才不在乎他们的话。” “那是为什么？”阿七不能不急了，万一这唯一的设计师都走了，以后怎么跟佳意厂的交代。要是哪天被李盛源发现，那什么订单都泡汤了。 曹安语调平静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在这里上班感觉很压抑。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憋着一股劲，没地方放。” 阿七盯着曹安说道：“不只是这原因吧？” 曹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最近找到另外一份工作了，我觉得我更适合那边。” 阿七心里一叹。 人执意要走，是留不住了。 不过，阿七还是想再努力挽留一下：“你先别急着走，我们这里刚起步，以后还是有很大前途的。再说，你去另一家公司，他们也未必能这么重用你。” 曹安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你也很有魄力，这么年轻就开了这么一间厂。我很看好你的未来，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和时间跟你一起闯了。我要趁着我还年轻，还有些小灵感的时候，找到个更合适的平台。请你理解。” 话已到这份上，阿七还能说什么。 他微笑着与曹安握了握，说道：“你能力的确很强，我就不挽留你了，祝你好运。” “谢谢，谢谢。”曹安言语激动，竟有着一丝不舍。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你离职，我不怪你。要是我们厂再大点，你也不至于走。” 曹安眼神暗淡，沉默不语。 阿七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行了，煽情话不说了，常回来看看，指导指导。” “嗯。”曹安重重地应了一声。 阿七给他办了离职手续。 傍晚时候，杜依回来了。 阿七把她喊进来了会客室，说道：“有个坏消息，想跟你说下。” 杜依取下挂在肩膀上的挂包，放到了桌子上，问道：“啥事？听着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曹安今天离职了。”阿七说道。 “啊？”杜依瞪大了眼睛，“那我们店以后还怎么开？他为什么要离职？” 阿七早已料到杜依会有这反应，细细地把曹安离开之前的话跟她说了。 杜依皱起了眉头，说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阿七摊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招人啊。我明天再跟朱姐他们说，让他们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人。” “也只能这样了。”杜依叹了一声，“你还别说，那曹安设计的衣服还真的不错。” 阿七笑笑：“是啊，我们这里房屋低矮，容不下这尊大佛。不怕，等我们做大了，会有更厉害的人过来的。” “那倒也是。”杜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在网站上面招人呢？我看别人都是在网站招的人。” 阿七摇头，说道：“我们这种芝麻粒大的公司，在网站上能招到什么人，白费人工劳力。” 杜依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决定了就好，站了一天，累死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捶捶？”阿七笑着说道。 杜依瞪了阿七一眼，“又在瞎说！” “不用就算了。”阿七耸了耸肩。 到了第二天，阿七向厂里的人说了曹安离职的事。 莫芸一听，说道：“早离职早好，留着碍眼。” 阿七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反驳她，只是说道：“行了，人走了，你就不要再说他了。现在我们厂里没有设计师了，我们还是想再招一位。要是你们觉得谁合适的话，就推荐给我。重赏！” 无人接话。 阿七尴尬地摸了摸额头，继续说道：“这是个很重要的事，希望大家多帮我留意留意。” 众人还是一阵沉默。 阿七无语地回了会客室。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李盛源打过来的。 阿七赶紧接通：“喂，李经理，你好。” 李盛源说道：“我帮你争取来了个订单，现在还在草拟合同，明天邮件发给你。你明天上午看下，然后回复我。” 阿七一喜，连忙应道：“好的，好的！非常感谢你，李经理。” “行，不打扰你了。先这样，挂了。”李盛源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阿七翻了下日历。 这订单的间隔比上次的短，显然是李盛源从郭工那里拿来的订单。看来，李盛源并没有骗人，就是不知道这订单有多大。 要是多一半的量，那还得再招一两个人。 等到杜依晚上回来，阿七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她。 杜依笑道：“好事情啊。” 阿七说道：“是啊，好事情。李盛源明天把订单合同发过来，你晚点再去店里，先帮我过过眼。” “好啊。”杜依答道。 满怀希望，两人一大早就守在了电脑旁，对着收件箱刷新个不停。 直到九点多，终于盼来了李盛源的邮件。 阿七点击打开。看着看着，他握鼠标的手猛然停住，眼睛都变大了起来。 杜依见阿七如此表情，赶紧凑过去。 合同上，写着各种数字，凌乱得很，看得脑壳疼。 她小心地问道：“这次订单是多少？” 阿七转过头，眼睛定定地看着杜依，吐出了两个字：“很多！” 第二百二十七章来的设计师 杜依右手拍向了阿七的肩膀，说道：“很多是多少？” 阿七指着屏幕说道：“你来数数就知道了。” 杜依顺着阿七指的方向数了过去。 一个零，两个零……足足数了五个零。 她也忍不住惊呼起来：“这么多！好像之前几个月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阿七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这次不是两三倍那么简单，而是整整十倍了！” 杜依一听，也都乐了：“这下子赚大发了。” “那是！”阿七踌躇满志，“这只是个开始。” “瞧把你给乐的。”杜依说着说着，突然紧张地拍了一下手掌，语速匆匆地说道：“糟糕，那个设计师走了，现在厂里没有设计师，会不会有影响？要不，赶紧喊他回来吧！” 其实，阿七见到这订单的第一反应，也是杜依一样，恨不得长两个翅膀飞去把曹安请回来。 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了。 曹安心高气傲，哪会灰溜溜地回来。 这方案不可行。 他对着杜依说道：“没什么影响，只要我们招个新的设计师过来就行。现在学服装专业的那么多人，我就不信请不到一个人。至于曹安，走了就走了，喊不回来了。” “那也是。”杜依说道。 阿七又细细地翻看起合同，见都没问题后，就赶紧给李盛源打过去了电话：“李经理，订单我收到了。真的十分出乎我的意料，真的太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李盛源笑着说道：“这没什么，做好了，以后还有更大的。另外，照我评估，你们厂人数还得增一下。总共才只有一个设计师，还没有质量管理的，人员实在是少了点。” “那当然，我们会抓紧招人的。”阿七连声附和，可是不敢把曹安离职的事情说出来。 “你抽个空，尽快过来我这边，拿一下样本，还有签下合同吧。”李盛源说道。 “好的，我今天下午过去。” 阿七与李盛源约好时间后，挂了电话。 “怎样了？”杜依迫不及待地在旁边问道。 阿七笑笑说道：“一切都很顺利，下午过去签合同。” 杜依说道：“那就好，他有问起曹安的事情了没？” 阿七摇摇头说道：“没。不过，他觉得我们设计师还是太少，我们得尽快招人了。” 话一说完，他就走出了会客室，找来朱大姐，催促她尽快招人。然后，向杜依交代几句后，匆匆地来到了佳意厂。 那李盛源也不废话，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 阿七爽快地签了合同，向李盛源道谢，拿着样本就回来了。 回了厂，他立刻喊来了朱大姐，说道：“我今天拿到了佳意厂的新订单，上午跟你说的招服装设计师的事情，你得抓紧了。” 朱大姐脸露愁色说道：“老板，上次我也是碰巧认识个曹安。这次，我还真的不确定我能不能招得到人。” 阿七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发愁，我们又不是一定要像曹安那么厉害的设计师。只要懂得了些服装专业知识，临时应付应付佳意厂就好。等以后我们有资本了，再招好的。” 朱大姐低头看地，考虑许久，才勉强说道：“好吧，我尽力。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阿七喊住了她，把新订单的数量说了出来。 朱大姐一听到阿七说出来的数字，脱口而出：“这么多！” 阿七早已料到她会有这表情，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还得继续招人。你跟上次辞退的那批人还有联系不？有没有办法请他们回来？” 朱大姐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来的那批人，待的时间太短，都不是很熟。不过，我倒是留有他们的电话号码，要不，我再试着联系他们。要是他们不肯回来，我就没办法了。” 阿七说道：“行，能叫回来多少算多少。实在不回来的，我到时候再一个一个联系。” “好吧。”朱大姐点头说道。 阿七接着把订单的事情交代一下，就让朱大姐出去了。 等到第二天，朱大姐果然不负所望，真的领来了一个人。 那人像是刚毕业，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样子显得有点拘谨。人还没坐稳，就匆匆地从背包里取了一份简历，递给了阿七。 阿七粗略地扫视了一遍简历。 果真，这人叫何志豪，今年七月份才毕业。学校不算很好，但也算是在正宗的服装专业毕业的，写的简历倒也显得专业。 阿七不是很懂这些专业词汇，也就没有问得很深，只是随便聊聊几句。 不过，感觉这人还行！至少应付佳意厂不成问题。 他喊来陈大华，说道：“大华，我们准备招个设计师。他是过来面试的，你带他去产线看看。如果都合适的话，我们就录用他了。” 陈大华看了一眼何志豪，对着阿七点了点头：“好的。”又冲着何志豪招招手，“你跟我出来吧。” 何志豪拿起背包，跟着走了出去。 过了半个钟头后，陈大华又领着他回来了。 阿七笑着迎了上去，对着陈大华问道：“怎样？” 陈大华脸上没有丁点笑容，看了看旁边笔直站着的人，欲言又止。 阿七马上领悟过来，示意陈大华出去后，对着何志豪问道：“你对我们厂感觉怎样？” 何志豪还没说话，两耳却红了起来，右手还在不停地捏着右耳。 阿七知道他太紧张了，便先坐了下去说道：“没事，你坐。我们就随便谈谈，聊聊天而已。” 何志豪摸着椅子，坐了下去。 阿七继续问道：“刚大华是不是问得太多东西了？别紧张，我们要求也不是很多。只要你肯学，就肯定有进步的。” “没，没问多少。”何志豪说话，竟也有点结巴了。 阿七见他这局促的样子，笑道：“我看你专业挺不错的，写的东西也挺好。你在学校里，成绩应该不错吧？” “还行。”何志豪答道。 “要是我录用你，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阿七问道。 “啊？”何志豪意外地瞧了阿七一眼，弱弱地说道：“你是说，要录用我？” “对！”阿七点了点头。 何志豪并没有多惊喜，皱着眉头想了会，说道：“我毕业论文答辩还没做完，我得先跟我导师沟通下。” “行，没问题。”这是必要流程，阿七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待遇问题，阿七已交代朱大姐，让她预先跟来面试的人谈了。 此时也就没必要再谈。 他继续说道：“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今天面试就到这里。” “那好，我先回去了。谢谢。”何志豪也没多说，捡起背包，快步离开了会客室。 当天晚上，阿七就接到了朱大姐的电话。 “老板，那何志豪说不来了。” 阿七没想到竟是这结果，问道：“为什么啊？他都同意来了。是不是他导师不放他过来？” 朱大姐应道：“不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感觉是他觉得自己懂的东西不多，不好意思过来。” 阿七无语。 这陈大华究竟问了什么问题，竟吓得人都不敢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过了这个夏天再说 到了第二天上班，阿七喊来陈大华，问道：“你昨天都对面试人说了什么？” 陈大华挠挠头，无辜地说道：“没说什么啊，我就拿了产线衣服问他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阿七盯着他问道。 “真的，我啥都没说。”陈大华拒绝承认，可底气却明显不足了。 阿七看到他略显拘谨的动作，心里已猜到了八九分。 他说道：“你是不是拿着曹安设计的衣服考他？还趁机笑话他。” “我没有！”陈大华大手一挥，声音都高了不少。 可在阿七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那你都问了什么问题？”阿七继续问道。 陈大华嘟囔半天，实在编不出个理由来，干脆大方承认了：“对，我就是拿曹安设计的衣服来问他怎么设计的。他一看就是个啥都不懂的人，一问三不知。要他来做啥！” 阿七摸摸额头，很是头痛，可也不好责怪陈大华。 他笑笑说道：“知道了，反正他都不来了。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以后再招人，你可不能这样了。我招他自然我招他的道理。” 陈大华嘴唇在动着，明显还带有几分不服气。 阿七拿他没辙，挥手，让他出去了。 没过一会，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阿七抬头看去，发现是王凡。 他怔了一下。 这人来这这么久，很少主动进入会客室的，不知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想辞职？ 阿七赶紧站了起来，问道：“你找我有事？” 王凡朝着会客室左右看了下，笑道：“没什么，我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总感觉与我之前想的有点不一样，好像差了点什么。唉，算了，你这么忙，现在找你也不合适，我还是出去吧。” 阿七听得一头雾水，想问清楚两句，但见王凡已经走出了会客室。 他心想道：这王凡是李盛源派过来的人，现在过来，是不是想要暗示点什么？ 他赶紧离开座位，追了出去。 王凡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七对着他问道：“你刚才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王凡看了左右，说道：“我们天依厂过什么认证了吗？比如国标什么的。” 众人一听，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 莫芸更是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们是国际大厂，还国标认证？想多了吧。” “嗯嗯……”阿七瞪了莫芸一眼，说道：“大家安静点。王凡啊，我们呢，目前厂还在起步阶段，有些东西还没有，以后会有的。” 王凡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阿七见他没有其他问题了，便把朱大姐喊进了会客室，问道：“朱姐，那些人肯回来吗？” 朱大姐答道：“有些愿意回来，有些不愿意。” “哪些不愿意的，你把名单给我，我挨个问去。”阿七说道。 “你等等，我都记在本子上了。”朱大姐说完，转身到大厅取来了笔记本。 阿七翻了一下，还有三四个不愿意来。 这几个人中，除开有一个是陈大华介绍的，其他大多数是后面招聘进来的。 阿七说道：“行了，你本子先留给我，我一一联系他们。另外，我们这次总共要二十多个人。除开这些和设计师，我们还得再招五六个。你安排一下，看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在工业区里招人。” “行，那我先出去安排了。”朱大姐说道。 “去吧。” 等到朱大姐走出会客室，阿七拿起手机，按照本子上记录的电话号码，逐个拨了过去。 那些人一听到是老板亲自拨电话，都很是客气，再加上听到阿七描绘的公司前景，大多表示愿意过来。 唯一一个没有答应的，正是陈大华介绍过来的其中一个人。 毕竟人各有志，阿七也不强求。 按照目前的人数来看，勉勉强强可以满足订单的生产了。 他把这消息告诉了朱大姐，同时，联系缝纫机厂，再预定了六台机器。 可一圈走下来，他不由得又挠起了脑袋。 这手上资金太少，都快见底了，下个月，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工资给员工。 没办法，他只好又硬着头皮，过去找了李盛源。如同上次与捷衣厂的协议一样，他提出佳意厂能不能先预付一部分货款。 李盛源倒也痛快，很快就同意了阿七的方案。 阿七拿着货款，买来了机器和布料。 一切也都还算顺利，差不多两个星期过去，交了这批订单的第一期货。同时，又招到了计划中的另外五个人。 本来还显得空旷的大厅，渐渐变得有点拥挤起来。 阿七小心翼翼地跟进着订单，生怕出错。 杜依从店里下班回来，见他这么忙，过来说道：“看你忙上忙下的，要不，我们把服装店关了，我回来帮你吧？” 阿七斟酌了一下，说道：“再看看吧，过了这个夏天再说。” 杜依也没反驳，点头说道：“好吧。对了，那服装设计师招得怎样了？没有设计师，我们都没新货供应给服装店了。” 阿七皱着眉头说道：“能招到一个合适的服装设计师不容易啊，我还在让厂里的人帮忙介绍。” “难道真的不能从网上找吗？”杜依问道。 阿七一拍脑袋说道：“对额，以前厂里人少，难招，现在人也多了，应该好招。你这主意好，我马上联系招聘网站看看。” 说完，直接搜索起了常用的招聘网。 杜依在一旁看着很不是滋味，说道：“要是我懂人事和会计多好，至少可以帮你分担分担。” 阿七一愣，道：“你上次说要报考的，结果怎样了？” 杜依说道：“刚报上，估计要九月才开学。” 阿七笑道：“好啊，等你学完回来，就让你来负责，你看好不好？” “行。”杜依也笑了，可过一会，她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看着实在太忙了，要不，你先招个人过来帮你分担分担？” 阿七点头，说道：“行，就按你说的。我这次除开招服装设计师，再招个业务员。” “你想好就行，我先洗澡去了。”杜依说道。 “好。”阿七随声附和，又埋头工作起来。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 终于招到了个服装设计师。那设计师出来工作没几年，不过，也算是有些小经验了，而且要求薪资也不高。 阿七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那业务员倒是还没影子。 盼着盼着，电话来了。 可并不是招聘网打过来，而是李盛源打过来的。 只听到李盛源说道：“王凡去你那边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他在你那边做得怎样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可惜了 “还行。”阿七答道。 其实，这段时间来，王凡都是帮忙干些杂活，做的事情不多，学得也不多。相对其他人来说，做事有点吊儿郎当。 不过，阿七可不想说这些。 李盛源一听，显得有点不高兴了：“你不要跟我打官腔，他具体做了什么，你实话告诉我。我好回复给他家里人。” 阿七不好隐瞒，挑着王凡在帮做衣服的事情粗略地讲了。 李盛源听完，叹气说道：“哎呀，你怎么就让他做这些，可惜了。” 阿七听出李盛源有点不满意，赶紧说道：“李经理，他刚来，我让他熟悉熟悉而已。等他上手了，我肯定会交给他更多东西的。” 李盛源说道：“他以前是做品质管理的，对流程什么的都挺熟。我想着你们那边缺少这种人，就介绍给你，想不到反而是给你添麻烦了。” “啊？” 阿七还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连连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对他了解不够，以后我会让他专门管品质这部分。” 李盛源沉默了一会，说道：“算了。他既然成了你的员工，你怎样安排那是你的事。现在，我手上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下。” 阿七连忙问道：“什么事？” 李盛源说道：“我们的客户，也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郭工。他告诉我说，他们公司准备派一些人过来审核，重点是在你们天依厂。你好好准备一下。” 一些人？那是多少。 阿七心里嘀咕着，却又不好问，只是忙着点头说好。 李盛源继续说道：“我们客户很重视这次的审核，希望你能尽全力配合。至于时间，我暂时还没拿到他们的行程表，你尽快着手准备，尤其是在流程规范、品质管理方面。要是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问问王凡，估计他能帮你一点。” “行，没问题。”阿七答道。 挂了电话后，阿七急忙把王凡喊了进来，说道：“刚李经理打电话过来，说有客户过来审核，要我们做好准备。我想让你来安排，怎样？” 王凡笑道：“行啊，没问题。既然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就一定给你办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阿七问道：“啥条件？你说。” 王凡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我来厂不久，很多措施肯定很难推行下去。我想说的是，在审核结束之前，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当然，你除外。” 阿七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薄薄两张嘴唇，自然不敢答应。 他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出来，只要是对的，我想大家就一定会听你的。” 王凡摇头说道：“从我这段时间来看，他们一定不会听我的，我需要你给他们压力。” 阿七摸着额头想了下，说道：“行，那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可以应付得了这次审核？” 王凡答道：“我来这之前，其实有跟我那亲戚李经理沟通过。我说，我一定会帮你过iso认证，李经理也很赞成我。他说，如果真的过了iso，他就会为天依厂争取更多的订单。那些客户很看重这些认证体系的。” 这点，阿七倒深有体会。 之前在旧厂时候，那些大厂不愿意给订单，主要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要是王凡真的能够把认证办下来，那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 既然李盛源也多次举荐王凡，那就让王凡试一下。过了最好，过不了，就当给李经理一个人情。 他点头说道：“看得出你很有信心，我就信你这一回。你跟我出来，我跟其他人说一下。” 两人出了会客室。 来到产线前，阿七说道：“大家停一下，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说。” 众人停下来，没有看阿七，倒是齐刷刷地望向了站在阿七身旁的王凡。 阿七也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过段时间，我们有人过来审核。为了这次审核，从今天开始，王凡将会是我们的品质工程师，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他，做好这次审核。谢谢！” 莫芸一听，像点着了的炮仗，惊呼起来：“啥？他当工程师？还需要我们来配合他！” 阿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凭什么啊！”莫芸继续喊道。 关小衡也忍不住说话了：“老板，他都还要跟我们学，让他来负责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朱大姐也都紧紧地看着阿七，嘴角往上提了下，最后还是忍住不说话了。 其他人，都哄声附和起来，个个都显得很是不服气。 阿七笑道：“大家别激动，我们是以能力为主。要是在座的哪位，能够有把握让我们过这次审核，我绝对让他来负责。” “究竟是什么审核？”陈大华问道。 “iso认证。”阿七答道。 陈大华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搞这东西了？” 阿七知道他们心里还有不满，解释道：“我们厂现在是越做越大了，不像当初那样只是五六个人了。我们要拿下更多的订单，就得做这些。王凡，他之前负责过这类认证，所以我相信他。” 众人瞬间沉默下去了。 阿七继续说道：“当然了，要是大家看到王凡做得有不对的地方，或者做得太过分的地方，就跟我说。”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王凡，眼里依然充满着不信任。 阿七扭头对着王凡说道：“要不，你来说两句？说说以后怎么应对审核。” 王凡自信地笑了笑，侃侃地说了起来。 他双臂左右张合，嘴里吐字平缓清晰。没有过多的修饰词汇，他把整个审核过程以及注意事项都说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不满也渐渐淡了许多。 就连朱大姐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等到王凡说完，厂房里的各人都纷纷鼓起了掌。 王凡微笑着，稍稍弯腰致谢。 阿七见他表现突出，又得到众人的信任，也就不再多说，让他全权跟进iso认证事宜。 王凡热情高涨，开始全力张罗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我说过我行的 阿七打电话给李盛源，告诉了他王凡负责iso认证的事情。 李盛源笑笑，没有过多评价。 阿七问起客户审核的事情，李盛源也只是一味地在说“别急，别急”。 无法得到更多消息，阿七很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几天过去，天依厂越发忙碌了起来，产线的人被王凡使唤得都有了很大意见。 先是莫芸第一个忍受不住，走进了会客室。 “老板，王凡那人一套一套的，害得我们工作没完成多少，还累得够呛。那人究竟行不行的？再折腾下去，感觉整个厂的人都被他整垮了。” 莫芸的话里带着气。 阿七是知道的。 他笑着说道：“再忍忍吧。过一个多把月，要是还不行，我就让他停下。” 莫芸瞪大了眼睛，说道：“一个月！你让我们做两三天还可以，长期这么搞，哪行啊！刚开始时候，我看他说得还算有理，现在看，他简直在胡来。做那么多死文件，真的能过iso？” 阿七静静地听着。 刚开始时候，他还担心王凡不行，但看了王凡所做，他渐渐对王凡刮目相看了。 等到莫芸说完，他才说道：“我心里有数，你们照他说的做就行了。” 莫芸又不满地说了几句，可始终说不动阿七，只好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过了半个钟头不到，产线其他人又轮流来了几个，都在埋怨王凡。 阿七保持着耐心，一一劝说回去。 众人虽有诸多怨言，但也慢慢习惯了。 日子不经意间溜走，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天，那些iso认证的人过来了。众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好不容易等到人走后，都围到了王凡身边。 “王大工程师，结果怎样了？是不是今天就可以拿证了？”莫芸问道。 陈大华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看他们都挺满意的，是不是已经成了？” 王凡故作神秘一笑，说道：“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只是过来检查而已，我还得提交资料，等他们最后审批。估计，至少还得一两个星期。” 朱大姐一听，不放心地问道：“不会出什么变数吧？” 王凡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越发高兴了。他说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阿七见状，笑道：“王凡，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你立了军令状，要是过不了，你知道怎么办了。” 王凡拍拍胸膛说道：“包我身上！” 众人哂笑，散了开去。 又是两个星期过去。 阿七还在焦急地等着认证结果，王凡拿着一本东西走了进来。 “老板，成了！”王凡把东西拍在了桌子上。 阿七捡起来一看，竟然是iso证书。 这家伙真的办成功了！ “怎样？我说过我行的。”王凡得意地说道。 阿七放下证书，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厉害！快点把这好消息跟产线人说吧，他们一直都在盯着你呢。” “我这叫跟他们说去。”王凡笑嘻嘻地拿回证书，迫不及待地跟产线人炫耀起来了。 有成果出来，一切都好说话。 产线的人都赞不绝口。 阿七也都乐呵，再次打电话给了李盛源，汇报了这个让人兴奋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是，趁机打听下客户什么时候到，好做好准备。 可李盛源还是那句话：“别急，别急，要去的话会提前告诉你的。” 阿七没办法，只好继续等了。 日子过得倒也平静，订单一期一期地按时交了过去。 一切都上了正轨。 杜依所管的那个服装店也渐渐好了起来。 红红火火的，就像这炽热的天气。 阿七看着略显拥挤的厂房，开始计划如何扩大厂房了。 他注意到，天依厂对面也是间小厂，只不过，貌似生意不好，员工稀少，而且，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开工了。要是把对面也租下来，做个办公室、样品房之类的，倒也不错。 只是，目前的订单量还不足以让他租用这么多的地方。 他拿着朱大姐送过来的小客户订单，来回翻动了好多次，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更好的发展空间。 突然，他皱起了眉头。 这最近一个月的小客户订单，竟然呈断崖式减少！ 他赶紧把朱大姐喊了进来，指着账本问道：“最近是什么情况？怎么很多客户都不来拿货了？” 朱大姐看到账本上的月份，解释道：“是这样子的。那些都是些小客户，就前段时间，王凡不是全权管品质问题嘛？他让我们把这些小客户的订单都停了，说是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佳意厂上面。” “那也只是为了应付审核认证，现在都拿到认证通过了，为什么还要停下来？”阿七显得有点不满意了。 之前，他把这部分交给朱大姐管，一切都很顺利，他也没怎么花精力，想不到，竟然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客户都给抛弃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朱大姐也看着阿七渐已发怒的表情，不觉有点慌张起来：“我有反对过他的。” 阿七稳定了下情绪后，说道：“唉，算了，不想发生的都发生了，说多伤感情，以后注意点行了。你先别跟王凡谈这些，但以后要是他再这样，你就告诉我。千万不要偷偷做！” 朱大姐松了口气，像鸟啄食般连连点头，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听他怂恿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阿七说道。 朱大姐如同大赦般，快步走向了门口。 “等等。”阿七喊道。 朱大姐忐忑地回过头来，“老板，还有事？” 阿七敲着账本说道：“之前王凡然跟你拒掉的客户，你找个办法，争取早点联系上，就说我们可以按照往常那样供应。要是王凡再反对，你让他过来找我。” “好好。”朱大姐说完，逃似的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朝着门口，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愿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谁知，才过了几天，阿七竟然接到了捷衣厂唐副总的投诉电话。 那唐副总一上来就是一顿批：“罗老板，你是不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了？好几次都延误了订单，你给我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想不想做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骄气日涨 阿七直接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离开捷衣厂，他就把捷衣厂的事情全部交给朱大姐负责，也很少过问了。现在遇到这情况，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既然延误了别人的订单，不管什么原因，就先道歉吧。 他说道：“真的对不起，最近遇到了些状况，我马上让厂里的人把缺的订单补上，保证以后不再有类似问题发生了。” 唐副总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借口。一次，我可以忍；两次，我也可以忍。可你不要太过分了，要是再有一次，可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话很刺耳。 阿七直接想趁机推了捷衣厂的订单，可毕竟理亏，万一以后传出去，有损名声。 圈子就这么大。 名声臭了，以后就不用在这行业混了。 他耐心地附和着唐副总，直到对方挂了电话，他赶紧再次把朱大姐喊了进来。 朱大姐见阿七脸色不对，小心地问道：“老板，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阿七沉着脸说道：“我刚接到捷衣厂的投诉电话了。” 朱大姐一听，瞬间明白过来，慌张地说道：“老板，老板，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是王凡，他次次都让我优先排佳意厂的。” 又是他！ 阿七都想骂人了。 可过了一会，他冷静下来，慢慢说道：“明白了，你先出去干活吧。额，对了，这件事，你先别跟王凡讲，跟上次一样，自己把延误的订单补上，以后按时出货就好。” “明白，明白。”朱大姐紧绷的脸缓和下来，等话说完，她大大松一口气，走出了会客室。 阿七轻轻敲着桌子，开始思考起如何处置王凡。 直接炒是不可能的。 别人刚帮天依厂搞来iso认证，是有功之臣。再说，李盛源那边也不好交代。但这人骄气日涨，三番两次越权办事，要是不找机会挫挫他的锐气，以后可不好管。 该怎么办呢？ 越想，他头越痛，只好先搁置一边了。 又是几天过去。 这一天傍晚，杜依从店里回来，脸上不悦地对着阿七说道：“你不准备开店，提前跟我说一下啊。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阿七摸摸额头，递过去一杯茶，笑着说道：“杜大小姐，干嘛发这么大火？我没说要关店啊。” 杜依气得抢了过去，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你想开店，现在卖得也还行，你为什么要减少出货？还不让关小衡送货，是个什么道理？” 一听到这，阿七恍然大悟。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王凡搞的鬼。 他又给杜依倒了一杯茶，笑道：“别生气，别生气，都是误会，我明天让关小衡一早就送过去。” 杜依瞪了阿七一眼，放下了茶杯，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七本不想说，可看杜依这犀利的眼神，感觉不说不行了。 他详详细细地把王凡的事说了一遍。 杜依听完，皱起了眉头：“他还真是个麻烦。” 阿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自然会处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对了，你报读学校的事情怎样了？” “快了，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开学了。”杜依说道。 阿七拍了一下掌，说道：“好事啊，找个时间庆祝庆祝。” 杜依甩手说道：“啥好事啊。到时候，忙都忙死了，就怕两头都顾不上了。” 阿七笑道：“你上学的事是最主要的事，其他的先放一边，赚钱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行，你说啥就啥。”杜依放好肩包，“累了一整天，先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个觉再说。” 说完，她拿好衣服，走了出去。 阿七看了看办公桌后面的狭小卧室，心里很不是滋味。 找个机会，在附近找个好点的地方，搬出去吧。 他心里想道。 日光再次落在窗台上，又是新的一天。 一上班，阿七就找来朱大姐问清楚了情况，让她安排生产店里的货，并且赶在下班之前，让关小衡送了过去。 王凡在一旁看着忙碌的众人，说道：“累死累活的，也赚不了几个钱，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要我说，能把我亲戚那厂的订单做完就不错了。我亲戚可是说，还有好多订单在排队等着呢。” 朱大姐心里记着阿七的话，完全没有再理会他。 其他人见到朱大姐这样，也都保持沉默。 王凡没想到竟然冷场了，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想想心里觉得不顺气，他直接走进了会客室，对着阿七说道：“老板，你听我说，把其他的订单都拒了，专心做佳意厂的吧。” 阿七定定地看了王凡一会，说道：“我很早就想找你谈谈了，你先坐下吧。” 王凡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阿七见他坐稳后，说道：“上次，你真的帮了我们天依厂的忙，我还真的要谢谢你。” 王凡想着阿七应该是在提iso认证的事，于是，笑着摆摆手说道：“小意思啦，不足挂齿。” 阿七也不说破，笑道：“这样，你做事很出色。我们厂最近还有些其他很棘手的事情，想让你帮帮忙，你看行不行？” 王凡心里得意，把右腿抬起搭到了左腿上，说道：“行，你说。” 阿七看了看快与桌面平齐的腿，说道：“最近，我们供应商那边，常常给我们供货不及时，而且还经常有质量问题。我很头痛，不知找什么办法好。我想让你集中精力跟这一块，你觉得怎样？” 王凡欢快地抖着右脚，说道：“没问题，都小意思。” 阿七说道：“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要过去供应商那的话，就让关小衡带你过去。” 王凡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说道：“好！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去吧。”阿七说道。 王凡笑着走出了会客室。 阿七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松了口气。 那供应商每月的供应基本都是固定的，而且也都有库存，把王凡调过去管这块，应该不会再误了什么事。 大麻烦总算解决了。 想着想着，他都快笑了出来。 可想法虽好，现实却总会出现点小偏差。 半个月不到，关小衡就偷偷找了过来，说道：“老板，我想跟你汇报个情况，那王凡有问题。”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秋天的小路 无人再来打扰。 等到一个多小时过去，外面传来动静，学校放学了。 那些不再年少的学生如密集的鱼群，说笑着走出了校门。阿七赶紧把手里的招生简章放回去，快步走出了招生大厅。 来在楼前，守了几分钟，这才见到杜依捧着几本书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阿七刚想向她招手，却见她身旁跟着个年纪相仿的人，男的。 那男的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衫，看着很是斯文，在不时地说着话，逗得杜依掩口大笑。 不知为何，阿七瞬间感觉有鼓气从心头往上奔。 他忍住，笑着朝杜依招了招手。 杜依瞧见了他，也朝他挥挥手，然后，朝着旁边那男的微微点头道别。 那男的倒也没有过多纠缠，轻轻挥挥手，离开了。 阿七向杜依走了过去。 杜依问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 “本来是想走的，门口那老师说很快下课，我想着没事，就留下来等你了。”阿七解释完，指了指刚才那男的背影，“那人是什么人？” 杜依沿着阿七指的方向看去，看出了阿七的不高兴，笑道：“刚上课认识的。好了，这里挺晒的，下午没课了，我们回去吧。” “好吧。”阿七也不再多说。 两人出了校门。 门前是条大马路，往右走，是条林荫小道。 此时，秋高气爽，树木却已经开始掉了叶子。 那些躺在地上的叶子，大多枯黄的，但竟也夹杂着些绿色。踩在上面，有点声响，还不时带起一两片叶子。 一阵风过，尽是叶子的味道。 杜依兴奋地在前面走着，阿七却越走越慢。 眼前那脚步轻盈的女孩，扎着马尾，看着竟有点像以前在学校读书遇到的那个女孩。 也许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孩，已经遇上她喜欢的人了吧！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杜依突然回过头来，笑道：“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阿七笑着快步跟了上去，应道：“这风景挺好，走慢点，慢慢欣赏。” “切……”杜依嘴角含笑，踢飞了脚下的落叶。 过了一会，她侧头对着阿七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你以前在学校的事了？” 阿七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很久没进校园了，想起了一些事。” “是不是想起她了？”杜依变得认真起来，没等阿七回答，继续说道：“问你个问题啊。” “你说。”阿七有点不适应这么严肃的气氛了。 “你以前说过，你喜欢过一个女孩，要是你再遇上她，你会跟她好吗？”杜依问道。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我好像之前回答过你这问题了。” 杜依撇嘴，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阿七呵气一笑，说道：“不会了，我跟她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了。” 杜依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以后下课时候，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好啊。”阿七耸了耸肩答道。 杜依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阿七，说道：“这是我们的课程表，你看看。” 阿七接了过去。 那课程表写得简单，稀稀落落几节课。上课时间一部分是在工作日晚上，一部分是在周末。上面写的课程与当初他在学校学的东西相比，内容差别太多了。 不过，够用就好。 他笑着说道：“这课程挺适合你的。” 杜依把课程表收了回去，说道：“好久没碰过书，都有点紧张了。” “你可以的。”阿七说道。 “嗯。”杜依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了厂后，阿七继续忙碌起订单的事了。 杜依则回到了服装店。 日子平淡过，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天，关小衡急匆匆跑进来会客室，“老板，老板，我们的货被退回来了。” 阿七连忙离开座位，说道：“别急，慢慢说，他们为什么要退？” 关小衡由于紧张，脸上的汗在拼命地往外冒，硬着头皮咽了好几口气，才说道：“他们说我们质量做得不好，比上次差了，就退回来了。你出去看看吧，朱姐他们还在看。” 阿七一听这事非同小可，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去。 这质量控制的问题，之前由王凡管，后来让朱大姐接手了。 想不到才没多久，就出现了这问题。 退货这么多，这还是第一次。 产线上，朱大姐早已忙得发愁，见阿七出来，忧心地说道：“老板，佳意厂挑出了我们两件衣服不合格，就全部打回来了。” “哪两件？”阿七问道。 “就这两件。”朱大姐从衣服堆里挑了两件出来，递给了阿七，“听小衡说，他们觉得这针线做得不好，所以就退了。我也看了，的确有点不是很好，但我觉得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不仅是跟佳意厂打交道，还跟他们的客户打交道，不再像以前了，你这种想法要不得。你有检查过其他的吗？其他的都怎样了？” 朱大姐指着堆如小山的衣服说道：“我找厂里的其他人帮忙，一起都看过了，除开这件，都没发现其他的有问题。我觉得有点冤，怎么运气就这么背？” 阿七抓着衣服，皱起了眉头，看看旁边的王凡一直不说话，便冲着他问道：“王凡，你怎么看？” 王凡说道：“我们之前也定了抽样数量，但还是不能百分百满足要求。我觉得，以后需要全检出货了。” “啥？”朱大姐显得有点激动，“我们都忙得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哪里还够多抽出一个人来做这些？” 王凡摊摊手，不再说话。 阿七衡量了一下，说道：“朱姐说得有理，全检有点麻烦。这样，朱姐你叮嘱下大家，做好衣服后，自己检查一遍。后面出货时，我们再增加一倍的抽检数量。” 事情重大，也没有人再敢回应。 阿七也不想多说，就让厂里这么做了。 可谁知，没过两个星期，关小衡再次走进了会客室，耷拉着苦瓜般的脸说道：“老板，我们的货又被退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背后的客户 “为什么啊？”阿七都快气疯了。 上次的退货造成的损失，还可以勉强应付过去。 这次，可真的麻烦了。 交不了货，无法及时收到货款，该拿什么去交供应商的材料费。 “他们这次又挑出了另外的问题……”关小衡小声答道。 “算了，不为难你了。我们出去看看吧。”阿七抢步，走在了前面。 突然，铃铃几声，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七只好又折返了回去，拿过一看，是李盛源打过来的。他按下了通话键，说道：“喂，李经理！真不好意思，这批货又有问题。” 李盛源并没有生气，淡淡说道：“额，你们司机应该把货带回去了吧。罗老板，看来你还应该要看紧点，老是出错，我也帮不了你。” “是的，是的。百密一疏，我的错。”阿七连连道歉。 李盛源没有继续纠缠着出货的问题，转而问道：“上次跟你说的客户检查的事情，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阿七答道：“都准备好了，随时过来都可以。” 