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爱(三部) - xp1024.com
《傻傻爱(三部)》


1-6

☆、傻傻爱·失落人生 01

《茶很认真的说》

《这篇也肯定很虐心兼虐身》

《大大们看看後再跟茶说说看这篇放主打文如何如何~~~》

《高ii谢谢大家的支持。茶会继续贴下去》

《还请大大们多多支持呀~~~》

他那时,狠狠的笑,俊逸的眉宇间有的,只是一股很噬血的残意。

「何灵!」

他唤她,却不知怎地,就令她心慌慌,不再感丁点甜蜜。

她想,也许是自己听错了,他不该,会有如此残酷的一面。

却在一回神後,心慌意乱下看得他一脸轻蔑至极的瞪著自己。

那似笑非笑的神态中,竟是像看著无可救要的白痴一般──

她顿时懵乱了脑,又听得他道:「你怎麽会以为,我跟你结婚,是会为了爱你?而不因你那可以助我平步青云的身家背景?」

她哑口无言。眨了眨眼,那钝钝不出声的模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悲不已。

「何灵──」

又听得他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忍不住後退一步,想走,想离得远远的,就是深怕他再继续说出血淋淋的狠话。

哪怕,这些都是她已该认清的事实。

「没有人会喜欢像你这样的──」

他说。

何灵心想,其实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他那性感至极的薄唇。

那之间吐出的话语腔调,温润低醇,具有一定的厚度与深意,足让人心魂欲醉。

她却从未想过,有这麽一天,会从他嘴中吐出这样可怕的利箭,狠狠的刺裂她心。

「胖子。」

她不可自抑的大力一震。

该叫他闭嘴,别再说下去的。

但是她却懦懦的什麽也动弹不得。

胖子………

终於,也从他口中,如此嫌恶的说出来了。

「何灵,今晚你什麽也别多想!要等我碰你──」他冷冷一笑:「至少你得让我看不见你这身肥油再说。」

「康楚……」她喃喃的说著,事实上,她早不知自己还有什麽力气可以回话,又或者是反驳。

男人似乎对她已耐性耗尽,挥了挥手,明明也是醉,但他的眼神却还是锐利的不像话,像两把利刃似的,每看向她这儿,何灵只会以为自己的心口又多添上一个大窟窿。

「这房间留给你,我去书房──」

不等她回话,男人早已提开魏颤颤的步伐离去。

独留何灵一人,空守新房。

是了,她难堪至极的眨了眨眼。

今天,还是她与杜康楚的新婚之夜。

也不知道为什麽,为什麽前一刻还在人前紧紧拥著自己的男人,下一刻却会变调得如此可怕又恶毒的人?

她抓紧了喜被,想再给自己一些气力。但是试了几次,却是徒劳无功。

愣愣的看著自己圆胖胖的小手,真白──很多人都说过她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白,白如玉,嫩如绵花── 可一白遮三丑,却还是遮不掉她身上惊人的肥胖。

难怪──他会嫌。

自己当初又怎会天真以为,她会碰到一个真懂自己好,而不著重外在的男人呢。

而且,又还是一个外表高挑挺拔,英俊非凡的男人……

是她自己笨。

怪不得会碰到这样一个凄凉的新婚夜。

热泪,终於狼狈又屈辱至极的滚下来。

她缩在那儿,远远看去,还真像床上多添了个肉球似的。

只是不同其它的肉球,不到一会儿半晌,抽抽噎噎的声音,犹如那负了重伤的兽鸣低低的从那儿之中传了出来……

☆、傻傻爱·失落人生 02

何灵,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异类。

从小就是。

那种异於常人的感觉,当然不是从最初就植入脑中。而是来自旁人带给她的感受。

难堪,以及像废物一般早该被弃置的人生。

讽刺的是,带给她这种伤害的,竟是她的亲生父母。

何家是个有名的水上世家,打从1958年开始,政府开始大开运输交通之便後,何家便凭藉著身处在港口附近的天时地利人和,快速的标下各个海港的行使权,

不但与别国做起了互通有无的贸易商人,更还在隔年开创了造船工厂,那一年代,刚好赶上了经济澎勃发展时机,於是随著他们造船技术越来越精进,不只跟国家合作,更将产品发扬光大到世界各处,随著何家获利连翻数倍,最後还一举挂牌上市上柜,最光荣一时股价还狂飙至200左右;而後再随著景气波动,何家先人更是利眼独到的首先做起房地产生意,结果在70~80年代,又迎头赶上这波不动产热潮,照现代说起来,他们何家简直是接连著中大头彩一样,哪有钱挖,哪里就能见到他们何家人的身影。

以至於直到现在,在中南部地区,还有谁不认识他们这般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

就连那第x次总统大选时,两位热门候选人都还曾经亲自登门拜访过,很是以何家人所代表的地方的意见为意见。

於是,对於何家人都极重门面这档事,似乎不太能怪罪他们。

毕竟,那已经成了一种风气,一种上流人士最基本的自我要求。

有钱人家找的妻子自然是相貌特别出众,还外加智慧得与其美丽成正比,於是基於优生学的推论下,何家一代接一代自是益发的出尘脱俗,气宇非凡,男的俊帅女的俏美,似乎早已成了不可能有异变的情况。

可这一切偏偏轮到何灵之後,所有的基础与论点似乎再起不了一点作用。

明明何爸何妈都是一副相貌堂堂,头胎的异卵双生的哥哥姐姐,也是自小在众人的惊叹赞美声中长大成人的,偏就是到了第二胎生下她,情况完全一百八十度大变调。

何灵不像家人,有著名眸皓齿的出色外表,甚至连可爱都沾不上边。

她虽然皮白,但五官却太过平凡,平凡到近乎低俗,眼睛部份似乎有些太开,鼻子也过塌而不挺直。那唇又过厚,远远看去,旁人总以为她是哪个外劳所生的孩子,这说词听久了又怎让何氏夫妇不气!

除了和家人一点都不相像外,可怜的何灵就连家人聪明的脑子也没有遗传到半分!於是打从她懂事开始,舒心快活的日子还远不如成了大人们不顺心的出气筒子来得少。

妈妈常说她是一只笨猪,除了吃跟睡之外,她还有什麽事能办得好?

父亲通常都是一副直接漠视家中还有这个二女儿存在。

每每见到何灵,往往是严肃老脸面容一皱,而何灵每每见过父亲,通常也只是赶紧灰溜溜缩著肩膀远远地避过而行。

姐姐何子萱受父母影响极深,对她也从未和颜悦色过,自何灵懂事开始,姐妹两交谈的次数只能说是少得可怜。

全家人对何灵最好的,大概也只剩下哥哥何子毅。

至少他会说:何灵,天气转凉了,你得多加件衣服………何灵,这次的考试你得再加把劲,有什麽不会的话可以来问我……何灵………何灵………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客套话,何灵深知这已足矣;毕竟身为何家里头最娇贵的长孙的何子毅,的确是没时间浪费在她这等小可怜身上,而且对长孙期许很深的其他家人也不容许她来扰乱何子毅已被规画好的完美人生。

但至少他还会对她笑,关心她,同自己说说话,何灵心想,自己还有什麽好抱怨呢!

而何子毅也不光是嘴上说说,虽然表面上他与大夥一块对何灵并不加以理会,可是私底下溜过去带些小玩意给何灵的次数可没间断过。

对何家来说,何灵就像个污点般的存在,偏偏她已冠上了何家人的姓氏,叫他们丢不得也理不得,於是,把何灵当做空气一般存在,是这十五年以来,他们已做惯的事。

包括那些奢贵至及极的宴会,以及寒暑假带著何子毅及何子萱一同出国游玩的阖家活动当中,似乎是很理所当然的就会直接略过何灵。

从一开始的介怀失落到後来平静以对,这对於一个还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虽然有点残酷,但是也算是让何灵早一点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社会的真实样貌。

出於自卑,她虽爱笑,可总给人一种yīn沉沉,像在算计什麽的厌恶感。

出於自卑,她下意识的保持一种低调寡言的行迳,却还是被父母嫌作真是一个不讨喜的孩子,怎麽连话都不会说?

总而言之,她通常越是想把事情做好,很神奇的,最後她只会把整个局面越弄越糟。

这样说来,她还真是找不出一点优点。

话虽如此,小可怜何灵却没有因如此困境重重而心生怨对,相反的,她反是抱著一种乐天知命的态度,来迎接每一天灰暗又沉重的鄙遗人生。

也许不是不在乎被人轻贱的痛,只是日子过得太久,小可怜何灵已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麽方式去期待这样人生。

☆、傻傻爱·失落人生 03

然而就在这种状况下,国二那年暑假,竟然还让她遇见了杜康楚。

那是个台风过後,风雨仍未歇停的晚餐前夕。

原本她得自己走回去的,在上完辅导课後,却接到哥哥子毅的电话,说风雨太大了,她一个女孩子回家太危险,他已经派了司机去接她,要何灵在校门前的便利商店等。

她乖乖的站在那棚下等著自家司机来接,说也好笑,在何家中,除了家人嫌弃她之外,就连那群下人们也从不把她往心上放,以前跟哥哥姐姐一起上小学时她还有专车接送上下学,等到哥哥姐姐进了高中,她升上国中之後,因为彼此的上下学时间很巧妙的错开,於是乎原先被指派而来专门载她上下课的仆人,到後来根本是看心情才出车:有时打牌打输了,他心情不好,也就不来了。要不就是睡过了要接她下课的时间,也就不去了。再不然,下了大雨,他嫌麻烦,也就没出车了。比起何灵这个小小姐,那司机小陈似乎更像个正主儿。

而且他不来时也都不通知何灵一下,每每都让何灵等到太阳西下後,饿得两眼昏花的只好自己搭车回去,日子一久,何灵也不知该跟谁说这种恶仆欺主的事儿,於是遂演变成她习惯自己一人搭地铁回去,只是这又让小陈也发了好一顿火,怪何灵要自己走怎麽也不知会他一声,害他接不到人,像个傻子一般在那儿傻等。

何灵被骂後,可完全傻了眼。涨红了一张圆脸,她最後甚至得向人连连赔不是才结束他没完没了的抱怨声,这下子她可有些怕了,只好跟管家说以後她自己回来,不用派车来接了。

管家也没问原因,点点头只说知道了。

似乎对於她的事儿,全天下的人都完全不当一回事。

後来何子毅知道了,私下跑来问了几句。何灵哪敢说出原委,就怕小陈事後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牵怒於她!於是面对哥哥,她说了生平第一次的谎。

她以为何子毅信了她那句『因为下了课想跟同学一块随便逛逛再回来』的说词。

不过以她这般不讨喜的个性及样貌,在那贵族学校当中又怎能交得到朋友。

男孩以戏弄她为乐,女孩子们则以与她交谈为耻,何灵一看到学校内的同学们对待她的态度一如家人般冷淡且更加过份外,早被养成胆怯怕事的何灵哪还敢跟谁谁谁深交?

於是不论是上厕所,吃午餐,作报告──何灵永远都是被众人排挤在状况外。

总而言之,何灵似乎注定了走到哪儿,就被彻底嫌到那儿的小可怜命运。

不──也许也不该称她为小可怜。

上了国中以後,处於竞争激烈的班级中,她即使拼了命的想把书念好,往往还是跟不上大家的水平。而偏偏这所学校又是以能力定夺一切,太差的,中途被踢出去的学生大有人在。

仅管何氏夫妇根本对二女儿一点期待也没有,可何灵还是背负著想要做好一件事情的就学压力。

两个哥姐都是以文组及理工组双料冠军的方式直升学校的高中部──她这个小妹妹,即使达不成他们的高标,至少也得维持在不被退学的命运吧?

於是她压力越大,成绩反而更是一落千丈,而这样恶性循环下来,万念俱灰的她只好靠吃东西来释放压力,以致於她其它的东西没点长进,到最後那体重反是很有看头。

当她整个人看来已达失控边缘,不断像吹气球般膨胀再膨胀之後,周遭的人看待她的眼神更是让她受伤不已,於是乎她又拼了命想减肥,顾了这头,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成绩又像溜滑梯一般降了下去。

结果前阵子因为饿晕在厕所中,还被班上女同学拍照後供大家开怀一笑,以至於这段期间大家都背著何灵喊她屎味女。

有时想想,这样的人生她还能继续前进下去,其实她也很厉害了。

好不容易瘦了一点,但在外人眼中,却是没什麽变化,他们常常一副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神色望著她,母亲甚至还皱著眉头说:你除了变得更会吃之外,到底有什麽长进没?淡淡的讲了她一句。

何灵当天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晚上。

对於她的人生,何灵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希望与光明。

於是个头虽大,但那气虚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随便欺到头上去。

略过这些不提;等何子毅一听完她的话後,当下虽然没表示什麽,仅是很温和的说以後有什麽困难,跟哥说一声………

何灵心头一暖,事实上,她所盼望的也不过就是如此简单支持与鼓励的话语,哪怕只是嘴巴说说也好。(当然,何子毅是真心待她好。)

就只要能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便足矣。

可偏偏会对她这麽做的人,除了何子毅,似乎还找不到第二人选。

正当何灵还处在一片状况外中,突地有天就听到那个原本对自己老是大呼小叫的司机老陈被莫名其妙的理由给开除了,而且还被彻底断了再从新找头路的机会。

家里的下人不明究理,纷纷以为是她小心眼,故意跟小陈过不去才使计将人踢出去,等何灵知道後,早已是百口莫辩,同时也有根本解释不清的沮丧感。

大家都只信自己所讲的,对於那真相,压根没太多人会在意。

***

这会儿,看那风雨越来越大,拿著手里的单字卡,她如同嚼蜡般的默背著那些难解的蝌蚪文字。可混乱的脑袋却不停的想著,这回暑修,老师刚才已把她叫到一旁,很是语重心长的说:

何灵,这份卷子是重出的第二次期考的内容,你怎麽还可以──低於七十分以下?

何灵──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升三了?这样下去,你叫我这儿做你师长的会给人怎麽想?你考出如此夸张的分数!究竟是想要向我抗议我对你不够尽心,还是这只是你基於恶作剧心态所交出来的玩笑?

何灵当下被说的头垂得是越来越低──那份卷子她明明做起来也很有熟悉度,怎料到出来的结果还是如此大失人意?当然,对於老师的指责,她已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

为了这一门数学课重考般,她已连著一整个礼拜没好好睡过觉,对於下场还会如此悲壮,何灵哀怨的心叹:她是真的已经尽了所有的力………

而老师接下来的话,对何灵来说,无疑是比世界末日来临还要更加晴天霹雳。

何灵,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对你抱歉的说一句,关於你国二总学期末的综合评量表现,我只能给你d- ,你在学校待了这麽久,也知道那代表什麽………

d- ?

当何灵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脑子早已整个当机了。

她当然知道这种分数意味著什麽?

那代表她根本不可能顺利升三,相反的,她早已是半只脚已跨出这学校的入学指标内,老师已给了她很多次机会了,而这次竟连这种话都说出,表示他真的对她已不再抱任何期待………

她黯下那眼,在冷风朴朴中,她根本感受不到冷。

脑中显然已经失序纷乱很久,直到家里司机停在对面,粗暴的大声喊她过去──她才醒神,原来很多事情,就凭努力,还是不够的…

这个王司机跟以前的司机小陈非常要好,於是对於这何家二小姐是赶走老友的原凶,那张老脸上可是从头至尾没给何灵好脸色过。

就连他车内冷气开太强,害得何怜禁不住喷涕连连,他却是酸酸的一把道:「呦,我的二小小姐呀,您的身子何时变得如此娇弱呀?您看清楚啦,我现在已把空调开小了,您可别又因小的害你感冒而又把小的给开除啦……」

「不、不会的………」

她有些尴尬,更不敢从後照镜中与人相看。她下意识的往窗边靠近一些,抱著自己寒冷的身体,有些想哭,却是硬憋著不让泪水落下去。

而事情,就是发生在这麽突然而然的瞬间──

碰的一声。

在车子紧急煞车的作用力下,她不可抗力的重重往前一倒,当额头用力的撞在那座椅後背,她不止一遍的看著四周的东西在乱晃乱动──而这时又听得王司机怪叫了一声,一把推开车门走到车子面前去。

外头的雨势仍是下得很凄厉,哗啦哗啦的就像是一大盆接著一大盆水不间断的往下倒去。

又在加上天气中狂风飒飒的吹,说台风已离岛,那种感觉一点都不真。

此刻车前的窗户都是雾茫茫的一片,何灵见王司机下去有些久,心底不可自抑的染上一层恐惧,终是撑开伞开了车门,才刚下地,就已听到风雨声当中挟杂著王司机不耐烦的咒骂声。

等她走去一探究竟时,这才发现一个被撞倒在她们车头下,蜷成一团虾状的身影。

而同样在离此地不远处,有一辆摩拖车放倒在地上,似还有轰轰的引擎作响。

「怎麽一回事!」

「这小子,突然一声不响的从小径上冲出来!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直接撞过来……二小姐,你也看到了吧!这种天气,这小子还骑得这麽快,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嘛……」

「王司机!」她的语气瞬见大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快将人送至医院──」

「可是………」也许是嫌太麻烦,王先生一副心底有鬼的模样,很是结巴迟疑,但已不像方才对待何灵的态度糟糕至极。

「没什麽好可是的!」不知是从何而生的勇气,令她难得的用一双十分坚定的眼神看著他,「先送他去医院再说。」

当她费力的扶起那个受伤者之际,她才惊觉,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与人靠得如此亲近。

脸一红,在这等时刻,她暗骂自己怎还会大发花痴──

☆、傻傻爱·失落人生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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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的将少年送往附近医院急救後,过不久警察先生也前来病房前跟他们抄口供。

那会儿可真折腾!

她按在医院的椅子上坐著,全身湿漉漉地,可家里的管事一来,瞪著她眼神里活像在看个碍眼的扫把星。

何灵憋在那儿,心底也是揣揣的不安心。这种屈辱多了几次後,不觉得愤怒,反是有些悲哀。

接著那些警察一看是何家的人,草草作了笔录,在迎来送往间,约好了改次聚聚的客套话,这事也就这麽不了了之。

接著她被後赶来的何子毅急急搂住怀里。

「有没有什麽事?」

她摇头。

却在医院的中庭外边,看著那位自称是受伤少年的母亲,一副惟维懦懦的样子!完全都不像是受害的那一方:又是弯腰又是点头的,活像是今日的角色都易了位。

接著何灵又看著一脸趾高气扬的管家甩了一叠钞票给少年的母亲。

何灵看著,看著那女人穿著磨了破洞的上班制服,全身脏污,似乎是才刚从上班地点赶来,再看著她笑的一脸寒酸,接过那笔钱,不过就她那副神情,何灵总以为她就要哭。

一阵纠心止不住的再蔓延。

何子毅不懂她的想法。

拉过她身,不让她再多待下去。「走吧,这儿没我们的事了……」

她被哥哥牵著走,过後再回头,女人早已不见踪迹。

***

没事?

真是这样吗?

当天晚上,何灵又失眠了。

她甚至也搞不清楚为什麽自己心中总有股愁绪沉得化不开。

想起那女人、自家的管家,到最後一副理直气壮凶得很的王司机、以及那些笑得像小丑的警官们,以及自己的亲哥……

她最後不断想著的,却还是那迟迟昏迷不醒的少年。

她理所当然见著他身上的拉面店打工制服,都被磨蹭到有些泛黄,有些味道。

她不笨,自然知道在怎样的家庭下,才需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下了课还得去打工。

(後来搜了男孩的书包,要联络家人时才看得他与自己同年龄!)

突然觉得,管家的作法有些过了。

何灵那会儿闷闷的想著。

和何子毅讲起时,他摸摸她的头,俊逸的脸上倒是没太多表情。

灵灵,别想了……

但即使闭过眼蒙著头,关於少年的母亲在医院的那一幕,她始终是耿耿於怀。

***

听管家说,少年清醒後逼著他母亲再把缴完住院费,多馀的数目再退给了何家。

管家那时说话的声音很是不以为然。「就是有这种不识好歹的家伙,他真敢耍什麽花枪,那麽也别怪我们这儿不讲情面了。」

何灵叹了口气,也许──少年一家为的也不是把事情闹大,只是单纯把多的钱还回来罢了。

就连何灵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她过了那几天後,一下课便跑去医院病房,探望少年。

一推门,就看见少年侧过身,想要伸手拿起柜上的水杯。

但似乎是距离太远,他咬白了牙,却老是抓不准。

一时之间,原本还在门外踌躇的何灵想也不想便急急推门而入。

「我、我……我帮你吧………」

何灵想,上回看过男孩子的学生证,上头叫什麽名字来著?

啊……是杜、杜康楚!!

少年先是迟疑,後见这胖胖的女孩一脸真诚。他眸光一烁,接了过去。

「谢谢。」

这是何灵第一次听见少年的声音,也不知为何,心儿就怦怦乱晃了一把。

她低下头,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害羞的赧意。

「不、不会………」

半晌,少年喝完了水,何灵直觉地就拿过那空杯。

少年偏头,即使脸上有著青紫擦伤,却还是不减半分俊逸。「你是………」

何灵先一顿,後小心翼翼:「我、我我是那个……那个不小心撞上你的人……」

少年的眸中染了一点深意。

「也是,被你这样的体型一撞,不死也半条命。」

何灵咬著唇。

无疑地,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半晌,她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是指那天……」

「得了。」少年手一挥。「我不介意了,如果你是来道歉,那麽──你可以走人了。」

何灵眼珠子一转。探问道:

「你……你是……不是……在、在生气?」

「………我?我生什麽气?」少年冷眼挑眉,那模样不怒生威:「谁敢发何家人的脾气呢?看,光是那些钞票就能再把人给砸死一次。」

即使语气够淡,可挟枪带棒的讽劲却是一个字眼儿也不落。

「你……」

「够了,你是──」他笑,看不出他眼皮子下转得是何种想法:「想来看我这种家伙的笑话吗?」

何灵被他句句带刺的态度给愣得有些慌乱。

仅管对於这种不友善的态度已习惯成自然,但是少年看著她的眼里实在是太锐利,简直像把噬人的刀。

何灵下意识觉得若不是少年现在行动不变,他搞不好真会一把扑上来狠狠揍她一顿。

她有些委屈,不过却还是硬撑下去。

提了提手上的便当,她讨好的道:「你应该………还没、没、吃饭吧?这个……你要不要……」

「杜……康楚……同学……」她结结巴巴续道:「我我我……真的很不好、不好意思……害得……你你你住院………」「我我我知道……管家他,们的……的做法很不对………我我我我今天来来来……就是……想和你你你再一次………真心真意的………表表表达我……我对你的歉意………」

少年盯著她看著,不知怎麽心头的火也没这麽大了,他咧开一抹好看的笑:「你都这麽逗人吗?小小小……结………巴」

她红了一张肉脸:「没……没……只有、只有紧张的时候……」

「拿来。」

「什、什麽………」

少年指指她手里的餐盒,「那不是要给我的吗?」

何灵一听,马上笑开了嘴。

少年皱眉,想也不想的又道:「你的笑容真难看。」

何灵一听,乖乖的闭上嘴。

少年感到有趣:「你是那那家佣人的女儿?」

何灵本想笑。那种不论遭受到什麽麻烦,都会惯性带上的笑──但杜康楚那说词似乎也嫌她笑得丑。

心一扭,只好僵僵的道:「不,不是,是是………我我我……是何家、最……最小的…女…女儿………」

正要掀饭盒的手一顿。

「是吗?」

何灵心窒。低低道,「………欸……」

过後,待她要离开之际。

「喂!」

何灵转过身。

少年道:「谢谢。」

何灵心头一暖,正要说不客气。

少年又开口,冷冷地:「不过,下次别来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的眼中,明显带著讨厌至极的意思。

也许是排斥她有钱人家身份。

也许,

更因何灵生得一副不讨喜的原故。

☆、傻傻爱·失落人生 05

何灵理所当然看过不少长相出众的人,譬如说何氏夫妇,何子萱,以及何子毅。

更别提学校里,那些成日出尽各种锋头的天之骄子们。

不过,何灵看到他们,除了害怕,发抖,更是想立刻转身躲得远远外,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她打从第一眼看到後,就感到心口一阵发热,面红耳赤的像是她才参加完百米竞走一般刺激不已。

当她打第一眼看清楚换上乾净衣服、右小腿的骨折也被包扎好的杜康楚真实样貌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不断在心口泛滥再泛滥。

严格说起来,比起何子毅那群公子哥儿那群白面如玉,气质如兰的yīn柔俊美,杜康楚真的称不上是现下最流行的美型男一类。

那深邃的轮廓简直就像是刀切割出来,十分有菱有角,看起来攻击性十足,直觉间竟让她直接联想到像野兽一般的气味,很是迫人。

何灵坐在病床前看著睡著的男孩,心头乱乱的想:为什麽她不会怕他?

明明就是一个看来十分凌厉的男孩。

何灵甚至可以料想到他醒来时那份外张狂不屑的模样!

不过也许是看著此刻他病焉焉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任凭裹了石膏的右腿高高吊著。许是直觉明白他此刻不太可能会伤到自己,这才让何灵不像在面对旁人时,一心只想躲得远远。

而正在发愣时,男孩却已渐渐苏醒,先是微微拢眉,後才睁开一双透亮的眼睛。

何灵几乎是立即性慌乱起身。

方才整室的宁静详和瞬间消散无踪。

「你怎麽又来了?」

「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她忘了上回杜康楚的嫌恶。嘿嘿嘿地又是惯性一笑───哪怕这样她自以为的灿烂笑靥,总被人骂作很是猥琐不堪。

事实上,何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又跑来了。

明明上回杜康楚讲得明明白白。

但是一个放假日过後,何灵上完课,走著走著,也就不知不觉地又走向医院这儿。

更别提她手上那个 “不知不觉”多出的便当。

少年翻了个身,问道:

「我说,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往我这儿跑?」

「不……知道。」

少年没好气的说:「我说哪,你就不能给我少惹些麻烦吗?」

「什、什麽麻、烦……」

「我压根没打算从你这何家二小姐身上得到什麽……」

何灵扭缴著手指,头低低:「我我我……知、道。」

「可是你家人不会知道。」

他不耐的打断她:「他们总会以为我可能想从你身上再得到一些好处。」

「比如说。」

他很是嘲讽的笑:「他们搞不好会以为何家二小姐迷上我这儿倒楣鬼。毕竟很少有人能跟胖子处得这麽好。」

「………………」

何灵藉故说要去趟洗手间。

杜康楚不知是抱著什麽心情接过她饭盒的,何灵看了那身影一眼,才拖著黯然的脚步的离开。

这大概是何灵第一次,生起一股想要好好对人好的感觉。

这会儿年纪小,何灵又慢熟,等到好久才明白,原来这种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献给他,就是喜欢的意思。

即便他说的话,与其他人没什麽不同,刺耳且锐利。

後来,她从洗手间回来,隔著门外,就听见杜康楚与人讲电话的声音。

听得那少年那副冷言冷语的腔调,她才知道,杜康楚不光只是会对她如此恶烈。

心思一转,不自觉地,又是憨憨低笑。

後来,她替他接过吃完药的水杯。

「喂。」

看著她一副任劳任怨伺候自己,无半分虚伪成份在。到这时候,少年也不自觉对自己先前一而再,再而三伤人的态度感到有点悔意。

於是,杜康楚道:「……很抱歉。」

何灵翻过身,瞪大了那双眼:「………」

杜康楚看著那闪闪发亮的眼色,这才发现,这女孩其实也不是没可取之处。

他不自在的道:「这一次的意外,明知道不是你故意的……但是──」

他一顿,不愿再多说。可看著她的神情再也不冷厉,反是有股默默温情。

「…总而言之,谢谢你这几天前来探望我。」

何灵那时心想。

就你这麽一句话,

也就值了。

***

在吉宁路上的转角处,有一家拉面店。天天是人潮络绎不绝,打著料多味美的低价促销口号,就连很多异乡客千里迢迢的上门捧场。

虽是小成本经营,但是日日忙碌起来,店内还是很缺人手。

这一天,何灵为了找这一家拉面店,翘了生平第一次的辅导课。

由於不太熟悉公车路线,她先是坐错了好几站,拉人来问,得到的也是不清不楚的敷衍话语。

最後还很倒楣的在巴士上让一旁的小孩子弄倒手边的饮料,将自己的裙子弄湿了一大片。

总而言之,等到她进入店内时,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滑稽,且狼狈不堪。

「小姐,欢迎光临──」

工读生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撇了撇嘴,意兴阑珊的过来招呼。

何灵牙一咬。

「我我我………不是、不是来吃面的……我……」「我想找你们老板…………」

工读生这才打起精神。看她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倒楣样,开玩笑道:

「不是吧,你该不会是要来应徵工读生的吧?」

「……………」

「呿………难道你是没看清楚──我们要的是 “手脚俐落”………」

她涨红了脸。

「我我……我想亲自跟老板说………」

这时因还不到吃饭时间,店内的人员也都还在忙著前置工作。这时,一个长相乾净,气质斯文的男人,穿著制服从後头出来。

「小文,吵什麽呢!」

「副店!这家伙说想要顶康楚的缺呢……」

何灵鼓起勇气,重重的一弯腰。

「拜托──请给我一个机会!!」

副店面上带著笑,镜框下的眼神闪了闪:「同学,我想我们店内的工作性质……可能──」

「不论如何,我,我是想说──能不能让我暂时替补杜康楚的缺………等他的腿好了,再让他回来这儿上班……」

「…………」

何灵又怕他不答应。急急道:

「我可以不支薪的!」

小文嘴一瞥。又想回讽她,这时副店托著手,像是发现了什麽有趣的事物打量她,开口问。

「你叫什麽名字?」

「何、何灵………」

「是s中?」

「埃……」

「别慌,我是看了你拿的包包……」

「………」

「这样吧,你跟我先进来──」

「副店!」小文顾不得一旁何灵瞬间兴奋的脸,急道:「不是已经、已经说好换我同学来帮忙了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听何灵要来应徵,他的反应会这麽激动。

但是何灵说什麽也不回退让的──

打从前天听见杜康楚在手机那头的对话後,她才知道因为脚受伤的原因,他被拉面店给解雇了。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现实,更何况他们又是未成年打工,於是那权益自然极容易被这麽忽悠──何灵猜想杜康楚也许很需要这笔打工费,那时才会在电话中发那麽大的脾气!

如果能帮上一点忙,何灵想,那就够了。

☆、傻傻爱·失落人生 06

过几天,何子毅把小妹妹叫来。

「这次的暑期辅导上得怎样了?」

何灵强打精神,微弱弱的道:「还、还行………」

这时,佣人在旁进进出出,许是在为何家大少爷整顿此次要去波士顿避暑的行头。

当然,除了何灵之外,何氏夫妇以及何子萱也包括在内。

何子毅若有似无的眼神淡扫过她手上交错的新旧伤口,後道:「先前我已经跟你导师谈过了,下月十五你是不是就要再一次检定考了?」

「是……」

「准备的如何?」

「………还、还可以………」

「灵灵。」虽然何灵一个胖胖大个儿,这时还低著头,挂著和她体态不符的可怜兮兮样,看来十足可笑。

可何子毅毕竟是打从心底宠这个小妹妹,他拢起俊眉,很一脸认真的道:

「你呀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知不!总而言之,这回考试你尽力做,只要分数不要太糟糕……你还是可以升上去的,听到没。」

简而言之,对於何家这年年对学校贡献良多的最大赞助董事,尔时,还是有些方便在。

眼见何子毅已把话挑明,何灵点点头。

却禁不住在此时打了个哈欠──

「读书读很晚?」

她回神,连忙紧住心神:「嗯。」

何子毅又见她已开始半眯半睁眼的费劲样,无奈的笑著摇头。

「顾著身子一点,希望等哥回来,能见到,是个健健康康的妹妹,知不。」

何灵听著哥话中的关怀之意,心一暖。

「哥哥,你对我真好。」

何子毅弹了弹她的额头:「傻瓜,哥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兄妹俩这时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当然,何灵并不是没有罪恶感。

这是指,她不但骗了哥哥,也瞒著学校,翘课去拉面店打工的事。

不过,这也才让何灵开了眼界,毕竟在她过往的世界中,虽是受尽众人冷嘲热讽,但是至少食衣住行可没漏过她半分。

现在虽然是因为特别因素,她暂时性的成了名免费打工仔,但是该干的苦差事却还是一件都不少。

她才知道,这社会上,原来还有人为了那微薄的薪资而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这里所结算的月薪,竟还不到她一个不受宠二小姐每月拿的零用金的二分之一。

所谓的职场文化,还不就是旧人欺负新人,打著多向前辈学习的说词,何灵往往是最早去店内,要不就是最晚下班的那一个。

店内里的同事,都带著看笑话的心情等著她出错,而她果真不负众望,不是送错餐点,要不就是打翻餐点,摔破碗。

也许是有心人故意,也许是何灵本身的运气就很糟。

副店与老板当初雇下她时多少也是抱著捡便宜的歪路子,於是何灵做得好是应该,做不好他们该骂的可是一句都不落。

就再这样理所当然的心态压榨下,何灵被搞得心理压力有点沉。

更别提她还得应付学校的检定考试──

有时真是觉得累──难道是嫌自己往日被遭踏的还不够,竟还要白送上门让人占理不饶人?

可一想到这样可以也许能多帮上杜康楚,她心头一松,这些压力及委屈似乎也就这麽不了了之。

而这一天,难得没上班,学校也因某某事情不用上辅导课──

何灵拎著餐盒跑去找杜康楚。

几个礼拜下来,对於何灵有事没事就跑来的身影,少年从开始抱著敌意相对到最後的冷淡却不再恶意讽之。

何灵心底偷偷认为,少年其实、应该、也许──没那麽讨厌自己。

仅管他每回看到她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怎麽又来了?』

但是何灵却十足不以为意,打工,上课,以及到医院探望杜康楚,已是她现在生活当中所有的重心。

尤其何家人通通都出国了,每当这时,何灵很有自知之明,总是很能缩到角落自得其乐──也许这样对她不抱任何期待,彻底忽略她的存在总好过周遭尽拿一种失败者的眼光看待她来得好。

眼看杜康楚对她常串门子一事并未露出太嫌恶的模样。她索性也就厚著脸皮一有空就往他这跑。

病房门一开,杜康楚见是她,眉一挑,这回竟没多说话。

何灵深吸一口气:「知道你不喜欢韭菜,我还叫老板多挖了两瓢鲁肉给你。」

「何灵。」

「啊?」

这时,她早已熟门熟路的拉开柜子,拿出水杯,替他打点一切。

前几天才照完片子,医生说杜康楚的腿好了很多,这个假日就可以拆石膏,再过一个礼拜也就能出院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但何灵雀跃一阵子後,又免不了感到一阵失落。

杜康楚那回见她这般,半冷不热的道:「怎麽,就巴不得我好不了是不?」

何灵赶紧干笑猛摇头。

她知道其实杜康楚很烦,似乎是很为找工作的事情苦恼不已,她总会看见报纸上的求职版中被他画圈再打叉,看样子一直都处在四处碰壁的状态。

相处的日子虽不长,但何灵隐约感觉到少年的自尊心非常之高。他受不得旁人用异样、或是怜悯的眼神看向他,而且,他从不对她掩饰自己痛恨有钱人的事实,何灵总被他看成『像你这种有钱人家孩子压根不会懂』的小白样。

何灵也不解释,对於自己在家以及在贵族学校所受的总总待遇,她想就算是花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更何况,杜康楚也不会对她这样倒楣又可悲的人生感到有兴趣。

於是对於自己为了能替他保住旧职而顶替他在拉面店工作的事情,何灵也没说──事实上,应该是不敢说才对。不知怎地,她直觉就能猜想到杜康楚再听闻後大发脾气的模样。

当然,她在事先已跟拉面店的人套好了说词。

只要杜康楚身体一恢复,副店会在第一时间打电话,让少年回去上班。

然後她的任务也就到此结束,杜康楚永不会知道这工作一事有她的搅和在。

副店当初听完她的交换条件後,摇摇头。

「傻孩子。」

就这麽一句话。

何灵咬牙,苦撑了好久好久。

「这是怎麽一回事?」

她听得少年的口吻十分严肃,心口一悚,还以为是东窗事发。

正再想要用什麽说词解释时,却见杜康楚拿著一张单子递到她面前。

何灵定眼一看,当下面色一惊。

其实碎肉这一篇,是为了训练亲亲们的心脏力亲亲们会因而想揍茶吗xd

最近,为了小说与毕业的事与家里闹得很不好 叹

雨过天晴~~~快一点雨过天晴吧~~~

茶再潜下去赶文 ^o^

7-10

☆、傻傻爱·失落人生 07

杜康楚见状,心底有数。

他道:「这次你上回落在我这儿的学校行事历。」

「何灵,你是不是都是翘掉学校的课,过来我这儿的?」

何灵面发红,有些难堪的拿过上头还记满了她笑死人的学期成绩的单子。大概是上回拿了课本出来看後,便忘了将单子给收回去之故。

即便因学习成绩满江红而被人羞辱不少次,可何灵却从不觉得有像今天一般,她发窘到真想直接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起来算了。

而翘课的事情,她又不能不撇清与他完全无关。

结果自然而然,她没法再对向他杀来锐利的目光。

她摸摸头:「其实……只要有空,我也会去上课的。」

但这番说词实在太过薄弱。俩人之间弥漫的只有僵硬的沉默。

而後,杜康楚开口道:

「我看了单子,你们学校不是管得很严吗?你的成绩………」

他没再说话,她也不作声。

谁都清楚,以那种惊人的分数她还能读到二年级,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杜康楚叹口气,「十五号是不是要模拟考?」

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埃……」

「你都准备好了?」

她搓著手,没回答。

杜康楚将单子递给她。

「何灵。」

他的声音明明清中带脆,温和而不含恶意。

但却还让她听得是十分心惊胆跳。

「我是很感谢你对我做得种种一切,但是──」

「已经够了。」

「回去吧。」

她闷闷的接过单子。

「何灵,如果你因为我而没考好试,我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

杜康楚看见她抿紧了一张唇,皱眉,还想再说话,这时病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们互望了一眼,不只是何灵,就连身为病人的杜康楚都露出一抹疑问。

杜康楚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天下,基於某种要强的因素,他对於示弱这件事显然耿耿於怀!要不是何灵是间接造成他受伤的原因之一,又外加不论他说了多少次,何灵还是常往他这儿跑之故,杜康楚奈何不了下,才会勉强接收何灵这唯一的访客。

而这时会这样有礼貌的敲门,自然不可能是要来探房的护士或是医生。

那麽,又会是哪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杜康楚的脸色有些不好,何灵小心翼翼的道:「也许只是走错………」

然後,门咿呀一声,倒是已经先被推开。

「hello!」

一道充满活力,而又甜美的声音速地响起。

何灵转过身去──

心口,先是被大力一挤。再来,就是止不住的深深惊豔。

一个像洋娃娃般精致而生动的漂亮女孩子,戴著顶可爱的鸭舌帽,穿著一俏皮又不失个人特色的吊带牛仔裤,把她纤细而匀称的好身材给充份的显现出来。

何灵见她带著轻快的步子走进来,下意识地,不自觉得微微往後了一步。

「你怎麽跑来了?」

她偷看了杜康楚一眼,发觉他口吻虽然不怎麽好,但那表情,却是带著一点道不明的喜悦。

女孩没理会他的问话,她的眼光打从一进门就好奇的盯著何灵不放。

何灵被她那大眼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女孩研究的目光就像何灵是只等著被宰的蛙──她正在考虑要从那里下手。

「渺渺,别这样看。」

杜康楚的口吻间不再尖锐,反是多了些亲腻柔情。

何灵又觉得心口再一拧,莫名的烧了起来。

杜康楚这时拧著眉向她看来。

「何灵,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以後也别再来了!」他一顿:「……我是讲真的。」

何灵心头乱糟糟的,这时却还听得渺渺开口道:「杜康楚,这人是谁呀?你干麻对人家这麽凶?」

何灵眼一花,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胖胖的手已被握在细细绵绵的小手上,她愣愣的看著,却发现她和女孩之间是笨重的大象与优雅的天鹅的差别。

「你好呀,我叫言渺渺。你是杜康楚的什麽人,亲戚吗?」

「渺渺,够了。」

「奇怪,问一下会怎样──你这家伙,为什麽受伤了也不说?还是阿姨跟我讲的──」

「你打电话去我家呀?」

「……………」

听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何灵咬唇。

毕竟,她始终是个外来者。

勉强朝渺渺露出客气礼貌的笑容後,这一片刻,她早失了与男孩对视的勇气。

「那……那……那我、我先走……走了………」

「嗯。」

待她将那房门轻轻阖上,还未走远,却又听得房内女孩再问:「杜康楚,你什麽时候认识这麽可怕的家伙呀………那笑容,真能说是血盆大口了……」

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可那字字句句莫不带著残意。

「你别胡说了,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罢了。」

「呿……」

她捏痛了原先就已多添了很多伤口的手,低下头更是快步离去。

原来,自己对他来说,就只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

***

杜康楚那副态度,对何灵来说,又是一次不小的伤害。

可就连何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没骨气,为了上那个班,她学校的课程几乎都快荒废了。

简直就像是著魔似的。

现下,只要一想起杜康楚用著漫不经心的口吻,何灵就连梦中都会觉得心好疼。

由於杜康楚都那麽意正言辞的说破了,何灵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去打扰他。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个死皮赖脸的家伙,胆子小又软弱,这一回为了杜康楚,可是破了她好多的生平第一遭。

不过,即使是穿著漂亮的灰姑娘,魔法时间也会在晚间十二点结束。她素来都只有当配角的份,在看过杜康楚身边出现那麽漂亮活泼的女孩後,何灵总算是认清现况,无论如何,他和她的确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不论她再怎麽努力,似乎也就是到此结束──

何灵安慰自己,其实这样也好。

至少他们还不是在彼此恶言相向下分开的。

她傻傻的以为,也许自己做得这些事,搞不好还能稍微改变杜康楚对於有钱人家的不好看法。

结果,离检定考前几天,刚好也是杜康宇要出院的日子。

何灵已经跟副店说了,自己也就做到这个礼拜天。

这一天,她跟人换了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往医院那里报到。

才刚进大楼门,冷不防的就被人从後面拍了一下肩。

她一转身,见到来者原是上一回那个女孩。

渺渺眨了眨眼,今天她的打扮还是抢眼依旧,俏丽不增反减。她嚼著泡泡糖,说:「你是来看杜康楚的吗?」

何灵想起上回她在背後毫不介意的批评,心中起了畏怯,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我我我……还有朋……朋友也在………」

渺渺见她这副缩头缩尾样,嘴一撇,又笑了。她指指何灵身上的衣:「b’j 的?」

「啊?」

渺渺索性拉过她:「我说这国际品牌的衣服,你怎麽也能穿的──」

她笑著说,眼神闪闪发亮:「──这麽独特?」

何灵一呛。她几乎分辨不出女孩此刻是否在嘲笑自己。

「我我……我不知道……那、那都是……我我别人、别人帮我准备、准备的……」

渺渺双手插入口袋,跟著她一起走。

「我说,你叫什麽?杜康楚上回跟我说过,但我还是记不起来──」

「何、何灵………」

「何──」

「听说你是s附中呀?」

「──埃……」

「那麽,你知道你们高中部的学生会长何子毅吗?」

「…………嗯……」

「他真帅,是吧?」

何灵一顿,有些尴尬下,她咧嘴一笑。

「我跟你说,我打算利用保徵的方式进s中呢,你的功课应该也不错吧?到时搞不好我还会跟你同一班呢………」

「………嗯。」

一路上,两个女孩的搭配大概是最奇妙的组合了,就像是化学课里的实验组与对照组。引来不少路人的回头观望。

女孩自然是无所谓,可何灵却受不了突然成了聚光焦点。她最後停下脚步,「那个,我我我……我朋友在另一处呢……我我我──就不过去了。」

「这样呀……」女孩带著好笑的神情看著她。那目光中就像是有份了然。

「那麽,你该知道杜康楚今天出院吧?」

「是是、是吗………」

何灵傻傻笑。「那麽、那麽──」

「喂──我说,」渺渺这时突然把她困在转角处。「你喜欢杜康楚,对吧!」那语气,有七分笃定,三分玩笑──

何灵一愣,还想缩,却发现她像蛇一样,紧紧缠著自己的手不放。「你、你──」

「别否认了,杜康楚那家伙,在我们学校的确是大受欢迎──」

她眨眨眼,仅管有人会说装可爱很恶心,但那显然不套用在本就天生丽质的渺渺身上。「怎麽样?要不然,我帮你──」

何灵一呛!「别、别──」看著那副笑,何灵慌了。那种笑容,她太熟悉了,通常就是众人围著她,抱著看笑话的心态──那副冷冷的眼,冷冷的笑。不──不──她猛然一抽,推开了她箍住自己的手。但那力道一时之间过重了,竟害得女孩跌在地上。

渺渺瞪来的白眼够可怕了,何灵吓了一跳。想伸手去帮一把,却被满脸不悦的渺渺拍开了手。

「你什麽意思呢!恼羞成怒吗?」

「不、不是的………」

何灵有些急了,她这下真是後悔今日到医院的举动。「渺渺──对、对不起呀………」

「算了。」

何灵只好赔著笑:「渺渺………我、我没──没喜欢杜───你、你说错了……真的………」

言渺渺大概对她的『不识好歹』火了心。

站起身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何灵站在後面愣愣看著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傻傻爱·失落人生 08

当手机传来好大声的来电和弦时,教室里一片安静。

大家都在为了检定考做最後的复习。

於是不仅仅何灵被吓了好一大跳。更还被众人扫过恼怒的白眼给弄得发悚───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何灵当下就不知被切成好几段。

本来还想不接的,可是一看那来电显示是来自拉面店的。何灵叹了口气。

接起来,劈头就是一阵怒吼!