李盛源笑了一声，说道：“这么有自信！那好，我跟郭工说一下，让他们明天过去。你看怎样？” “没问题。”阿七毫不迟疑地答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预计十点左右到你们厂。至于人数，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准备好就可以了。” 李盛源也没其他说的，交代两句，挂了电话。 阿七可不敢懈怠，急忙来到产线，安排人员搞清洁、整理整顿起来。担心人手不够，又把杜依从店里喊了回来。 同时，预订好了饭店房间。 厂里的人也看出了事情不简单，都全力地准备起来。 经历了上次郭工视察，大家这次倒也有了经验。阿七还特意演练了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乱子来。 就等着客户来了。 第二天，阳光还不是很毒辣的时候，客户来了。 这次来的车，是个七座商务车，竟然坐满了人。除开李盛源和郭工，其他的人，看着面孔都很陌生。 阿七在门口处，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又领着车，让司机停在了小区里。然后，领着客户上楼，进了会客室。 杜依在旁，已经准备好茶水、水果。 阿七安排客户围着茶桌坐好后，从办公桌面取来名片，分派下去。 坐得最近的是郭工，他双手恭敬地接过阿七的名片后，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客气地说道：“罗老板，真是抱歉。上次来得太匆忙，都忘记带名片了。” 阿七也礼貌双手接过名片，笑道：“客气了，我也经常忘记带名片出门。” 说完，他快速看了看手上名片。 名片上赫然写着“郭迟达高级工程师”，再往上就是公司名，写着两个字“百勒”。 这公司名字，阿七倒是第一次听说。 翻过背面，就看到一连串的英文，想来也是个外企。 李盛源在一旁看着阿七动作，见阿七疑惑，也就站了起来，说道：“还是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吧。这次除开司机，我们来了六个人。我，还有这位小张，是佳意厂的，负责质量管理的。其余的各位，都是我们的客户百勒公司的。这位郭工，你上次见过，我就不多说了。这位是……” 名单一大串，阿七可真记不住。 不过，那些人的职位，阿七倒是记了下来。 这几个人中，有工程师，有业务，竟然还有财务部门的！ 看着头衔都不低，尤其是那个财务，还是个经理。 阿七谦逊地分派着名片，也都一一地收过他们的名片。 介绍完毕，阿七说道：“谢谢各位赏脸视察我们厂，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郭工笑笑说道：“我们人来得是多了点，但也就是例行公事。” 阿七应道：“多多益善，各位能够来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李盛源扫视了一下桌面，见茶水都已喝过一轮，笑道：“罗老板，我知道郭工这次过来，也是时间紧迫。我们要不先去产线看看？” “李经理说得对。”郭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阿七只好点头说道：“没问题，那我们现在过去？” “好！”郭工答道。 阿七领着客户到了产线。 那些客户，像是在沙里挑壳一样，摸着缝纫机上的衣服，看个不停。还不时轮番发问，直把整个天依厂的人问得耳红鼻赤的。 好不容易熬过两个小时，阿七赶紧拉过李盛源说道：“李经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再来看？” “好，我问问。”李盛源说完，走向了郭工。 郭工又朝着其他人咨询了一下，最后才同意暂时停下来，先去吃饭！ 阿七长松一口气，叫上杜依，同时让关小衡开车，一起把客户送到了饭店。 因为是中午，也就没有喝酒。 席上，众人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其他情况，都没什么笑容，也没什么话语。 阿七看着气氛有点不对劲，站了起来，端起桌上一杯饮料说道：“各位，下午还要干活，我就以这饮料代酒，敬各位一杯。非常感谢大家到天依厂视察！” “来来来。”郭工也端着杯子，带头站了起来。 其余人一听，也都站起来，相互碰杯，勉强喝了两口。 阿七喝完杯中饮料，见气氛还是有点压抑，也就硬着头皮，开始讲以前在校创业的故事。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也都渐渐有了笑容。 阿七这才放心下来。 客户就是上帝，高兴了就好。 谁知，等到阿七说完，那个一直不说话的财务经理发话了：“罗老板，你的故事很精彩，我很佩服你。我很想了解下，你们财务这块，一直都是谁在负责？” “我以前同学！”阿七答道。 财务经理显得有点不满意阿七的回答，额头上的抬头纹都快成了起伏的丘陵，她扶了扶眼镜说道：“我是说现在。” 阿七急忙说道：“不好意思，刚误会了。现在是由我一个人负责，我也在招财务的，一直没招到。” 财务经理皱了下眉头，说道：“明白了。下午，我想了解下你们厂的一些财务状况，你看可以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尽快吧 “可以，当然可以。”阿七哪好意思说不行。 财务经理满意地笑笑，端起饮料，轻轻抿着嘴喝了两口。 气氛突然又沉闷下去。 阿七本不是个活跃的人，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谈天说地起来。 熬过四五十分钟，终于盼到客户停下了筷子。阿七找个机会，出去买了单，接着让关小衡开车到门口等着。 那佳意厂的司机倒也知趣，见阿七站起来，也都跟着关小衡出去，准备车辆去了。 又过了五分钟，阿七笑道：“各位都吃饱了吗？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李盛源朝着郭工看了看。 郭工放下了嘴里的牙签，笑道：“应该都吃饱了。这里饭菜不错，谢谢罗老板的款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阿七伸手指向大门，“司机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出去吧。” “好。”郭工拿好桌上手机，走了出去。 其他人按着背包、肩包，也都跟了上去。 阿七走在最后，确认没有东西落下，这才出了房间。 回了厂，休息十五分钟后，阿七拿过来资料，放到了财务经理面前，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你看下还需要什么东西？” 财务经理翻了两下，抓着问了些问题。 主要是些客户订单，资金流向，以及目前供应商的一些情况。 阿七不敢隐瞒，把现状大概说了下。 财务经理一直皱着眉头，不吭声，到了最后，才悠悠说道：“好的，我都清楚了。谢谢你的配合。” 阿七看她神情不大对劲，小心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挺好，都挺好。”财务经理不断地点着头。 这可不是好兆头，阿七心里急，可也不敢再问。 李盛源在旁打着圆场，说道：“郭工，我们上午还有些没看完的，要不，我们现在再去看看？” “好！”郭工也不理会财务经理什么表情，说完就往产线走去。 阿七也就跟着出去了。 回头看时，却发现除开佳意厂的两人，其他人都没有出来。 难道有情况？ 阿七赶紧拉着李盛源到一旁，问道：“李经理，私底下向你请教一句，这百勒公司的人，好像对我们有点不满，究竟问题出在哪？” 李盛源笑道：“别多想，你看郭工不是挺积极的吗？等回去后，我替你问下。” 阿七叹了一声。 只能如此了。 下午的审核，快而无味。那个郭工也是草草看了几眼，也就回了会客室。 没到三点，百勒公司的人都商量着回去了。 阿七没办法，只好送着他们下了楼，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去。 杜依等其他人都走开后，对着阿七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阿七咧嘴笑了笑，说道：“没事。” 杜依可笑不出来，远远看着车离去的方向，说道：“你别笑了，认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心事，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是不是百勒公司的人对我们厂印象不好？” “不是，我们先回去吧。”阿七摇了摇头，往楼上走去。 这问题，他也找不出答案来。 杜依知道他心烦，也就没有再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过了一天，从李盛源那边传来消息。 百勒公司对这次审核极其不满意！ 理由是人员不齐整，流程不符合规范，更致命的是，整个厂的资金周转有问题，风险评估较差，完全满足不了百勒公司的要求。 阿七对这次失败虽有心理准备，可真没想到被对方贬得一无是处。 对着电话，他真的不知怎么解释了。 李盛源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罗老板，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现在理解为什么我对你们厂要求那么严格了吧。从心底跟你说一句，你们厂做得很好，但我觉得你们可以做得更好！” “谢谢你，李经理。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阿七问道。他可不想就此放弃。 李盛源沉默了一会，说道：“一切的根源，都是钱的问题。那些质量问题啊，我们佳意厂都可以协助你解决的，只有钱，你得自己想办法了。我没有理由再向上面老板申请给你提前拨订单款了。” 阿七顿时僵住了。 刚开始时候，还想跟李盛源提这要求，想不到别人直接把这条路掐断了。 可事已如此，只能另外想办法。 他问道：“那百勒公司，有没有要求我们什么时候资金到位？” “没有，你尽快吧。”李盛源答道。 “好的，谢谢你，李经理，我会尽快的。”阿七连连道谢几句，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们现在的订单还继续往下做不？” 李盛源说道：“做啊，干嘛不做？我们没喊停，你就不要停。” 阿七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好，我会尽快完成订单的。” 挂了电话后，阿七再也坐不住，直接往布料供应商那边去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要把供应商说服，让他们继续供应布料，不然，布料一断，就真的成了无米之炊了。 到了供应商处，经过再三谈判，对方才同意采用记账方式供应布料，不过得提高五个百分点，并且在两个月之内全部付清。 阿七叹气签下了合同。 一桩事总算了结。 可走出供应商大门，他却始终愁眉不展。 前方路漫漫，资金又得从哪里找来！ 翻翻通讯录，认识的人中，还真没几个帮得上忙的。唯一能找的，就只有严毅了，可欠他的钱还没还上，又怎么好意思再问他借！ 他真的需要找一位合伙人了。 但烦乱中，一个月又过去了，鞋子都快磨得变了形，合伙人的影子还是没一个。 阿七摸着额头，越发感觉头痛了。 突然，电话响了。 拿起一看，是严毅打过来的。 难道是他知道了我的难处？阿七嘟囔了一句，按下了通话键。 “罗天，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电话里传来严毅狂喜的声音。 阿七一愣，是额，忙得都忘记这事了。 他连忙祝贺道：“严大哥，恭喜你啊！儿子还是女儿啊？” “女儿！六斤五两重！”严毅哈哈笑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女儿有福气 漂泊半生的人，竟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阿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羡慕你，好想现在就过去看看。” “哈哈。”严毅笑声不停，“现在不方便，不方便。等一个月满，我给她摆满月酒，你记得过来就行。” “行！我一定到。”阿七答道。 “哎，不跟你说了，我得过去看着小孩了。等会，那个人又有意见了。”严毅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阿七握着电话，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 隔了好一会，这才拨通了杜依的电话。 杜依显然还在忙，只是匆匆问道：“喂，啥事？” 阿七答道：“严大哥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刘姐生了，是个女儿。” “啊？这么快！”杜依意外地说道。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一晃眼又快一年过去了，感觉就像在昨天才知道她怀孕，今天就生了。这时间过得真是快！”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探望他们？”杜依问道。 “等他女儿满月的时候吧，我们一起过去。”阿七说道。 对面突然声音低了下去，只隐隐听得杜依在跟些顾客说着话。 阿七耐心地等着，也不挂电话。 过了两三分钟，杜依这才捡起电话说道：“刚才来了个人，要买衣服，我离开了一会。你刚才说啥？” 阿七把去吃满月酒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依听完，说道：“好啊，到时候让厂里的人做几套婴儿服装，我们送过去。” “好。”阿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最近很忙吗？” “不忙，最近天气凉了，都没什么人来买衣服了。刚来的那位，摸了两下衣服就走了，啥都没买。要我说，要不我们就关了这店吧？再下去，我怕本都收不回来。”杜依话里显得有点沮丧。 阿七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再想想。” 合伙人找不到，店也不顺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杜依说道：“好吧，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决定。” “好。” 挂了电话后，阿七来到产线，让朱大姐安排做几套婴儿服装。 不敢停留，继续往外跑，寻找合伙人去了。 天气渐转冷，外面的芭蕉叶都有些枯黄了。 一个月稀里糊涂过去，路走了不少，成果却没有。 这天清晨，阿七收拾好朱大姐给过来的婴儿装，又买了些礼物后，叫上杜依，一起去了刘惜娜的那间咖啡厅。 咖啡厅没有什么变化，里面摆设依旧，不过却多了一串串的灯饰。 灯饰上，用夹子夹着一张张的照片，都是些婴儿照。 此时的严毅夫妇，正围着婴儿床，在逗着婴儿笑。 阿七笑着过去打了声招呼：“严大哥，刘姐！” 严毅一见阿七过来，满面笑容地把阿七拉了过去，朝着婴儿床里的人努了努嘴，笑道：“你看，我女儿长得像不像我？你看那鼻子，那眼神！” 阿七笑道：“我觉得像刘姐多点！” 严毅笑得合不拢嘴，“你说得也对！” 阿七两人把礼物放下。 刘惜娜走了过来，拿起了桌上衣服，说道：“这衣服看着不错，有心了。” “都是厂里做的，也不知合不合适。”杜依说道。 严毅一甩手，朝着刘惜娜说道：“罗天安排做的，肯定不差的，我女儿有福气。” 刘惜娜也笑了起来：“就是就是，我还愁着买什么衣服，第一次当妈，没经验。杜依，你们也要抓紧了，以后我小孩也有个伴。” 杜依一听，脸微微红了，笑道：“行，我争取尽快赶上你。” “哈哈哈。”严毅笑得更欢了。 阿七有点尴尬地站着，看向四周，也没发现有其他人，便问道：“严大哥，不是说摆满月酒吗？其他人呢？我记得店里还有好些员工的。” 严毅答道：“唉，本来我也想大摆一场的，可你刘姐说，怕人多吓着孩子，就没请多少人。除开你和杜依，我还请了老吴，你见过的。” “谁在喊我！”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阿七望去，只见吴正光提着几袋东西走了进来。 袋子显得高档，想来也是不便宜。 阿七朝他挥挥手，打了声招呼：“吴老板！” 吴正光朝着阿七笑了笑，把手上袋子放到桌上，来到婴儿床旁，扮起了鬼脸。 严毅说道：“哟，这次提了这么贵重东西过来，赚大钱了？” 吴正光回过头来，说道：“大钱没有，小钱赚了点。最近借你的光，感觉运气不错。” 严毅又哈哈笑了起来：“我都说我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人，我跟你们说，你们都会走好运的。” “那是，那是。”吴正光说着说着，扭头看向阿七，问道：“罗总，你呢？现在又在哪里发财？” 阿七苦笑道：“不瞒你说，最近有点不顺利。” 严毅在一旁说道：“都会过去的，开心最要紧。” 阿七点头说道：“严大哥说得不错，开心要紧，不谈这些了。” 吴正光却摆了摆手，说道：“老严，你别光顾着偷乐，你看罗总真的遇到困难了。罗总，你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吴老板，你叫我小罗就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就不谈这些了。” 虽然吴正光是严毅朋友，可阿七实在不了解他，贸然拉他当合伙人，实在有点不妥。 吴正光却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是真的不把我当朋友啊！” 阿七连忙说道：“没这种事，我就是不想搅了这里的喜庆而已。” 严毅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道：“罗天，不怕的。都说了我女儿福气好，说不定你也沾了福气。你就说出来嘛，能帮的，我们就帮你。” “是啊，是啊，说出来嘛，大家都是朋友。”吴正光劝道。 阿七想了一会，这才把找合伙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吴正光一拍桌面，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找个合伙人吗？我来！” 阿七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倒愣了一下。 严毅说道：“我呢，一直来都是东奔西走，做这合伙人，我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不过，老吴倒是可以。罗天，我看你就让老吴入伙，一起干。” 第二百三十七章 比我想象中的好 “是啊，就这么决定了。”吴正光大手一挥，阻止了阿七往下说。 阿七左右找不到理由反驳，又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只好同意了。 刘惜娜见场面有点严肃，笑着过来说道：“哎，我说，今天是我女儿满月的日子，你们就不要再把工作的事情拉到这里谈了。” 阿七合掌连声说抱歉。 严毅对着阿七说道：“行，你们以后再谈。” 众人知趣地避开了工作的话题，都聚到小孩旁边，开心地逗笑起来。 小小的咖啡厅里，时不时地传出婴儿丫丫的笑声。 吃过饭，阿七两人向严毅道别，带着吴正光回了厂。 吴正光进了门，站在门口处，朝大厅里看了好一会，也不走近，只是在连连点着头。 “我这里怎样？”阿七问道。 吴正光满意地说道：“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 阿七对自己的厂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见他这么说，也没有感觉多意外，笑着把他请进了会客室。 经过一番谈判，最终定下了合作的细节。 吴正光总投资为天依厂现有总值的一倍。所得利润，两人五五分成。至于经营权，全归于阿七，但吴正光有额外的要求，那就是，若发现任何妨碍或者损害厂发展的人，立刻辞退！ 这要求，阿七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很清楚，厂里的这些人，就算偶尔有些怨言，个个也都是为了厂好。 吴正光也是个爽快的人，见阿七没反对，大笔挥了两下，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去了银行，把钱都汇到了厂里的账户上。 阿七收到钱，立刻向李盛源拨去了电话：“李经理，跟你汇报个消息，我们拉到了个合伙人，目前已无资金的问题。” 李盛源一听，笑道：“好啊，这是好事。你放心，百勒公司那边，我会帮你争取更多的订单。你们尽快把上次审核遇到的一些问题点解决掉，我们很快会安排下一次的审核。” 阿七答道：“行，没问题。” 挂了电话后，阿七来到了产线上。 朱大姐见他过来，问道：“老板，今天来的那个人是谁？新来的工程师还是设计师？” “或者是新的客户？”关小衡也跟着问道。 众人也都好奇地望向了阿七。 阿七说道：“都不是。他是我找过来的合伙人，以后也是大家的老板了。不过，他应该很少过来的，对大家也没什么影响，大家安心上班就好。” “额。”众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阿七见众人也没有多大反应，便让朱大姐安排起审核的事情。 转眼又是一天。 那个吴正光竟然又过来了。 阿七赶紧把他迎进了会客室，说道：“吴总不放心我们啊，今天还特意过来看。” 吴正光笑笑说道：“怎么说我都是这里的半个老板，过来瞧瞧，免得被底下人说我光占你便宜，不做事。” “哪里哪里，谁敢这么说！”阿七说完，给他斟了一杯茶。 吴正光一饮而尽，说道：“这厂里都有些啥人，可以跟我说说吗？” 阿七取过天依厂的名册，一一跟他介绍起来。 吴正光耐心地听完，用手指点了点王凡的名字，说道：“这个竟然是客户的亲戚！我看这个不好，必须想办法让他走。” 阿七倒吸了一口气。 这人，竟然上来就想炒人，这可不是好兆头。 阿七说道：“他在我们厂里干活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犯什么错，要把他炒了，我看有点不妥吧。再说，把他炒了，我现在也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顶替他的人。” 吴正光笑笑，说道：“不怕，我手里这种人多得是，不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的，我给你找过来都不成问题。” 阿七正色说道：“吴总，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想炒人的。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由我来全权经营。” 吴正光见被拒绝，也不恼怒，笑容不改地说道：“对，你说的没错，可当初不是也说了嘛，妨碍厂发展的，都要辞退。照我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王凡问题很大。” 最开始时，阿七也的确想过辞退王凡，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真的不想放弃王凡。 “吴总刚来，可能很多东西都还了解，要不，我们这些以后再谈？”阿七说道。 吴正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人必须得辞退，不然，我要求立刻撤资！” 命脉被人抓住，阿七有心无力，只好说道：“你给我点时间，我先找王凡谈谈。” “那你得快了。”吴正光站了起来，“我想现在出去跟大伙认识认识。” “行。”阿七收好天依厂名册，带着吴正光出了会客室。 产线上，众人大多在努力干着活。 只是那关小衡，不知在搞什么，竟低着头，还不时地在发笑。 阿七注意到吴正光脸上竟有喜色，心里大呼不妙。 可他又不敢大声说，只好重重地咳了一声。 坐在关小衡旁边的莫芸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阿七脸上有怒色，赶紧拉了拉关小衡的衣角，示意关小衡认真工作。 关小衡抬起头，看了看莫芸，转过头，也看到了阿七两人。 此时，他手里握着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他没有立刻收好手机，倒是朝着阿七咧嘴笑了一下，还顺手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阿七气得都想过去打人了。 吴正光停下脚步，看向阿七，说道：“这里的人，好像跟你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阿七努力地平复下情绪，说道：“他们平时上班都很认真的，可能他有什么急事，我以后会加强这方面教育的。” 吴正光嘴角轻轻上翘，说道：“好，那我们过去吧，老站着也不好。” “请。”阿七走了过去。 那关小衡竟然还在摸着手机。 吴正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有事就到外面说，别老在产线上看手机，这样子不好。” “赶紧收起来。”阿七冲着关小衡说道。 关小衡这才注意到阿七表情不对劲，慌忙收好了手机。 他真的不明白，平时累了，玩玩手机都没事的，今天怎么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愤怒的关小衡 阿七不好解释太多，拍了两下关小衡的肩膀，然后对着众人说道：“这位是吴老板，大家应该都见过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吴正光。 唯独关小衡心里有气，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脚下狠狠地踩起了缝纫机。 吴正光来到正中央，严肃地说道：“各位，厂里有厂里的规矩，希望大家能够严格遵守。像这位同事，做事这么不认真是不行的。” 关小衡停下脚下动作，鼻子哼了一声。 阿七暗暗推了他一下。 吴正光一听，顿时皱起眉头，直接面向关小衡说道：“你这行为已经坏了厂里规矩，我要扣你今天的工资。” “凭什么啊！”关小衡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阿七用力地把关小衡压回了座位，笑着对吴正光说道：“吴老板，都是小事，我来处理就好。” 吴正光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原则问题，拖不得，就刚才说的那个处理结果，我看挺好的。” “有本事把我炒了！”关小衡气呼呼地说道。 阿七想拦已经是来不及了。 吴正光得意地笑了下，说道：“好啊，我同意了。” 关小衡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爽快，双手僵在了原地，侧头看向吴正光，眼皮往上缩起，迟迟没回过神来。 周围也没人说话，阿七也在想着如何处理这烫手的山芋。 过了好一会，关小衡缓过劲头来，心有不甘，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硬着头皮说道：“你才第一天过来，你说了不算。” “真的吗？”吴正光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只感觉头痛，撑出一点笑容，说道：“大家都别说气话了。吴老板，你还是说点其他的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吴正光嘴巴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直站在旁边的李伯忍不住说话了：“都是些小事情，就不要搞得这么紧张了。吴老板，我是过来人，看得出你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是吧？有话好好说。” 吴正光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李伯，对着阿七说道：“这位是？” 阿七答道：“这是李伯，我一个亲戚。” “他目前是什么职位？”吴正光不依不挠地问道。 这，阿七可说不清了。 要按实话说的话，吴正光肯定会大作文章的，说不定要把李伯赶走。阿七是如何都不允许这个发生的，但又该找个什么理由说呢。 李伯见阿七为难，朗笑说道：“我只是过来帮帮忙的，也没什么职位，不要工资，也不要补贴。” 吴正光冷着脸说道：“不是我们厂……” “吴老板，可以了，说点其他的吧。”阿七收起笑容，阻止了吴正光往下说。 吴正光一听，脸上冰封许久的笑容竟漏了出来。他露齿笑道：“我是想说，李伯年纪这么大了，我担心他的身体。既然你都没意见，我肯定也没问题的。” “谢谢！”阿七答道。 吴正光碰了一鼻子灰，心有不甘地说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无人回答。 吴正光瞥了下关小衡，说道：“对，刚说到厂纪的问题。” “哼！”关小衡鼻子低低地喷出了一个声响，脚下依旧踩着缝纫机。 阿七又拍了一下关小衡的肩膀，说道：“吴老板，这厂规厂纪呢，也不是一时间能说得完的。要不，我们等会再一起过一遍，重新拟定新的厂规厂纪，你觉得怎样？” 吴正光望向众人，发现个个都是带着怨气，心知不能做得太过分，也便笑笑答应了。 阿七彻底松了口气。 可没料到，正在这时，从关小衡脚下传来了沉闷的卡顿声。 台上机器也瞬时间停了下来。 关小衡看得都愣住了。 这放在平时，就是小事，修理修理就好，可在这场合…… 关小衡都有点不知所措了，可想到旁边还站着阿七，心里才又稍稍平静了一点。 吴正光正瞅着找不到借口，见状果断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蓄意毁坏设备，可是要赔偿，加重惩罚的。” “我叫关小衡！这本来就是破机器，修下就行，凭什么让我赔！”关小衡站了起来，把头抬得高高的，话语声都大了不少。 吴正光一听，火冒三丈，大拍着桌面说道：“态度这么恶劣，你不配在这厂里做，你马上走人！” “哼！”关小衡丝毫不理会吴正光，重重地坐回了座位上。 吴正光额头上青筋毕露，直直地看向了阿七，说道：“怎么处理？” 阿七推了关小衡一下，严肃地说道：“小衡，态度放好点，有错就大方认了。你赶快向吴老板道个歉。” 关小衡没有理会，直接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吴正光咬着压根说道：“罗老板，这个人必须得辞退，否则以后这厂必定大乱。” “让我再考虑考虑。”阿七说道。 吴正光摇了摇头，叹气说道：“那我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命脉被人扣着，让人实在不爽。 阿七说道：“吴老板，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怎样？” 吴正光还是摇了摇头。 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坐在旁边的莫芸见状，忍不住对着阿七说道：“老板，小衡又没犯什么大错，你不会真炒了他吧？” 阿七看了一眼吴正光，叹着气，慢慢吐出了两个字：“我会！” 关小衡一听，大惊起来：“老板，你在说笑吧？” 阿七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关小衡瞬间反应过来。 这阿七，真的要炒人啊！ 关小衡再也坐不住了，他都快跳了起来：“你真的因为这个炒我？” “是的。”阿七平静地点了点头，“你这个月的工资，我会一分不差地补给你的。” “傻……”关小衡本想骂人，可想起阿七往日照顾，也就停住了话。但气又没地方出，看看前面刚刚坏掉的缝纫机，他忍不住抬起了脚，狠狠地朝着机器踢了过去。 接着，整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阿七追到门口，拉住了他。 关小衡回过头来，不知阿七想干啥，只是愣在原地不说话。 阿七小声说道：“记得，不要换手机号码！”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与你无关 关小衡疑惑地看了阿七一会，感觉场面有点冷，二话不说，扭头走出了门。 阿七没有再追上去，转身回了产线。 吴正光还在继续讲着话。 众人见关小衡被炒，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没人敢再反驳，安安静静地坐着，脸都绷得紧紧的。 阿七站着听吴正光说了几句，担心再出状况，果断把吴正光请回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没有其他人，吴正光开门见山地说道：“罗老板，你不会因为我炒了关小衡不高兴吧？我跟你说，这种人就欠教训。” 阿七答道：“人都有犯错时候，他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做事勤恳的人。唉，不过算了，炒了就炒了。” 吴正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不管炒多少，我都能马上把人补上来。” 阿七皱了下眉头。 吴正光继续说道：“刚才出去之前跟你说的，把那个叫王凡的也一并炒了，你想好了吗？” 阿七原本想着辞掉一个人后，吴正光就可以收手了，想不到这人还惦记着王凡。 如今办法，唯有先拖着了。 他说道：“让我再想想。” 吴正光摆着手，说道：“做大事的人，犹豫这么多干嘛？要是你拉不下这面子，那就让我来。”话刚说完，人就转身准备往外走了。 阿七喊住了他，说道：“吴老板，等等。王凡怎么说都是客户的亲戚，就这么直接炒了不好。这样，我明天找他谈下话，看看他的意见。再说，一天内炒两人，容易让底下员工误会，搞得人心惶惶的。” 吴正光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也行，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那好，明天我给你答复。”阿七说道。 吴正光见事情已办妥，也不停留，找个借口离开了厂。 傍晚时分，杜依回来，阿七把关小衡的事情告诉了她。 杜依惊讶地说道：“你这是引狼入室啊，以后他会不会把我们都赶走！” 阿七笑道：“不会的，他初来咋到，就想立个威严而已。” 杜依叹了口气，说道：“随你吧。对了，上次我说关店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了？要不，这次趁机让我回来帮忙算了。” 阿七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坚决否定了她的建议。 杜依心知阿七态度，也就不再多说。 一天过去了。 才刚上班，阿七就把王凡喊进了会客室。 王凡似乎早有所料，未等阿七开口，就问道：“老板这么早喊我过来，不会是我像关小衡一样，昨天被人抓住什么小辫子了吧？” 阿七给他斟了一杯茶，说道：“不是，你表现得很好。” 王凡双手接过茶，没喝，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上一次你这么主动给我倒茶，还是在我拿下iso认证的时候吧？让我想想，好像我最近也没啥特别功劳啊！” 阿七竖起大拇指说道：“你很有才能，比我厉害。你有没有想过找个更好的平台呢？” 王凡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了阿七，沉默了好一会，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说道：“你意思我懂。说句实话，我当初就听起你的故事，才想到这里来。也的确，这里的氛围很好。不过，总感觉跟我想象中的有点差距，我也说不出来。” “那你有想过了，是吗？”阿七静静地看着他。 王凡拍了自己的腿，竟笑了起来：“是啊，有想过那么一次。不过，现在看来，容不得我不想了。算了，看来那位什么吴老板还是比较强势的，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等我向朱姐交接好工作，我就走，今天就走。” 阿七站了起来，伸出了右手，说道：“真的抱歉，让你失望了。像小衡一样，这个月的工资，我一分不差补给你。” 王凡也伸出手，与阿七握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喝光了杯里的茶。 阿七继续说道：“等以后有机会了，你想回来，我这里还是欢迎的。” 王凡点头说道：“再说吧。你放心，我亲戚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的，就说我自己想走的，与你无关。” “谢谢你。” 此刻再多的借口都显得虚伪，阿七实在不想多说了。 “那我先出去了。”王凡放下手上茶杯，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直直地看着门口，竟然感觉有点失落起来。 又过半个钟，吴正光过来了。 他走进会客室的第一句话就是：“罗总，王凡的事情，你找他谈了吗？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我来，我扮黑脸还是比较在行的。” 阿七说道：“没问题了，我跟他谈过了，他今天离职。” 吴正光拍掌笑道：“行，办事有效率，我喜欢。你放心，你有魄力，我也不差。我跟你说，我还真给你找来了人。” “什么人？”阿七问道。 吴正光满脸笑容，掏出了手机，用手指戳了几下，把手机递到了阿七跟前，说道：“就她，长得还行吧？说是大美女不过分，关键还会说英文。你不是说，以后老外要过来视察吗？正好，以后就让她管业务这块了。” 阿七看了一眼手机。 那照片上的人长得倒也端庄，西装黑白配，嘴角还带着职业的微笑。 吴正光看阿七并不反感，继续说道：“行了，就她了，明天就让她过来上班。” “她懂服装吗？”阿七不得不抛出个实在的问题。 吴正光收回了手机，说道：“还行吧，她有在服装厂做过，专业不专业，我还真的不懂。不过，我敢肯定，她来跟业务，绝对没问题的。至于顶替离职的那两人，我在找了，不出一天，我给你找过来。” 阿七皱了下眉头，说道：“平时都是关小衡开车送货的，现在他不在了，我们还缺个司机。” “啊？”吴正光很是意外，不过，几秒钟过后，他大手一挥，“小事，我找来就行，大不了，我让我那边的司机过来顶替。” “要不，我让朱姐帮忙招算了。”阿七可不想让吴正光再这么安排人进来了。 吴正光坚决地摇了一下头，说道：“不，我可以找得到，明天就到位。还差什么人，你尽管说。” 阿七答道：“目前人员都还算齐了，要是以后还差的话，我再让朱姐招，她比较有经验。” “行，就这么定了。”吴正光没有再反驳。 阿七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倒愣了下。 “行了，有你做事，我放心。我那边也挺忙的，就先走了。”吴正光拿起黑色手包，边说边扭身往门口走。 走没几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指着办公桌后面的帘子问道：“有个事情，我一直很好奇，这帘子后面是卧室吗？你不会就住在这里吧？” 第二百四十章 你回去再练练 阿七往前面指了指，说道：“对，这是临时卧室。不过，不是我住。我住在大厅对过去的那个房间。” “那谁住这里？”吴正光继续问道。 阿七纠结着要不要实情相告。 吴正光见阿七这表情，恍然大悟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阿七知道他误会，赶紧解释起来：“是这样的，杜依临时找不到地方住，就先住这里了。” “原来是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啊，这倒可以解释得通了。”吴正光搓了搓手掌，微微皱起了眉头，“让一个女孩子住这地方有点不好。” 阿七张开口，想要解释。 吴正光却笑道：“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主意由你定。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大步走出去，留下了错愕的阿七。 过了一会，阿七回过神来。 这吴正光的心思，他还是明白的，吴正光说得也没错，这卧室就几块木板，的确简陋了点。 是时候找个好的地方，让李伯和杜依住了。 主意想好，他也坐不住，离开厂房，在附近找房子去。可找了半天，只觉周围房子都破旧、潮湿，看着都不是很好。 到了傍晚，杜依回来，阿七向她说起王凡的事。 杜依似乎早已想到，并没有很惊讶，只是问道：“这吴正光一天炒一个，你准备如何处理？不可能让他这么乱来吧？” 阿七摇头说道：“放心，辞退两人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不会再让他乱来的。” “那就好。”杜依答道。 阿七本想跟她谈租房的事，见她有点疲倦，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吴正光带着三个人来了。 两男一女，男的三十出头，都穿着旧t恤，看着很普通。 女的打扮却很职业化，西装衬衫高跟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似乎带着光，与照片上的样子差别不大。相对其他两人，显得很是年轻。 阿七礼貌地给了他们名片。 吴正光笑道：“行，罗总。人，我可给你带过来了，至于让他们干什么，你自己安排就行，我就不掺合了。” “没问题。”阿七答道。 只要不炒人，一切好说。 吴正光拍了拍阿七肩膀，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以后就跟着罗总干了，干得好了有奖励。额，对了，小颖，我们罗总可还没结婚，你好好把握机会。” “我会的。”女孩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吴总真会拿我开玩笑。”阿七也配合着笑了起来。 “行，不聊了。我有事先撤，你们忙。”吴正光甩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阿七算是彻底送了口气，稍稍了解下三人的业务能力后，让朱大姐带着他们熟悉环境去。 一切安排妥当，他给李盛源拨去了电话，询问再次审核的事情。 李盛源笑道：“刚想找你，你就来电话了。正好，我也想跟你谈下审核的事情。我跟你说，这次过去的人，你可得给我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招呼好了。不对，是百分之两百！” 阿七讶然问道：“李经理，可以透露下，这次是谁过来吗？” “百勒公司总部的人！老外来的！”李盛源答道。 这可是头一回，不知为何，阿七竟感觉有点欣喜起来，他连忙说道：“行，肯定招呼好！” “你们厂有没有会英文的人？到时候需要做些简单的厂房介绍。”李盛源问道。 “有！”阿七答道。 那个吴正光介绍过来的人懂英文，刚好应付得上，就是不知实力怎样了。 李盛源一听，高兴地说道：“好，那就好，到时候就看你们发挥了。时间嘛，等我跟百勒那边确定后，再告诉你。” “好，等你消息。”阿七答道。 挂断电话后，阿七赶紧把吴正光介绍的那女孩喊了进来。 “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女孩问道。 “你叫小颖是吗？”阿七反问道。 “我叫林小颖，有两年工作经验。”女孩落落大方地说道。 阿七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桌上取来一本书，说道：“你英文怎样？能跟老外顺利交流吗？” “当然可以！”关小颖笑容不改，很是自信。 阿七把书递了过去，说道：“你帮我翻译第一段，用英文读出来。” 女孩接过书，神色有点慌张起来：“老板，这是中文书！还是专业书……有些词汇，我可能不懂。” 阿七笑道：“没事，碰巧我也不懂。你懂多少，就读多少，我想看看你水平怎样而已。” “好吧。”林小颖硬着头皮，开始读了起来。 一词一句，阿七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这音调，听着感觉别扭，与那些老外讲的完全不一样。 最让阿七感觉到无语的是，那翻译差劲的很，完全是按照中式语法一个一个拼凑出来的。而且，碰上专业词汇，那女孩都停顿下来，憋得满脸通红，好一会，才暗暗跳过，没有翻译出来。 短短一段话，竟然花了十多分钟。 阿七没有阻止她，静静地听着她读完。 林小颖读完后，局促地站着，额上满是汗了，两只耳朵像是炽热的铁，感觉都有热气在阵阵往外冒了。 阿七收回书，摸起了自己的额头。 这关头，能把她炒了吗？ 他真想对吴正光喊出来。 林小颖站得笔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怎样？” 阿七放下书本，指了指旁边长椅，说道：“你先坐下。” 林小颖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 阿七说道：“你读得听好，不过，我感觉还是不够。你回去再练练！” “好，老板，我下班后肯定努力学英语。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似乎长椅很烫，林小颖从长椅上猛地站了起来。 阿七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来，又从桌面取来了一个文件说道：“你先别急着走，你帮我把这份文件翻译一遍，是关于我们厂介绍的。” 林小颖接了过去，粗略地看了下，说道：“没问题，我下班后，可以翻译出来的。”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你在这里翻译一些吧，要是不懂的，你就问。没问题后，你再拿回去润色润色。等到翻译完，你再花几天时间，把它背下来。” 林小颖点点头，拿过笔和笔记本，翻译起来。 阿七看了一会，刚想出去喊朱大姐来介绍厂里的情况。 电话响了。 李盛源在电话里说道：“罗老板，我跟百勒那边通了电话，他们说后天有时间。我后天带他们过去，方便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开始是拒绝的 “方便，方便。”阿七哪能说个不字。 “那就这么定了。”李盛源不废话，交代完事情，挂了电话。 阿七收好手机，来到林小颖跟前，说道：“本来还想着给你多几天时间，可现在来不及了，客户后天就过来了。你今天翻译完，明天一天，其他事不要做了，专心背，能背多少是多少。” 林小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好吧，我争取明天下班之前背下来。” “你……”阿七还想再加几条要求，可见眼前这人已憋得满脸红，他转头对朱大姐说道：“那朱姐麻烦你费点心了，今天争取把事情都跟她说清楚了。” “嗯。”朱大姐点了点头，“我尽量。” 阿七指着大厅方向，问道：“另外那两个新来的人怎样？” 朱大姐答道：“我跟他们接触时间还不长，不过，跟他们聊了下，一个比较在行，另一个好像有点不大会。” 阿七皱起了眉头：“不大会？” 朱大姐笑了笑，说道：“感觉就与关小衡刚来的样子一模一样，会开车，其他都不管。” 谈到关小衡，阿七也是一阵无奈。 他没有继续往下问，出了会客室，来到大厅，公布客户后天访问的消息。 大厅里的人遇到好几次这类事情，并没有半点惊讶，眼睛静静看阿七两眼，继续工作起来。 阿七坐在朱大姐的位置上，感觉有点不妥，只好又站了起来。怕打扰会客室里的人，他没有回去，直接走出门口，找房子去了。 有了上次找房子的经验，这次倒顺利了许多。 很快，就找了两处地方。 一个是两室一厅，一个是同一层楼挨着的三个单间，看着都差不多，租金也差不多。 他拿出手机，想把这租房的事情告诉杜依，可又怕她反对，感觉还是当面说才好。想了好一会，他拨通了李伯的电话：“李伯，厂里要扩建，我想着我们三人要搬出来。我现在找了两处房子，看着都挺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伯爽快地说道：“我都没问题的，你们住哪，我就住哪，不挑！你决定就好。” “那好，我来选了。”阿七说道。 李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等等，你问过杜依了没？” 阿七答道：“还没，我准备迟点跟她说。” “有事好商量啊，别像上次那样，又惹她生气了。”李伯说道。 “我心里有数的。”阿七心想再问李伯也问不出个结果了，没有多说，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他到附近吃饭，顺便取钱交押金，定下了那三个单间。 回了厂，他向李伯说起这事，李伯也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决定了就好。” “那我们明天搬。”阿七说道。 李伯惊讶地说道：“这么急！” 阿七笑道：“后天客户来参观，明天搬刚刚好。” 李伯点头，赞同地说道：“也是，老外来看，可不能让他小瞧了，你明天就找人把那几块木板拆了。” 阿七见他没有意见，笑道：“我懂怎么做的。” “那我现在去收拾收拾。”李伯说完，往小房子走去。 阿七回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林小颖还在卖力地背着英语，见阿七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老板。” “你继续背，不用管我。”阿七向她摆摆手，回了自己的座位。 “呃。”林小颖捧起笔记本，继续往下读了。 直到天慢慢黑了下去。 阿七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找好房子住下了没？要没的话，你找朱大姐先凑合一晚，明天找完再过来。” 林小颖合上了笔记本，答道：“谢谢老板关心，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那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再见。”阿七答道。 林小颖冲着阿七嫣然一笑，往门口走去。 恰巧，遇上了刚刚下班回来的杜依。 她冲着杜依礼貌地点了点头，不作停留，走了出去。 杜依站在门口处，愣了好一会。 阿七走了过去，解释道：“她是我们厂新来的业务，叫林小颖。” “哦。”杜依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容，冷着脸从阿七面前走过。 阿七摸了摸额头。 这事情，真是越解释越乱。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跟你说个事，我在外面找了房子，我们明天就搬出去。” 杜依停了下来，背对着阿七，却没回过头来。 “我是说，我找了三个单间，我跟你和李伯一起搬过去。”阿七慌忙补充了一句。 杜依一听，也不继续往里走了。 她扭头走到茶桌旁，把肩包砸在了茶桌上，一屁股坐到了长椅上，生气地说道：“搬什么搬，不搬！” 阿七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我都交了押金，不搬就亏了，那里比这里好。” 杜依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盯着阿七说道：“你赶走了关小衡，赶走了王凡，现在是不是准备找借口把我也赶走！你太过分了，还拿吴正光来当借口。” 阿七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赶紧赔着笑脸继续解释：“你冷静点，后天有老外过来视察，让他们看到我们住这里，可能不大好。你别多想。” 杜依鼓鼓嘴，坐回了长椅上，说道：“你跟我解释一下，刚那女孩什么回事？” 阿七恍然大悟，笑道：“都是那个什么吴正光找来的人，我开始是拒绝的。” “拒绝？拒绝的话，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杜依愤愤不甘，指着门口，“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次，让你小心吴正光，你就不听。他今天给厂里安排个女的，明天给厂里安排个男的，这厂，迟早都归他了。” 阿七点头附和道：“对，你说得有道理。除开今天来的这三个人，以后我都不让他安排人进来了。” 杜依抓起了桌上的肩包，站了起来，“我不管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对了，我跟你说，现在那个服装店真不好开，我们把它关了，然后我回来这里帮忙，怎样？” 阿七考虑了一下，说道：“行，做完这个月，我们就关了它。” 第二百四十三章 混吃混喝的人 一圈走下来，老外也没什么很大意见，只是不断地点着头说好。 可是，阿七却从他脸看出了一丝不满，赶紧对着田光问道：“田工，看完了，不知我们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还麻烦指点指点。” 田光笑笑说道：“罗总，别多想。是这样的，我们还得赶下一场，就不多留了。”说完，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跟阿七握手。 阿七只好与他握了握手，说道：“现在时间还很早，吃完中午饭再走也不迟。” 田光摆摆手，说道：“不了，我们呆在这里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再耽搁，我怕我们今天赶不回去了。” 阿七再三劝说还是没用，只好说道：“那这样吧，我买点东西，你们带在车吃吧。” 田光想了一下，点点头，跟老外说清楚了情况。 老外在不断地点着头，显然是同意了。 “那好，我们走吧。”阿七带着他们下了楼。 工厂附近，就有一家卖薯条、汉堡的。阿七让厂里司机开车在前面带路，很快，就买来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田光显得有点着急，放好东西后，就朝阿七挥手道别，让捷衣厂司机开车离开了。 看着车越来越远，阿七的心也越来越沉了下去。 回了厂。 林小颖迫不及待地跟了来，瞧见阿七脸色不对，又不敢发问，站在一旁，举手无措。 阿七问道：“有事？” 林小颖脸红热，小心地问道：“老板，那个老外什么意见？我没有搞砸吧？” 阿七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没事，你任务完成得挺不错的。这样，你先出去，找下朱姐，她会安排你以后的工作的。” 林小颖不好再问，落荒似的逃出了会客室。 阿七拿出手机，想着要拨电话给田光，可又一想，田光离开才没过一个小时，估计现在还在路，这时候打过去，貌似也不大妥当。 只好忍住了。 等到下午五点多，他才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里，田光只是一味地说道：“最近几天都要出差，没空细聊。” 阿七见对方无心答话，不好细问，也就挂了电话。 出了会客室，朱大姐问起老外的事情，阿七只好如实相告了。 朱大姐越听眉头皱得越高，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莫芸在一旁却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看那个什么田工就是一个陪衬，过来混吃混喝的。依我看，还不如不给他们买吃的，饿饿他们才好。” 阿七严肃地说道：“莫芸，以后不要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不好。” “他本来就是，还怕人说！”莫芸小声嘟囔了起来。 阿七心里本来藏了几分气，见莫芸这种态度，忍不住高声呵斥：“让你不说，你就不要说！” 厂里的人从没见阿七发过这么大的火，瞬间安静了下来，手动作也都僵住了。 场机器声音似乎都被吓跑了。 莫芸还是第一次这么被阿七说，委屈得鼻子酸酸的，想顶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抓着布扯了好几下。 阿七自知失态，又不想示弱，直接转身回了会客室。 晚，吴正光打电话过来，阿七不好乱报信息，只是说在等结果。吴正光也没细问，闲聊两句就挂了电话。 一天过去，阿七再次打了田光电话。 田光留下“很忙很忙”两句话，就挂了电话。阿七没办法，只好打给了李盛源。谁知，李盛源也只是在打哈哈，好歹说不出个结果来，笑着说了一句“他真的很忙”，阻止阿七继续往下说。 阿七不甘心，第二天又拨了田光的电话。 可惜，结果依旧。 阿七不敢再打扰田光，悄悄坐车到佳意厂打听田光的消息。 门口保安早认得阿七，答道：“田工啊，这星期都陪老外出差，你下星期再来吧。” 阿七知道他不会骗人，放心回去了。 过了几天，终于等来了电话。 却是李盛源的。 “罗总啊，告诉你个好消息，百勒公司那边还是看好你们的，要给你们追加订单。”李盛源在电话里显得格外的兴奋。 阿七听到这，心中石头总算落地了：“谢谢李经理，真的太感谢你帮忙了。” 李盛源哈哈笑道：“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百勒公司觉得你们还是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所以，我跟管理层商讨过了，决定派个人过去你们那边，协助你们解决问题。” “好啊，随时欢迎。”阿七答道。 李盛源接着说道：“派过去的那个人，你星期见过的，就田工。大概过个两天吧，他就过去。” 阿七最怕来个新面孔，既然是田工，那就好办多了。 他赶紧说道：“好的，有田工过来指导工作，那肯定没问题。” “那我就把田工交给你们了，哈哈。”李盛源没有再多说，挂了电话。 过了两天，田光坐着佳意厂的车过来了。 阿七像次接待老外那样，早早站在楼下等着。 田光从车走下来，先是朝着阿七挥挥手，然后拍拍车窗，让司机开车回去了。 阿七热情地把田光接进了会客室，斟茶，递刚洗的新鲜水果。 田光却显得很是疲倦，连连摆手，向阿七吐苦水：“罗总啊，你别怪我挂你电话，个星期可把我累惨了。天天马不停蹄的，感觉就像头驴一样忙个不停。现在我就想休息休息。” 阿七说道：“田工，你辛苦了。这样，你在这里歇会，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李经理说了，你在这里也不只是待一两天。” 田光苦笑一声，说道：“我算在这里扎根了，李经理下了死命令，事情不解决，我不用回去了。不说了，真的好累。” “那你先歇会，我出去看看。”阿七知趣地离开了会客室。 一直到中午，田光也没走出会客室。 阿七看看已到吃饭时间，便请了田光去附近饭店吃饭。等到晚，就让厂里司机送他回去。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那田光也只是吃吃喝喝，根本没把工作放在心，草草转了一次产线，就再也没去过。 不过，订单倒是真的多了起来。 阿七耐心招呼着田光，生怕惹恼了这尊佛。可天天陪吃陪喝，心真的累。撑到第八天，阿七再也顶不住了，喊过朱大姐、陈大华、莫芸三人，让他们陪着吃饭去了。 田光没意见，照常吃喝。 到了第十天，田光终于回去复命了。 可让阿七没想到的是，田光回去才不过一天，李盛源竟打电话过来责怪：“罗总啊罗总，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才刚给你争取多点订单，你就这样对我们的工程师，实在过分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们究竟做了啥 阿七听得满头懵，不敢先问缘由，倒是连连道歉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招呼不周，请多担待。” “的确招呼不周了，小田性格这么好的一个人，回来时候，竟然发这么大火。你们究竟做了啥？”李盛源越说语气越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们做得不好。”阿七再次道歉，心里飞速地想着问题出在哪。 照理说，前面那几天，田光还是挺开心的。不用想，问题就出在后面那几天。 也不知道莫芸那三个家伙做了啥。 李盛源听到阿七说的也算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跟我道歉没用，我也不好当面问小田。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挺会拿捏分寸的。我想是你底下的人，你可得好好管管了。” 阿七连忙说道：“不管是谁，都是我们天依厂的错。等我查清楚了，我当面向田工赔罪。”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盛源也没聊几句，挂了电话。 阿七赶紧把莫芸那三人喊进了会客室。 三人见阿七脸带有怒气，都不敢再说笑，安静地站着。 阿七说道：“我问问你们三个，你们陪田光吃饭的时候，说了啥做了啥，都给我一一说出来。” 朱大姐小心地问道：“老板，出现啥事了？” 阿七严肃地说道：“客户发火了，说我们招待不好。你们一个一个说，你们究竟做了啥？” 三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搭话，都低着头。 阿七看得窝火，指着莫芸说道：“莫芸，你先说。” 莫芸瞟了陈大华一眼，说道：“老板，我想应该是吃饭那天，陈大华他拼命给客户灌酒的原因。” “什么啊！”陈大华口拙，气得火冒了起来：“莫芸，你别乱说，我才敬了他三杯酒，肯定不多的。” “哼。”莫芸撅起了嘴，竖起了三跟手指头：“三杯……那是三杯白酒啊！客人喝得眼都快冒火，就差把你给烧了。” “你……”陈大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憋得满脸通红。过了好一会，才弱弱地说道：“他说喜欢喝酒的，谁知道他那么不能喝。” “他想喝红酒，不是白酒！”莫芸讥笑两声，用双手比了个半米高的手势：“你逼他喝那么多的白酒，不生气才怪。” 陈大华双手互抱，说道：“他当初也没说不喜欢啊，不照样有说有笑的。我觉得肯定不是我的原因，嗯，我记得前两天，朱姐有当面批评客户，会不会是那个原因？” 阿七把眼光投向了朱大姐身。 朱大姐淡定地说道：“怎么能怪到我头？我们厂区是严禁烟火的，他还在楼下抽烟，我不过就是制止他一下，又没说很重的话。” “那是客户！你太不给面子了。”陈大华看向阿七，继续说道：“老板，你来评评理，那天客户说想抽烟，我就带着他去楼下抽了。你也知道，那里也经常有其他厂的人在那里抽。是不对，可就那么一两次，能有什么事。朱姐当面说我没问题，可旁边站着个客户啊，你这不就是指桑骂槐了？” “等出事就迟了。”朱大姐气势不减，底气十足。 陈大华做了个缝嘴的动作，说道：“说不过你们两个，你们说啥就啥吧。” 阿七皱起了眉头。 这三人说的事情虽然有点糟糕，可也不至于让田光那么气愤。 眼前这三人，站得笔直，也都不吭声了。 阿七说道：“朱姐做得对，原则问题，我们不能放。朱姐，他们都说完了，你来说说。” 朱大姐看了下莫芸，欲言又止。 阿七早已注意到她的神情，笑道：“别紧张，大家都敞开来说，当面说清楚总比背后打小报告强。” 莫芸也注意到朱大姐的眼神，不满地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朱大姐叹了口气，说道：“莫芸，我想，是不是那天你说的话被客户听到了？” “什么话？”阿七问道。 莫芸摇头说道：“不会的。我说得那么小声，他又不在现场，能听到才怪。” “那倒也是。”朱大姐说道。 阿七都快被她们的话逼疯了，他再次问道：“朱姐，莫芸究竟说了什么？” 朱大姐答道：“莫芸那天估计也是喝多了，她说客户像头猪，就会吃。” 阿七一听，火冒三丈：“莫芸，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说，不要说，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莫芸理亏，小声说道：“他就是嘛，还怕人说。” “唉！”阿七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大华却一拍手掌说道：“对，肯定就是因为这个。你们两个去了洗手间不久，那个客户就跟着过去了。去之前还是满脸笑的，回来就是满脸火气。我还问他是不是洗手间太臭，他也不说。原来是这样，肯定就是你们的话被他听到了。” 莫芸恼羞成怒：“他就是个吃白食的。” “你住嘴！”阿七忍不住喊了起来。 三人顿时收了声音。 阿七继续说道：“莫芸，你下午跟我去道歉。” “我不去。”莫芸倔强地说道。 阿七摸摸略有疼痛的额头，说道：“你不去的话，下午就不要来了。” 莫芸鼓着腮，不搭话。 朱大姐打着圆场，说道：“没那么严重，老板，下午我跟你过去向客户道歉。”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不，事情因她而起，必须由她来解决。” 朱大姐没办法，只好劝着莫芸，说道：“莫芸，认认错就行，又不会少几两肉。” “我不去。”莫芸重重地说道。 “那你走吧。”阿七说道。 “走就走。”莫芸二话不说，扯过门，快速走了出去。 “老板……”朱大姐瞧向阿七，不知说什么好。 阿七没想到莫芸这么果断，愣了下，叹道：“由她去，你们也出去干活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好吧。”朱大姐带着陈大华出去了。 阿七拿起手机，拨给田光。 电话嘟嘟声响，很久也没人接听。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有些东西给你看看 阿七不敢拖延，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往捷衣厂赶。 到了捷衣厂门口，却被告知田光有事休假了。 阿七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让保安向李盛源通报了一声。没一会，保安放行，在会议室里见着了李盛源。 李盛源倒没有多生气，只是稍稍地说了句：“你来了。” 阿七说道：“抱歉，真的十分抱歉。我都问清楚了，的确是我们厂里的人不对。我今天来，是特意给田工道歉的。只是，听说他休假了。” 李盛源笑了笑，说道：“他身体不大舒服，感冒了，下午就回来。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在这里等着。我刚好有些东西给你看看。” “好的。”阿七不知道李盛源在搞些什么名堂，也不敢细问。 “那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李盛源说完，走出了会议室。 阿七来得匆忙，从早上到现在都来不及喝水，现在只感觉口渴得厉害，可空空的会议室里，一滴水都没有。 坐在椅子上，让人烦躁。 可这情况，也不好离开。 唯有等着。 二十分钟过去了，也没见个人过来，甚至也没见到什么人走过。阿七无聊地敲着桌子，苦笑了一声。 想不到厂里的人刚让别人难堪，现在自己这个老板就被人遗忘在这会议室里。 白受罪还好，要是订单丢了，那问题就大了。 也不知怪谁好。 又过了十分钟，才见李盛源抱着一堆手臂长的盒子走了进来。 阿七赶紧站起来，帮着把盒子抱到了桌子上。 李盛源回去关好门，再把盒子打开，说道：“这些是样板衣，你看下可以做不？” 阿七翻了下，只觉得这些衣服稀疏平常，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衣服与百勒新下的那些订单相比，倒显得档次低了点，感觉都不像是同一批设计师设计的。 阿七说道：“没问题，这次要多少？” “不急，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李盛源拉了个椅子坐下，又一拍脑袋，“哎呀，真不好意思，你来了这么久，我都忘记拿水给你喝了。你等会，我去弄点饮料过来。” 阿七忙站起来，说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还好。” “你先坐着。”李盛源笑笑走出去，过了一会，就端了两杯茶过来。 阿七礼貌接了过来，喝了两口。 李盛源压低声音说道：“罗总，我看你也是个靠得住的人。我老实跟你说吧，这批东西不是佳意，也不是百勒的，而是我私人的。我想你帮我做，至于数量，我暂时也没个底。你还记得第一次我找你的那批数量吗？就按照那个做就行。” 阿七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无言。他慢慢地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桌上的衣服，只感觉棘手起来。 这李盛源明显走偏门了，要是被佳意或者百勒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忙不帮也不行了。 李盛源看出了阿七的为难，谨慎地说道：“你们最近表现不错，百勒的订单也很快会多起来的。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们厂房对面的那间房不是一直空着没人吗？你租下来，然后就用那间房做车间，单独帮我做这一批。没人会发现，也没人会追问你的。” 阿七摸了摸额头，说道：“这是大事，可以让我再考虑考虑吗？” 李盛源一听，脸冷了下去，说道：“要是你不想做，我就找其他人了。” 话已到此，阿七知道再也无反驳机会了，果断说道：“别，李经理，就按照你说的办。可是，你也知道，我实在没什么钱去买多余的设备了。” 李盛源把手一摊，说道：“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百勒公司订单绝对够你赚一笔的，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生产。你先帮忙规划规划，等过了年，我们再开始。” “好。”阿七实在不想多说。 李盛源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不过，你回去最好把对面租下来，免得被人租去了。” “好！”阿七本就想扩大厂房，听李盛源这么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盛源爽朗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合作愉快！” 阿七也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李盛源满意地收回手，合上了桌上的盒子。 阿七赶忙也帮着收了，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等田工了，现在就回去安排。” 李盛源摆摆手，说道：“别急，还是等田工吧。你放心，这些衣服他都看过了，他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事，就不用我交代了。你懂做的。” 阿七停下抱盒子的动作，又慢慢地把盒子放回了桌面。 这可不要是个圈套才好。 可再一想，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也没说不能给佳意厂员工供货。有单就收，哪有拒绝客户的道理。 阿七说道：“行，就等田工回来，我好好找他喝一杯。” 李盛源也不多说，找来了个大纸箱，把盒子都放了进去：“那你在这等着，我催一下田工，让他中午回来。” “那好，麻烦你了。”阿七说道。 “不客气，你先坐着，我让前台再给你倒点茶。”李盛源开开心心地离开了会议室。 阿七闲坐着，一直到了中午十二点半。 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正想出去问个究竟，却见田光用纸巾擦着鼻子走了进来。 显然是感冒了，田光说话都不对劲。 阿七赶忙迎了上去，说道：“田工，不好意思，我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道歉的。” 田光打了个喷嚏，艰难地说道：“唉，是我不好意思，重感冒，上了下医院，害你等这么久。” “是啊，现在天气变冷了，要注意身体。”阿七看了看门口，见没有其他人，说道：“李经理呢？叫他一起过来，大家伙一起吃个午饭。” 田光擦了擦红鼻子，说道：“李经理太忙了，他让我来招呼你。走，对面有一间饭店，还不错，我们现在过去吧，挺饿的了。” “那这些东西？”阿七指了指放在桌边装着衣服的箱子。 田光瞧了一眼箱子，晃头说道：“先放着，等回来了，你再带回去。” “好。”阿七说道。 “那我们走吧。”田光扭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阿七跟上去。 走在路上，阿七再次说道：“田工，前几天真的不好意思，厂里人嘴杂，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东西，你别放在心上。” 田光又打了个喷嚏，说道：“你们厂的人嘴真毒，我是那种贪便宜的人吗？还说我只会吃，像头……唉，真的太毒了。” 阿七连连道歉：“我的错，我的错。” 田光趁势说道：“你们压根就是误会我了。我跟你说，我当初跟那老外过去看了，那老外让我找办法提高你们的水平。可你也知道，提高提高，不都得花钱？没钱就没设备，没钱就没人。你们也做到瓶颈，再提升很难了。我过去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想不到……” 田光越说越气，直接把手里纸巾砸到了地上。 阿七说道：“田工，你也别生气了，我会处理他们的。” “嗯，是要处理了，翻天了都。”田光又从裤带里掏出了新的一片纸巾。 阿七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已经让说你坏话的人走人了。” “啊？”田光讶然地侧过头来：“你把莫芸炒掉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还活着 “是的，刚炒掉。”阿七说道。 田光急了：“别，不要这样。我是想你好好教育教育他们，不是让你炒人。” 阿七认真地说道：“客户至上，客户都不满意了，还留着他们不好。” 田光狠狠地擦了一下鼻子，说道：“不是，罗总，你听我说。我不是那种刻薄的人，也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我只是想……对，我只是想给他们点教训而已，给我点面子，别闹得太大。” 这可出乎阿七的意外了。 阿七点头说道：“行，你都开口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上午我训了她几句，担心她不肯回来了。” 一阵风刮来，田光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好一会，才说道：“罗总，你一定要把她喊回来，我可不想把别人饭碗搞掉。” “我试试吧。”阿七说道。 田光还想多说两句，可感觉风头太急，鼻子很是难受，干脆不说话了。 阿七知趣地走着，不再提了。 到了饭桌上，阿七小心地问起那箱衣服的事情。 田光也不遮掩，大方说道：“在这包间里，我就大胆跟你说了。李经理在佳意厂做了这么久，劳苦功高，可惜再往上升很困难了。他想出来单干，可担心有风险，就找上了你。当然，也找上了我。” 阿七给他倒了杯热茶，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这么放心你。” 田光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不放心我不行啊，要不然我姐饶不过他。” “……”阿七真是无语了。 “他是我姐夫。”田光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嗯，明白。来，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阿七可不想深究这些复杂的关系。 “嗯。”田光鼻塞得也不想说话了。 阿七陪他吃过饭，回去了。 一到厂，就叫来朱大姐，说道：“朱姐，我今天找了佳意厂那边，跟他们解释了。他们也不追究了，你等会就给莫芸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上班。” 朱大姐开心地说道：“好啊，我马上打电话给她。” “那你先出去吧。”阿七说道。 “好。”朱大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拨了电话。 阿七也不停留，买了一袋水果，去房东王老板家联系租厂房的事情。 王老板家里只有两人，王老板和他的儿子，两人正在悠闲地看着电视，见阿七到来，都热情地招呼着。 阿七开门见山地提出来要租对面的厂房。 王老板还没说话，倒是他的儿子王天恒笑道：“哇，你这么厉害，才没多久啊，你就要扩大规模了。要不，以后我跟你混了，怎样？” 阿七也笑道：“可以啊，就怕你爸不肯。” 王老板嘴角微微笑，说道：“小屁孩懂个啥？好好读书，明年毕业了，好好找份工作。你还想学他，你受得了那苦吗？” 王天恒笑笑，不说话。 阿七与王老板细细商定了租房细节。 这王老板人还算可以，知道阿七刚创业不久，租金倒没有提得很高，甚至同意了今年剩下的这一个半月，租金先付五成，其他五成过了春节再付。 阿七谢过，拿着合同回了厂。 晚上，杜依回来，阿七向她说了今天的事。杜依也没什么意见，倒是再次提起来关店的事情。 阿七盘算了下，那服装店貌似作用也不是很大，没有多少前途，关了就关了。他说道：“行，明天你就看看能不能转让出去，不能就关了它。” 杜依见阿七同意了，开心地说道：“行，那我明天就去办。等关了店，我回来帮忙。” 阿七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本子，说道：“好吧，这账本以后就归你管了。” 杜依顾不上坐车的疲劳，拿着账本，饶有兴趣地翻了起来。过了一会，她问道：“你说，莫芸明天还会回来吗？” 阿七笑道：“这我哪知道？你想她回来吗？” 杜依低头翻着账本：“我无所谓啊，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不差的。” “好吧，明天看吧。”阿七说道。 夜，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莫芸回来了。 阿七见她脸上还有气，便把她喊进了会客室，说道：“你知道错了吗？” 莫芸鼓着嘴，说道：“我没错。” 阿七一听，哭笑不得，说道：“你认为你没错，就应该坚持，不要回来啊。为什么要回来？” 莫芸玩弄着头发，说道：“朱姐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你要不同意，我就走。” 阿七递过去了一张纸，说道：“你要留下来也可以，但你在上面画个押，以后再敢乱说话，说一次，我就扣你一个月工资。” “凭什么啊！”莫芸大声喊了出来。 阿七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就凭我是这里的老板！” 莫芸气势弱了下去，嘟囔几句后，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说他坏话了，不需要我在这破纸上签什么东西了吧？” 阿七笑笑，说道：“不签就不签，不过，我们说好了，乱说一次罚一次。” “行行行。”莫芸满不在乎地点着头。 “那你出去干活吧。”阿七说道。 莫芸没有走，倒是说道：“老板，你都同意让我回来了，那你就让关小衡也回来呗？” 阿七笑道：“怎么？你想他了？” “哪有？我就是替他可惜而已。不跟你说了。”莫芸转身，快步走出了会客室。 阿七听她谈起关小衡，不免有些唏嘘。 不过，现在找关小衡回来，倒真的不是时候。 日子忙碌过，眨眼间，春节过去，小区红红的鞭炮纸都被扫干净了。 节日无味，不过，订单多了起来。阿七又下了二三十台缝纫机的订单，同时，开始装修新租的那间厂房，着手做起了李盛源交代的那批订单。 冷冷的天气也渐转热。 相比上一年，整个小区都显得忙碌了许多。 王老板看着进进出出的货车，对着阿七说笑：“罗老板，看这样子，生意不错啊。我还空有几间厂房，要不你一起租下来算了。” 阿七何尝没这么想过。 可人不能贪心，过快容易出事。 他笑道：“总有那么一天，我会租下这几栋楼的，就怕到时候你王老板不同意。” “几栋楼！”王老板竖起大拇指，“有志气！我在这里这么久，还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句话。” “还好吧。”阿七说道。 话虽说得高调，事情却要低调做。 阿七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在各厂区间来回奔走。 这一天，他带着司机去交完货，让司机先回去，自己则跟客户喝起了酒。为了不让杜依和李伯担心，他找了个借口，说晚上会很晚回去，到时候在厂里睡了。 其实，觥筹交错，他都不知喝了多少杯。直到后半夜，旁边电话响个不停，都没注意到。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在宾馆的房间里，他完全记不起昨天是怎么来的了。 头痛间，摸过手机，看到手机已没电。他到前台借来充电线，通上电才发现手机里竟然有上百个未接电话。 而且，很多都是杜依打来的。 他赶紧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他才说下一个“喂”字，就听到杜依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欢呼：“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第二百四十七章 祸不单行 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阿七慌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杜依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要哭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她才沮丧地说道：“阿七，厂房失火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啊？”阿七本还有点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急急问道：“你没事吧？李伯没事吧？应该没有人受伤吧？” 杜依答道：“我们没事，其他人不知道。来了好多警察，他们都不让我进去。” 阿七冷静地说道：“你别急，我马回去。”说完，匆匆退了房。也不管满身酒味，他冲出酒店，拦住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车向厂里狂奔。 一路忐忑。 进了工业区，远远就看到那厂房墙壁外面挂着黑黑的一片烟痕，窗口处还不时地有白烟冒出来，也不知还有没有人困在里面。 很快，到了小区门口。门口处拉了横条，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不远处，还停了两辆警车。 阿七付了钱。 刚下车，却被围了个圈。 各人都在指指点点。 阿七不知情况怎样，也不好说话，拼命往里挤去。 “阿七，阿七……”杜依一边喊着，一边挤了过来。 阿七见她两眼红红的，问道：“怎样了？你没事吧？” 杜依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快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没事就好。”阿七往里走去。 刚好，警察猜测阿七就是这里的老板，便把阿七喊了过去，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次失火比较大，还好当天夜里没人值班，倒是没什么伤亡，不过，厂里的设备、服装都被烧掉了。 仅是一些财物损失，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阿七也算松了口气。 警察对着阿七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七抬头望了望楼，说道：“可不可以先让我去看看？” 警察们相互沟通了一下，同意了阿七。 “谢谢。”阿七跟着警察了楼。 厂房门口，不停地有水流出来，地面一片湿漉漉。 走进厂房，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阿七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慢慢地走了进去。 厂房里，火势已经全部被扑灭，地的黑色灰烬还在随水流着，服装、衣料大多被烧成了黑黑的一团，墙壁也被熏得黑乎乎的。 几十台缝纫机也已经被烧得变了形，挂在面的黑布条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阿七走过去，检查缝纫机，可发现能用的一个都没有了。 一切心血都化为了灰烬。 阿七直感觉一阵胸闷。 警察把他带下了楼。 出了小区，很快就又有人围了来。 “麻烦让让。”警察冲着人们喊道。 有人高声喊道：“不能让他走，要让他赔偿我们的损失！” “对，赔偿损失！” 不断地有人附和着。 阿七大声说道：“我罗天不会不负责任的，要发现是我们厂的问题，我赔偿。” “赔，马赔！”执着的人群不停地高喊。 警察把阿七带了警车。 杜依拼命挤到了车前，拍着车窗，喊道：“我也去。” 警察看了下杜依，问着阿七：“你认识她？” “认识。”阿七点了点头。 警察打开了车门，杜依就要走来，正在这时，杜依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依停了下来，接通了电话：“喂，李伯。” 没过一会，却见她慌张起来：“什么？李伯病倒了？” 阿七见状，对着警察说道：“可不可以让我先回去看看？” 警察摇了摇头。 阿七只好朝着杜依说道：“李伯病了，你赶紧回去看看，我就去做个笔录，等我做完，我就过去医院。” 杜依握着电话，狠下心说道：“行，我先回去看李伯。有什么问题，记得打我电话。” “知道。”阿七说道。 杜依也不多说，匆忙拨开人群，往出租房跑去。 阿七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也变得焦虑起来。 “走吧。”警察关好车门，开车把阿七带回了警察局。 跟着来的，是同一个小区里其他厂的人。这些人都说损失巨大，而起火的源头在阿七的厂里，要阿七全额赔偿。 阿七向警察求证，却被告知在起火现场发现了一个烟头，而且经过专家认证，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天依厂里的烟头导致着火的。 至于是谁扔的烟头，一时间还真查不出来。 不管怎样，源头从天依厂出来，天依厂至少要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再三协商无用，阿七只得签了赔偿的协议书，才稍稍平复了下暴怒的人群。 一直到了下午，人群才散去，警察做好笔录，才放了阿七回去。 阿七疲倦地走出警察局，焦头烂额，又饥肠辘辘。他顾不吃饭，倒是找了附近的一个电话亭，给杜依拨了电话。 杜依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怎样了？警察没说什么吧？” 阿七答道：“没事，就是赔了点钱，我现在已经出来了。李伯怎样了？” 杜依松了口气，说道：“李伯高血压，现在已经降下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现在回了出租房，我也给李伯吃了药，你不用担心他。你肯定没吃饭吧？赶紧去吃，别弄坏了身体。” 阿七说道：“好，我等会就去吃。跟你说下，我手机没电了，你也不要打我电话。我等会去找人借点钱，可能比较晚，你不用等我了。” “嗯，你注意点身体，可别累垮了。你要记得，你身体本来还有病的。”杜依说道。 “知道。” 阿七挂了电话，又拨给了吴正光。 吴正光显然已经知道出事，谨慎地问着阿七：“怎样？警察有没有说什么？不用坐牢吧？” 阿七说道：“不用，就是把别人家的东西也烧了，要赔点钱。” “赔多少？”吴正光着急地问道。 阿七苦笑道：“连同你投资的那些钱，我们估计都得赔进去，还有很多其他人还没收到风声，预计还要赔更多。”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传来了一句话：“知道了。” 接着，电话挂了。 阿七叹一声，也不再拨电话了。摸着肚子，到附近银行柜台查了卡，才发现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一分钱都用不了。 还好的是，之前为了招待客户，取了不少现金，钱包里还剩下不少。 他去附近，草草吃过晚饭，回了厂。 厂里，条幅依然还拦在小区门口处。 阿七弯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却见一个人从楼梯处走了出来，还冲他喊道：“终于等到你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九块钱 天还不算太暗，对面人的模样还能认得出来。 拦路的是王天恒，房东王老板的儿子。 阿七问道：“你找我有事？” 王天恒瞪着阿七，大声说道：“有事！你看看你，把我们厂房都烧了，你说，你怎么赔？” 阿七见对方气势汹汹，知道又没好事了，他平静地说道：“你放心，我肯定赔。现在太晚了，等过了今天，我明天就找你爸商量赔偿事情。” 王天恒甩了一下手，说道：“我爸到外面旅游去了，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我爸让我过来找你，你赔给我也一样。” 阿七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大事情都不见王老板出现，原来如此。 可他银行卡都被冻结，真的没那么多钱赔了。 他试着说道：“我身钱不多，要不这样，我明天找人借钱，绝对还你。” 王天恒扫视了一下阿七，摇头说道：“今天事情今天了，拖到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我不管，今天不管怎样，你都得还我。” 阿七摊了摊手，为难地说道：“我真没那么多钱。” 王天恒指了指阿七的裤袋，说道：“你把你钱包拿出来，我看看。” 阿七没办法，只好掏出了钱包。 钱包才刚离开裤袋，就被王天恒一把抢了过去。 王天恒也不管里面多少钱，全部都抓到了手里，然后，才把钱包推回给阿七。 阿七接了过来，看着空荡荡的钱包，有点心塞，有点气愤，可又不好发作。 过了一会，王天恒已经数完钱，取出几张，递到了阿七面前：“我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这钱你留着。行了，我先走了。” 话说完，人就往外大步走去，留下了呆如木头的阿七。 阿七的手中，钞票被握成了卷，都有了褶皱。 数量也不少，九张。 每张都是一块钱。 原地站了好久，阿七才把钱塞回钱包，慢慢地往楼走去。 小区已断电，楼梯间有点黑。 走到卧室，发现床铺已是湿漉漉一片，连半米干净的地方都没有。鼻中，都是刺鼻的味道，熏得脑袋有点晕。 这已经不是个能睡觉的地方了。 不过，卫生间还有水。 阿七洗刷了一会，锁好门，下了楼。 走出小区门口，路左右两边的灯都亮了起来，没照到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沿着路的方向远远看去，没有发现一个人。 无处可走，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见杜依。 他回头看了看厂房，只觉得里面黑得可怕。 “唉。”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沿着路走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着走着，竟然回到了出租屋的楼下。 楼，杜依房间的灯还亮着，显然还是没睡。听不到任何声响，只看到灯光在往外散发着。阿七踌躇许久，却始终不敢去。 他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那灯光。 看着看着，只感觉心中一阵痛。 楼灯下的那个人啊，你带着一个傻子生活这么久。本想给你半世繁华，无奈此时两手空空，不知明天还有什么能够留给你。 阿七深深地叹了口气，咬咬牙，站了起来，拍拍衣服的灰土，继续往前走。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趁着王老板还没追究，自己先主动过去认错，争取下王老板的宽恕，让他同意继续出租，那还有一线机会。 一个人走的路，总觉得有点漫长，来到王老板家楼下时候，已是夜里，那楼的灯都关了。 阿七不好去打扰，看看旁边的小卖店还有灯光，他走了过去。 小卖店老板在玩着手机。 阿七感觉口渴，掏出钱包，买了一瓶水。 两块钱的那种。 “老板，你这里多少点关门的？”阿七问道。 小卖店老板看了一眼阿七，说道：“最近没什么生意，再过一会，我就关店睡觉了。这么晚了，你过来找人吗？” 阿七笑道：“是啊，不过来得晚了，别人都睡了。不敢打扰。” 小卖店老板点点头，说道：“是啊，这里的人睡得都早。不过，他们经常起来晨运的。你明天早点来。” “嗯。谢谢。”阿七拿着矿泉水，离开小卖店，往旁边的公园走去。 口袋里的钱不多，住酒店是不可能了，又不想回去，只好在这公园里凑合过一宿了。王老板会经常晨运，肯定会经过这公园的，到时候说不定可以碰。 公园里没有人，阿七挑了个石板凳坐下。 夜里还有点风，不算太热，不过，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实在让人烦，挥着手臂去赶。那蚊子却像个吸血鬼一样，迟迟不肯离开，把手臂都咬出了好几个包。 公园里的湖面平静，他都忍不住想要往里跳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点，蚊子少了点。阿七双手酸痛，脑袋越发沉重。他深深地打着呵欠，横卧在石凳，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拍醒的。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拍他的人是王老板。他赶紧蹦了起来，说道：“王老板，你旅游回来了？” “坐！”王老板拍拍石凳，坐了下去，“听说你们把我厂房烧了。”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王老板，我昨天在外面出差，没留意到，工厂就着火了。真是抱歉。” “所以你今天这么早来找我，是给我赔偿来了？”王老板盯着阿七说道。 阿七嘴角抽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昨天晚就来找你了。不过，你们都睡了。至于钱，我肯定会赔，但我现在手头真的有点紧，你再通融通融。” 王老板瞧了下阿七红红的手臂，摇头说道：“我前天一听到出事，就连忙买飞机票回来，昨天回到的时候太晚了，我就没去找你。我都听我儿子说了，你厂房什么都被烧了，你以后还有钱还我？” 阿七说道：“我肯定……” 王老板摆摆手，说道：“别肯定了，你先跟我去厂房看看。” “好……” 阿七无法反驳，跟着王老板去了厂房。 站在被烧焦的天依厂房里，王老板久久没有说话，压根咬得很紧。 阿七不好多说话，静静等发落。 王老板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下了楼，继续晨跑。 阿七无奈，只好跟了去。 </br> </br>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不就拿了你点钱吗 到了王老板楼下的时候，阳光已经变得很热了。 王老板冲着阿七说道：“你回去吧，我不会那么快催你赔偿，但我不能再租给你了。” 阿七哪能这么就走了，继续求道：“王老板，你相信我，我用不了多久，肯定可以把损失的钱都赚回来的。我手上还有很多订单，你不用担心我还不了。” 王老板皱着眉头，像是在犹豫。 阿七趁机说道：“你再租给我，不出两个月，我就全部还你，怎样？实在不行，我给你利息。” 两人僵持着，突然，传来一个喇叭声。 一辆送货车停在楼的前面，从驾驶室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喊道：“王老板，你网上订的第二批东西现在到了，麻烦过来签收一下。” “你看我还有事，你回去吧。”王老板向阿七说完，走向了货车。 阿七跟上去。 原来，王老板买的是一批木椅。 这木质厚重，有光泽，一看就感觉大气。 送货人把椅子从车上卸下来后，就直接开车走了。 阿七说道：“王老板，要不我帮你搬吧？” “随你吧。”王老板挑着其中一个较小的椅子，抬了起来，边走边冲楼上喊：“天恒，快出来搬下椅子，别睡了。” “就来。”楼上王天恒大声应道。 没一会，就看到了王天恒。 王天恒一看到阿七在抬椅子，大喊道：“你怎么来了？快把椅子放下，赶紧离开。” 阿七慢慢放下椅子，说道：“我过来帮帮忙。” 王老板看到儿子这种态度，也停了下来。 