「何灵──!!你搞什麽!!」

她一愣。「啊啊…………怎、怎麽了?」

「你不是说杜康楚会回来上班吗!今天店里忙死了───他竟然说不来就不来──」「你给我立刻过来一趟──!!」

何灵脑袋懵了。尤其副店吼起来连猪头、笨蛋等等,难听的字眼一个都不放过。一时之间,何灵也搞不清楚为什麽杜康楚不去上班,副店却打电话来朝她发火!!

後来,就算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同时,班上的干部,早已因她打扰到全班同学温书的理由,请她离开──

***

「副店………」

一进到拉面店里,就见到副店怒不可歇的吃人表情。

「你不是说杜康楚好了之後就会回来上班吗?」

「我……我……」

「你知道我打电话给他时,他竟然说谢谢我的好意,他并不打算回来!何灵……你们俩个又是什麽意思,联合起来这样耍人觉得很有趣是吗?」

何灵站在办公室当中,猛摇头,惨白了一张脸。「我不是的……副店,我以为他还会回来………我明明记得他是礼拜天出院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副店眯起眼,冷道:「那麽,你来代替他吧……在我重新找到新的工读生之前,你先来撑一阵子。」

何灵吓说:「可、可是……我我我………」

她的检定考就要到了,而她早已慢了人家好几步练习──她终是不可能因为打工这事而使得课业被当──

「你敢说不──」副店眯眼道:「当初我本来是要录用另一个人,可不就你跑来说要帮忙的吗?现在天气变冷後也是店内最忙的时刻,你当初一再跟我保证不会有出差错──杜康楚会回来上班的──好啦,那麽我用了你之後呢,你的表现不但是糟的可以,还常被客诉───好不容易说是小杜的身体好了,他却跟我说他不干了──那麽这段时间呢,这段我要用人却找不到人用的时间呢?你不帮忙──店里要怎麽办?」

何灵觉得副店的声音就像是扩大了几百倍震盪在她耳朵,嗡嗡嗡地还留著馀音不断回响──

「什麽怎麽办?」

突然之间,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他们不约而同往後看去。

何灵打了一个激灵,为得杜康楚那副腾著怒意的少年俊容站在那儿,眼也不眨的瞪著他们。

「康楚──」

少年走过来,也不知道他听进了多少,他道:「不好意思,没人那是你们的事。当初是谁说要解雇我就解雇的──李副店,别太得寸进尺呀,到时候闹大了,我看你要怎麽收拾非法雇用未成年的事情。」

他压根没再多看一眼副店气急败坏的脸,话一说完,他转头看著何灵,眉一皱:「还杵在这儿干麻!还不走──」

何灵猛回神,「喔──喔………」

***

回家的路上,又开始下起小雨。

杜康楚说车子还没修好,他从家里走来这儿的。说是先前有一顶安全帽落在拉面店──

何灵从店内出来後就跟在他後面走。这才发现,杜康楚虽然与自己同年,但身高却不比何子毅差,望著他厚实而沉稳的背影,何灵看得出神,直到他不耐烦的声音骤想後,她才面红耳赤的回过神。

杜康楚拉过她躲进一家屋筵下。

「带伞了吗?」

「没。」何灵顾不得自己身上湿的,连忙从包内拿出纸巾先递给少年。

「给──」

杜康楚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他盯著何灵那副笑脸好久,迟未接过她给的纸巾。

何灵被他打量的神色弄得更是慌,心想他一定是想要怎麽破口大骂她的多管閒事。心慌意乱下,又想到他曾嫌过自己笑得丑──

心底淌过涩然的味,连话都怕多说错一句的,正想把手收回,少年这时却一把拿过她的纸巾。

「谢了。」

「不、不会──」

眼看雨一时半刻还不停,少年叹了口气。何灵耳一动,更因此扭紧了放在包上的手。

「这雨看来不会这麽快停──」

「是不会这麽快停──」

「你也没伞我也没伞──」

「没伞没伞……嘿嘿,都没伞呀………」

「何灵──」少年皱眉道:「别一直学我说话。」

何灵这才憋住厚厚的嘴,低下头的。

「………走吧。」

「啊──?」

少年手插著口袋,转头瞄过她一眼。「进来吧,我请你吃饭!」

何灵一愣。她看了看走廊内的小吃街。

说老实话,她还真没从这儿吃过东西──

手一摇,本来想说算了。却发现肚子这时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见少年投来取笑的神色,何灵心一松,竟然也不再那样紧张不安。

☆、傻傻爱·失落人生 09

「这关东煮吃过吗?」

「没。」

「天冷,吃这儿正好。」「诺──他们的萝卜跟黑轮最好吃。」

「……那个是什麽?绿绿的──」

「是高丽菜卷──你要吗?」

「………不、不要了吧,你都拿了这麽多……」

「没关系!我们一起吃呢……怕什麽呢!」

「可是、可是──」

站在摊子前的少年那管她这麽多,端了那一小锅,已递给摆摊的店家。「老板,汤给我多一点啊!」

「埃。」

都已坐在位子上了,何灵还见少年喊:「还有,酱也要多一些。」

「好好好。」

何灵睁著有点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这一间小店面。五坪不大的空间里,人来人往的,几乎都没什麽空挡,连椅子都还要客人自己乔来乔去。这和以往何灵上的那些高级餐厅天差地远的,她想:原来,这里也挺热闹的。

「埃……你、你常来呀?」

少年点头,心情似乎缓了许多。

「是呀。这一家料多实在,我跟我妈都爱吃。」

「我、我有见过你母亲呢………」

何灵怯生生的说道:「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她来医院的时候……」

这时冒著热气的关东煮上了桌。少年替她摆了空碗筷,「吃吧──」

看起来,他并不想再延续话题。何灵只好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何灵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但是那一路逛下来,倒是跟少年吃了不少小吃街的东西。隔著外头的棚子,街道外的雨势渐渐收了起来。

当少年拿过他们喝剩的木瓜牛奶杯丢尽一旁的垃圾桶後,何灵知道,这一趟也到了尾声。

「雨停了。」少年看看表:「这样晃一晃也快三点半了。」

「嗯……」何灵真希望时间能就此停在这一刻,但是想也知那不可能。

「你今天又没上课?」

「不,不是的。是自修,这星期三就要测验了。」

「为什麽要这麽做?」

「…………」

何灵心一突,知道谈到了正事上头。

她懦懦的垂下肩。那模样,就像个等著挨骂的孩子。

少年一喟气。

「手上的伤口,都是这麽来的吗?」

「………埃……」

只要一想起方才在店内,一副什麽都不怕的振振有辞少年与副店争辩的模样,何灵怎能不感叹,自己无论如何也拿不出那种气魄,哪怕明明占理的就是她这一方,但是只要对方气势一凶,她就什麽话再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她畏缩态度让人觉得很好欺,但是关於骨子里天生就这麽窝囊的因子,何灵就算想改也改不来。

这也怪不得旁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拿她来撒气。

「何灵,你真傻。」

最後,少年叹了口气,说道。

***

「何灵,谢谢你──这些日子做的一切。」

最後,他伸过手,语气真诚。

何灵顿了一下,後才慢慢将手放进他温热的掌中。

「不、不会……」

「以後──也不会再见了吧!」

少年的话,淡淡的。

何灵心一痛,忍不住问:「你生气吗?气我多管閒事?」

少年摇头,扯开一抹弧度:「你都被骂得这麽惨了,我又有什麽好气呢!只是气不过那些家伙仗势欺人、太超过!先前为了薪水不得不忍,现在我也找到比这还好的工作了,还理他们做什麽!那群家伙一个比一个还会耍心计,你应该也嚐到不小苦头吧。」

何灵嘿嘿的笑。突然之间,少年也觉得她的那笑脸也挺可爱的。

摸摸她的发。

「以後碰到这种状况,别再默不吭声,知道吗?」

何灵红著脸,点了点头。

少年手放回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而这时,何灵的公车来了。

「再见。」

少年最後露出来的笑容,如此灿烂如阳,耀眼如星。

何灵心儿怦怦作响,却是更加白著一张脸。

捏住自己的书包,也许,在一刻,她终於明白。

自己有多舍不得跟这少年分开。

那句再见,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对吧!

在她瞬间领悟自己心意的同时,却才悲惨的发觉──这男孩始终不会成为她生命中的最灿烂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儿,何灵皱了一张脸,她真以为自己会哭。

***

回去之後,何灵生了一场大病。

上吐下泄的,又是咳嗽又是高烧不退。

重点还是因为家里的佣人太慢察觉,让她烧到四十度以上,才急急忙忙请来医师───差点就要让何灵脑子给烧成白痴。

何灵平常就不是个容易生病的人,於是这一场病耗得也特别久,什麽东西她都没胃口,吐出来的反比吃进去的多,她陷入长长的睡眠,脑子里发著与杜康楚相处在一块不切实际的梦想,也许是深刻明白到现实生活中的不可能,何灵宁可就这麽睡著,至少在梦中,没什麽能够再伤害她。

但病总有好的一天,梦也有到尽头的一天。

当她睁开眼,迷迷茫茫间看见何子毅坐在她床边上时,她才知道自己原来病得这麽久。

「灵灵,你都瘦了。」

哥哥的声音还是这麽温暖而充满爱怜。

何灵突觉得那前一阵子受了很多的委屈,都再此刻一涌而上。她扑上何子毅的怀中,低低的泣声让人闻之也不住鼻酸。

☆、傻傻爱·失落人生 10

何灵翘课的事情自然被发现了,当然,她也因出席次数不够外加上错过检定考试而确定从s附中开除。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差点让病才刚好没多久的何灵又吓昏过去。

但是一回想起种种因素都是咎由自取,没人迫她的状况下,何灵苦笑,也不知道这样赔了自己的课业,也没帮到杜康楚一点忙,究竟该如何两清,她也不想再多去计较了。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挺惭愧的,尤其是哥哥,他临走前的那些叮咛如今全变作一堆笑话。

但何子毅终究什麽也没细问,他依旧是她最贴心的好哥哥。拍著她的肩膀说会替她好好想办法!

可何氏夫妇大概觉得二女儿出格的表现太丢脸,以往对何灵漠不关心的他们这是一改常态,不但把何灵叫到面前好好训戒一番,更是阻止了长子想为妹妹奔走的苦心。

何母说:「要是当初知你会如此不长进,早就把你给掐死算了。」

何父说:「有子如此,真是丢尽我何家的脸。」

何灵低著头,最後被骂滚出我的视线外後,在路上碰见了何子萱。

何子萱冷笑:「我真不敢相信,我会有你这个不学好的妹妹。」

「在外头,可别跟人说我与你有关系!」

明明是这麽热的天气,何灵却包得像颗雪球似的。

她红著眼,忍住气。

直到回房时,见得哥哥等待的笑。

何灵说:「哥哥,我是不是很糟糕?」

何子毅说:「怎麽会。」

何灵低过头,又打了个喷涕:「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哥哥都知道──」

何子毅拍拍她的肩。

「哥哥,对不起。」

她狼狈的抹开眼泪:「其实我、我也想把事情给做好的。」

「至少,至少不会总让人觉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何子毅搂过她。叹息:「灵灵,别想了别想了。」

「哥都知道,嗯!」

他把她拉至床上要她好好休息。

「你身体还没好,多睡一会儿。」

她红鼻子红眼睛的,原本就平凡庸俗的脸色如今更加暗淡无光。她愣愣的看著何子毅,脑袋可能是被方才的训戒给弄成一团乱,晕晕的。「哥,哥……妈说我这辈子是注定的失败品!真的吗?真的吗?」

「其实、其实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上一回的小考成绩已经从不及格跨到及格了……严老师都说我、说我有进步………我以为、以为妈他们知道了会高兴的………我真笨、没想到後来又干了这麽多蠢事………为什麽呢………我是真的想把每一件事给弄好的……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何子毅拍拍小妹妹的身。

知她的状况还未完全好,现在大脑无疑是一片混乱。

何子毅叹了口气,对於小妹妹,他总觉得疼──心里上的,每每看见她丑丑的笑,他的心窝就莫名的刺了一下。

其实比起其他人,何子毅的心肠也没好到哪理去,一样自私无情,一样以利益考量为优先,但是对於何灵,他总忍不住想去疼──就好似欠了她什麽。

才吃完药没多久,何灵眨著眨著眼,一副想睡却还想硬撑的模样很是滑稽。何子毅看得一笑。

「灵灵,别气馁了好不!」

何灵还想说话,却被哥哥掩著嘴。

他替她拉过被子。

持续模模糊糊间,何灵听得哥哥的声音:

「灵灵………哥哥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知道你做了很多事………我们灵灵这麽善良又好心……谁又会讨厌呢………哥哥清楚………就算灵灵不说,也会帮灵灵……………」

她想说什麽,却又觉得嘴好沉,沉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11-16

☆、傻傻爱·失落人生 11

何灵先前真以为她不会再遇见杜康楚与言渺渺。

除了几次交谈,以及不冷不热的态度,何灵知道,自己素来就不是让人顺眼的家伙。

她在想,也许少年在那最後一刻真诚的笑,也是因为清楚两人不会再见面才再展现。

所以,当她此刻踏进这陌生的校门口时,她惶惶不安的心情,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布满全身又刺又痒,她不时的扭著自己的身体,低著头,假装忽略过所有人投射而来的讥笑目光。

九月的开学天,天气热得吓人,她不过走了十分钟的路程进校门,全身都滑下了黏腻的汗珠,何灵拐著新颖的书包,弯腰驼背的模儿就好像能因此不引人注意,殊不知她虽个头小,但体积广,又是生面孔,一大清早的虽然校内的学生不多,但是还是来了不少人。

於是她这般皱巴巴的可怜相自然很快地就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何家夫妇已扬言不管她这败家女,转学的事情自然又是何子毅给一手揽下来。

其实都已经到国三了,到这种时候还转学──通常事情是不好办,而且还又是从s附中给踢出来!无论如何,这样的学生都早已先让人贴上有问题的标签。

何子毅虽然也不过是个高一升高二生,了不起一点也就是多个高中部学生会会长的头衔,但光是顶著那家族姓氏就挺能吓唬人,更别提他人脉之广,兼能巧妙灵活运用,居然也搞定了s附中下的第二好学校──建邦中学董事会会长夫人,吹了点枕边风,何灵的入学通知这才在开学前三天准了下来。

当何灵接过那通知单时,心里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但一想到即将要跟少年同个学校後,兴奋之馀又有一种忧患意识。

想得太多,导致於一连好几个晚上何灵都失眠。

而如今,她终於面临到开学的这一天。

穿上陌生的制服,打起与先前不一样颜色的蝴蝶结,从今而後,她就要好好在建邦中学渡过她中学生涯的最後一年。

低头走著走著,突然脚跟前多出了一片黑压压的影。

何灵还没回神,就被人猛力一推。

「喂!」

她快速的眨了眨眼,攅著包,看著一群带著怪笑的少女们围在她眼前。

「新来的?」

她才点头就猛不防的让人拍了一记後脑勺。

「啊你是不会讲话柳!」

那带著台湾国语特有的腔调说出来,就是有股不好惹的蛮劲在。

何灵只好低低的说:「……唉……」

少女们纷纷嗤笑出声,然後一把勾著她往另一个地方走。

她们不客气的括著她肉肉的脸,何灵闪避著,却是拿她们一点办法也没。她心口一股劲的猛抽,对於这群家伙的所作所为,隐隐约约间,大概知晓。

「叫什麽名字囔?」

「……何、何、何灵……」

「嘴巴抽什麽抽!」

结果又是被硬生生的巴了一掌。

何灵觉得特憋屈,却又见著走廊上的学生们一见到她们经过,有哪个不是特意绕路走的。见这状况她更是大气也不敢多吭一声──哪还想怎麽反抗──

「几班的?」

「三年、三年……丁班的………」

「啊……是小渺她们那一班的……」

小渺……

何灵心中有股不妙的感觉。

「你就是那个转鞋(学)生呦……」瞬间,这几个小太妹的语气多了分暧昧的坏笑。何灵看得更是一阵心惊胆跳,这一回她可学乖了,嘿嘿的笑。连忙从书包中掏出何子毅刚给不久的零用金──「这个、这个──」她口拙,又紧张,一时之间,只是一眛透出那有些变味的猥琐笑颜。

少女们互看了一眼,也许是满意何灵这样自动自发的态度,她们也乐得不怪她笑得如此 “欠扁”,为首的小太妹a假意推了推那小猫钱包。「何同学,看在你今天刚来的份上,下午在後门见,帮你办个庆助会──不见不散呀!」

看样子,似乎是食髓知味上了。

何灵看著她们已接下那钱包,笑的僵硬:「可、可是……我、我今天就只带了这、这点钱……」要再多,她也生不出来。

小太妹手一挥,「好吧……那麽下回有什麽事的话,姐妹们再一起聚聚──」

何灵心中作苦,可表面却还是得装作低声下气讨好样。

「是、是………那、那麽请问导……导师室、往哪里、哪里走……」

「笨蛋!这栋楼就是了啦!」

「是、是……」

何灵这下子还真失了撞见熟人的紧张心情──怎麽会才刚报到的第一天就被人堵住勒索??

其实这种事不论在那里都碰的见,会被欺负的就是会被欺负……何灵郁闷了一下,又释怀了。毕竟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她早就不是第一次。

才这麽心里想著,下一秒,旁人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踩滑了楼梯前的地板!

何灵只听得旁边女孩们的尖叫,慌乱之下却是什麽柱子也抓不著,她紧紧闭过眼,咚咚咚地就这麽四脚朝天的撞落在楼梯下。

好心的女同学赶紧把她扶起来!何灵捧著摔疼的腰起身。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楼上走廊前已摆了个小心地滑的警告架牌,她一时没注意,怪不得会摔得一身狗吃屎!

疼──真是疼死她了。

忍住赧意,她听得那旁边传来窃窃笑声。

然後,下一秒她便撞见远处的少年。

阳光下,他身形瘦长,麦色肌肤,俊逸的脸上净是漠然。他一旁还站了个男生,也是差不多高大,染得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反光,看向走廊这边的眼神饶富趣味。

何灵那时愣愣的想。

为什麽偏要在这时,遇见他。

☆、傻傻爱·失落人生 12

理所当然的,杜康楚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转身,向前离开。

跟著他後面的除了那金发少年外,还有何灵已见过二回的漂亮女孩言渺渺。

言渺渺这回可没向上次怪模怪调,但看好戏的态度未变,朝她吐吐舌,比比少年,她耸耸肩一副无奈,最後在金发少年的叫唤下,快速离去。

当一旁的同学问她还有没有事时,何灵白了一张脸,笑笑,才摇头。

何灵因为这些事耽误到与老师会面的时间,一进办公室,又是被劈头开骂。

经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後,三年丁班的吴老师神色才稍缓。问了她有没有怎麽样後,就准备领著新同学的何灵去班上。

此刻上课钟声已响过,学校内已回归到一片严谨而静谧的氛围。

吴老师一路上与她说了很多话,不外乎是她已经看过她的学期成绩,发觉她的文科其实不错,就是在逻辑运算方面须补强,她待会介绍几个班上的优等生做她课业方面的小老师。

何灵受宠若惊,毕竟要在以前,就连在师长面前她也不是个讨喜的孩子。

连连说了几声谢谢老师後,吴老师这才叹口气。

看著何灵的目光中添了几许复杂:「要不是你是特别拜托进来的学生……要我班上再添你一个实在是──」她一顿:「总之,我们班的排名都未掉过全年级前二名,我希望新学期能够继续保持。」

何灵的指甲掐入自己的肉,再一阵紧刺,她感受不到那疼,反是凉意直添心房。

「我……我知道了………」

她其实也不希望自己──永远都是别人眼中的老鼠屎。

***

才好不容易从早上的挫败中振作起来,何灵想起哥哥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知不论如何在这一学年,都得交出一张对得哥哥也对得起自己的成绩单来。

却没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著实出乎她意料之外。

「同学,这是我们的新转学生,让我们大家一起拍手欢迎。」

何灵心中那股讶异,捣得心脏又是无力收缩再收缩。

面对著台下神色各一的同学,她的眼光中,就只见到那角落间那抹孤傲的影。

「何灵,你就先坐第三排倒数第二个位置!之後再看看怎麽调位置。」

「是。」

何灵苦笑,连找都不用找,言渺渺已指著她一旁的空位招呼她过去。

「何灵!你怎麽会转来我们这儿?」

「──」

何灵想解释什麽,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突听到轻敲桌子声,杜康楚的声音从斜後方传来。

「专心听课!」

原来,他还是连任了好几个学期的丁班班长。

为他话中的冷厉,言渺渺背著他对何灵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何灵也一笑,但是心情怎麽也快活不起来。

後来抽了个空,渺渺才跟何灵说:「不知道为什麽!上一回我跟杜康楚才提到你的名字一下下,他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言渺渺看著她,一副同情不已的模样。

「我从国小认识他到现在为止,很少见他发这麽大的脾气。何灵──你们之间又怎麽了?早上我看到你突然出现在这儿,我吓了好一大跳呢!没想到转学生说得就是你………我那时本来想过去找你的说……但杜康楚却又沉著一张脸,所以就──」

何灵脑筋可完全转不过来。

她的印象始终还停留在上一回,杜康楚好看的笑容里。

对於言渺渺讲的事情,她总有种不真的荒谬感。

言渺渺又拍拍她。

「其实杜康楚也不是个爱记恨的人啦,只要等他气消了──通常很快的,他就又会跟你说话了,他这人虽然看来冷酷了一点,但是其实还挺有责任心的,你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以後你就会知道了……」

何灵听完後,压下那千回百转。她搔了搔头,干干道:「渺渺──上一回,在医院……真不好意思……」

渺渺挥挥手:「算了啦,都过了那麽久,谁还计较那点事。」

吴老师替何灵找来的家教小老师群,包括数学很强的王之杰,还有对生物学很有心得的言渺渺,以及这三年下来,始终都保持在金字塔顶端的优秀生杜康楚。

当第八节人人都在晚自习时,老师让他们一行四人到另一边的空教室内。

王之杰是个性格活泼而爽朗的人,和言渺渺说著说著总忍不住逗起嘴来。

杜康楚坐在离三人远一点的位置上,戴起眼镜,埋首书堆的他的确很让人有距离感,但却不能否认,这样沉稳而内敛的他,散发出浓浓地让人信赖的气息。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精英份子,不论出身为何,最後终能开创出一片天。

王之杰先写了一张公式单给她。

「这是最基本的常用公式,你拿著,能背多少算多少──」

「多做题目,有什麽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何灵点点头。

言渺渺则拿了一本份量十足的笔记本给她:「这是我一直积年累月下来的图表式笔记,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只有杜康楚,写完了一份读书计画表。啪的一声,甩至她面前。

「我从不作无意义的事。」

「你要不要求上进,那是你家的事。但是──要是让我觉得这一切是白忙一场後,我会跟老师说的──说这只是浪费时间。」

「杜康楚──!!」

何灵再也听不见其他两人的声音,以及他们扫过来怜悯的目光。她只是低下头,听到那人整理好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傻傻爱·失落人生 13(!)

【继续虐小可怜~~~】

何灵虽总是被欺负,不断在失败与不认同的环境下艰辛的活著。

但她除了觉得自己没出息,丢尽爸妈的脸之外,可从没一次觉得那样低贱。

那样被糟蹋到她顿失所有动力──

***

言渺渺大概觉得杜康楚这样对她,何灵实在很可怜。

於是便拉著何灵进入了她的交友圈,除了王之杰以外,何灵总算是交到了一些个性温和,且易亲近的同龄女孩作朋友。

她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人不会嫌弃她的窝囊以及失败。仅管,她们说起何灵时,总是饱含著『你真是个十分可怜的』的眼色看著她这麽一大个儿。

何灵只得呵呵的乾笑。

毕竟她从来都没什麽知心的朋友,而如今能在此处找到可以接纳自己的同伴,她乐呵呵的,心情没这麽紧张後,第一次期考下来的结果,竟然也有不错的收获。

何灵一拿到成绩单,极宝贝的揣在怀中一回家就拿给哥哥看。

哥哥那时房里同学来的人真多,有男有女的,其中一个众星拱月般,散发出不可一世女王气质的美丽而耀眼的女孩,很是特别。

何灵知道哥哥以及其他人都以她为首,以前在s附中就听闻过她的手段与能力,何灵都叫她一声纪姐姐,不知为何,比起何子萱,纪家大小姐待她更像极了亲姐妹。

何灵倒是极乐意多见著这麽美丽的大姐姐。

「哥──哥!」见他们像在商讨什麽要事,何灵站在门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进还不进。

何子毅看著她,笑笑。反是坐在中心点的纪家大小姐软著声,要何灵进来。

何灵心口打著突,面对一房间的俊色男女,星耀熤熤,这样连凡人都招架不太住的场面,更何况是素来很自卑的何灵。

何灵小小声的一一向众人问好,何子毅已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样包装精美的礼物。「诺,这是小晴姐送你的纪念品,她从刚从法国那当完半年的交换学生──」

何灵接过去,说了声谢谢。何子毅问她怎麽了,何灵红著脸,说这一回考试,除了英文还在不及格边缘打转外,其他的都有七十几分。

何子毅闪了闪复杂的凤眼,勾起的笑看来却是温柔又宠溺。

纪语晴听见了,打趣说:「果然没白费苦心呢,何灵,你真该要好好谢谢你哥哥!」

何灵立刻道:「谢谢哥哥。」

「不过,子毅,你的魅力果然不敌那小子呀!瞧,何灵才不过待在那小子身边半个学期,表现就明显亮眼许多!说明了你这无所不能的哥哥,终也有敌不过外人的时候。」

何灵听得懵懵然,讷讷间,又看的何子毅似笑非笑摇头间,叹口气。

突地何灵滑过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抓上哥哥的衣。

「哥哥,什麽意思呢?」

纪语晴和何子毅对望了一眼,她笑道:「没什麽,灵灵,我们这几个哥姐也是一路看你到大的,难得头一回看你对个外人那麽上心,何子毅还因此打了越洋电话要我帮个忙──建邦中学三丁班嘛,我那会儿也想替你尽快把事办告一段落,也不管时不时差的问题,连忙拨了好几通电话给认识的人疏通疏通──看来──这事的确该办!」

何灵心口一紧。

她想著杜康楚那眉眼不对的强硬态度。

「哥哥……你去见过、见过他了?是、是不是?」

何子毅看她脸色不大对:「怎麽,那家伙还有为难你?」

何灵干干一笑,摇头。

「那那、那是什麽时候的事……」她怎麽一点都不知情。

哥哥主动替她解开不知何时又缠在一块的手。

纪语晴说:「怎麽了?」

哥再看了她一眼,而後捏捏她有些发冷的手,叹说:「灵灵,等哥这份报告忙完,晚些再去找你谈。」

何灵点点头。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她是再也提不起劲。

***

何灵不知道杜康楚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她难过到胃又瘾瘾抽疼了好几天。突然发觉不论自己多认真、多麽勤能补拙,她和杜康楚之间,始终差了一大段。

他最愤世嫉俗的一面,似乎都倾向她而来。

也许是发泄,也许是误解──她的所作所为,对少年来说,总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她试过几次想要跟少年诉说真相;说何子毅那一回单独去见他的用意,并不是为了要羞辱他──他递给他那笔钱,也只是希望以後他可以继续照顾他的小妹妹。

哥哥没错,毕竟他们都是看着长辈们的行为处事长大,这种大家子里,钱反而不是问题,他们最看重的还是门面上──哪怕是易碎琉璃般的伪相也好。於是出了事他们用钱摆平,感谢人还是用钞票示意。

有钱人的作风,素来高高在上惯了。

杜康楚没错,他只是很讨厌有钱人这等手段,不论好意或坏意,在他眼中这种行为视同於挑衅。

那麽,是她错了吗?

错在她不该妄自菲薄,去奢盼原本就不属於她的一切。到头来,弄得灰头土面的还不是她自己。

何灵只恨自己脑子笨在不该笨的地方,可偏偏又能将很多在雾里看花的是是非非一点通透。

於是下意识的惧避於少年的冷眉怒眼,而那些委屈何灵也只好自己苦苦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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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魔女出现鸟~~~不过在这儿,小可怜可当她是天使崇拜呢~~^^】

☆、傻傻爱·失落人生 14(!)

有了朋友,那群不论上下课都凑合一块的好朋友。何灵多了接收校内许许多多的奇闻异事──

也因此她才知道言渺渺和杜康楚早是班上、甚至在校内算半公认的一对。

从国小到国中,冷酷王子也就只有对著言渺渺才会多透出一点笑容,一点宠溺。

温温似水,默默含情,不知煞羡多少女同学。

大家惯把杜康楚对言渺渺说成是你家那口子,有嬉闹,有捓愉──可谁都认定得自然而然,就好似他们天生一对,匹配得天衣无缝。

当何灵听完他们过往相处的趣事後,心中苦涩,却也不觉得有什麽好奇怪。

才子佳人,听久了,竟也成了一条永恒不变的定理。

不过在何灵心底,还是有个疑惑未解。

现在大夥聚在一块,天天碰面,但不知为何,她就是问不出:关於上回在医院走廊,渺渺为什麽要鼓吹自己去向杜康楚表白?

当天她那股热劲不假,难道──真是为了要看自己的笑话吗?

何灵想到这儿,思绪犯堵。

而後,摇头失笑,许是她把人心都想得太坏了。

打她进到这个学校来,帮助自己最多也是渺渺。

她又怎能把这样的好友往坏处想?

何灵於是也就把这问题抛至脑後,再也不理。

言渺渺是个小美女,这点,几乎是周遭人一致认同。

於是她爱漂亮,极注重仪表,为了追求时尚,她可以空著肚子,硬是省下饭钱,存得千辛万苦後,才勉强买到一个名牌包,却是已过季的。

何灵真是搞不懂,为什麽渺渺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换取一个华而不实的物品。

渺渺虽不是出身於富贵之家,但该有的娇小姐脾气她是一个也不落──听到何灵这样问时,面色一沉,脾气可冲得很。什麽难听的话她可一股脑的全讲了!

大概是为了她这般虚荣心,被人念过她几回。弄得她小姐心情不顺,刚巧何灵又挑错时间提,於是自然很倒楣的撞在枪口上。

虽然雨过天晴後,渺渺她又是撒娇又是讨好的甜笑,说自己的性格总是风风火火惯了,要何灵别介意也别往心底放!

何灵被她软软的甜笑弄得不是办法,直说没事没事,是朋友还介意什麽!但脑中可惦著了,哪敢再碰触渺渺那些说不得的事!

但看著她每日都是温开水配白吐司,虽然大夥凑在一块都不当一回事。可何灵怎麽也看不惯,後来便开始替帮渺渺每日中餐多添了些饭菜钱,渺渺胃口小,加上学校的便利商店卖得也便宜,几十块的费用对何灵也不算什麽。结果一来一往下,渺渺从开始的客套推拒到後来都会在每天中午前递给单子给何灵说自己要吃的是什麽。

何灵打进了渺渺的生活圈,其实最主要的也不过五个人,个个虽不及渺渺亮眼,但也都是十足十的清秀小佳人,而何灵一开始跟她们凑在一块时,本还有些不习惯,隐隐约也听过有些人管渺渺这一票叫公主帮,何灵原以为是夸赞,等到来了建邦半个学期後,才发现好像不是这麽一回事。

而一个团体中,总会有个领头的,渺渺这帮人自然就是以渺渺为代表,而通常有领导,就会有跟班──何灵也就成了这一票人里头打杂兼跑腿的。当然,这不该算是欺负,或是故意。她们总是会在拜托何灵做这儿做那儿的同时,还不忘附送甜甜的笑容,以及最真诚的感激之词。

何灵从以前就是专干这一些事的,不过现在比过往好一些,也许是出於态度上的,她有了种被尊重的感觉。

这样很好。

现在的何灵想,就算得不到那个人的温暖注目,但是此刻的校园生活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这样很好。

於是,她每天都是带著微笑进入梦乡,然後巴不得天天都是上学日。

【磨拳擦掌~~~开虐倒数计时中 笑】

☆、傻傻爱·失落人生 15

【恳请亲亲们多多捧场】

当然,这日子也不是一直都过得是如此风调雨顺,素来倒楣三百六十五天,年年如此的悲惨命运自然不可能一下子与何灵远去,但是这一次,反是因为渺渺等人的关系而天外招来的祸事。

等到何灵又被那第一天就招来的小太妹堵上校内死角时,她原本还想跑,却还是难敌一群女孩的气力。先是肚子挨了重重一拳,然後又被大力的巴了一响头。

「怎麽!听说你跟言渺渺那群贱婊子很要好呀!」

那小太妹叼著一根烟,何灵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这这这不是违反校规了麽!

却见那群人看著她笑的样子像是在看个低能儿一般不屑!又推了推何灵肉肉的肩:「喂!我说──你都不觉得你跟在那几个贱人的身後活像是她们的专任女婢!呿──还免费得勒!姐告诉你,那几个家伙可不值得你这样作贱自己吧?」

被恶意喷来的烟弄得连连咳。何灵吃力的说:「这这、这、这不关你──你们的事、事情……而且、而且大、大家都是同、同学……没、没必要、没必要这、这麽说、说她们………」

明明她说得是义正言辞,但是还是落得被人耻笑的窘况。

「妈的!瞧瞧这小俗仔,还真以为自己能揣得上边呢!凭你这副样子──你还真以为她们把你当朋友看呀!」

「灵灵!」她们不怀好意的叫,那为首的小太妹又拍了拍她的脸。「拜托你动点脑子,那群贱人一个比一个跩,你该听过吧,人人都叫她们公主帮呢──你以为是赞美吗──」

见何灵迟疑,後点点头。小太妹们泄恨似的往地上啐了口水,那白沫还不小心沾到何灵的皮鞋上。「*****,怎麽长得像猪,连脑子都笨得像头猪!」

何灵来不及辩驳,又听得她们叨叨念念的说:「算姐们看错你啦!还以为s附中出来的有多了不起──呿………」她们边讲边动手往她身上掏。「所谓的公主帮就是──那群人真***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烂公主!一个比一个还要难搞!所以除了那群买她们帐的师长与任精虫灌脑的男生外,你又有何时看到那群机车女,有别的女生接触她们───干!」摸索了老半天,眼见掏不到什麽宝後,何灵又是被踹!疼得她直捂脚──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我……钱包在教室内……我我我回去、回去就拿……」

小太妹这才哼了一声松开她皱皱的制服领。

正当何灵狼狈的被大力推著向前走,还以为注定逃不掉这场劫难时,突然又听得让她心悸欲碎的声音。

「你们几个,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校园禁止进入的角落吗?」

何灵愣在那儿,一个胖个儿,就这麽安安静静的看向前方。身旁的太妹们却是突地吓了一大跳,原本手上叼著嚣张的烟,这下子全乱了套,手忙脚乱下,竟还有人将那烟给一口咽下肚。之後,任谁都是满脸堆笑。

「嘿嘿……」

杜康楚没走进这暗道里,他只是皱著眉,却很有震摄人心的威力。

他没再看向那群笑得花痴乱窜的女孩,又是轻轻一扫面苍白的何灵:「还不快出来!老师找你过去。」

何灵先是吓了一跳,然後才快步的跟了过去。

突地又想起自己上一回也是被他从店里带开,而那记忆,却又像是已跨了好几世纪之久,明明他们此刻离得这麽近,又是同校又是同班,却远比那天涯海角离得还要再更远。

她痴痴的看著他的背影,也只有在这悄然无声的回廊上,她可以不再压抑,那早已犯滥成灾的念想。

就这麽看著也好,哪怕留给她的,是这样绝然的背影。

何灵忘了身上的痛,直到他们纷纷在保健室门口停下时,她还懵问:「啊!不是老师要找我吗………」

少年扫来一阵凌厉的瞪视。

「笨蛋!要不这麽说,你怎麽脱身!」

何灵心一堵。

「更何况你满身菸味───你确定要这样去见老师?」

听著那似笑非笑的讽刺,何灵敏感的探知他外表下的不耐烦。瑟缩了一下後,她怯怯的道:「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拜托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弄得这麽窝窝囊囊?你瞧瞧你现在什麽样子!缩头缩脑,抬头看著我──!!」

最後一句,弄得何灵又是一阵紧张。她赶紧抬过头─

「别把眼移开!你难道不知道人家在说话时,看著人家的眼睛是一种尊重吗?」

「杜、杜……康、楚……」

何灵被骂的一愣一愣,心想,是呀,杜康楚其实也对自己挺特别的,话不少──但往往都是极其不耐。

之後,他粗气道:「还不快进来!」

「啊、啊?」

「你脚怎麽一回事?」

「………没、没、什麽……只是、只是有点、有点疼……」

「我看看………」

由不得她拒绝,杜康楚已把她按在椅子上。

何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小腿已肿了一圈。

怪不得她刺疼的得一拐一拐走──

杜康楚跟校医老师拿过了冰镇袋,扶著她雪白而富肉感的腿,将那冰凉的袋子轻压在她腿上。

「嘶──」

「疼吗?」

「………埃……」

「那群家伙这样有多久了?」

「啊?」

回神,她呐呐的说:「就开学那一次………还有今天……」

杜康楚叹了口气。

何灵看著少年收敛起所有脾气,就这麽安安静静,仔细又不失熟练的替她消肿。她下意识撅著嘴,一道很浅很浅的轻快舞乐在心底响起。这样的杜康楚,虽然脾气很坏,嘴巴也很毒。但是隐约间,她就是很敏感的知道今天的杜康楚,是好的,是不再冲自己发火的。

她愣愣的咬著唇,即使刚刚那种情况下,她也能一个人撑得好好的。被勒索这件事,不差这一次,但是偏就是这般温情的他,让她非常想掉泪。

「呐……谢、谢。」

「下次看到那群人,自己激灵点,别再傻傻的撞过去。」

「嗯……」

杜康楚想起她那软泥性子,叹口气:「以後别再往校内偏远地方走,能呼叫,就大声叫,她们那群人欺善怕恶,你不怕她们,她们自然也无奈何。」

「喔……」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能不能做到,但是杜康楚想,自己不过是她的同学,也无法像今日一样这麽巧的撞上这一幕。说再多好像也没意思──理不清心里在叫嚣个什麽劲儿,只是突然想起回去以後,是不是该跟师长们建议都校安巡守人员的巡逻时间在多设几个时间点………

於是好一阵子,除了隔了一间传来校医老师讲电话的细语外,一片静默。

窗户吹来了一阵风,何灵眨了眨眼。这才轻道:「我、我这次的考试……有进步6个百分点了………」

【一天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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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失落人生 16

杜康楚跪在那儿,真的!出於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他不得不沮丧──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窝囊,又难看的胖女孩,对她的印象除了那一副丑丑的,怯生生的笑外,就是那坑坑巴巴的小媳妇样。这样一个存在感很薄弱的家伙,自己却偏像心底添了堵似的,老是忍不住注意她在干什麽。

明明该是他最讨厌的………

这时,突然传来钟响。响了好久,再回神,杜康楚这才反应过来,「没什麽,那是因为你自己也很努力。」

何灵怯怯的看著他的额头:「虽然还是考得很差……但,但是……应该能够达到你的标准了吧……你,你还会继续盯著我的功课吧……」

听起来她还挺怕他呢。

既然如此,她还想要他继续吗,这两个半月以来,自己可没对她和颜悦色过呢……揉著那发肿的小腿,应该是很痛吧,可她却什麽也不吭一声,真有这麽喜欢自己吗?

原本就不觉得自己与她会有什麽交集的,他的家庭他的个性,以及他对未来的规划,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於是,就算在那刹那,见到她为自己跑去打工,完全不支薪,只求让自己别失去工作,其实是有些感动的───可,就仅止如此罢了。

却没想到何家人作派会是这麽糟糕──当他看见那一笔可观数额的支票时,他的心底根本升不起半点快乐──而是愤怒,一种被狠狠羞辱的怒气──瞧瞧那群人的嘴脸,总以为他们高人一等!接著又在开学後见到她的身影──杜康楚只觉得这一切真***有完没完没!!他不是他们那群天之娇子的玩具!!

於是,他说了一堆狠厉的话,做了一切刻薄的动作。熟悉他的朋友全傻了,以前他们可从不见杜康楚发过这麽大脾气的。是呀,连他自己事後也讶然了,偏就是一见到何灵,再撞见她那傻兮兮的笑──心中的那股郁火就这麽一涌而发。

只是她的确是很勤奋,脑子却笨了一点,但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用心。

黑眼圈深了,脸色更加的苍白,尤其是今天他所看的──杜康楚叹口气,他突然觉得何灵挺可怜的。

「当然,不过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太累也不好。」

仅管他语气极淡,但何灵仍是不可思议的张了嘴。

杜康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轻轻的勾起笑,原先清冷桀傲的气质顿时变得迷离而炫目。何灵早已分不清心脏到底在片刻剧烈的收紧松开多少回。

「你……笑了。」

「嗯。」

眼看她脚踝的伤一时半会儿是不太可能消,但也没严重到要送医的地步。杜康楚道:「反正下午是社团课,要不,你今天早一点叫你家里人来接吧。」

「可是……晚自习──」

杜康楚这时已起身,他洗完手再出来,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老实说,其实并没往常觉得那般猥琐不堪。他说道:「当然不能落下,今天要做的总复习试卷我也会拿来给你的,明天你再交出来就行了。」

何灵只觉得今天的好运全在此时给用上了。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底的欢呼歌唱,要不是因脚扭了,她真是想……想什麽呢,也不能直接扑上去吧!思及此,脸有些娇红,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著杜康楚。

杜康楚却觉得眼前的女孩突然化做一巨大的西伯莱犬,那望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讨吃的。他眼底再多添了一点笑:

「好了,那你好好敷著,我先走了。」

何灵虽然觉得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点头,痴痴的看著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那窗外的走道上,她低头看著自己刚才被他揉过的脚,神态间有著一点萧瑟,一点快乐,更有著无尽的缠绕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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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失落人生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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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失落人生 24

原来她已经整整昏睡三天了。

伤,是在浴室跌的。一如过往,在她摔在地上不醒人事,这大屋中进进出出数十人却是一个也没发现到何灵的不对劲。等到何子毅查觉时,他竟以为他这不争气的小妹是在闹自杀。

何灵听完之後,干干的笑了两声:「其实就只是反应不来,摔晕过去……」她瞅著何子毅,突然之间,什麽解释都显得无谓了。

心口一冲,就这麽靠著哥哥的怀里,紧紧的抓上他的臂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有什麽对不起──灵灵没做错什麽。」

何子毅摸摸她柔柔的发,「要怎样做,才能让灵灵快乐?」

何灵以前总爱假装,假装这世界还是很美好,她有朋友有亲人,好手好脚再外加一个强大的身世背景,她像个缩头乌龟一般,等事来了就缩进自己的壳内,眼不见为净。於是假装太久了,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怎麽告诉哥哥,他所期许的跟自己向来的『假装人生』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哥哥,什麽是快乐?」

看她这样,何子毅想起医生的话,何灵也许因为压力过大,而患有交替性厌食暴食症,不论吃入多少东西,她都会一丁点不留的吐出来,胃已有被侵蚀的现象,再这样下去,她下一次再晕──就等著进开刀房。

要他怎麽回答呢?那样一个抽象的情绪,不是本该就是人的本能一种吗?也许他能够照文义字汇上的解释给她听,但是那又如何呢?现在的何灵,气色是灰淡的,见那扯开的唇角,他无法确认她到底是要哭还是笑。

而何子毅也不会告诉她,说自己已经如何好好教训了那几个小太妹,也没提起用怎样高压手段销去这一次的事件。

如果何灵想要,她其实还是可以继续回去学校上课的。

但何子毅心中却有千百个不愿意把这消息告知妹妹,仅管有那麽万分之一的机会清楚何灵可能还是想回去。

何子毅不愿再忍受妹妹这样被遭踏。哪怕之前,在建邦中学里,何灵快活的样子几乎是她过去多年的加总──但是看著何灵这样被欺到最底,他是真的觉得自家的妹妹不值的,为了那一切,怎会闹到要赔上自己小妹的一条命?

他闭了闭眼,只是轻轻的说:「灵灵,去国外吧。」分不清心疼或是别的,他只知道要让何灵这般自虐下去,他也会跟著一起疯。

於是他想了很久,不如让何灵到国外,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人知道过去的地方中,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只要她可以再重新振作起来。

能让自己看到那傻傻、不带一点愁地,丑丑笑靥就行了……

十五岁以前,她的年少都是凄凉的。就像是只有黑白作弄过的无奈人生。

可在十五岁这一年,何灵同时也得到了一场爱恋,无望的,不对等的───在这样惨绿岁月中,她终是明白了这世上根本没有童话,也没有奇迹,她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蛾,飞扑过去烫痛了,她才醒悟,原来再咬牙持续,其实也是无结果的。

她甚至不知道男孩到现在,还讨不讨厌她?也许,还是很看没有她吧!!