王天恒不依不饶，走到阿七身边，用手掌推了几下阿七的肩膀，推得阿七差点往后倒了下去。 “你听我说。”阿七急忙说道。 “说什么说。”王天恒一不做二不休，又连连把阿七推离了几十米。 阿七昨晚睡眠不好，现在又被别人这么对待，心中怒火都快冒出来了。他朝着王天恒反推过去。 不料，王天恒冷喝一声，扯着阿七又走了好几米，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就拿了你点钱吗？你来告我状算什么回事？” 阿七心想他是误会了，就想解释。 王天恒又说道：“你没告诉我爸吧？” 阿七说道：“没。” 王天恒笑道：“没告诉就好，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了。你不就想让我爸租房子给你吗？我可以帮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阿七问道。 王天恒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今年就毕业了，我也找了不少工作，可都不是我喜欢的。我爸逼我去上班，但我想再找找。这样，你同意让我去你厂上班，但我不做事的，就挂个名，怎样？” 阿七想了一下，说道：“好。” 王天恒拍了拍阿七肩膀，笑道：“多有得罪，抱歉。” 阿七还能说什么。 王天恒走向王老板，说道：“爸，这么多椅子，还是得找个人帮忙，我看罗老板就挺好。” 王老板看了一下儿子，说道：“你搞什么名堂，刚还推人，还以为你要跟他打起来。” “误会，误会。”王天恒笑了一下，把脸转向阿七，“是吧，罗老板。” “对，都是误会。”阿七也走了过来。 王老板没有再问，直接抬着椅子，往楼上走去。 没一会，三人就一起把所有椅子都搬了上去。 王天恒递给了阿七一瓶水，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来喝点水。” “谢谢。”阿七接了过去。 王天恒悄悄对着王老板说道：“爸，刚罗老板也跟我说了，我觉得可以继续租给他。我是这么想的，第一、被烧的地方主要天依厂，这地方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不翻新很难租出去了。第二、别人听说这里有过火灾，不吉利，估计我们得降价出租。第三、罗老板这么有诚意，还一大早就过来帮我们搬东西，人不错。第四、罗老板人缘广，订单也有，租给他不怕的。第五、你不是一直想我去上班吗，那罗老板同意我了，让我去当管理，大小是个官。第六、我们趁机要点股份。你觉得呢？” 王老板惊讶地看了一眼儿子，笑道：“你这脑瓜子还能想得到这些！” 王天恒笑道：“别小看我。” “行吧。”王老板点点头，来到了阿七跟前，说道：“罗老板，今天谢谢你了，你辛苦了。” 阿七拧好矿泉水瓶盖，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王老板表情严肃地说道：“照理说，我不应该再租给你。可是，看你帮我的份上，我答应再租给你两个月试试。不过，我有个要求。” 阿七知道没好事，谨慎地问道：“什么事？” 王老板说道：“我可以租给你，但我要股份。除开租金，你还得再给我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这……”阿七倒吸一口气。 当初让吴正光入股，已经是无奈之举，现在又多一个，以后更难办。 他说道：“我已经有一个合伙人了，他肯定不同意的。” 王老板饶有兴趣地看着阿七说道：“你都没问他，怎么知道他同不同意？照我看，他肯定同意的。” “好吧，那我打电话给他问问。”阿七也没找到什么好理由，就是希望吴正光不要同意才好。他拿出手机，才想起手机没电了。 王天恒站在旁边，见状，早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用我的。” 阿七接过来，拨给了吴正光。 好几阵铃声过去，就是没人接。没办法，阿七只好拨给了严毅。 严毅也明显知道了阿七的事情，安慰了阿七一会后，说道：“老吴那边托我告诉你，他那边也遇到困难，他说你这边的股份，他不要了。以后，就当他从你这里退股了。” 阿七虽有想到这一点，可真正听到，还真是愣住了。 严毅继续说道：“如果有困难，就找我，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肯定帮。” “不了，谢谢你，严大哥。”阿七说道。 之前欠的钱都还没还清，现在还继续借，阿七真的不想。 两人挂了电话后，王天恒就凑了过来：“怎样了？” 第二百五十章 借我一块钱 阿七没有回答王天恒的话，倒是看向王老板说道：“王老板，我同意给你一年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但也仅限于一年。其他的房租、赔偿，一年后，我会一分不差补给你。” 王天恒问道：“那我上班的事情？” 阿七答道：“没问题，职位你随便挑。” 王天恒满意地笑了笑，对着王老板说道：“爸，就这么决定了。” 王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就这么定了。在商言商，合同还得签一下。” 阿七点头同意。 两人签了合同，约好明天王天恒就到天依厂报到。 阿七见这边事情已定，不敢停留，拿着合同，赶赴下一个目的地：佳意厂。 出了这么大事情，李盛源那边肯定已收到风声，必须要在李盛源反悔前，说服他。 转了两趟车，花了四块钱，来到了佳意厂。 李盛源倒是招待得很热情，还亲自端了茶过来，说道：“罗老板，听说你那边发生了火灾，没什么问题吧？” 阿七底气十足地说道：“是着火了，不过及时扑灭，没什么大碍。” 李盛源笑道：“没事就好。上面还让我跑一趟，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 阿七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李盛源停顿了一下，说道：“百勒那边很久没去过你那边了，他们最近也想过去你那边看看。合适不？” “什么时候？”阿七强装镇定。 李盛源一直盯着阿七，见阿七没慌乱，也暗暗松了口气，说道：“他们也只是说合适的时间，你先回去，我迟点联系你。” 阿七坚决地说道：“好，我马上回去安排。”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李盛源看看手表，说道：“现在刚好到午饭时间，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阿七倒吸一口冷气。 这裤带里不到十块钱，怎么请客？ 李盛源没留意到阿七表情，拍拍阿七肩膀，就往外走去。 阿七摸摸没电的手机，想找人来买单也没办法。他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盛源见阿七没动，转回身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七笑笑，说道：“没事，昨天睡眠不好，发愣了一下。” 李盛源关切地说道：“看得出，你眼袋都黑了，是要好好休息休息。” 阿七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说道：“走，我们吃饭去。” 两人出了大楼门口。 正在这时，负责招待的女前台走了过来，冲着李盛源喊道：“李经理，李经理！” 两人双双回过头去。 女前台说道：“李经理，老板有急事找你。” “啥事？”李盛源问道。 女前台答道：“不知道，好像是说关于百勒公司的，你快过去看看吧，老板催得急。” 李盛源一听，朝着阿七说道：“不好意思，这次陪不了你吃饭。下次，下次你过来，我们再好好吃一顿。” 阿七说道：“听起来挺急的，我下次再请你了。” “好，失陪了。”李盛源朝阿七挥手，快步跑进了大楼。 女前台向阿七道歉，说道：“真不好意思，老板叫，我也没办法，请不要怪我。” “没事。”阿七感谢她还来不及，哪还会怪她。要不是跟她不熟，阿七都想过去抱她了。 女前台不知阿七为何这副表情，尴尬地往大楼走去。 阿七大松一口气，快步走向了公交车站台。 下一站，缝纫机厂。 之前下的那批订单，还有十多台还没交货。只要缝纫机厂同意交货，那设备就不成问题了。 花了两块钱后，坐车到了一直供货的那间富源厂。 负责招待的还是那个人，李工。 阿七对他说道：“李工，真的很抱歉，项目太急，所以上次下的那批订单，能不能提前交付？” 李工满有信心地说道：“没问题，一个星期内，我绝对给你弄好，亲自送上门给你们。” “能不能再快一点？”阿七问道。 李工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加把劲还是可以的，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阿七简短地说道。 “明天！”李工睁大眼睛，看着阿七，见阿七不像开玩笑，这才说道：“明天太赶了，你这是逼我们加夜班做啊。再加上送货时间，这可赶不上。” 阿七笑着说道：“拜托了，很急。你也不用送货上门，我到时候自己派车过来取就行。” 李工想了下，说道：“这个我不敢拿主意，你等等我，我去问一下。” “好。”阿七说道。 李工走了出去。 阿七见他们没提起火灾的事情，大为松了一口气。 过了十多分钟，李工回来了。 “我跟生产部打了招呼，好说歹说，让他们赶工，他们同意明天晚上九点前完成。这可是最快速度了。”李工说道。 阿七斟酌了一下，同意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事情太多，我就不送你了。”李工说完，带着阿七出了会议室门口。 阿七与他道别，往楼下走去。出了富源厂门口，他才猛然想起，裤兜里就只剩下干瘪瘪的一块钱了，而从这里回去至少得两块钱。 真是一块钱难倒英雄汉。 还差一块钱，怎么回去？那里还隔着差不多十个站。现在肚子饿得要命，头重脚轻的，别说走十个站，就是一个站，他也走不动了。 他回头看看了富源厂，想向李工借，可转念一想，要是被发现自己身上没钱，那缝纫机的事情可就黄了。 “罗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突然从侧边的保安室里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富源厂的门卫看阿七站着不走，忍不住过来询问。 阿七咬牙问道：“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门卫警惕地说道：“我没听错吧？你这大老板还要问我借钱，你说，要借多少？” 阿七竖起一根手指头：“借我一块钱！” 门卫笑了起来，说道：“早说，你是不是没带够零钱坐车？我也经常没带零钱，你等我一会，我拿给你。” 阿七跟着过去，接过了钱，塞到了裤兜里，说道：“谢谢你，我还你。” 门卫无所谓地挥了一下手，说道：“不用，你快回去吧。” 阿七不敢再谦让，再三谢过，走向了公交车站。 回到厂房的小区楼下，已经是晚上了。 本想着回出租屋，可猛然感觉漫天星星乱坠。他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此时双腿无力，坐在楼下好一会，才能站立起来。等到打开厂房门，他整个人都像垮了一样。 那个会客室感觉那么近，又感觉那么远，怎么走都走不到。 天地都像要颠倒了一样。 他不敢再往里走，而是吃力地爬向最靠近的一张桌子。到了桌子边沿，再靠着桌子艰难地坐直了过来。 眼皮却如何都撑不开了。 </br> </br>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定要今天做完吗 清晨时分，杜依来到了天依厂。 见门开着，她预感事情不妙，赶忙推开门，却见阿七侧躺在桌子旁，一动不动的。 “阿七！”她惊慌地跑过去，拍拍阿七的肩膀，慢慢地扶起阿七。 阿七脸色苍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杜依，却是不说话。 杜依见他还能醒过来，顿时松了口气。自从李伯来后，阿七也偶尔会精神不好，但睡一觉就好了。现在看阿七这模样，估计老毛病又犯了。 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侧着头，做了个睡觉的动作，说道：“你困了，就到房间睡去。” 谁知，阿七咧开了嘴，笑道：“不困，就是肚子饿了。” “原来你没傻啊！”杜依回正头，站了起来。 阿七苦笑着伸出手去：“没傻，就是快饿死，站不起来了。” 杜依顺势把他拉了起来，说道：“这么大个人了，吃饭都不懂。忙也要吃饭啊，倒下去可没人可怜你。” 阿七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问道：“李伯怎样了？” 杜依答道：“李伯没什么事了，你别担心。你实话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阿七掏出瘦弱的钱包，递给了杜依：“就这么多了。” 杜依一看，钱包里一片黑，连一毛钱的影子都没，不过，银行卡还在。她问道：“这卡里呢？” “跟钱包里的现金一样。”阿七尴尬地说道。 杜依脸上变得凝重起来，她把钱包还给了阿七，说道：“算了，你赶紧刷牙去，等会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阿七配合地刷了牙，跟着杜依去了附近的米粉店。 吃着吃着，杜依说道：“阿七，我们把厂关了吧，以后找份工，再慢慢还债。” 阿七吞下口中的米粉，笑道：“迟了，我已经重新订了一批设备，今天晚上供应商就送过来。” “啊？”杜依睁大了眼睛，说道：“那地方都被烧成那样，你还买设备？你就不怕以后的债都还不起？你真是傻没好。” 阿七没接话，低头把剩下的米线也狂吃了。 他肚子的确挺饿了。 杜依也不催他回答，停筷静静地等着阿七。 阿七喝下碗里最后一勺烫，说道：“不怕，更难时候，我都经历过，这都小事。你也快点吃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杜依不满地说道：“你悠着点，别李伯病了，你也病了，我真不知照顾那个好。” 阿七拍拍胸膛说道：“没事，还顶得住。” 杜依知道劝不住，只好说道：“行，你说，我能帮到些什么？” 阿七答道：“我等会去叫朱姐回来，然后，你跟她一起，把以前的人都喊回来上班。另外，我们厂房得翻修翻修，把墙壁粉刷了，还要把被烧掉的东西都清理掉。至于那些破机器，我看下能不能让富源厂修一下。实在不行，我就把它们当废品卖了。还有……” “你等等！”杜依拿出了手机，说道：“你别说那么快，我都记不住，我要拿手机记一下。” 阿七重复了一遍。 杜依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抬头问道：“这么多事，一定要今天做完吗？好多啊。” “是有点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阿七笑了笑，指着杜依面前的米线：“目前最重要一件事，你先把这米线吃了。” “嗯。”杜依快速地吃完了剩下的米线。 阿七不闲着，问杜依要了手机，给朱大姐拨了电话。 朱大姐一听是阿七的声音，惊讶地说道：“老板，你没事了吧？” 阿七说道：“没事，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工厂会很快恢复生产，你今天能不能过来？最好，能把其他人也喊过来。” “好啊。”朱大姐先是很高兴，转而又为难起来：“出了这么大件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他们都喊回来。据我知道的，很多人都另外找工作了。” 阿七说道：“回来多少是多少，你跟他们说，我们厂还有很多订单的，只要交了一批订单，就够我们发工资了。你也清楚，我可是从来都不拖欠工资的。” “好，我马上回厂。”朱大姐坚决地说道。 阿七挂了电话。 杜依已经买了单，问道：“那我们现在干嘛？” “回厂。”阿七吐出了简单两个字。 两人回了厂，却发现王天恒已经到厂了。 这看起来有点懒的家伙，竟然这么早就过来，倒出乎阿七的意外了。 阿七冲他笑道：“你来得真早！” 王天恒也笑道：“第一天上班，不早不行。对了，你准备安排我做什么呢？” 阿七指着发黑的墙壁说道：“你来刷墙，好不？” 王天恒瞪大眼睛，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你当初可是答应我，让我随便做点事就好，这刷墙壁的活，我可干不过来。等等，我记得我们有约定说，我是来当经理的，你哪能让堂堂一个经理干这种活？” “那你跟我来会客室，我们好好聊聊。”阿七说完，直接往会客室走去。 王天恒也跟了上去。 阿七找来抹布，擦了下椅子，说道：“刚跟你开玩笑的，你呢，好好帮忙看着厂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王天恒也找了个略为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说道：“厂房都这样了，不用怎么看了吧？” “那行，你告诉我，你懂什么？”阿七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王天恒左想右想，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答这个问题。 阿七笑道：“你会开车不？” “会！”王天恒迫不及待地说道。 阿七指了指楼下，说道：“我们厂有辆车，等会我要去进点布料，你开车送我过去吧。” 王天恒点头说道：“好，我开车，你放心。” 阿七喊来杜依，交代了一下事情，带着王天恒下了楼。 两人刚想上车，杜依追了出来，递给了阿七五百块，说道：“这钱，你收着吧。” 阿七不客气地收下了。 王天恒看了看阿七的钱包，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天的确有点急用，问你要了点钱，你别放在心上。” 阿七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王天恒说道：“要不这样，我让我爸先找人刷墙。他以前找过，应该比较熟了。不过说好了，这钱可是我们垫付的，到时候你得一起还，怎样？” 阿七正愁着不知怎么处理那黑墙，见王天恒这么说，当然开心，果断同意了。 </br> </br>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听说你们厂被烧了 王天恒拿出手机，好说歹说，花了足足十分钟才说动了王老板。 阿七忍不住向他竖起来大拇指。 “走了！”王天恒得意地笑了笑，踩着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到了布料供应商处，倒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按照月结方式，很快就取了布料。 时间还早，两人回了厂。 厂里，朱姐已喊回来了不少人。杜依和李伯也都在，搬搬扫扫，忙得热火朝天。 阿七见李伯没事了，心里宽慰不少，拦住他说道：“李伯，你身体刚好，休息要紧，这些活，我们干就好。” 李伯摆摆手说道：“我就是闲得太久才生病的，你别劝我了，该干啥干啥去。” 阿七争不过他，只好作罢，带着人在对面那间清出一块地方，来存放布料。 王天恒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到阿七有点空闲了，这才把阿七叫出去，说道：“罗总，我还是想跟你谈谈我的工作内容。” 阿七笑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很忙，我暂时也没时间想这个。如果你还有其他重要事，你可以先去忙。” 王天恒皱眉想了下，说道：“那好吧，我催下我爸，让他快点安排人过来刷墙。” “嗯。”阿七点了点头。 王天恒往楼下走去。 “额，对了，晚上我们要过去取设备，你吃完饭记得过来。”阿七冲他喊道。 “知道。”王天恒头也不回，继续往下走。 阿七往屋里走去。 朱大姐走了过来，问道：“老板，刚才那人有点面熟，是做什么的？” 阿七答道：“对，刚招来，当经理的。” “啊？”在一旁忙活的莫芸睁大了眼睛，不满地说道：“他感觉比我还小，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还可以当经理？什么人啊？” 阿七不想解释太多，冲着莫芸笑道：“富二代！怎么，你有想法？我帮牵牵线？” “切，我不是这意思，不跟你说话了。”莫芸把装满布料的袋子往里拖了拖。 朱大姐好奇心也大，几次想说话，不过都压了下去。 阿七把她和杜依喊进了会客室，说道：“我招这人进来，有很多原因不方便说。你们帮我管管底下人，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嗯。明白。”朱大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他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呢？” 阿七答道：“这次火灾，给我们教训太大了，我想以后就让他单独负责厂务安全这块。你觉得呢？” 朱大姐笑道：“我觉得挺好的。对了，老板，跟我熟的那些人，我都喊了回来。至于吴老板介绍过来的那些人，我可喊不动了。” 阿七早已想到了这些，说道：“知道了，谢谢你。过几天，等重新装修好了，你再去招几个人进来。” “好，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朱大姐说完，离开了会客室。 杜依瞧见会客室没其他人了，小声问道：“这厂都这样了，肯定要很多钱的，你哪里搞这么多钱？要不，我们把那个奶茶店也关了吧？” 阿七摇摇头，简单地跟她说了下目前情况。 杜依虽有所担忧，可也找不出其他法子，只好说道：“好吧，你都决定了，我不劝你了。不过，你小心点身体，别垮了。” 阿七伸伸懒腰，笑道：“没事，我好得很。不说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两人出了会客室。 到了晚上，阿七带着王天恒过去富源厂。 李工领着两人进了会议室，一脸忧愁地说道：“罗老板，我听说你们厂可是被烧了，而且……” 话到一半，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阿七和王天恒尴尬地互望一眼。 李工咬着牙根，看向阿七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还有钱付给我们吗？” 阿七笑道：“我们厂是出了点问题，可现在都解决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按合同付钱给你的。你给我放一万个心。” 李工“嗯嗯”地干咳两下，说道：“我听说，你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了。” 阿七解释道：“你是说昨天吗？那是误会。你看我今天不一样开车过来了吗？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少你们钱的。” 李工斟酌了下，说道：“本来，我是不想冒这风险的，不过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可以帮你向上面申请，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阿七应道。 李工走了出去。 王天恒见没外人，坐近阿七身边，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那天有急用，真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阿七笑道：“没事。” 王天恒见阿七没有怪罪，这才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两人坐着，等了足足半个钟，这才把李工盼了回来。 李工说道：“我们老板同意卖给你们，缝纫机也做好了。我看你们车有点小，而且现在这么晚，也不好叫货车，我让厂里的车送你们回去。” 这倒出乎阿七的意外了。 可别人都提出来了，再推脱，显得有点心虚了。 阿七笑道：“谢谢你，李工。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李工指着外面黑黑的天空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过去了。我已经交代厂里司机，让他送你们了。” “好，麻烦你了。”阿七说道。 李工也不再客套，让人把缝纫机装上了车。 阿七清点了下，却发现只有八台，赶紧问道：“李工，这数量不对！是不是搞错了？” 李工笑道：“没错，是八台。厂里车小，装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明天再送吧。” 其实，车里空间还有。 很明显，这富源厂还是有顾虑。 阿七也不争论，谢过李工，坐上富源厂的车，让王天恒在前面带路，带着缝纫机往回赶了。 晚上的路上，车不多，周围很安静。 阿七对着司机说道：“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要麻烦你。” 司机不满地说道：“这富源厂是没法待了，让我加班，还扣我加班费，还提一大堆要求！” 阿七开着玩笑说道：“还有要求？不会让你把车开出飞机的速度吧。” “他……”司机突然醒悟自己话太多，没有再往下说了。 阿七知道司机有所警觉，不好再问。他摸摸肚子说道：“忙了一天，晚饭没吃好，肚子都饿了。” 司机愤愤说道：“就是，我肚子也饿。这厂里的饭堂，天天青菜，吃得都想吐了。” 阿七指着路的前方说道：“我知道前面有个店，做的味道还不错，要不我们先吃了再回去？” “这好吗？”司机依然在老实地开着车。 阿七笑道：“好。就这么决定了。”说完，他让司机加速，喊住了王天恒。 三人饱吃一顿。 等到了厂楼下，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厂里人大都下班了，只有杜依、朱大姐、莫芸、陈大华、李伯五个人。 众人把缝纫机都抬下了车。 富源厂的司机坐在驾驶室里，身子都没挪动过，见缝纫机都搬下来了，就冲着阿七说道：“罗老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阿七挥手致意，连连喊道：“辛苦了，辛苦了。” “谢谢你款待，今天吃得不错。”司机面带笑容，朝着阿七挥挥手，“你们厂看着也不错，走了！” 没一会，车驶离了小区。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盛怒的李盛源 王天恒伸着懒腰，对着阿七说道：“老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做了。” “好的，今天辛苦你了，你早点休息。”阿七冲着王天恒说完，拍拍刚搬上来的箱子，对着其他人说道：“时间不等人，佳意厂那边催得紧，我们还得抓点紧。今晚装好设备，明天就开工。” “不会吧？你还准备干个通宵啊？”王天恒一脸诧异地问道。 阿七笑了笑，说道：“不会，最多三四点就可以搞完，明天晚点上班就可以了。” 王天恒看看众人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们都这么干了，我也留下吧，你们真是疯了。” “那辛苦你了。”阿七拍了拍他肩膀，继续说道：“你爸那边找到来刷墙的人没？” 王天恒看了下手机，说道：“中午的时候，我爸说找到了，但好像还没定什么时候过来。现在太晚了，要不，我回去了再问下？” 阿七点了点头，说道：“对，现在夜深了，明天再说吧。要是可以的话，让他们明天就过来，这个事很急，不能拖。” 王天恒心有领会地说道：“看得出，看得出！” 两人没有再聊，开始忙碌起来。 夜渐深，天依厂灯火到了将近四点才熄灭。 第二天十点左右，富源厂司机把剩下的八台缝纫机也送了过来。阿七连连谢过司机，司机却笑着说道：“罗老板啊，你也够拼的，看你样子，黑眼圈，红眼睛，昨晚没睡好吧？” 其实，算起来，阿七昨晚也就睡三个钟，现在真的感觉脑袋都在嗡嗡叫。他苦笑道：“最近压力是有点大，还得麻烦你回去帮我说说好话。” “我懂做的，走了！” 司机见车上货物已卸下，直接开车走了。 阿七把来上班的人都喊了下来搬运。 莫芸打着呵欠，不满地说道：“哎，老板，我说，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那个经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他究竟是负责啥的？” 阿七答道：“等等就来了吧，别人是新人，得体谅一下。” 他也很无奈，昨晚已经跟王天恒说过，要早点带人过来刷墙，可现在连个影子都没。 要不是当初答应王天恒父子，给王天恒足够的自由上班时间，他现在真想打电话去催了。 莫芸嘟囔两句，乖乖地搬起了箱子。 到了中午十一点，王天恒才出现在了厂房。他看着厂房里的机器，惊讶地说道：“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昨天忙到四点，现在不过才十一点，你们就来得这么齐了！” 莫芸鄙视地瞧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大少爷，身骄肉贵，我们比不了，我们都上班两三个钟了。这熬夜对我们来说，小意思了，又不是没熬夜过。” 王天恒尴尬地摸摸头，说道：“我也起得很早好不。我跟你说，我是去联系了一个施工队，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阿七听到“施工队”三个字，赶紧走过来说道：“联系上了是吗？你帮忙打个电话，再催催他们。” “好。”王天恒爽快地取出手机，拨了电话。 半个钟头后，厂里来了五个人。 王天恒指着五人，对阿七说道：“这就是我请来的施工队，怎样？” 阿七一看来人阵容有点大，赶紧把王天恒拉到一旁，说道：“你怎么找了这么多人？” 王天恒愣了下，说道：“不是你要快的吗？人多力量大，不出三天就给你搞定。” 话已至此，阿七也不好赶人了。 王天恒见阿七没反对，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价格公道，值了。” “行，那由你来负责监督他们了，越快做完越好。”阿七说道。 “遵命！”王天恒来了个立正，手臂拳头都高出了头。做完这些，他就走到了施工队面前，把他们领到了朱大姐跟前，开始布局刷墙的事情。 到了下午，外棚也开始搭了起来。 阿七忙碌中偷了个闲暇，坐定看了看厂房。 厂房里，机器整齐排放着，跟着火之前倒没差多少。人也不少，虽比之前少，但勉强可以应付目前的工作量。就连这黑墙壁，也都在慢慢地被刷白了。 经过这一两天的通风，刺鼻的气味也淡了很多。 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原样了。 正想着，裤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铃声也飘了出来。 阿七拿出手机一看，电话是李盛源打来的。他赶紧拨下通话键：“喂，李经理！” 电话那头，李盛源显得有点生气，声音都是沉沉的：“罗老板，请问你们厂现在怎样了？” 阿七不敢大意，小心地答道：“我们厂现在都挺好，跟着火之前差不多了。李经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搁你的订单的。” “差不多是差多少？”李盛源大声问道。 阿七只感觉对方怒气值一直在上涨，赶紧笑道：“李经理，消消气，消消气。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谣言？要不这样，现在是五点多了，也快下班了，我过去找你详谈。” “不用了。”李盛源声音冷冷的。 阿七刚想再说，却听到李盛源那边悠悠传来几个字：“我就在楼下。” “啊？”阿七一听，困意顿无，赶紧冲出了门口，在护栏处，远远就看到了一个人在小区门口处向他招手。 正是李盛源。 阿七赶紧挂了电话，跑下楼去。 到了门口，他顾不上歇气，直接向李盛源说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过来。” 李盛源也没等阿七站稳，就劈头盖脑地一顿批：“你啊你，要不是我过来，我还真就不知道你们厂现在是这模样！幸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就大祸临头了。” 阿七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厂设备有，人也有，生产也开始了，不至于那么差。你放心，很快就可以恢复成以前那样了。” “放心个屁！”李盛源竟骂了粗口。 阿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真的不知说啥好了。 李盛源继续愤愤说道：“我想着你们厂没问题，我就跟老外说了，让他明天就过来视察。你倒好，搞成这副模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还撑得住 “明天！”阿七惊讶得脱口而出。 争分夺秒干了这么久，想不到还是赶不上。 李盛源冷哼一口气：“对，就明天。” 阿七急忙说道：“能不能跟百勒那边说下，再推迟几天。” “你先带我上去看看再说。”李盛源甩了一下手，直接走在前面。 阿七只好跟了上去。 当李盛源双脚踏进门口时，天依厂里忙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望了过来。正在室内刷墙的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也都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向了门口。 李盛源脸上带笑地说道：“大家不用管我，该忙啥忙啥。” 众人一听，又齐刷刷地看向阿七。 阿七尴尬地说道：“李经理就过来看看，别愣着了，都干活吧。” 缝纫机声音这才又响了起来。 李盛源走过去，捧起缝纫机台上的衣服，细细地摸了两下。 如此连续走看了好几台。 阿七在旁边跟着，瞧见李盛源脸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紧张得更是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李盛源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经过阿七身旁，还默默地朝阿七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阿七不敢迟疑，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门口，李盛源说道：“你知道吗？本来在楼下看到那黑墙，我是想直接走的。不过，看你以往表现还可以，我才给你个机会。刚看了你们做的东西，还行。” 阿七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李经理，我们可以正常生产，绝对没问题的。” 李盛源摇了摇头，指着还在搭建的棚子，说道：“这还是个半成品，你让我怎么跟百勒的人交代？” “三天。”阿七竖起三根手指头，“只要给我们三天，我们就可以恢复成以前那样。” 李盛源不置可否，竟走向对面的那间房子。 那房子也才刚整理，东西堆如山。 阿七忙解释道：“这个也会很快弄好的。” 李盛源环视一周，皱眉说道：“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尽快把这所有的东西搞掂。可以吗？” “绝对没问题！”阿七听到这，都快高兴得跳了起来。 李盛源接着说道：“我回去会跟百勒说，让他们延迟一个星期过来。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阿七追上去，说道：“李经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个晚饭怎样？”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李盛源还是没有回头。 下了楼，阿七说道：“那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他刚下楼的时候，就注意到李盛源步行进来的。 李盛源指着小区外面说道：“不用，有司机送我过来的。我让他去加油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在外面那条路等等他就好。” 阿七不好强留他，只好跟着他出了门。 在路边站了一会，远远就看到佳意厂的车开了过来。 李盛源突然转过头对阿七说道：“我给你那些订单，你可别忘了。” 阿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果断点了点头：“没忘。” 车近了，李盛源向阿七道别，笑着上了车。 阿七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回了厂。 杜依第一个迎了上来，问道：“怎样了？” “没事。”阿七朝她笑了笑，来到产线旁，说道：“大家别担心，李经理就过来看看而已，大家都做得挺好，他还夸了大家。” “那就好。”莫芸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卸了一口气。 阿七把朱大姐喊进了会客室，说道：“我们的订单跟火灾前的一样，但人少了不少，需要尽快补上。你明天再去看看，能不能招到人。” “我尽量，但我……”朱大姐还没说完，就看到杜依也走了进来。 杜依朝着阿七说道：“阿七，发生什么紧要事了吗？” 阿七重复了一下刚才跟朱大姐说的那些话。 “招人容易，就是熟手难招。”朱大姐补充说道。 “我帮你。”杜依笑着说道。 “好。”朱大姐点了点头，看了下杜依，留下一句“那我先出去了”，直接走出了会客室。 阿七对着杜依说道：“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盯着这里。” “去哪？”杜依问道。 阿七答道：“厂里缺人手，是时候找关小衡回来了。” 杜依一听，急了：“你打电话给他就行，你身体还没好，跑那么远干嘛？倒了，谁送你回来？” 阿七苦笑一声，说道：“早打过了，没人接。朱姐告诉我地址了，不远，我直接去找他就好。” 杜依摇起了头，生气地说道：“你都不看看你现在身体怎样，走路都不稳。刚才你下楼，我就担心你摔倒，我绝对不同意你明天还乱走的，李伯也绝对不同意的。” 阿七摸了摸还有点晕眩的脑壳，说道：“我还撑得住，不怕。” 杜依没说话，倒是跑出会客室门口，冲大厅大喊一声：“李伯！” 不一会，她就带着李伯走了进来。 两人对着阿七免不了又是一顿说。 阿七直接败下阵来，说道：“行行行，我明天不去了。” 杜依这才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嘛。不听老人言，会吃亏在眼前的。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帮你找他去，你就在厂里看着就好。” “是个好办法。”李伯朝着杜依竖起了大拇指。 阿七想了下，感觉也行，直接把地址用手机发给了杜依。 杜依记下地址，第二天一早，就过去找人了。 傍晚回来，却是一脸失落地回来。 阿七问道：“怎样了？” 杜依坐在椅子上，捶了下膝盖，答道：“没找到人，关小衡搬了地方。我问了好多个地方，都说不在。不过，还有个地方没去，我明天再去跑下看看。” 阿七笑道：“明天我去，你守着厂。” 杜依看了下阿七，摇了摇头：“不行。” “李伯说可以的。” 阿七直接把李伯喊了进来。 杜依指着阿七说道：“李伯，他说你同意他出去了？” 李伯笑道：“看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去就去吧。” 阿七朝着杜依耸了耸肩。 “不管你了。”杜依拿他没办法，挎起肩包，走出了会客室。 “你还没把地址告诉我呢！”阿七大声喊道。 “我手机发给你。”杜依隔着墙壁高声回应。 阿七无奈地笑了笑。 夜，很快过去。 阿七带着杜依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可惜，又是扑了个空。他又被告知，关小衡跟着他父亲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找。 走没一半，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二话没说，上来就一拳打在了阿七的肩上。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叙旧 阿七刚想发作，抬头看清对方面目，竟已愣住了。 “你还没死啊！”来人满脸堆着笑，手也没停，又拍了一下阿七的肩膀。 阿七也笑了起来：“没死，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你最近过得怎样？” 来人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说道：“马马虎虎啦。自从你上次出事后，我就一直找你，也听了很多关于你的谣言。兜兜转转好多个地方，今天总算是找到你了。” “立新，真的很抱歉，这么久都没联系你。”阿七略带愧疚地说道。 眼前这人，叫刘立新，曾与阿七在学校一起创业过，也算是阿七混得比较好的朋友。想不到这几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寻找。 刘立新咧开了嘴巴，笑道：“谁没点过去，你不想找我，自然有不想找的原因。你现在应该有空吧？难得遇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这下子，阿七为难了。 要是停下来叙旧，万一关小衡又换地方，断了信息，那就找不到人了。 他说道：“立新，我的厂最近遇到了些麻烦，现在急着找人。要不，等我忙过这阵子，我再找你？” 刘立新愣了一下，说道：“你还是像当初一样，闯劲十足。我明白，不留你了。不过，你电话得留一个，免得又找不到你了。” “也好。”阿七拿出手机，与刘立新互换了电话号码。 刘立新收好手机，说道：“看你这样子，好想回到当年，跟你一起闯。” “现在也不迟啊。”阿七笑道。 刘立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了，年纪越大就越想稳定。我托关系找了个事业单位，工作也算悠闲。家里又不愁钱，不想折腾了。” 阿七点头说道：“是啊，生活不愁的话，谁想拼啊。还真有点羡慕你，其他人怎样了？” 刘立新答道：“我们散伙后，各走各的，都很少联系了。不过，我听说，冯奕鸣前段时间留学回来了。何承栋和况林两个，好像去了什么公司上班，感觉混得也不是很如意。” 想不到当初意气风发的五人，现如今都如鸟飞散了。 阿七也不免唏嘘一番。 刘立新笑道：“看你刚才低头匆匆走路的样子，事情肯定很急了。我就不挡你了，隔日我喊上他们，一起再聚。” “好。” 阿七与他道别，往前走了。 走没几步，背后传来刘立新的声音：“罗天，你还记得李珊珊吧？听说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还准备结婚了。” 阿七脚下一顿，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刘立新继续说道：“不过，好像李珊珊不大愿意，一直没同意。”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走了。”阿七也不敢问得太多了。 走过公交车站，坐车来到了一个工地。 正是正午时分，头顶上的太阳有点毒辣。工地上，房子才刚开始建，棚子也还没搭得很高。工人都带着黄色的安全帽，实在认不出哪个是关小衡。 不过，门口有人。 阿七走过去问道：“麻烦找下关小衡。” 门口那人盯着阿七看了一会，摇头说道：“不认识。” 阿七继续说道：“我有急事，再麻烦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姓关。” “姓关的倒是有一个。”门口那人站起来，朝着棚子上的方向喊道：“老师关，有人找你。” 不一会，一个瘦削的老人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正是关小衡的父亲关超志。 阿七朝他挥了挥手。 关超志一看是阿七，惊喜地小跑过来，说道：“罗老板，你怎么过来这里了？找小衡吗？” 阿七点头说道：“是啊，我想找小衡回去上班，一直打不通他电话。” 关志超脱下安全帽，高兴地说道：“走，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过去。” 阿七拦住他，说道：“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找他去，就不耽搁你上班了。” 关志超拍了拍安全帽上的混凝土，笑道：“不耽搁，去去就来。”又冲着门口那人说道：“老陈，我有事离开一会，没问题吧？” “没问题。”门口那人答道。 “谢了。”关志超放下安全帽，领着阿七往外走。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来到了一个小区里。 说是小区，也就是几栋楼围着，连门卫也没有。楼与楼之间挨得挺近，电线网线乱拉，楼上贴的瓷砖都有了些年头，灰暗灰暗的。 关志超往楼上指着，说道：“小衡跟他那些不知是同学还是朋友的人，住四楼，好像有四个人一起住吧。这里信号不好，电话很难打进来。你等会，我去找下房东，让他开门。” 阿七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上还真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关志超往关小衡住的那栋楼对面走去，朝着窗台拍了两下，无人回应。 阿七也跟着拍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我们等等吧，也许出去了。”阿七说道。 关志超不甘心，又拍了两下。 可周围，一个人也没出现。 两人等了十多分钟，倒是关小衡住的那栋楼门开了。 一个与关小衡年纪相仿的人走了出来。 “黎军！”关志超突然喊出声来。 那个被喊作黎军的人瞧见了阿七两人，意外地说道：“关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关志超迫不及待地说道：“有一会了，关小衡在上面吗？” “在，我带你们上去。”黎军拉开门，带着两人上了楼。 开锁后，三人走进了房间。 这是个两房一厅，厅很小，放着一张长木椅子，还堆着几个红色的塑料凳子，就是没看到人。 “关叔，我还有培训课要上，就不陪你了。小衡在房间里睡觉，你直接叫他就可以了。”黎军说完，离开了。 关志超对着阿七说道：“罗老板，你先坐着，我过去叫他。” “好的。”阿七答道。 关志超往里走去，推开了房间门，见关小衡还躺在床上，大为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睡！都快发霉了。” 关小衡见是父亲，身子根本没挪动，把被单往头上一盖，说道：“天这么暗，不睡能干嘛？” “暗什么暗！外面太阳都可以蒸熟鸡蛋了。你不走出这房间，一辈子都暗。”关志超气得扯下盖在关小衡身上的被单。 关小衡不敢发怒，坐了起来，赌气不说话。 关志超忍不住数落起来：“你看看你，没有一份工能做得长久的。从天依厂离开到现在，你换了不下五份工了吧？还口口声声说罗老板会请你回去。我跟你说，你快起来，罗老板来了！” “别烦我睡觉。”关小衡扯过被单，继续睡。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阿七的叫唤声：“小衡！” 第二百五十六章 那些熟人 关小衡听到是阿七声音，就像鲤鱼翻身，跳落下床，也不管父亲什么态度，勾起地上拖鞋就往外跑。 冲到大厅，见阿七站着，他激动地说道：“老板，喝……”话才出口，突然想起大厅里连饮水机都没有。 他急急地对着阿七说道：“你先坐着，我去买瓶水给你。” 阿七把他拦了下来，说道：“别去，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水的。” “我去买吧，你们先聊着。”关志超也走了出来，见到儿子局促的样子，赶紧出来帮忙。 阿七挡住门口，说道：“关叔，我等会就走，不要这么麻烦了。”侧头又对着关小衡说道：“我今天过来这里，主要是找你回去上班的，你看下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关小衡想都不想说道：“今天就可以。” 关志超气得喊道：“什么今天！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马上跟罗老板回去。” 关小衡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现在就去收衣服。老板，你等我一会。” 阿七笑道：“行。” 关小衡往房间走去，不一会，就取来了一个背包。 三人关门下了楼。 在路口处，关志超叮嘱关小衡说道：“跟罗老板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上班，别乱耍脾气了。” “知道。”关小衡答道。 阿七与关志超道别，带着关小衡往回走。 走着走着，关小衡说道：“老板，我同学还有两个在找工作的，要不，你招他们一起进来算了。” 阿七拒绝了他的建议，说道：“等你以后有能力了，你来招。” 关小衡一时语塞。 两人回到天依厂的时候，厂里多一个人：丁言，那个阿七曾经资助的人。 阿七把他和关小衡都喊进了会客室，说道：“丁言，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好久没联系你了，你还好吗？” 丁言看了眼还背着背包的关小衡，这才说道：“不怎么好。我毕业了，也找了份工，但感觉不是很好。我想过来跟你，不知厂里还有我位置不？” 阿七说道：“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肯定不会拒绝你的。只是，你要想好，这行很累的。” 丁言又看了一眼关小衡，说道：“不怕，其他人能做到，我也能。” 话已至此，阿七也无话可说。他拿出合同，分别让两人签了。 一切手续做完，阿七对着两人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你们都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来上班。” 两人很自觉地收拾东西，离开了会客室。 阿七又出去把朱大姐喊了进来，说道：“对于我招这两人，你怎么看？” 朱大姐答道：“关小衡之前就在这里做过，现在能回来，大家都挺高兴的。只是这个丁言，他没做过这些，什么都不懂，招进来，他能做什么？大家都很抵触的。大家都说一个王天恒就够了，不然，我们这里都成了养老院。” 阿七说道：“明白了。朱姐，正如之前说的，我们会发展起来的。丁言勤奋好学，很快上手的，以后我来带他。在这之前，就让他在你这里熟悉下服装制作吧。” “好。”朱大姐没有再多问，离开了会客室。 不一会，杜依走了进来。 阿七说道：“多亏你给的信息，我才找到关小衡。” “你站起来！”杜依没有问关小衡的事情，倒是莫名其妙喊了一声。 阿七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只好站起来，离开座位，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杜依看着阿七的步伐，竟笑了起来：“没事，李伯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累着而已。” “这个啊，还好了。”阿七松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没事就好，我出去忙了，外面还好多事没做完。”杜依说完，直接就离开会客室，留下了哑口无言的阿七。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阿七接到了刘立新的电话。 刘立新在电话里提到，他已联系好当初的那批同学，约好下个周六在星星饭店聚一聚。 阿七算算时间还可以，直接同意了。毕竟，多年未见，是应该聚聚了。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杜依。 杜依惊讶地说道：“你说的是你之前常提起的那些同学？还有那个叫什么冯奕鸣的也在？” 阿七点头说道：“是啊！” 杜依又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抗拒那些熟人吗？害得我到处搬。” 阿七尴尬地说道：“以前精神不好，不想麻烦他们而已。现在好了，见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那段时间，真的多亏你了。” “随你吧。”杜依想起当初与冯奕鸣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脸上竟感觉微微有点热。 “到时候，你一起过去吗？毕竟，你也见过冯奕鸣，也算熟人了。”阿七说道。 杜依摇头说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聚会，要我过去干嘛？不去。” “真的不去？”阿七继续问道。 杜依皱了一下眉头，假装自然地问道：“除开之前跟你一起创业的同学，还有谁过去？你说的那个叫李什么的，她会去吗？” 阿七自然知道杜依指的是谁，笑道：“应该没有她，你去呗，认识认识也好。” 杜依一听，肯定地说道：“我还有很多事做，哪有空去。不去！” 阿七没有再强求。 日子忙碌过，搭的棚也慢慢拆了，墙也都刷白了。 阿七向李盛源拨了电话，详细告知了他厂里情形。李盛源很是高兴，很快就联络上百勒。 到了周五，李盛源亲自带着上次的那个老外和田光过来了。 有了李盛源的引导，这次老外很满意，连连夸好，在厂里足足待了一整天。离开厂前，还不忘提出要回去让百勒追加订单。 阿七小心翼翼地招待着，直到送他们离开，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路还长。 回了厂，阿七不敢懈怠，认认真真地确认起一遍老外的要求，逐一改善。忙乱间，到了要聚会的时间，他也忘记了。 多亏杜依提醒，他才记起来，匆匆忙忙就往星星饭店赶。 到了饭店，发现那些同学已经都在了。 圆桌旁，坐着四个人，虽过了几年，这些人也都没什么变化。 冯奕鸣坐在正对门口位置，第一个见到阿七，蹭地站起来，拉开椅子，快步走近阿七，双臂抱着阿七说道：“罗天，总算再见到你了。” 其他几人也都一一站起来。 阿七与他们分别打了招呼，这才拉过椅子坐下。 多年未见的老友，再次重逢，总有些小激动。聊起当初创业的事情，个个都很是怀念。可聊到阿七的变故，又不觉有了许多唏嘘。 “罗天，怎么不带嫂子过来？”冯奕鸣为了不让场面太过僵硬，悄悄转移了话题。 阿七笑道：“什么嫂子，别乱说。” 坐在旁边的何承栋笑了起来，说道：“你跟李珊珊好了这么久，还没结婚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当初的五人 “就是就是，你们都这么久了，应该结婚了吧？”况林也附和了起来。 冯奕鸣略为意外地说道：“不是杜依吗？你们记错了吧？” “杜依？”何承栋和况林两人都愣住了，在他们记忆中，还名字真的陌生。 刘立新看了一眼阿七，说道：“都别猜了，李珊珊已经是过去式了。罗天，要不还是你来说说吧，免得以后见面喊错嫂子，可就尴尬了。” 阿七笑道：“你们都别乱说，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冯奕鸣更是意外，对着阿七问道：“不对啊，当初可是杜依带着我过去看你的，看她对你也好的，你们不会也分了吧？” 阿七苦笑一声，说道：“没有，我还没向她表白。本来想喊她一起过来，她有事来不了。” 冯奕鸣认真地说道：“罗天，不怕跟你说，从我第一次见到杜依，就觉得杜依是个不错的人，你得抓紧点。要是你不喜欢，我可出手了，免得又像当初刚上大学那会傻乎乎的。” 刘立新一听，笑了：“听奕鸣一说，我记起来了。你们两个当初都看上了一个女的，本来还积极去追，结果你们两个倒好，发现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后，都不去追了。” 冯奕鸣捶说道：“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当初我们两个一谦让，她倒跟别人跑了，我们后悔药都没得吃。所以我才说，罗天你要抓点紧。” 谈起当初的那个女孩，阿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我们的确都傻的，真的要吸取教训了。” “真的，杜依真的不错。”冯奕鸣又着重地强调了一下，接着，把当初与杜依相遇的景说了出来。 其他几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忍不住连声夸赞起杜依，同时，也都很自觉地避开了有关的李珊珊话题。 “谢谢大伙几个还记得我，我先敬大家一杯。”阿七端起桌上酒杯，与各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菜也陆续端了上来。 冯奕鸣说道：“当初我们五人，凭着一副不怕输的干劲，开厂办公司。现在，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要重新把那厂办起来？” 席上突然安静了下去。 个个都瞧向了阿七。 阿七考虑了一会，慎重地说道：“当初我们那厂能够赚钱，完全靠的是机会。那时候，我们的产品还算新潮，过了这么些年，恐怕早已经过时了。从我个人来看，我不是很赞成再开那厂。” “的确，我出国这几年，很多东西都变了。”冯奕鸣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刘立新，“立新，你怎么看？” 刘立新摆摆手，说道：“我有跟罗天说过，我现在就想稳稳当当，混混子就好。你就别预上我了。” 冯奕鸣很是不满意刘立新的回答，继续问起剩下两人：“承栋、况林，你们两个人呢？” 何承栋答道：“我这几年也尝试过创业，东奔西走，可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现在一无所成。我没什么想法，主要看你们。你们要干，我便跟着。” 况林迟迟不答话，等到冯奕鸣再催促，才说道：“听大家这么说起，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结婚了。我现在在一个公司里做个小主管，工资不高，当初赚下来的那点钱也都花完了。就怕我有这心，也没这钱了。” 冯奕鸣听完几人的说话，顿时感觉棘手起来。 阿七看出了各人的焦虑，劝道：“奕鸣，事急不得。要不大家回去再想想，我们再做决定。当然，大家也知道我开了服装厂，要是你们感兴趣的话，找个空当过去我那边瞧瞧。” 冯奕鸣不置可否，端起酒杯说道：“行，大家难得聚一起，重开厂的事往后推推。来，先干了它，一来庆祝我们兄弟五人团聚，二来庆祝罗天重新归来。” 五人相互碰杯，继续聊过去、聊未来，但却独独不谈现在了。 聚会很快结束。 阿七回到天依厂，不得停歇，又忙碌起了设备、招人的事。 又是两天过去，冯奕鸣来了电话，说道：“罗天，我想好了。既然你现在那服装厂还在刚开始阶段，我们就加盟到你的服装厂，一起干，怎样？股份分成，我们可以细谈的。” “好。”阿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厂要壮大，单靠他个人是很难做到的。 冯奕鸣见阿七同意，兴奋地说道：“那行，我去找承栋和况林。你跟立新谈得来，你去找立新。我们兄弟五个，肯定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的。” 阿七同意了。 当天，他腾出时间，按照刘立新当初留的地址，找了过去。 刘立新住在单位附近，而那单位就在市中心，倒也不难找。 阿七很顺利地就进了刘立新的房子。 房子不小，看着也像新近才装修，地板、墙壁明晃晃的，与阿七住的出租屋相比，可谓是暗夜里的明星，格局奇高。 不过，这房子里就只是住有刘立新一人。 阿七笑道：“怪不得你不肯跟着创业，都有了这么好的房子，还奋斗个啥。” 刘立新给阿七拿来了一杯水，说道：“家里人凑钱买的，我就是怕把这房子也败掉了，所以早早收手。空闲时，就去打打球，弹弹吉他啥的，好。知足常乐，我也不羡慕那些有钱人。” 阿七很是理解刘立新的说法，可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 他说道：“奕鸣找到我，说要加盟我的服装厂，他让我过来找你商量下，我们五个人一起办好这服装厂。我呢，是这么想的，当初我们能做成功，现在我们也一样能。” 刘立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有想过没？你现在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要是出了点意外，我们就会像当初那样解散的。在学校那会，我们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可是现在出来工作了，一旦出现问题，那赔上去的可就是一辈子啊。” 阿七愕然。 这一点，他还真的忽略了。 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敢拼，别人有了家庭，就得三思。 他没有再劝，笑笑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你不来就不来。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哪天我变傻了，我就过来找你讨吃的。” 刘立新点头，很认真地说道：“行，只要你认得我家的路，我就绝对少不了你饭。” 阿七笑道：“行，那我得好好认认路了。” “不过……”刘立新拉长声调，嬉笑道：“反正到时候你变傻了，山珍海味对你来说，跟白饭差别不大。我到时候就给你准备一大堆大米饭，要吃多少就吃多少！哈哈！” 第二百五十八章 学的东西不少 时间宝贵，阿七没有过多闲聊，坐十分钟不到，就离开了。回家路上，向冯奕鸣拨了电话，告知他刘立新的想法。 冯奕鸣也是很沮丧，他那边也是没办法说服何承栋和况林两人。 阿七说道：“现在创业风险比之前大很多，不来也可以理解。要不，你先过来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两个联手干。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先说好。” “什么事？”冯奕鸣问道。 阿七看了眼车上拥挤的人，说道：“你先过来吧，我还在外面，打电话不是很方便。” “那好，等会见。”冯奕鸣说道。 阿七回了厂没多久，楼下就响起了喇叭声。 出去一看，小区里竟停了辆大奔。 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周围人都围在楼道里，对着车指指点点，说笑个不停。没一会，就见到冯奕鸣从车上走了下来。 冯奕鸣也瞧见了阿七，远远就抬头冲阿七挥手。 楼上的女工以为他是朝着自己打招呼，都忙着挥手回应。 阿七说道：“都别围观了，到时间上班了。” 众人才嬉笑着走回了产线。 又过一会，冯奕鸣走了上来。 阿七把他带进了会客室，说道：“你出去这几年，学的东西不少嘛，出场就搞这么大动作。” 冯奕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朝你打个招呼而已。” 阿七笑道：“你还打招呼，她们差点都快跳下去迎接你了。” “不至于吧。”冯奕鸣给自己倒茶，喝了两口。 阿七取出当初与王老板签的合同，说道：“给你看样东西。” 冯奕鸣接了过去，翻了起来。 阿七说道：“刚在公交车上，人多嘴杂，不方便跟你说。这是我与这房东签的合同，今年利润所得百分之二十需要返还给房东。” 冯奕鸣惊讶地说道：“为什么啊？他是股东？” 阿七把之前着火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奕鸣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才刚刚装修过。我还纳闷，我们都这交情了，你还搞这么门面功夫应付我。原来是这样。” 阿七说道：“合作最忌猜忌，所以我要把这些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了。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冯奕鸣放下了合同，说道：“我也刚回国不久，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处理，估计没办法投入百分百的时间。另外关于钱的事，我还得花点时间。这样，我先在你这里待上一个月左右，然后我再全力加入，你看怎样？” 阿七说道：“好，我也不急，你先熟悉熟悉。” 就这样，冯奕鸣开始加入了天依厂。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 百勒公司那边也把订单量提高了一倍。 阿七找来冯奕鸣说道：“你那边确认得怎样了？按照目前这状况，我们需要扩充。我准备向王老板在楼下再租一个厂房。” 冯奕鸣兴奋地说道：“我跟家里人要了点钱，也跟朋友借了点。本来，还想着去拉点资金，你都开口，我当然赞成。” 阿七见他没反对，果断把朱大姐喊了进来，交代招工事项。 朱大姐认真地记着，等阿七说完，问道：“老板，那个丁言在我这里学了一个月，是不是要给他安排些什么具体的职位了？” 阿七说道：“刚想跟你说这事。我们要去买新设备，我想带他过去，让他试着跟供应商打交道看看。你等会跟他讲下设备的问题，让他清楚我们这边厂里的要求。我准备以后供应商那块就让他跟了。” “那关小衡呢？”朱大姐急忙问道。 阿七笑道：“我有另外安排，以后告诉你。”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朱大姐没有再问，离开了会客室。 不一会，阿七又把王天恒喊了进来，向他说了租厂房的事。 王天恒在这个月里，听说了冯奕鸣太多的故事，知道冯奕鸣家里不缺钱。这租金钱也不多，即便阿七给不上，冯奕鸣肯定也可以补上的。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阿七的请求，说道：“行，我回去跟我爸说，他肯定同意的。” “谢谢你了。”阿七说道。 “嗯。”王天恒点了点头。 等到王天恒离开会客室，冯奕鸣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也该回去准备好钱了。” 阿七喊住了他说道：“照这情况，王老板应该很快就同意租给我们。我准备明天上午就过去买设备，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冯奕鸣皱眉想了一下，说道：“看情况吧，要是我明天上午能筹齐资金，我就过去。要是不行，你们就先过去。额，对了，明天你可以开我车过去。” “看情况吧。”阿七说道。 “好。”冯奕鸣离开了会客室。 到了下午，王天恒回话了：王老板同意了出租，价格与现在的一样。 阿七赶紧用电话向冯奕鸣说明了情况。 冯奕鸣高兴地回复：“我这边也筹齐了钱，我明天可以一起过去供应商那里。” 阿七自然也开心，确认好具体时间后，挂了电话。 接着，就把丁言喊了进来，说道：“丁言，明天我们一起过去买设备，奕鸣也去。你也知道奕鸣才刚刚加入我们不久，我带他过去跟富源厂老板聊聊。到时候，你直接去验收设备，就按照朱姐教给你的那些。他们也很熟悉了我们的需求，不难的。” “好。”丁言鼓着气，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阿七带着两人过去了富源厂。 如事先交代好的，丁言独自找了李工验收设备，阿七与冯奕鸣则被热情地请进了会议室。 有了前几次的打交道，整个过程都显得轻松愉快，富源厂的老板对阿七赞不绝口。 未到十一点，丁言拿着一张单据走了进来：“老板，这是总单据，你看下。” 阿七接了过来。 单据上面写着各种设备型号，长长的数字和字母让人看得头疼。 阿七看了下总额，暗暗估了一下价钱。总的来说，价格与之前的差别不大。 富源厂的老板看到阿七这么认真的样子，笑道：“罗老板，大家都是熟人了，不会坑你的。我已经跟我们的业务经理说好了，这次给你们绝对的优惠。” 阿七一听，都快骂了出来。 这算什么优惠！ 不过，别人没收得很贵，自己的确也没吃亏，懒得跟他扯了。 他说道：“大家合作愉快！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富源厂老板也不留阿七，笑着站起来，把阿七几人送出门口。 走到过道，遇上了富源厂的李工。 李工朝着阿七打招呼，笑容满面地说道：“罗老板，我可是费了好大口舌，才给争取到六折的优惠。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阿七想起那单据上的数字，气不打一处来，可想着毕竟以后也还要合作，硬着头皮忍住了。他说道：“真是多亏你帮忙了，李工，下次我请你吃饭。” 李工等着阿七欢天喜地的笑容，可竟没想到阿七表现得这么平静，顿时讪讪笑道：“不客气，大家合作愉快。设备都现成的，已经装好车给你们，现在就可以拉回去了。” 阿七也没跟他多说，与丁言确认过数量没问题，就向富源厂的人告别了。 回到厂，他喊来朱大姐检查设备。 没过多久，朱大姐走进了会客室，说道：“老板，设备都没问题，只是你这次买的这一批跟上次不一样！” </br> </br>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怕做不来 “不一样？”阿七很是意外。 就这么点东西，丁言能搞错？不应该啊。丁言是个谨慎的人，做事也聪明，再加上朱大姐的叮嘱，怎么都不可能搞错才对。 看来以后得盯紧点了。 他继续说道：“丁言都是一一按照你说的来挑设备的，要是错了，我们得马上送回去给厂商。”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朱大姐说道。 阿七跟着她出了会客室。 来到对面的厂房里，朱大姐敲着设备说道：“老板，你看，这是什么？” 阿七也看傻眼了。 这设备里面，明显有三台与众不同。看样子，的确都不像原来用的那些设备。 朱大姐略带埋怨说道：“我就跟丁言随口说说以后要买包缝机、绷缝机，想不到他现在就买来了。还买了两台包缝机和一台绷缝机，老板，我看就退回去给他们吧，这三台比其他的贵多了。” 阿七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走了一圈，原来是自己在占别人便宜，还误会了别人。 想想也尴尬的，幸好当初忍住了。 朱大姐见阿七在笑，不知他在想什么，继续催促起来：“老板，这东西占地方，又贵，退回去给他们吧。” 阿七摇头说道：“算了，都买回来了，以后肯定用得着，先放着。你帮我去喊丁言过来。” “对，是要喊他过来说说了。”朱大姐走回对面，叫来了丁言。 丁言看朱大姐表严肃，知道自己闯祸了，来到阿七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找我有事？” 阿七指着那三台设备，说道：“这台，这台，还有这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言答道：“我本来也不想买这三台的，可那李工说可以打折卖给我们，就六折。我去之前，朱姐有跟我说过老外过来访问的事，说我们缺少这些设备。我看着也都还行，钱也没差多少，所以就做主买回来了。” “我就跟你说说而已。”朱大姐不满地说道。 丁言无言以对。 阿七说道：“我们厂还在起步阶段，贪大贪多是不行的。这些设备会有大用，但却不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买回来，一个占空间，另一个要维护，都需要钱的。” 丁言自知理亏，弱弱说道：“那我退回去给他们。” 阿七笑道：“不用，我就让你吸取教训而已。趁着朱姐在这里，我跟你说，以后所有与这缝纫机相关的事都归你管了。比如说购买、维护，以及调试，都由你一手负责。” 丁言连连摆手说道：“我接触这东西还不久，我怕做不来。” “有朱姐帮你，怕啥。”阿七拍了拍他肩膀，“等以后设备多了，我让朱姐再给你招些人，协助你。” “那好吧。”丁言没有再拒绝。 一直在旁边忙碌的冯奕鸣凑了过来，说道：“兄弟，放心。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也是新手，大家互相学习学习。实在不行，就多请我们的罗大老板多多指教。” “谢谢！”丁言说道。 “都别多想了，干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阿七实在不想白费口舌。 各人散了开去。 下午，王老板拿着合同过来，把三楼的一个厂房也租给了阿七。 阿七细心地布局着厂房。 时间一天天过，订单也多了起来。 一年，很快过去了。 阿七带着杜依和李伯，搬离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天依厂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从四楼、三楼，渐渐扩展到了二楼、一楼，人数也由最开始的个位数增长到了八十多。 商务车有了，专职司机有了，就连财务、人事部门也建了起来。 一切都走进了正常上升的轨道。 王老板见了此形，找来阿七说道：“罗总，你看这样行不？我呢，不要那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就当我入股了，怎样？” 阿七摇头拒绝，说道：“王老板，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目前还没有资金困难。而且，现在这厂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无法答应你。” 王老板笑道：“这厂是你一个人建起来的，不是你说了算，那还有谁说了算。你不会是说那个冯奕鸣吧？我看他都听你的。” 阿七不想跟他起冲突，耐心说道：“他是我合伙人，有事大家商量的，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不，我晚点找他商量商量。” 王老板嘴角笑容未减，大手一挥，说道：“缓兵之计对我没用，刚我见到他了，我们现在就找他谈去。” 也不等阿七点头，直接就往外走了。 阿七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冯奕鸣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出门便到。 年初修建的，空间不大，就放了一个文件柜和一张办公桌，连多余的凳子都没一张，跟阿七的办公室基本一个样。 王老板和阿七两个人走进去，就差点把办公室都塞满了。 冯奕鸣抬头见到王老板笑容满面走进来，又见阿七一脸忧虑地跟在后面，顿时知道事不简单。他连忙站起来，笑呵呵地迎接了王老板。 王老板也不客，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过来谈入股的事。” 冯奕鸣一听，马上醒悟过来。也不等阿七暗示，他直接把笑容收了回去，冷冷地看着阿七，大声说道：“罗天，怎么回事？” 阿七笑着迎上去，说道：“奕鸣，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过来找你商量了吗？” 冯奕鸣右手一扬，狠狠地拍向了旁边桌子，震得房间都快有了回音。僵了一会，他才继续说道：“罗天，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除非遇上资金断裂问题，否则绝不许第三人入股，你都忘记了吗？” “没忘，没忘，我这不找你商量嘛。来，喝口水，歇歇气。”阿七走向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水杯。 冯奕鸣闷声，没接过去。 王老板站在一旁，不生气，也不激动，像是在看戏般。 阿七尴尬地放回杯子，对着王老板说道：“你看……” 王老板笑道：“唉，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啥没见过。你们也不用演了，我来这里是谈生意的。” 冯奕鸣怒得眼睛瞪圆，说道：“我们辛辛苦苦一手带起来的厂，你一脚插进来算怎么回事？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早就跟罗天说要搬厂了，他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搬的。” 阿七有跟冯奕鸣讨论过如何拒绝王老板入股，可这搬厂的事，也不过当时的一个玩笑话而已。他真不知道冯奕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王老板略为愕然地看向了阿七。 阿七说道：“王老板，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跟你说了。不管是奕鸣，还是我，我们都为了这厂投入很大的心血，这厂就是我们的所有。进了我们厂，就得拼命干。如今，你家不低，还舍得抛弃清闲子，过来跟我们受苦吗？” 王老板也不恼怒，悠悠说道：“我儿子不是在你们这里干吗？他可没偷懒。” 第二百六十章 过分了 阿七与冯奕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了。 在这一年里，王天恒负责的东西其实不多，相比他人，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过，也算尽职尽责，没出过什么错。 他们实在很难反驳王老板。 王老板早料到有这结果，见两人不说话，便笑道：“我不参与，就我儿子入股，这不过分吧？” 阿七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先听听天恒的意见吧！” “行！我喊他过来。”王老板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就把王天恒带了过来。 “天恒，就刚才我跟你说的，你来入股天依厂。他们想听听你的意见。”王老板说道。 王天恒不高兴地说道：“爸，都跟你说了，我们回去商量商量，你怎么现在提出来了？” 王老板笑道：“迟早的事，现在提正好。” 王天恒极不愿地说道：“让我再想想！” 王老板脸上顿时转，生气地说道：“想什么想，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王天恒气头上来了，直接往外走去。 “这小子！”王老板追上去，在办公室门口处拉住了王天恒。 阿七不好追上去，只是与冯奕鸣一起站在了原地。 王老板扯住儿子手臂，试图把人往里拉。 王天恒回过头来，朝着阿七两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再一用力，对着王老板喊了一声“爸”，直接把王老板拉出来了门口。 冯奕鸣担心出现什么状况，抬腿就想往外走。 阿七一把拉住他，默默地朝他摇了摇头。 冯奕鸣恍然大悟，停下了脚步。 过了十多分钟，王天恒走了进来，后面却不见王老板的影。 “你爸呢？”阿七问道。 王天恒答道：“他有事回去了。罗总，我爸说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不会入股的。不瞒你说，我在外面也跟朋友搞了个店，不大，但目前生意还可以。我也不会在这里做多久了，这里太累了，简直……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像牲口，没没夜地干。” 阿七笑道：“牲口？过分了。” 王天恒也笑了起来，说道：“一时激动，胡说起来，你别在意。” “没事。”冯奕鸣在一旁，拍了拍王天恒的肩膀，说道：“罗天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你放心，你尽可放心去开店，只要不要误了工作，我们不会阻止你的。” “对！”阿七附和道。 “那好，没事的话，我先去干活了。”王天恒说道。 阿七喊住了他，说道：“你跟你爸说，这两天内，我会把当初约定好的钱打到你爸的那个账号上。要是需要查账的话，你再告诉我，我尽力配合。” “我会跟我爸说的。至于查账，没这必要的，我们信得过你的为人。”王天恒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与冯奕鸣对视一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算解决了。”冯奕鸣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依我说，我们再找个地方搬了算了，这地方感觉很不可靠。” 阿七笑道：“搬是要搬的，但不是现在。步子不能跨得太大，容易受伤。” 冯奕鸣耸了耸肩，说道：“明白，我就吐吐苦水而已。” “刚说的打钱那事不能拖，我现在回去整理，争取下午就给王老板打钱。”阿七说完，也不逗留，快步走出办公室。 “等等我。”冯奕鸣跟了出去。 下午三点多，阿七就把钱打了过去。 至此，王老板再不提起入股的事。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一天，李盛源打了电话过来，说最近做的一批不货质量不好。 阿七不敢懈怠，等挂了电话，就把朱大姐喊了过来，说道：“朱姐，自从我们重组，建立各部门以来，都是多亏你在这里跟进质量问题的。你做得很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收到什么客诉。但最近佳意厂的李经理把电话打到我这里，说我们质量不行，我想了解下是怎么回事。” 朱大姐答道：“老板，我们做的没问题，就是那些布料颜色跟百勒要求的有点差别。” “什么差别？”阿七问道。 “我去拿来给你看看。”朱大姐说完，往外走去。 “不用拿来，我跟你过去。”阿七离开座位，跟着朱大姐来到了四楼。 朱大姐翻出百勒给的样板，又拿出被退的那批货，说道：“就这些，百勒的看着鲜艳一点，我们这批布暗一点。本来以为都差不多的，没想到百勒要求那么严。” 阿七看了下，这些货的确有点偏差，要不对照，还真看不出来。 事到如今，只能废弃，全部重做了。 他说道：“没有借口，我们就严格按照客户的来做。” 朱大姐皱起了眉头说道：“老板，我们进的这些布料都是这颜色的，做出来还是一样不行。” “把小衡给我喊过来。”阿七说道。 “好。” 朱大姐连忙跑下楼，叫来了正在二楼排布料的关小衡。 阿七说道：“小衡，我让你全权负责这布料的进货，你都做了这么久，怎么还犯这种错误？” 关小衡一脸无辜地说道：“老板，当初我去进货的时候，就发现了有点不一样，我跟厂商争论，他们根本不理我，说要不要。我想着，不对比看不出来，就放过去了。朱姐也知道的。” 朱大姐一听，急了起来：“我也不知道百勒不接受啊。” “你马上跟我过去一趟。”阿七对着关小衡说完，匆忙就往楼下走去。 一个多钟头后，两人出现在了布料供应商处。 咨询前台后，才发现当初与天依厂打交道的那个业务已经离职了。新来的业务，叫李东朋。 这李东朋不到三十岁，脸上挂的是职业的笑容，招待阿七更是。 阿七不拖沓，直接说道：“李工，我们是过来谈布料颜色问题的。” 李东朋拿出手机，点出了两张图片，说道：“关工已经传图片给我了，我也了解了下，大体上相差不多。要是你们接受不了，我们也没办法了。” 阿七没想到对方回答得这么直接，倒愣了下，说道：“怎么会？你们之前给我们的都好的，肯定可以调好的。” 李东朋说道：“这个颜色不好调，不良率很高。而且，其他客户用的也是这个，他们也没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好随意调。” 阿七再三劝说，对方还是不同意。 “那可以让我们去参观参观不？”阿七说道。 他实在没办法了，就算最后真的做不到，给百勒留一个说法也好。 李东朋摇着头，眉毛高挑，嘴角带着标准的微笑弧度说道：“不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 那东西脏得很 阿七知道再问也只是自讨没趣，果断离开。 回了厂，找朱大姐要来几块布料，带着又去找其他布料供应商。走了两天，却毫无结果。那些供应商一见要求这么高，都连连拒绝了。 阿七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李盛源，说明了情况。 李盛源沉默了一会，说道：“现在让你再找布料，估计也赶不上了收货时间。这样，我让田工过去看看，要是实在做不到，那也只能向百勒那边说了。” 到了下午，田光过来了。 阿七不敢耽搁，带他直奔四楼。 到了产线上，田光摸着布料，看了许久后才说道：“看样子，的确做不到百分百那么完美，但你们也的确做得够好了。我看这批货数量也不多，你让我带些回去，我自己跟百勒那边解释。” “谢谢，谢谢！”阿七连声说道。 “你们现在帮忙挑个颜色差别最大的，还有个颜色最接近的给我。我马上带回去。”田光也有点焦急起来了。 阿七赶紧吩咐朱大姐，按照田光说的，挑好了几套服装。 “那我先走了。”田光抱着服装就往下走。 阿七小跑上去，揽过田光手里的服装，说道：“我来拿，下了楼，我找人送你回去。” 田光也不拒绝，跟在阿七后面，下了楼。 到了楼下，阿七喊来关小衡，小心叮嘱了两句。 田光见状，对着阿七说道：“罗老板，你有想过自己来染布吗？这样，你想怎么调色都可以，就不用求他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七点头说道：“田工，你提醒了我。对，我马上去准备。不过，这染布工艺，我们这里也没人懂。难搞。” 田光神秘地说道：“缺人是吧？刚好，我认识些牛人，要不我给你们介绍，然后你把他挖过来？” “我看行。”阿七果断说道。 田光笑道：“那好，我去帮你联系联系。我看你们这里也有空间，建个染布的生产线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七再三谢过，送着他们出了门口。 直到车走远，才往回走。 来到二楼，他直接进了冯奕鸣的办公室，向冯奕鸣说起了染布生产线的事。 冯奕鸣显得有点兴奋，对着阿七说道：“我赞成你的这个建议，你以前经常说订单业务单一，风险高。我看拓展下其他的也挺好。” 阿七没有那么高兴，倒是忧虑地说道：“你我刚赚了点钱，全部投进去都不知够不够，我们需要好好规划规划。” “听你的。”冯奕鸣笑道。 “行。”阿七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个人。” “谁？”冯奕鸣好奇地问道。 “就这栋楼的房东王老板！”阿七说道。 冯奕鸣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急急问道：“你找他干啥？你还准备让他入股啊？你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我们去找人投资就可以。” 阿七解释道：“你想哪里去了？染布不同于那些缝缝补补，它是有污染的。没有得到王老板的许可，我们是没办法建这染布生产线的。” “那也是。”冯奕鸣不自觉笑了起来，接而又忧心地说道：“之前我们还得罪了他，他会同意我们吗？” 阿七答道：“不管了，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好好跟他说，应该有机会。” “好。”冯奕鸣也点了头。 两人带着水果来到王老板家的时候，王老板还在阳台处悠闲地浇着花。 阿七向他说明来意。 王老板一听，想都没想就摇头说道：“不可能，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你们在我楼里面搞什么染布生产线的。那东西可不好玩！脏得很。” 阿七不好顶撞他，继续劝道：“王老板，我们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什么污染，也不会弄脏小区的。” “不行。”王老板还是在摇头。 冯奕鸣见阿七说服不了对方，赶紧站出来说道：“王老板，我们这次过来，是诚心想跟你合作的，你不要因为上次入股的事情怪我们。我那天的确说了点重话，你大人有大量，别放心上。” 王老板脸色瞬间阴了下去，冷冷说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赶紧走。” 阿七两人还想再劝，直接被王老板连推带拉赶出了门。 就连带来的水果也被提了出来。 冯奕鸣很是生气，抬手就去敲门。 阿七抓着他的手臂，拦了下来，说道：“算了，以后还要打交道，撕破脸皮不好。” “这老头子太可恶了。”冯奕鸣不满地说道。 阿七提起地上水果，说道：“走吧，我清楚他的脾气。拒绝了就拒绝了，说再多，他也不会同意的。我们回去另外想办法。” “好，不求他，我们走。”冯奕鸣说完，直接往楼下走。 回厂的路上，阿七说道：“看样子，我们得另外找地方了。我去看过那些染布作坊，空间需求也不是很大，我们找点偏的地方，还是可以办得下来的。只是，到时候又要长租，资金会有点麻烦。” 冯奕鸣咬牙说道：“资金的事情，我来搞；租厂房的事情，你来。我就不信了，除开那个什么王老板的地，我们还干不下去了。” 阿七说道：“这东西急不来，我们还是等下田光那边的结果再说。” 冯奕鸣火气上来，感觉如何都压不下去了，他狠狠地说道：“不等了，就算过了，我们也一定要把这染布生产线搞下来。” 阿七知道冯奕鸣心思。 现在这厂的大部分都是阿七一手建立，冯奕鸣作为股东，肯定也想有一番贡献。 这染布生产线就是最好的机会。 阿七说道：“要是染布生产线在其他地方建，那肯定得找专门人去打理，你和我估计是抽不开身了，我们得找个可靠的人看着。” 冯奕鸣想了一下，说道：“我找承栋和况林他们说去。” “只能这样了。”阿七说道。 对于这两人的能力，阿七还是很信任的。 “那我就不回厂了。”冯奕鸣说完，直接离开了。 阿七提着水果独自回了厂。 到了下午，关小衡回来说，百勒那边还得再看看，暂时没结果。 阿七向冯奕鸣打电话，告知了他这一消息。 冯奕鸣坚定地回话：“不管他们了，我们一定要把这产线搞起来。” 话已至此，阿七只好尽力去找厂房了。 晃着又是一个星期过去，百勒那边依旧没什么消息传来。不过，阿七却是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个较偏远的厂房。 冯奕鸣很是激动，对着阿七说道：“我明天就把承栋和况林喊过来看看。” </br> </br>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流放 听到冯奕鸣同意了，阿七赶紧联系上那厂房的负责人。 第二天就带着三人过去了。 那厂房靠近大路旁，倒也还好，只是靠近村落，周围都是些低矮的平房，最高的楼层也不过两层。大路，也是坑坑洼洼的，车走上去磕磕碰碰，感觉很是不好。 现在还是晴天，要是下雨，估计满车都会沾泥了。 厂里，设备已经不知用了多少年，油渍满地，一眼看去，机器是黑色的，做的产品是黑色的，就连那些员工穿的衣服也都黑油油的。 墙壁上的大风扇，堆满了黑色的尘土。 阿七几人站着，时时刻刻都担心被吹得一脸黑。 况林悄悄说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建厂吗？” 其实，阿七也是很不情愿，可周围就这么一块地方，虽说环境不咋的，交通却也还可以。考虑成本、交通等诸多方面，总的来说，还能接受。 阿七答道：“再看看。” 厂房负责人带着阿七几人参观完车间，走过院中几棵树，回到对面楼的办公室。 “怎样？我们厂是旧了点，不过还是可以的。”负责人说道。 阿七问道：“你们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继续做？要全部转让掉呢？” 负责人一脸惆怅地答道：“现在人工、材料成本太高，利润又没涨，所以几个老板商量，慢慢把厂撤了。你们别犹豫了，我们这价格是最低的了，迟点，估计又被人抢去了。” 冯奕鸣用手悄悄碰了下阿七。 阿七心领神会，说道：“可以让我们几个单独商量下吗？” 负责人一听，笑了起来，“当然可以。”说完，爽快地走了出去。 阿七见门已关上，对冯奕鸣问道：“你怎么看？” 冯奕鸣没回答，倒是看着何承栋说道：“承栋，我刚才一直注意到你要说话，你先说说吧。” 何承栋咬了一下牙，抬头纹越发明显了起来。他略有沮丧地说道：“这地方实在太偏了，比我们当初的厂还偏，甚至比天依厂还偏，很难发展起来。” “你怎么看？”阿七面向况林问道。 况林在不断地摇着头：“这地方不行，我赞同承栋说的。” 冯奕鸣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看好这个地方。本以为是因为我出国这么多年了才有这想法，想不到你们两个也是。罗天，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阿七自然不想放弃，继续劝说起来。 无奈，其余三人也都还是坚持不看好。 冯奕鸣对着阿七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去讨论吧，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很多地方不方便。” “好吧。”阿七只好打住，把厂房负责人喊了进来。 “怎样？商量好了吗？”负责人说道。 “我们想回去再考虑考虑。”阿七答道。 负责人焦急地说道：“不要考虑了，再考虑就没了。我看你诚心，我才同意跟你谈这么久的。要是其他人，我早让他们走了。这样，我给你们一天考虑，明天答复我。” 阿七看了看旁边快要放弃的三人，只好点头说道：“行，谢谢你，我们明天回复你。” 没有多余话，阿七几人离开厂房，回了天依厂。 在阿七的办公室里，四个人又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阿七逐条逐条地分析利弊，从染布线开始，说到以后天依厂的发展。冯奕鸣在一旁听着很是兴奋，渐渐支持起了阿七。 可，另外两位却是一脸的疑虑。 何承栋甚至有点激动起来：“我独自出来闯了这么多年，也见了些东西，那地方真的不好，连个娱乐的场所都没有。不说那些员工，就是我们这些做管理的人，在那里生活都很难受。” 况林心有体会地说道：“对，要我，也是不愿意待在那地方的。再去找找其他的厂房呗，反正又不急。”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时机不等人啊，错过了，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何承栋不满地大声说道：“去那地方感觉就像是被流放。” 阿七刚想反驳，却见关小衡站在了门口，只好停住问道：“小衡，有什么事吗？” 关小衡看到小小的房子里，有两个陌生人，欲言又止。 阿七笑道：“没事，都熟人。” 关小衡这才说道：“老板，百勒那边说了，上次退回来的那批货，他们可以特采接受。但他们也说了，也就要这一批，以后要是还有这问题，他们就不要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阿七对着关小衡说道。 关小衡看了略有怒色的何承栋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阿七继续说道：“承栋，我们出来创业，是很艰苦的，我理解你的想法。但刚才你也听到了，这还真的不是一件从长计议的事情。” 何承栋沉默不说话。 况林说道：“罗天，你不用考虑我了，我家里那位肯定不同意的。” 阿七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明白。” 何承栋纠结许久，这才说道：“让我回去再想想。” 冯奕鸣看了阿七一眼，说道：“要不，我们几个轮换过去打理？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过个一两年，我们赚了钱，就可以搬到更好的地方。” 何承栋指了指小区中间说道：“单单这里，你们就很难管了，还轮换？我看悬。” 阿七说道：“我们两个的确没什么时间待在那边，不过，我底下还有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我跟他们说说。他们相对来说，没你经验多，不过替你打打下手还可以的。” 何承栋思考了一会，说道：“行吧，我试试看。” “好，就这样定了。”阿七松了口气。 况林见状，也不逗留，向阿七几人道别，离开了天依厂。 阿七与剩下两人细细规划，各自行动起来。 到了下午傍晚，阿七把关小衡喊了进来，说道：“小衡，我们准备在外面建一个染布生产线，厂房已经找好，需要找人过去管理。我想来想去，就你最合适。” 关小衡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老板，你这是要流放我？”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还回得来不 阿七说道：“别学其他人乱用词语，什么叫流放？这只不过是工作安排而已。” 关小衡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去了，还能回得来不？” 阿七笑了起来，说道：“上次，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不一样把你挖回来？这次也没多远，怎么就回不来？这不是惩罚，也不是考验，就是简简单单的工作安排而已。” 关小衡看阿七不像在欺骗，这才高高兴兴接受，屁颠屁颠回去准备了。 