毕竟到最後她还是挟著尾巴,不战而逃。

随著要登机前夕,她懦懦以为,自己可以远远地偷见他一面。不过随及想起当天是大考日呢,男孩一如那些成千上万的考生般,还杵在考场内与纸笔撕杀吧。

何子毅问她怎麽了,她摇头转身。

心底最後一点不舍也就这麽了结,她想著迟早有一天心理的遗憾与爱恋也会被新生活取而代之,变成不再实际的记忆,那碎了她满心怀的情殇,到最後,留给自己又会是怎麽的痕迹?

她其实还是想和杜康楚说声谢的,不为别的,至少使少年在这等残酷环境下随自己编织了一场很美好的梦。

医生说她的病,是抑郁於心理。

她得学著正向思考人生、事物的看法───遇到困难时,一定不要只想著要逃避。用一种积极的想法去面对,很多时候,这样总比急急躁躁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的好。

来到国外,她乖乖的配合著治疗,也在专门的语言指导老师的协助下,她开始进入社区内的学校读书,以前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出国,置身在四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之中,她开始学起画画,素描、油画、水彩,粉笔──四处找景写生,学光影对比,色彩基础学。

国外的美术学院里学风自由,连选课的方式也是任君分配,老师是个高大的西班牙人,每天来上课时莫不把各国传统服释穿戴上身,很幽默风趣的男人。同学们的外交活动也很多,虽然何灵还是没交到什麽知心的好朋友,但在绘画的世界中,她找到能够纾压的天地。心情好的时後她有大片的彩虹色调,哀伤的时候画布也为之哭泣,她画起水岸码头,指导老师说灵灵,你的作品会说话。

何灵知道,自己算是被放逐的孩子。离开这麽久了,也不见除了哥以外的人再打电话给自己。身旁还是依旧围著许多照顾她起居的人,态度比以往在老家恭敬很多,在这儿没有老爷、夫人、大小姐……就只有何灵一个小小姐。怎麽说呢,她这何家三小姐的位子怎麽老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位置上?

初来乍到,她有一长段时间会作起过去的梦,从床上惊醒,难再入睡的何灵便下楼到外头的花园──月光照拂下,看著那一丛丛修剪有致的花花草草,仅管太学术的植物名称她不懂,不过那遍地生意盎然的样子,瞄久了就没再那样烦郁。

而白日时,她喜欢在午後牵著单车在校内走,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碧空晴天的远景,随兴所至,骑著单车加速前进,等到喘不过气,细汗如雨下时,才觉得整个人由里到外畅快不已。

偶时也会有抑止不了的善感───明明日子过得这麽美好。可眼泪还是会无缘由的落下,然後再被她用力的抹去。相思愁情,真真真是骗不了自己吗──只是意会到他与自己,都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时,心无法不纠葛。

男孩永远都不会知道,何灵为他做了哪些,又帮了他那些─

本该缠绵绯测的思恋,换到她身上,为何总会变调的像是愚蠢至斯的事?

【其实真正的故事还在後面】

【这是个很哀伤的故事】

【有没有一个人,】

【让你付出所有,】

【却依然换不回他的一记回首?】

【茶~~~想写的】

【就是这样一个傻女孩赔上自己所有人生的爱情故事】

☆、傻傻爱·失落人生 25

他在那一端,浓雾布漫间,笑笑的看著她。

他说:何灵。

那眼还是那样亮,唇还是那样好看,声音还是那样好听。

他说:再见。

何灵一跃起身,冷汗涔涔,好半晌才意会,原是梦里惊魂。

这麽多年了,没想到这一回难得还会梦见他。

敲敲自己的头。

突有些恨自己没把梦中的少年再看得更仔细一点。

才刚从机场出来,便被家里的人给接回去。

本来何灵是和哥哥说不用这样劳师动众,她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回去。可何子毅还是放不下心──当何灵见到家里的司机在那静候多时,无耐抿唇,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播了通电话说自己已回台的事;可何子毅似乎在忙,打了两次手机都不通後,何灵索性也就不拨了。

看著车窗外的浮光残影之景,大楼林立的繁华城市,照样是人多车挤,生活步调分秒必争。仅管看著熟悉,可何灵却还是好生感叹:这时间──怎麽一眨眼就过去这麽多年。

三天前何子毅问她想不想这儿时,她竟是连半点犹豫都无的直接说no。答完时,何灵自己免不了有些讶。

毕竟,不是不怨……

何子毅笑声浅浅,对她的答覆不觉意外。

这几年只要能抽得出时间,何子毅都会想办法飞到那儿陪她。

何灵终究也只剩他了,这个血浓於水、永不会变化的亲人,待她好,从不求回报的。所以最後还是在何子毅的要求下,她才再度趟上这当初像逃难一般离去的小岛上。

抵达家门时,她也知这时间点大家都仍在外边忙著,何子毅及何子萱都已经是大二生,何灵从何子毅那儿得知,父亲大人已有意让他慢慢参与家族企业核心决策层。何灵很替哥哥高兴。

今日父亲与公司高层出团考察,母亲近日与一些贵夫人组了读书会这时候应该在哪个茶楼聚会,何子萱听说才去了一趟西藏回来,她交了一个家世相仿的富家子,成日吵吵闹闹,关系却还是亲腻的很。现在应该和何子毅一样,还在学校上课吧─

大家的生活还是那样过得有滋有味,所幸何灵现在也在绘画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眼界开阔後,以往还会感到怅然若失的,现在也能一笑置之。

人在异乡,会觉得故土亲。可对何灵来说,背著大背包站在这城市中,却只感到自己已是彻底的观光客!置身於此,竟是那样的陌生。深深吸了口气,就像是吸了无数沙尘。何灵一回神,竟感到有些哀伤。

没了归属感的自己,以後又会飘流何方?

逛著逛著,不知不觉回到记忆中学校附近的街道上。

现在离放学时间还有一段距离,马路两旁的商店还挺冷清的。当冷风迎面,她缩缩膀子,真庆幸自己还记得多穿一点。她眼珠子四处瞄瞄了老半天,到最後自己反是低声笑出来。

忆起最後一段求学的日子,校外的这些街巷她未曾绕过,抱著五味杂陈的心绪走走停停,直到开始乱闯入住宅街附近,看著在马路边玩耍的孩子们,她不自觉随著他们笑声而勾唇。

下一秒,一双黑色皮鞋突误入了眼。

「何灵──是你吗?」

带点迟疑的声音顺著风流,轻轻飘过她耳。

何灵手颤了一下,或许,没设想过会再遇故人。

也或许,隐约间,自己还抱有一丝丝期盼?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暂时压下五味杂陈的心情,她抬起头,

笑看著许久不见的言渺渺。

☆、傻傻爱·失落人生 26

何子毅等学生会事务忙完後,开著车便带著何灵上馆子吃吃她好久没嚐过的道地家乡菜。

菜上到一半,原本还挺空旷的包厢突涌进了一堆男男女女,皆是华衣鲜貌,肆意欢快的笑语喧嚣很引人侧目。

何灵吓了一跳,刚吃进的点心差点让她咽不过气,猛咳了几声,在何子毅的安抚下才调顺了气息。她讶异的看了哥哥一眼,换得他无奈一笑。

何灵意会,原来是群不请自来的访客。

「灵灵,很久不见呀。」

这时纪家大小姐从一干富家子弟中走来,依然是美得不像人间俗物,她的头发妩媚的散在肩後,宽版的长裤如裙般飘飘逸动,左右摇曳,整个人看来份外清动脱尘。何灵赶紧起身,这时绽开的笑靥是真心的,说起来这几年她身在国外时,纪语晴是除了何子毅外,另一个偶时还会打电话关心何灵的人了。

何灵和纪语晴互相拥抱了一下。闻著纪姐多年来身上惯有的茉莉清香,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思乡,只是身边若无自己最重视的人,不论在哪儿,真无分别。纪语晴待她比何子萱好上太多,随著何灵越长越大,她其实已将纪语晴视作自己亲姐一般。

「纪姐,真没想到你能赶回来呢。」

纪语晴高中一毕业後,就和她的未婚夫双双出国留学。何灵除了知道纪姐的对象叫路宁外,一直无缘接触,加上何灵本身对於这些八挂也不上心,所以对於路宁,她始终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纪语晴这时已按著她身边坐下,她美目瞟了何子毅一眼,没好气的道:「哼,要是我真没赶回来,你哥又会酸我重色轻友了。」

何子毅被讽得啐骂了声,可看表情却不是真生气。「行了,这句话我哪敢对您这样说!又不是不想活了。纪──女王殿下!」

「得了吧!就你那弯弯肠子,还真当我不知你玩得那暗套?」纪语晴眉一挑,将人整个靠在何灵身上。

一群人吵吵闹闹入了席,又把服务生招来,看著簿子硬是点了七七八八的名菜,每顿均是八八八元起跳,一回头,挑衅似的看了何子毅。「怎麽──瞧兄弟们多诚心,点菜还不忘献上祝福咧。」

纪语晴眨眨眼,轻挑的道:「是呀是呀,不趁现在好好敲几顿,过没多久,咱家的小毅毅马上就要换人管啦……」

何子毅此刻摇摇头,手上剥虾的动作没停过。他道:「成!你们想怎样折腾都不打紧!不过别先一来给我扣大帽──」他风流杏眼一眯,格外秀长惹眼。「不过就是场订婚──你们几个也别怪我小气没通知你们──只是真觉得是无关紧要。」

「啧!哥儿们就是要来蹭吃的!管你是大事小事──」坐在对面的叶公子发了话,手一挥,「不过你还真敢娶那妮子呀?」

何子毅淡下眼,将细细拨好的虾肉搁到何灵桌前的空盘。

「对我们来说,娶谁又有什麽关系?」

何灵担忧的看了哥哥一眼,何子毅却只是回给她不碍事的温柔眼色,不再多言。

众人一窒。尤其是几个已确定是家族事业接班人的公子爷儿,这话倒是说到他们心坎上。旁人看他们潇洒又张狂,其实打小就是按著长辈架好的框框走,就连所谓的人生大事──岂是他们能自主?

虽然对他们这等没心没肺惯的人来说,结婚的意义不过是换取利益最大的考量,论感情,反是荒谬至极的事。

而查家与何家此次的结合,无关风花雪月。

这儿──有谁不晓得那查家小姐呢,从小父母死得早,家里唯一的长辈,几乎把小孙女给宠翻天。而查小綮虽是从小和他们都处於同一世界中,却和他们极不对盘。尤其出於某种女人本能,查小綮对纪语晴抱有强烈的,恨恨地竞争意识───听说也是跟路家公子有关──这一路下来,不是没发生过惊心动魄的抢人例子。除了走私贩毒这些事做不出外,她们这群人,发起疯来还真不知道什麽叫善良风俗、道德规范!!

近两年何家长辈们有意把势力延伸到政界。而政治世家色彩最纯的偏非属查家不可,查小綮的曾祖父早年曾入军统,而曾曾祖父更是追随过国父  孙中山先生的革命者,参加了同盟会,立下不少奇功战绩。而查小綮的祖父随著军队来台湾,之後更做到国防部代理部长之职,英年早逝的查父,也做到立法院副院长的位置。仅管现在台面上已鲜少提到查家人,可是再怎麽说,人家在政治界还是占了个举足轻重的点上!

长辈们哪管得了小辈间的恩恩怨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算是心底千百万个不愿意,谁敢不从?

於是,何父说订婚吧,何子毅回头就打了个电话给何灵。

於是,何子毅就说灵灵回来参加你老哥的订婚宴吧!!

於是,何灵这趟就是来参加哥哥的订婚宴。

何子毅算是一票哥儿们当中最早立家的人,想起查小綮那款货色──突然之间,所有人心底都莫不升出一点兔死狐悲的滋味来。

「算了,吃顿饭有必要把气氛弄僵吗!!」何子毅反是漫不在乎的笑。「既然都来了,那麽下个月的订婚宴可别忘了要参加!我这一回头就立刻填清单去!免得你们送错了礼多不好意思。」

「行啊,兄弟一场──你有胆子就尽量开吧!!反正君子报仇……什麽来著,三年不晚是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漫天糊话嬉闹开来著。就像是方才那点悲春伤秋的是个屁!气氛越来越嗨,随著时间渐晚,平日在楼下卖酒的辣妹妹们和之中几个公子爷熟识的,这下也都笑颜豔豔的进入包房中。一时之间,春色无边。

吃完了冷盘吃主餐,大桌上已开始放了好几瓶美金计价的好酒。

何灵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拉拉哥哥,悄声说要去一下洗手间。

何子毅瞧明了她眼底的局促,眉眼中的冷厉不留,之後弯弯地眯起,让他看来格外斯文且温柔。何子毅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先回去。

何灵一愣,笑得温温的,点点头说好。

含情脉脉──

不知道为什麽,在一旁冷眼抽著淡烟的纪语晴,见著何子毅之後拍了何灵後脑勺,放她离开时,脑中却不自觉出现这一句。

☆、傻傻爱·失落人生 27

何灵出到走道外。

由於何子毅带她来的是馆子的最顶层,专门召待vip等级的客户,於是空间被分成一间间精贵而奢华的包厢,她站在红毯子上,看著远方的道路,一时片刻,竟不知怎麽走了。

後见到有服务生推著餐车从另一个厢房出来,何灵凑了上去,「先生,请问化妆室往哪走?」

话一说完,看著服务生转过来的脸,何灵一顿,再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眸。她有些迷惑,又有些懵然,不懂为何能在同一天当中接二连三碰见故人。

深竣的轮廓,挺直的鼻粱骨,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散发出一层薄光。

原先适温的空间中,先是一阵冷意又快速变得灼热起来。

烧得她的心脏,怦怦乱窜。

一时之间,一切都走了七弯八拐的调!!很多事情就这麽猛地涌出,在这样氛围中,他与她四目相交。他看起来抽高许多,近一米九了。同时也变得更加俊美清逸,只是那双微勾的墨眸──依旧不染半分温度。甚至是再惊觉是她时,清亮的眸中只晃过一闪即逝的讶异,随後又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深邃。

她想起了自己常爱画画的海水景色。先用一点水蓝染满这个画布,再用靛青的颜料,深深的覆在光影交置的画面上,最後才是一点灰一点黑──层层绘出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幻海蓝,那样的色彩那样的魔力,原来就是她心中深藏著的:这样一双迷离深沉的眼──

她恍恍失了神。

似乎还可以听到,他笑声温煦如风,说「傻瓜。」

一切的一切,不过昨日───

「往前方走到底,左转就是了。」

听到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何灵心口一紧。还来不及反应那酸甜苦辣,却见他就要转身离开,何灵的手狠狠捏著衣角,涨红了脸,即使脑袋现在乱炸了一番。却还是什麽也顾不得地跟上去。

来不及说话,楼梯口急急跑上另一位服务生。他看到跟在同事後头的何灵愣了愣,直到杜唤了他一句,他才说:「楼下需要支援──」

於是,这一次重逢,无生离死别後的惊心动魄,也无茫茫思量後的喜悦──何灵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和别人离去。

一如他们未曾相识。

看著化妆室内镜子里的身影,她疲软而绝望的抓著洗手台。

她想起下午遇见的言渺渺── 一时之间,她似哭似笑。颤抖得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她冲了冲清水,感受到指尖当中激盪的情绪。

他不认她了。

不认了。

之後,她不记得自己怎麽走回去的。

进门时,却没在原本的位置上瞧见何子毅,人声顶沸当中,何灵已听见他们在讨论下一摊要去『红都』还是『罪恶』──两家都是本城中最有名的酒吧,其中之一的『罪恶』,还是何子毅与几个朋友口中所谓的玩票副业──何灵最终在厢房所附设的小阳台上见著何子毅与纪语晴的身影。

围绕在两人之间气息明显是种诡谲的压抑,何灵却没去细想───

而明明是禁止吸烟的范围,但偏就无人多说一句话。也许权势就是这麽一回事,也许──

谁也没发现她缓缓走近。她有些讶异,直到很靠近时,她听见纪语晴说:「我劝你最好收敛点──」

「如果不想被人查觉,那麽最好把你那点心思给遮好一点。」

何灵有些讶异,她可从未听过纪姐用这般冷调说话。

何子毅只是默默的抽著菸。偏过去的脸被那发的yīn影遮住,何灵见不著此刻哥哥的神情。怅然若失?还是一笑置之?她有些迟疑,开始觉得是不是该等他们讲完再……

何子毅大概有开口,但是声音太小,淹没在他们背後的吵杂。

纪语晴啐了一口,道:「女人怎麽了?你以为查小綮是什麽?那婊子的心思我怎麽不知!!她狠起来照样是六亲不认的烂货──你以为你碰到的是什麽人,查老爷宠她宠翻天了,要是她一个折腾起来,我告诉你,十个何家都不够她搅和!!」

「我是女人,而且还跟那蹄子斗了这麽多年──我了解她,所以才这麽说──她怎可能让你的心思花在除了她以外的女人身上!!哪怕她不喜欢你!!」

「她和我一样,即使我们是敌人──但谁都知道我性子是怎样……你搭上她那款,呵………」

这时鼻子一痒,何灵杵在一旁,终是忍不住打了个喷涕。

原先交谈的俩人这才把视线纷纷移到她身上,何灵有些发窘,傻傻的笑咧了嘴。

何子毅将烟捻在吧上的烟灰缸,「走吧。」

纪语晴也收起刚刚生硬尖锐的表情,笑笑的道:「灵灵,等改天再跟姐一块出来。」

何灵点点头,任何子毅牵起自己的手走人。

上了车,何灵乖乖将安全带扣好。

何子毅後半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摸摸她的发,问道:「怎麽啦?」

何灵抿抿嘴,心情其实很混乱。突然觉得,何子毅对她太好太好,可自己却从不曾深入了解他。撇开方才与男孩相见的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方才纪语晴与何子毅方才如谜语的对话。

「哥哥。」她迟了下,叫道。

「怎麽了?」

她的神情益发的小心翼翼。「你有喜欢的人吗?」

「……谁跟你说的?」何子毅挑眉,後咧开唇:「听到刚才的话了?」

「……」

「傻瓜。」他大掌一抓,她的一头短发乱得没边没型。何灵嘟著嘴挥开哥哥作怪的手,何子毅说:「这种事,小孩子别管。」

何灵听完很不服,「哥哥,我都已经十八了。」

何子毅趁著等绿灯时,瞥了她一眼。

「也是──」炯亮的眼中,在微光下闪著难解的光。「小女孩也都这麽大了。」

何灵直到今日,仍是不得不惊,有些人天生就是人中龙风,何子毅是,杜康楚也是,他们就像天上最璀璨的恒星,不论身在何处都不减半分光辉,他们天生就懂得行运筹帷幄之能,以最小之力获取最大收益,是天然的领秀。这样的一个天骄子,你怎舍得他屈就──何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蓦地螫了一下,她抓过哥哥的手。「如果真的不愿意,不如跟爸爸他们好好说说。」

何子毅笑了一下,手还放在何灵柔软如丝的发上,过一会儿他说:「不可能的。」

「什麽不可能?」

何灵对上那双灵动的眼,「哥,你看起来很不好受──」

何子毅心一软,叹了口气。

他要怎麽跟她说呢?

说自己不论坚不坚持,他和那个『她』是这世上距离最远的两端?那已超出了任何常理,已不是他耍尽计俩就能得到,既然如此,那跟谁谁谁结婚,真的已不是多要紧的事。

他的心,其实早已半荒芜,希望不再。

这麽一想,他再拉开一抹笑。

「哥无所谓的。」

「倒是你───」

「哥最大的念想就是看灵灵得到最好的幸福。」

看著何子毅的笑,何灵一时间,却觉得很茫然。

她不可免得想起杜康楚───

再想起稍早的言渺渺──

所谓的幸福?

如果能得到的机率只万分之零点一,还要你抛下所有的自尊,抱著任人贱踏的决心,你愿不愿意这麽奋不顾身的去乞求去追随?

回家到自己房间後,何灵罕见果决地快速拨出一组电话号码。

隔了好久,那头终於传来一阵沙哑的音。

「渺渺吗?」何灵手湿了湿,发出来的语气有些颤。

她一顿,感受著自己的心脏挤压再挤压,就像已预期结果会如何如何,却还是懦懦任由其发展到不可抗力之地步。

那头一默,问:想好了───何灵猜不透这样的语气那样的神色会是怎生一个模儿,深深吸了口气,语调虔诚:「我答应。」

是的,她愿意。

宁愿以卑劣的方式,来换取没有明天的爱情戏。

看过哥哥那怅然若失的样子後,突觉得──

即使是曾经拥有,也好过平行,陌路。

那时的何灵,天真的这麽认为著──

☆、傻傻爱·失落人生 28

她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

也许,一、二个小时,或是百年世纪?

她立地生根,在这小雨绵绵的日子中,痴痴的看著那玻璃橱窗内身影。

她站在地方没那麽好遮风挡雨的,这恶劣的坏气候,虽吹不散节庆的欢乐,却已在漫漫时间里,弄得何灵一身狼狈。

何灵穿了件自己觉得最好的衣服,再搭配一件极喜气的红色短版斗蓬,仅管极衬那白里透红的雪肤,可她却无意识到,红绿的搭衣法则让她远远看来像颗矮胖的圣诞树。当她下午刚要出门时,何子毅身边最常看到的助理撞见她,他又恭又敬的问她要去哪要不要要派车送,她摇摇头,好脾气的谢过他的心意,助理问起她的去处与目的,何灵有些害羞就不答了。助理闪了闪眼,最後又问起晚上何子毅一群人晚上在 “罪恶”办得狂欢庆祝派对她去不去,何灵有些愧疚的咬咬唇。她眼弯弯地傻笑看著助理,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不过──她话一顿,助理马上就接著问,她略迟疑的看了看他,最後还是摇摇头,怯怯的说我看我还是之後打电话给哥哥好啦。

助理知道她急著走,也就不拦她。她笑得甜甜的跟他挥手,转身,连自己也没意会,蹦蹦跳跳出了门。

於是,明明约在晚间六点半的约会,她硬是提早了五个小时就到达。

路上大家看著她的目光带著何灵熟悉的嘲讽、冷默,要在平日她定会感觉束手束脚很不自在,但今天的何灵实在是又紧张又兴奋,心思早不在此处,而是飘到很远很远的之後,她不断的想著男孩看到自己时脸色会怎麽样!这麽多年不见,他和渺渺都以特优生的身份保送进入s中,这三年来他依旧是过著四处打工及努力念书的忙录生活,听渺渺说他母亲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在他的要求下去了趟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健检,他有些烦恼,渺渺说如果他母亲真有什麽状况的话,他打算放弃以优生的成绩保送出国念书的机会……

那次和渺渺碰面,短短一个下午,她们谈论都是杜康楚,然後,包括何子毅。

何灵从没想过渺渺跟哥哥还有在同一社团中相处整整两学年,渺渺说当她得知何学长是何灵的亲大哥时,她才知道何子毅有多疼他的小妹妹,何子毅身为社团的指导学长,却因渺渺曾经和何灵是同窗过一段时间,而待她也比其他学妹还要更亲切。何子毅疼人的手段,几乎常让人以为真是他心中唯一的珍宝──

渺渺说何灵,我真的喜欢你哥哥──即使他要结婚,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何灵在那种情况下,她说不出口,说为什麽还想再见他一面。她只能沉默,然後靠著渺渺说起的杜去不断推想男孩现在的剪影。

渺渺容不下她的沉默,又说何灵,帮帮我。圣诞节那天,我知道学长他们有举办狂欢派对,可不可以,帮我弄到邀请卡──要不是今天碰到你,我、我……真得要绝望了……

渺渺不等何灵说完,接著一把抓过她的手。说如果何灵想,她可以帮何灵约到杜康楚一面。圣诞节那一晚,杜康楚约渺渺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如果何灵能帮她拿到邀请卡,那麽杜那里她一定去不了,不如就让何灵替她去。

何灵傻了眼,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的交换约会的。她结结巴巴的说杜既然约你说有重要的事,那麽你就不该这样对待他。

渺渺声音高亢了起来,何灵──她喊得何灵心一吓。你别装傻,过了圣诞节你哥就要订婚了!!我也只有这麽一次的机会……你不能这样!!不能因杜康楚喜欢我而妒嫉我不帮我的忙。

何灵脸白了白,说渺渺渺渺──她因为太紧张,连话都黏在一块。

我我我我什麽时候妒嫉你了……我我我也知道杜康楚一直喜欢你你你你呀……我觉得你你你你们真的很配配配配。

少来!你当初接近我还不是为了杜康楚?

何灵真的愣了。不明白为什麽渺渺会这样的认定,就好像她真是个心机用尽的大坏蛋!!我我我我的老半天,何灵也不知是因为近几年外语说多了导致母语的退化,还是脑子此刻乱了一团,竟无法用力反驳。气氛开始僵窒,何灵才惊觉渺渺原是这般咄咄逼人的人。以前倒不觉得,却没想过为了自己哥哥,她可以这麽毫不客气!

渺渺气一松,又是哀又是求,把以往何灵最熟悉的撒娇手段都使上了。何灵被她堵得手脚都不知摆哪好,最後还是渺渺的电话响起,中断了这一切,渺渺不得不走,却又怨极了何灵到最候仍没答应要帮自己忙。幽幽的说如果你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我。硬是逼得何灵和她交换手机号码。

结果,何灵还是回拨了通电话。

她想,平凡如己,怎可能抗拒得了来自魔鬼的诱惑?

【第一部要结束鸟】

【第二部很纠结~~~~~】

【泪~~】

☆、傻傻爱·失落人生 29

那条街上一整排都是卖吃的,而杜康楚和渺渺约的餐厅是个牛排馆,随著时间越来越晚,七彩的霓虹灯及外边配合节庆的串在人行树上的小灯泡都让整条大街在这细雨中添了绮妮温暖的色彩。

那牛排馆的名字叫 “统爵”,看起来店面不算宽敞,由玻璃橱窗看进去,不论是头顶复古琉璃吊灯,还是深红色的沙发座椅,桌上铺的蓝黄相间的桌巾布,虽不是何灵常见的精致华贵的高级餐厅的样子,但不可否认,那店内的气氛是极为温馨而别致。当陆陆续续有用餐的客人进去,不意外的何灵在牛排馆的对街上见著提早抵达的杜康楚。

杜康楚穿的很简单,黑色衬衫加直统长裤,可却将他个人顾盼神飞的特质全都展露无遗,何灵在那当下,心情一个激盪,就这麽痴痴的,痴痴地看著男孩跟著侍者走到位子坐下,何灵忍住微微激热的心情,眯著颤抖的眼,想要从这麽远的距离看清那墨染的眉,及印象中如星钻般的眸───她真是疯了,却又在此刻裹足不前。尤其是当何灵瞧见男孩桌上,特地摆出漂亮的红玫瑰──如火一般绚丽色彩,烧得她一个惊神,再看著男孩含著笑低头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时,何灵的笑颜彻底凝固在那一刻,她分不清心里那种汹涌澎湃的情感是什麽,但噎得她好苦好涩。原先向前的步子无意识的往後怯退几步。她愣愣的瞅著男孩脸上充满期待的笑脸,明明一如最初让她最心醉神迷的轮廓,如今正对著他面前的空桌兀自笑得格外俊逸摄人。

心里一阵空,再一阵刺。

何灵没真的笨到极点,她敛下眼想,自己真不适合在此刻出现的。

她白了一张脸,连手里握的伞歪斜了一边,半个身子落在雨中她也浑不觉。她只顾得掏出手机,试著拨电话。雨势越来越大,一旁的路灯也蒙蒙的亮起,照在孤单一人的何灵身上时,感到有些凄惨哀绝。

手机嘟嘟嘟的好久,却一直未见有人接通。

何灵心理乱糟糟的想,自己果真不是做主角的料,就连此刻,她也能即刻醒悟该换人登场而不是上前自取其辱的真理。握著伞的手指,不自觉的刺红了她的掌肉,她哆唆了一下,按掉,再拨。含著一层水雾的眼一再眨向对街的玻璃窗内。

当下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带来才行。

***

当男孩那头开始掏出手机时,何灵这头的电话终於通了。

「灵灵?」

她深深吐了口气,「哥、哥哥……」

手机那头音乐震耳欲聋,数不尽红男绿女乾杯欢呼的背景音乐轰轰不绝於耳。

「灵灵,你在哪儿?」

何灵一心二用,一双大眼眨也不眨的还是望向男孩那。「哥哥,」她略过何子毅的问话,急急问:「你有没有在那儿见到渺渺?」

「……」

只见得男孩手机放下又再拿起,见哥哥没说话,何灵还以为是派对太吵,哥哥没听清楚自己的声音,於是她扯著有些疼的嗓子又匆匆问了一遍。

何子毅似乎叹了口气。

「你在哪儿,灵灵。」

何灵一堵,提了神,低声道:「在外边。」

「和朋友?」

隔著一条大马路的距离,她只感受到颊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冷雨。心脏不可自抑的畏缩了一下,有些心虚也有些慌乱:「是……和朋友。」

「………」何子毅顿了顿,才道:「自己在外边小心点儿,有什麽事就打给哥哥──另外,我没见到你说的……那女孩。我会找找──」

何灵说:「好,找到她请她回电给我,哥哥,请跟她说是非常紧要关头的事。」

那边猛地又爆出高呼 “cheers!”的喧哗声,哥哥的声音蓦地柔软:「……灵灵,圣诞快乐。」

听了这一句,何灵觉得原本冷失的心再度被捂热了起来。她咧开傻傻的唇,露出憨憨的笑痕:「嗯……哥哥,merry christmas………」

☆、傻傻爱·失落人生 30

【今天同学会 】

【早早先发两帖上来 】

【还请亲亲们多多砸票支持呀~~~~~^___________^】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何灵却始终无法提起脚步往那玻璃门走去。

看著男孩的脸色从兴奋期待转成担心到面无表情。何灵从不觉得心脏会这麽酸麻,螫刺地她满满的xiōng口及全身的血液,她打了个喷涕,这才发觉到自己的狼狈,沾了水气的头发一根根黏在她的脸上,她伸出手指想要把头发弄开才觉得手指头都冷僵了,时间已越来越晚,何灵开始恨起自己──渺渺始终不接手机也未现身,若不是她那晚回call的电话,事情也不会弄到如此一踏糊涂的地步。她黯下了眼,再也不复原先一早出门的好心情。她感到抱歉,如今连面对男孩讲清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何灵狠狠的扯著自己的发,吃痛的呜咽一声。然後,她看到男孩拿起桌上那一大束的玫瑰离开,她见不到他没入yīn影下的表情,也许是哀伤,沉重──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他的心意会如此被两个女孩给糟蹋。何灵无措的咬紧了唇,现在唯有更痛的痛才能缓解她此时所有的负罪感。她像厚重的游魂,或是那浓雾,笨拙的跟了过去。

她看著他把那一捧花扔在一旁的垃圾桶,当听到他泄恨似的重踹铁桶时,何灵颤抖了一下想,如果男孩知道祸首是她,那狠狠的两脚大概是一下也不落的全招呼她身上来了吧……直到现在她竟还庆幸自己肉多,多给他发泄几下也无妨──何灵对自己这麽作贱的想法,先涩然咧了咧乾涸的唇……

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已少得十分可怜。何灵就这样一路跟著男孩不分东西南北的走,她有好几次想冲上前去为他撑伞,可是踌躇半晌,心底更怕他会因认清是自己,而厌恶的拒绝她,那麽届时何灵也无法在继续跟著他一块走。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担心男孩会不会在失去理智下发生什麽事…要是真的那样,何灵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男孩之後走进一家酒吧内,这条街是市区很有名的小不夜城。消费不起 “红都”或 “罪恶”那种高级夜店的年轻男女最爱来这儿溜达,何灵知道这儿地方常发生不少爆上新闻的纠纷,龙蛇混杂,何灵这下顾不得这麽多,溅起地上一滩水花,也跟著想跑进酒吧内。

却不料守在门口像山一样高大的壮汉将她给拦下,她浑身僵硬,眼神慌乱的抬头看人。

「小妹妹,我们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呦。」

「可是……」

大汉像赶野狗似的朝她挥了挥,另一边则让刚与何灵擦身而过的辣妹们顺利进入店内。见她还杵著拖拖拉拉不肯走,大汉横眉竖眼:「滚!!」

那怒声像阵雷,惊的她心一震。何灵低下头看著自己的一身狼狈。只好颓然的走进附近的角落等。直到这个时刻,她还不死心再拨渺渺的电话──却不得不沮丧,那头依旧是没有回应。又过了许久,在何灵都忍不住搓著手相互取暖,双腿冰麻的变无知觉的柱子时,男孩终於带著摇摇晃晃身影出现她眸中。

杜康楚!!

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叫了出声。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回去了。她抖了抖一身寒意,大眼巴巴的跟了过去,这次的距离近了很多,於是她终於看清了男孩此刻的模样,有点消瘦的下鄂,原先整齐的衬衫也松了两颗扣子,随著风一吹,他的锁骨半露半遮的,别有番风情,而他的发也无平日安份,而是有几缕落在额间,几缕凌乱翘起,倒叫他多添了邪佞不羁的坏男孩味,失了何灵印象中那一丝不苟的优等生模儿。

不过这样的杜康楚,依旧还是让何灵血液、心跳再再乱窜不已。直到男孩突弯进一暗巷内,开始弓下身掏心掏肺的大吐特吐时,这才让何灵的理智全回笼。她到这时才真真正正的放下所有的顾忌,而走上去扶住他。

当男孩睁著一双炯亮的眼转向她时,何灵心中一吓,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来。

***

杜康楚终究没认出何灵。

上一秒才说完 “走开,你是谁!!”不耐烦语气,却在人要离开时反手抓住她。接著英挺的面色一扭,再度往地下的排水沟边吐得浑然忘我。

何灵泛了个冷哆嗦,看著这样自我作贱的人,比看著自己受虐还要来得酸,酸到了极处,反生出一种想落泪的痛,她苦苦掖著,咬著唇,不想再惹出过大的动作惊吓到对方。任由男孩的灼热入骨的大掌握著自己软软的手腕──她挣也不挣,哪怕过了这夜,定会烙下青红交错的痕影──可这是他和自己最靠近的证明,憋过一点肉痛,又有什麽关系!

杜康楚不知喝了几瓶,但他似乎存心要把自己灌醉!导致之後他任何灵半扶半牵往前走时,一直把身旁的人当做他心底的那个女孩,猛拉著她,说从小到大他有多疼多喜欢她,打从她搬进他们小社区她拿著小皮球拉著他要一块玩开始,他就决心这一生都要好好保护这菟丝花女孩──

何灵一开始还听不清楚他嘟嘟囔囔的醉话是什麽,可一旦听明白了,其实也就是露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倒也没多大的苦。毕竟这事自己不是从很早开始就意会到了,现在只不过是听到本人亲口证实罢了。突然之间,她就觉得言渺渺实在是太不厚道,那样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孩子,大概是明白杜康楚的心情,否则哪有人会在对方明明告知有重要的事想约出来说时却完全没半点好奇,反拿来当作一项交换筹码?

何灵试了几次想要从杜康楚口中知道他家住址,男孩眼神到後来已眯成一条线,哪还能清醒回话?而他一整个大个儿有三分之二的重量都挂在何灵身上,何灵虽不瘦弱,但也没能耐可以持续顶著一个男孩不喘不累。

於是,几乎是容不得她裹足不前,一抬眼,见著对街上闪著华丽又恶俗的霓虹灯的 “爱神”旅馆时,她拼命忍住想拔腿落跑的畏怯,勉强摆出最镇定自若的态度拖著半走半跌的男孩入内要了一间房。

对於这种小旅馆的品位,何灵的确很不敢苟同,尤其是那隔音效果之差,当听到每经过一房间,偶时传出那些足以让人血脉喷张的yín声浪语时,除了加快俩人的脚步外,她几乎是羞愤欲亡。

好不容易穿过昏红的窄小走道,来到了213房间,一进门看著那满墙贴著木锦花的壁纸,有著年代久远的淡黄色,看来格外暗淡荒凉。

她叹了口气,直到进入房内,这才真觉得全身暖和充实起来。薄薄的墙壁的另一端传出含著色情意味的调笑声,何灵不安的瞥过泛著酒气,脸赤如桃花般诱人的男孩,突很庆幸此刻他的意识不明。不过她倒能想象,等他隔天发现事实始末,大抵发火灭了她的心都有。

好不容易将杜康楚放平在床上。却还听见他嘴里始终是渺渺、渺渺──像个孩子一般,嘟嘟囔囔的,何灵见著他这般近乎撒娇的模样也是新鲜,之後起身想去浴室为他找条毛巾擦擦脸,却不小心在一边的柜子上见到了保险套。她读出那上头的英文後头就晕了,咬著唇像被闪电霹到一般的逃走。

「渺渺……渺渺……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

「诶……」

「渺渺──渺渺──」

☆、傻傻爱·失落人生 31(!)

「……」有些无奈,但终究是没舍得让他扯著嗓子继续喊,何灵温声问:「怎麽啦?」

「别走……别走……」

她一顿,听著那充满苦涩情感的呼喊,眼眶不知怎麽回事快速热了起来。她乾涩涩的想,如果男孩此刻喊的是自己──那该是多幸福美好?

在替男孩抹脸时,他原先混浊的眼突蹦出两道精光。那凌厉的视线教人不寒而栗,何灵一愣,看清里头残存的噬意,就像是要将眼前的掳获的猎物生吞活剥。

那双眼越变越黝黑深沉,虽然他没发出任何一句声音,但就是有种让人不得不震慑的触感,从他身上源源不绝发散出。何灵的脸白了又红,过後是更添惨白。

那一刻,呼吸都中止了。

却见他压下俊眉,露出费解的疑惑目光。就像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事物。微薄的唇动了动,何灵心中忐忑,只能惶惶地见他伸起手来,遮住自己的大眼。

「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何灵一怔。

什、什麽样的眼神──

她露出一脸呆相,直到他盖著自己眼皮上的手劲弄痛了她。「别再来……缠……」那断续的语气就像多年前,唯面对何灵才有的嫌恶。

心口一闷,意识到直到这麽多年还被他如此厌恶,不由得很受伤。既然如此,她就想起身就走──却不料到突一阵天旋地转间,竟被人大掌用力一扯,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她再睁开眼却已发现自己放倒在大床上,他身下。

「我恨死你了……」

「为什麽……就连走了…………也还、还要纠缠……不………」

杜康楚早已分不清眼前的真实及虚假,看著身下的何灵,那大眼巴巴,一付畏头畏脑的懦懦样,一下子,他觉得她是如此真实存在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下一刻,脑袋又不禁迷惑为什麽她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不是早就走得远远了吗?

「是你吗……是吗……」

面对他半疯半醒的话,何灵只感受到重重的危机正迫近──她想逃,逃开这一切远远的,她用力挣扎,扭动著自己的柔软且丰腴的身材。她浑不知,在这个只有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单独处在一间房一张床上时,会发生怎样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只是拼了命的想推开压得她好重的男孩。

「是你吗……」

何灵眨著委屈的泪,「不,不是……」她慌乱的反驳。

「别动!!」

杜康楚被她不知死活的挣扎怒上心头一团火,很愤怒也很想揍人!记忆再度想起三年前这个胖女孩什麽都不说走人───那算什麽!!有钱人就能这样为所欲为?玩腻了,觉得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就可以收手收得如此乾脆俐落、毫不犹豫?

把学校当什麽?

又把他当是什麽?

傻子吗?弱智吗?还是不值一顾的垃圾?

那当初为什麽要来招惹他?

总总复杂的心思顿时化作熊熊的邪火,大怒。

如今,再盯著那双水润润、惶惑不已的大眼──他冷冷一笑,又怎麽会觉得这双眼有多无辜呢……

「你怕什麽!!」

他恶声恶气的问。

何灵正想说她没怕,只想赶快走……却惊觉男孩已猛力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她瞠大了眼,为那不分轻重的手劲折腾得窒不过气来,一阵晕天黑地的恐惧感深深震入骨子底,「啊……哈……」本能地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为什麽连离开都不放过我!!」

「…………」她狂乱的挥著手,那双大眼透出一层血红的雾气,吐著舌──何灵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当下,男孩手中。

「我就要掐死你……看你怎麽再招人………」

何灵早已听不到他又气又恨又矛盾的话,自然没注意到身上方的杜康楚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那欲望早已沸腾至深暗墨眸底,沉沉发光。

终於到了最後一秒,杜康楚松开手,终让女孩获取大口呼气的自由。眼上脸上都是一片湿热,平凡的五官因惊吓过度而显得不堪入目,那白晰的脖子上留著显眼的淤青,男孩却吝於再给她松息的机会,下一刻,已狠狠的啃住她的嘴。

何灵不明白杜康楚为什麽要这麽做,一如他方才所说的话──只是从来没这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唇正一遍遍被心爱的男孩所蹂躏著,明明是该疼痛的事,仅管都已嚐到舌沫交缠中的血腥,但她却一下子失去反抗的念头,紧张的闭上眼,心中竟升起一抹吊诡的热意。直到他开始蛮横得想撕去她的衣服,何灵的脑中才顿时回神,终於明白这一切所代表的意思……她再度拼命的推开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的掐住腰上的软肉,虽著那连身裙狠狠的褪开,她的身上很快只剩下单薄的内衣裤。

杜、杜康楚───

不…………!!

不要!!!

何灵猛摇著头,她直喊著他的名,却见他睁著红火一般的神色,快速的也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除去,喝了醉酒的男孩像压根不觉底下压制女孩悲切的哭脸,他的眸中只有又亮又猛的烈焰,他狠狠的贴向她,一把就把内衣给扯开,扣住她柔弱无骨的後颈,再一次将那极具攻击性的吻狠狠覆上去。

「恨你──恨死你了……」

「该死的……」

何灵眼上的泪留得更凶,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

感受到他那带著异常高温的手伸进她的腿间,反射性的她把双腿交叠,不肯让他再近一步。他不满被阻扰,松开对她唇的肆虐,接著,何灵被感受到大腿被用力强扳,分成一个羞耻的模样,她还来不及翻身逃开,接著,啊啊的一声惨叫,当下那被插入的瞬间,她充份的感受什麽是撕心裂肺的痛──那痛像是刀,像是他身上的那把火,直劈入她里面,捅碎了她的肚子,一直窜上她的xiōng前──她倒吸了口冷气,睁开双眼,却见男孩已埋在她的xiōng前,玩弄舔吮著她最敏感的rǔ蒂,另一只手或快或慢捏揉著她那一边软嫩。她开始觉得除了痛之外,身体涌出了更多奇怪的意念……

她被压在那儿,成了一大张画布,被肆意的泼出五颜六色──下一秒,又幻成满床的花片儿,被翻天覆地的搅和,落了整床的花泥。

却都不是她本身的颜色──

而属於何灵的颜色又是什麽呢………

何灵昏沉沉的想──

昏沉沉的想著──她好像从未想过自己的颜色是什麽。

【开始大虐鸟】

【人生 就是这样鸟~~~~~手一摊】

【多多回文~~~笑  多多投票~~~亲~】

32-37

☆、傻傻爱·失落人生 32

【听说有台风~~~】

【喵的~~~】

啊……

杜康楚埋在她体内开始大力抽动起来,发出著近乎野兽般的嘶吼,他其实不是很清楚现在自己在做什麽,只是混和著心中那意义不明的恨意,想狠狠欺负著这个老是晃在他面前梦里的幻像。

是了,在他此刻的脑海了,这混乱而糜烂的夜晚,只是他的另一场梦。

撕碎她、

贯穿她、

强烈的──

粗暴的───

一次又一次

那下面塞著自己的地方,紧窒得不可思议,却又让人感到十分的畅快,他按著奶白色细致如绸缎好摸的腰,又是用力一顶,隐隐约约听到嗡嗡般的泣声,但沉浸在感受自己已全部刺入的快感中,难以自拔。

何灵到最後被他又连连遮腾了好几次,疼到最後冷汗也不出了,净是猛翻眼────无意识用力抠著男孩的臂膀,那忘我的力道划出一条条红痕──整个房里充满著yín靡的气味,而那任这对少男少女折腾的大床上,早已染上红红水水,荒交织出荒谬且过份粗暴的色调──

***

何灵真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撕裂,然後痛死过去。但当漫长的苦难经过一个轮回後,自黑暗中醒来,却还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两只眼又肿又痛───何灵倒吸了口气,原是被下身的痛给狠狠震醒──

枕头上都是她委屈的泪水,等到神智再清楚一点,便看见欺负自己一整夜的男孩,此刻正熟睡在床的另一头。在幽微的灯光下映照出男孩轮廓分明的俊脸,平日严肃冷傲的样子不在,杜康楚闭著眼的样子出奇地安然、和平,俊朗如画,细致如璃──她轻轻的将腰上的那只手拿开,忍著身上的不适,在天还蒙蒙亮时蔫头蔫脑的快步走出了门。

将证件给换回来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没空理会旁人看向她的异样神色

她一边走,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抹开泪,浑身一抽一抽。怎麽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这算什麽?混和著屈辱以及抖意,她招来计程车,踉跄的坐了进去。虚软的说出何家住址後,她疲软地靠在那椅上,成了滩死水,什麽也不想管了。

够了吧?

这样爱一个他──

够了吧?

几乎把自己全都送上去,一点也不剩了…………

留了个纪念。

够了吧──

多年来的心愿终能有个句点──

可何灵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为什麽还是忍不住发冷发抖、

泪流满面?

【一口气贴四篇~~~】

【已经写到十万字啦~~~拉炮庆祝~~~】

【还请亲多多支持 投票票回文文~~~~~】

☆、傻傻爱·失落人生 33

第十章

杜康楚再度醒来时,窗子上的阳光,金光灿灿的直射屋内。他先是吃疼的捂著太阳穴,却在半睁半眯的视线中,瞥见了一旁皱巴巴带著暗褐色的床单──他飞快的察觉到不对劲,原先迷茫而涣散的神态一敛,环顾四周後,他的一双眉眼再度微眯,身上还有些释放後的残存印象,他愣愣的翻过手臂上抓下的痕──直到现在他才认知道,在自己无意识清楚下,竟被人带到这儿?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还有,人呢?

从下床到穿好衣裤,他的眉头始终是紧锁著。想起昨夜被鸽子的事,他不免有些怅然,扯开一抹嘴角,之後快速变回波澜不惊,好好的一番心意被这样糟蹋,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起这事儿,眼下还有更重要的谜题等著他去解。

yīn侧侧的出了房间,刚巧碰到隔壁一间房走出一对男女,女人脸上的彩妆像糊了一团的调色盘,身上的衣服只能视作一块布料,除了遮住她的重点部位外,身体能露的都露了。看见杜康楚这样少见的极品男人时,也不顾她身旁还搂著一个比她矮小的胖老头,频送秋波。这下,男孩刚毅深邃的五官更显yīn骘冷酷。

真他妈……该死的是怎麽一回事??

他抿紧英俊的唇,大步流星的走下楼。

「请问──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昨天晚上,是谁登记213房的?」

原本前台小姐还想说不好意思,客人的资料我们不外流──却在抬眼见到这眉目如星,鼻挺如雕刻般的俊毅少年思绪全轰轰乱炸。吱吱唔唔了一下,端著红豔豔神情小声说那我帮你查查吧……

当听到那个根本不该出现的名字後,杜康楚俊颜一僵,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再说一次。」

「啊……喔,是一位叫何灵的女孩!!」前台小姐见他一脸沉骘,心发悚,不自觉地就把客户登记簿摊出台子上翻给他看。

「我知道了。」他的语气有著压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当自动门开启,金澄澄的阳光直射他脸上,杜康楚略不适的眯起眼。

拿起手机,他眉一挑。这才恍然自己根本没有那家伙的号码,他几乎是立即的皱著眉──

何、灵………

他心底默默念著这名字。

眸光底,竟不自觉再染上一阵腥意。

***

何灵跌跌撞撞回到家,听何子毅也是一夜未归,白著一张脸,她有些庆幸此刻不必再打起精神面对哥哥。她知道现在自己脏、真脏──衣服皱得像咸菜干,大腿处还有著污浊的痕迹,她进房间就把衣服给脱了,走到浴室内大力的清洗自己,看著身上青青紫紫的印痕,她闭了闭眼,心情紊乱到宁可什麽都不多想。可是即使热水多烫人,即使洗完穿著暖大衣,她却还是冷,冷到骨血里。

她回到床上抱著自己,魏颤颤的闭了闭眼,脑中却还是不断闪过凌乱的昨夜。她紧紧的咬著唇,在这个时候,绝望的发现她的委屈找不到人发泄,她在床上抖了许久,最终才敌不过的冲下床,拉开一旁的五层柜,拿出里头塞著的安眠药,痛苦的吞了一颗下去。

何灵是在节庆过後的一个礼拜见到何子毅。

兄妹俩都藏了点事,何灵看著哥哥就想起与男孩的那一晚,於是就不敢多追问何子毅这一个礼拜在忙什麽,而平日和妹妹最有话聊的何子毅也反常地,没提起圣诞节那一夜何灵人在哪儿,不过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何灵心起激寒,就怕他会提起自己最怕的事。於是只要稍感不对,何灵立即强颜欢笑的顾左右而言他。

过往最亲密无间的兄妹,渐渐对彼此都有开不了口的话。

有一就有二──这会儿,他们谁也没想过,这样不能说的秘密,往後反是越生越多,像那割也割不掉的毒瘤,令他们谁也离不开那一团烂泥的世界,谁也无法再回头。

☆、傻傻爱·失落人生 34

之後见过查小綮,是个短发俏丽的高挑女子,有著明眸大眼,樱桃水唇,笑语盈盈,只是行事作风不脱强势特性,虽漂亮炫目,但也著实难与常人亲近──何子萱反是跟她处得好,查小綮也因跟何子萱要好的关系,而对何灵不怎麽热络。

何灵看过何子毅与查小綮的相处模式後,内心不可自免放心不下,因为在一次被哥哥召去茶餐厅吃饭时,她却在门外边听见那俩人的争执声。

吵得很凶,她甚至还听到查小綮摔破东西的声响。

要不是被送菜来的侍者打断,让俩人纷纷发觉到门外的她,何灵本以为能听出什麽端倪──之後那一场饭下来,对著面前坐位上的查小綮,何灵有史以来,只吃了几口饭菜,就没胃口。

她几次想跟哥哥再谈查小綮的事,却都被哥哥笑笑的转开话题,何灵感到很挫败,总觉得哥哥有难,自己却只站在一旁看他吃苦又受罪──何子毅见妹妹忧心忡忡,心情反是不坏转好,竟还能揶揄她几句:怎麽样?灵灵想不想要嫁?再不然,就是说灵灵乾脆和哥哥同一天进礼堂,送洞房算了。

何灵苦著一张脸,哥哥别闹了,我在说正经的──你却净跟我开这种玩笑……

何子毅没察觉她脸红遮掩下的黯然,只说,行啦,哥哥也舍不得灵灵这麽早嫁呢。而接著说起他与查小綮的事,何子毅语气真坚决了。灵灵,哥比你知道该怎麽做才正确。这婚事,你也别多想了,以後的日子也不会因此有什麽不同。

既然当事者都这麽再三强调──何灵知道哥哥决意的事旁人也很难插手,更何况这还是奉了长辈之言。

叹了口气,也不再对何子毅进行鼓动劝说思想革命。

而自从圣诞节过後,何灵几乎成了个足不出户的黄花大闺女。

上上网,听音乐──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书房画一整个午的画。这之中,多少掺了些逃避,怕再度掀起伤痛的矛顿情绪。

她想他。

却又隐隐恨起他。

真可笑……像她这种人,像她这种人──说七早八早就有初体验谁都不信对不对!可偏偏那万分之一的渺小的机率都给她一杆子撞上:

她最最最喜欢的人──

三年来,日日夜夜想忘却忘不掉,耀眼如阳的男孩。在最後竟给了她这样一个纪念,羞辱吗?糟蹋吗?还是她真有那样困扰他──恨得他不得不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

不论有再多的问号,何灵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追问了,人再怎麽作贱,总还是有个底线是不?何灵最怕的,还是怕从杜康楚嘴里听到更难听的话。

身体所受到的伤害早已渐渐复原,可心口上的伤却始终无法愈合。

不……又是一个寂寥的夜,她窝在窗边,愣愣的看那如尖刀一般的弦月,一口一口刺进何灵脆弱的心版。

是的,明知道要努力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可是不论她做了再多事,午夜梦回,她仍是能分秒不差的忆起他的眉鼻唇──以及那经长期劳动後所锻鍊出来的修长,充满弹性及爆发力的身体,他发狠的神态,忘我的神态,喘息──吸气──以及落在她耳边他说过的话。

简直就像是喀了毒药一般,上瘾,然後带著毁灭性的甜美与失落挟面扑来。

明明该忘掉的。

可她只是,绝望地放不下。

***

哥哥订婚那一天,何灵穿上束高腰的小礼服,任人替她披上小外套,擦了点粉──彩妆师笑眯眯的夸她皮肤又嫩又白,很适合上妆的模特脸型。何灵只是笑了笑,她已懒得去应付那眼底盛满讨好的旁人。

订婚的场地是在珠丽亚饭店的空之楼里,因为这不但是本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饭店,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饭店最顶楼附有空中花园的宴会厅『空之楼』,何灵一踏入那儿,心底就觉得哥哥所说的不过百万打造的订婚宴,值得!有什麽能在碧空晴天高高之上,还能欣赏到真正美丽如画的庞大花园,踏在那青草地上,让人真的感受到属於大自然的魔力之美,而花园两边摆满了圆桌,不止是本市有头有面的政商人士来,她四处看了看,这才发觉宴会中卧虎藏龙,还真来了不少在电视台上常露脸的人物。

跟著小表妹一块做招待,在迎来送往间,何灵愣愣的看著哥与女方拍的唯美婚纱照,脑中不由得想起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鸾凤和鸣这一类的祝贺词──何灵不禁看得痴了,说不管真相是如何,但就照片来看,何子毅和查小綮不论怎麽看处处充满浓情蜜意,谁能看得出这两人在订婚前夕还在家里大打出手过呢?当这会场上处处充满著恭喜这对新人的笑语,她却觉得这华丽的场面底下有著无尽的、荒凉的虚情假意──直到小表妹推推她,俩人继续接待贵客的工作。

订婚宴从早上开始,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半结束。之後在饭店门口前给媒体记者拍了几张照片,纪语晴先拉著何灵与一票人搭另一部车。今天的订婚宴共三场,上午那一场完全遵循长辈的意见办,而下午过後的另外两场,才是年轻一辈真正的狂欢派对。说是两场,乃是因等等那对新出炉的未婚夫妻是各玩各的。

何子毅他们这一场地点定在自家开的 “罪恶”中。查小綮那群人听说是在 “水调城”,反正跟他们完全不相干。何灵陪纪语晴先遶去精品街,换下太过正式的礼服後,俩人抵达罪恶时,已是一身轻便。

何子毅身旁围了一大堆男男女女,他坐在沙发中间,何灵见著有个女孩靠在他身边,十分亲腻。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小点,更多的自然是数不清的酒瓶及玻璃杯。

这时他们这一包厢中气氛已经炒得很欢,不但有女孩们踩在桌上热舞,还有就一群人在玩罚酒令。

何子毅见到何灵她俩的身影,起身。「来啦!」他招招手:「过来坐。」

看得出来哥哥喝了不少酒,走过来竟一把搂住何灵的腰。

何灵被吓了一跳,

毕竟腰侧上一般都属敏感地带,而在与何子毅贴太近的关系,何灵只觉得他身上的混和著酒精、薄荷的气味与热度源源不绝的洒来,何灵顿时觉得心底小鹿乱窜起来。

「哥哥?」

何子毅笑起来的模样,温柔醉人。「怎麽啦?」

何灵的嘴开了开:「………没事。」

何子毅带著何灵入坐,大家这时又开始起哄玩起国王游戏──

当现场拱著8号得弯下身去舔2号的脚趾头时,待舔的2号正想逃之夭夭,却见8号带著不怀好意的笑容步步相逼,大家都笑翻了。何灵在旁看著,也不禁汗然,这种游戏玩成这样,挺骇人的。

而这时店内的侍者来到何子毅旁边,凑著他耳旁说了一些话,何灵下一秒便见哥哥招了几个朋友离席。

何灵见何子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怎麽好──尤其是他那双风流杏眼一竖,沉著光的用眼神叫走几个人的样子很不对劲。

纪语晴在何子毅离开时,把何灵拉过去,这时倒楣的2号男已被众人脱下鞋袜,露出雪嫩乾净的脚掌时,何灵觉得怎麽有男生的脚──可以这样漂亮而细致?

只是很快的她的心思就不再这上头打转。

事实上,周遭越是欢快热闹,她觉得罩在自己身上的那叫寂寞的壳便越沉重。

心灵越是空虚,她就有多无力。就连那挂在嘴边的笑,她都无力去分析为什麽即使嘴角已酸的要命,她却始终不肯好好放松。

就像是明明心灵已经累得不堪负荷,她还静静在此派对一隅,份外对比出自己无处可说的疼痛。

快过年了。

她也将要离开。

一开始就订好的机票。为什麽到现在越接近倒数计时里,她感受不到任何解脱的感受?

在这座令她感受不到一点温暖的城市中,自己不是已经决心要逃得远远的吗?

走吧。

就这麽离开吧。

她如是作想──然後将杯中的冷饮,自虐般的一口一口咽入喉,烧上她孱弱的心。

☆、傻傻爱·失落人生 35

一小时又二十分。

何子毅一群人迟迟未归。

她悄悄起身,纪语晴笑看了她一眼。何灵有种自己的意图被看穿的狼狈。

「灵灵,去哪?」

「嗯……洗手间。」

「要我陪吗?」

「什麽……」何灵一愣,後连连挥手。「不用不用,我还知道路怎麽走。」

「灵灵。」纪语晴晃了晃加了很多冰块的酒杯,「有时候,好奇会杀死一只猫,懂吗?」

「……」何灵当下脑袋一片空,看著纪语晴笑不达眼底的声音,默了一下。

「灵灵,纪姐不希望你是那只猫。」

「可以吗?」

何灵点点头。即使心中那吊诡的问号越来越大,但这时,她只有乖乖的点头的份。

之後从洗手间折回时,在他们原本包厢的另一端,何灵见著常跟著哥哥们的保镖直立的站在一门外,那股迷漫在那门以内,是她不确定的肃杀,或著是一股血腥。只怪 “罪恶”的隔音设备做得实在好,任她不论将怎麽伸头拉耳,都不知门卫森严的室内到底有什麽名堂。她咬了咬唇,想起纪姐口中 “猫”与 “好奇”的理论,最终颓然地乖乖往原路折回去。

而等到何子毅回来後,何灵被吓了一跳。

「哥──你!!」

「怎麽了?」

何灵皱著眉,不确定周遭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依然故我的作闹不休。彷佛走回来的何子毅身上的伤不是伤,脸上的青紫,只是不小心沾到蕃茄酱的失误。

好好的人出去再回来,竟是伤痕累累。

何灵实做不到视若无睹,急得只差没在旁团团转。

「没事的,灵灵。我很好。」

「没事怎麽会伤成这样呢?」何灵见何子毅还是不介意的笑,她不免有些恼了。可何子毅无论如何都不说这些伤痕是怎麽来。

一直到最後何灵先回去,都未能得到一个安心的答案。

***

「灵灵。」

听到敲门声,何灵立即将小灯关了。拉了被子就转身躺下。

「灵灵──」何子毅还是推开门。他大概是回来後先洗过一遍,以至於他身上除了清新皂香味外,并未有腻人的气味。

何灵听到何子毅拉了椅子坐在床边。

「灵灵,你睡了吗?」

「睡了。」

何子毅低低的笑了。「睡了还会说话?」

何灵埋著被中,更是往墙壁贴了贴,想拉开与哥哥的距离。

「生气了?」

「……」她突将被子一掀,翻身坐起。「哥哥,为什麽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麽事?」

「那你呢?」

何灵一愣,看著何子毅耀光灼灼的眸,心底不自觉开始发了虚。「我、我…我哪有什麽事。」

何子毅说:「没有事?你听听你的口气──」

「可是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伤──我很担心你。」

何子毅叹了口气,拍拍何灵。「我很抱歉,其实本来想要瞒住你的──但是不小心场面就失去控制,才会让那小混蛋扑过来。」

「小混蛋?」何灵问,「有人找你麻烦吗?」

何子毅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好半晌突说:「没什麽──对了,你最近还有联络以前的同学吗?」

「啊……」何灵脸一僵,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她有些苦涩的笑:「哥哥,其实我……又哪有什麽朋友过了……」

「那言渺渺呢?」他一顿。

看著妹妹蓦地发青的脸色,心隐隐发疼外,最终还是硬著声问──

「那杜康楚呢?」

「…………………」何灵闭上眼,手攅得极疼。

「灵灵──」

「哥、哥───」

何子毅叹口气,神色难解。看著她一声声哥、哥喊个不停,弯著身垂著头,他心头一把邪火烧得更盛。

「好了,好了。灵灵别说了。」何子毅轻轻抱住颤抖的何灵。

「哥只是想,想说过几天你就要回去了,前几个礼拜你不是跟我说碰到……老同学吗……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还要不要趁最後几天再见见──好了好了,哥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们不提了不提了──」

最後,何灵如当初预订好的时间登了机。

那时候,她真以为她是再也不可能与“过往”有一点牵扯。

她会如自己,以及对方所愿──放开这一切。

就像对方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如今也只是重归本位。

她以为这一回,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从此以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却怎也料不到,在回去三个礼拜後,事情却急剧转向她最无力收拾的场面。

已经注定好了。

这一场,妖娇而悲切的孽缘。

【耶~~第一卷就酱完了耶~~~】

【自己有点吓到~~~】

【明天贴杜的番外  之後就是第二卷鸟】

【还请多多支持】

☆、傻傻爱·失落人生 36

番外:杜康楚 称斤论俩的人生 (1)

他不知道为什麽,命运会让他们陷在一团乱的漩涡中,万般不由己。

他甚至连恨的力气,都觉得茫然,而多馀。

当他面对著所谓的一群贵公子时,他头一次,觉得从小到大所支撑他走过所有磨难的本领与骄傲,压根不值一提。

至少对於面前的几个大男孩,给他们多瞥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围著burberry的围巾,bespoke suit手工订制西服、john lobb手工男鞋;使用的是万宝龙「雪花」钢笔和赛珞璐的手造镜框等。这些动辄数十万计的精品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物品,仅是点缀他们个人特质的小装饰品。他们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是拉风的积架跑车,二十岁的成年礼是一栋已过好户的高级别墅──这样什麽都不缺的富家子,你又怎麽能期待他们会懂的『人皆生而平等』的道理?

从开始他们的起跑点就高过太多人,他们做惯了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模儿──眼前这几个学长,就是最典型的富家公子,如星星,如太阳,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奋不顾身。

「关於渺渺的事,我很抱歉。」

他听著这悦耳且低醇的声音,有著难以揣度的优雅与深意。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英气而逼人,之前就有见过这男人一面,那时一见面他就说『我是何子毅。』坚定且冷毅──挟带著不怒生威的气势,他拿了一笔钱要自己好好照顾他妹妹。

然後呢,是自己的难以抑自的愤怒以及後来见到何灵时,女孩的不知所措及益发的委屈求全──他就十分清楚他和那群人不但是两个世界,更是永远无法和平共处。

但不可讳言,他们那样充满权力名望的模样正是刺激他不断向上的动力。

在过著任人遭蹋的贫贱生活十多年来,只让杜康楚彻底变成了一个意志坚定如磐石、十分沉著的人,清楚知道什麽是自己要且该要的重点生活,十四岁开始半出社会打工,叫他更一步看清什麽是人吃人的残酷现实。所谓的温柔、良善,以及天真美好,早被他压缩在那颗早已发冷益硬的心底下。

除了母亲,除了渺渺,再无别人能撼动他的心志半分。

可如今他素来放在心头尖尖的宝贝女孩,此刻只剩下半口气吊在医院的高级病床上,浑身苍白血色尽褪,再无生息一般只是个空体人偶娃娃………到底发生了什麽可怕的事实,让原本活泼乱跳的女孩在失踪近一个礼拜後,被找到时却已是这等模样?

杜康楚已不知该怎麽再去欺瞒渺渺的老母亲,那个和自己母亲一样,独自辛苦拉拔唯一的女儿长大的老妈妈,她们爱子女胜天,在苦尽前半生後,现下的愿望早已全部投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若让她知道渺渺半死不活的刚从加护病房出来──那样的老妈妈要怎麽去接受──

连他再听到这消息时,心情都不免狠狠一窒。心魂猛力震颤,一时之间已别无他想。

怎麽会这样?

谁来告诉他,病历上的下体有严重撕裂伤,烫伤,以及子宫颈受到严重伤害,还有肛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以及张包得比木乃伊还要多白色绷带的头………又是如何的难以入目的伤害?

「到底怎麽一回事……」

「24号那一晚,灵灵来了电话,说有没有在派对上碰到言渺渺──我派了一些人开始去找这女孩,不过──」

「不过什麽??」他用力的握紧拳,血红的眼,如噬血的狼瞪著对方。

何子毅却没看他,捏捏皱紧的眉头,有些不耐:「没什麽───等我找到她时,就是一副快死的样子了。」

「所以──」他逼自己沉著──再沉著:「你是要告诉我们,这件事,没能找到罪魁祸手是谁?」

他已经不介意那天为什麽明明跟自己约好的渺渺会出现在另一个地点。

但又如何让他甘心不替渺渺找出伤害她至厮的王八蛋?

「啧……就算知道,小子──你又能怎麽办?」另一个坐在何子毅身边的男人发出不屑的冷笑,一样有著惑人的神彩,和万般的风流气调,只是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几乎看不出来他对此话题有多上心。

何子毅压抑著心头的一把火,咬牙道:「至少要给我一个造成这件事的凶手。你们如果不帮忙,那麽之後我们自己想办法,。」

「哈──子毅,听听这小鬼的话──他确定自己去找那婊子不是被弄到精尽人亡──要不就是成了别人家底下的一条狗?」

「贺安杰──闭上你的嘴。」

才不管对方的争执。杜康楚很敏感的从刚才的对话间补捉到关键字句──

「等等──」他问:「这麽说来,你们知道谁是凶手?」

「杜康楚。」何子毅一笑,那精雕玉琢的俊美脸庞如今看来是残酷万分。「你别以为能拿什麽乔!要不是知道你四处在找人,你以为我今天会通知你来?我只希望你能听清楚一件事,那女孩从头到尾的医疗我们会全权负责到底──就算她彻底成了植物人,我就当养个不会吠的狗也没什麽分别。而你呢,似乎是很喜欢那女娃───是吧?如果你要就此当个深情王子我也没差──但是,别动歪脑筋!我知道,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要不是她那天穿得活像是个小妓女的样子,你以为谁会那样弄她呢?」他唇一抿,悠悠靠回沙发上,气势万千。

「杜康楚──」何子毅继续笑幽幽的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若不想搞到最後家破人亡。」

「这件事──ok──到此结束。」

「我希望你懂。」

「真的──」

听到这里,听到男人这番苦口婆心的话──杜康楚猛生出的反应就是狠狠的往他嚣张的脸上揍,最好打得他们头破血流,再也不敢小觑这样的自己。

可是直到他们转身离去,杜康楚却只是喘著粗气咬紧牙根──他清楚知道,此刻自己若闹了事──还能有谁来看顾渺渺?还有谁能扮好安慰言家老妈妈的角色?

他恨著那群过度做作的贵公子。

更恨著太过理智的自己。

若是多一点冲动,他还不马上抡起旁边的烟灰缸就往那两个毫无防备的身影砸过去?

若是多一点冲动,他就不会马上意识到这医院的会客室内外加装监控器的问题。

若是多一点冲动………

可惜,他是杜康楚。

永远都是理智过剩的一个人。

☆、傻傻爱·失落人生 37

番外:杜康楚 称斤论俩的人生 (2)

言渺渺在住院三天後醒来。第一句说的话就是:「好痛。」第二句说的是:「杜康楚,你怎麽来啦──」

最後一句:「杜康楚,我怎麽会在这儿?」

杜康楚还没回答她。她瞠著唯一露在白布外的眼,惶恐惊剧加深加沉的神色──再再告诉自己与别人,她全都想起之前像地狱一般的那几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种凄厉的叫声。

就好像是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鬼魂的悲鸣。

就好像是野兽受到剥筋剁骨的绝望呐喊。

她掩著自己的面,整个人抽搐失控到连伤口蹦出血来也浑无所觉………

杜康楚试著想过去给她支撑的力量。却连多走近一点就会引发她更深沉的恐惧──直到医护人员冲进来给她打了镇定剂,见到她後续瘫软睡下的脆弱模样──杜康楚终於深切的感受到,对於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受难却帮不上一点忙,心情有多麽沉重而绝望?

「渺渺……不要不说话。」

「医生说你抑郁症很严重──而且,你也不肯好好配合治疗………」

「你什麽都不说,那大家又怎麽知道该如何帮你?」

「还有──」

「你有没有想过言妈该怎麽办?」

终於有一天,在渺渺无数次一再拒绝心理治疗师的看诊後,站在她床边,他不得不狠下心肠,对她烙下狠话。

即使再心疼。

再不舍。

他都有信心,能陪著女孩一起渡过这难关。

哪怕现在正逢他在准备人生中最重要的大考,哪怕家里与言家的两个老母亲少不得他分神注意,还有学校学生会的运作及交接──他当自己是钢是铁,他虽心疼女孩,但其实也希望以往娇嫩如菟丝花的女孩也能就此成长。

「不──」

果不其然,渺渺在听到言母後,原本死灰如寂的表情终於有了不寻常波动。她急急的看著杜康楚,慌乱中,死拼命的拉过他的衣。

「别告诉她──求你。」

「你放心。」他反握住她发抖不停的手。「言妈还一直以为你表现好,在外地当交换学生。」

「喔…喔…」她眼一震,落寞的垂下。

「杜康楚……」

「我是不是真的很贱?」

「言渺渺!!」

「不、不──」她笑了,却又哭了。杜康楚忙得赶紧将她头抬高,抽了一张纸巾,现在她的脸,还不能碰到水──

一番折腾,她靠著枕头。

痛苦的掩著头,渺渺说:「我好後悔。」

杜康楚一愣,但很快的就意识到她指的是圣诞节她失约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碰到何灵,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何、何灵?

他内心猛一阵疙瘩。

就连双手都无所觉的紧紧攅成拳。

「……你说什麽?」

渺渺快速的眨著眼,似喃喃自语的。

「在圣诞节前夕,我碰见了她。你知道吗……她竟然是学长的妹妹……那个又蠢、又笨、又一无是处的胖子……竟然跟学长是亲生兄妹………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不可能顺利进入到派对上………」

她脸色一个抽白。眸中有著凌乱的疯暴,沉在暗色里,深不可测。

「我、我只是想再见学长一面、一面罢了………为什麽 “她”要这麽对我………」

「渺渺,」他唤著她。声音很涩,喉头很乾:「你说的她──是谁?」

「还会有谁!!」

她大眼突一扫过,可怕地有些骇人了。

「就是何灵──那该死的大肥猪!!该死的──」

38-42

☆、傻傻爱·失落人生 38

番外:杜康楚 称斤论俩的人生 (3)

「她一直妒嫉我、一直恨著我──她恨我夺走她的一切!!杜康楚,她讨厌我!巴不得我死掉!!因为、因为──」

她瘦得只剩骨爪的手狠狠抓著他的袖子。

杜康楚几乎不敢直视,这样已被黑暗给吞没的女孩──但没有用,那抓过他的手──就像直接捏上他的心肉,一刺一刺的──逼得他退无可退。

「你不相信我?」

「你不相我吗───杜、康、楚──」

什麽是真相?

什麽是事实?

那天登记213房间的人是谁──

那满床的疮痍──甜腻的气息──

为什麽又是什麽都不说的走人??

何灵──何灵──

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

我有多喜欢女孩──

你,

为什麽还要这样对待渺渺?

如果是何灵。

那麽事情他绝不容许就这样结束──

如果是何灵──

他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那个213号房的事情──

难道又是耍人的鬼计?

为什麽要把事情做得这麽绝──尽往死里逼──

为什麽若要恨他──却不只冲著自己来就好───

太多的思绪搅和在一起,他头痛欲裂,头痛欲裂。一方面完全不敢置信,一方面却又不得不产生太多疑点。

事到如今,他非要弄个明白。若就这样放手──他不甘,怎可能会服!!仗势欺人也不能这麽做的!怎麽可以这样──

於是他查到了何家人最近期的动态。

其实并不难查,这些一举一动都不得不摊在台面上的有钱人,公开行程怎查不到?再知道不可能单独把何灵约出来後──他只有把运气赌在何子毅的订婚宴後在 “罪恶”的狂欢派对上──他和里头的员工换了班,特定在那一天过去──准备伺机而动。

他只不过是想把话给问清楚。

在慌乱过後,当理智再度回归时,他心底也知──依何灵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她傻了点,胖了点,不起眼了点──但她善良,且性子温驯。天真,然後性子软弱了些──这样丧尽天良的活,他心底其实不信是她策划的……

不过今非昔比,这三年来──现在他也不确定她到底改变了多少……

他想见她一面。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那一天的事给弄清楚。

他不是不清楚,酒後误事的比例有多高。看看那床上的狼狈,她究竟是被自己怎麽了……

心底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念想。

却又被他心慌意乱的抹去──

但杜康楚知道,那种事总不能糊里糊涂不当一回事。

带著这样又恨又疑的念想,他顺利进入罪恶的工作地方。却在忙了一整个上午的前置作业完,好不容易捱到了那群人来到店中──自己却捱不到见到女孩一面,就被那天和何子毅一块跟他见面的男人给撞上。

然後连辩解的机会也不多给,就被强行押到空房中。

这群人大概是平日坏事做多了,连看人──都是戴著有色眼镜。

在他们派人通知何子毅过来处理前,他很快就与那公子哥几句一言不和,狠狠被照顾了一顿。

他的眼睛肿了,鼻腔发热──估计是流血了,嘴角也泛著血丝。

他的手更因刚刚出的力气过大,直到现在隐隐发热生疼。

不过这样一场落败,并未让他产生半分畏退之心。

「你又想干什麽?」

门被推开,接著就是何子毅惯有的不耐烦的冷酷声音传来。

「我想见何灵。」

下一秒,就见那男人眸中危光一烁!

「该死的!你到底想干什麽!!」

那掐上自己喉头的手劲来得是又快又狠──让他连闪躲的机会都无。颓然的争扎了老半天──

「你想都别想,灵灵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接著,男人手一抛,杜康楚觉得自己就像个破布人偶一样摔到桌角下。

「你还不够资格!!」

他含著血,咬著牙。「我要弄清那天的事。」

「渺渺说──她是在何灵的帮助下拿到了派对的邀请卡。」

「那又如何!!」

「什麽叫那又如何──」他瞠著怒目,「该死的──你们怎能讲得这样不痛不痒!!你们知道渺渺为了这件事自杀了好几次……」

「死了没。」

「──你!!」

何子毅眉眼一挑,好笑的看著他。「那就对啦,还不是没死成。那种人,你放一千二百万个心,他只是拿要死要活来做做样子的───你敢不敢跟我赌!如果我现在再出现在她病床前,包她做我的情人,她立即想尽快康复的心都活了!!她千求万求也不就是求我多看她一眼──」

「你──」

杜康楚听著他们都把这事拿来说笑,愤怒到了一个极点,冲了上去,顺手抓来的烟灰缸就这麽猛烈的挥过去。

☆、傻傻爱 39·第一卷完

番外:杜康楚 称斤论俩的人生 (end)

一片混乱中,他再狠狠踹了对方几脚,再挥著手中的利器砸了不少人──凭著一股突爆发出来的蛮劲,他的确是狠狠的发泄了一会儿。

但也就只有那麽一会儿,很快的,他整个人忍不住晕眩的跌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的暴力,就好像是狂风骤雨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再涌上──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肉骨支架几乎都被狠狠震断,那喷出的血几乎是体内洒出,一波促接著一波──那几个人的声音还盘在上头,骂咧咧的,头一次他终是深刻了解什麽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恐惧感──

等到他再醒来时,人已躺进医院病床上。

而身旁依旧是那几个踹死人不偿命的贵公子哥,带著冷冷的沉著目光盯著他。

就像魔鬼一样的眼神。

就像恨不得吞了自己一样。

「喂,小子!」

「听好──」

「我不希望你出现在灵灵面前。」

他的声音,温而清凉,却让杜康楚感受到像冰一样的冷意。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展开生活。我很不乐见过去困扰她的事再重蹈覆辙。」

「至於言渺渺那件事,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所有一切,都、不、干、我、妹、妹、一、点、事。」

「你要恨,就恨到我身上吧。」

丢下这些话的人,之後带著一群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躺在病床上的男孩怎麽用自身的血换来惨裂的教训。

有钱人,确实能挤身在法律之上,一手遮天,反手覆雨。

他甚至连真相都查不到一点端倪,就先落得十几天下不了床的代价。

他甚至拿不起自己所有的命去决斗──因为他身後还有渺渺、还有母亲等人的命运在背负著。

这样的人生──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是更加要自己牢牢记下这样刨心刺骨的痛感。

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告诉自己──

绝不让自己再受到这样人不如畜牲的对待。

***

只是命运太爱开玩笑。当你越不想往东行时,偏偏他划给你的路就只有东边一条道。你莫可奈何,不甘不愿,却仍得照著他给你的路子向前──再向前。

二月农历除夕,他早上还在速食店打工,下午才刚从温书室离开准备回家。

却在路途中,见到一辆黑得透亮的积架名车。

心一阵恍神,人已被两名西装大汉给 “请”上车。

好久不见。

何家大少──

「跟灵灵结婚。」

一见面,他便开门见山。

「我想聪明如你,该知道发生什麽事。」

他心眼一跳。

「什麽事?」

「你说呢………」

「她……怀孕。」

「是的。」他冷冷瞟他一眼。「她该死的不肯打掉那孩子──」

「所以,我得找人负责──」

他也笑,笑得样儿竟不知不觉也狠了。

「喔……原来何家三小姐果然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呀──出了事她的哥哥就会立刻找人来负责──」

「哼哼。」何子毅压根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我只是跟你交待一下。下礼拜一的班机。婚礼我会在下个月中旬替你们办好。」

「你该知道──」他说:「我根本对你们不屑一顾!!」

「是呀──」何子毅不怒反笑:「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以为我没能力治你吗?」

他倾身,刻意的拍拍他的右颊。「小狗崽子──你怎麽不想想你身边有太多资源供我取用──」

他的话语充满著可恶的信心满满。

杜康楚心一激,彻底冷到谷底。手一挥,打开他放肆的手。

「也就是说我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何子毅笑笑:「我刚刚从头到尾都没用个问句──」

「不过你放心──」

「该有的保证及利益绝不会苛刻你。」

「就算你要让你母亲一下子从洗碗工变成嘉园餐听的最大管事也没问题。」

杜康楚真不知自己压住多大的怒气──才能不让自己浑身再抖得这麽急促:「别让我妈知道这件事──」

「喔!!我以为以後我们就是亲家了呢。」

「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有多不屑吗!」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何子毅靠在车沙发上,此刻心情好到甚至令他拿起旁边的酒杯悠悠啜了一口。

「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想到灵灵会这麽喜欢你,喜欢到连孩子都愿意生──大概连你也从未想过。」

「不管你有多恨我入骨──但是请相信,灵灵是个好女孩。跟我、以及何家的其他人一点都不同。」

「别把怒气撒到她身上。」

「我知道──聪明优秀如你,该知道怎麽做才是最有利的。」

最後,放他下车离去前。何子毅又叫住他:

「你好好想想──等跟了我们之後,我希望你别再跟 “过去”有太多牵扯──」

就这样。

不到一小时的对话。

彻底让他的人生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

他这般如此廉价的人生──

就这样──

被贱卖到如此屈辱不堪的地步。

何……………

何灵。

你倒是告诉我,这样一个痛无可痛的命运,憎无可憎的人生……

到底──

最该恨的人,

是谁?

究竟是谁!!

【何子毅一直希望能给妹妹她最想要的】

【加上对於杜康楚这些平民的愤怒及行为~~心底上的看轻及不重视】

【却忘了煋煋之火足以燎原~~~】

【剧情提要到这儿~~】

【还请多多支持洒花回文投票票呀】

【茶的心的文永远与各位亲们同在】

☆、傻傻爱·荒谬人生 40

傻傻爱 第二卷·荒谬人生

第一章

何灵真的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这麽多的巧合。

她三年後第一次回台,很巧的遇上渺渺。

之後很巧的撞见男孩──

然後不小心有了荒唐的整夜。

然後一片慌乱下,她根本忘了事後避孕这件事。

之後她也没注意为什麽月信会迟迟不来,也没理会为什麽自己头昏脑胀发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更没查觉为什麽自己食欲不振,老是想吐昏睡的情形越来越严重。

直到那一天,她下楼梯下到一半双腿突发软,差点从二楼硬生生摔下去後,她捧著惊悸之馀的心跳来到餐桌上,明明这一桌都是她最爱吃的菜色,却再一次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才嗅到那抹味,她已忍不住霍然起身冲去化妆间干呕不止。

这样的异常,怎可能不惊动所有人。

原以为是过往的旧疾覆发。但在家庭医生的诊断下,她,的肚子里已有个小小个体正待茁壮。

於是隔了一天,她很快的见到何子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谁──」

「灵灵,快告诉哥哥,到底是那个混帐王八蛋对你这麽做──哥一定去杀了他!杀了他……」

「哥、哥──」

她拉回他,拉回一身激动不已的哥哥。

忍不住弯著笑眼,落下泪。

是怨──

是恨──

还是别的。

她已不在意。

只是在绝望到了尽头後,突然发现其实事情没有这麽不可挽回时,要怎样去形容这般绝处逢生的念想?

在知道自己与他不可能之後,没想到──自己却意外有了这个bb──

她想大叫。

想骤然大哭。

却不得不心在跳舞,脑子在打鼓。

「哥,哥──我要生下他。」

「你说──」兄妹两四目相交,何灵的脸色苍白虽苍白,虚弱归虚弱,可却突然散发盈盈的一层光,圣洁地,美好地,叫人难以直视。

是因为要做母亲的关系吗?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

後知後觉的看出哥哥审视的目光,她心口一阵翻滚。眸内是一片慌恐:「哥、哥生气了吧……我、我又一次让哥失望了对吗……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每一次我只是把事情越弄越糟……哥、哥,拜托你──我真想留下他……我真的想──」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却是固执的拉著何子毅的手不肯放,她那水洗过一双晶亮亮的圆眸,满是乞求,满是失而复得的那种喜悦。何子毅突地就觉得鼻酸。

这样快活的灵灵,笑起来清新如小白花的神情,自己又有多久没看过了呢──

他哑著声:「那你跟哥说──是谁?」

何灵却在这时反应一变,笑容一敛,畏缩了起来。她轻喃道:「没、没有谁呢……这、这不就是我、我的吗──」她不自觉轻压著肚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电光火石间,何子毅全都懂了。

那是一条比雷电还强大的震流,猛烈的打在他的xiōng口上。

何子毅看著似乎已陷在一人世界的女孩,霎时差一点喘不过气。

「灵灵。」

何灵看著收起温柔神情的何子毅,见他一脸肃容,她只能屏息以对。

「我们何家人──绝不能出个私生子,对吗?」

这时,她後知後觉的想起远在天边的庞大家族,心一个震颤,狠狠咬著舌尖,已分不清化开的液体是否一如她内心深处的痛源………

「那、那……」

何子毅知她现在精神受到多大的折腾──几乎是憋著苦涩漾著安抚的笑,轻拍拍她的头。「所以,趁一切还来得及──让哥哥替灵灵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何灵咬著牙,一个 “不”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当她瞥见哥哥笑眼中的哀伤时,她才醒神:自己到底是捅出多大的娄子来!!而哥哥又是怎麽无奈的帮她收善後?她扭著心酸不已的神情,扑倒在哥哥怀中。

哥───哥───

为什麽,为什麽我们不能永远都是小小孩!

为什麽我们要长大──

又为什麽,长大後,我们总要活得那样辛苦……

她无奈的淌下泪,哥哥却只是一如过往,轻轻拍著她的背。当她的天,当她的地──当她永远不败的支柱。

☆、傻傻爱·荒谬人生 41

孩子的爸爸终将一辈子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无所谓。

她要嫁给哪户人家,也无所谓。

只要她腹中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健健康康长大,快快乐乐一辈子──她心已足矣。

何灵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後,就开始严格尊守医生的指令,不但是饮食改变,更是连以往常时间待在画室的作息也跟著变化,现在的她,不但早睡早起,更是时时注意自己的心情要常保愉快,她买了几张古典乐,希望在莫扎特与巴哈等音乐大师的洗礼下,自己的宝宝能有双灵敏的耳目,她也将以往户外的散步时间变成早晚各一次,大概是荷尔蒙改变的关系,她现在很喜歓有海的地方,於是她与仆人也常开车到郊外的月隐湖郊游野餐。

直到何子毅开始派人前来,开始将婚宴要用的清单带来时,她醒神──这样的生活已到了尽头,不得不面临另一次巨变的开端。

她无法想像之後要跟自己共度馀生的男人,会是哪种身形哪种样貌?

估计也就是各取所需,往後仍是过著毫不相干的生活吧!对於爱情,何灵压根不敢再多些奢求念想。女孩总是傻,总以为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後,哀大莫过於心死,心寒莫过於心殇。

於是对於即将到来的婚礼,何灵心情压根不抱一点期望,就算是偶然升起的好奇心,很快就会想起和男孩那一段不可能的恋爱而黯然失色。所以当何子毅告诉何灵新郎人选已经敲定时,当电话那头问起灵灵都不好奇是谁吗!就被她一口回绝了。

算了吧──

不管是谁──总之,都不会是她所希望的那个人。

她心酸酸的想著,也许杜康楚终於如愿以偿和渺渺走在一块了吧!他们也许很快就会结婚,属於他们的孩子绝对绝对会男俊女俏吧──自己若能看到他们的孩子心即使会很痛,但应该还是很为他们高兴。

日子就这在般胡思乱想一天天过去。等到婚礼那天,一群宾客早在市区专门办婚事的教堂中聚集,虽然比起何子毅年前在s城那样繁景盛况差太多──但是来的人都是真心替何灵感到高兴的哥姐们,说实在,她已经满足。这几年早就跟家里不怎麽往来,这一回她的婚事长辈们也只托人带了贺礼过场,何子毅当初还怕这样的消息会打击她,何灵苦涩的咬著嘴巴……他们这回没在千里迢迢赶来赏她一巴掌自己就该千恩万谢了,至於他们来不来──被他们忽视太久如今早没太多感伤──

打凌晨开始,她就被人唤起来弄头发,做造型,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忙掉一整个清晨,待日正当空时,她已被弄好那一身精贵无瑕的新娘造型,接著很快地连捧花带人一块被塞进车内。

当悠扬的音乐开始神圣、且庄严的奏起时,她勾著何子毅的臂膀,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步入红毯那端。

她想起结婚的定义:依一定的法律、伦理、风俗或宗教信仰的规定所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通常与爱情及性行为有关。通常由一男一女,一夫一妻组成的夫妻关系──也是组成家庭的基础与根据,是家庭成立的标志………

在四目相交的那一瞬,突然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幽幽触动。她不可思议的转头看著一旁挽著自己的大哥,却见他温情脉脉的悄声说:

「灵灵──哥哥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她几乎不知道该怎麽去反应,抓著手中的捧花,她先是晃过四周的亲友──看著他们含笑的脸孔,最後才转向台前的那个男人。他一身笔挺订制服,深邃的颜色将他精贵端整的气质衬得更加完美无畴,那张令她日日夜夜都思念不止的脸孔在金灿阳光照射下像玉晶般闪闪透亮,就像是这世上最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这样的男人,竟然就要成为自己的将来的夫。

何灵觉得有些昏沉,呼吸都不自觉紊乱。

为什麽他会答应?

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里?

哥哥是怎麽跟他说的──兴奋过後,疑问一个接著一个冒泡浮出。当她的手被杜康楚有力的抓过去时,她还是觉得眼前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场梦──梦一场!你还能再贪心什麽,就算一切都是假的──

何灵只希望美梦别太早醒来。

至少让她再多感受感受到多点有关他的…………

当婚礼誓词说完,当他说出我愿意时,何灵极力的憋住喜悦的眼泪,她自然没发觉男孩看向她那万般费解的目光。

直到晚上的新婚之夜,她才知道,原来真相总是太伤人──

就好像自己在男孩面前上演了无聊又可笑至极的戏码。

到头来,她的满腔热血全换来他的恨目相对。

若早知如此──她决不会同意。这样被喜欢的人所仇恨的婚姻──她就算求到了又有何用……………

***

谁也没想到,才新婚第一天,这对小夫妻便开始分房睡。

等见到窗外的阳光慢慢从窗外透进卧房中,她才意识到自己搞不好真的就瞠著眼捱了一个晚上。她还能感受到眼睛的痛意,看了看时间,何灵麻著心麻著脑的坐起身。她摇晃了一下,这才稳住脚步走出房下楼。

来到厨房後,下人见到她愣了一下。

何灵喝了口水,乾涩涩的说:「我想替他亲自弄早餐。」

所有人莫不露出甜蜜钦羡的笑颜,何灵扯开淡淡的笑也不作声。

原来哀伤过了头,泪水尽是从心底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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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荒谬人生 42

而杜康楚下楼,便见到何灵在厨房与餐桌前来回忙录的样子。

他轻轻捻眉,尤在看见何灵那微肿的水眼以及没什麽血色的脸蛋。明明是如此无辜,如此毫不知实情的样子,可他却一如昨晚,还是憋不住对姓“何”一家的恨及怨──哪怕他早已答应何子毅不告诉何灵他们私下交易的内容。

「啊…你、你醒来啦!」

「你在干什麽?」

「我、我我……我快弄好了………」何灵看著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紧张兮兮。

也是,在昨天对她烙下那些狠话後,也难怪她会这麽怕他。

但──那又怎样?杜康楚转念一想,自己又还不是因她的关系而受制於人下。想要他能做到心平气和,至少……他深深提了口气,还要一点时间才行。

「不是有厨子?」

何灵这时已拿出牛奶来,听到他的话,手中动作一顿。

「我我我………你不想吃吗。」

瞧那大眼巴巴,又快哭的样子。杜康楚只觉得一阵烦躁涌现。

「嗯。」

何灵见他之後一脸严肃的默默拉开椅子坐下,一颗悬在半空中好久好久的心这才安了下来,忍住想笑的心情,她嘴动了动,最後还是小小的咧开细缝。

「杜康楚……」

「?」

「我,我想问问………」何灵怯怯的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如果是、如果是这样……」她想了一整夜,还试著想和男孩说清楚──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要她马上给他自由也没关系──她不想、不想被他再用那种仇恨的眼光看著,她就算了──难道也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从现在开始感受他生父厌恶的眼色吗?