以防万一，阿七又把丁言喊了过来，说道：“我们要去另外个地方开条染布生产线，如果要你过去，你去吗？” “去！”丁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倒出乎阿七的意外了。 阿七说道：“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我还没说做啥呢？” 丁言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板你那么好人，肯定不会坑我。” 阿七笑了笑，说道：“我就跟你说说，也不一定去。你先回去安心上班，若有必要，我再通知你。” “好的。”丁言走出了办公室。 阿七拨了冯奕鸣电话，确认了他的意见。 接着，与那厂房确认了转让事宜。 一切规划妥当，开始买机器、招人、装修……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个月才把染布线建了起来。 看着已经可以连续运行起来的产线，阿七笑着对冯奕鸣说道：“看着还不错，我们肯定可以越做越大的。” 冯奕鸣也笑了，说道：“是啊，我仿佛看到了我们当初的样子。不过，你这家伙，可不能掉链子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疯傻，那我们就完了。” 阿七伸展了下手臂，说道：“我还行，不怕！” 冯奕鸣指了指正在忙碌的一个工程师说道：“上次田工介绍他过来，也不知道技术怎样，要是能够解决百勒那边的问题就好了。” 阿七认真地说道：“看他样子，感觉还行。百勒要求高，这东西急不来，我们产线建起来，可以先找下其他的活先练手看看。” 冯奕鸣很是赞同地说道：“也行，我们是花点功夫去找找。” 又过几天，阿七开始带着丁言去找客户。 奔走一两个月，倒真拉来了些订单。 最让阿七开心的是，那个田光介绍过来的工程师真的把颜色调了出来，百勒那边很高兴，还补加了好多订单。 机器叫得欢，不觉间，染布线已经运行了半年。 阿七把之前的债务都还清了。 这一天，李盛源带着个陌生的老外找了过来。 阿七一问，才知道这人竟然不是百勒公司的。从对方递过来的名片看到，这老外是属于露兹集团。 对于这个集团，阿七还是有所了解的。集团很大，经营范围广，服装只是其中一部分。能够攀得起这种集团，不愁以后没发展。 阿七小心热情地带着他们参观厂房。 找了个空档，阿七对着李盛源问道：“李经理，这次露兹集团派人过来，主要是？” 李盛源笑着说道：“你们做得好，集团那边很欣赏你们，早想派人过来看看。哦，对了，你应该知道百勒公司也是属于露兹集团吧？” “啊？”阿七很少去关注这些，还真的没了解这方面信息。 李盛源继续说道：“百勒公司是露兹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专做服装的。今天这老外呢，也是露兹集团下一个子公司的工程师。不过，他们公司是走相对高端点的路线。这老外眼光刁的很，要过了他眼睛，那就无忧了。” 阿七急忙说道：“这样啊，早点跟我说，我好准备准备。” 李盛源笑道：“我想，他不让啊。” 走在前面的老外见到李盛源笑，回过头说道：“有什么好消息吗？” 李盛源把刚才向阿七介绍露兹集团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外点了点头，说道：“好。” 又走了一段路，老外突然皱起了眉头，接而低低惊呼了几句话。 阿七听不懂他说的话，见他不高兴，又不敢细问，等到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才找了空闲机会问李盛源。 李盛源答道：“他说，天依厂做的大部分都是百勒公司的订单！” 阿七愣了下，问道：“这不好吗？” 李盛源叹了口气说道：“他跟我们之前的想法一样，怕你资金周转不过来。万一哪天退货了，你们就破产了。” “这……”阿七真不知如何回答了。 不过，这也点醒了阿七。 目前天依厂紧靠百勒这棵大树，要是哪天百勒撤了，那天依厂就真的要垮了。那些散客户和小客户不成气候，更不无法养活天依厂这么多人。 是机会找些其他的大客户了。 李盛源也没再多说，很快带着老外离开。 过了一天，阿七拨电话过去给李盛源，咨询老外的态度。 李盛源回复：“老外对天依厂很满意，服装做得不错，还尤其赞赏天依厂的染布线。总的来说，一切都听好。” 阿七笑道：“我们还够产能接收订单，要是他们能给，我们还是可以做的。” “应该会有的，不过我也做不了主。”李盛源说道。 阿七知道不可强求，再次谢过李盛源，挂了电话。 几个星期过去，还是没有那老外的消息传来。 阿七不甘心，想亲自过去佳意厂问李盛源。才刚出门，就接到了关小衡电话。 电话里，关小衡匆匆忙忙地说道：“老板，不好了，刚有人过来说，我们这里不符合环保要求，要停业整改，还要罚款！” 阿七大惊，赶紧喊上冯奕鸣一起过去。 来到染布厂房，没见其他外人，却见关小衡拿着一张纸焦急地守在了门口。 阿七把他喊进了会议室。 关小衡递过去那张纸，说道：“老板你看，刚来了一批人，说我们这里有问题，给了我们这么一个公告。” 阿七粗粗扫了一遍，看到最后红彤彤的几个大印，只感觉头皮发麻。 冯奕鸣也拿过来看了一遍，愤怒地说道：“可恶！” 阿七对着关小衡问道：“他们怎么说？” 关小衡答道：“他们说，这排污不过关，要我们即刻停下所有生产，直到他们全部审核完成。我已经让产线停下来了。” 冯奕鸣说道：“行，那我们就改到他们满意为止。” 阿七摇头说道：“没用的。虽然我们已经尽力防止污水外泄，按照以前的标准肯定也是可以满足的，但现在环境问题大了起来，国家也重视了。必须要购买更好的污水处理设备才行，但这里配套不好，这设备也不便宜。总的来说，会亏本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孙莹 众人沉默了。 搁置了一天，最后三人商议好，一起赞成全部退出。机器，拉回天依厂放着；操作人员，愿意跟着到天依厂的就留下，不愿意跟着的就领了赔偿离职。 阿七盘算了一阵。 总的来说，这次亏不少，可也能勉强接受。 目前最紧急的是，需要找到替代的布料供应商，不然，无法交货了。 阿七让关小衡再去以前的布料供应商处寻找机会，再让冯奕鸣、何承栋另外找新的供应商，自己则靠着之前打听到的信息，一个一个找去。 一个月很快过去。 百勒那边也开始催了，可这几路人马都没找到合适的布料。 阿七心情烦闷，对着桌上电脑发呆。 “哒哒……”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阿七抬头看，发现杜依正站在门口。 他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你来了就来，不用敲门的。” 杜依说道：“看你在想东西，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我又不想回去，就试着敲下门。没打扰你吧？” 阿七笑道：“没事，不打扰。” “给你看看这个！”杜依把手里的红本子放到了阿七桌上。 阿七拿起来一看，眼前这东西竟然个毕业证。 “我毕业了！”杜依兴奋地说道。 阿七愣住了。 这段时间来，忙东忙西，都忘记陪她去上课。想不到一眨眼间，她都毕业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不好意思，我都忘记了。恭喜恭喜！今天我们放纵一次，不上班了，叫上李伯，一起去吃大餐贺贺！” 杜依小心收回证书，微笑着应道：“好啊。” 阿七关了电脑，清理一下桌面，带着杜依走出了办公室，叫来了李伯。 三人出了小区，还没到饭店，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三双眼睛都盯上了阿七手里的手机。 “你快接吧！”杜依指着手机说道。 阿七看着屏幕闪着个名字，那是个布料供应商的名，他不敢迟疑，直接点了通话键。 “您好，是罗总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清脆而不失温柔。 杜依听得皱起了眉头。 阿七想都不想，直接点下了免提，说道：“你好，我是罗天。” 对方说道：“罗总，我们经过讨论，觉得还是有和你公司配合的机会。您明天有空过来吗？我们好好聊聊。” 阿七又回去看了下手机屏幕，确认没看错后，才说道：“好的，我看下明天上午有没有航班，有●31小说app下载地址xbzs●的话下午就到。” “我帮您查过了，有一班上午的。”对方笑道。 对方都这样了，阿七哪好拒绝，只好答应了。 电话挂了后，杜依问道：“这谁啊？” 阿七答道：“我上个星期找的供应商，在外省的，他们的布料还行。本来他们老板都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说同意。” 杜依笑道：“不管怎样，总是个机会，去呗。” “嗯。”阿七点头说道。 李伯把阿七扯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可要记得回来啊。” 阿七苦笑着说道：“我是去谈生意的，肯定回来啊。要不了两天的，要是明天谈妥，我明天就回来。” “那就好。”李伯说道。 阿七赶紧打电话，让文员帮忙订了飞机票。 接着，带着杜依、李伯去了饭馆。 第二天一早，阿七坐飞机赴约。 出了机场，却收到了一条信息，说是有人接送。 阿七按照信息给的地址，来到了停车场。正纠结着走哪一条道，猛然听到有人在喊“罗天，罗天！” 抬头看去，一辆豪车旁边，站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正朝着他招手。 正是与他通话的那个女孩。 阿七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你坐飞机很累了吧。”女孩笑着迎了过来，还想帮阿七提行李箱。 阿七慌忙拦下，说道：“没事，还行。我来提就行了。” 女孩也不强求，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阿七犯难了。 当初一起开会，都是对方老板在说话。那老板还是个男的，聊没几句，就否决了阿七的提议。眼前这女孩，也不过一面之缘，阿七只记得她是个业务，还是个临时的，哪还记得住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见阿七这纠结的模样，露齿笑道：“我就知道你记不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莹。” 阿七尴尬地说道：“你好，我叫罗天。” 女孩笑道：“我知道。” 本来坐在车上的司机走了下来，接过阿七行李箱，放到了车尾箱里。 “我们走吧。”孙莹说道。 阿七拉开车门，让孙莹坐进去，自己才上了车。 车，很快开走。 不过，走了半个钟，阿七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这条路跟上次来的完全不一样！ 他赶紧问道：“司机，是不是开错路了？我们不是去工厂吗？” 司机不搭话。 孙莹笑着说道：“没错，现在都到这个点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不然，到了厂那边，饥肠辘辘的，不好。” 阿七急了：“我订了明天的飞机票，今天必须谈完才行。” 孙莹满不在乎地说道：“可以换一趟航班嘛，现在又不是忙季，不缺票。” 阿七拿她没办法，只好说道：“行吧，我就怕你们老板等着急了。” “他才不会。”孙莹得意地说道。 阿七愣了下，心想：这女的谁啊！这么大胆。转念又一想，这该不会是那老板的女儿吧。 他正想问，孙莹倒打了个响指，说道：“对，我们老板是我爸，亲生的！” 阿七无语了。 孙莹很活泼，得意洋洋地说了一路。 可每一句，完全跟工作都无关。 好不容易到了饭店，吃过饭，阿七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厂里吧，应该还来得及。” 女孩看了下手表，摇头说道：“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我爸过了四点就不在厂了。明天再去了。我先让司机带你去酒店办理入住，然后我们看电影去。” “这不好吧！”阿七说道。 孙莹笑道：“有什么不好，你是我们的客户，我要服务周到嘛。” 服务周到…… 阿七都快吐血了，上次来的时候，她老爸态度冷淡，明显是不想合作。现在搞这么一出，难道当初是下马威？欲擒故纵？ 这对父女真让人搞不懂。 阿七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 scriptbds/script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二百六十五章 孙家父母 办理入住，放好行李，进电影院。 到走出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外面天已黑了。 阿七见孙莹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赶紧说道：“坐了一天飞机，我现在的确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休息才行。明天八点，我们就去厂里。” 孙莹看了下手表，嘟着嘴说道：“行吧，明天我来接你。晚安！” “路上小心点。”阿七朝她挥手告别。 “走了。”女孩朝阿七甜甜一笑，钻进了车里。 不一会，车开离了电影院。 阿七吐了口气，拿手机打电话向杜依说了情况。 杜依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小心身体。 挂了电话后，阿七去附近超市买点干面包，回了酒店。 时间八点整，孙莹带着司机准时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阿七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孙莹很熟练地领着阿七上了二楼会议室，说道：“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叫我爸去。”说完，便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阿七一个人了。 这周围的布局还是没变，投影电视没变，桌子没变，椅子也没变，就是墙壁上多了一副字帖。上面的字九曲十八弯，也没见个落款，完全不知写的是啥。 等了半个钟，才见孙莹推着她父亲走了进来。 她父亲叫孙建辉，中等身材，带着副眼镜，看着像个随和的人。不过，此刻的脸上却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半点的笑容。 “让你久等了。”孙莹朝着阿七说道。 阿七站了起来，回了礼。 孙建辉上下打量着阿七，淡淡说道：“坐。” 阿七坐了下去。 孙建辉继续说道：“罗先生，我们经过多方讨论，觉得还是可以按照你之前提的价格给你们供应布料。” 阿七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爽快，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对方都有诚意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点头说道：“谢谢孙总，真的谢谢你。” 孙建辉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女儿，很是不高兴地对着阿七说道：“我想看了解下你们厂的信息，不知你带了什么介绍资料了没？” “有。”阿七从公文包里取了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这资料，与上次的一样。 不过，上次对方并没有细看。 孙建辉接过，一句一句看了过去，还时不时地问着阿七。 阿七小心应对，倒也没出什么错。 又是半个钟过去，孙建辉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对着阿七问道：“你有想过过来我们这里发展吗？”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在这边开分厂的想法。” 孙建辉皱起了眉头，见到女儿还在玩手机，大为生气地说道：“别玩手机了！” 孙莹朝做个鬼脸，乖乖地收起了手机。 孙建辉正色说道：“我呢，原本是个大学老师，十几年前出来创业，算是有点小成了。我的爱人也是个大学老师，现在还在教书。孙莹呢，则在外国上了几年学，现在让她回来跟着学点。” 阿七隐隐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孙总书香门第，真让人羡慕。” 孙建辉站了起来，说道：“你上次过来没参观我们厂，我让孙莹带带你转转。等到了中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阿七想着下午坐飞机回去，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孙总，别这么麻烦。我午饭自己解决就行了。” “我说出去的话，不想改，就这么定了。”孙建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阿七傻眼了，对方压根就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太没礼貌了。 孙莹朝着阿七笑道：“我爸平时挺平易近人的，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你别管他，我带你去参观参观。这路，我熟。” 阿七的确也挺想去参观，果断答应了。 孙莹带着阿七去了产线，还说得有板有眼，明显是做过功课的。 厂很大，设备很先进，也很多。 阿七也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孙莹则是兴致勃勃，一路带笑。 也不知是迷路了，还是有意的，阿七发现，有些厂房，他们已经走了好几趟了。 他拦下孙莹，说道：“这个车间，我们好像走过了。” “啊？这么快！”孙莹停下来，想了下，“不怕，我们再走走，时间不急。” 阿七无语。 走着走着，已到饭点。 孙莹带着阿七走向了车库，说道：“我妈已经订好饭店，我们现在过去。” 阿七脱口而出：“啥？你妈也来？” 孙莹笑道：“你是客户，我们服务周到嘛。” 阿七已猜到八九成了，可已经在车里，难下去了。 孙莹熟练地发动车，开出了车库。 来到门口处，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说道：“刚罗总过来，忘记让登记了。” 孙莹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说道：“他跟我来的，还需要签名吗？” 保安拿着登记表说道：“老板要求，所有来访的人都要签名，我们也很难做的。” “没事，不就签个名吗？容易。”阿七拿起笔，签了名。 孙莹在旁边看着阿七写字，笑道：“你这字还挺有特色的嘛，天字最后一笔还拖得这么长。” 阿七笑道：“还行！” 两人上了车，来到了饭店。 孙建辉夫妇早已等着，菜也上齐了。 阿七向两人问好，挑个旁边位置坐下。 孙建辉夫妇两人对着阿七上下打量，都微笑着说：“别客气，多吃点。” 阿七总感觉气氛怪怪的，礼貌地回敬了。 孙母说道：“孙莹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宠惯了，就怕她胡来。” 阿七答道：“哪里，她带我参观工厂，很专业。我应该谢谢她才对。” 孙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呢，就希望女儿永远留在身边，以后她的另一半最好也能跟过来。” 阿七算是百分百明白了，微微笑道：“对，我能理解。看得出，你女儿很孝顺，应该会的。” 孙母开怀大笑：“来来，吃菜吃菜！” 阿七生怕做错点什么，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吃过午饭，孙莹开车送阿七到了机场。 在机场入口处，孙莹对着阿七说道：“我爸说要去参观参观你们厂，到时候再在你们那边签合同。”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单交易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 杜依过来问道：“怎样了？都谈妥了吗？” 阿七答道：“还行，不过他们要过来参观厂房。” 杜依说道：“那就好。你身体怎样了？李伯还担心你回不来，特意让我过来问问。” 阿七知道李伯在想啥，笑着回复“没事”。 夜已渐深，杜依也没多问，回去睡觉了。 过了几天，孙建辉带着女儿过来。 阿七带着他们逐个部门介绍。等到介绍到杜依的时候，孙建辉开玩笑地说道：“这位杜小姐很厉害啊，掌管着你们的财政大权。” 杜依笑道：“多亏了罗总信任！” 阿七见孙莹表情突变，担心发生冲突，赶紧说道：“孙总喜欢开玩笑，我们这边都是小打小闹。来，我带你们去参观下我们厂其他地方吧。” 孙建辉拍了拍女儿肩膀，对着阿七说道：“好，麻烦罗总了。” 花了半个钟头，一群人走完了整个天依厂。 孙建辉一直点头称好。 到了中午，阿七让人安排午宴。 孙建辉拦住说道：“我们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地方，要不罗总一个人过来就好，我看其他人也挺忙的。” “那好。”阿七让人另外订了房间。 休息了十多分钟后，阿七让司机开车送去了饭店。 进了包间，各自坐下。 吃着吃着，孙建辉说道：“你们厂还是不错，订单也多，我看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我呢，明天还有点急事，需要赶回去。孙莹就留多一天，她来代表我跟你谈细节问题。合同，也是由她来签。” 阿七知道迟则生变，赶紧说道：“孙总，您是多少点的飞机？要不我马上让文员把合同拿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签了吧？” 孙建辉没有接话，倒是对着孙莹说道：“你不是喜欢喝咖啡吗？我看隔壁就有个咖啡厅，看着还可以，你过去买吧。” 阿七一听，赶忙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就行了。” “不，孙莹过去。”孙建辉举手示意阿七坐下。 孙莹狐疑地看了一下父亲，笑道：“我去。”起身下了楼。 孙建辉见女儿已走开，严肃地对阿七说道：“说句实话，我们已经跟德科公司签了协议，除开给他们供货，不得再向德科的竞争对手供货。我有了解过，你们有做百勒的订单。所以……” 阿七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潜规则，倒真愣了一会，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那您为什么还要同意跟我签合同呢？” 孙建辉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女儿跟你签合同的原因了。” 阿七皱起了眉头，还是不解。 孙建辉继续说道：“我的厂不能给你供货，但我女儿的厂可以啊。” 阿七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女儿另外开厂，然后再供布料给我！” 孙建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女儿的厂，是我女儿和你的厂。你也知道，我女儿喜欢你，还是一见钟情的那种。我很反感这东西，可我女儿喜欢，所以你懂的。” 一单交易竟是因为一段感情！ 阿七虽有想过这样，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 但不管怎样，他是不可能接受这个的，他坚决地说道：“我只是单纯想跟你谈生意，不想谈其他的。要是这样，我不能答应你。” 孙建辉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看着阿七，把阿七看得心里都发毛了。 过了一会，孙建辉才说道：“你先别这么急拒绝，回去再好好想想。”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孙莹走了进来，说道：“刚下楼时候才想起，我包没拿，你们聊，我就过来拿下包。” 孙建辉喊住她，说道：“你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今天谢谢罗总招待，这里饭菜不错。” “再吃点吧？”阿七说道。 孙建辉已离开席位，笑笑说道：“不用，已经够饱了。” “那你们先等我一会，我去买单，顺便让人过来接你们。”阿七说完，出门走向了前台。 结了帐，喊来司机。 孙建辉站在车旁，对着阿七说道：“我真的要赶回去，孙莹就留下来，还麻烦罗总帮忙看着点。” “那一定的，我们肯定让她玩得开心。”阿七答道。 孙建辉又朝着孙莹说道：“有事打我电话，千万别强求。” 孙莹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你快走吧。” “唉。”孙建辉重重地叹了口气，钻进了车里。 车，直接开走了。 阿七对着孙莹说道：“你想去哪里玩？今天我陪你玩个够。” 孙莹答道：“我知道你很忙，你也不用花这时间陪我，我就在你们厂里转转。” “你回去的机票订了吗？”阿七问道。 孙莹摇头说道：“没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难得来一次，哪天累了就哪天回去。” 阿七拿她没办法，带她回了厂。怕她无聊，叫来丁言陪她。 孙莹也不拒绝，开心地跟着丁言各个楼层乱走。 阿七站在办公室前的护栏处，看着这两人走来走去，只感觉到头疼无比。 还好，没出什么意外，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阿七把杜依喊进办公室，拿出了个信封，说道：“你帮我把这个给到孙莹，就昨天来的那个人。” 杜依接过一看，信封上空白一片，什么字都没有，不觉疑惑地问道：“这里面什么东西？怎么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阿七答道：“这是他们想要了解的一些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帮忙我给孙莹就可以了。” 杜依捏了下信封，说道：“这么薄！什么资料？怎么不直接给她就好，还搞个这么难看的信封？” 阿七笑道：“包装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内容。不过，我跟你说，这可是机密文件，不要随便拆封，一定亲手给到孙莹，免得她说我们不尊重她。” 杜依拿信封敲着自己的手，说道：“行，我一定亲自交给她。” “谢了。” 杜依拿着信封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九点，孙莹过来了。 杜依早已在二楼走廊里看到，远远就冲她喊道：“孙小姐！” 孙莹走了过来。 杜依从背后拿出阿七给的信封，递了过去，说道：“我们罗总叮嘱我给你的，没拆过。” “罗天给我的？什么东西来的？”孙莹兴奋地接了过去。 杜依脸上微微变色地说道：“是的，他说给你的。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孙莹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一张纸。才没看一会，她笑容顿时僵住，扫读到末尾的署名，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杜依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孙莹瞪了过来，满怀敌意地问道：“你就是杜依？” 那目光看着有点可怕。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封的信封 杜依弱弱地答道：“对，我叫杜依。” “他是给你的！”孙莹狠狠地把信封和纸甩在杜依跟前，接而扭头就往下走。 “等一下。”杜依以为自己闯祸了，赶紧跑上去。 谁知，那孙莹越跑越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厂区门口处。 杜依追赶不及，只好往回走。 来到走廊，捡起了散落在地的信封和纸。 “写了什么？”杜依嘟囔了一句，看着左右没人，小心地打开了纸。 才一看标题，她就像触电般愣住了。 那标题写着：给杜依的一封情书！ 她不好意思再往下读，只感觉脸都热了起来。抬头四处看了下，确认周围没什么人，这才继续一句一句地往下看。 情书正文写着： 杜依， 不知从哪一天起， 我的目光中出现了你的影子。 在那些潦倒的日子里， 清晨、日暮、深夜时， 你都静静地在我身边伫立。 走过多少风霜雨季， 却不曾留下丝毫伤心的记忆。 我小心翼翼地把你名字写进笔记里， 每次翻起， 都有无穷的动力。 …… 无论痴傻或是清醒， 愿与你走过余生的每个日子。 情书很长，都是用笔写的。字也很工整，写满了整整一页纸。最下面还留有阿七的签名，那个天字拉得很长很长，一看就是阿七的笔迹。 杜依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惊讶，只感觉脑袋里空白一片。 以前，她也常常收到类似的情书，可没有一次像是这样让她猝不及防。 她小心地折好情书，塞回到信封里。见信封已无法封回，她想了一会，把信封放回了自己座位，深呼吸一口气后，才跑向阿七的办公室。 脚才踏进办公室，她就喊道：“阿七，孙莹跑了。” 阿七似乎早已料到，悠悠说道：“我让你给她的东西给了吗？” 杜依见阿七丝毫不着急，以为阿七没听清，急忙说道：“给了，我给了她。她看了就跑，喊都喊不住。你快去追她吧，等会这合同都没法签了。” 阿七离开座位，走到杜依身边说道：“跑了就跑了，迟点我再找她。” 杜依埋怨道：“你看你都给了她啥东西，气得她那样子。” 阿七看了下杜依的双手，确定她手上没东西后，才说道：“也没啥，就写了些字，都是发自肺腑，真心话来的。可能她太激动了，歇会就好。” 杜依强压住心中激动，轻轻说道：“哦！” 阿七察觉到杜依神色有变，惊讶地问道：“你看了里面东西？那东西呢？” 杜依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才不看，她估计把那东西扔掉了。” “扔到哪里了？”阿七急忙问道。 这东西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杜依向前边指了下，又向右边指了下，生气地说道：“我哪知道！” 阿七松了口气，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上班吧，我让丁言找她去。” 杜依也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办公室。 阿七喊来丁言，让他找到孙莹后，送她到机场。 丁言什么也不多问，接到任务，就直奔向孙莹住的那个酒店。 阿七则走下楼，慢慢寻找起那个信封。 努力寻找半个钟，一无所获。 看来是扔到小区外面了。 阿七放心地回了办公室。 虽说这事已了，可最开始的麻烦还没解决。他不由得找来了冯奕鸣和何承栋，看看他们是否找到了合适的供应商。 冯奕鸣有点灰心地说道：“我跟承栋也找了很多家，可那些供应商都太小，说不良率高，又怕我们给不了钱，都不愿意给我们供货。” 何承栋也很沮丧地说道：“走了不下二十家了吧，没有一家合适的。” 阿七说道：“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冯奕鸣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着阿七问道：“昨天，你不是跟外省那供应商商量好今天签合同的吗？怎样了？” 何承栋也发现了这问题，说道：“早上我还看到孙莹过来了，只是不知她后来怎么又跑了，是不是谈崩了？” 阿七说道：“这里面缘由说来话长，对，谈崩了。” “可惜了。”冯奕鸣拍了下手掌。 阿七继续说道：“不用可惜，我们再找便是。” 何承栋考虑了一下，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阿七急忙应道：“你尽管说。” 何承栋见两人有兴趣，高兴地说道：“我想过了，某些供应商还是可以做出来符合要求的布料。只是他们看我们没名气，担心我们跑路。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用百勒公司的名头搞个供应商大会，让他们都来看看我们的实力。” 冯奕鸣又拍了下手掌，说道：“对，这个办法我看行。另外，我们不是还有老肖吗？让他给供应商培训，应该没问题的。” 老肖，就是当初田光介绍过来的那个牛人。 染布线停掉后，阿七留他在品质部门，专门管理布料质量问题。 阿七兴奋地说道：“好，就这样。” 才刚说完，直觉眼前一阵发黑。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冯奕鸣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阿七摆摆手说道：“没事。” 冯奕鸣严肃地说道：“你的身体可是第一位，这段时间，你东奔西走，也的确累了，让李伯好好看看。至于这供应商大会，我跟承栋去安排就行，到时候，你过来发发言就可以了。” 阿七自知疲劳，点头答应了。 傍晚时分，丁言回来说道：“老板，孙莹已经坐上飞机回去了。” “知道了。” 阿七拿出手机，在信息栏里敲了几行字，当作道歉，也当作正式的拒绝，发出去给了孙莹。 到了晚上，也不见回复。 阿七担心孙莹出现意外，赶紧拨了电话给孙建辉。 电话才刚接通，孙建辉就一顿批：“罗天，你太过分了。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女儿哭得这么厉害。” 阿七不好意思地说道：“孙总，真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我拒绝了孙莹。” “行了，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挂电话了。”孙建辉直接挂段了电话。 阿七不知为何，突然头痛欲裂。 第二百六十八章 供应商大会 夜渐深。 阿七按压脑袋许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早上醒来，疼痛感没那么强烈了。他强撑着身体，如常地去了工厂。 到了办公室，他喊来了朱大姐，让她取来了最近半年的出货数据。 毕竟，趁着供应商大会，看看还有哪些机会可以改善，降低成本。 翻着翻着，他皱起了眉头。 朱大姐急忙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七说道：“怎么从上两个月开始，捷衣厂的订单都是零了呢？他们算是彻底放弃我们了吗？” 朱大姐答道：“他们破产了，叶老板也跑路了。” 阿七翻纸的动作顿住了。 虽早有所料，可这也太快了些。 他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以后他们厂有人过来想入职的话，你就挑些有经验的。十个吧，也别多了。另外，所有来面试的人，你都好好记下来，等以后有条件了，我们再招。” 朱大姐点头说道：“好。” 阿七见朱大姐站得笔直，笑道：“你先忙吧，等我看完了，有问题，再找你。” 朱大姐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阿七继续翻了起来。 半个钟后，他拨通了李盛源的电话，向他说明了供应商大会的情况。 李盛源很是赞同地说道：“这是好事，我可以帮忙约百勒的人。你尽快给我个时间，我马上安排下去。” 阿七再三谢过，挂断电话后，喊来冯奕鸣和何承栋，说道：“李经理已经同意帮忙联络百勒，供应商大会那边准备得怎样了？” 冯奕鸣说道：“我和承栋商量过，制定了个大概的流程。还有，我们的邀请函也在印刷当中，很快就可以发出去了。” 阿七说道：“这次人会很多，要注意细节，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自己内部先去走一遍看看。” 何承栋笑道：“放心，这都小事，我们早已想到。” 冯奕鸣回了办公室，取来一沓纸，向阿七细细地讲述了每个流程步骤。 阿七看着很满意。 最后三人一致决定，供应商大会的时间定在下周五十点。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供应商大会的时间。 红红的横幅早已挂到了小区门口和大楼上。 朱大姐和杜依在小区入口处，有条不紊地迎接到来的供应商代表。 这些供应商，规模有大有小，来的人各型各色。有穿西装革履的，有穿工衣的，也有穿休闲t恤的，年纪也各不相同，有的头发都白了，有点像刚毕业出来的应届生。 最让阿七觉得惊奇的是，那个孙建辉竟然也来了。 阿七叫来冯奕鸣问道：“你怎么把他也喊来了？他都明摆着拒绝。” 冯奕鸣尴尬地说道：“我担心人少，规模不够，所以就把所有我们知道的供应商都发了请柬。这个孙建辉估计是这些供应商中，规模最大的。要是他能够和我们合作，那就太好了。要不要我过去表示一下欢迎？” 阿七摇头说道：“既然我们把他们都聚到了一起，就不要搞特殊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孙建辉也很低调，没有直接过来找阿七，倒是混在供应商人群中，默默地进了大会议室。 时钟指着九点四十五分，李盛源带着两个百勒公司的人来了。 阿七赶紧带着人过去欢迎。 相互介绍后，才发现这百勒的人中，一个是翻译，另一个是总监。 阿七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多客套，把他们请进了大会议室。 会议由冯奕鸣主持。 冯奕鸣先是简单说明了会议的目的，接着把阿七喊上了台。 阿七知道这次的主角是百勒的那个总监，不敢多说，只是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然后介绍了下工厂的情况。 总共三分钟不到，就把百勒的总监请上了台。 那总监激情飞扬地简述了百勒的奋斗历程，百勒的产品，百勒的宗旨等等。 可惜，会议室里的人却不是很感兴趣，有的已经打起了呵欠，甚至有人低头玩起了手机。 冯奕鸣不安地悄声对阿七说道：“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阿七轻轻说道：“没事。” 总监足足讲了两个钟头。 等到他讲完的时候，底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毕竟，大家都挺累了。 冯奕鸣继续登场说道：“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准备了午饭。等午饭过后，下午两点，我们有相关的培训以及讲解，还有晚上，我们也在酒店安排了晚宴。现在估计大家也饿了，我们先去一楼吃饭，下午再继续！” 会议室的人鱼贯而出。 阿七把百勒的人和李盛源请到了单独的会议室，单独午餐。 看着没什么情况后，他才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想端起杜依留的饭菜，却见孙建辉走了进来。 他赶紧站了起来，说道：“孙总，吃了吗？” 孙建辉淡淡说道：“我吃了，你继续。” 阿七哪好意思再继续，快速地放下了碗筷，说道：“孙总，真的很抱歉，今天来的人太多，招呼不周。” 孙建辉向下挥着手，说道：“你吃你的，我讲我的。” 阿七看着下午很快要开始下半场，只好又端起了碗筷。 此时，办公室里已有了几张像样的椅子，还有个小桌子。孙建辉拉过椅子坐了下去，说道：“我这次来，一个是为了我女儿来的，另一个就是看看这里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阿七咽下口中的菜，见对方没敌意，便笑着说道：“对于孙莹，我很抱歉。至于发展机会，孙总找到了吗？” 孙建辉说道：“不来不知道，你的野心好大，这么多的供应商都愿意往你这边跑。机会嘛，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再看看，再看看。”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七低头吃饭。 “要是我给你机会，你会感激我吗？”孙建辉突然问道。 “什么机会？”阿七问道。 “你会知道的。”孙建辉留下神秘一句话，潇洒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一脸懵，叹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花了七八分钟，终于把饭碗清空，他收拾碗筷，准备拿去洗。 走到门口，那种黑山压头的感觉又来了。 “你没事吧？”杜依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七按了一下太阳穴，说道：“没事。” 杜依接过阿七手里的碗筷，说道：“你下午就不要去了，我担心你倒下。” 阿七苦笑道：“不行啊，我不去，那些人会说我摆架子的。还有晚宴，我也必须去。” 杜依争不过他，只好说道：“那你小心点，别累着了。” “嗯。” 顾不上休息，阿七走向了一楼。 下午，照安排进行，倒也没什么意外，朱大姐、老肖都表现得挺好。 很快到了晚宴时候。 各个供应商代表都饥肠辘辘，坐上位置，就大吃大喝起来。 按照冯奕鸣安排，有个致辞环节。 阿七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走向了舞台。 他取过话筒，按照昨晚已练习多遍的稿子开始致辞。 稿子不长，眼看着就要念完，突然感觉手里的话筒抖了起来，他想拼命抓稳，却感觉有东西从嘴角流了下去。 周围渐渐变得白了起来。 没一会，他再也顶不住，倒了下去。 杜依一直盯着阿七，发现情况不对，大喊一声“阿七”，狂奔向了舞台。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发言权 冯奕鸣也跑了过去。 杜依急得大喊：“小衡，赶紧过来背他去医院。” 底下的人不知发生什么情况，都停下碗筷，全部看向了舞台。关小衡反应过来，冲过去，弯腰背起阿七就往台下走。 杜依刚想跟去，却被冯奕鸣一把抓住。 冯奕鸣不说话，只是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杜依这才反应过来。 要是现在走了，那在场的人肯定对天依厂失望，之前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后果不堪设想。刚看阿七模样，很大情况是老毛病犯了。现如今，需要稳住场面。 她拿起了话筒说道：“各位，各位，刚出现了点意外。我们罗总一直身体不好，估计是累着了。不过无大碍，接下来，我们把时间留给冯总。” 舞台下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下杜依，都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有好事者喊道：“有传闻说，罗总精神有点问题，是不是真的啊？” 冯奕鸣拿着杜依递过来的话筒，说道：“我加入天依厂以来，从来都没见罗总有这问题。退一步说，就算有，也不影响我们天依厂跟各位的合作。” 又有人喊道：“据我所知，冯总加入天依厂才一年多，估计很多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吧？” “我加入天依厂的时间的确不长，有人比我更有发言权。”冯奕鸣把话筒还给了杜依，笑道：“是吧，杜依女士！” 杜依接过话筒，稳了稳心绪，落落大方地说道：“谢谢冯总。各位，我是看着罗总把天依厂从一个小小的作坊，一步一步做到了现在这规模的。他身体不是很好，但他为这厂投入了很多心血，他渴望天依厂发展起来，也渴望与那些合作的供应商共同成长。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放弃初衷。也正因为这样，才有那么多有能力的人加入我们天依厂。我们有遇到种种困难，但我们都同心协力地克服了。这天依厂感觉就是我们的一个家。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做好的！谢谢大家。” 舞台下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下去。 不一会，又有人喊道：“请问，杜依女士，你是罗总什么人？” 杜依握紧话筒，慢慢说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合伙人。” 台下一阵骚动，没人再问话。 冯奕鸣接过杜依的话筒，说道：“各位，很高兴各位能够参与我们供应商大会。我想，我们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这件事。接下来，我们有请百勒公司的总监布朗先生发表讲话，有请。” 百勒公司的翻译领着布朗先生到了舞台中央。 这总监也是厉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东拉西扯，竟然可以把台下人逗得笑了起来。 冯奕鸣看着，暗暗松了口气。 杜依找了个机会，打电话给李伯，让李伯去看下阿七什么情况。 晚宴渐渐接近了尾声。 冯奕鸣向各桌发了调查问卷，看下合作意愿如何。 那些供应商代表填写完问卷后，逐一离开了。 到最后，却有一人没走。 冯奕鸣一看是孙建辉，走了过去问道：“孙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孙建辉看向杜依方向，说道：“我想单独找她聊几句。” 冯奕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指的是杜依，笑道：“好，你在这等会，我去叫她过来。” 不一会，杜依走了过来，说道：“孙总，您找我？” 孙建辉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刚才表现得不错，很有老总风范。” 杜依笑道：“您见笑了，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 孙建辉收起了笑容，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罗天是什么关系？罗天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不知为何，杜依站在这人前面，总感觉有很大压力。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又怕对方看穿，只好告诉了他实情。 至于与阿七什么关系，她实在说不清楚，只是把刚才在舞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孙建辉盯着杜依问道：“他都这样了，你还愿意跟他？” 杜依答道：“说不跟不跟的，我就出来打份工而已。” “明白了，谢谢你，再见。”孙建辉笑了一声，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杜依被问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通这孙建辉想干啥。她向冯奕鸣打了招呼，便过去医院看阿七去了。 到了医院，发现阿七就躺在病床，李伯和关小衡在一旁照料。 李伯说道：“这次比之前的严重了些，需要明天才能醒来。不过，也没大碍。” 杜依点点头，对关小衡说道：“小衡，你回去酒店，看下冯总那边还要帮忙不。这里，我跟李伯看着就好。” “好，那我先走了。”关小衡站了起来。 杜依继续说道：“你跟冯总说，阿七没事了，不用那么多人过来医院。另外，冯总应该很快统计出了问卷调查的结果，你让他发到我的手机里。明天阿七醒来，肯定要看的。” “明白。”关小衡直接离开了医院。 杜依对着李伯说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 李伯摸了下阿七的额头，说道：“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你慢点走。”杜依说道。 “嗯。”李伯也离开了医院。 杜依守了一夜。 早靠着床边醒来的时候，发现阿七还没醒，倒是收到了冯奕鸣的短信。 冯奕鸣在短信里提到，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供应商不愿再合作，剩下的也只是在观望，短信里还问到阿七怎样了。 杜依准备回信息，敲了几个字，却见阿七睁开了眼。她赶紧停下来，扶起了阿七。 阿七很顺利地就坐了起来，对着杜依苦笑道：“我又晕倒了。” “没事。”