「如、果、这、样──」他眉眼一挑,目光深暗沉沉:「那麽你想怎麽样呢?」

「你是不是怀孕了?」

「……」何灵脸一白,不可思议的看著他:「你、你、你都知道了?」

他厉眼一敛:「我该知道什麽──该知道孩子从哪来,还是你原本是怎麽筹画这一切的?」

他桌上的食物未动半分──他已起身走向对桌她身边,凑著她的耳朵──明明是如此亲密恩爱的模样,何灵却止不住背脊发凉的听他低著声,冷冷的道:「你真厉害呀──灵、灵……」

「不论如何,非要这样不择手段吧!」

「我本来──」

他叹了口气,突不说话了。见著何灵抚著脸──凝滞在俩人之间的空气是静止的。他眼睛也起了波动──他不得不想起另一个原是那样纤细美好的女孩,在这个时刻,没一个人能感到好受──

何灵本还想问他本来还想怎麽样?

但是男人已先一步绝然离开。拒绝在跟她有进一步交谈──「我下午去纽顿学院报到──你待在家,好好休息。」

由於杜康楚的高三课程在何子毅的帮忙下,直接转入这儿的贵族学校中,依他之前的学分数相扣後,他几乎是以高分的入学测验分数取得就学资格。而要不是卡在与何灵的婚礼,他早该在二个礼拜前就要入学就读了。

当初就已经跟何子毅说好,没有蜜月旅行──反正他要上课何灵要安胎,真想出去玩还怕没那时间?

当何子毅跟他这样说时,杜康楚只是在心底冷哼。只要一切别担误到他最重视的学业他都无所谓。

思及此,他不免觉得何灵傻──连那等蜜月之旅她肯定还不知情被他与何子毅就这麽三言两语取消了吧。看她现在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麽──一堆发狠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心里一闷。不免又恨起自己软心肠。

索性一走百了,眼不见为净。

她看著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忍著发痛的心:「杜、杜──你早餐还没──」

「没胃口!!」

她咬著牙,深怕他会在不耐烦之下会挥拳,可一方面又忍不住再问:「你、你……」

他却已出门,何灵窒了一下,那一句『会不会回来吃饭』都来不及问完──看著对面空空的位子,她的脸一下子灰白灰白的,眼睛瞠得大大的,泪水最终仍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啪嗒啪嗒很快沾湿她的挡在桌上的手背,她趁著这时下人都在外头忙时,赶紧抹乾眼泪。

她狠狠的吸住鼻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一点,用心一点,哪怕他又再一次误解自己,可是他不是也没说要跟她一拍两散吗……那麽,她应该要给自己多点信心──他迟早会被自己一番真心真意给打动的。俗话说铁杵磨成绣花针,她信──信那滴水总能穿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傻傻一笑。

好像也只能这般深信不疑了。

***

等到晚上九点多,杜康楚才在佣人的开门下进到屋内。原本紧紧攅著两道剑眉,在见到何灵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著的身影,不觉略松。

此刻的气氛是安静且详和的,於是他也不自觉放轻了音量。

「怎麽不让她回房去睡?」

「小夫人坚持要等您回来。」

他原先柔和的脸色不自觉又生硬许多。他点点头示意下人可以离开,自己站在客厅边上好一阵子,才缓缓走过去。

何灵其实睡得不是很好,於是当眼皮上方感应到一阵黑影扑面下来时,她很快的就睁眼醒来。见到杜康楚离得自己极近的面孔,她不免胡思乱想:只要再凑近一些些,就能碰到他薄薄凉凉的唇了──

「怎麽就在这睡了?」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儿,他心有些骚动,可说起的话还是那样冷酷近乎无情。

何灵这才爬起身,抓著小靠枕,低下头:「我我我不知道你几点回来……」

「………」

见他好半晌不答话,何灵又轻轻抬著笑脸问:「你你、你吃过饭了吗?」

「…………」

何灵瞥到时钟,像是自问自答似的:「对呀──都九点多了,你,你怎麽可能没吃过………」

其实杜康楚当然已经在外吃过了,他不像何灵,进入新学校新教室不到一二个小时,他就已经与师长及班上的领导型同学们打成一片。

他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不论到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於是,他晚餐还是跟著一群白人同学们到了一家乡村酒吧中吃,嚐遍了本地的风味餐。那餐点之美味及丰盛的程度,让他撑到现在,肚子还是饱的。

可是看著何灵这般弱弱地垂下耳,低著头,十足小媳妇样──

『吃过了』三个字是怎麽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我我又弄一点晚餐……等你的……可是、可是……好像不用了呀……」她想起身,觉得自己在杜康楚厉不可挡的视线下都要被贯穿两个洞。

「我、我去把食物给放回去。」

「等等──」

该死的!

他最後还是听见自己说:

「我晚餐没吃。」

天知道这是怎麽样鬼打墙的心态。

可一见到那傻傻笨笨的笑靥蓦然乍现,突然之间,一惊一跳的心境也就这麽抚平下来了。

明知道不能对敌人心软的。

可从以前开始。

他始终拿这样一个何灵,莫可奈何。

冷冷的凤眼一瞟,他紧紧抿唇。

这样的心情,他是决计不会让何灵知晓一点一滴的!!

哪怕──

他亦十分清楚,她知情後,定会很快乐很快乐………

43-47

☆、傻傻爱·荒谬人生 43

【这几篇算过渡期吧吧吧】

【欢迎大大们再提出意见】

【最近写虐文写得头晕晕 眼茫茫】

之後的日子很快就回到常规中。

何灵美院的功课不得不办理休学,凭她渐强烈的妊娠反应──哪还顾得了过多的杂事!因为体重超标的关系,其实医生是不建议她怀孕的。可何灵怎可能因为自己有生命危险的关系而不把bb生下来。当然,这种话她是不可能跟杜康楚说的!搞不好他一点都不会领情──这个他一点都不期待的生命,她说的没错吧!自俩人开始共同生活以後,彼此间的交流根本是少得可怜,何灵总有错觉,这屋子里不过是多了个房客罢了,杜康楚不是上学要不就是待在他楼上的书房一整天。常常一天下来说到的话不超过五句,而且都还是她在说,男孩除了新婚开始说了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之後,对待她的方式几乎都是间接的漠视,要不就是贯彻到底的敷衍──

就连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还不如。

何灵不免有些心酸。但此刻的身体没来得及让她再胡思乱想,她几乎是吐出来的比吃下去的还要多,胃明明空的要命,却偏偏什麽也吃不下。那种噎窒感,就好像她喉头卡了个铅块似的。於是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整个人大部份的时间都是病焉焉的躺在床上居多,而别提那水肿的双腿,还有实难让人忍受的腰酸背痛,种种来自生理上的折磨,让她这一段时间简直可说是生不如死。

医生对她过度的早孕反应也莫可奈何,每次来听诊时只好一再安慰她,说等等一段时间就会改善,做母亲本来就不容易──而外加上她的体质比旁人是更加敏感,所以一切的现象才会这麽强烈。

於是她的作息也开始昼夜颠倒起来:常常醒著时屋外早是月亮高挂,满色漆黑,而等到她真真被折腾得受不住时,蒙蒙的耳边才听见远方的**鸣,便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不过怀孕不到三个月,她整个人已快速的消瘦一大圈。

而她也不知杜康楚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正常,但还是提醒下人们别把自己的事拿去烦他。打听到他最近在忙小组研究的事──她知自己能帮忙他的不多,只好凭著过往的印象,吩咐下人多做些他爱吃的家常菜,免得他忙录之馀不小心把身子也赔上了。

一天晚上,她从梦中促然惊醒,发了一身汗,这才虚软的想起自己方才睡前才吃了一碗小米粥,现在腹中空得直作响,她微皱著眉,吃力的从床上起身。

好不容易靠著墙慢慢走下去,这时夜已深沉,她还能听见外头小园子中潺潺水流的声音,之後她凭著记忆摸索到了厨房。

却听得一声清冷的声音骤响:「怎麽一个人下来?」

她先被吓了一跳,之後,在黑暗中,她费了点力气的挪著眼,寻向他。

「你、你怎麽还没睡……」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吓人。

之後猛烈的灯光一照,她来不及适应,只能在瞬间闭过眼,头一昏花,差一点就要往後栽。

说是差一点,因为这当下,男人适时的搂过她的後腰。

太久没再仔细瞧他一眼,如今这张清俊朗颜正面对著自己,何灵陷在那双炯亮的神色里,不确定有无找到他的不耐,但是心底仍是悲不可抑的叹著。

原来不是不思念这个人的。

「怎麽不叫人,就自己跑下来?」

「我想说……只是喝口水……」

「那你怎麽就不考虑到──」他一啧,说:「刚刚那种情况,若我不在场,你可真就重重摔下去了。」

何灵浑身泛起一颤,在他的帮助下,这才站定好退出那怀抱──她想起自己此刻定是一头乱发,就这样狼狈万分的出现在他面前,她心头一乱,大眼快速的收著,咬著唇,也不知他说的那些话是出自嫌恶还是别的。

「刚刚…谢谢你。」

「嗯。」

「听说你最近学校很忙呀──」

「最近胃口还不好?」

突然之间,最後两句问话竟是异口同声。

何灵飞快的看了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後,又小小声的答:「医生说过了这会儿就会好很多了。」

「………」

好半晌,气氛都是沉默的。

「这学期跟了个很有趣的指导老师。」

「教法而灵活,很能激发我们小组的思维。」

「所以课业挺忙的。」

「啊……喔。」等何灵一一将他的话消化完全时,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解释,默默间,低下去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杜康楚──」

「嗯。」

「你别太累。」一紧张,她又忍不住结巴:「我我我是说……你毕竟才、才刚到…这、人生地不、不熟的地方……来、很多时候…别给自己太、太大压力。」

「我还好。」他却这麽说:「语言不成问题,学校也很有趣──日子不会太难过。」

何灵啊了一声,随及想起男孩从小到大的优等生身份──也对,是自己犯浑了,怎麽拿他作自己当年那样想──不由得感到羞愧。「那、那那你也早些休息吧……晚安了。」

杜康楚却突然问:「你只要水?」

「喔──」何灵愣愣回答:「是、是的……」

「他们说你睡前没吃过东西。」

何灵摇著头:「……其实是有吃过一碗粥……」

「你坐下。」杜康楚见何灵怯怯的抬了眼看著自己,他的面上也没带太多波动:「我记得他们都有先留好让你醒时能吃的东西。」

何灵见他踱回厨房内,还想说不用麻烦他,可嘴都还没开,便又见到他皱著眉看来:「你怎麽还不坐?难道真要我帮你拉椅子?」

「不──不用。」何灵一吓,这下是真的赶紧乖乖拉了椅子坐好。她有些手足无挫的看著杜康楚将冰箱内的食物拿进微波炉弄热!

男人是属於不论做什麽事都是全神惯注的人,即便此刻做得只是加热的动作,但因他那认真而沉默的态度,一下子便让何灵误有种很神圣的感觉。之後闻著一点一点饭菜香传出来,何灵不由得也勾出已好久都没有的期待感。

厨娘替何灵准备的很简单,因为这麽多礼拜下来,她一直都吃不多。两小碟的青菜及苦瓜炒蛋,饭是五谷米混著地瓜丁煮的,再配上一碗排骨汤。何灵要在平时,吃了一点後便再也吃不下去。可由於杜康楚全程坐在她对面,当她一停下筷时见著他那张脸,又不自觉的开始张嘴吃。不知不觉,难得一见的将菜都吃乾净,汤也喝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白饭。

「吃饱了?」

何灵红著脸点点头。

杜康楚这时已走了过来,将她面前的餐具一收。何灵一慌,也想跟著起身。

杜康楚轻挑眉:「别动。」

「下一次要做什麽还是旁边有人在才好。」

何灵一愣。

杜康楚继续说:「万一你真的出了什麽事的话,我想你老哥大概会把我们整屋子的人都给灭了不可。」

当对上那双冷不见底的眸扫过,何灵原本被捂暖的心也跟著骤降而冷却。

却听得他还在说:「毕竟何家三小姐的命金贵,我们这种………」

「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这个原因吗。

其实他真的弄错了。

他怎麽清楚,就算是牺牲自己,也要好好守护一个人的心情?

何灵憋著发颤的牙关,总觉得早不该升的念想,这下也该彻底断了。

☆、傻傻爱·荒谬人生 44

夏至,每当这个时刻,g城总是热得吓人。白昼的时间比起其他季节还要再多上两钟头,以至於到了晚上八点,屋外仍是一片明亮得惊人,可一过九点钟,那瞬间失去所有光亮,快速换上一片黑幕,怔怔地望著外头瞬间满天遍地的星子月光,让人不得不感受出,所谓气象万千的奥妙──像这样奇特的自然景观,何灵即便已在g城待了这麽多年,到现在仍是深感有趣不已。

可,今天的宴会并不是让众人来讨论这气象的。

六月七日,乃是何灵的生日。

何子毅依旧像从前一样,为妹妹弄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祝派对。

而就像何灵说的,何子毅筹画起来的宴会,那可真是气派十足,精彩万分。家里一下子涌进不少人,社区邻居(能住在同一区的,身份自然都是非富即贵!)、还有纪语晴,叶榕修很早些相熟的亲友可不全都来了。

「生日快乐。」

「纪姐──」

「哎哎哎…你小心一点呀!肚子都这麽大一个,还跑。」

「嘿嘿嘿……」「看到纪姐太高兴了。」

这下子,她注意到出入处那一阵骚动。

只见一身形挺立,面如冠玉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深若寒潭,而性感的薄唇微勾著,他的神彩,他的俊美,他那让人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气质,让早已看了不少俊男美女的何灵受到不小的视觉震撼。

毕竟,这样一个男子,当是真正能配上俊美无畴,天下无双的绝顶赞叹词。

「傻瓜!!灵灵,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纪、纪姐……」

何灵极不好意思的拉住纪语晴的衣。脸一下子就热得不像话。「你说什麽呀……」

「诺!姐带他来,就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之後男人清浅一笑,浑成天然的贵气,十足迫人:「你就是子毅的妹妹?你好,我是小晴的未婚夫。你可以像唤榕修他们一般,叫我路大哥就成。」

何灵愣愣与他递过来的手交握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路宁。

原来他不只人长的好看,声音也很是悦耳动听。

这时杜康楚也跟过来,贴在何灵身旁,。「纪姐好。」

何灵这时深刻的感受到他过份亲近的气息,心口当下一个震颤。

一方面惶惶不定的紧张心情终於放松下来,但另一方面却又不免感到一点怅然若失──比起路宁方才所带来的震撼,依旧远比不上身旁的男人一近身边,立即替自己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张力。

想起昨晚跟他在书房说的话。男人那时冷冷的眉往上一挑。

何灵下意识就知,自己唯唯诺诺说的话又惹得他不快。

为什麽要我配合?

为什麽要装成那麽可怜──

你也觉得吧!觉得我一直在欺负你,不是吗?

那麽,现在跟我说明天要假装我们很要好的样子……你是真不介意?还是怕颜面尽失的问题?

你怕大家都知道这桩婚姻的恶心真相?

你放心好了──对大家来说,我才是那机关算计,藉著何家三小姐的一步登天的幸运儿。

何灵──

我真没想到你来──会是说这些。

何灵──

我真对你失望透了。

然後自己又说了什麽?在那魏颤颤间,只感受到自己无依无助地抖著xiōng口上的一股气:

我从来都、都没这麽想过──

你为什麽、为什麽总要把我想得这麽坏……

你明知道、明知道──

他问,明知道什麽── 看她一副快哭快哭的样子。

她这下子眼也不闪闪躲躲了。抬起头来看人的模样是异常的闪闪发亮,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何灵这模样也是,难得一见的血色却浮在她两颊上,人倒是不再那样有气无力软趴趴,她知道他怎麽误解自己,怎麽看轻自己的。是──她是不够好,无论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扭转他心中低劣的评价。但是他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的!!

她瞠大了眼看著他,一时之间,五味杂层,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突然之间,却又颓颓然的後退了一步。

你明明知道,我爱了你这麽多年……

这回,惨惨的笑。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麽喜欢你──

为什麽,你却总是要这样的欺负我?

杜康楚──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这世上最没点份量的尘絮,风一吹就不见了。但是在那般份外安静的书房中,一字一句,重重落在他的心上。

他不语,也不再面露讥讽。

她敛下眼,也许是失望太多,自无心察觉男人俊颜上一闪而过的恼色。

她又说:明天宴会的事,你就当我多嘴好了。我只是怕……哥哥又因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又找你麻烦。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再受委屈。

如果你觉得这是对你的羞辱。那麽,我很抱歉──

今天,你就当做我没来这样求你。

可以吗。

话说到这种地步,已是十分的低声下气。

然後她退出他的天地,直到现在;何灵闷闷钝钝的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今早开始还很担心气氛会很僵,不过幸好杜康楚打生日派对开始後没多久,就与何灵密不可分极亲腻的站在一块,当他有力而温暖的手掌握紧她时,何灵明知道这一切不能当真,却还是在一片酸涩中,用力将那五指紧紧扣住。

而这时,纪语晴朝他点点头,说:「这就是我们的小姑爷呀!路宁──你瞧瞧,是不是果真是一表人材!」

路宁这时也带著笑意将视线转向杜康楚。

「你好,我是路宁,你们纪姐的未婚夫。你就跟何灵一样唤我路大哥吧。」

「路大哥──久仰大名。」杜康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波昂老师在课堂上提起你好多次。」

【路宁登场了~~~~】

【终於可以发文鸟~~~汗倒】

☆、傻傻爱·荒谬人生 45

「喔,你也是波昂老师的学生吗!那老师应该也有提起路克教授吧?他是波昂老师的父亲──我现在就是在h大学………」

由於路宁是那麽样的风度翩翩,能言善道。很快的就取得了在场人的好感与信赖,其中杜康楚和他最有话聊,大概是师出同一门的关系;何灵之後被纪语晴等人抓过去切蛋糕。

当她从杜康楚手上接下分好的蛋糕时,正巧对上他一双温柔含笑的眼。

仅管知道是假。

却还是忍不住让何灵瞬间红了眼眶。

路宁说:「何灵,生日快乐。」

「小晴很喜欢你。」

何灵摸摸鼻子:「我知道,纪姐从小就对我很好很好。」

路宁笑叹了口气:「是吗──」

「那就好……那就好………」

何灵没听到他之後近乎低喃的话是在说什麽,一转头,便瞧见杜康楚替她端来饮料。

「我想你该口渴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接下那杯子:「谢、谢谢……」

纪语晴这时也凑向他们这方,趁著男人们交谈时,她低低的笑说:「看来他是真的待你不错。」

「纪姐──」

「当初听到你要结婚时真让我吓一跳。你这女孩,怎麽老让大人们不省心呢!就怕你是被人欺负又不讲。那时我本来不赞成你哥的计画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倒是个挺不错的人。」

「………」何灵心一紧,深怕被瞧出什麽,赶忙又干笑道:「是……是是呀,杜一直都对我挺不错的。」

纪语晴满意的点点头,之後又摸上她的肚子:「预产期什麽时候?」

「十月底。」

「这麽快呀──已经知道是男还是女?」

讲到这儿,何灵不用再假装,脸上是彻底心满意足的笑:「女孩呢。」

「你们在説什麽?」这时路宁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纷纷走向她们。

纪语晴说:「在说灵灵的肚子是个女娃娃呢。」她眨眨眼:「不是说生两个恰恰好吗!不如你们从现在开始计划下一胎吧。」

何灵一愣,羞得找不著边际地结巴道:「纪、纪、纪姐……你你胡说些什麽呢……」

纪语晴看她这样,坏坏一笑:「呦……都当妈了……还那麽容易脸红呀!!」

何灵憋著嘴,更不料到杜康楚趁此摸摸她的头:「傻瓜。」

一时之间,何灵看向他,呆呆的张了张嘴。

虚情真意中,她真成了个最道地的傻子──

这场宴会,最大的收获便是杜康楚及何灵共同见到路宁。

只是那时谁也没想过害得在场所有人家破人亡的恶魔──竟会是这样一个俊美如斯,神采如冠,气质如神只的一个迷人男子。

也许该说,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缓缓开始转动了。

那是任谁,也莫可奈何,挽回不了的事。

☆、傻傻爱·荒谬人生 46

等到晚上,结束了近一天的狂欢派对。何灵拿了一杯橙汁,走到离屋不远处自己常去的湖边长堤上。想起今天何子毅来了一下,便又不得不很快走人,说是台湾那的分公司出了一点事,他得赶去多伦多那的外国原料厂商对帐。何灵心想也许之後哥哥完全接下家族事业後,肯定会比现在还要更忙。

她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暗暗决定以後自己一定要再懂事一些,别老让哥哥分神担心。

好不容易过完了生日宴会,代表自己又长了一岁。都十九了──要做妈妈了──她却觉得自己改变的不多,依旧一样胆小、怕事,不成器……压根看不出她有成熟了,懂事了的迹象………这样一个孩子气,总不知进退的傻瓜,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了,还怪吸引不到别人的眼光……该怎麽做,才能让人体会到自己的好呢,而不是、而不是像这样一再被人看轻的日子?

而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突一防风外套就这麽盖在她肩上。

她一讶,回头,却没想过来的会是杜康楚。

「天冷,怎麽不多加件外套。」

「啊……嗯──」她低下头:「不小心忘了。」

心打鼓,就不知道今个儿他怎麽会主动来找自己。

难道又是要找她吵架吗!

思及此,眼色不自觉就淡了下去,而神经,也不自觉绷到最紧。

「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啊──」她有些昏了,怔怔的道:「什麽──」

杜康楚看著她一下子转不开发晕的脸色,突然想笑,於是那淡淡的嘴角一勾,不含讽不带刺,说:「你为什麽总那麽傻?」

那麽傻?

这句话,好像大家都这麽说她呢。

其实,她不傻。

「我哪里傻──」她低下头,默默的说:「我只是…………比较执著一点点。」

杜康楚说:「………其实你一直都没变。」

何灵有多想问,他说她没变,那一直以来,他又是怎样看自己的?

杜康楚没理得她心中的小九九,继续说:「我想了很久,我对你,总不太公平。」

「公平──」她咬嚼的这两字,为什麽会突然这麽说?

她抬头,却对上他复杂难辨的眼神。

之後,他眨了眨眼,像是某些下定决心:「给我一点时间。何灵,让我想通一些事,我再来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

何灵问:「到底什麽事──」她一顿,轻轻问:「是哥哥给你出难题吗?」

杜康楚一听她提起何子毅,脸色迅速的沉下。

「该回去了。」

「可是………」

何灵还想问,杜康楚已高声道:「够了!!」

他眯著厉眼看向她:「我已经说了,给我一点时间。你还想怎麽样!!」

何灵脸一白,内心被他这样翻脸比翻书快的样子吓了一跳,只得呐呐的说:「没怎麽样──」

杜康楚看著被自己吓住的何灵。突觉得自己很混帐──此刻她还挺著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子,那肚中的宝宝显然还是自己的,可他实在放不下…………明知道她无辜却还是忍不住想拿刺伤伤她。连他都分不清究竟是连何灵一起恨,还是还搀著别的情怀在里头。

「何灵。」

「吓到了吗。」

何灵憋著嘴,不语。

他叹了口气,牵著她。往回走──

「何子毅是个好哥哥。」

「但是──我们之间,可不可不要提起他。」

何灵看著他突然缓和下来的情绪。一时之间,心口再添堵。千言万语,到头来,是一个字也发不出。

***

杜说,给他一点空间,再多一点时间。那麽等他想通了,再来考虑他们之间的事情。

何灵真觉得自己该信他。

当一个男人,自己喜欢到骨子里头心坎深处的一个男人,带著一点温柔一点哀伤的声调询问你时,你怎会不动容,怎会不感慨,甚至是在这之前他的种种所做所为除了让你伤心,让你绝望外,你分明是感觉到他的恨意。但是因为水岸边的一段话,你觉得你已经可以将心底的苦一笔勾消。

毕竟谁都清楚,两个人之间的主导权,一直都是在对方的手上。

何灵那天晚上还做了梦。在一片春暖花开的大草原中,男孩一袭白衫长裤,在她前方的不远处,笑得春意盎然,明媚万分。他朝她伸过手。

「灵灵。」

一如她早已思思盼盼的温柔迷人音调,就像是五线谱中最动人的醉人乐语。就像是多年前她常见到男孩看向另一个女孩的神情姿态。她懦懦的瞠到眸光看著这像奇迹的一切,直到扑来一个热烈非凡的小小身影。当她不自觉碰上那柔柔暖暖的小小躯体时,当这个小小娃娃开口喊她一声妈妈时。她才敏感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盼著这一天的到来。

看著女孩像极父亲的眉眼,以及一身如樱花般白雪透粉的肌肤时,她不禁热泪盈眶。

「灵灵。」她蹲下身紧紧的抱住他们的孩子。感受到男人的靠近──

之後他拉起她。

温柔的拭去她颊边的泪。

「为什麽哭呢。」

「是因为太感动了吗?」

为他叹息般的语气而无错。却已见他下一秒抵住自己的额头。

「灵灵。相信我──」

「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吗?

「杜──」

「杜──」

她哽著声,「你爱我吗?爱吗?」

「傻瓜。」

男人敲了她的额头。

到最後等她早晨醒来。却恍然,即便是梦,还是得不到他的回答。

可是脸上止不休的泪水,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她心头始终捏著他上一回的话,总是有个模糊的念想,日子还长,如梦中他对她所说的,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傻傻爱·荒谬人生 47

她知他最近为著申请进h大的商学院而忙碌著,何灵自害喜的反应消散後,心甘情愿的开始张罗著他的三餐及宵夜,她还打算报名参加社区当中华人妈妈所开办的中式料理烹饪课程,她知杜康楚吃不惯这儿的速食文化,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将他一点一滴的作息尽看在眼底的何灵又怎会不知,於是见了烹饪课中从最初的三明治到後来的煎煮炒炸烤闷炖等等各式料理都有包办後,她便兴致冲冲的一口气缴完六期的费用,知道自己脑子不太灵光,何灵还计划乾脆把每回上课内容都录下来好了。

可杜康楚知道她身体一好又开始忙东忙西时,皱眉道:「不用这麽麻烦。」

一句话,就像一桶冷水泼向原满是热忱的何灵身上。

「可是……你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吗……」当他开始用这种不赞同的语气跟她说话,何灵总觉得自己就会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的地步。

「不习惯总有天也会习惯的。」

「………」

杜康楚不耐的抓过头发:「还有,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她的身体她知道呀。只是男孩不知道,自己很想在有限的能力上多帮他一点忙的心情。

虽然被他关心著,可自己怎麽都高兴不起来。

何灵憋著嘴,模样有些僵固。「你不喜欢吗……」还是只是觉得自己是个甩不开的麻烦呢──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叹口气,说:「何灵,我只希望你好好安胎。」

安胎……说到这儿,何灵其实很想问他,他到底是怎麽看待这个孩子的?他有主动关心她的状况过吗?还是除了知道宝宝的性别外,他搞不好连她的定期产检状况,以及预产期是什麽时候都不清不楚吧……她知道他很忙,可身为一个做母亲的,她又怎不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多多来关心一下宝宝的状况……

还是一直到现在,他仍是把一切都怪宝宝上头?

见她持持不肯顺他的意思答应,杜康楚也有些不高兴,他哼了一声:「随便你了,但我老实跟你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有压力。」他再说:「食不下咽这句话───你总该懂吧?」

何灵这时肩膀才缩了一下。喔了一声,她捧著肚子坐在沙发内的模样,怎麽看都是副被人抛下,很失落不已样儿。又见得她垂著头,好半会儿小小声道:「可是我已经报名了那个烹饪课……」

「那就退掉!!」

何灵心一木,这下什麽话都不敢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点头。「好,好吧……」

他已经摆明不愿承自己的情,那她也没必要再拿热脸去贴冷板凳了不是吗?不过到头来自己反是认清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仍在原点,没有更坏,也不会更好了。

「何灵……」她听他问:「觉得我很可恶?」

可恶?

她想了半晌,摇摇头。

这种事,不是早已习以为常?

「我是真的担心你的状况。」他坐在她身边,「你前阵子不是害喜的很严重?」

她抬头看著他,确定他的神情不再不耐烦。说:「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如果觉得闷──」「要不然再开始画画吧?」

「画画?」

「对。」他说:「我看过你摆在一楼工作室的油画,其实你画得很好,既然身体好很多,你为什麽不把以前的半成品给完成呢!」

「你看过我的画──」

「对。」

她不由得走神,轻喃:「………你知道那是我什麽时候画的吗?」

她叹了口气。「是我在这儿想念你的时候画下的。」

「…………」

「因为太想念了,所以我无时无刻都拿著画笔──我看著那树那海际线,那校园中的相伴而过的情侣,以及天空中的云朵还有飞过的鸟儿,它们之间,明明没有关联,但因为你的关系,他们在我的笔下全都化做无尽的思念及忧愁。」

「在那时,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的恋爱。」

「……………」

「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麽我要跟你说这些……」她呵呵一笑:「也许你正怪我,说了这些让你压力又更大,毕竟我们都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欢我──偏偏到後来还不得不跟我一块绑在一起。」

「你知道这一番话,我说的有多紧张吗?」

她摊开她攅著发疼的手掌,那儿里头早就湿成一片,红潋潋的不像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画画了。」

「就像是──」她低下头:「我已经不知该用什麽法子再………」

屋内安静了好久,半晌,他问:「再什麽?」

她吃力的起身。摇摇头,不再言语。

她想起前前次。

她上楼想替他送夜宵时,还没推门。却见书房传出温软欲醉的声音来。

「那里几点呢?」

「就是知道你醒了,我才打过去呢……」

「你说什麽呢,我在这儿很忙──哪有空和别的女孩五四三……」

「光一个你我就吃不消了,还要谁谁谁──」

「嗯,嗯──知道知道,呐──你要答应我,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不知道?」

「对,对………」

看样子,他应该是在讲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畅快,很轻松。不像在面对自己或其他人一丝不苟的肃穆,或是冷嘲热讽。她杵在门外走道的yīn影中,费了好大的劲,忍住颤抖,忍著太激昂的情绪,一点一点,将那噎口的酸涩往心底吞下。

她甚至忘了那当下自己有没有哭泣。

只是当听到杜最终説了一句:「渺渺。我也是──」的时候,心,已然荒芜。

明明是他名正言顺的……

她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那麽样万般宠爱的语气……是呀,能让杜真情流露的,还能有谁呢?

原来是渺渺呢。

杜肯定没说和她结婚的事实吧。看来之後他们早已和好在一块了呢……杜跟她又是怎麽说的呢?只交待说是来这儿当交换生吗?

去年的圣诞节过後,她再也没联络言渺渺了呀──

难怪杜康楚会这麽生气,哥哥为了自己,一定是想尽办法才拗到他点头吧。

那样一个心气比天高的男孩──

怪不得从开始他就对自己不假颜色呀。

怪不得要求自己给他多一点时间……

他们很相爱吧?

一定是的。

她轻轻的转身走下楼,仆人那时看她手上端著的餐盘。

「夫人,这个是要放进冰箱吗?」

竹笙萝卜**汤──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细火慢炖的。

她意兴阑珊:「倒了吧。」

随後她又摇摇头,伸手:「不了。还给我吧。」

她坐在餐椅上,自言自语道:「还热的不是吗?别浪费了呢……」

下人笑了笑,对她的反常,不语置评。

她一口一口默默的喝,忽瞧见桌面上自个模糊的倒影。

是呀是呀……看看自己怀孕後期,越来越肿的身形───

这样一个猥琐不堪的自己。

又凭什麽去跟人争跟人抢一份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幸福呢。

何子毅错了。

即使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自己,她也不可能快活。

她也错了。

就算真把人留在身边,不是你的,永远都留不住。

【总而言之~~~还在努力生文中】

【还请亲亲们多多捧场支持回文投票票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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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荒谬人生 48

第三章

「谢谢你送我回来。」

「哪里。不过说真的,下次找你出来可别再爽约啦。」

眼前这金发碧眼的大男孩,大家都腻称他一声小詹。今天他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的迷彩军装,整个人看来就是个活泼开朗,十分平易近人的邻家大男孩一只。

詹是何灵之前在美院上课的同组同学。何灵生性内向害羞,同窗三年,詹主动提点帮助她无数次。虽然都属举手之劳,但也多亏有他的提醒,她才不至於屡屡错过交作品的截止日。

而今天何灵刚从医院做完产检後,在公园漫步时很凑巧的就遇上在溜狗的詹。

接下来,俩人聊的都是学校中的趣事,何灵办休学时人也没去学校打声招呼,詹这回言语中也小小亏她怎麽有喜事也不告知大家,说何灵很不够朋友。

朋友──

何灵干干一笑,直到现在,对於这个词,她真是怕够了。

之後詹又从附近的快餐车买了份热狗堡请她吃,就像很久以前,赶上课来不及时,校门外的快餐车是他们的无可避免的选择一般。

何灵心头一暖,接过这个免费午餐,之後边吃边聊边走,等到回神过来,他们竟已不知不觉走到她住的小区坡道上。

听到对方这麽问,何灵摸摸鼻子,其实她也分不清人家究竟是在说客套还是讲真的。但她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好,下次你们打电话来约,我一定会到。」

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尤其是当他歪著头笑笑看人时,总让人觉得特无辜,特激发女孩子的母性本能,想好好宠爱这个大孩子。而他现在就是用这种俏皮的姿态面对她:「真的,别骗人呀!」

「当然。」

何灵也笑,这时起风了,她搓搓自己的手臂:「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知道怎麽回去吗?」

男孩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何灵这才想起自己问得有多白目,詹不就是活脱脱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嘛。

何灵笑著挥了挥手,看著男孩带著小狗骑著单车往回走……

对於这次巧遇,对何灵来说毫无一点意义,仅有的,是回想起那几年学院的日子。然後就是笑一笑,船过水无痕。她踩著碎步,还在想今天的晚餐又是一个人该吃些什好的胡思乱想中,慢慢的往回家的路上走。

可等她入了屋上了楼,才发觉其实家里的气氛静得很可怕。

不但静,而且还是一片黑暗。

虽觉得有异,何灵却没多想,顺手就开了灯。直到亮了整层楼时,她才发现杜康楚站在落地窗边。

脸一白,她很快想起顺著那个方向看过去,刚好正对著自己方来走来的道路……

「你在家呀……」

「什麽时候回来的呢……」

「怎麽也不开灯………呵呵……」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但是此刻气氛实在是沉默的有些吓人了。杜康楚的身影始终背对著她,何灵说话说到最後都不由得产生自言自语的错觉。她感到末梢神经又紧绷起来,心跳也开始不那麽正常,她总觉得自己最大的本事莫过於能以最快速的方式惹起杜康楚怒火。

久而久之,对於杜康楚情绪的变化,她几乎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的对话後,已经连著好几个礼拜她刻意避开与他碰面的机会,也没的意思,只是想好好一个人,默默安抚太受伤的心情。於是仅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两个人都有意为之下,连房客都称不上,说是隔了一道墙的邻居好像还贴切一点。

只是,他现在,又在发什麽火?

她脑中现在又是一片搅黄的泥乱和的沙。一下子,有些话不经思索都全倒出来了。

「你、你刚……刚是是看到了吗……」

「其其实我跟小、小詹只只只是朋朋友……」

「他他他是是我以前的在美美院的同同学………今今今天我我我们在公园那那那遇遇到了……就、就只只只是这样……」

「你别、别别别生气气、气了……」

她说到最後已不知是嘴麻还是眼麻,连自己都不懂为什麽会那麽说:

「如果你真不不不喜欢这样子……那那那以後我谁谁谁也都不不不不再见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转身。

「何灵。」

「你怎麽以为我气你──」

杜康楚染著复杂的碎光,一双眸眼沉不见底。

最後他嗤笑。

「何灵──」他又唤了一声,语气虽不激昂,但已足让人心生寒颤。

「你是太看得起自己。」

「───还是太看不起我?」

何灵抖著唇。久久憋著气,差点就忘了要呼吸───

最後他离开窗边,丢下一句话:「你还真以为谁瞧得上你这付样儿?」

那瞬间,她连血液都被冻得伤了。

抽著一口气。

她就像溺在岸上的鱼,得不到救赎──用力吞张吞张著嘴巴……最终只能盼著早死早脱生──

「杜康楚。」

「我我我们签字吧……」

心跳停了。

时间停了。

她闭过眼。

发觉自己终於把话说出口──

「什麽?」

欲上三楼的杜康楚这时又转身。

何灵低下头,「我我我累了………」她一喘,知道男人正瞪著自己,勉强将手紧紧贴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好半晌,她又僵著声说:「我,我想你也是──这半年下来,是我错了,错在我不该贪求。我总以为你当初肯答应跟我在一块,最起码你也是有心想跟孩子及我一起生活的───但越到後来才发觉好像不是这样子,最近我就在想,要不要趁现在不太晚,我我我们把手续办一办……我,我保,保证不会让哥哥再去找你们麻烦……」当她一退再退,一让再让之际,似乎都没人想过,当再无可退,再无可让的时候,那麽他与她之间,还能怎麽继续下去?

爱到了最後,

只剩卑微──

只剩乞讨──

这样还有什麽意义?

☆、傻傻爱·荒谬人生 49(!)

「这些话……我已摆在心底很久了……」

「渺渺她───还不知道我跟你结婚的事吧……」

严格算来,她才算是人家真正的第三者吧。杜康楚搞不好就在期待她亲口说出分手的这一天到来啊,现在她鼓起勇气顺了他的意提起,那麽……他可不可以不要再用嫌恶的脸色瞪著自己……

「该死的!!你说什麽!!」

「杜……」

「何灵,你是全天下最最最没资格───提起她的事!!」

「杜康楚………」她看著他瞬间英挺的脸孔变得扭曲,心中掀起不小寒颤,下意识的往後退。「渺渺──」

杜康楚的心情此刻就像是压土机碾过一般的碎裂的疼,渺渺是他心口上最重的一根刺,从她住院到现在,情况时好时坏,有时认得出人来有时却是谁也记不住,就像是破碎的物品就算拼补的再完美无瑕,可那些坑坑巴巴的痕迹依然存在著,人说人穷命贱,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他瞪红了一双眼,那里头折射出他受制於人下的不甘与屈辱,他想起记忆里看著伤痕累累的女孩,再再想起何子毅那群人的高傲可恶的嘴脸,就这样被人活生生踩在脚底下,谁──谁来告诉他到底该怎麽办是好!!

看著何灵,她什麽都不知道。过著好吃好睡的日子───她又怎能体会到渺秒被梦魇压制得不敢成眠的痛苦──何子毅说何灵无辜,她什麽都不知道,可是要不是她……渺渺又怎麽会发生那些事?自己又怎麽会跟她再有牵扯?怎麽能让所有人都下地狱时,她还能悠悠然然的站在那岸上……何子毅千算万算,似乎忘了人不是泥,被搓揉捏掐久了怎会不痛不痒不反击……他自以为抓著他所有的软助,为什麽却不想想最能伤害何灵的人,不正是掐著何灵的心拧著她的情这样一个她所深深暗恋的自己杜、康、楚吗?

你看──就像现在。

何灵畏缩的神态。

悲裂欲绝的模样──

她越痛,他体内的血液便越亢奋。

你看──就像过去。

只要自己对她一点点的温柔一点点的虚情假意。

她就会快乐的像要飞上天。

她越笑,他体内的恶魔只是更焦躁。

这个烂帐婚姻就像是一团泥沼。

身陷其中的他们不会更好,只是永无止境在折磨。

这样的日子是不该再继续───可就连杜康楚自己也不明白的是,为什麽见到她和外人说说笑笑,自己体内的怒火是有增不灭,明知道她的眼珠她的心意全都绕著自己转圈,卑微的甚至在他面前她连自尊面子什麽都不要,但是就这麽看著她站在那路旁,那大男孩弯著身,说了些低俗的(?)笑话逗得她咧嘴一笑,那猥琐的笑脸一如多年前的惹人嫌,杜康楚就是不懂,为什麽自己会有想冲过去隔开那两人的暴动?还有她方才说出分手的话,为什麽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松口气,而是更加愤怒!

明知道她只是被自己伤得粉身碎骨的地步,才会有此反应的──

可自己的脑中却已不可自抑的延伸想像她与刚刚那白人的将来以後──

「你住嘴!!以後我不准你再提到她!!!」

「该死的──听见没!!听见没──」

何灵看著盛怒中的男孩,颤抖间,她仰著头,突觉得他步步紧逼而来的身影高大到瞬间占满整个空间。她一路退,心底是一阵空一阵凉……他为什麽这麽气,她又干了什麽蠢事,他又为什麽不准她提到渺渺呢……他是恼羞成怒吗……

那瞪过来的视线实在太骇人,让她不得不恍若重回那恐怖的荒唐夜。

他恨恨的掐住她的脖子,一副巴不得再也见不到她的神态…………

细细的毛孔遍布著冰冷的汗水,她突然觉得他的手已经冲上自己的脖间处,那尖锐的猛烈力道已狠狠陷在她的肉缝里,她呼吸不来,吐气不再──憋胀了所有,心xiōng内满是空,她以为自己该放声尖叫,却只能无声息的挣扎,只能无声息的摇头。

她问:当退无可退时,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答案,

在她退到楼梯边上,最後一脚踩空往後、往後,不断往下坠落。

她茫然的看著他突一改凶意,惊慌失措,瞠目结舌的神情──

她那时什麽都还意识不到──

太惊吓过後,她的心她的脑都像是被掏得空空一般……

什麽也不剩。什麽也无解了──

☆、傻傻爱·荒谬人生 50

【今天更三章,还请亲们多多指教~~~~】

长期下来,她都在做著同样一件的事。

明知道那是一场荒芜的,凄凉的,痛苦的暗恋。

绝恋,绝望的爱恋──

绝恋,绝别的爱恋──

绝恋,绝对的爱恋──

绝恋,绝痛的爱恋──

那样一场乱爱别恋。

错的是谁,还是谁都无错?

傻傻的是她,还是爱情总是傻傻的?

傻儍的何灵,丑小鸭的何灵。被遗弃的人生,怅然若失的人生,没人要的人生……

她从不知道。

一瞬间坠落至谷底,

会是这麽痛的一件事…………

***

「该死的,我当初是怎麽跟你说的!!你这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低等人渣!!」

「你对得起她吗!!对得起她们母子吗──该死的,你怎麽不救她──怎麽能任由她就这样摔下去──杜、康、楚,你***完蛋了──」

「我现在就立刻把那小贱货从医院给带出来,cāo你妈的王八,我派人轮死她不可,我也让她怀孕,再让她这样………你妈的工作没了!听见没,我立刻就去冻结你家的全部帐户───杜康楚,我绝对要你血债血偿──」

纷乱的声音。

还有陌生的冰凉的消毒药水的气味。

她魏颤颤的抖著原闭紧的长睫毛,总觉得自己只是睡了好长一觉,睁开眼睛时,先是迷糊了好一阵子,才意会到原来眼前的白是天花板上的白,她一瞬间还反应不及,接著很快的全身像是灌进一大片海水般的厚重乏力,她很疼,来自後脑勺的,皱了皱眉头,却觉得那劈天盖地的痛还有别的因素,她还来不及察觉,便听到另一边的争执,是哥哥的声音──她凭著本能眼睛瞄了过去,却在下一秒惊见杜康楚缩在地上,何子毅一边破骂大骂,一边狠狠的一下一下往他身上重重招呼过去。她不可思议的叫了哥哥一声,也顾不得脉上还扎著一大瓶点滴还有插管的,便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冲下床将自己挡在两个男人之间──耳边传来一声抽气。

下一秒,当她和那已经被打得像猪头的男人四目相交时,她原本扎针扎管的地方早经不起她这番粗鲁的举动,血花四溢,血喷得一小滩一小滩,触目惊心。

杜康楚倔得抿白了唇色,似乎这过程中他都一直隐忍著,直到何灵压到他身上,那深邃像海洋一般的眼珠才翻起浪花──她看著那眼光流泄出的烁烁幽光,是怜悯是歉意还是愁怅──何灵晕著脑,怎麽也分辨不出,只是知道这一刻,他抓握著自己的手,紧紧的,紧紧的就像是谁,再也分不开他们。

而後,待自己被何子毅拉开,下一秒,当她再看向他时,那蜷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孩,看下地面上的眼光又是冰漠得像是一片冰原荒地──毫无感情。

☆、傻傻爱·荒谬人生 51

到底怎麽一回事?

什麽叫她的bb没了?

没了──

明明是两个字,两个写起来不过九划的笔划,谁来告诉她──为什麽可以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对她造成这麽血淋淋的伤害?

她的孩子没了。

那个她小心翼翼护著呵著拱著的娃娃呀……日盼夜想,一点一滴的不断编著属於宝宝的人生还有她的下半生唯一的欢乐来源的──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是的,灵灵───宝宝没了,没有了。

当时,你血崩的实在太厉害,所以,孩子没办法…………

没了?

是吗──是吧。

何灵……

我,我知道了。

何灵!!

她转头看向哥哥。

灿烂一笑,煞时间,天地当中唯有她这抹色彩,多引人触目,惊心。

「我,没,事──哥,哥。」

「孩,子,没,了,麽──」

她再挤出一个笑,应该是很难看的,因为床前的两个男人微微避开双眸。

「我,明,白,的。」

她敛眉,垂落了发涨的头,披乱的长发落进她的眸中,看来是那样的刺目,怪不得她眼一眨,立刻就热呼了。

「杜──」她这是又唤了一声。

男人闷咳了一阵,说:「我在。」

她叹了口气。

「我,们,回,家──」

空气一窒,男人一窒。杜康楚身上,四肢青青紫紫,狼狈不堪,却怎麽也比不过他此刻的面部神情,青红交错,而後血色尽失,白得如张薄薄的纸,脆弱的是经不起一点压折。

何子毅也好不到哪儿,以往风流惑人的杏眼此刻血丝遍生。何灵昏迷这几天,两个男人就守在病床前不眠不休。

而看到何灵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如何能不忧不愁?

至少她该要哭出来、叫出来,甚至是反常的,忘我的不顾一切激烈挣扎……什麽都行,她怎能这麽安静?安静到就像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

又好像是她的整个人整个心整个魂整个肉都被彻底的刨空了,坐在那床上的其实只剩下骨架在支撑的空皮囊,什麽也没了,什麽也不留。

男人觉得想脱口问出你没事你还好,都不免觉得是太罪大重极的行为。

何子毅先憋不住,觉得他那活生生的心都像是被浸在冰水中溺窒著,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更还有发泄不了动弹不得的痛苦。

他究竟把妹妹逼到一个怎麽样的绝境上?

竟然愚蠢的以为几通电话往来,凭藉著她在话筒那边说过得好、一切幸福,为公事忙昏头的自己竟糊涂到一点疑心也不起。他的妹妹──他的………

当身旁的男孩走向何灵时,他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又要将他拉离拖出去暴打一顿。但是想起妹妹刚刚护住他的举动,满腔的热火又歇停了一半,原本曝著青筋的手这时费了点劲地缓缓,缓缓松开。

他走了出去。像个丧家之犬一般,可他同时也清楚,那个男孩,也不比自己好过到哪………

「杜,我,什,麽,时,候,可,以,回,去……」

当病房内只剩下他们时。沉默许久,她吃力的,一口一口说。

男孩轻轻的,轻轻的跪在床边,双手顿了顿,後才像是对待珍宝般慎重的将她的手握著。

「等医生检查完说没事,我们就可以回家。」

这是这麽久以来,他开口说了这麽长的话。他的喉头感觉起来很涩,碎碎地就像被沙纸狠狠磨过。

何灵愣愣的看著他们交握的手。轻轻的喔了一声,再说:「我,我,我,想,快,一,点,回,去…………」

「知道,我去跟医生说,你等等。」

「杜、杜──」

「怎麽了?还有什麽事──」

对上他的殷切,何灵不自觉的避过了脸。

缓了缓她跳得过快的心,她轻轻说:

「你,你,放,心,好,了──我,我,会,等,哥,哥,气,消,後……确,定,他,不,会,再,找,你,麻,烦,後……」

「就,让,你,离,开………」

一瞬间,房内的空气像瞬间被吸乾一样。什麽声都不复。

她感到累,也无力再去猜测那突僵直了背脊的男人心底是什麽念头。

她太累了。

闭过眼的时候,她忍不主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

这恐怖的一场梦,

怎麽能发生的像真的一样呢?

☆、傻傻爱·荒谬人生 52

她不断想著这八个月来,与肚子里的bb所有共同的事情,一点一滴,一幕一幕的晃过。

从刚知道有”她”的存在,其实是存了些荒谬的想法──不知道bb的生父知道”她”的存在,会不会高兴喜悦之类的………………但当理智很快复位,明白自己之於男孩的排斥与嫌恶,她不由得沮丧──这个意外之外肯定不会受到男孩多大的欢迎………

可谁又能料到,在她已下定决心这一声将不抱任何情啊爱的妄想後,可男人却以最最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礼堂当中──对她及肚子的bb许下这一生将不离不弃的神圣誓言。

她还以为事情出现转机,

自己的人生,还会有奇迹发生──

她还开始隐隐勾勒他们的未来;

可那美好蓝图还尚不及完成,婚後的第一晚硬是重碎了她的心冀、她的所有念想──

痛苦不堪当中,忆得还有肚子内的一块小小胚芽。哭著笑了──没了男人,她还有另一个珍宝,不是吗?

之後bb一路在她肚子内慢慢长大茁状,

虽然初时的妊娠反应折腾到她人整个都要翻过去──

但是也因为有她的陪伴,每当软弱的自己夜深人静想哭落泪时,也清楚最起码还有这样一个bb得以感到慰藉。

随著一次次的例行产检,看著那原本像米粒的bb最後渐渐长成有手有脚活泼好动的大娃娃,她著实兴奋的睡不著觉有好长一阵子。

而当人人都在夸她的宝宝被照顾得不错时,她另一方面已经开始亲手布置出bb的婴儿房。

在还分不清性别以前,她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次准备男女两份,而等到确认性别後她便开始无所顾虑的疯狂采买一切女婴用品,旁人都建议她别买太多,宝宝大的快,很多东西几乎是用过一二次就不再适用了──说是别浪费。

可他们有怎麽懂得她的心情,她几乎是把以前得不到关爱的小小何灵的yīn影投射到她的孩子身上,她多懂得那种没人疼没人爱处处惹人嫌受气包处境──现在换她为人母,很早就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要她的bb受到那种比肉疼还痛的对待──

她还想著要从小就要将女儿培养成一个美丽优雅善良兼具的小公主──

她也希望她能过得无忧,快活,只懂得快乐的完美童年生活──

一切一切。

有谁知道,她想得太多,想得太远──

千军万马,谁也无法再将她拉回。

***

之後,医生说她可以回家。

带著大包小包,在杜康楚的公主抱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医院出来。

等到洗过澡,吃过饭,之後放下手边忙录工作的男人这一整天都陪在她身边,原本该是他们夫妻同睡的主人卧房内,谁也没想过,这是男主人第二次踏进来,大概连杜康楚自己也没料到,他还有再踏入的一天。

夜深了,何灵也没能搞清时间怎麽过得这麽快,就听到杜康楚那头温温的说:「何灵,该睡了。」

她点点头,「那,晚安,明天见。」

她在他的帮助下,拉起被子盖下,她蜷著身背对他,闭了闭眼,又听他说:「好好睡。」

要在以前,对於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肯绛尊屈贵,她必定是感激零涕,喜不胜收,可今个儿却已像沧海桑田,人事全非,她连哭都挤不出来,更何况是朝他一笑。

於是她阖上眼。

什麽都不说了。

***

全世界瞬间是一片黑暗,那种一下子由亮转暗的触感很不好受,就像是原先躲在角落的那些不好的,yīn鸷的,绝望的全都在此刻一扑而上。她紧紧的攅紧凉被,明明该是暖和的却仍叫她由骨子底打颤。

时间,像是伏在黑暗中的流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淌过。直到门再度被推开,一道身影轻巧压上床,她还没意会到那是怎麽样的状况,却在下一秒感到手指覆在眼睑下的温度,一阵清新的味道扑鼻,听得那一声落寞叹息。

「何灵──你在哭。」

「………嗯……」她吸著鼻子,努力不再落泪。

「不要紧,」黑暗中,他却极温柔的从背後抱住她。「会慢慢变好的。」

她不可自抑的瑟缩了一下。

「杜,康楚……」

「你知道我本来连宝宝的名字叫什麽都想好了吗?」

她止不住唠唠叨叨的念。

也不管不理对方是不是想听想问──

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麽,她真想跳下床直接往窗那边奔过飞过──

「我是多麽感谢有她的到来,让……我原本不完美的人生变得圆满了,我又希望她这一生能平安喜乐,无一点烦恼,我於是给她取了感“恩”的恩,欢“喜”的喜──恩喜,杜恩喜………」

「杜康楚,我们的宝宝名字就叫杜恩喜………」

「你觉得好不好……」

「我真的………」她已泣不成声:「想的好久好久…………」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将她哭得溃不成军的脸从墙那一面转了过来,他们四目相交,他从没那麽深切的希望能从那水眼中读出她此刻在想什麽,也许是太过哀伤,她的眼神迷蒙如覆著一层水雾,他伸手定住那双大眼,却惊觉她片刻的惊慌──他垂下手,「怎麽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这麽温柔如水,足以溺人,他们躺在同一张大床,未全阖的窗户此刻吹来凉爽的风,却灭不掉这一屋子越升越高的热意。那种迷离的,充满异色调的氛围深深的包著两人,突然在这当下,全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那种被所有人都抛下,天地再也不容的感觉侵蚀著他们,他不自觉得轻轻抚著她的颊,一点一点,让这个刚失去做母亲资格的女人,从伤心欲绝到浑身有些僵硬,却在他有魔力的指尖下,又慢慢放松柔软──忽然之间,这对素来用尖刃对付对方的小夫妻,竟在今夜此刻,产生了不一样的新变化。

当男人和女人,开始有了无声息的默契後,一切的一切,似乎发生的如此自然而然。

【小小声预告~~明天俩人关系有新进展 羞】

【让偶绵一起为这对悲情主角好好祈祷一番吧】

☆、傻傻爱·荒谬人生 53(!)

{微h~~~~^ ^}

「别想了……」

「灵灵……」

「会再有的──」

他轻轻的靠了过去,慢慢的吻上她的唇──

「还会再有宝宝的……」

「不,我不会离开的──」

「就算没有宝宝。」

「我会永远陪著你,不是吗?」

她一开始还有些僵硬,还有股冲动想往後退──告诉自己不可以怎麽行他们已经要分开了…………但随著他的触摸他的喃喃低语,一点一点,让那抗拒的念头越来越薄,到後来只感觉到身体又是一把火在烧,在亲吻与爱抚间,耳边还传来一声一声不要怕,不要怕──这跟上次的记忆完全不相同,於是她缓缓的闭过泪眼,是的──直到现在她还是难过不止。

他的吻开始由轻柔加深再加重,彼此的睡衣早在彼此互相探碰间褪去,杜康楚也觉得自己的心口是疼的,那孩子毕竟也是他一路看下来的,他怎可能没想过那个女娃娃会是长成什麽样子………以前,杜康楚总认为哭泣是最无用之人的表现,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些疼痛哭出来才是好的……可现在看著何灵的泪,他又矛盾的不得不感到那难以描述的酸,苦,涩──心中像卡住一个大石一样,让他躁动,却又茫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他们此刻宁愿不再多想,交错的喘息声以及摩擦的声音让那情欲的张力扩大再扩大,而他们彼此拥抱的动作显得急切,生涩,笨拙然後是夸张的热情。

他的吻一口一口从她脖子来到盈实的xiōng前,当他张口含住她时,何灵只觉得体内的火全烧到外边来了,尤其是知道那个人是杜康楚後,全身更是不可自抑的划过一道道颤栗,他的舌头太软太腻,狂乱的啃著她的肉她的身她的心──她下意识的拱著身,迎向他,却总觉得不够还不够,这一切该是再激烈一点,再暴虐一点,再痛苦一点,好让她能忘却为什麽痛苦,为什麽感到绝望的理由──杜康楚理所当然的接收到这样的讯息,这时他的手已按在她的xiōng尖儿上逗著拨著,再狠狠一扯!当她扭著身叫了出来时,那邪恶如蛇般的舌头再度侵夺她的齿关间,再多的爱抚还不比上他突地猛烈一进的涨痛感。

她被咬著舌挑高了下巴,那接著一阵一阵如滔天巨浪的力劲蛮横的在她身上开始动了起来,一冲一进一刺一撞,每一次的贯穿每一次的律动,都带著最癫狂的力道和过大的火热,交叠密合的两人此刻浑身都是湿意,何灵呜咽呜咽的深喘浅吟,他一吻,下身是往她更深入挤去,直到她雪白的肤泛著桃子般的嫩红色泽,杜康楚英挺的面容充满著浓浓的野兽味,他嘶吼了一声,不思议感受到那窄道一下一下的收缩,接著什麽理智也不再,像通了十万伏特的电流疯狂的抽插,那紧致的xiāo穴箍得他欲癫欲仙,最後真的是彻底魂飞魄散。

之後他们双唇相蹭,一遍一遍,被肉欲主窄的他们,一遍一遍,几乎是有那麽片刻,他们宁可耽溺在这样的极乐天堂中,永坠不醒。

☆、傻傻爱·荒谬人生 54

第四章

何灵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了,酸痛到她真以为自己身上那三百多根骨头都被碾碎的差不多,竟然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无。之後才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她转过头,恰巧对上已穿戴整齐的男人的笑脸。

温柔的,一如多年以前,他只对另一个女孩那样多情似水的模样。

「早。」

他将领带调整好,凑过来,极爱怜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昨天累坏了吧,你再多睡一下,我已经吩咐下人十点以後再来唤你吃早餐。」

她还感到两眼昏花,一时之间,对不著东南西北。

突觉得这眼前的怎麽会是杜康楚呢──

这样笑得面若春风,和煦温暖如朝阳的英挺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既怜且爱,和过往总是对著她总是一脸嫌恶,满口冷嘲热讽的那个男孩到哪儿去了?

怎麽能在一眼瞬间,天地颠覆得如此彻底。

可男人丝毫没意会到她眼中的恍然,他见她蓦地透白的脸,竟是换上一脸担忧:「怎麽了,难道是不小心凉到了?」

何灵愣愣的看著他坐在自己的身旁,一边说,他的手掌也在同一时间摸上她的额头。之後见他轻笑:「没烧呀,看来真是昨晚累到你了。」

「灵灵呀……等今天跟哥他们忙完公司的事,别忘了晚上我们到d市泡温泉──」

「啊…温泉?」

她篶篶地,慢了半拍後,不自觉重覆他的话。

他似觉得可爱,弯弯的眼神中有著最明亮的光。又摸摸她的肤,低下身又吻上她乾涩的唇──直到现在,痛觉一涌而上,何灵终是感到一阵五雷轰顶,整个人害臊的熟得发透了!猛然想起昨晚这个男人是怎麽一再蹂躏啃掉自己的嘴唇,不管自己直嚷著不要不要,而这可恶的男人却什麽也不管不顾的硬是将她拆骨吞腹,一口也不剩的把她啃得乾乾净净。

「嗯………」

又是一记缠绵悱恻的深吻後,终在她气喘吁吁间,他松开两人过热的距离。

「乖──就这麽说定了,等我晚上拨电话给你,你记得多带件外套,台湾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日夜温差大……」

「埃……知道了知道了──」跟男人相处久了,就会晓得他的性格有多婆妈,常常一件事可以念上好半天,不过知道这是出自於他的一片关爱,虽抱怨归抱怨,内心还是不可免得感到快乐。

思及此,何灵笑得甜。

「快去吧,我会记得要带外套的。杜老婆婆──」

男人知她打趣自己的罗嗦,也不反驳,因为上班时间真要来不及!「好啦,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原本还躺在床上的她突咬著牙吃力起身──赤著脚不管凉的便直直跑去窗台边,当她往下看去时,果不其然便看到男人之後开著车,从车库当中长扬而出的画面──

她愣愣的贴在玻璃窗上,之後顺著一路往下,直到坐在椅子上时,她既而默默的转身看著化妆镜当中,那个依旧有著皮球轮廓,浑身胖胖肉肉的自己。

依旧是那样看来不怎麽好看,平凡无奇的自己。

依旧是那样一笑起来总会给人感觉不舒服的自己。

可又一个三年下来,杜康楚却没再提过要离开的话语。他总是温柔尽心的陪在她的身边,就好像结婚之後那八个月的怒目相向不复存在,自从他们的关系经过那泪水与欲望重叠以後,一切的事情都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腻,而床第之间的事情也配合得很好,杜康楚的性需求其实挺强烈,之後他正式搬回他们的卧室後,常常是晚上搂著搂著就擦枪走火了,杜康楚很喜欢一边进入,一边吻著她的眼,一下一下他都深入的很里面,力气常也控制不好,总是在激烈中变得不可收拾的粗暴,何灵也没想过这种事情发觉到快乐後,对於杜康楚的猛烈侵略,自己也分不清是快感还是惧怕的比重哪个大一些!

只是每次做爱时,她总以为自己其实被卷入深深的多彩异调的漩涡中,失速再失速──

有一回,在杜康楚如愿上了h大学後,与教授等一行人到外市去考察,那一出去便是一个月,过後何灵还在犹豫自己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时,下人却已拿过电话来说是先生找,何灵一醒神,当下用力的捏了自己的肉一把,直到那痛差点逼出泪花──她才知道,一切不假。

杜康楚的声音在话筒另一端响起,比起平日的腔调中还多添了几分厚度及磁性。

他低低的笑,「傻瓜──就算是惊讶,也该把嘴给阖好──」

何灵这才涨红了脸发现,自己这一头,果真因太吃惊而嘴巴一直开开的。

「你,你……你那边还好吧?」

「嗯,还行。」

「喔,嗯。这样呀……」因为太紧张了,且毫无准备,结果就是导致何灵啊嗯了老半天,就是想不出该说些什麽话才好。

「何灵──」他亲腻的唤,「你怎麽不问问我为什麽拨电话回来。」

她呆呆的喔了一声,接著乖乖的问:「你打电话回来做什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香醉四溢,何灵只觉得自己的耳膜一弹一弹,轻轻震著充满快乐的音符。

「何灵,我想你了。」

「灵灵………」

「因为太想了。所以才会拨电话………」

何灵感到自己血液中不可抗力的沸腾到了一种极点,心怦怦跳跳的就像是要跃出她的体内,她那时真觉得热一阵,昏一阵,烧一阵──生活真能开始如此幸福美好快活??

她本该不能相信。

因为根据她小可怜何灵的悲惨命运来看,通常只要发生一件好事,之後等待她的便是最痛不可灭的坏事产生,而且通常是那带来快乐的指数有多高,後续的疼痛就有多深切──

明明该是这样的定理,从小到大件件都没逃过这样受诅咒的模式──她这次理所当然也明白,不知这次乐极生悲的祸事又为那一桩?但………这次真的是完全不一样!当物件变成为杜康楚,这个她已爱到心底骨中最深处的一个不凡男孩时,她知道自己真是完了,原来真正当你喜欢的人开始回应你之後,你总以为你又再度偿到像死一样的地步,但并不是因为痛苦,失落,绝望下产生的!而是源自於满腔的喜悦,巨大的紧张而致,这一次,她不愿缚手缚脚顾虑太多,看著他专注在自己的那副模样,她是真觉得什麽都无所谓了!

那片刻,心在跳,眼在笑,他伴在自己附近,甜甜蜜蜜──怕是下一秒世界末日就来到,她也不再感到哀伤失落。

即使她猜测他可能是出自於同情,或是愧疚感,才会这样极反差的对自己好。

也罢也罢──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当她回头,看见他朗颜微笑时──

真的,

什麽都无妨了。

而这样痛痛快快的日子,他们就这麽渡过三年时光。仅管之後她一直无所出,但杜康楚总能在她想起这般伤心事时给予适当的安慰──

他总笑说:「傻灵灵,不急呢………」

「乖乖把身体调理好,之後你想要有几个,我们就生几个,好不好?」

然後他开始吻上她,一如往昔,那样的欢爱总带著浪漫绮妮,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抚去了所有的不安与悸动──

她常拉著他问:「杜、杜……」

「多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即便是幸福到了最高点,但是何灵依旧不敢要求太多。她只希望这样的一个男孩,心里能有自己一点点的重量就行了。

可男孩许是不懂她这般自卑情结。

一如他始终不了当何灵这麽说时,其实是变相的再求他能不能──能不能跟她说爱她──他始终不懂。每每何灵这麽提起时,他总是刮刮她的大眼。

「我的傻女孩………」

他只会这麽笑叹。

何灵有次释怀了。

心想自己又何必那麽执著呢。就像杜康楚所说的──

他们有一辈子………

一辈子呀──

那是她以往怎麽也不敢想的事呢。

够了吧。

够了吧───

有夫如此,她还有什麽不知足呢。

可是等到多年以後,当何灵回想起他们在国外的这一段──

她才了然:原来最美好的时光,全都浓缩在这一段精华。

原来,太贪心的下场。

是会遭天谴的────

【谢谢亲们的支持】

【现在开始】

【另一个虐的开端~~~~~】

【请亲们多多做好心理准备】

55-61

☆、傻傻爱·荒谬人生 55

杜康楚在h大学时,因表现极为出色的关系,原本要念完四年才能毕业的学程,他却用的硬是比别人少一年的时间,很快的完成学业拿到名校文凭。

何灵不懂为什麽他要这麽拼,曾问过他一回。

却见他若有所失,笑叹一声。半晌将她搂入怀中:「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强。」

「可是这样你很辛苦……」毕竟是女孩,见到心上人天天这般伤神耗脑力,始终不忍。

「傻瓜。」他爱宠的摸著她的发。「这种苦,不算什麽的,你忘了吗!我以前是过得比这还累的日子。」

「……」

「放心好啦,灵灵难道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其实是个小白脸?」

听他这麽一说时,何灵心头一激灵。仰著头看去时,却见对方依旧是春风柔面。她轻轻皱眉,强笑道:「别这麽说──我,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他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之後摸摸她圆溜溜的肚子,下鄂亲腻抵在她头上。

「我知道了。傻瓜──」

「灵灵………」

他叹口气,说:「你真是一个傻女孩。」

然後,等不及他考硕士,何子毅一通电话,便让他们返回台湾。

说是家里事业越做越大,现在刚巧碰到跨产业的缺人材时期,他希望顶尖如杜康楚,可以回去成为他最有力的助手。

何子毅拨了通电话给何灵,将原委说明後便请她告知杜康楚──

「哥哥,这太突然了………」

「这我也知,可灵灵,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希望你丈夫来帮忙──」那头的何子毅的声音听来很倦很累。「总之你问问吧!我先前请秘书联络他,却一直没消息。拜托了,灵灵,我看过他在校的成绩,杜他主要是法律与财会双修,而我这儿因为bot案子与一些国际法律的问题需要一个专业又能信任的人………」许是怕何灵听得一知半解,他一笑:「算了,总之你先问,之後再回电给我,看是帮你们订什麽时候的飞机票───」

「哥……」

「嗯?」

她吞吐,这几年来,何家生意越做越火,可仔细算来,何灵与哥哥一年到尾竟没碰过几次面,就连平日靠著越洋电话联系,她这头才问完哥你最近如何呀,就听得他那头被秘书或是电话中断的抱歉再见声;又,去年的新年他才刚在何灵家的餐桌前一坐,下一秒却被一通紧急电话弄得不得不立刻起身离去……

思及此,她怎不心疼自己的好哥哥!

「事情真的很糟糕吗?我看到表哥他们在电视上的……那些举动,听说是家里子公司的财报出了问题?」

豪门世家,总不乏明争暗斗的内乱戏码,而最近随著亚洲区的新闻台报导何家种种新闻越渐频繁,连被家族排挤在最外圈的何灵也能感受到那内部斗争已趋白热化阶段,足以想到这样不见血不带伤的内忧外患是多让当家者心烦意躁。

何子毅那头苦苦一笑。

「是的,不过灵灵该相信哥哥,一切都会没问题。你也别担心哥哥会欺负你的人………只是暂借一下,灵灵该不会那麽小鼻子小眼睛吧!」

「哥!!」

「呵,好啦……总之呢,若你说不过他,那就请杜自行跟哥哥联络。」

何子毅这一通电话也是来匆匆去匆匆,很快又留下一阵寂寥的嘟嘟声响给何灵五味杂层的听───可一直等到杜康楚晚上返家後,何灵还是拿不定主意;明明话在边上,却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口。

这些年下来,对於男人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何灵始终理不清头绪,明明总能感受到有奇异的火花在彼此间流窜,可每当她问起,或著是试图想在他们中作润滑剂,却总被他们以男人们的事,女人用不著插手的藉口把她区隔开来。

不过不论男人们怎麽跟她保证,但是对於最初杜康楚一听到何子毅名字的暴怒反应,那画面直到现在仍深植她心──

所以关於这件事情,何灵总无法像谈论天气般自然而然的顺口道出。反是杜康楚先看出她的异常,三言两语,很快就问清关於妻子心神不宁的源头。

何灵以为他会生气,愤怒,或是不屑一顾的冷笑作罢。

却不料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简洁俐落。

「好啊。」

「啊?」

反是她又愣作一脸傻样。

杜康楚的神情没一点不甘不愿,他摸摸何灵的头。「既然你哥有事,我们怎麽不回去帮他一把呢?」

「可是……」

何灵微微拧著眉,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的不对劲。

杜康楚却又点点她的鼻子。

「傻瓜,你把你老公想成怎麽样的人!」

「我还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一改笑脸,语气也不自觉严肃。「我也从网路上看过有关的报导──老实说,若在下一年的财报公告出来,结果若还是让股东与董事会不满的话……何子毅……是真有可能被这样拉下台的。」

何灵听到这儿,霍地冲起身。「什、什麽?」

杜康楚又柔柔拉下她,让她好好地坐在他怀中。

「所以呀……我们回去吧。你也不想想哥是怎麽样的人,如今他都肯放下身段打这通电话──我这儿难道还要落井下石,给他小鞋穿吗──」

「但──」

「灵灵──」他轻问:「你是怕我们又闹不好吗?」

「…………」

他缓缓一叹。语气是又爱又怜:「傻瓜,多少也给点信心放我们身上吧,嗯?」

於是,又经一个三年後,她与杜康楚双双再踏上故乡的土地上。

☆、傻傻爱·荒谬人生 56

何子毅给他们安排了一栋位在市郊外的透天别墅,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何灵和杜康楚本也不是对生活很龟毛的人,看到有客厅有厨房以及大书房外带一工作室及运动间,远眺面海,近瞰底下是自家花圃,一切在主人来之前就被打点的很是井然有序。只能说何子毅行事有一定高水准在!打电话谢过哥哥後,何灵与杜康楚便很快的入住新屋,也很快的让生活再回归到一如过往的忙录。

杜康楚在返国後的第二天就被何子毅派来的车子接去他那儿,头一、二个礼拜何灵几乎都见不到自家丈夫的身影,常常是醒时人已经上班去了,深夜等门也总是等没半个影儿,之後她抽了空去公司一趟,发现哥哥给了杜康楚一『高级财金法律顾问』响当当职称,在他总裁室十八楼那一层配了一个办公室给杜康楚,办公室内无太多摆饰,一面大书柜上里头摆满著尽是各国的法律大典,还有企业体近五年来的所有财报及统计企画资料。

而那张大得几乎可以躺下人的办公桌面上,积得厚厚的文件夹,说是五颜六色,让人光看就先眼花撩乱一点也不为过。杜康楚解释说这些分成红黄绿黑四色的文件夹,乃是按其资料的极机密,机密,速件还有普通文档分门别类。於是乎,虽然看起来杂无章法,但是其实能让人很快就能整齐归件。

杜康楚吃著何灵带来的便当,何子毅的那一份爱妹便当因他临时南下开会反让何灵自己吃进肚子里。

而杜康楚在熟悉何子毅整套作事流程後,这下也不得不和何灵说:「哥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所有细目总则,他能理得泾渭分明,条条理理,旁人若想在他眼下唬弄,就像是孙猴子在如来佛掌中耍闹──没劲!」

何灵那会儿嘴中还咬著蛋,突听起杜康楚夸赞何子毅,一瞬间难掩惊异,激动的连呛了好几口──杜康楚好气又好笑的拍拍她的背,之後何灵灌了一杯水才好多了。

「真是,连吃个饭也能弄得惊天动地!说你傻──该不会是真傻了吧!」

她涨红了脸,嘟嘟嚷囔道:「我哪傻……也就只有你爱说我傻──」

他凑近了她,原本刚毅的脸上多了生动的表情,笑说:「是是是……我家灵灵不傻,只是笨──这样行了吧!」

「你──」见他一脸揶揄,让原先俊毅之姿更添惑人之气,她有些招架不住,避过眼赌气道:「才跟在哥哥身边没一个月,你们现下倒成了同一国……老爱拿我取笑作乐……」

由於她这话是敛眉收眼的讲,所以并未看见杜康楚那眼底一闪即过的烁光。

之後那一日,她就这麽看著杜康楚身陷在电话与公文间忙忙碌碌。何子毅虽派了个小助理协助他,但是多一个人仍是分不完这样庞大的业务量。何灵这下也终於彻底了解何子毅为何会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而先不论之前杜康楚与何子毅间有什麽恩怨情仇在,可俩人在对待何灵的态度上竟是出奇的一致!他们不约而同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下传达出:不希望何灵太介入公司的事!

理由都是怕在这家族内斗激烈的状况下,让别人误以为何灵也想来分一杯羹而使她人身上发生什麽意外………面对一个个都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的安全为重考量下,要她懂事、顾大局、别惹事…………何灵被一个西一个东说得是篶头篶脑地,最後终是打消常跑公司照顾俩人三餐的念想;安安份份的回归到她教小朋友绘画的单纯生活。

又,说起这个绘画兼职,则是发生在何灵返台後,到一家才艺补习班内担任画画老师算起。一开始何灵只是抱著打发时间的心情网上应徵,却不料到在这补习班中她那不起眼的长相,竟被说是极度温蔼亲切!对照她自小大到老被嘲笑的胖胖身形,到了这儿反是给人感到很有安全感──意外的在此处受到所有小朋友们的热切爱载、众星拱月──是何灵万万料不到,可这群老爱围在她身旁一圈一圈的孩子们却让她不得不有这样美丽的错觉,於是渐渐到後来,她是真心真意热爱上这份误打误撞得来的工职。

所以俩夫妻现在都各有要事再忙───等到昨晚听到难得早早返家的杜康楚兴奋宣布公司终於忙过一大难关,何子毅很爽快就给了他两天假,让杜康楚能回来多陪陪妻子───何灵这才惊觉,原来他们夫妻已经很久很久没聚在一块!

何灵原是好意,想起已经都回到台湾了,这会儿又听杜康楚问起难得的假日想去哪里走走看看时,便顺口一提:「要不我们去看看妈妈吧……」那声妈妈自然指得是她的婆婆,杜康楚的母亲。

却见杜康楚神情一淡,笑意不再。挑高了眉──何灵一吓,有多久不见他这般生硬模儿!他大概也知自己脸色变得太过,於是很快的又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就算去了,也见不到面的。」

何灵几度开口想说话──却不由得想起以往当她提起他家人时,他总是一副不想多提,何灵心中一叹,也知这次是一如过往。

可心底还是有些失落,毕竟她对多年以前在医院见到的杜母仍印象深刻。

「别多想了──」杜康楚搂著她,「我妈现在生活好上了,成日到处跑,你当我这次回来没试著联络她吗,连我这儿子都见不上面了,你也别失望了……」

「喔。」不可讳言,杜康楚的这番说法确实让何灵心底好受多了。

之後吃饱饭後,杜康楚不满难得的俩人世界,何灵还窝在工作间内准备补习班教材,他冷不防的一把将何灵公主抱上,吓得何灵放声惊叫,他却是恶声大笑。还顽劣的提议不如一块洗泡泡浴──仅管已相处多年,可何灵的本性哪放得这麽开,听他这麽一提後,更是手忙脚乱的要从他身上下来。

他却是更恶质的真往浴室那跨步走,何灵被逼得就差没委屈的掉眼泪!最後在一阵慌乱下,嫩嫩的脖子被恶人重重咬一口後,这才重回大地的怀抱!

踹了男人一脚後,这时她倒是一溜烟跑得快。

最後被压上了床,半吻半蹭间突听到男人说:「要不然等我明天忙完,我们去泡温泉怎麽样?」

她早被折腾的浑身乏力,还以为今日酷刑终是画下休止记号,昏昏欲睡间哪听清楚他在说什麽,结果第二轮的“惩罚”原由便是以她的不专心过失而再度重装上阵──

然後在又是哀又是求又是喘息间,她闭著眼,也不知道自己飞快高声答应了什麽,直到今早他的那番话,才让何灵知晓他并不是随口一说的。

***

飘盪多时的思绪终於全数回笼,何灵眉眼一收,轻轻叹了口气。

最终自梳妆台前的椅子起身──让人放了热水,她又将身子清了一遍。等到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餐时,却见一下人手中拿了封信朝她走来。

那本是封再普通不过的白色信封,通常在邮局或书店当中就能用便宜的价钱取得一大包的白底红框样式───却在这时此刻,不得不让她脸上大变。

「夫人,这封信……」

她接过,「又没有寄信人住址?」

「是……」下人见何灵面无表情,也是一脸忐忑:「已经照夫人的吩咐加强周边巡逻──但,始终没见到附近有可疑的人出没……」

何灵苦笑,不自觉捏皱了手中的信纸:「但它还是出现了。」

「………」下人自知办事不力,抿嘴不语。

何灵一叹,眼底怅光闪过。

这件事情──是最近期不断困扰她的神秘事件。

说可怕,是很可怕。

甚至到现在已经发展到让她毛骨悚然的地步………

「在哪儿发现的?」

「花台边上。」

「什麽时候?」

「是早上六点钟的时刻。阿姨从市场买菜回来看到的──」

六点……

那麽那家伙,又是在他们屋子外头埋伏多久?

想到这点,任谁都不会好受!

她面唇一白,闭了闭眼。「知道了……那麽,你去忙你的吧。」

等人走後,她一个人静静呆在餐桌前,动也不动。

过了好半晌,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游移间,看著快被自己捏烂的白信───她又顿了一会儿,大眼巴巴,紧紧咬住下唇。无法控制的抖著揭开那信封里头的纸张………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傻傻爱·荒谬人生 57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怔怔的就这麽看著那张纸。

若说此刻的幸福婚姻生活还有什麽不满意的话。

这一份说不出口的精心动魄的不明来信事件,是何灵持续掩盖的秘密。

她咬著唇。

不知道为何,即使再感不安──她始终都无法全盘脱口而出。

若是问她究竟在怕什麽,何灵紧紧绷著思绪,却是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杜、杜──

她这时又想起清晨与丈夫的对话,露出一抹笑。

更是捏皱了手中的整张纸………

第五章

夜凉如水,一枚冷锐如勾的新月,闪烁著盈盈薄光,在黑幕中透出最迷离诡谲的气氛。

她今天难得失眠,瞅著白亮亮大眼,当她默数到第一千零五十四头羊时,她突恍然今日难以安睡的原因──原是这king size的大床中独留她孤零零的躺在上头,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麽…………等转手一摸,旁边的床铺在她肌肤上留下阵阵冷意时。何灵才意会到这是自他们返台後,杜康楚第一次出差不在。

就寝之前杜还拨了通电话给她──何灵那时正想著困扰自己连续好几个月所发生的怪事───没有出处也找不到来源却接二连三的不断出现在她四周,那只写明给她的白色信封里头塞的唯一a4白纸上,除了用word打出同样一个字句遍布整纸面外,就再无其他赘字………从一开始的毫不介怀到心生惧意再到毛骨悚然──

当那来路不明的怪信出现成常规後,没有人再能笑著把这看作只是无聊的恶作剧──

即使不用多说,发现信封的下人们知,何灵自己也十分清楚:有人抱著入骨的恨意迫不及待想要摧毁她消灭她──就在何灵还觉得日子总算是苦难到头後,又怎料到会突窜出这一出………以往有事发生时身边最起码杜一直都在,虽因不好让他担心她始终缄默不语……可今天当她拿到白色信封拆开後,一股冷气就直接从脚底冲上脑门………就像是那家伙玩腻了过往的单字游戏,直接找了网路上最可怕最骇人最恶心的血腥残忍照片打印下来通通寄过来…………

何灵那时才刚吃完中饭,看著那一叠照片当中那地上一堆白渣是被爆碎一地的脑浆後,不可自抑的想起刚刚吃下的凉拌豆腐,整个人差点没吐死过去──她真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出於什麽心态要这麽整自己,可是想起过去那yīn郁痛苦的岁月,真有人会这麽无聊到在多年以後还惦著以吓她为乐?

何灵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一些对象能代入有可能有关联──那些照片她惶惶捏在手上一下午,头晕脚沉整个人都不对劲,明明告诉自己胡思乱想也没用,但脑袋瓜里偏是净在最可怕最恐怖的地方打转──晚餐也没吃,直到来了电话。听见杜那温醇厚实的音嗓後,神智才渐渐安回原位。

可握著话筒,当杜问她一切都还好时,她一顿,竟是不知将这一切怎麽全盘拖出,就这样一个迟疑,话题又很快转到别的事上面。

手中的纸张早被那弄得破破烂烂,等到她放下电话後,愣愣的看著手里的东西。她真是寒───彻底的从心深处感到冰冻如刺的绝望──

铃铃铃铃铃…………

卧房的电话突在此黑夜促响,一声厉过一声,摧得是益发让人不自主心神紧绷──由其在她份外敏感软弱的时刻,她突突的大眼望去,看著那发响不停的电话,竟像是见到什麽可怕的东西一脸骇然。

然後,最後铃声一止,彻底将空气中的震颤趋归平静。

她深深吐气,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没想到这次的铃声再响,深切的气势,彷若从地狱打上来的夺命电话……

「喂……」弱弱地,她紧张著得用两手,才能握好话筒。

「嘻……嘻……」

「───」

「知道我,我是谁吗?」

「──」她眨了眨出水的眼睫毛,一顿,涩道:「知道的……」

就像是一下子所有冒出头的疑问都有了个笃定的绝对的答覆。

可她无丁点真相大白的喜悦。

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气场有多懦弱,多不讨人见待。

「渺渺──」

她真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这麽说:「好久不见。」

【最近这一个礼拜是毕业考】

【所以可能没那麽多时间回大家的文】

【但是亲亲们还是要多多回文呦】

【茶一有时间就会回的>

62-68

☆、傻傻爱·荒谬人生 62

第六章

事情之後发展的自然而然,言渺渺在杜康楚又哄又劝下,嘟著嘴巴进了医院,换上乾净的衣服和弄掉全身的脏污後,言渺渺看起来美丽又无瑕,白的病服套在她身上更显得她的气质纯真而娇弱,当她瞅著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人时,真的让人难以置信,这疗养院当中竟有这麽漂亮的病人。

渺渺的母亲接到电话後匆匆赶来了,她一进去见到瘦得像根细竿子的渺渺,话都还来不及说老人家就忍不住频频抹眼泪。渺渺这下子神情也不拗了,直拉著老母亲的手哽咽的唤了一声,杜康楚站在她俩的身边,老妈妈边细著声对他讲悄悄话,而他微微弯下身全神贯注的回应,渺渺半靠在床上,抓去杜康楚的一只手玩起十指紧扣的游戏。

何灵站在门边的走道上,静静的看著这一幕。略感不适的眯了眯眼,她其实跟著杜康楚一大早起来就没吃东西,现在胃叫嚣的厉害,她摸上自己的空肚子,可视线仍不自觉又巴著眼前看似十足温馨幸福的画面,那是一个她怎麽介入不了的世界──杜康楚从不曾把她带到自己的那一边生活里,他总说那不适合她。

何灵白了脸,现在她明白了,是真不适合。

因为自己就连正大光明凑上去的力气半点都无,谁也没见过她,谁也不认识她,可言渺渺和他一起青梅竹马长到大,他们那样真像是这几年都没有分开过──感情好的真吓人───她木木的找了走廊上的椅子坐下去。

而这时有几个小护士从她一旁走过去。「那701病人的老公长得真好看,穿得还是亚曼尼,701病人真真有福气,现在妻子生了病还能不离不弃的丈夫已经不多见了…」

「埃……你怎麽不说说701女病人长得有多美丽?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样的女人,就算真是神经病还是会有一堆人巴著她………」

她们讨论的声音随著越走越远,何灵是再也听不到。她愣愣的低下头,是呀是呀──渺渺真是好看的,像水晶一般剔透脱尘,和杜康楚站在一块,当真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完美碧人,自己这样,又算得上什麽呢……

很有可能连替人提鞋都还被嫌弃不堪………这样不寒而栗的想──更令她无意识迫切的走出长廊进了电梯逃下去。

其实她一直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的───多年以前她的孩子不就在这种地方消失了吗?多可怕──这医院的惯有的味道总让她内心的伤疤一痛再痛。

她恍恍惚惚的走出门口,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缓了缓紊乱的气息,接起电话。

「灵灵,你在哪儿?」

她一笑,小小声的道:「杜康楚,我有点不舒服。」

他那一顿,也许是顾虑到自己一下子走不开身:「………灵灵…」

她打断他,「杜,我先回去好了,来这里,我什麽也帮不上忙。」

杜康楚沉默了一阵,之後才提道:「好吧。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嗯。」

「我这儿一弄完,就会回去的………」

「嗯。」

「灵灵──」他轻唤。

「别多想,知道没?」

何灵这头一愣,像是没想过他还愿意对自己这麽说──

紧紧的咬过唇,她又想哭,却是开心得不得了。

「好,我听到了………」

到了晚餐时刻,杜康楚果真准时到家。

夫妻俩静静的吃完饭,杜康楚便像往常一样按时间进书房办公事。

何灵一个人留在楼下的画室内,明明颜料都调好了,可握著画笔对著画布却是怎麽也提不起劲,愣愣一人在发呆,直到手中的画笔啪得一声掉到脚边,弄得她裤管上都是那斑斓的色彩,她觉得,也许洗个澡能让心情转换好一点。

才脱光衣服将整个人浸在热水里,一整间都是蒸气撩绕,水雾沉沉。她在这阵温热包覆下,终是舒缓的吁了口气,拿起毛巾沾著水,这时却听见推门的声响。

她有些讶异又些吃惊的转过身,这时会突然闯进来的根本不用多想───除了杜康楚还会有谁,在那一切被热气熏得迷迷蒙蒙间,听到男人也跟著下来的水声……

脸一热,她结结巴巴的问著:「你你你干什麽进来呢………」

【好吧~~~全天下都知道他要干啥鸟 /____\””】

☆、傻傻爱·荒谬人生 63(!)