杜依把短信给阿七看。 阿七站了起来，说道：“走，我们回去。” 杜依拦住他说道：“李伯说你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你等着，我去喊医生过来。”说完，快步走出了病房，喊来了医生。 医生给阿七大概检查了一下，说道：“可以出院了。” 杜依知道这只是老毛病，也没多说，直接去办了出院手续。 出了医院，阿七直奔回了厂房。 冯奕鸣见到阿七，彻底松了口气，说道：“你总算醒着回来了。” 阿七笑道：“我没事的，就打了个盹。承栋呢？他去哪里了，叫他一起过来，我们商量后面怎么走。” 冯奕鸣低落地说道：“昨天他看你又犯病了，供应商也不配合，他觉得在这里待着没前途，自己走了。” “唉。”阿七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走了就走了，也不能强求。朋友一场，把他应得的部分补给他吧。” 冯奕鸣说道：“我懂做的。” 阿七揉了揉额头，说道：“头突然有点痛，我先休息会，等会再找你。” “行，你好好休息。”冯奕鸣说道。 阿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趴着睡一会后，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多了封英文邮件。那邮件的最后面像是某个公司的图案。 他把邮箱的后缀复制到了网页搜索，没一会，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每一条结果都指向了两个字：德科！ 而且，德科的图案正与邮件里的一模一样！ 第二百七十章 德科的邮件 阿七赶紧把冯奕鸣喊了过来。 冯奕鸣细细地看了一遍，兴奋地说道：“德科公司想跟我们合作，让我们联系他们。” 难得客户送门，阿七没有迟疑，对着冯奕鸣说道：“估计他们说英文的，你马打电话给他们看看。” “好。”冯奕鸣拿来手机，拨了邮件里留下的电话。 电话通了，听声音对方是个女的。 而且她讲的是中文。 冯奕鸣礼貌地向她打招呼，说明来由。 几分钟后，冯奕鸣挂了电话，激动地敲了下桌子说道：“真的是德科，他们想过来参观，若是通过验厂的话，他们就给我们下订单！” 阿七冷静地说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多少个人过来？” “这，她倒没说。”冯奕鸣直接傻眼了，“不过，她说一会就发邮件给我们的。要不，我再打过去问问？” 阿七摇头说道：“算了，她都说发邮件了，不要打扰她了。等吧。”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冯奕鸣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阿七的对面。 阿七盯了着邮箱看了一会，说道：“奕鸣，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冯奕鸣问道。 阿七答道：“经过这次供应商大会，我考虑过了，以后这种大场合或者重要的场合，就由你和杜依一起出面就行。我就不参与了，免得又出意外。” 冯奕鸣慎重地想了下，点头说道：“行。” 阿七继续说道：“目前这厂只有你和我的股份，杜依没有，但我希望以后再在这类似的场合中遇到突发状况，你能够跟杜依好好商量。对外而言，你们都是天依厂的合伙人。” 冯奕鸣想也不想，爽快地说道：“没问题的，我这次也是跟她配合得挺好。” 阿七说道：“如果这次德科真的有订单过来，我就再去找找王老板，看下能不能再租些厂房。” “好啊，要我一起过去不？”冯奕鸣应道，不过，未等阿七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就怕他不肯。”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不肯，那我们只能另外找地方了。我有留意到，最近有个工业园，新开的，还在咨询企业入驻意见。也许我们可以去试试，碰碰运气。” 冯奕鸣拍掌，高兴地说道：“好啊，我早就想搬离这地方了。” 阿七皱起了眉头，说道：“虽说好，但那地方很偏，特别偏。” “那有啥，再偏我们都试过了。”冯奕鸣不以为然地说道。 阿七解释道：“次染布线的那个厂房，虽然是偏，但怎么说，它所在的城市还是属于这个省的中心地方。而我说的那个工业园，却是另外一个市的，那里大山偏多。也正因为这样，那里租金、地价便宜一点，还有各种费用也相对低一点。” “这样啊。”冯奕鸣也皱起了眉头。 阿七笑道：“也只是个想法，万一德科没订单过来呢。再说，要很多钱的，估计要贷款。” 正说着，新邮件来了。 阿七点了开去，那邮件还是一片英文。他赶紧把屏幕推向了冯奕鸣那一边。 冯奕鸣读完，惊喜地说道：“他们后天过来，同行的有四个人，两个老外，一个工程师，一个翻译。” 阿七感觉好久听到这么让人开心的消息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得马让朱大姐和丁言把百勒的东西搬到三四楼，然后腾出一二楼给他们参观。毕竟，我们答应百勒，不让他竞争对手看的。” 冯奕鸣也站了起来，说道：“这事，我来安排就行。你还是去看看王老板那边。” “好。”阿七也不停歇，再次登门拜访王老板。 王老板客客气气地把阿七请了进去，可无论阿七怎么劝说，他都只是摇头说道：“我厂房已经全部租出去了，现在没有多余的。” 阿七提出加价，王老板也只是一味摇头。 梁子已结，难解了。 阿七只得怏怏回了天依厂。 两天很快过去，德科的人如期过来。 阿七与冯奕鸣一同陪同参观工厂。有了以前与百勒打交道的经验，这次进行得很顺利。德科的人也没发现什么毛病，只是给了天依厂一个要求。 那就是，以后德科的订单用的布料必须是盈辉公司的。 盈辉公司，就是孙建辉的那个公司。 阿七听到这要求，想起孙建辉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孙建辉帮忙的。 阿七向他们许了承诺，并约好了派人过去德科培训以及签合同。 德科的人也没逗留，中午吃了饭就离开了。 阿七向孙建辉打去电话致谢。 孙建辉说道：“我也没帮你什么忙，大家做生意的，利润才是第一位。你跟我女儿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另外，我们也想过在你们那边发展，设分厂。我看好你，所以我才全力说服德科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话已到这份，阿七也没多说，只是再三道谢。 挂了电话后，阿七找来冯奕鸣，分析了目前情况后，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要走那一步了。” 冯奕鸣毫不犹豫地说道：“走就走，最好马就能搬过去。” 阿七说道：“搬厂不是小事，你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越是大事，越不能急。” 冯奕鸣若有所思地应了下来，在阿七办公室里没坐多久就走了出去。 阿七陷入了沉思。 几天下来，食寝难安。 杜依看在眼里，不放心地说道：“阿七，你得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阿七把搬厂的事情告诉了她，问道：“你怎么看？” 杜依回道：“听你的。” 阿七无语。 又到了个寂静的夜晚，天难得多了几颗星，阿七站立在阳台，吹着凉风。 杜依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阿七身边说道：“别想那么多了，都这么晚了，等会我叫李伯拉你回去。” 阿七无动于衷，静立许久，说道：“现在厂的规模已到了个瓶颈，往，就只能大规模扩展，风险难测，根本不受控。但不扩大，我总感觉对不起跟着我的那些人。” “为什么啊？”杜依问道。 阿七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丁言，还是关小衡，或者是其他人，他们在哪里都可以找得到一份类似甚至更好的工作，可他们依然愿意跟着我。因为他们也有他们的梦想，他们相信我能带着他们去实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总部来人了 杜依说道：“你当初说要办天依厂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风险大。你都想了这么久，肯定有答案了。还是早点睡吧。” 阿七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想。 第二天，他喊来了冯奕鸣，商量贷款、搬厂。 冯奕鸣很是兴奋，立刻答应下来。 两人分头行动，走遍了各大银行。 得到的结果是，回去等通知。 阿七估摸着有仈jiu成机会可以贷款成功，与冯奕鸣商量后，也就不再等，立刻与工业园那边联系了。 工业园负责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说资金到位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与德科约定好的时间也到了。 阿七让冯奕鸣带着丁言、关小衡出差过去。 两天后，三人顺利带回来了第一批订单，虽说比不百勒，可也不小了。 阿七找人清理第二层出来，用来单独做德科的订单，再让关小衡全权负责买进建辉厂的布料。 一切也都挺顺利的。 为了方便接送人，阿七还特意再购买多了一辆商务车，招了另一位司机。 两个月后，贷款下来了。 阿七着手安排建造工业园厂房，同时，找来了天依厂各大骨干，咨询他们留去的意向。 众人无一明确表态，都只是说“太偏了，太偏了”。 阿七只好叮嘱他们不要随意透露搬厂的事情，让他们回去班了。 几个星期过去，厂里也没有人提出要离职，甚至也没见有人议论搬厂的事，阿七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天，阿七收到了李盛源电话，说是百勒公司总部派人过来出差，要到天依厂视察。佳意厂暂时没空闲车辆，李盛源这边也腾不出人手，想让阿七安排人去机场接送。 阿七自然不敢怠慢，让朱大姐安排了下去。 可等到了中午，也还没见到百勒的人。 虽说路会塞车，可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他赶紧找来朱大姐问道：“朱姐，他们都到哪里了？” 朱大姐显得紧张，说道：“还在路，估计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阿七问道：“怎么这么迟？出现了什么事情？” 朱大姐答道：“阿扬很早就到机场了，可是搞错了，一直接不到人。” 阿扬是新来不久的司机，看着也挺精灵的样子，照理说不应该。 阿七皱起了眉头。 朱大姐见状，赶忙解释起来：“我担心阿扬接错人，还特意做了两张牌子，一张是百勒的，另一张是德科的。我有跟他说这次接的人是百勒的，但忘记跟他强调了。他举了德科的牌子，在机场等了好久。” “那后来呢？”阿七真懊悔当初为什么不跟紧一点了。 朱大姐见阿七没生气，继续说道：“他在机场等了半个钟才打我电话，我才跟他说是接百勒的人。他又回去找人，找了好久才找到。都怪我，我应该早点跟他确认的。” 阿七习惯地摸起了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都这样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好其他的，免得又出错了。对了，去接李经理的车呢？” 朱大姐急忙说道：“去了，也在路了。大概半个钟就到。” “知道了，你去忙吧。”阿七说道。 朱大姐懊恼地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走出办公室，喊来冯奕鸣一起在门口出等着。 过了十多分钟，厂里的商务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处。 阿七俩人迎了去。 一个老外脸带笑地从车走下来，向阿七和冯奕鸣打了招呼。 阿七让司机从后车厢取下来了行李，带着老外进了会议室，又让冯奕鸣向他说了李盛源很快就到。 “好，好。”老外在点着头，不过，还说了时间紧，要先去看生产线。 阿七对着冯奕鸣说道：“你先带他过去，等李经理到了，我再跟李经理过去。” 冯奕鸣心领神会，大方地领着老外去了三楼。 阿七趁着机会，找来司机阿扬说道：“你跟我说下机场的事。” 司机知道理亏，小声说道：“之前去机场接人都是接德科的人，我没听清朱经理的交代，以为就是去接德科的人。那老外见我们车，还过来问了。我听不懂他说话，就指了百勒的牌子。他没车，也没点头，只是说了几句，还拿手机给我看了。我以为他是问路的，就没理他。” 阿七苦笑不得，说道：“那他后来车的时候，情绪怎样？” “有点不好。”司机尴尬地说道。 “怎样不好？”阿七忍住脾气，耐心问道。 司机见阿七没怪罪，抬手做了个拍打状，说道：“他就这么敲座椅，脸铁青铁青的。我在后视镜里看到，都不敢回头。” 阿七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司机举了个发誓的动作，逃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在办公室等了一会，觉得不妥，直接走到了小区门口守着。 好一会，才等来了李盛源。 李盛源一下车就问道：“罗总，百勒总部的人接到了吗？” 阿七把整个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李盛源叹道：“也怪我，忙晕了，我们去看看吧。” 阿七领着他了楼。 来到三楼，却不见老外的影子。 再去四楼，也都不见老外。 阿七打了朱大姐的电话，才知道老外跟着冯奕鸣回了二楼的会议室。 俩人只好又折返回去。 到了会议室，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冯奕鸣和朱大姐都默不作声的，那老外咬着牙，表情很不友善。 阿七与李盛源笑着向老外打招呼。 那老外却是皮笑肉不笑，把李盛源单独带出了办公室。 阿七走到冯奕鸣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冯奕鸣说道：“那老外也不知干什么了，一来就说要看其他客户的。我就跟他解释说，二楼是德科，我们有约定不让其他客户看。然后，他就去了一楼，还有三楼、四楼。” “那怎么感觉他发了好大火？”阿七急问。 冯奕鸣不安地说道：“他好像知道了我们在私底下给李盛源做订单。” 阿七忍不住又摸了自己的额头。 头，真的好晕。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奈的李盛源 ablali=rir//r/abl会议室里安静了下去。 这时，杜依从门外焦急地走了进来。 阿七问道：“有事？” 杜依看到三人这么沉默，感觉气氛不对，走到了阿七身边，说道：“刚奕鸣家里打电话到公司，说有急事，但打不通奕鸣的电话。” 阿七对着冯奕鸣说道：“奕鸣，这里我来处理，你赶紧回个电话给家里。” 冯奕鸣说道：“刚我带客户的时候，就看到电话来了。没什么大事，我还是留下来，看看怎么处理这事吧。” 阿七走了过去，把他拉了起来，说道：“电话都打到公司了，肯定不是小事，你现在就回去看看。李经理的事，我一个人跟着就好，人多了也没用。” 冯奕鸣看了看手机五六个未接电话，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去吧。”阿七说道。 杜依走了过来问道：“阿七，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七刚想说话，李盛源跟着老外回来了，赶紧走去问道：“怎样了？” 李盛源有点沮丧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安排车送我们回佳意厂。” 阿七看了看老外。 那老外面无表情的，想来事情有点严重。 阿七对着李盛源说道：“要不要我跟他来解释解释？” 李盛源摇了摇头：“不必了。” 阿七知道再说也没用，直接安排人送他们回去了。 忐忑地过了一天后，阿七拨了李盛源电话，可电话里显示了无人接听。 又过了两天，从佳意厂传来消息，李盛源被辞退了。 阿七不敢再等，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佳意厂。在门卫处，与保安确认了李盛源离职的消息。 保安说道：“我们老板有交代，你过来了，就去找下言助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帮你通报一声。” 等了一会，阿七被请进了一楼的会议室。 那个被称为言助理的，是个女的，拿来了一沓文件，说道：“鉴于李盛源所犯的错误，佳意厂断绝所有与天依厂的合作，这时我们的解约声明。” 阿七翻了两下，说道：“那你们与百勒还有合作吗？” 言助理摇了摇头：“多亏你，没了。” 阿七还想再问。 言助理不耐烦地说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请便。”扭身，直接走了。 阿七看这态度，知道怎么都不讨好了，拿起桌文件，走出了佳意厂。 不敢多耽搁，他又赶往了百勒公司。 到了百勒公司门口，却被保安拦了下来，如何都进不去。 无奈，他只能回去了。 杜依过来打听情况，阿七一一告知。 “那我们现在做的订单要停下来不？”杜依问道。 阿七果断地说道：“不要停，在百勒喊停之前，不要停。对了，奕鸣呢？” 杜依答道：“他来了一会，又被催回去了。” 阿七皱起了眉头，问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杜依摇头说道：“不知道，问他，他也没说。” 阿七拿起手机，拨通了冯奕鸣的电话：“奕鸣，没事吧？” 冯奕鸣答道：“没啥事，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的，要死要活的，非要缠着我回去。你放心，我后天就回去。” 阿七见他没事，就挂了电话。 又过了一天，终于盼来了百勒公司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的，讲中文，听着像是前台。她让阿七派人明天中午过来，商讨订单问题，还特意指出会有很多高层参加。 阿七担心出现次供应商大会的那情况，便把冯奕鸣的名字报了过去。 等到挂了电话，他再次与冯奕鸣通话，把邀请的情况告知了冯奕鸣。 冯奕鸣立刻表示没问题，一定能按时赶回来。 可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冯奕鸣就打了电话过来，急匆匆地说道：“罗天，家里介绍那女的吃了安眠药，进了医院。我实在挪不开身，要赶紧另外安排人过去百勒。” “那行，你好好在那边陪着，这边我自己会处理。” 阿七很是无奈地挂了电话。 这么高层的会议，除开冯奕鸣和他自己，其他人好像也没资格了。 派杜依去，估计也难谈得下来。 衡量许久，他还是决定自己去。 他喊来关小衡，让关小衡开车送了过去。 这次，倒是很顺利就进了百勒的大门。百勒公司办公楼很宽大，装潢也算豪华，地板光亮，吊灯也大，各种玻璃橱柜挂着当季的服装，看着眼花缭乱。螺旋楼梯绕着白色柱子一直往通着。 阿七让关小衡在一楼守着，自己跟着前台文员了二楼。 不一会，进了个大会议室。 里面坐满了人，前排多是黄色头发，看着很是突兀。 前台领着阿七到了最前排一个空位后，就拉门，离开了。 阿七礼貌地向众人问好。 会议波澜不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对方也只是问了阿七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接着就拿来了各式各样的文件，让阿七签核。 阿七看着面条例略显繁杂，可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也签了。 两个小时后，阿七走出了会议室，深深地吐了口气。 虽说这次总订单被削减三成多，可毕竟还没伤到筋骨。 阿七还是很满意的。 下了楼梯，却见大厅假山流水旁走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的打扮入时，满脸如荷花带露，很是有气质，走在厅中，感觉把大厅的目光都吸引了，就连阿七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阿七见她走来，赶紧让了开去。 谁知，那人径直往他这边走来，还喊道：“你好，麻烦等等。” 阿七愣了一下，问道：“你找我有事？” 那女的说道：“我叫丁怡，是这里的设计师。请问你是从天依厂过来的吗？” 阿七点头说道：“对。” 丁怡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刚好赶了。你就是冯总吧？我本来昨天就从这里离职了，不过，听说天依厂有人过来，我就多留了一天。” 阿七刚想辩解，对方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厂做的东西不错，我设计的很多产品都是你们做出来的。本来想去厂里看看的，不过，听说厂里环境不好，我就没去了。” 阿七不知对方要干啥，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夸奖。” 丁怡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们厂的罗总是个传奇啊，身体不好，还能经营这么大个厂。我都有点崇拜他了，真希望能见他一面。” 说话间，眼里的光都快冒了出来。 阿七不想节外生枝，笑道：“我会跟他说的。”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不跟着我们过去吗 ablali=rir//r/abl丁怡继续说道：“谢谢你，一定要帮我传达。另外，我已经跳槽到黛雅了，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黛雅？这名字有点耳熟。 不过，以后估计也没交集了，没必要问太多。 想到这，阿七笑着说道：“我一定把话带到，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谢谢。”丁怡伸出了右手。 阿七与她握了手，喊关小衡，离开了百勒。 回到厂，刚好冯奕鸣也过来了。 阿七问道：“你那边处理得怎样了？没事吧？” 冯奕鸣答道：“没大碍，就吵吵闹闹而已。” 阿七也没多问，把百勒的情况讲给他听，然后说道：“德科是我们以后重点开发的客户，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冯奕鸣拍着胸膛说道：“交给我，我一定把他们的订单都抢过来。你专心看着新厂就行了。” 阿七肯定地点了点头。 各人又忙碌了起来。 纸终究包不住火，建新厂的事情最终还是传了开去。 带点兴奋，又带点焦虑，天依厂里的人又共同走过了一年。 眼看着新厂大楼即将建成，阿七让杜依正式发出了搬厂的通知，时间定在了两个月后。通知才发出去一天，王天恒就第一个走进了阿七办公室，向阿七提出了离职申请。 阿七知道他的志向，也不挽留，直接批准了他的申请。 紧跟着，莫芸走进了办公室。 阿七略为惊讶地问道：“你不跟着我们过去吗？” 莫芸摇头说道：“不了，虽然我在这里做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可我也不小了，我要为我以后考虑了。那地方那么偏，我是不想跟过去的。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阿七再三劝说，还是没有效果。 莫芸执意要走。 阿七叹道：“行吧，我也不留你了。你也算是天依厂的元老了，要是你以后想回来了，就回来。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能到时候你又得从头来过了。” 莫芸点头说道：“我明白。” 阿七不再说什么，看着她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办公室。 阿七见到，惊讶得都快跳了起来。 朱大姐竟然也来辞职！ 阿七急急问道：“为什么啊？莫芸离职，我可以理解，她毕竟年轻。你怎么也要离开？” 朱大姐答道：“我老公在这里，儿子也在这里，我们房子也在这里，差不多整个家都在这里。我实在不想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我老公也不同意。” 阿七摇头说道：“我不同意，你回去再想想，冷静过了，明天再来。” 朱大姐也摇起了头，说道：“不了，我明天来还是一样的决定……” 阿七甩手说道：“今天先这样，我要忙了。你明天再来吧。” “老板……”见阿七坐回了座位，朱大姐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抱着额头想了下，如此下去，后面的人也会跟着跑的。 这绝非他所愿。 他找来丁言、关小衡和陈大华，说道：“你们三个人，在天依厂也算是管理层了。天依厂也多亏了你们，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今，我们要搬到更大的厂去，我们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你们怎么想？” 三人先后表明，愿意跟着过去。 阿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过了一天，朱大姐又过来了。 阿七问道：“朱姐，想好了吗？大华、丁言和小衡都跟着去，你也留下来吧。” 朱大姐坚决要走，任凭阿七如何说都不肯留下。 阿七只好喊来杜依，让杜依继续劝说。 朱大姐说道：“老板，你们别劝我了。当初你生病的时候，我没走，一是这里离家近，二是我看老板你看重我。现在，厂大了，人也多了，能帮你的人很多，我不在也行了。所以，你也不要强留我了。” 阿七叹道：“这厂大部分技术都是你带来的。你走了，我们很难再找到人顶替。要是你觉得工资低了，我可以给你涨。” 朱大姐摆手说道：“不，我这谈不什么技术，很多都是从邝老板那里学来的一些经验。大华也懂，而且小衡也学到了。” 阿七见朱大姐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作罢。 朱大姐彻底松了口气，说道：“老板，如果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回去交接工作了。” 阿七问道：“你觉得可以交接给谁呢？谁能顶替你的位置呢？” 朱大姐想了一下，说道：“大华和小衡都可以。” 阿七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任务，我怕不行。” 朱大姐皱眉头又想了一下，说道：“老板，你还记得当初从捷衣厂过来的人吗？他们有一个叫程安文的人，我觉得他经验还行。如果你信得过他，我可以交接工作给他。” “程安文。”阿七在纸记下了这名字，“行，这人，我有点印象，迟点找他谈谈。” “那我先出去了。”朱大姐说道。 阿七点了点头。 朱大姐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杜依对着阿七问道：“真的要把朱大姐的全部工作都交接给程安文吗？” 阿七摇头说道：“可以交接，但不是全部。他毕竟是后来的，全部给他，我担心会让其他人不服。” “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杜依说道。 阿七笑道：“你不能不管啊，还有其他人呢，你得帮忙去做下思想工作。” “行！”杜依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两个月匆匆过去，阿七在酒店里举办了欢送会，分别给了礼物留念，一一敬酒谢过。 欢送会第二天，天依厂开始分批搬迁。 又花了半个月，所有设备、布料都搬运完毕。 站在新厂门口，阿七站立许久。 目光所到的地方，已像那些大厂一样，竖了块高高的石头，面刻了“天依厂”三个字。透过门口，可以看到天依办公大楼，再后面也有了两个一层楼高的厂房，再往里面，还有一栋大楼在建。 “天依厂终于像个样子了。”阿七激动得都快喊出了声。 这时，杜依走了过来，说道：“阿七，我刚刚收到惜娜姐的电话，她说严大哥破产了，欠了好多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严毅的旧房子 “什么时候的事了？”阿七很是惊讶。 杜依说道：“刚惜娜姐在电话里说，一个月前就破产了。严大哥听说了我们搬厂，本来想过来看看，又怕给我们添麻烦，是刚才惜娜姐不小心说漏嘴，我才知道的。” 阿七急忙问道：“他有说欠了多少钱吗？” “没。”杜依摇了摇头。 阿七走向了办公室，边走边问：“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包括贷款下来的那些。” 杜依快步跟着，答道：“我没具体算过，但我想应该不多了。” “你去把财务清算一下，我现在过去找奕鸣商量。”阿七匆匆走着，脚步越来越快。 “好。”杜依开始小跑跟着了。 没一会，三人聚集到了阿七的办公室。 杜依递过来的清单中，显示账目上面还有不少钱，不过，正在动工的大楼要用到，那些布料采购要用到，工人工资也要用到，综合来说，很难再有盈余出来。 阿七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冯奕鸣劝道：“我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人，肯定对你很重要，但我们还有的钱不多了。要不再等一个月，等我们收到客户的货款，再慢慢帮他还债？” 阿七清楚，严毅拥有这么多家业，一旦垮下，债务肯定不少，单靠这个月的货款，根本堵不上。他纠结许久，对着冯奕鸣说道：“要是我们把那大楼先停下来呢？” 冯奕鸣惊讶地看向阿七，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杜依说道：“阿七，你告诉过我，做事要一鼓作气，要是停下来，那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建好。我担心底下的人心态会有变化，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阿七解释道：“你说的我都想过，严大哥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轻易开口的。当初邝老板把厂转给我们的时候，你也见到他是什么状况了。这事可不能等。” 杜依沉默无语。 冯奕鸣大方地说道：“你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杜依提到的那些，我们去做做工作就可以了。要是不够，我去找下孙老板那边，让他宽限几天再交货款。” “谢谢。”阿七心中唯有感激了。 冯奕鸣与阿七股劲拍了掌，笑道：“困难总会过去的，严大哥算是天依厂的恩人了。” “行吧，那我回去再整理一遍，看下最后能够给得出多少。”杜依也不再反对。 “谢谢你们！”阿七说完。 十五分钟后，杜依把数额给了过来。 阿七没有迟疑，直接到了那个熟悉的咖啡馆。 走进去，却发现严毅和刘惜娜都不在。再问店员，发现店已经转让出去了，而人也不知所踪。 阿七拿起手机拨了严毅夫妇的电话，无人接听。 “去他们家看看吧。”他心想着，走出了店门。 走没几步，却与刘惜娜碰了个照面。阿七问了她才知道，原来，刘惜娜一个星期前就把咖啡店转让出去了，严毅还坚决不让她讲给阿七听。 要不是回来办点手续，估计都遇不上。 阿七问道：“你们现在住哪里？” 刘惜娜答道：“你去过严毅的老家吗？就以前聊天提到的那旧房子。” 那房子，阿七是知道的，清醒后，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他说道：“知道。” “那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跟着回去了，免得他又说我。”刘惜娜朝着阿七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咖啡店。 阿七没有停留，直接坐车找了过去。 很快，来到了那旧房子楼下。 那楼相比之前，显得更破陋了些，不过，楼上却有了灯光。一楼的门锁已生锈不堪，挂在发黄的门框上，没有上锁。 阿七很顺利就拉开门，上了楼。 接着，拍门。 里面传出了严毅的声音：“怎么忘记带钥匙啊？” 没一会，门开了。 严毅看到阿七站在门前，愕然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在阿七眼前这人，比之前瘦了不少，不过，人很精神，胡子刮得干净。 “过来坐坐。”阿七笑道。 严毅拉开门，把阿七请了进去。 房间里，墙壁有点黑，地板、桌子却异常干净。在厅中，还铺了个毯子，严毅的女儿正在搭着积木。 “叔叔。”小孩礼貌地朝着阿七说道。 阿七走了过去，抱了一会再放下，说道：“一会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叔叔这次来得急，没带什么礼物，下次补上。” “不要礼物。”小孩很乖巧地向严毅走了过去。 严毅抱了过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过。”阿七笑了笑，转而认真地说道：“听说你遇到了点困难，我来看下我能够帮点什么。” 严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怕跟你说了，前几个月，我被个人面兽心的朋友黑了，撑了两三个月，到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惜娜为了帮我还债，连咖啡店都关了。” 阿七取出了一张纸条，说道：“这个数够还债吗？” 严毅看了一眼纸条上的数字，说道：“听说你刚搬厂，哪来这么多钱？” 阿七笑道：“我们这几年运气好，赚了点钱。要是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严毅紧紧地盯着纸条说道：“够了，有这些足够还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让杜依转给你，还是原来的那个账号吧？”阿七说道。 “嗯。”严毅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要不，你去我们厂当顾问算了？”阿七说道。 严毅握紧了拳头，说道：“大恩不言谢，只是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想再拼一次。” 阿七说道：“别说什么恩了，没有你，就没有天依厂，也就没有我现在。” 严毅苦笑着说道：“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想不到十年不到，你就做得这么厉害了，我没看走眼啊。” “还行吧，严大哥你肯定可以东山再起的。厂里还有好多事，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号码没换。”阿七记挂着厂里，也就没多聊，很快离开了。 回到天依厂，就让杜依把钱转了过去。 冯奕鸣也没闲着，早已坐飞机过去盈辉厂。 事还算顺利，孙建辉同意了延迟交货款。 天依厂艰难地度过了三个月。 这一天，一辆印着“黛雅”两字的车开进了天依厂区。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再遇黛雅 阿七早已在大楼门口等着。 车停下，走下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才站稳，就笑着对阿七说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你们了。”阿七说完，地与他们握了手。 这两人，正是当初黛雅过来视察的两人，一个姓卢，管技术的，另一个姓曾，管品质的。 卢工感慨道：“我那时候就坚信我们会再见面的，果然，才这么几年，你们就发展起来了。你们这里与之前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阿七笑道：“我们现在做黛雅产品，绝对没问题的。” 卢工点头说道：“那是，听说你们有跟百勒、德科这两家打交道。做我们黛雅的服装，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们里面谈。”阿七在前面引路。 卢工指着东南方向问道：“罗总，我看那边还有栋楼在建，不过，好像也没见什么人在上面开工，是不是遇到什么资金问题了？” 阿七自信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刚建不久，很多东西还在陆陆续续建着。你放心，我们资金链好得很，我们现在产能够，也不急着多建厂房，所以就做做停停。等你们黛雅的订单来了，我们肯定把这楼建起来，要是量可以的话，就把那栋楼用来全部做你们的订单。” 卢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道吗？这次还是设计部的丁总监推荐过来的。她提到你们厂，还夸了你，我们一听是天依厂，果断赞成，都没有犹豫的。” “你说的丁总监是不是叫丁怡？”阿七问道。 卢工笑道：“对，是叫丁怡，是个大美女来的。你认识？” “不大熟，仅是见过一次。”阿七也是很意外，想不到竟然还是丁怡搭的线。 卢工点了点头，说道：“我就说嘛，丁总监一向讨厌进工业区，人很高冷，应该不会认识天依厂的人才对。” 阿七看到杜依脸微微变色，赶紧说道：“我也不认识，你代我们天依厂谢谢她。” 卢工很自然地再次点了头：“我一定把话带到。” 阿七生怕他往下扯，赶紧闭上嘴，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会议室，阿七向他们作了公司介绍。 过了半个钟，带着他们去了产线。 黛雅来的这俩人走了一圈，对天依厂赞不绝口。 就这样，天依厂很顺利地就收到了来自黛雅的订单，工厂渐忙碌起来。 要知道，在接到卢工电话的时候，阿七就去查了黛雅公司的信息。黛雅，那可是在全球都有名的企业，只不过这些年，黛雅由于进入国内市场迟了，才让百勒、德科占了先机，导致国内人对它了解甚少。 就规模来说，黛雅可不比百勒、德科小。 有了这三巨头，天依厂卯足了劲头，速度像是由小路驶入了高速公路，接的订单越来越多。 厂区也越来越大。 高楼，一栋一栋盖了起来。 不经意间，高层楼的厂房也都堆满了大半个工业园。 又是三年匆匆而过，阿七在该城市的另一个工业园，也建起了相同规模的厂房，并把染布那些污染最大的工序都搬了过去。 企业大了，当地电视台也找了过来，要做采访。 阿七与冯奕鸣商量，一致推荐杜依去接受采访。杜依也不想出什么风头，带着打扮朴素的样子去了，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这一天，阿七喊来关小衡说道：“我们现在各个工序都有了，但纺织布料这些原材料，我们还是很缺乏。我想在省内再找个地方开分厂，主要是解决布料供应问题的。目前，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地方，厂房也在建造了。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这个分厂的总负责人。你觉得呢？” 关小衡没搭话，眉头堆得老高。 “有什么困难吗？”阿七问道。 关小衡答道：“我刚在这里贷款买了房，还准备结婚了，有点困难。” 阿七笑道：“结婚？跟莫芸吗？” 关小衡苦笑一声，说道：“她早就跟结婚了，听说嫁了好远，都没怎么联络了。你没她消息，也是正常的。” 阿七说道：“不管是谁，恭喜你了。我也不强求你，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去想一下。” “谢谢老板。”关小衡向阿七点下头，离开了办公室。 阿七朝着门口叹了口气，却见杜依一脸怒气走进来。 “谁惹你了？”阿七问道。 “没人惹我！”杜依还没来到办公桌前，生气地喊一声，又甩手走了出去。 留下了一脸愕然的阿七。 三天后，阿七在员工饭堂吃饭，正吃着，又见杜依气汹汹地坐在了对面。 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都发火好几天了。” 杜依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杜依自知不妥，“哼”地喊一声，走开了。 阿七不知她想干什么，担心惹她生气，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埋头吃饭。 不一会，关小衡领了个人，端着饭盒坐到了阿七对面。 那人年纪与关小衡相差不大，一坐下，就对着关小衡问道：“刚那人是谁啊，好凶。” 关小衡看了眼正在低头沉思的阿七，淡淡说道：“老樊，你先吃饭，别多说话。” “哦。”被称为老樊的人应了一声。 场面很冷。 老樊见阿七一脸委屈的样子，笑道：“兄弟，别怕。我这位关哥很厉害的，老板都得给三分面子。以后有他罩你，要是那女的还凶你，尽管跟关哥说。” “叫你别乱说话。”关小衡不满地大声说道。 阿七这才抬起头，见是关小衡，扭头看向杜依离去的方向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关小衡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我那天去你办公室之前，跟她请假，说回去结婚，她好像心就不大好。还有，那天你出差，她做采访。做完采访后，她问我你干嘛去了，我说你去找黛雅的丁总。” “你害惨我了。”阿七放下筷子，赶忙追杜依去了。 老樊凑近关小衡问道：“你说你向她请假？她谁啊？” “未来老板娘！”关小衡没好气地说道。 “啊？”老樊傻眼了，“那那个男的是谁？” 关小衡望向阿七的背影，悠悠说道：“老板。” “啊？”老樊眼睛睁大得眼珠子都快飞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丁言的故乡 “都叫你别乱说话了。”关小衡很是生气，准备开始说教一番，却见阿七又折返了回来，他赶紧停下。 阿七走近，对着关小衡说道：“小衡，我先回办公室了。你慢慢吃，吃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关小衡指了指老樊，“这是我同学。” “你好。”阿七友好地与老樊握了手。 老樊紧张地说道：“老板，刚我在胡说，你别往心里去。” 阿七笑了笑，说道：“没事，你们慢慢吃。” 说完，端着餐具走开了。 老樊吐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他没怪罪，你们老板人还挺不错。” 关小衡说道：“我们老板脾气好，老板娘脾气也不差，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他们吵架了。我等会带你过去，你可不能乱说话了。” “听关哥的。”老樊笑道。 关小衡吃完饭，带着老樊去了天依大楼，让老樊在阿七办公室门外等着，自己先敲门进去了。 阿七见他进来，示意他坐下，说道：“小衡，去分厂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 关小衡答道：“老板，我考虑好了。我去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七问道。 “我一个人过去，恐怕很难震得住那些人，我想找个人帮忙。”关小衡指了指门外。 阿七知道他所指，笑道：“当初我有跟你说过，等你有能力了，你自己招人。现在看来时机刚刚好，你让他进来吧。” 关小衡一听，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把老樊带了进来。 “老板好。”老樊对着阿七笑道。 “请坐。”阿七指了指关小衡旁边的凳子，“小衡介绍你过来，我没什么意见。只是你要知道，你们上班的地方不在这里。” 老樊点着头说道：“明白，小衡跟我说过了。” 阿七与他闲聊了几句，觉得这人还算可以，就对着关小衡说道：“以后就由你带他了，明天你们就过去那里盯着。以后，每个月的这一天，你回来跟我汇报情况。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两人回答得都很爽快。 “那就好。”阿七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出去了。”关小衡说道。 “等等。”阿七喊住了他，“你害得我被杜依骂，你得帮我解释去。” 关小衡摸着头，为难地说道：“这我哪懂？” 站在旁边的老樊笑道：“对付女人嘛，我有经验。靠哄！给她点惊喜就行。” 关小衡听到老樊这说话语气，狠狠地瞪了老樊一眼。 “小衡，别这样。”阿七笑了笑，又对着老樊说道：“你继续说。” 老樊答道：“你时不时给她点礼物，或者带她去旅游就行。” “这好像也可以啊。”阿七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老板，我们先走了。”关小衡担心老樊再乱说话，直接扯着他出去了。 阿七敲着笔，琢磨起老樊说的话。 这年头，忙东忙西的，还真不知道杜依喜欢什么东西。旅游？那要去哪里呢？ 真伤神！他只不过去跟丁怡见了个面，当面答谢她而已，怎么会想到搞出这么一摊子事来。 他想得头都大了。 晃眼间，就快到下班时间了。 丁言走了进来。 阿七抬头问道：“有事？” 丁言答道：“老板，我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阿七惊讶地站了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在他印象中，这丁言来了天依厂以后，从来就没见过他休假，就算病了也硬撑着，今天竟然主动提出休假了。 丁言说道：“我家里面出现了点状况，我得赶回去看看。” “那你现在赶紧回去。”阿七说完，突然想起了刚才老樊的话，便又把丁言喊住了：“我也很久没去过你们那里了，趁着现在有空，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顺便，也让杜依过去散散心。” “好的，老板。”丁言答道。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喊杜依。等会，你开厂里车过去。”阿七说完，迫不及待地找杜依去了。 到了杜依办公室，阿七向她说起旅游的事。 杜依一听去旅游，摇头说道：“不去。” 阿七耐心说道：“我是去丁言那里，好久没去过了，估计都有十年了。你就当陪我过去看看。” 杜依问道：“你没事去丁言那里干嘛？” 阿七把丁言请假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依想了一会说道：“既然这样，我跟丁言过去看看也行。” 阿七一听，乐了，笑道：“那行，我现在回去准备行李。丁言看样子挺急的，我们要马上出发。” “那你还站在这里！”杜依没好气地说道。 阿七笑呵呵地离开了杜依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三人踏上了丁言的回家路。 绕过城市，车渐渐走进了山路，越走越偏。 不过还好，在晚上十点多，终于到了丁言的家。 丁言一停车，就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走。 阿七带着杜依跟了上去。 这屋，倒是新建的，看着也挺宽敞。里面有几个人在看着电视，其中一老人手上还缠着绷带。 “你怎么回来了？”缠着绷带的老人对丁言问道。 丁言看着老人手上的绷带，没有回答，倒是问道：“你手怎么了？” 老人看到丁言背后来了两个陌生面孔，说道：“没啥事，等会再说。你有朋友来了，赶紧让他们坐下。” “他们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罗老板和杜老板。”丁言对着老人说完，又对着阿七两人说道：“他是我爸。” 阿七与杜依走上前，与他们打了招呼。 “坐，坐。我眼神不好，都认不出你来了。”老人让人拿过来了两张凳子，继续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们，你们吃饭了没？” 阿七说道：“来的路上吃过了，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对，爸，你手怎么了？”丁言问道。 老人气愤地说道：“说到这手，我就来火。这马其龙太可恶，来我们这里收茶叶，都十多年了吧，价格一直没涨过。我实在看不下眼，就跟他争论，结果被他们的人推了一下，磕到旁边石头，把手磕伤了。” 杜依一听到马其龙三个字，惊讶地说道：“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里村落 屋里的人都看向了杜依。 杜依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很多年前，我有跟个卖茶叶的人打过交道，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阿七笑道：“你还有这经历！” “还不是因为你。”杜依不满地说道。 阿七没有反驳。 当初杜依一人带着个傻子，肯定不容易，碰上倒也不奇怪。倒是这马其龙，几年过去，竟成了个黑心商人。 阿七对着老人说道：“真不好意思，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找他。”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开始那几年还可以，他也挺老实的。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开始贪了起来，那些茶本来不错的，都被他当坏茶低价收了。还恐吓我们说，他已经联合了这片地方收茶叶的人，只有他能收，其他人根本没机会进来。我们也只能卖给他。” 阿七说道：“实在对不起，我的错。你明天找上所有种茶的人，过去跟他再谈谈，千万别动手。要是他不肯，我再出面跟他谈。他还是不肯的话，你放心，我再重新帮你找。” 老人默默地点了头。 丁言听着气愤，走过来说道：“爸，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早点的话，我跟他谈去。” 老人说道：“你有你的事业，我哪能因为这种事耽误你？” 丁言被呛得直接无语。 老人没有理会丁言，对着阿七说道：“你们这么大老远过来，肯定都累了。我让人帮忙收拾一个房间给你们，乡下地方，可能环境差点。” 杜依一听，忍不住看了阿七一眼。 阿七急忙说道：“还有多一间房吗？我们两个人。” 老人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有，我们住的地方没你们好，但空间还算大，房间多。” “我去收拾吧。”丁言说完，直接往房间里走去。 两人平安无事过了一夜。 天亮，在丁言家吃过早饭。阿七带着杜依，到村落里散步去了。 村里，倒有些烟火，新房子也有不少，可整体上，与他第一次来的情景差别不大。十年多了，路也通了，可村落竟然还是老样子。 最让阿七感觉不舒服的是，村里青年人都没几个了。 绕着村路走了一圈，刚好碰上丁言和他父亲出门。 阿七说道：“丁叔，现在过去吗？” 丁叔点了点头，说道：“我昨天已经跟村里通过气了，他们都同意再去。算算时间，马其龙也快来了，我们现在就走。” “好，那我们也去。”阿七说道。 丁叔显然在村里还是有点威望，一会就聚齐了人。 众人守在了村口处。 五分钟一过，一辆面包车带着一辆货车过来了。马其龙从车上走了下来，说道：“你们都想好了吗？要再错过这时间，茶，我们可就不要了。” 丁叔一马当先走到前面，说道：“我们还是坚持昨天的价格。” 马其龙摸了摸手上佛珠，笑道：“丁叔，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大暴雨。你们还不赶紧，那茶叶可就得烂在山里了。” 丁叔气得喊道：“就算烂掉，我们也不卖给你。” “你不卖？有人卖。”马其龙得意地笑了笑，走过丁叔身边，对着村民说道：“我是很诚心跟大家做生意的，别跟钱过不去。” 村民虽是激愤，无人敢说话。 阿七见状，实在忍不住了，挤到了前面，对着马其龙说道：“马总，还记得我吗？” 马其龙上下打量起阿七，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是罗天？” 杜依也走了出来，说道：“马总，好久不见。” 马其龙惊讶地说道：“真的是你们，不过罗总不是……” 杜依笑道：“托你福，他没事。” 阿七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说道：“马总，我在这里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你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马其龙强装镇定说道：“我正正经经来做生意，没有什么狠不狠的。有买有卖，谁都不能强求谁。” 阿七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天依集团也想来跟你争一争这里的生意。” “天依集团！”马其龙大惊。他偶然一次机会在电视上见过杜依，了解到天依集团财力雄厚。此时听到阿七说要加入竞争，吓得气势都蔫了下去：“罗总，您说笑的，这里没多少赚头，您肯定看不上。” 阿七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赚了钱，也要带这里的人赚钱，可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马其龙陪着笑说道：“这样，罗总，您还是把这里的生意交给我。我肯定给他们个合理的价钱，要是我坑他们，天打雷劈。” “那你跟丁叔谈吧。”阿七说道。 马其龙好声好气地来到丁叔旁边，重新与丁叔签了合同。 阿七看着价位还可以，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很快，村民开始装货。 到了下午，收购完成，马其龙带着茶叶离开了。 丁言对着阿七说道：“我爸让我来向你道谢。谢谢你，老板。” “不客气。”阿七说道。 丁言问道：“那这里事情完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阿七看了看脸上还有气的杜依，笑道：“我还想多逗留一天，在这附近走走也好。这里空气挺好的。” 丁言点头说道：“我们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是可以走走。我来当向导。” 阿七摇头说道：“不了，我带她去转转就可以了。” 丁言识趣地说道：“那行。不过，你们别走远了，迟点有大暴雨。” “了解。”阿七喊过杜依，向她说到处走走。 杜依看着待着也无聊，同意了。 两人踩着山路，往前走。山中空气清新，感觉整个人都沐浴在山风中一样。树木也青葱，叶子浓郁得都成了一团绿。 杜依高兴得大喊，大口大口呼吸。 阿七见她开心，也就不打扰她，慢慢地跟着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雨滴突然落到了脸上。 杜依惊叫一声：“下雨了。” 阿七赶忙拉着她往回跑。 无奈，雨越下越大。 阿七眼尖，瞧见有个木棚，拉着杜依跑了进去。雨砸在棚上，像要努力把棚砸烂一样。 杜依小心地问道：“这棚会不会要塌了？” 阿七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贴着棚边往外走。才过转角，他大喊一声：“杜依，快跑！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李伯的女儿回来了 杜依想都不想，跟着阿七跑了起来。 走过一段路，她突然发现不对劲，问道：“阿七，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刚才来的路好像不是这一条。” 阿七脚步不停，抹着脸的雨，大声说道：“没有走错。这雨太大了，容易诱发山体滑坡。我们来的那条路虽然平，但太靠山了，要是遇滑坡，我们就被活埋了。” 杜依急得大喊：“那也不能这么随便乱走啊！” 阿七指着前面说道：“那里相对平坦开阔，相对安全，我们就在等雨停。” “好。”杜依抱着肩包往前跟。 阿七拉着她的手，一直跑。 直到了开阔地带，这才说道：“就这里了。” 杜依举起右手，遮在头顶，说道：“我们就这样被淋吗？” “你在这等着。”阿七跑开，抱来了一堆树枝，开始搭了个简易的小棚。 可山中树叶多是针状的，那雨还是哗啦啦地往下滴，落在头顶，很是冰凉。 阿七只得又跑远些，费力找来叶子较茂密的树枝，平放在了小棚。 效果还行，虽还是雨滴落下，不过却少了很多。 山雨呼呼，完全不见停歇的样子。 杜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说道：“天都快黑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阿七笑道：“没事，这事我经历过。最多淋点雨，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就回去。” 杜依埋怨道：“都怪你，好好待在家里不好，非得跑出来找死。” “还不是因为你？”阿七心虽这么想，可始终不敢说出来，笑笑敷衍过去。 杜依继续说道：“我觉得还不如你变傻，我在家里带着费力点，但至少不会死。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阿七蹲起来，用双手挡在了杜依的头顶方。 杜依把阿七手推了开去，说道：“你别顾着我，小心你又累着变傻，在这里我可带不了你回去。” 阿七笑道：“我还行，不知为什么，这淋雨的感觉很熟悉。” “你被淋傻了呗。”杜依没好气地说道。 阿七担心出现意外，想着保留体力，也就没有再说话。 夜来临了，雨还没停。 周围一片黑，杜依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整个人发抖了起来。阿七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杜依顺势靠在了阿七的肩膀。 夜很静，唯有雨打树叶声。 到了将近十二点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杜依惊叫了一声。 阿七说道：“别怕，估计是滑坡了。幸好我们没过去。” 杜依坐直身子，把下巴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不说话。 两人一夜无眠。 天一亮，两人这才原路折返。路虽有堵塞，可也能勉强通人。快到村落时候，遇到了前来救援的丁言和一群村民。 众人都呼喊幸运。 阿七担心杜依身体，也不敢在村里停留，让丁言开车送了回去。 回到家，按照李伯指点，煲了姜汤喝下。杜依还是受了些惊吓，早早回房睡觉了。阿七刚想去睡觉，却见李伯的房间灯还亮着。 他走了过去，轻轻地推开门。 房间里，李伯拿着一张照片在发呆，见到阿七进来，忙放下，说道：“你还没睡啊？” “准备睡了。”阿七走到跟前，见是个小女孩的照片，问道：“这是你外孙女吗？” 李伯摇头说道：“不，这是我女儿。” 阿七反应过来了：李伯想念在国外的女儿了。 李伯继续说道：“我女儿前两天又给我电话了，她说外孙女长大了，想让我过去那边生活。还说很快回国过来接我。” 阿七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你想过去吗？” 李伯摇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这两天你跟杜依不在，我一个人在这么个大房子里，感觉心慌。但去了，我也放心不下你们。” 阿七说道：“李伯，你不可能照顾我们一辈子的。你要想去，就去。要是在那边不开心，就回来，不用考虑那么多。” 李伯连连叹气，说道：“唉，不想了，早点睡吧。你也累了。” 阿七见时间也晚，不敢多争论，静静退出了房间。 拉门的那一刻，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他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带李伯一起了。 他来到杜依房间前面，想找杜依商量，可手到门边，又忍了下来。 毕竟，杜依也很累了。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亮了，他找来杜依，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 杜依也懊悔地说道：“我们疏忽了。”转而又一拳打在了阿七肩膀，说道：“都怪你！好好的，偏跑去看什么风景。” “我的错，我的错！”阿七不想激怒她，只能连连道歉。 两人正说着话，杜依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厂里前台打来的，说有个女的找她。杜依在电话里问道：“她有没有说她是谁？” 前台说道：“她说她姓李，刚从国外回来，好像是寻亲的。” 杜依惊讶地看向阿七，脱口而出：“李伯的女儿回来了。” 阿七急忙说道：“那让她过来我们这边。” 杜依点了点头，让前台派司机送李伯女儿过来。 二十分钟后，李伯女儿过来了，样子依稀有点像图片的那小女孩。人，看着还算平和。 听李伯说，她叫李雯雯， 阿七赶紧请出李伯，与她相认。 李伯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脸没有任何惊喜，只是淡淡说道：“你来了。” 李雯雯答道：“爸，我来接你了。” 阿七说道：“你们父女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要聊的。我们还有事，先出去一趟。”说完，拉着杜依就走了出去。 出了门后，杜依说道：“别人来者是客，你不去招待，反而跑出来是什么道理？” 阿七看离门也够远了，说道：“你同意李伯去国外吗？” 杜依摇了摇头。 阿七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李伯还是想去的。说句实话，我也不想他走。这么些年，他感觉就是我爸一样。但，我不想以前的悲剧再重演。” 杜依明白他口中的悲剧指的是什么，她沉默了一会，说道：“你都这么决定了，我听你的。” 阿七说道：“我们得先看看李雯雯是真心为李伯好，还是图他的钱。” “怎么看？”杜依问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别让她伤心了 阿七笑着把方案讲给了杜依听。 杜依很是赞同，在门外站二十分钟，独自了回家。 家里，李伯父女两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杜依向李雯雯打招呼，客了几句。 突然，电话响了。 杜依接通电话，就惊呼道：“什么？阿七又犯病了？你等着，我马上叫李伯过去。” 李伯早就听到电话内容，站了起来说道：“我要赶紧过去看看，他这次出去估计累着了。” 杜依说道：“李伯，司机就在外面，你先去，我有点事找下雯姐。” “好。”李伯快步走了出去。 李雯雯对着杜依问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杜依没理会她，倒是看向了门口。 不一会，阿七走了进来。 李雯雯惊讶得看着阿七，问道：“你不是病了吗？” 阿七没理会她，径直走向杜依，大声说道：“我问李伯借的那些钱，你放哪里了？赶紧拿来，别人都来追债了。” 杜依丝毫不退让地说道：“什么李伯的钱？我不是都给你了吗？我查过李伯的卡了，就只有那么多。你不会用完了吧？” 阿七拿起桌上杯子，摔了下去，说道：“你究竟给不给！” 杜依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说道：“没有，怎么给！” 李雯雯拦住他们两个说道：“你们疯了吗？” 杜依生气地说道：“我跟他这么久，什么都没有，他还经常发火。” 李雯雯看着直摇头，强势说道：“这次不管怎样，我都要接走我爸。他留在这样的家庭，简直就是遭罪。” 说完，摔门而去。 阿七与杜依对视一眼。 两人都点了点头。 阿七赶紧追上去，喊了李雯雯回来，把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杜依说道：“我们怕你对李伯不好，就演了这么一出。真的抱歉。” 李雯雯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你们了。你们放心，他是我爸，我不会再让他受苦的。” 阿七说道：“李伯担心我们，舍不得离开。雯姐，要不你也配合一下？” 李雯雯问道：“怎么配合？” 阿七说道：“你拿出手机，我跟杜依把刚才的吵架景再演一遍。你拍下来，偷偷给李伯看就行。还有，你让你女儿跟他通电话，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外孙女的。” “我明白了。”李雯雯说道。 三人配合着把视频录下来，录完后，阿七与杜依走另外的路，回厂。 一个小时后，李伯回来了。 李雯雯把手机里的视频给李伯看。李伯看了，半天不说话，接着，见到外孙女来电话，才露出了笑容。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跟女儿去国外生活。 李雯雯很是开心，马上就订了第二天飞往国外的机票，并把这消息告诉了阿七。 晚上，阿七找来李雯雯，给了她一张卡说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应该够李伯在国外常开销了。你也不要拒绝，没有他，我不可能有今天。” 李雯雯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李雯雯过来接李伯。 李伯悄悄把阿七拉到了一旁，说道：“你们的视频，我看了，很假。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说句真的，我的确想去看看我外孙女。可我也知道，我头发都这么白了，估计去了就回不来了。今天我走了，你要好好对杜依，别让她伤心了。” “我会的。”阿七直感觉鼻子酸了起来，怕人发现，又强忍了下去。 李伯继续说道：“你的病，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这几年来，基本上稳定了点，就算再发作，也能慢慢恢复清醒了。你不要太过劳累，不要动怒，不要伤心，要好好保重体。” “你也要保重体。”阿七握着拳头，都快说不出话了。 李伯拍拍阿七的肩膀，笑了笑，走向车里。 阿七叫来另一辆车，与杜依跟着去了机场。 在安检处，李伯朝着阿七两人挥手说道：“回去吧。” 阿七没有动，看着他们走远，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我们回去吧。”杜依说道。 阿七感觉心里头空落落的，压根提不起说话的力气，默默地往机场外面走去。 走出机场出口，来到过道上，阿七却没上车，反而沿着过道往外走。杜依担心他出意外，让司机下到停车场等着，自己快跑跟上了阿七。 阿七走到尽头，抬头看着飞机一架一架从天上飞过。 杜依静静地站在他旁。 此时已是傍晚，晚霞满天，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两人站了好久，直到不见飞机飞起。 杜依拉着阿七上了车，回家。 回到家后，杜依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了。阿七像是得了大病，精神都恍惚起来，每天上班下班，都是没有任何话语。 底下人向他汇报工作，他也充耳不闻。 杜依没办法，只好拉住他，不让他上班，并把所有工作都揽了过来。 也就这一瞬间，她才体会阿七在这位置上有多么不容易。 天天忙得像陀螺，还被琐事bi)得手足无措。 不过，幸好有冯奕鸣帮忙，倒也不显得太慌乱。 如此过了两个星期。 这一天，她下班回家，却不见了阿七踪影。里里外外搜遍了，也找不到人。 她急得把电话打向了所有国内认识的人，可也都没了阿七的消息。甚至于，她打电话给了李雯雯，可惜，李雯雯也不知道阿七的下落。 又过几天，阿七失踪的消息渐渐在厂里传了开去。 冯奕鸣的未婚妻段茵找上门来，对杜依说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天依就两个人掌权，一个是罗天，另一个是我老公冯奕鸣。你虽说也是个老总，可你没股份啊。现在罗天不在，这厂是不是得全部交到奕鸣手里？” 杜依怒道：“这是我们天依内部的事，与你无关。” 段茵笑道：“什么与我无关，我是冯奕鸣的未婚妻，当然有话语权。” “有能耐，你喊冯奕鸣过来。”杜依懒得跟她费口舌了。 “你等着。”段茵拿出手机，拨通了冯奕鸣电话，说道：“老公，我在杜依办公室这里跟杜依讨论天依的未来，你也一起过来吧。” 电话那头传出冯奕鸣的怒骂声：“段茵，你究竟要不要点脸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天哥怎么还是这样子 段茵没想到冯奕鸣这么说，脸都变得青了起来。 杜依说道：“他好像不大同意啊。” “算你狠！”段茵气冲冲地挂了电话，然后对着杜依说道：“你等着，我会再回来的。” 杜依实在不想跟她说话，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忙，请你出去。” 段茵愤愤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杜依赶走了让人讨厌的人，可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敢再打电话给冯奕鸣，只是拨了丁言的电话，说道：“丁言，我实在找不到阿七在哪里。阿七对你不薄，你可以帮忙找他回来吗？” 丁言说道：“我也一直在找老板，但找了很多地方，也没看到。要不，我们报警吧？” 杜依很快否决了这个建议，说道：“不能报警，要是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那对我们和阿七都不利。” 丁言又建议道：“你有老板的照片吗？我有很多同学在周围城市上班，我让他们留意一下。” “好，你等等，我发给你。”杜依翻开手机存的相片，往下拉了好久，才发现仅存了一张阿七的相片，还是当初刚去找邝老板时拍的那张。 她赶忙发了过去。 “收到了，我会马上转发出去。”丁言说道。 “谢谢你。”杜依愁绪满脸，接着喃喃自语：“阿七，你究竟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其实此时，阿七正在一个工地里大碗大碗地吃着面条。 那天他离开家，精神不好，流浪到了大马路上，被一个清扫街道的女工看到。 那女工见他可怜，翻了他裤袋，看看有没有留什么信息，可只翻到了个没电的手机。带着他回家，给手机充了电，却解不开屏幕锁。放他在家里又不方便，她就让她丈夫带着去了工地。 在工地上，那女工的丈夫被人喊做佟大哥。他上班，就让阿七在旁边玩着，到了饭点，就喊过来吃饭。不过，工头却不愿意把饭菜给阿七。佟大哥没办法，自己买面给阿七吃了。 好几天了，阿七都一直在吃面条。 旁边工友看到，对着佟大哥笑道：“你收留个傻子，你图什么？” 佟大哥说道：“我不图什么，就看他可怜而已。我就带他几天，等找到他家人了，我就送回去。” 工友又开玩笑说道：“我看之前抓到那些亡命徒就有奖赏，你抓个傻子，是不是也有赏啊？” 佟大哥笑了笑，说道：“还赏！对，赏个百万给我，让我成百万富翁。” 工友们哈哈大笑。 佟大哥严肃地说道：“后天，我儿子参加大学竞赛，是关于什么设计的，我得过去看看。你们谁帮忙看下他？” 工友们纷纷摇头说道：“就你看得住他，其他人谁敢管。” 佟大哥皱眉，说道：“我带他过去的话，就怕他捣乱。听说学校来了很多教授，要是给儿子丢了面子，那可就麻烦了。你们再帮忙看着吧？我很快回来的。” 无人点头。 佟大哥无奈地说道：“唉，算了，我带他过去吧。” 两天后，佟大哥给阿七换上了干净的工服，带着他去了儿子佟劲的学校。到达学校cāo)场的时候，比赛却已经结束，台上一位教授正在做最后讲话。 佟大哥拉着阿七站在了人群后面。 人多，但他们两人穿的工服却很是突兀。 台上那教授正说得起劲，见他们两人进来，突然说道：“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箭步跑向了阿七。 主持人拦住他问道：“陆教授，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称为陆教授的那人，也不管许多，只是说道“我有急事，先走了”，接着，脚步不停地跑到阿七旁，对着佟大哥说道：“请问，你是他什么人？” 佟大哥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说道：“我在路边看到他的，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他曾经是我学生。既然你不认识他，就让我带他回家怎样？”陆教授激动地说道。 佟大哥心想对方是个教授，应该不会骗人，便点头说道：“好。” 陆教授拿出手机说道：“麻烦留个手机号码。” 佟大哥接过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 “谢谢。”陆教授见手机号码已有，拉着阿七便走，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上次他女儿陆诗颜说找到人，但后来却扑了个空，想不到这次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他毫不犹豫地就把阿七带回了家里。 才进家门，他就高兴地喊道：“诗颜，诗颜，我找到罗天了。” 不一会，陆诗颜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见真的是阿七，激动得冲到阿七旁，问道：“爸，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陆教授笑道：“在一个大学学校见到的，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陆诗颜盯着阿七说道：“是啊，我都出来工作了。不过爸啊，天哥怎么还是这样子？” 陆教授叹道：“他能活着就不错了，我们也不求太多。现在找到了，我去联系我那些医科朋友，肯定有办法治好他的。你快去整理下那个空房间出来给他住。” “好嘞。”陆诗颜高兴地说完，进屋整理东西了。 陆教授安排阿七住下后，天天上班前都过来看两眼。 转眼又是周末的清晨，陆教授到了阿七房间，见阿七口水流到了铺上，赶紧把阿七背到了自己的房间。 担心阿七起来没人照顾，他把门开着，再外出找人去了。 十点左右，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是陆诗颜的姑妈和表弟，表弟明年高考，总喜欢过来找陆教授问些难题。 陆诗颜地招待他们，又指了房间说道：“今天我爸不知干嘛了，总待在房间里。你想问问题，就进房间里找他。” 表弟拿着本子进去了。 踏进门，却发现陆教授不在，只看到个陌生人在捣鼓着充电线，似乎想给手机充电。 表弟猜想这人应该是陆教授带的研究生，便找他问了问题。很快，题目解了出来，表弟高兴地向他道谢，走出了房间。 陆诗颜问道：“我爸在干嘛？” 表弟答道：“你爸不在。” “那你在房间里待那么久，你问鬼啊？”陆诗颜笑了起来，“我爸不在，就只有天哥在，你不会是找个精神有问题的人问的吧？” 表弟摸了摸头，说道：“你叫他天哥？” 陆诗颜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激动得冲房间喊道：“天哥！”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你回来了 不一会，阿七拿着黑屏的手机出现在了门口。 陆诗颜见阿七精神恢复过来，兴奋地笑道：“天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阿七也对她微笑说道：“诗颜，好久不见，我怎么在这里？” 陆诗颜说道：“我爸把你带回来的，你还好吧？” 阿七担心杜依记挂，想着早点回去，也就没有再跟她嘘寒问暖，直接说道：“我还好，我现在有急事，等我解决了，再回来找你聊天。” 陆诗颜有点失望地说道：“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会，我叫我爸回来，送你回去。” “好吧，麻烦你了。”阿七说道。 其实，他还真不想麻烦陆老师，只是手机坏了，口袋里没钱，杜依的电话号码也记不住。 “不麻烦。”陆诗颜说完，向陆老师打了电话。 没多久，陆老师回来了。他见阿七恢复过来，喜出望外，拉着阿七问起了他这些年过得怎样。 阿七不敢跟他闲聊，尴尬地说道：“陆老师，我很早就恢复了，也办了个厂，只是精神偶尔会不好。我现在出来也这么久了，我担心厂里出事，得马上赶回去看看。等我忙完了，肯定再来登门拜访。” 陆老师显得有点意外，不过也不在意，笑道：“那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 “我也要去。”陆诗颜说道。 阿七皱起了眉头，说道：“那地方有点远，估计我回去比较忙，顾不上你。等下次，我一定带你去走走。” 陆老师看出了阿七有难言之隐，对着陆诗颜说道：“家里有客人，你就别跟过去了。帮我招待招待客人。” “好吧。”陆诗颜很不情愿地说道。 陆老师带着阿七下楼，开车送阿七回了天依厂。 走下车，陆老师看着大楼，惊讶地说道：“这是你的厂？” “嗯，陆老师，你进去坐坐吧。”阿七说道。 陆老师点点头，跟着阿七走进了天依大楼。 前台一见到阿七，慌忙跑了过来，对着阿七说道：“罗总，你终于回来了。杜总一直在找你，你快过去二楼的大会议室，那里都快打起来了。” 阿七看她这么慌张的样子，知道情况不简单，赶忙说道：“这是我的大学老师，你帮忙招待一下。我去去就回。”又转头对陆老师说道：“陆老师，你先坐会。” “好，你去忙吧。”陆老师说道。 阿七顾不上这么多，快步跑上了楼。 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一个女声在大喊说道：“这么多天，你杜依倒是表个态，这么耗着算什么回事。” 无人应答。 过一会，又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 阿七忍无可忍，推门走了进去。 杜依坐在对门位置，本来眉头紧锁，一见阿七进来，顿觉天都晴了。她蹭地站起来，甩开椅子，跑向阿七：“你回来了！” 会议室里，个个噤若寒蝉，都把目光投向了阿七。 冯奕鸣被段茵以死逼迫，本也苦恼，见到阿七进来，也不由得喜盈于色。 倒是段茵从来没见过阿七，听得杜依喊叫，早被震惊得不能言语。 “我回来了。”阿七拍拍杜依肩膀，走到了会议桌前方正中间，说道：“各位，好久不见啊，都还好吗？” 底下人，大多松了口气，高兴地应道：“好。” 冯奕鸣来到阿七身旁，说道：“你回来就好，杜总这段时间可真太难了。” 阿七想着陆老师还在楼下等着，大手一挥，说道：“今天会议到此结束，都忙去吧。” 众人收起文件、笔记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冯奕鸣见段茵还在发呆，也不管许多，拉着她就往外走。 阿七对着杜依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杜依惊讶地问道：“见谁？” 阿七没有回答，拉着她的手，带到了陆老师的面前。 陆老师本来在与前台聊天，见到两人手拖在一起走过来，不由得愣住了。 “陆老师！”阿七喊了一声，把杜依推到了跟前，说道：“这是杜依，我刚在路上有跟你提过。” “杜小姐，你好你好。”陆老师与杜依握了握手。 阿七说道：“陆老师，走，我们边吃边聊，好久没见了。” 陆老师看了眼杜依，对着阿七说道：“不了，我得回去了，家里那边还有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阿七知道他家里有客人，也就不强留了，送他出了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去。 等到车走远，杜依却蹲了下去，眼睛红红，都快哭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我们吃饭去，我肚子真的饿了。”阿七笑道。 杜依转哭为笑，说道：“走，陪你吃个够。” 两天后，阿七带着礼物，独自登门拜访陆老师。 陆老师担心女儿伤心，在阿七到访之前，就把陆诗颜支开了。 阿七在陆老师家里，向陆老师讲诉了他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甚至于当初在校门口吃面包的事也说了。 陆老师感慨万千，说道：“你啊，就是这么个犟脾气。要是你当初不跑，你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不过呢，要没有这些经历，你也不可能成长这么快。” 阿七叹道：“人生太难猜测，谁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陆老师说道：“我当初有说过，你是最让我自豪的学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谢谢老师这么看得起我。”阿七在陆老师面前，也用不着谦虚了。 两人又聊了下以后的发展，直到中午，陆老师说道：“本来想留你吃个饭，不过等会有个会议推不掉，我就不留你了。以后，你记得常来。” 阿七也不逗留，向他告辞。 陆老师送阿七到楼下，看他走远，再回头，却见女儿站在后面早已泪眼婆娑。 他叹气说道：“诗颜，这东西不能强求啊。” 陆诗颜却是看着阿七离去的方向发呆，不说话。 此时，阿七根本没注意到她在，早已走出了学校门口。他这次是坐公交车过来的，需要在门口前方车站上车。 他沿着门口大路走了两步，看到前方步行街，忍不住往步行街走了过去。 那个步行街，风景依旧，门店却换了不少。 此时，中午时分，刚刚到饭点，人还不是很多。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脚步。 十米左右的前方，一人站定，正愣愣地看着他。 那人身上，披着那套他无比熟悉的白色卫衣！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伤别离，喜相遇（大结局） 正是多年没见的李珊珊。 两人对视许久，恍如隔世，任行人在身旁走过，也没挪动丝毫。 虽有许多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了最后，还是阿七开口了：“你还好吗？” 李珊珊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跟我去个地方。”话音落下，她就擦着阿七肩膀，走了过去。 阿七也没问理由，转身跟上。 一路上，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话语。 阿七看她面无表情，怕说错话让她生气，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过几条大马路，走过天桥，又走了几条小路，转过街角，看到有座小桥，却又往右拐了进去。 来到一栋出租房前，李珊珊停了下来。 阿七看着这房子有点旧了，又有点陌生，刚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谁知，李珊珊用手狂拍起了大门，敲得大门砰砰作响，甚至，还用脚踹了上去。 阿七大惊，这以前多么文静的一个女孩，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了？他急得想上去问她怎么回事，却见李珊珊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一如往常。 不一会，楼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喊声：“谁啊？要拆楼啊！” 接着，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正是这座房子的房东薛姨。 薛姨冲着李珊珊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珊珊笑道：“你还认得我吗？” 薛姨却没理会她，倒看向了旁边，惊讶地说道：“阿七？” 阿七只感到莫名其妙，看向了李珊珊。 李珊珊根本不管两人表情，抓起阿七手臂，拉着就往楼上闯。 不一会，两人到了一个房间前。李珊珊指着房间说道：“你还认得这里吗？” 阿七看着门已生锈，锁却看着是新的，但他都没有任何印象了。 他摇了摇头。 李珊珊激动地说道：“当初杜远就带你住在这里，我就是从这里把你拉下去的，现在我又重新把你拉了回来。” 阿七这才明白，这是曾经杜远住过的房子。 只是，房屋依旧，不知何时已换了人。 李珊珊把当初的情景细细地讲给了阿七听。 阿七静静听着，半天无语。 又隔了一会，薛姨走了上来，问道：“你真的是阿七？” 阿七点头说道：“我就是阿七，我回来了。谢谢薛姨你当年的照顾。” 薛姨一听，开心地说道：“真的是你！太好了。自从杜远离开，都没见过你们了。杜远还好吧？” 阿七伤感说道：“杜大哥出了意外，不在人世了。” “唉！”薛姨惊讶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李珊珊打断了两人的说话，说道：“阿七，我下午还有事，时间也不多，你陪我走走吧。” 阿七说道：“薛姨，我们等会再聊。” “好。”薛姨点了点头。 李珊珊带着阿七下了楼，沿街走着，没一会到了小桥旁。 桥下，是条小河，水刚过半。 李珊珊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阿七答道：“还行，凑合活着。你呢？” 李珊珊指了指阿七的耳边，说道：“你这里都有几根白头发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阿七苦笑道：“也还行。我快老了，你模样却一点没变，跟在学校一个样。” 李珊珊扶着桥的护栏，说道：“是啊，时间不等人。你找到另一半了吗？” “嗯。”阿七答道。 李珊珊转过身，深深吐了一口气，说道：“有就好，我也快结婚了。你知道吗？自从杜远把你带走，我就常常来这里。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体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这里走走。如今，看到你状态这么好，我是彻底放心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来这里了。” 阿七见她脸上都是释然的笑容，也松了口气，说道：“这些年，真的苦了你。” 李珊珊笑道：“不苦，我就常常对自己说，我总会再遇见你的。所以，我几乎每天都走过那条步行街，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我好开心。” 阿七总想说点什么，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李珊珊拍拍手掌，朝着阿七挥了手，说道：“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的那个女孩。一切结束了，再会！” 说完，人慢慢退后，接而转身，头也不回地沿大路走去。 越走越远，消失在了街角。 阿七站在桥上，看到空空街角处只剩了几根枝条，再见不到那人回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胸中一片茫然。 就在那里，他足足站了半个钟后，才回到出租屋与薛姨寒暄几句，并留了名片。 回到家，却见杜依生着闷气。他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杜依还是不解气说道：“陆老师说你很早就离开了，你又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都上电视了，别人到处在传，天依的大老板是个大傻子。你还到处乱跑。” 阿七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任他说吧。我跟李珊珊去了你哥以前住的地方。” “李珊珊？”杜依盯着阿七，“就你常说的那个人？” 阿七解释道：“她都快结婚了，她好心带我过去找你哥之前的房东，你别多想。” “哼！”杜依撇过头去，再也不说话。 阿七摸了摸额头说道：“我想好了，我们经历风风雨雨这么久，我已经捐款在我们附近修建个公园，用做纪念。我名字都想好了，叫天依公园。” “你看着办，我才懒得理了。”杜依说道。 阿七知道她嘴硬心肠软，也就没再哄。 第二天一早，他就召集了管理层，商议加急建造天依公园的事情。 众人议论纷纷，正谈得起劲，门外闯进来一个男的。 阿七见他面孔陌生，问道：“你是谁？” 那男的刚想说话，被匆匆赶来的保安拦住：“你这人怎么不懂人话？都让你等着了。” 阿七招招手，示意保安出去。 这不速之客没想到会议室里这么多人，紧张得脸都涨得通红，说话也不利落了：“你是叫罗天吗？我是你妹妹……” “哈哈哈……”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阿七也笑了：“我有发过宣传，让人帮忙找。但你一个男的，还这么大胆，我真的佩服你。” 不速之客涨得脖子都红了起来，说道：“我叫苏志东，你妹妹是不是叫罗娟？我是罗娟的男朋友。” 阿七一听，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我妹妹在哪里？” 苏志东指了指楼下大门方向说道：“她不敢进来，就让我进来问问。我不想的，她还生气了。” 阿七丢下会议室里的人，夺门而出，飞快跑到了大楼门口，却见一女的背对站着。 那背影真的太眼熟了。 他喊道：“罗娟！” 那人回过头来，见是阿七，眼睛瞪大，兴奋地跑了过来，喊道：“哥！真的是你。” 阿七激动地抱着她肩膀说道：“你还好吗？爸妈怎样了？” 罗娟笑容突然消失，沮丧地说道：“他们都不在了，救你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出来。” 阿七虽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可也忍不住流下了泪。他哽咽地说道：“你活着就好。” “哥！”罗娟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七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有些事，必须抓紧去做了。 他安排好罗娟两人住下，同时，按照陆老师给的信息，找到了佟大哥，给了他所期望的钱。 转眼，天依公园已建造完成。 这一天，他穿了西服，天还没亮就敲了杜依的门。 杜依开门，见阿七起得这么早，问道：“现在开园仪式就开始了吗？怎么这么早？” 阿七笑道：“要提前准备的。” “那你等我一会，我洗漱一下，换下衣服。”杜依说道。 “好，我等你。”阿七说道。 不一会，阿七带着杜依去了天依公园。 公园靠着海，没见到什么人，只听得到些浪声。 杜依问道：“你搞错时间了吧？” “跟我来。”阿七笑着在前面带路。 走过大路，来到了一个斜坡前。 那斜坡并不陡峭，看着也不长，两旁却高高竖起了好多灯。 阿七走了上去，杜依也跟着。 两人每走十步，那灯就亮起一盏。伴有旁边的花香飘来，杜依都感觉有点在做梦的感觉。她忍不住问道：“你要干啥？” 阿七笑笑，不搭话，继续往上走。 直走到顶部，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杜依拍着阿七的肩膀，说道：“你大清早的就拉我过来看这些，你究竟想干什么？” 阿七回头，看着斜坡说道：“这条路，共有百米，我叫它天依路。你觉得它是不是有点熟悉？” 杜依点头说道：“是，当初你跟莫芸撕扯那天，我就一个人走过。” 阿七大声说道：“什么叫撕扯？我跟她啥都没发生。那天，我还跟着你回去了。” “啊？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杜依笑了起来。 阿七说道：“原来你都发现有人跟着了，你不怕？” 杜依说道：“我那时候怕个啥，谁来，我都敢跟他拼了。” “我今天找你过来，其实为了件很重要的事。”阿七收起了笑容。 “啥事？”杜依问道。 “你也知道，人这一生，不是在求人，就是在被人求。如今，我就想求一个我这辈子最想求的人。”阿七突然变得庄重起来，从裤带里取出了盒子，打开，然后单膝跪地说道：“杜依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杜依直接愣住了。 阿七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无论痴傻或是清醒，愿与你走过余生的每个日子。” 杜依慢慢伸出手去，高声说道：“我愿意！” 阿七顺势把戒指戴了上去，两人也忍不住相拥起来。 杜依下巴靠着阿七的肩膀说道：“你求婚这词，我都看过了。” “啊？你看过那情书了？我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阿七惊讶地说道。 “你后悔了吗？”杜依小声问道。 阿七认真地说道：“不，我一生都不后悔。遇见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不远处，初出海面的阳光已过堤岸，照在了一块五六层楼高的巨石上。 石上刻有四个字：天依公园。 也就这一天，天依公园开园了。 本完本感言 从2018/6/23开始，到现在2020/01/01，一年半多，终于完本了。 拖了这么长时间，真诚地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不过，怎么说，我都尽力了。 为了尽量在2019年底完本，在上个月月底，我都请了好几天年假，天天来更新。。。尽管终究还是迟了点。 不写不知道，这写书真的是个苦力活。每次写，都得憋着一股劲，写完一章，感觉整个人气都快断了。要不憋劲写，感觉写出来的东西太单薄，毫无感。 好吧，我承认，主要是我懒。 要是我肯加把油，估计数据还可以好看点。 不管怎样，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jasontsai11，从最开始就投给我推荐票，一直到现在完本了也没放弃。我真的很佩服，也很感谢你，谢谢你的推荐票，谢谢你的坚持。当然，还有很多很多人，我本来想着一个一个写出来的，可拉了下后台清单，我忍住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好好构思新书，争取早点开新书，让大家看到更好的故事。 说句心里话，这本书真的是写到我心坎里的一本书。 我很庆幸，在我最好的年纪里，写出了这么一本书。要是在太早的年纪里写，那写出来的东西显得太过幼稚；要是再年长点，那又没那么多感投入去写了。感谢岁月，时间刚刚好。 虽说如此，书本还是有很多bug和瑕疵，没办法，阅历欠缺了点，文笔也欠缺了些。 我最初最初的本意是写出一代大企业家的，我就想把见过的那些企业家写下来，无奈，终究不是自己亲经历，很多东西写起来总差点味道。我在想，要是我再经历多点，那么我是不是就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也许吧。 我回头翻了翻我写的内容，竟有种错觉，我当初竟写得还行。我把需要表达的东西，都尽可能地写了出来。有孤独老人，有留守儿童，有在外努力上班挣钱的人，有那些为了理想创业但又失败的人，还有种种平凡如你我的人，他们都在努力地活着，就像你我一样。 不奢求这本书能够给我带来多少收益，只求多少年后回来再看看这本书的时候能有些少回忆。 那时候的我，也许可以说，我曾经年轻过，我曾经这么想过。 谁能不曾经痴傻，天天懵懂度。但我们也必须明白，在我们这般堕落的时候，旁也有很多人在为我们付出着许多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在悄悄地扶了我们一把。只是，我们没注意到罢了。 我常常被上一辈的人教育说，为自己活很简单，三餐不饿就行，但人很容易废掉。唯有为家人、为他人而活，才有作为。 以前年少无知，出来工作多年，才对这些话有着深深的感触。 书里，阿七做到了。 他很努力，也很幸运。 也许有人说，你写的东西太过偏离实际，人哪能都有像阿七那样的大运气。我只想说，越努力越幸运。不断提升自我，运气也就跟着来了。 成功不可求。 机遇不到，就努力生存，好好活着，不理痴傻还是糊涂。 好像写感言字数也差不多了，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今天元旦，祝大家元旦快乐！也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事业有成，体健康。 最后，必须强调一点：书里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不要刻意对号入座，也不要模仿。 至于新书，我还在列大纲中，这次争取写长点，写多点，尽量不断更了！ 谢谢大家！谢谢给予签约机会的伯汗！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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