却听著那阵水花声响越离越近,最後一阵闷笑响起,

男人已近身到能一手将她拉过去的距离,何灵一下子没平衡好,整个人就瘫在男人坚实而沾著水气的xiōng膛中,这时她在他暧昧情色的笑声下,晕晕然的感受著他纯男性的诱惑气息,他一手扶著她的身,沾著一点湿意一点力度,另一只手已顺著水珠盖在她xiōng前高耸的软肉上──他手指微弯,带著电意的轻轻揉捏著她的rǔ尖,她咬著舌,憋红了整脸。这时又听得杜康楚咬了口她的耳朵,哑声道:「你真不知道我进来做什麽吗?」

何灵呜噎了一声,微微泛著痉挛的身就这麽安顺的贴在男人怀里,她轻轻的闭了闭眼,感受到他张口含住自己的耳珠,舔著勾扯著,顺著边际一路啃吮至她的脖子,她感到内心一阵空,又是一阵痒,轻轻的扭著身不意外贴触到他身後已挺立的欲望,接著他掌指一带,两人如连体鹰的交叠身影开始互相磨蹭起来,她开始觉得这是场深沉的试炼,杜康楚总爱在她的嫩肉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印,常常是连齿带吸咬的,再是一阵发狂的碎吻──现在她早已被翻过身面对他,挤著xiōng前的两团花蕾,成了副最诱人欲咬的香豔画面,她仰头颤抖的叫了一下。杜康楚已舔住一团嫩肉上红莓,咬著逗著啃著,再用力的深深深深吻吮──带著有些粗暴的力道,当她直觉震颤──承受不住时他立刻进攻另一边甜嫩含弄著,而此刻她的下方的柔软正深深贴著他刚硬如石的身驱──

接著那手沿著她的後背打圈顺著下移,另一只手引导著她去触摸他,何灵从未在浴室这般燕好,满载的水池是承受不住他们的激情,一波波的溢到外边,她被密密麻麻的吻著,每一次的磨蹭扭动都带著溅声四起,浴室本就被掩得紧实,那水蒸气轰烤得让人软晕晕地,何灵被杜康楚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手中更握那硬实火热的硕大,疯了疯了………她真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因这样疯狂的欢爱而昏厥过去。

等她大腿被用力一分,杜康楚的分身顺著热水的润滑下硬挺直入,何灵不得不靠在後背冰硬的壁上,随著开始加速抽插的动作,她觉得这身体已超脱她能主宰──她用力的抓著他的肩,一波一波,随在他每次大力粗暴撕扯她身而狂颤不已,她略略睁开有些红润的眼,半失神之际,她低下头主动与他的唇交缠连绵,她之後微微皱著眉,觉得耳边尽是嗡嗡响,身子就像是那满潭热水──再欲达快乐与痛苦最高之境时,她真以为自己就要随著那些水气一起蒸发消失。

「杜、杜……」

凌乱不羁的激情中,她之後又被他转过身,从後面捱著她的身,杜康楚再度使劲进入,贯穿,然後又是一阵失序的暴力律动──杜康楚贴著她,又细细密密吻著她的眼她的脸──另一手持续的贴在她已又涨又肿的xiōng前,回应著:「嗯……嗯?什麽……」

她却只是不断的喊著,就像是取代了那高低起伏的媚yín一般,深深浅浅,急促喘息间,她一直重覆叫著他的名,问她什麽也没别的回应,就这样俩人疯狂的做爱的,就这样忘我的双双达到最高峰──

之後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才彻底把澡给洗乾净,等到纷纷躺在床上,杜康楚搂著她,大手轻轻按摩著她快瘫掉的腰间,何灵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抱中,带著傻傻而心满意足的微笑缓缓睡下。

杜康楚百感交集的看著睡著的何灵。摸了摸她白得青透的脸颊,明明就是张看起来俗不可耐的面孔,可为什麽偏就能让自己产生莫大的欲望?从一开始的直觉排斥直到现在的相依相偎──

他眼眸一淡。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灵何灵───

他在心底幽幽的喊──

到底又该拿你怎麽办才好………

何灵这时还做著甜甜的梦,手还扣著杜康楚的衣角上紧紧不放。她理所当然不见男人此刻的矛盾且复杂的心绪变化。只是当杜康楚用力的抱住她时,睡颜上更是透出惯有的似无忧无愁的傻傻,傻傻笑痕。

☆、傻傻爱·荒谬人生 64

何灵好久都不曾作梦,尤其是这阵子被渺渺弄得心力憔悴。只是她这回不但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而且还是能让她在梦中露出幸福甜笑的美梦,不过当她清醒後,却只残留下嘴边的痕迹,梦的内容她却怎麽都想不起来。

「在笑什麽?」

她这才发觉,一旁的杜康楚早已醒来许久,而且那温软大掌正触在自己的眼上,来回拨弄著,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脑袋中还是团泥腻腻的浆糊──听著窗外窸窣的雨声,她还误以为是在寒冷的国外冬晨,不自觉地更缠向杜康楚。「嗯……就是做了一个很棒的梦,可是我忘了到底是什麽梦……」她懒懒的抓上他不安份的手:「别闹了。」

杜康楚许是睡饱了,语气有些低沉但不失轻快:「我哪有──」

两人间距离离得实在太近,每一口吐气都会灼热的烧到对方身上,何灵隐约间感受著被男人强横的深吻著,好一会儿,直到xiōng前又被一把揉上时,她开始笑著挣扎:「不要………你今天学校不用上课吗?」

放肆情色的手劲一停,接著传来杜康楚哭笑不得的声音:「何小姐──你丈夫我,已经毕业快满一周年──看来,你当真是睡得迷糊……」

「不过你放心,我这儿有多的是可以让人瞬间清醒的法子──」

他说完,重重的咬上她耳珠一口,听到她哀叫了声。杜康楚占著手长脚长的之便,一把缠在何灵身上,巴著她在自己所设的小圈圈里动弹不得,反击不了──何灵最终承受不住,一连串碎声笑语溢出口:「好了好了……我快被你给压死了!」

「清醒点没?」

她赶紧点头保证:「醒了醒了。」

杜康楚笑了出声。

捏著她的鼻子:「傻瓜一个。」

何灵这时睁著全然清亮的眼,再也无法言语,只是两手缠抱著男人的身。

「杜康楚………」

「嗯?」

「渺渺的情况还好吗?」

男人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嗯……医生还要对她先进行全方面的心理评沽才能确定她的病情状况如何,身体营养不良的状况很严重。」

「………喔。」

「何灵,你想说什麽?」

「杜康楚,」她迟疑好久,才小小声的道,「我我我……有些不安。」

她这时脑海浮现的,则是当初她在车上,不经意窥到渺渺骇人的那一面。

但一回神,她又赶著眼巴巴的朝面前的他解释道:

「可可可、可是你别误会,我并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

「杜,你,生气了吗?」见他久未发语,她心中一个恍颤,手足无措。

男人一喟气。「我没生气──」

「记得吗……」他轻轻的勾住她的发遶到後头。「我说过,这一生,我都会陪著你,不离不弃。」

「所以,不要感到不安,害怕──我们之间……其实还是跟以往没有什麽不同的。」

「…………」

他唇一勾,「真是傻瓜!」摸揉的摸上她的眼:「这样就要哭?」

「杜康楚………」她红了眼,咬著唇。

杜康楚搂著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何灵,这一段期间可能会辛苦一点。」

「渺渺那边,我不希望你多去──不,乾脆说你都别去见她。」

何灵身一僵,那一瞬,心跳渐慢,呼吸渐止。

「渺渺的状况现在很敏感──她无法接受太多的刺激,而她最不想到的,就是你。」他一停,再续道:「何灵,你别多想───我们得让她快点治好。」

可是可是………又如何叫她不多想不多愁?

渺渺渺渺……他口口声声,字字句句都是那个名字──从知道她的消息後,何灵的世界突就变成三人行,渺渺的身影,就像是可怕的魍魍魉魉,四处充斥无所不在──何灵如今再难以真心去看待女孩,心起疙瘩後,不论她有多可怜,何灵却只更担心受怕她不知何时才会卷土重来对付自己──

「为什麽呢?」何灵嘴开了又开,是真不懂,「杜,杜──她说她恨我……可,可我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呀……」

她抓著他,对上他深深难测的目光。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上次你也说她是我们的罪──到底,能不能告诉我,我错在哪儿──」她是真的急,真的心焦意乱。

她再说:

「你说,我能改,我可以改的──」

直到现在,她仍天真。也许她这样急咧咧的样子看来可笑又愚笨,但是心中积著浓浓的不安预感告诉她,若不再做些什麽知道些什麽,她将会失去全部所有──包括她最重视最珍惜的──什麽都也留不住………

那种窒绝感,嚐过一次後,谁又还想要再感受一遍?

☆、傻傻爱·荒谬人生 65

「何灵。」他叹口气,「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会比较幸福。」

「……………」

「你也放心,渺渺那儿我会看著的,她不会再来作弄你。」

他摸摸她的发,之後起身下床开始换衣。

从开始失了他的体温包围後,她觉得冷。从脚底一路窜上。

她愣愣的翻过身。眨眼之间,欢笑不再,幸福不再,她再卷了卷被子,试图给自己多一点温度。

「何灵。」

他无奈,察觉她背对自己转过身的动静後,就像是她没事找事般作叹口气:

「这真的,没什麽好哭的──」

也许真的是她不懂事──

就像他理所当然查觉不到何灵瞬间坠入深渊的绝望。就好像这一切纯粹只是她任性妄为的胡乱撒火一般。何灵是真的听不懂他那语意不详的话,在她耳里心底,那些都不过是他推脱的藉口。

何灵痛苦的闭过眼,为什麽只要一谈到言渺渺,一谈到他的过去,气氛就会变得很糟糕,紧紧攅著身下的被单:「你还是爱她。」

「…………」

杜康楚这时漠漠对著穿衣镜打领带。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同情我───」

她想起多年以前意外撞见他在书房中与女孩通话的情节。

「你迟早会离开的………」

空气的温度奏降,原本就因yīn雨绵绵的关系,如今,在这种气氛下,那寒气竟像是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明明该暖和的室内,如今却冻得叫人承受不住。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当杜康楚推门出去时。他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

「何灵──」

「你不能永远都那麽天真无知。」

「你以为只有你最不幸吗?」

「何灵………」

「别傻了,你该庆幸──你、有、个、好、哥、哥。」

「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有个无所不能的何子毅在身旁守著的──」

「这就是我和渺渺与你之间最大的不同…………」

「所以,何灵──」

「别再跟我说这些。」

「我听了就烦!!」

其实,何灵一直清楚,她和他的世界,是架构在玻璃城堡当中。

美丽如幻,且不知何时就会碎落得四分五裂。

他们平时只是不愿去正视的,一个欺人,而一个更心甘情愿自欺。

这样的生活,又怎好能再去贪求更深一步?

所以,每当他这麽说:

「何灵,这事你就别管了。」又或是「何灵,这没什麽──你不需要知道。」

她认为,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告诉她───

他的世界,她至今,仍是不够资格加入的。

在那之後的某一天下午,纪语晴开口邀她到自己新开设不久的服装精品店玩玩时,何灵最後才发现纪语晴突然找她来一趟,为的就是这件事。

开头便见纪语晴蹙著眉,一脸不认同的道:

「灵灵……我要是你………」

「我是不会容许我的所有物,有丁点杂质存在。」

她皱拧了鼻,似真的很不屑一顾。

「讲实在的──」

「你跟那小子也是纪姐一路看过来的,纪姐也知道,这场婚姻──你一直都是很努力。」

她叹息:「那麽,为什麽到了这一刻,你却宁愿选择沉默──而不是再尽一次努力呢?」

她拉过她的手。

「何灵……」

「纪姐查了一下。」「那个人是疯子………」

「她的病,怎可能完全治得好?」

「更何况──如果我没记错,那疯子跟杜康楚还是从小一块大的吧!!」

这时,何灵的手被用力一束!!

她心一骇,竟看见纪语晴那莫名扭曲的神色。

「这样的人,真的不能留!!」

「如果你要──」

「一句话,纪姐来帮你。」

纪语晴语毕,这才缓缓松开她,悠悠然的往後头的酒红色沙发一靠。

那神色那气度,活生生就是一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女王霸势。

「这世界上有太多方法可以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消失无踪。」

她弹弹指,就像是她刚刚说的只是香奈儿lvgucci最新出款的那些货品一般。

「那疯子曾走失过一次………」

她幽幽的再说:

「那麽发生第二次绝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纪语晴的话,在此刻说来──

就像是甜蜜而致毒的红苹果,明知危险,明知不可为之──却仍是诱得人想一嚐再嚐。

何灵只能慢慢,慢慢地避开纪语晴迫人眼神,懦懦的垂下头。

最後,她问:

「纪姐,你今天是私下叫我来的,对吧?」她咬咬牙:「我哥……他应该不知道吧!!」

纪语晴像是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何灵──!!」

何灵拉著她,哀软一笑。「姐──姐……」

「拜托你──别告诉我哥。」

最近越来越不平静。

报纸上,媒体间,网路上,最常被人讨论的就是何家的企业,何灵不了解内情,但也知事情并不像外界说的那麽简单───身为家族企业的现任负责人,何子毅与何父一干人等都被检调单位约谈好几次………

自杜康楚那天这麽一说後,何灵也知他的话虽残忍,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这麽多年以来,自己的事,何子毅可从没少cāo过心,他为了自己做了多少事,何子毅不只是她的亲人,更是她黑暗人生当中一座最亮的灯塔,她如今的一切,又何偿不是因他得来的呢……她还能不坚强,还要在这时把事情弄得更混乱吗?

她苦苦涩涩的咧著嘴,摇著头,说:「纪姐,这一次,相信我吧,我……了解杜,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渺渺的事……他也说,除了他,渺渺那儿也没人会帮她了,渺渺以前……也曾经很照顾我……他只是纯脆的去帮助一个朋友……杜他说──我们的日子不会改变……他要我信他。」

她吭吭巴巴的续说:「纪姐,我我我、我我……想了很久───」一顿,她鼓足气力,道:「我愿信他这一次。」

见何灵这样倔,纪语晴最终无奈叹口气。

「何灵……这样不行的。」

她幽幽的道:「迟早有天,你会为此妇人之仁付出代价的……」

何灵心一激。却依旧是默默地不发一语。

纪语晴抿抿豔红的唇,说:

「这样吧………等哪天你又想改变主意,再来找我吧──」

何灵虽然心底也是强撑,积得一片化不开的愁。但纪语晴的话,为她注入一记强心针。

傻也罢,天真也罢───

为了那男人──

这一回,她真是愿意再不顾一切放手去搏。

☆、傻傻爱·荒谬人生 66

【最近会客室内变得好冷清】

【恳请亲们发挥夏令救济的爱心活动】

【多多回文交流呀】

「何老师──没事吧?」

「…………」她想摇头,想挥手说没事没事………但整个人却还是只能懒洋洋的趴在休息室当中;实在是失去所有力气,动也不想动。

打开始就腹痛难耐,即使吃过药,好不容易舒解一些,可何灵仍觉得依旧是昏昏沉沉,人很不舒服。

说来也没什麽,只不过刚巧这天碰上一月一次的生理期作祟。

才艺班的人见何灵这样,最後便强迫她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等状况好再来上课。

何灵也觉得自己若再这样病焉焉待下去,怕是一不注意反而成了才艺班其他人的大麻烦,心回意转间,在回绝了其中一个男老师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後,她只让人替自己招来辆计程车到教室门外。

几乎是一坐上车後座,她整个人就难再撑持,沉沉睡去。最後还是在司机抵达目的地後,才把她给摇醒。

青白著一张脸,她提著包下了车,吸了口气,举步为艰的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跺回回家的路。

这时何灵难受得实在是憋不住──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细孔都充满著血液,孱流不停,直把她气色尽掏空,到最後索性让脑子放空,什麽也不想,也许,这样才不会那样清楚意识:沉石压腹的苦。

於是当她看到家门口那三个高大身影时,还有一瞬间没办法反应过来。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意会到那三个其中之一是自己的丈夫,其他两个人,一身深青色制服,面孔却都不是何灵所熟悉。只见三个人低语交谈,弥漫在他们之间是很严肃的气氛,接著何灵见到对方交过杜康楚一个牛皮纸袋。然後挥了一下手,两个人便坐上一辆车快速离去。

何灵一边捂著下腹,咬紧牙关,这才缓缓走近。

杜康楚一见是她,先一愣,而後见她面色不对,眉头一蹙,便快步走过她:「何灵,发生什麽事?」

何灵吐了口气,靠在他怀中,「生理不适……」

杜康楚想也不想,就一把把何灵拦腰抱起。因为仍在家门之外,何灵本来还有些抗拒,但是奈何下腹真是涨痛难耐,省下摇摇晃晃的路程确实好受一点,於是──最後她只好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肯示人。

头顶上传来杜康楚温柔声线:「忍一下……等等就让人放点热水,泡个热水澡,再睡上一会儿……」

她问,深深吸了口气:「……怎麽会这个时候在家呢?」

杜康楚这时已抱著她进了室内,「嗯,有些文件忘记在家里,下午何子毅陪嫂子回娘家餐叙,於是我载完他之後就顺道回来一趟。」

何灵喔了一声,「那刚刚那两个也是你公司的人吗?」

杜康楚轻轻嗯了一声。见何灵还要开口,他失笑摇头:「你呀,都这麽不舒服了还不好好休息……这次怎麽会这麽严重?要不要请林医生过来看看?」

何灵皱了脸,爱娇的更是将自己贴向他。「不,不用了……林医生肯定会念死我的。」

「你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好顾──早就跟你说别吃太多冰的……」

「好啦好啦………杜婆婆……别念了行不!我头晕晕的……」

「你呦!!怕被念怎麽就不长性子呢……」

「杜………」

「嗯?」

这时何灵已经下了地没让他再继续抱著,在杜康楚的扶持下,何灵慢慢走上二楼的浴室间。

她突有所感:「好久没听到你这麽念我了………老实说,还挺怀念的……」

吸了吸鼻子,她又咧开唇:「我讲这样,是不是怪怪的!」

杜康楚默了半晌,之後带著瞅著她,「傻瓜。」抓乱她的发,拍了她肩一记。「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看了眼他手中攅的紧的牛皮纸袋,倒也没多想。说:「公司还会很忙?你还要回公司一趟吧?」

「嗯。下午还要和大陆的杰登公司签约,我得替哥到场一趟。」

「但是──」他摸摸她头。「你看来很不好受……还是我拨通电话让别人去好了!我留下来陪你吧………」

何灵摇头,推开他。

「去吧,别迟了,只是单纯的生理不适……如果真有什麽不对,家里又不是没人理我。」

杜康楚微微一笑。

「何灵──」

他说:

「再等一阵子,等公司不那麽忙後,我答应你,会把时间给空出来,我们去y国散心几天成吗?」

何灵有些讶异。却看见杜康楚一脸温色,素来深邃的墨眸如今有一闪而过的愧意。他按著她的两肩,见她这阵子眼框下憔悴的证明──那一圈泛青的眼袋。他轻轻一咳,续道:「这几个礼拜……虽然因为是公司的事分身乏术,可终是忽略你了。」

「杜………」

她有些哽咽,心情因为太激动,轻轻发著抖,就这麽瞅著大眼看著他,不知所措。

杜康楚见她这般,因为身体不舒服,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的惨模儿──更是心疼。於是他又捏捏她的颊,柔声道:「真抱歉呀……灵灵,就再等我一下下,好吗?」

「好,好的──当然。」

她急急地笑出声,怎能不说好呢──又不是不知道男人那做事细微必究的谨慎拼命的性子,知他最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如今他能这麽说,她觉得自己是可以触碰到他那番真心诚意,更别提这是自上上一回因渺渺的事夫妻俩闹得不欢而散後,在纪语晴找过自己之後,他们两人又各忙各得好一阵子过後,他率先打开两人间的僵局,第一次主动开口说──

何灵於是虽觉得腹痛到不行,但难受这一下,也无妨了。

能听到看到他对自己好,还有什麽不值呢?

接著她缓缓泡进热水里,又听见外头杜康楚那方,连连吩咐下人替她做这儿顾那儿的──她掬了一把热水掩上面,却盖不住那轻轻盪漾的满室的碎咧咧笑语。

半会儿,她轻轻吁了口气,yīn郁的面孔已换上雨过天晴的微笑………男人一句话,一个承诺,兑不兑现都还属未知,可女孩就是眼巴巴的深信不疑──天真以为日子不就是这模样,又酸又苦,但终能甜甜蜜蜜走下去,

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傻傻爱·荒谬人生 67

【多回文多支持多投票票呦 】

【茶在这儿 先感谢各位亲亲呀~~】

只是,又是什麽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呢……

何灵事後回想到这一段,许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一切的印象都是那样的混乱,不完整,而且还是四分五裂的──

她真是笨,不旦笨,还是愚蠢至极;她总想,不管之前怎样,他终是娶了自己,他们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彼此有过承诺的,他们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当中虽有痛苦,又不愉快的,但终究没那麽绝望,即使再怎麽难过,他总会停下来,回头,再拉上她那麽一把……

她总傻傻的盼,自己的爱,迟早一天,他会完完全全感动的。

最後,仅管因为孩子的事,他因愧疚或是别的原因,也确实逐渐对她温柔了。那一段不长不短的岁月中,她又傻傻的想,是不是即使不太爱,但他也是开始有点点喜欢自己了呢?

然後,他们回台,回去帮何子毅的忙。哥哥那时怎麽说的呢?

是了,他对何灵说:灵灵,哥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放在身边──因为自己的关系,哥哥对那个人,深信不疑。

她也高兴,高兴哥哥对自己所选的那个人给了那样的肯定。

只是他们都错……聪明如何子毅,因为妹妹的关系,开了一空门,让那个人就这麽轻而易举的进入自己的核心内部,单纯如何灵,则是因为太爱太爱的关系,总把自己放到十分卑微又渺小的地位上。以至於,当事情来袭时,她惊慌她失措──除了仓皇逃开时,她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像一切的失序──便是由那一年年初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拉开序幕。

何灵永远记得那回她兴冲冲在本市订下最高档的餐厅,约会当天一早,她仍是禁不住又播了通电话,与远在外地出差的杜康楚再一次确认时间地点。

而话筒那头的声音依旧有著令她心悸的温润迷人的低沉深度──何灵一阵心醉神晕间就听他那头笑著说著:「傻瓜,你已经提醒我一千三百六十次了,我已经请人替我订了下午回去的机票,我保证,绝、对不会错过我的亲亲好夫人精心准备的庆祝约会──这样说,可以安心了吗?」

她大红了一张脸,吱吱唔唔的哑著声,听他揶榆,这才真觉得自己好像真是重覆太多次。

「不、不是啦……我我我我我我……我是因为、怕、怕怕你太忙了……会、会会不小心忘忘记嘛………我我───既然你、你知道──我,我我我就,就不讲了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大概也能想见到此刻她涨红了整张脸,别别扭扭的局促有趣样儿:「知道啦。傻瓜───想我没?」

对於他话语一软,蓦然深情四溢的声响,她不由得听得心头一酥,整个人都泛甜了,哼哼嗯嗯的轻轻硬了一声。

对方又是了然一笑,那大抵是世上最悦耳的音。「嗯?你说什麽呀……我没听清楚呢──」

「啊、啊……」

「快说呀──」

「再不说,哼哼──」

「看我回家怎麽好好地“修理,修理”人啊……」

最後,他又问「灵灵──」

「想我不?」

最後一句,真是足足能溺死一人。

「我、我、我──」所以最後,她终是深深一提气:「我很想你啦!!」那突地爆出的音量之大,震在她耳际心头,令她猛一回神,又羞又恼的连连哎叫一声──幸好说这话时她人正窝在他的书房内,身边再无一人。

之後在男人带著恶趣味的诱哄下,何灵一手搅著长长的电话线,一边忸揑怯怯地还说上些羞死人不偿命的悄悄话……当真正挂上电话後,何灵後知後觉───後知後觉捂著既热且烫的颊,忍不住泛开羞赧的、丑丑的笑靥,心底早已迫不及待,关於今晚的约会。

t之後那一白天的流程就在梳装打扮及挑选礼物花朵摆设的琐事上快速消耗殆尽,当约定时间一到,她早带著雀跃心情步入餐厅;负责招待的服务生一见何灵出现,立刻很是殷勤上前为她拿外套提袋子,「三小姐好。」

何灵弯著笑眯眯的眼,点了点今日特别梳好的公主头,那撒了点亮粉的发上同时插著一珠花,在灯光照拂下,圆润精巧的珠花更是随著她的移动反射出七彩盈光,闪闪烁人──也为何灵的今日的盛装打扮增添画龙点睛的效果。「好,好──」

她又轻快的问:「我先生来了没?」

「不,杜先生还没到。」

「喔……」

「三小姐,这是大少爷特地送来的庆贺花束,还有纪小姐及等人送上的礼物……」

「啊……」她一愣,「不是已经跟他们说别送了吗……」

服务生笑著道:「三小姐结婚迈入五周年,还和姑爷感情和和睦睦,实在是值得大家为您俩位送上最棒的祝福。」

见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两旁的助手将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一一端上,何灵见此,也不免觉得身旁这位热忱过头。「呃……不用麻烦了,那些先摆著吧,我先进去等我先生来。」

服务生领著她进包房中,地方不大,但因为特殊的拱门窗棂,青瓷墨画摆设,让整个空间看来古色古香,精致典雅,在加上搭配柔黄的灯光,更是打造出整室的明亮温暖的感觉。

何灵以往就是此家餐厅的常客,惯性地坐在熟悉的位子。一旁服侍的人也很快的沏上一壶清茶。又大概是室内都维持一定恒温,让何灵原本在外头给吹得发寒的身体也逐渐舒缓不少。

☆、傻傻爱·荒谬人生 68

在让服务生离开後──同一时间,现场演奏的音乐也顺著那气氛极悠扬悦耳地展开。

杜康楚在未抵达前,何灵已前前後後去了不下数回的化妆室,有句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虽然照著镜子,她依旧是那个平平庸庸的何灵,依旧是不出采不漂亮的胖女孩何灵───并不会因为穿著精品洋装和戴上名贵钻饰产生什麽令人眼睛一亮的火花。

可她还是不断站在镜子面前这边照照那边摸摸,就怕有哪个地方乱了套、出了糗,许是因为实在太兴奋太期待,女孩莫不希望在这一回中,能让自己在最重视最重视的人眼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等了又等,茶壶的热水重新换过再换过,而她的口红擦了又补补过再画──眼睁睁见十分钟溜走,却始终不见半分人影。

嘟嚷一声,她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

而这时刚巧入内,为她再作添水动作的服务生,即刻察言观色的凑上来道:「现在外头应该正塞车吧……毕竟是下班时刻。杜先生可能还在赶来途中呢……」

她一想,顿时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将手中的手机捏了又捏。她一叹,「也对,搞不好正塞在车阵中。」

可她又忘,杜康楚早上明明跟她说会搭飞机回来的………怎可能都这麽迟了晚了还未到呢?

再一阵子,何灵便开始坏习惯上身,咬著厚厚的唇。百般无聊下,她从研究桌巾花色还有筷架的材质出处,到後来玩起自己的水晶美钻的彩甲……禁不住一再皱眉,觉得时间怎麽走得是越来越慢……………几乎像是卡壳一般没有动静───

当她再度望向手表时,这才深深惊觉一切不是慢,更不是出自她错觉!

而是自己真真已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

怎麽会这样?

她的脸色蓦然白了再白,嘴儿一抽,开始觉得整件事的不对劲──

她忍不住担心──当然担心,担心杜康楚究竟发生什麽事………为什麽到现在人影不见,电话也迟迟未打来交待一通?

脑中顿时晃过一堆问号,整个人一瞬间空白到什麽都不复──这下,哪还有心思花在眼前的庆祝上!随著她又连拨好几通电话,但都只得到机器女声毫无情感的回应……

她这会儿是真後怕地轻发起抖来。

在失去了所有念想间,她顿了一下。紧接著又连忙拨了通电话给何子毅。

还想问问是不是何子毅那儿又有什麽事,绊住了杜康楚也说不定──但响了一阵,没料到何子毅的电话也在忙线中………她又啃上皱巴巴脱了色的唇,眼神开始不安的乱转动著……

也许事情不会这麽糟──

也许只是他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想要吓她一跳──

也许,他没买到飞机票,改搭车回来,现在还塞在长长的车阵中──也许、也许………脑子中,闪过成千上百个理由,各个千奇古怪,荒谬至极──就是没一个会是他发生严重意外的假设……

可,如果他真的发生什麽事──

那真叫自己该怎麽办──

怎麽办才好?

她的心情悬在那火中水底,半刺半烫,分不清那混乱是什麽滋味──她只能紧紧的捏住那手机,紧紧地。

之後莫可奈何,一打再打,何灵不停拨出他的手机。

一遍一遍。

不知何时起,餐厅内的乐队已停下演奏。

外头用餐人声依旧顶沸,气氛正好。可她这方,却只能干涩涩地回绝了服务生怕她饿著,提议要不要先上一些餐点裹腹的善意───说是善意,慌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跳著的何灵,自是无觉别人看著她的目光已近乎怜悯了……

整个空间,满满的摆设,满满的鲜花,满满的烛火──如今却只榇托出置身在中心点的她,处在一个尴尬又不得其解的位子上。她的脸透了又透,青灰交落,在灯光长时间的照射下,原本精心妆点的面容似乎也涂抹地过浓了,随著她频频冒出了细汗,那粉底已被湿意化去不少,整张脸的色泽变得十分不均匀,看来很是狼狈,无力,却又包含著莫可奈何的不堪万分……

等等之後又过了快一个小时──电话突急促的铃铃奏响。她一个醒神,连连提起手机看著拨著──却在同一时间听到远方那一头的对话声,她抽怔,木木的转过头去……

发现那通电话不但不是自己的,而且还是人家小俩口的情话绵绵───她当下心口道不明的害怕不断蔓延再蔓延,整个人几乎是从椅上弹了起来──却又很快的磅一声──再顿顿地坐回去。

她在崩溃前一刻又急又乱的想:

若是等等男人就捧著鲜花带著红酒翩然现身──笑著说是『surprise!!』,那麽难道自己就要这副狼狈不堪的傻愣愣迎接他吗?

不──当然不!!

已经花费心思这麽久,她又岂能让这一切在最後……功亏一篑?

她现在最该做的,反是起身再去把妆给补好,以及乖乖的坐著等他到来。

她无太多复杂心思,在此一时刻,还理所当然的固执以为,是男人亲口答应的──那麽他就不该做出无故失约的耍赖行径。

手上握著那早被自己捂得过热的手机,当最後一秒,终传来一波波接二连三的震动及刺耳的音乐铃声时──

她已快速眨掉那酸涩的眼,赶紧用最快最巧的手劲接通这迟来太久电话……

直到很久很久过後的过後,身陷在堕落深渊游盪徘徊的她,不只一次想过──若是那一天,她能装出什麽都不知情,或是永远也别接起那通电话──那麽,是不是直到最後,她仍可以活在一片美丽的、灿烂的谎言当中,不会有哭泣,也不会有一丁点疼痛……

甚至到阖上眼的最後她都不会知道原来推自己坠落死亡谷底的,竟会是她爱了那麽大半辈子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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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爱·荒谬人生 69

【只能说 现实生活还挺无奈的~~~~】

【叹 茶与亲亲们共勉之呀】

第七章

她深信不疑。

不管发生任何事,男人总能排除重重万难来到自己身边──

她想他至少是有那麽一点在意她的……是吧是吧,凭藉著这一点微弱的感应,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能那麽一厢情愿认定,他是绝不会那样残忍绝情的抛下自己。

也许是当初她要他离开时他终究没走,也许是在她最痛苦绝望的时候她始终守在自己身边一直一直。

加加减减所累积下来,於是才导致她有了这般像傻瓜一样的信心。

她那时并未想到:若是盼到最後,却发现当一直信以为真的事情,开始出现裂缝时,那麽紧紧依附的那个自己,又该去如何应对接下来──被再度弃置的处境?

也许这几年的生活,让她迷失了所有,抑或是压根不愿看清自己──那本就无能幸福圆满的失落人生?

紧紧咬唇,不知不觉间咬得连自己都感觉得疼。

於是,当看到手机萤屏上闪烁著来电著“丈夫”的名讳时,当下那片刻,她几乎是整个人差点要跳起来大声欢呼的激亢!

压下魏颤颤的心情,她勾著唇:「喂、喂……杜、杜……」

可,憋了近两个小时的满满问号,却连第一口字都还凑不到嘴边………反是让对方那头一连串声意不明的杂音弄得是一头雾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清楚那原是一阵物体翻滚的声响。

她呆呆的握著那手机,心,跳得剧烈。

「渺渺──别闹了──」

那声音,似远非近,看来就像是有人不小心压到手机,才会有著一出。

「唉……你走呀,你走!!反正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整天只会敷衍我………」

「渺渺──」男人的唤声,近乎爱怜地叹息:「你这个样子,我怎麽走得开?」

何灵听到此刻,两眼早泛著点点空洞,怎麽也想不透,脑子是一片白花花的空,这通电话就像是魔鬼的恶作剧──即使她心中疯狂的叫著『停住!停住!』的声响,却依然逼不了自己关掉那手机。

她的心情在这一来一往间变得糟糕至极,悲伤彻底──可整个人,却还在不停挣扎,不断犹豫,脑中不断来来去去告诉自己:该信他、该信他的──

她还会不了解男人吗;长年相处下来自己的丈夫,他是怎麽的美好而无瑕──他不是曾一再对她说过,这一生,他们终将不离不弃──

可这时却又听得渺渺的声音娇脆脆的响著:「反正你现在都只顾著那个死肥猪!!你一定觉得我是你甩不开的麻烦罢了──」那声调,又哀又悲又怒又可恶,何灵几乎可以想见她蹙著粉眉,一脸惹人怜爱的神情及态度──美丽如言渺渺,若真心想要得到一个人,谁又能不臣服在她的豔色风华底下呢?

她微颤颤地指尖抵住xiōng──疼痛,疼痛万分的低著头。

原来──

在自己不知情的地方──

他和那个她,是这麽的、是这麽的………

「渺渺,别这样说她──」他叹口气。「她是我妻子,你得学著去面对这一切……」

「别、别急著离开………」

接著又是一阵动静,窸窸窣窣促响。渺渺那头又道:「杜康楚……别急著离开我──」

「至少,今天,别那麽急著离开……」

「我怕……」

「你知道的──」

「我一个人,总是会不断想起那可怕的回忆──」

「你先放开──」

何灵这下不可置信、不敢去信───他竟没直接反驳!!而是继续哄道:

「你这样搂著我,我要怎麽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刚刚被你这麽折腾一阵子,一切都依了你──现在总该听我一句吧,嗯?」

何灵只觉得一阵五雷轰顶,那些话………有著她实在不敢深究的暧昧,突然之间,她僵成化石,什麽也动弹不得,又觉得那一瞬,天摇地动,她糊了面前的整片视线,恍恍惚惚间,她真以为是漏水了、地震了。

「好,好,好──杜老爷,嘻嘻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气起来的样子真真是性感又迷人?」

「懒得跟你这家伙再多说!!」

然後,听得那门声一关。

那瞬间,世界安静了。

她脑子却突然响起纪语晴那天说的,何灵何灵……你迟早会为了你的妇人之仁付出代价的──她紧紧抓著桌巾布───用力的,用力的像要将之搅碎!!

纪姐、纪姐……为什麽不告诉她,这个代价──竟会令她感到那麽地蚀心刺骨,柔肠寸断,让她彻底承受到这样一个悲惨不堪的命运中?

☆、傻傻爱·荒谬人生 71(!)

【自认心灵纯洁良善者、想像力太丰富著 请勿入禁区呀~~】

【雷呀雷~~~此文不雷不狗血呀xd】

晕晕麻麻间,她呼吸紊乱,嗓子乾涩,几乎这所有的一切都胡乱的全黏在一起,什麽也分不清。她又听了好半天,就连自己都不懂为什麽自己还要傻下去──

却听得那头被人接了起来,「何灵──」

那一方的言渺渺,笑得低沉,春风得意。

「你说说──」

「为什麽我这麽恨你呢?」

何灵心魂一激,颤动著唇,却连一句声都发不出来。

渺渺却不介意,又是一阵嘻嘻怪笑:

「你还记得很多年以前,你回国,高三那年,我们巧遇的事吗?」

「…………」

「你怎麽不问问,那之後的交换约会,我到底为什麽联络不上呢?还是我像泡泡一般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你早已筹画很久很久的yīn狠计画呢……」

「不……拜托你,渺渺──不要这样说……」

她心中一阵空一阵凉,却隐隐约约觉得,那事情的真相大白,是另一个恶梦的开端。「求求你,不要这样子………」她却什麽也吼不出来,只能整个人倒在桌面上──什麽也顾不得,喃喃失语。

可对言渺渺而言,她那头却似乎极享受何灵此刻的溃不成样儿,呵呵的尖声笑著,她再压低的说:「但是你之後对我不闻不问却是事实──何灵,其实你知道的,只要你一声令下,你那好哥哥就算是整座城翻过来,他也能替你找出这样一个可怜又渺小的我来──但是你没有!!你一点动作也无──你就让我整整待在那可怕又恶心的俱乐部当中,求救无门──何灵,你知道他们是怎麽对待我的吗………他们,他们把我用绳子给吊起来,用铁棍──比我手臂还粗的的棍子直接插入我的下体,把我狠狠的撑开──我尖叫、我痛得要死过去,他们却一个个都在大笑──把我的屁股用力掰离,他们粗暴的就提起他们的老二往我屁股里捅──嗯……你现在在哭什麽呢?你怎麽不就想想──那时任凭我怎麽喊破喉咙,却只能发现不会有人来救我的痛苦?不,不──你别哭……听我把话说完,之後他们在我身上脸上喷满他们肆意发泄的jīng液後,这才肯把我给放下来,不过连让我喘气的机会都不留,他们很快地又牵来两只在发情期的公狗!!他们又在我的奄奄一息的身上涂满母狗的尿骚味──那些味道彻底的诱发这两只狗的暴动性,我直喊不要不要地一个劲儿往後退,你知道怎样吗,那之後没夜没日,我就不停困在同一个大铁笼里,跟著各式各样的狗杂交,群交──而笼子外头都是黑压压一群人………他们把那儿当成娱乐节目看,还有人拿我可以一次被几只畜牲上来开赌下注!!只要我昏过去,再醒来,就会绝望的发觉身体上的伤已被草草的处理过──然後再继续被狗干!!各式各种的狗,大只的小只的──你试过吗,被像母狗一样,压著,啃著,然後不停地被捅著──我那时真以为我会死,就这麽恶心的被干死──我那时就发誓,若是我能从那儿活著出去,你、你一定会是我言渺渺纠缠终生的头号目标!!我一定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将你最喜欢的一切最重要的一切全部──!!全部都夺过来──嘻、嘻………」

「嘘──嘘……何灵何灵…别哭了,你哭得太大声,都听不到我说话了……」

「渺渺、渺渺……求求你,对不起──你、你别再说了行不行──我知道了我知道………别说,别再说!!」

却听得渺渺那头兴奋的喘著。

「呵呵,何灵何灵………知道了吧………我为什麽会这麽恨你了吧……所以我说杜康楚,我是决不会把他还给你的──他是你最喜欢吧,哈──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她被那阵近疯癫的声调拉进一个陆怪光离的世界中,她不知道渺渺会发生这种事,难怪她会疯、难怪杜康楚会拉著自己,说渺渺是他们一生的罪……原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其来有自,难怪她会要这麽吓自己,难怪杜康楚永远都放不开她……

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究竟、究竟──怎能化解开来?

她憋著气,痛著咬著唇,皱著忍著心慌意乱。「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是谁这麽待你的………」

「………」渺渺不说话了,过了好久好久,何灵听得一阵抽咽细细微微的响起,那不是她的,也不是幻觉一场。她心一哽,是渺渺──渺渺的哭泣:

何灵感受著那蚀心的痛。就像是那会儿孩子没了般的痛著撕裂著。

「是你哥……」

一顿───

她整个人听得是冰冰凉凉,瞬间失掉三魂六魄。

却听得言渺渺继续说:

「你哥现任的妻子……查、小、綮……………」

☆、傻傻爱·荒谬人生 72

《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久了》

《应该能够一日二更鸟》

《还请多多支持^^》

一下子,记忆当中,那些奇怪的,隐约透出的迹象,全都可以完整拼出一项残酷又可怕万分的事实。

纪语晴在包厢对哥说的:查小綮那婊子我还会不清楚吗?是她的就算她不要,别人也别想沾!!到时她一发狠起来,十个何家都不够她搞──

她在门外听著哥与新嫂子的激烈争执──

哥突然向自己问起渺渺等人的事──

她试图想起关於新嫂子的记忆,她漂亮,她高傲,她总不屑看待自己──她家有钱有势,何灵最印象深刻的,就是有次见到嫂子坐在高级长官军车上长扬而去,那不怒生威的神态,当真是神气凛凛,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何灵却无法想象,查小綮用那张冷漠美丽的嘴脸,叫唆她的手下(抑或走狗?)是怎麽样的──活生生血淋淋直把渺渺往地狱逼?

一时之间,她胃泛恶………她扯开嘴,却只嚐到那苦涩的腥味,这究竟是怎麽样的孽缘,让他们所有人几乎无一幸免……她想起杜康楚婚姻最初对自己又恨又怨的态度,怪不得他会变得那样………

对於渺渺的事,他又究竟知情多少?

她缩著脖子,一抖一抖。只觉得脑袋烧刺刺的,泪水滚痛著她的眸,落在面前,电话被她无意识的按掉了──

直到最後,渺渺那头还在淅沥哗啦的哭著。

可,为什麽又要俩人一同对著电话一块哭呢?

何灵心中开始升起一股荒谬又恐惧的情绪,脑子里竟是避无可避的想到───要是杜康楚这时候再回来,知道渺渺打给的正是自己──若他一把把电话抓来,那自己又该怎麽面对他才好?

对於渺渺──她是愧疚,而且感到十分的抱歉──

可对於杜康楚──

她真是怕!

怕又换来他冷冷的质问,怕又被误解是她害渺渺哭得这麽凄绝───她实在是被误解被误解的後怕了……可是现在所受的震撼与伤心,却是谁也不能说………她慢慢的起身,在一干生人的围观下,她笑得有些涣散,顺手朝来一个服务生。

「三小姐,有什麽事吗?」

她垂著头,没再用张愚蠢的笑面示人。她只说:「嗯……茶太淡了,有没有别种可以换………」

服务生带著惹人生烦的嘴脸,嘿嘿两声,连连又拿来一本menu。

她木木的翻过一页又一页,最後来到一整面写满各式各样的酒名称末页,连一旁的标价看都不看,她口中就快速的将英文名一个一个从上排念到最下方。

「什麽?」侍者还反应不及,愣愣的又问了一遍。

何灵嗤笑,笑著笑著,眼泪又落下,一闪一闪间,她真觉得心堵得难受。

又麻又酸,想著杜,想著渺渺,还有哥哥他们………她脸色一抽,「没听到吗,这些,全部──都给我通通拿过来!!」

什麽叫藉酒消愁?

她不知。

只是当自己真真能体会杜康楚的话中有话时,她却多希望自己──

不曾懂得。

『何灵,不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有时真是为了你好………』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而她总是蠢到极点──

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时,才知道原来“痛”是怎麽一回事。

如今,她被伤得体无完肤,无处可逃。

她很害怕。

几乎有种不敢再去面对一切的害怕。

所以她需要酒,大量大量的高浓度酒精,能立即让她昏沉麻痹───

好让她再沉睡不起──

***

之後的印象,她弄得糊里糊涂。

只是当第二天醒来时,头痛得像是有人不停用钻子往她脑袋上一下一下的敲,她眯著仍混浊不清明的水眼,感觉到自己身上盖著大厚被,热出了一身汗。挣扎的想要起身时,才看到自己的被子上压著一只手。

她还有些莫名其妙,转身看见睡在另一边的是自己熟悉的英俊面容後,她扯了扯嘴,後知後觉见著他们双双置身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大床中,以及那些散落一地毯那歪歪倒倒的鞋……

她皱了皱眉,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昨天一口气喝完了近十瓶的红酒白酒,趴在那小包房内一直哭一直哭……任谁来劝都不理不管,等到杜康楚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猛地一口哗啦哗啦,将一切恶心倒胃混乱的,全一股脑吐倒他身上………

回忆到此。

而何灵已经清醒得差不多。

心中开始忐忑;轻轻的挪开他的手,当何灵要下床之际,见得那人又皱了皱鼻,睡翻过去──她看著看著,身形一顿。痴痴笑笑,却是更觉心酸难休───以往总以为俩人相拥而眠是多麽甜蜜美好,可反观现今,她却忍不住一再担忧:

当他再度清醒时,自己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甚至是把话说开?

快速想过每一种可能的状况。

她无法不悲观。

自己无论怎麽做,都只会把僵局弄得越来越坏───

落跑,好像成了她此刻不得不,且十分需要的惟一选择。

☆、傻傻爱·荒谬人生 73

杜康楚大概是昨天被她又闹又哭弄得快天亮才睡,躺在那床上睡得极沉。

何灵下了床後,带著狼狈又是宿醉过後的不适,匆匆换上乾净的衣物。牙一咬,心一狠。头也不回便急急走向房间出口。

可她准备要扭开门把时,却突听见後方传来一询问:

「就这麽离开?」

「………」

何灵僵挺了背脊,却发觉自己整个人,还是忍不住驼著背,懦懦发颤。

「你不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吗?」

她咬著牙憋著气。知道他指得是哪一回──婚前那荒诞不羁的夜……

是呀是呀……她也觉得自己真是不济事,就好像注定她这一生,永远都是个让人看不起的胆小鬼──他也是这麽想吧?

在这个结婚五周年过後的一大早,他和她,似乎什麽也不存,什麽也不留。

她深深闷住气:真是怕,怕到此刻还得听到他冷冷羞辱。

「觉得害怕了?便什麽也不想管,是这样吗?」

「呵,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一次,你又准备躲到哪里?」

「何灵──你不能总是这样!!」

「为什麽老要丢给我一堆烂摊子後,就想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离开?」

「你这麽做──是因为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唯一不用动脑的办法吗?」

「灵灵──」

「回来!!」

「我们要好好谈谈…………」

她闭过惨白的眼。

「杜、杜──能不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呢……」费力的吞了口唾液。她的声音慌乱,连接著好几个音节都黏在一起。

「我,我想说的是──我都知道了,渺渺她──她昨天都把事情跟我说………」

从来没发觉,原来用嘴说话,也是一件既累且痛的折难。

她晃了一下身子。几乎是巨大的疼,压得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苦苦的笑,苦苦的低著头遮著脸。

「求求你──」

「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下,行不行………」她喘著息:「我觉得我、我我好像快不能呼吸了,头,很痛、真的很痛………」

男人听了,一顿。

久久才又响起低沉磁音:

「灵灵,你该知道的──」

「渺渺昨天她那样………不过是旧疾发作………她说的那些,你也别全部都当真……」

她听他这麽说;觉得更是一股荒谬灌满整身。

她涩笑,却反是逼出低沉地、沙哑的哭调:「那麽,我,我到底该信哪一个?杜,要不换你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麽?」

「灵灵!!」他一叹,再说:

「………渺渺只是病了。其他的,真没什麽好说的。」

他又道:「灵灵,把昨天弄得一团乱,我真的很抱歉……」

她摇头。分不清此刻心头是什麽滋味,听他又是轻描淡写转移话题,深深吸了口气;这样也好,不是吗──若再一次接收所谓残酷的真相,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做出什麽反应来──

於是她絮絮的道:「别说这些了,别说了………这几天,我想出去走走──等我想通了,我,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她一顿,好半晌,几乎是不带任何念想的低声道:「如果那时你还想跟我谈的话……」

「──」他沉默了一下,叹口气,何灵狠狠咬著自己的肉──不抱希望的想:

几乎能料得到此刻的他,又该是怎一脸不耐!

毕竟娶了像她这样一般胆小又不成事的妻子,在这种时刻却还只顾得求他让自己跑得远远、远远地──像这样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患难与共──这样子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很看不起吧───他是不是觉得有她这样的妻子很丢脸,是吗?

连她自己都快要受不住这样一个坑坑巴巴的自己,又还能再奢求什麽呢………

当她无精打采,痛苦万分的胡思乱想时,却听得他的声音带著浓浓的倦意,蓦然响起:

「好吧………一个人出门在外,别感冒了多注意身体,别胡乱吃外头不乾不净的东西……还有别忘了自己上一回生理痛是怎麽的情况………这一回没人提醒,你自己也别多贪冰的……」

「钱够吗?皮包里东西,证件都带齐了没?手机呢,手机还有没有电───」

何灵一怔。

没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听得他杜氏特有的碎碎念。

即使心头难过,却见他越说越多,越讲越深,终是忍不住被这奇怪的氛围给弄笑了。

在听见她碎咧咧的小**似的笑声。杜康楚一叹,唤道:「灵灵……」

他急促的声调渐缓下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能不能,再信我这一回?」

「好吗……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等到何子毅的公司没事後,今年三月我们还能再回到,f国那儿的家,只有我和你──」

他一顿,就像是给她时间缓冲,半晌,才又道:「………就像过去这几年一样,我们过得快快乐乐,简简单单,行吗?」

「何灵,我保证,真的──什麽也不会改变………」

心情缓和一点。

这时却听他这麽一说,何灵顿时提起心尖尖上的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自己的错觉………为什麽,会以为自己听出了那样傲气比天高如他,话语中所透出的哀求之意?

她的手,因为太用力隐隐泛出一条条的青筋,紧紧掐在门把上。

就怕自己再回眸看去,一眼之间,又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己。

但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个安静的地方;好能让那纠葛的心,混乱的脑海,可以有重新归零空间。

至於他们,至於将来──

她深深吸气。

在推开饭店房门离开之际,她才幽幽的吐气:

「无论如何,你让我信──我也总是愿意信你的──杜,杜………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不是不会疼的──」

他说:「我知道──」

「我知道的。」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诱人而美好,当她最後忍不住转身一瞥的瞬间记忆里,男人就这麽靠在那床柱旁,而俊逸非凡的面容在照进来金黄色的阳光折射下,散发著,一股能将凡事都抓紧在掌中,足有翻云覆雨的强大,亦深具自信的能耐───

她有些迷惑──突然之间,觉得那个男人自己一点也不熟悉──

令她感到一股高深莫测的陌生。

是什麽时候开始………他已没了年少时那样张扬不羁的傲气?

如今的杜康楚,就算只是单纯的裹著白色睡袍,可那一身淡定沉稳的气度,却已叫人不敢轻视略之──即便他素来高深莫测的英俊脸孔上,这时带著温和柔软目光看著自己──

一阵难以言喻的心酸意涩,就这麽冲撞眸底。

那样优秀无比的人哪……

又怎可能会是一辈子专属自己呐……

许这刻已有预感───

美梦易碎,恶梦难醒。

可,谁不爱自欺欺人呢?

当真正等到梦醒回首後,才惊觉那一切一切:

荒谬又可笑。

***

等她离开饭店以後,站在大马路中,任由寒春的风呼呼的吹过,反射性的瑟缩著身子,这才发觉,自己能去的地方───好像只剩下纪语晴家。

纪姐那时接到她吞吞吐吐电话时,似乎也猜到她的狼狈处境,当下二话不说,便开口要她去纪家小住一阵。

虽然已和纪语晴熟识多年,但是纪宅她却从未造访过。

不过身为著名龙头企业,纪家别墅果然从外观一看就很富丽堂皇,尊贵异常。

何灵也是自小看惯大场面等,於是当见到纪家范围几乎占满半个山坡地时,也没露出震惊之类的表情。她匆匆搭著计程车到来,所带来的行头,也不过就是那一直随身不离的提包。

纪语晴知她到门口,不一会儿後,便带著仆人到门口迎接她。

「傻瓜!干麻不让姐派人去接你?」

见到纪语晴那带著温润笑意的表情,何灵没理得她的说笑,反是忍不住眼眶一红,怯弱弱的低下头。

之後被纪语晴一把揽入怀时;她才缓缓松开自己紧绷的身子。

纪语晴很知趣,没多问到底发生什麽事。

拍拍何灵的肩膀,她只说:「我看你似乎没怎麽睡好,不如先去梳洗一翻,好好补眠,等睡饱後,姐再带你出去玩玩散心。」

何灵吸吸鼻子,「姐……谢谢你。」

「傻灵灵!」她微微一笑,近乎爱怜地摸摸何灵的发:「跟姐说什麽谢呢!!」

《前面还有一章 ^ w ^》

☆、傻傻爱·荒谬人生 74

《第二部快完结了》

《希望亲亲们会喜欢 洒花》

之後几日,何灵跟著她一起跑上跑下,帮忙纪语晴在新开不久的精品店分店里,cāo办一切的交接事宜。只是何灵几天观察下来,一直有个疑问,放在心底压久了,趁这会忙里偷閒,一边吃著店里小姐所带来的下午茶点,一边和纪语晴俩人独处在店长办公室中,最後终是没忍著,讶异地脱口而出:「纪姐,为什麽这几天都没见过路大哥与你一起呢?」

纪语晴似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喔……嗯,你也知道,我跟他家最近合资了一笔上亿的造镇计画案,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纪姐我又不是很懂那方面的事,而唯一能做好他未婚妻工作的,便是别在这时给他出乱子──」

何灵一叹,语气有些失落,也有些钦羡。

「纪姐,其实我还真羡慕你跟路大哥………你们一个比一个都还耀眼好看,站在一块,任谁都会觉得你们是对非常相配,天造地设的组合。」

纪语晴微微一笑,「说到这个──我昨天还听到你房间传来的通话声,怎麽──你跟那小混蛋和好了吗?」

何灵想到这儿,苦苦一笑。

「不,我们其实没吵架──」

「啊?」纪语晴眉一挑:「那你们俩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何灵寞落的摇著头:「是我的问题。昨天他打来,才知道我在你这儿,也问我什麽时候回去?」

纪语晴柳眉一挑,语气带点不以为意:「怎麽──?」

「是不是因为那疯子的关系,才让你们之间感到有争执?」

她唉了一声,交叠著纤纤细指:

「纪姐当初就跟你说了,那种家伙最好,能不留就不留,不是吗?」

「不──」何灵咬咬唇。

「不是那样的──是因为别的事……」踌躇著,想起那种罪恶,心一绞,她根本不愿多想亦再多提。

瞅著纪语晴,避开她探询的神色,苦笑道:「不是有句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经──」

这时纪语晴还要说什麽,却见到一旁的电视新闻缓缓拨出最震憾人心的消息。

一开始谁都没去注意听,直到蓦地听到那些熟悉的字句後,注意力才全被拉过去,只见新闻主播语气不卑不亢的播报:

「……而根据有力人士指出,关於何氏企业与政府签订的污水下水道bot建案,爆出惊人的做伪帐,真洗钱的弊端,根据持续关注何氏企业的检调发现………」

何家──?

最近跟政府最有关联的,还会有哪一个姓何的!!

她们双双互看一眼,皆望出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

当下立刻纷纷停住手边动作,而何灵更是快步上前,将电视音量调大。

「情况非常不利──」

「摆明是有人设局一场,挖了陷阱就等著甕中捉鳖──」

看了好一会儿报导,纪语晴皱著眉,她的语气十分沉重,而後她拿起玻璃桌上的晶钻手机,快速的拨了通电话出去。

何灵憋著气,愣愣的看著自家企业的总财务长被两名员警带离公司,坐上警车的画面──

怎麽会突然这样?

好不容易在他们交出张漂亮的财报成绩单,压下股东与投资人的忿怒情绪後────怎麽好端端又会无缘无故爆出这一项不利传闻??

纪语晴这时啧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灵灵!你哥的电话,占线中。」

她话语才一停,手中的电话便立刻速速响起。

何灵眼皮激跳,急急眼巴巴地望著纪语晴接过电话。

却见纪语晴过後挥了挥手:

「喂──叶子吗?嗯,我才看到新闻了………」

何灵已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思在盪漾。

她又转过身,接著愣愣地看那新闻台开始播放自己的家族又是怎样靠水运起家,身价大涨…………心头一悚,她回过神後,近乎粗鲁地一把抓过遥控器,转跳过其它频道。

果不其然,今日的每台重点新闻,皆是大播特播关於何家所爆出来的这一件上亿贪污丑闻。还有新闻台後台人员迅速的做出条列式的简报,把一竿相关人士都清清楚楚的列出来,谁也没缺──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为什麽电视上面,出现的尽是她叔叔伯伯,阿姨等熟人名讳?

明明脑子里还有著关於他们每一个人的印象,可是她实在是很难将那些亲戚与上头的方格呼应对照……

看得越久,心上压得重担是更深更沉……

而纪语晴那边更是动用所有的资源渠道──就听见来来往往间,她不断不断拨出可联络的电话……想尽一切办法好了解此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可何灵待著待著,蓦地,却突震起一激颤!

当她霍地跃身而起时,因动作过於猛烈,还不慎翻倒一旁的柜子。

纪语晴听到动静,握著手机,朝她这儿露出一询问的眼色。

何灵心头一片空,又一阵凉………这会惯性的漾起一抹笑容,赶紧摇头,没多说什麽──不过,当她再回头面向液晶萤幕时,那圆圆的面容一皱一扭,那颊边更是因此震颤而止不住轻轻晃动。

看著看著,她突就一把关掉电源:「纪纪纪……姐,我想──」

她笑出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要笑:「我还是先回家一趟好了………」

纪语晴不明究理:「灵灵,你现在就算回去──」

「可能也见不到你哥──」

何灵再笑,笑开的弧度拉的有些大了:「嗯,我知道──」

接下来,她强打精神,放在後背的手指已紧紧、紧紧的全扣绞在一块!

「我看我还是回家里等消息,杜──杜……他帮我哥很多忙………应该多少明白现在的状况。」

纪语晴听她这样一说,啊了一声,很是赞同的点头。「也是──」

她将手机一放,从门边替何灵拿来了长大衣。

「要我送你回去吗?」

何灵挥挥手,敛下的眼,那长长的睫毛更是乱眨个不停:「不,不用了……」

「灵灵──」临别前,许是见何灵整副慌手慌脚,定不著边的模儿──纪语晴又是忧心不止,又是语气无奈的劝:「你也别太担心──」

「我猜,大概是公机关那儿,某一个环节没弄好,才会给人这样摆一道!你若是知道什麽内幕,用得上我们这群哥姐的就直说……你哥那家伙的性子谁会不知呢!!顾面子要紧,但里子也得顾吧?你就告诉他──若是能求救却怎都不开口,打肿脸充胖子才是最蠢的事………我们可以帮上的,就尽量跟我们说──你就这样去劝你哥,知道不?」

何灵想了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知道了,谢谢──纪姐,真心先替哥哥谢谢你们,肯这样帮他……」

纪语晴媚眼一瞪,「唉……都多少年的交情,还客气什麽!!」

75-79

☆、傻傻爱·荒谬人生 75

她很快就返回家。

在这个时候,家里的这个时间人人都在午休。整个屋子安静得很──

替她开门的下人,一见到是何灵回来,露出一记温暖笑颜,接著说:「今天姑爷也在家。」

「啊……知道了……」她慌乱的点点头,也装出一记笑:「辛苦你了,去忙你的吧──」

下人点点头,接著便很快的退开。偌大的客厅当中,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轻轻扶著楼梯的把手往楼上走。

此刻四周无人,她知道自己终於不用再强颜欢笑──

木著一张铁灰脸色,像是被抹了把石灰一般,灰头土面的狼狈,进而逐渐凝成一无表情的石膏像。

可又有谁知道她此刻,有多麽的心乱如麻………

脑中奔驰著一百万万个慌躁的念头飞过跃过──她一顿,之後再度撑过身。

一步一步,提脚。一阶一阶,往上,再往上。

很快的,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番挣扎:是痛苦,是不安,是紧张,还有更多扭成团的胆怯──

明明底下踩的是自己家中楼梯,可是她的神色、她的态度为什麽却像是踩过满是荆棘的道路一样,只感到万分的痛苦?

她宁可制止自己脑中纷乱的念想───

却又无力的任千军万马在她脑海里践踏、激起一阵阵奔腾:

何灵知道。

若是杜在家,他一定就是腻楼上的书房──

可他为什麽会在家?

他看见了新闻,听到消息了吗?

那麽──等等在他见到自己时,又会有什麽表情呢?

他会用怎样的语气跟自己说?

说这一切,将会雨过天晴──

她用力的咽下口水。

想吐,恨不得就此昏眩过去──

杜、杜──他其实是很恨他们一家的吧!!

难怪那时他会现身,会与她结婚………

难怪他会不爱提到何子毅──

难怪,他不爱自己介入到他的领域──

她又怎会忘了问他一句,燃烧在他体内的恨意,是不是以凶猛到能一反口将他们吞灭的可能性………

也许是她想太多。

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实在是不得不直往这心惊胆跳的方面歪想!!

只因她看著看著,到最後完全认清在那电视画面当中,拘提财务长的那两个警卫──正是上回跟杜康楚一起在他们家门口碰面的那两个制服男人──

突意识到这一点时,她能不惊出一身冷汗吗……

所以説她才得赶回来──

在一切灾难才刚起头的阶段中…………

她竟已不能自抑地觉得这一切,已不如大家所想的那麽单纯,容易了结。

☆、傻傻爱·荒谬人生 76

可当何灵站在门前,魏颤颤伸起手时、却又慌乱地快速放下手………

来来回回,过了好几分钟,她仍是迟迟裹足不前。

她心中太多声音纠缠著她,可她却不知该听信那一边才好。

也许也许,事情完全不是她想得那样煽情又狗血───她的杜,他是那样的完美且出色,同时还是自己这一生,已认定终生不悔的爱人。

她那麽样的爱他──

为什麽还要这样的怀疑他?

实在不该用这麽卑劣又可怕的念头加诸他身上的。

杜康楚不是说了吗──说要信他信他:一切都会过去,明天终将到来……忆起过往他面对她的那些真诚语气,真挚情感………她憋著剧震紊乱的气息,突然感到一股厌恶,突对自己原先藏著掖著的窝龊之心,感到十分不耻!

他们一起渡过无数的春夏秋冬,他不是也一直对自己承诺;日子不会改变,之後他们仍会在一块,相守永远──

想到这儿,关於男人偶时温柔举止这下全都涌上。

惶惶不安的心,突在一片黑暗中射出一道柔光来。

她僵白的脸蓦然一松。

是呀是呀……一切都没事没事;不过、不过就是自己吓自己──

含著笑。

正当她要推开门,却听见房内泄出来的声音,一怔。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至於那份计画书,何子毅看过并也亲手签下了连署同意书。我fax过去,你之後再请助理收一下传真。」

杜康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严肃。

何灵不知怎地,整个人就静止在原地,动也不动──

但只有自己清楚,她此刻的心跳;有多麽剧烈。

「我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明细──嗯,已经交出去了。」

「路大哥……我会小心的。你那边呢?」

「那毕竟是个大数目──」

「我昨天把资料都用资料库整合好了。」

路……

何灵突觉得刚刚还跳得慌乱的心跳,这下子凉到最底──

路宁──

那个不是,不是纪姐的………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俩人会搭在一起?

「灵灵?」

「不,不。」

她又听到他一声叹息。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我已经向她保证过的,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等以後──」

「我再向她好好解释。」

她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之後杜康楚在电话那还讲了好多事,可何灵耳里已塞不下太多讯息。

眼中一片混浊。

甚至以为那呼吸跟心跳一块停摆下来。

傻傻的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呼喊,她定神。

才发现一旁端著水杯的下人。

「小姐……怎麽一个人站在门口这麽久?」

她蠕动著厚唇,想说话,却发现唇早已紧紧黏住,此刻,连张都张不开。

然後,书房门被从里头拉开。

「灵灵?」杜康楚一顿,可那神态却不显半分波动。一如过往,从容不迫:「什麽时候回来?怎麽到了也不喊我一声呢?」

她说不了话。

只能瞠著双迷乱的眼,瞪著他。

「灵灵?」

突地,她脚一软!!

杜康楚见状,已示意下人离开。然後就伸出手,想拉她一把。

「不!!」

何灵一醒神,像是避蛇蝎一般狠狠的躲过他的碰触。

她一连後退好几步。

「灵灵!」

她再也不敢看向他。自迳不断的往後走──

「你、你……」她涩笑,干干的说:「不是再忙吗……我,我不打扰你了──」

胡乱的挥过手,她不断的摇摆著头:「我、我先回房休息──」

这下,再不敢等他回覆,匆促旋身,便像是逃命一般的退下楼。

☆、傻傻爱·荒谬人生 77

***

「哥──哥!!」

好不容易,终於再重覆播出数十通电话後,终於联络上何子毅。

她此刻缩在房间,怯怯的将自己塞在床上靠角落那儿,就像是恨不得自己能就此变小──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这世上,谁也看不到自己……

何子毅的声音,依然带著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灵灵,是再哭吗?」

哭………

她打了一个嗝,恍恍惚惚的抹上眼。才发觉那眼边上,早就一片湿意。

「哥…………」她哽咽著,嗓子像是感冒发炎般,痛得不得了。

「到底──怎麽一回事?」

「哥、哥,你不会有事吧………」

她炮语如珠的问了好多话,抽抽咽咽中,压根没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安抚。

「哥,哥──」

她只是不断的哭。不断的抽气──

像失心疯一般,无法控制自己。

她根本不敢去深思,也不敢问出口,更不敢去对质──

只能任由那些疑点重重的话,不断在她心底扩大再扩大。

直到好长一阵子,她才平缓了所有激亢的情绪,失神失魂的倾靠在墙壁上,贴著那冷冷的触感,另一边耳朵这才渐渐听清楚何子毅那头的话。

「灵灵──不用担心。」

「对方只是把我们的人带回去问些事情。」

「放心好啦,哥这边已有应对之策!他们捉不到一点错误的……」

「反是灵灵,你哭成这样──才叫哥怎麽办才好?」

「好啦……快把泪擦擦!!你呦,真是的……从小就是个爱哭包。」

「哥、」

她吸过鼻子。

吐了一口气,再度开口说话的声音也镇定许多:「你,你知不知道是谁、是谁……想要针对你呢?」

何子毅哼哼一声。

「灵灵,别担心。」

「还会有谁呢………咱们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碍路又碍事的碎石子……他们敢把事做得这麽绝!!就别怪我之後不手下留情吭……」

何灵脆弱的眨过空洞的水眼。

紧紧得,发著抖的,将手机握得用力──

「那,那除了自家人──哥还会不会怀疑谁──」她脑门是一阵抽,大力地──就像是有人硬生生想要将她的头撕成两半。

「譬如说……」

「我、我………我的──」

突然瞬间,那句“丈、夫”──怎麽也说不出口。

「傻瓜──」何子毅语气一转,轻松不得了。「你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麽劲!!放心好啦,那是我们灵灵的谁呢………我何子毅妹妹的心肝宝贝呢!!」

「………哥就知道,灵灵打来是想问这个吧──想问哥是不是会怀疑到杜康楚身上,对吧?」

他呵呵笑过二声,再说:「当然不啦。傻瓜──当初哥把你们给找回来,现在又怎麽会这麽怀疑呢───何灵,我倒是想问,你把你哥想成怎麽样的人…」

何灵摇著头,才想说不是的不是的──却又听何子毅再道:

「更何况,杜康楚斤两有多重,你哥还是知晓的──」

何灵为何子毅突降下的yīn厉语气,心一窒。

可现在这种情况,关於言渺渺那件事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之後何子毅又说了些话,何灵已完全无法将心思全付专注在电话里头。

她两眼雾蒙蒙,堵著一口气,红著鼻子,狼狈的蜷在床角,她只是无意识的握著手机,不断地哽咽抽著气,两眼发直的看著原本被锁上的房门被钥匙打开,看著杜康楚带著轻巧无声的脚步,踏进这个沉窒的空间中。

她就这麽抬著眼,一瞬间什麽也顾不得。愣愣的看著男人坐在自己面前,一把搭上她凉凉的手,之後她又见著杜康楚把电话接过去。

「何灵………嗯,整个人还好,就是眼睛哭得都肿了……嗯,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哭──」

他看著她,四目相交,她却觉得口涩舌痛,听著他淡定自若的跟何子毅交谈无碍。

何灵益发感到奇怪,明明他们话中的意思自己都能理解,可是她却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自己所知道的杜康楚───

一直是个能力出色,思绪缜密,行事灵活而知守进退的极出色男人──

那麽到了此时今刻。

自己是不是该改说他的修为,他的道行,是真真的奸诈yīn险,亦狡猾狠毒,已达登峰之最,焠炼的炉火纯青,天下已无人能敌?

「何灵!」他唤了她一声,那眼眸中闪烁的冷光,带著笃定,带著自信,带著强大,而且有著坚不可动的深意。

明明是最让人心惊胆跳的,为什麽以前会令她心醉不已?

「哥哥要再跟你说话──」

她呆若木**的望著他手中的话筒,忽然之间,软靠在枕上。

她想起过往──

想起渺渺,那个下大雨的夜晚──

又接著想起查小綮,多年以前在包厢外听见的争执──

最後更不得不想起何子毅,他在婚礼上说,只愿给她最好的───

她觉得自己从体内深处,发出疯狂的一阵悲鸣,在这个时刻……一粒粒的**皮疙瘩窜起整身,就像是被蛇一点一点的缠上,那阵黏腻,又惊恐的凉──绝望地纠在她无力的身上。

记忆被拉回过去太多太多。

「是……哥哥,我没事。嗯、嗯………」

她遮著眼又盖著嘴。觉得整个人坐在失控冲下危崖的车子里,不论自己有多清楚结局是什麽,不论还想怎样试图挽救什麽,可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一切一切,往最可怕的深渊飞奔失坠而去………

她听见自己干笑。抱著自己的身,忍住泪:「好呀……也对,反、反正我也帮不上什麽忙………嗯、嗯………」

「我知道──我会乖乖在y国那儿,直到你们打电话告诉我……好消息。」

「我,我知道──」

「就飞明天一早吧──越快越好!!」

「哥……哥──」她禁不住抽泣:「答应我、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她什麽也不要了。

什麽也不贪了。

神呀,如果有神──

请看在她真心诚意的份上。

请保佑好她的哥哥──不论之前他做过什麽事……求您呀,他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大哥,不是吗……………

***

电话挂断。

房间是一片静默,可是如今共处一室下,她却觉得已经有什麽不一样了,光影迷离,散发出一种窒人的氛团,惊以为这是另一场可怕的恶梦──她绷紧著身躺下,翻了过去。

迫切的希望能赶紧离开这样的情境。

「灵灵……你明天就要离开?」

「…………」

「回y国那儿也好。」他的声音,温和依旧。

「…………」

「灵灵──你一定有问题想问的,为什麽不问?」

何灵发著抖,脑子想来想去,就是压根不敢去想有关“杜康楚”这男人所有的一切。

她真的是彻底的被吓坏了。

「哥的事──」

她浑身一颤。

这才又慌乱的爬起来,抢在他开口前道:「你、你………究竟想怎样?」

「你呢,又希望怎样呢?」

她很快的避开他那双又直又利的眼。

「我,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恨我们………」她不自主打著哆嗦:「我、我我也知道我、我我们做了太多无法原谅的事………我求你了………别再说了,我什麽问题都没有了………我只是求你──」

「……放我们一马,行不行?」

她是再一次体会到面前人的深远博大智慧。

很多事,他总选择不告诉她,瞒著她────是对的。

她本就没本事没能力,连自己的生活她都还不能处理的好,何况还妄想去应付这真实社会当中你争我夺的残酷游戏法则。

直到现在,她才晓得,自己醒悟的有多晚。

又有多痛………

「要不你跟我,到底想怎麽样………你才肯放过我们───」

见他久久不发一语。

她一个激灵醒神,像是整个人被电击,剧烈的扭了一下。

又过了许久,她慌乱的垂过头,大口大口的哈著气──她只觉得心口涨,涨到塞住她是再也无法自然吸气吐气。

「我、我知道了…………你,你能不能离开──」

「我,我想好好睡一下…………」她勉强的吞著口水。牙关止不住跟著身体的频率轻轻在打颤:

「头好痛──好痛。也许我真要好好休息、明天、明天我会走………我立刻走………」

直到现在,连何灵都不清楚自己,对於杜康楚是怎麽样的纠结情绪在。

直到现在,她嗡嗡嗡叫个不停的脑子里都还是在一片浑乱当中,她又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爆炸了,那种崩溃那种狂乱,那种心深处的躁动──让她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去直视眼前的人,「走、走………我得走──」

「何灵──!!」

她见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大眼暴突──开始激烈地挣扎,但她的力气太小了,就像是飘落在风中落叶般,让人只觉得萧索,却永不会在那心板上留激下一阵涟漪……

「听我说──别动、别动………」

他压住何灵乱动的手脚,「你爱我的,对吧!何灵……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告诉你,不管发生什麽事情,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你现在太激动了,不论我怎麽说,你都不会信,对不对?」

「那麽──」

「等过後,等你愿意听我说,我再把事情一件一件告诉你,可以吗?」

何灵已慢慢失去反抗,眼神涣散,对不上任何焦距。

她软绵绵的任由那人抱著拥著。

动了动眼珠,好半晌她痛苦的皱著脸──

为什麽直至现在,还要让她有种被人捧在手心,被当珍宝一般呵护的错觉?

是他当真演技太好?

还是自己已经蠢到一种极境?

他们明明之间一点空隙也不留,何灵却觉得他与她──早就分别处在世界最两端,隔著千山万水,是不论自己如何努力、不论一路上追得是头破血流,颠沛流离,却是永远也靠近不了的残酷、冰冷的无情界面。

☆、傻傻爱·荒谬人生 78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1)

浮华万世,空梦人间。

杜康楚一直以为。

不论那人怎麽逃───

凭自己经年累月所壮大的势力,还能找不到吗……

他想,

都这麽多年了。

自己又怎可能会不在意──

***

对於何灵的印象,杜康楚始终只有懦弱胆小,畏缩而难登大雅之堂。

从年少初见的时候,就这麽觉得。

自己莫不是把她误认成是何家下人所生的孩子事情吗?

她总是带著卑弱又难看的笑,怯生生的望著自己,追逐著自己。那种目光当中包含著太多浅显易懂的东西,包括爱慕,包括讨好,还有不论自己怎麽恶声恶气都消之不去的炽热光芒。

即便知道她的身家背景代表著什麽意思,但是曾经单蠢而天真过的自己,不屑以为──

想要出人头地,优秀如己,还尚不及用到这种俗套法子。

而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俩人,却因为女孩转进同一个班上再度掀起变化,顺著时间推进,他慢慢能在心中勾勒出,她厚厚的唇在笑起来时,左颊下方有个小小的梨窝───以及她老是爱眯著眼睛看人;不论是谁,只要跟她说话音量大一点,女孩的态度就会开始感到不安,然後无法免除摆出一副退缩害怕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

横评竖论,也找不出一点名门淑女的秀气──

反是眨巴著无辜水眼撅著嘴的猥琐样,总让人看得怒意渐生,烦乱心魔一激,除了很想将女孩狠狠欺负一番外,再无其他作想。

如果这样恶劣的念头也能算的话,那麽其实自己在国中开始,还挺在乎那个胖胖矮矮的女孩。

然後有一天,女孩被污陷教唆人去偷卷子。

他听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压根不信。

就凭那怯巴巴上不了台面的那样子,她怎可能有如此胆色做出这种事?

於是当老师要她出教室时,自己见那家伙整个人震一下後,便什麽也不肯辩驳的样子时,一股热气瞬间冲上脑门,霍地站起来替她说话──

为什麽不解释?

怎麽有人──

可以活得这麽窝囊?

但最後那女孩仍是头也不回,安安静静的离开。

之後班上的气氛是吓人的沉窒,他则是拳头一紧,面无表情的就座。

那是自己第几次为她出头?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每当一牵扯到女孩身上时,自己就会做出一切有违本性的事。

周遭的人甚至追问过他,为什麽对那女孩这麽不一样?

难不成,她真那麽碍著你的眼?

杜康楚不知道该说什麽,当下脑袋是一空。

关於女孩对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素来爱把每一件事物定义的清清楚楚的他,竟是生平第一次无语。

可女孩什麽都不知道。

就如同最後,她选择什麽也不多说一句,匆匆逃开一般。

他事後才发觉,除了烦之外,对於何灵;自己其实还存了点别的情绪在。

那是爱吗?

他不知道。

可生活要烦的事实在是太多太杂,很快的,他以为自己真已经忘记:曾有个胖女孩,傻傻蠢蠢暗恋过自己的事实。

☆、傻傻爱·荒谬人生 79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2)

岂料命运竟是波折不断,他们之间的缘份并没有因此随之散开。

在他毫无反抗能力之际,未设想过的意外事故,硬是让自己不得不与她再度紧系一块。

骄傲如他,又岂会甘心?

优秀如他,又怎能淡定?

於是在强烈愤怒主引下,让他只有不顾一切地,想看她难受,看她痛苦──方才不会让自己在想起另一个女孩时,心有所愧。

然,不论目的有多轻而易举达成,一切一切,却怎麽都不足以消灭他心头怒火。

快恨我吧……

快讨厌我吧……

每当看见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哭过还想强颜欢笑的样子时,他的心底,不断重覆这样的两句话,像是咒语一般。又像是唯一能支持自己下去的理由……

他该要恨她的,不是吗?

那为什麽,心,偶时也会隐隐泛疼呢?

就这样在伤不伤害间排徊犹豫的他,终在接到来自台湾电话,得知言渺渺下落不明,他整个人的情绪当下恶劣到了一种极致──明明他的亲人友人都在这时极需自己的时候,偏偏自己却远在天边,一点作用都使不出来………

心绪纷杂,却又在那当下见到何灵与一男孩说说笑笑走回来的模样──

当下,暴动的情绪有了发泄的出口。

那一回,他和她,在一场口无遮掩的争吵下,谁也没占到便宜!

他瞪著她,见她一路一路的往後倒退再倒退,扭曲著神色,整个人失魂落魄不断说著抱歉抱歉……那样子到最後连他都看得不忍──心头才正起犹豫,却是谁也没料到,另一场灾难就这麽粹不及防的发生!!

何灵就这麽硬生生坠下楼梯。

还像是娱乐表演艺人一般翻转了好几圈圈,咚咚咚的与坚实木板发出好大声响,那一瞬间,他笑不出来。

耳里脑里,是再也听不见一点声……眸眼一沉,就看著那楼梯玄关躺著的那个大肚子的女孩,满满、满满赤红,遍布整身──那不断从她身上渗出的血水,就好像她整个人被开了个洞,那血液就像水库泄洪般狂流不止──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把人,逼到这样的绝境。

要是她就这样死了……

那自己该怎麽办?

他开始有了做错的领悟。

在医院手术室外候著候著,他就这麽愣著一身血迹狼狈,猛颤整身,不断发誓,要是能再给他多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如过往那般幼稚任性……

只要能再给他多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之後在手术进行将近一天一夜後,何灵总算渡过危险期,从加护病房转到vip单人病房。

何子毅这时也已匆匆赶到,他冷颜厉色,一见到杜康楚,就立刻换上杀人的噬血神态。

杜康楚见他痛苦扭曲的脸色,并不觉得有大仇已报的快感──相反的,当何子毅重重挥拳过来时,他甚至无半分挣扎反抗,反是,还有能将心中负罪感减去几分的放松念想。

然後的然後………当何灵自昏迷当中清醒过来时,那自不量力的家伙竟还从床上跑来,妄想替自己挡去一切的暴力伤害。

那瞬间,他是既激动又想破口大骂──傻瓜!!我这家伙到底有什麽好!!如果、如果……你知道发生什麽事後,你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护住我吗……笨蛋、全天下第一大傻瓜!!

但或许实在是太心疼了──这些话,他终究没能倾巢而出。

看著她在得知孩子掉了那种异常安静的反应时,突然之间,谁都没有能力把医生说过『杜夫人由於受伤的太严重,这辈子是已经完全丧失了生育能力……』的话──有再提一遍的勇气。

不会生──

不会再有孩子──

再见过她以往热切期盼孩子生下的那副模样後,任谁──都会觉得医生宣布的事实太过残酷。

之後又看她在痛苦绝境当中,还一心一意的想要放自己离开那样可怜兮兮的态度………

鼻头在当下那刻,是既热且酸。

杜康楚从没有真正感到胆怯什麽人事物……可在那病房当中,听到她那样说时,他突然就觉得他真是彻底懵了,对於眼前这个女人──

他从此就发狠誓,往後下半生,不论有再大的关卡或挫折阻挠他和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轻易松开她的手………

***

之後日子,他和她过得还算不错。

女孩其实是极其好哄的,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许是一个拥抱,或是一记微笑,就能从她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中,找到她对自己的感激,还有崇拜。

直到後面,看她成日丢三落四的慌慌张张的样子,竟也觉得有趣,而且益发觉得可爱。

何灵并不是一如他过去所想象的,毫无可取之处。

当意识这一点後,他突然就能明白,为什麽何子毅那帮人,会这麽疼爱何灵──她有颗单纯善良的心,在她面前,你可以放松,卸下所有伪装。当她像小狗一般摇首摆尾的整个人靠过来撒娇时,看著她那怯生生,不失开朗的甜笑──连带得也让自己在沉重的生活压力当中,找到奇特的另一种抒压方法──

原来全心接受女孩并不是那麽难做到。

他想。

自己大概,也许,已经适应像这样,跟女孩过上一辈子的生活模式。

若说认识何灵,是他人生转捩点。

那麽认识路宁,之後与他一同共事,则是自己再一次将自己的人生重新洗牌的机运。

80-85

☆、傻傻爱·荒谬人生 80

《谢谢各位旧雨新知的亲亲们肯来捧茶茶的场》

《不过茶茶还是再一次宣达~~~》

《请亲亲们多多留言兼投票票呦》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3)

学长个能力很优秀的传奇人物,在很多年以前,便在贵族学院听过他不少的丰功伟业,而之後高中一毕业,学长就被直接保送前往d国的h大学就读,明明才大自己两岁的学长,却已经在国际学术期刊当中发表不少破时代的新颖论点,学长大二时候,还让路氏企业两家在海外的子公司盈损,由黑翻红。

不过是靠他在电话旁指点一二,远隔大西洋的那一端的两家公司竟能得起死回生之效───其手段厉害,实难用言语简略描述。

为此,之後还有好几家国际杂志找他做专访,在报导当中,看得他从容自若,笑论当今此後的经济远景──能和这般风云人物有交集,在同一教授门下学习研讨,杜康楚深觉得是自己的幸运。

又,与学长交往越深,越对他行为处事甘拜下风──这大概是继何子毅等人之後,路宁学长算是唯一拥有贵公子头衔,却能叫自己心甘情愿跟随的大人物。

直到有一天,因为替学长赶交一份电子档,而用了他的私人笔电後,不慎点开了一连串奇怪的数据报表。

还以为是纯学术研究用资料,等他看到最後,却不由得一愣。

那是好几家企业过去五年间的财务报表,仅管名字不同,负责人不同,但是皆不约而同在业外投资这方面的比重,有著不可思议雷同的数据──就好像那些上千忆的金额是透过这几家名目帐户来流通管道。

学了这麽久的财管,也知报表上头,最要避免的就是奇怪的巧合。

若这些报表为真,那麽这铁定是近年来最大的金融弊案。

事後他想,也许学长让自己经历这一切,并不是出於机缘巧合。

学长需要协助,而自己则是当下最能符合资格的不二人选。

於是他把何家的、纪家的,叶家等等家族企业的暗帐,选在这个时机点曝光在自己面前。

学长不仅是企管精英,对於摇控人心方面,同样也是极为出色。

「有没有兴趣?」

「我不觉得凭你的能力该如此屈就──」

「小楚──」

「你要的,不该只是这些吧………」

滚动著滑鼠,虽有些意外学长会突然现身,但默了半会儿,他只问:「这些钱到底去哪里了?」

「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小楚,你以为现在跨国际企业,除了台面上的生意外,对於那些见不得光的商机会选择视而不见吗?」

「譬如就拿何家来说好了……」

他一愣,没想到学长一开口,语气竟是不带半分情感。

那明明不是与他未婚妻有关的──

「你真以为他们家的事业是正当经营,无不法之图?」

「………」

「你打开那个文件夹的档案,密码是………。这是我从国际特警那儿收集到的一些资料,他们很早就开始怀疑,横跨东南亚洲,一个名叫“x”人蛇集团,其实与掌握亚州水运事业,范围最大的何家很有关联──他们从各个偏远地带拐骗少男少女,进行身份变造後,再将这些人带往各个有需求的地方,那些受害者被逼著在各国高级俱乐部里卖身,有些则是成为地下工厂里头的幽灵劳工………这事侦办多年,但是始终无法抓到何家这边有力的罪证,他们现在最迫切的,便是希望能有人替他们潜进何家高层内部,搜集犯罪资料。」

看过那些令人心惊胆跳的资料以後,杜康楚思考了一下,才再度开口:

「你是希望我去做卧底?」

路宁倚在落地窗边,笑得是写意洒脱:「我只是希望,能与最好的人选合作。」

路宁接著叹息,道:「我知道要你一下子做出决定,是有点困难的事,但是就像我说的,这样能功成名就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也许你会顾虑你妻子那方──」

他心一紧。

「不会让何灵知道的──」

「………」

他再抬起头,面向学长时,眼神中带著毅然决然。

「决不会给她多知道一分一毫的。」

路宁见他这般,感慨万千的道:「嗯,你觉得该怎麽成,就去做吧。」

然後,他缓缓靠近他,带著强大而坚定的笑,伸过手。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杜康楚立即起身。

当四目相交,激起的,便是一阵回肠盪气的火花。

他也说:

「合作愉快。」

***

就像学长所说的。

所谓成功,是看你肯不肯在机会到来时,愿意奋力一搏。

他当然愿意。

美好而幸福的生活,并没有让他忘却自己直到现在──还是仰人鼻息、卑下的活著──即使跟何灵的关系跃进很多,但要让他怎能放下?关於言渺渺还有婚礼以前的那些破事儿。

他从一开始就坚信不疑──

在烂帐未清之前,自己无论如何,迟早都会向何子毅那儿,讨一个交待来。

这毕竟已不是该不该的问题。

而是他必须、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没有人──有那般十恶不赦的权力。

像渺渺与他这样的人,难道就得活该因身份低贱的缘故,受到这样屈辱万分的对待吗?

不……

绝没有人可以有这样肆意玩弄旁人的权利

何子毅那群家伙为什麽从不考虑,像他们那种毫不给人活路走的手段,迟早哪天,会加倍回击到他们身上也说不定!

为什麽连一点将心比心的良知都不剩,完全就这麽把人当做蝼蚁一般轻之贱之?

说穿了,他自觉这一口憋了好几年气,是怎麽吞都吞不下。

☆、傻傻爱·荒谬人生 81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4)

再和学长确定合作关系後,那一天回家,他手上拎了瓶红酒。

何灵一见到他回来,笑得甜蜜蜜的,一把就扑进他的怀抱中。

「今天有什麽好事?让你还带酒回来庆祝?」

他抱著这软软的身躯,一阵心痒难耐间,落了几个碎吻在她发上、额间。

她被自己弄得咯咯窃笑,那模样,就一朵小白花似的,挺惹人爱怜。

他心底叹息。

「灵灵……灵灵……」

「嗯───嗳……」她笑著想挣开他:「要吃饭啦………」

这时两个人的身躯纷纷交叠在那躺椅上头,知趣的下人早不在此范围打转,而那红酒早就被放倒在一旁的地毯中。

他在意乱情迷间,拨开她的扣子。气喘嘘嘘当中,俩人磨蹭交合的身子是越来烫,越来越热。

「饭……要、要来不及的………」

他爱怜的吻舔著她的眼,一手托住她的後脑勺,另一只手早已一把扯开她的粉色内裤,自己的坚挺就这麽硬邦邦的抵在那柔软的凹处上,当与她唇舌紧紧相贴纠缠时,自己是再也顾不得太多,进入那深层窄小的甬道内,女孩的肌肤摸起来触感又顺又好,滑滑润润地,他先是恶狠狠的啃了她嫩肉一把,惊得女孩又是呻吟又是急喘。

藤制的长椅更因此发出猛烈的晃动,他难已自制,整个人被吞没的、舒畅的不得了,咬著她丰润的rǔ,瞬间清幽奶香便这麽扑过鼻,他皱著眉头,按著她又好生弄了一阵。之後再把女孩抱起来,让她跨在自己身上。

直到此刻,力道才算是完全粗暴而失控,他不断挺进那一缩一张的热穴中,在那花穴内留下自己的深深的痕迹,听著彼此的浪呻yín吟,他心头整个一崩!是更加冲撞她那既脆弱又敏感的深处。

之後又将她跪在自己身前,一口从後面直直的刺入,何灵扭著软身,被顶得不断要向前逃──但他用力揉捏著她的雪rǔ,逼得她瘫软在他身下,只能跪在那地毯上,张开著那两桃白色的腿,任他再度压下,进进出出,疯狂抽个不停──

就这麽样欢快好一阵子,他搂著绵若无骨的女孩,带著粗茧的指腹还不断往她敏感湿润的地带来回游走,从自己这方看去,望向她微微閤眼的侧颜,直到现下整个人还为方才那般极致的快感,发麻发热。

却又是忍不住再抚上她那如蝶翅般魏颤颤的眼皮。

在这相互拥抱的亲密瞬间,他突然想起早上与学长说过的事。

他又缓缓触著何灵湿滑的身,就在这一刻,原先坚硬如石不可摧的心意,突犹豫了那麽一瞬。

不过──

没关系的。

他很快舒眉释然。

极爱怜的吻上她发汗的背,惹得女孩又是一阵碎碎的笑……

他以後会变得更强───

不论如何,他都会替女孩打造出一个美好而乾净的玻璃塔。

那些丑恶的、低俗的、还有邪恶的事物──他是不会再让她窥见一丝一毫。

即使她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没那麽亮眼好看。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就爱看她这般怯生生,畏懦懦的笑。

***

之後他们回台。

自己和路宁长期经营下来的苦心,果真没白费。

虽然何子毅与他之间,谈不上完全信任的关系,但是他还是能间接从他身边获取到不少线索──另一方面,失踪多年的渺渺也被找到。

许久未见,他有些讶异自己面对故人时,竟已找不回从前对那女孩,心微微发烫的感觉……

有的只是淡淡心疼。

心疼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如今被糟蹋成这副德性。

又看著何灵一脸疑问,泛著惊慌不安。

他知道,这样的场合真把她给吓懵了。

於是他紧紧抱著她。

彷佛能藉此也从她身上吸取到慰藉。

「何灵……」

他开口,却觉得千言万语,到头来,一句也吐不出。

最後他只能道:「你看著──」

「渺渺她会变成这副模样。」

「是你跟我,这一生最重的罪。」

夫妻夫妻,在这当下,他紧紧拉住她的手。突然就了解那两个字的所代表的意义:无论如何,他们谁都无法回头,也没人能单独逃开,他们已是同林鸟,就算大难临至时,他们也该紧紧的守在一块,共同分担,共同承受,还有一起去偿还也许这一生,都还不清的孽债。

《第二部要完结哩》

《票票票票~~~~~还请多多支持哩~~洒花》

☆、傻傻爱·荒谬人生 82

《觉得好看滴~~~请别忘留下票票一张》

《茶会更努力生文滴》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5)

何灵理所当然会好奇、会抓著自己追问。

可问题是,关於言渺渺那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实在也说不清楚。

而且,就算让她知道真相,除了使女孩更愧疚,使女孩更不安,又有何用?

於是他宁可三缄其口,也不要再让她多添压力困扰。

那一阵子将她的难受收尽眼底,可另一方面,在查收企业罪证方面有了重大突破,还加上与何子毅俩人,急赶著将要发表在董事会上的资料,得尽快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

忙到分身乏术的杜康楚,只好压著心疼又不舍,总以为之後自己是不缺补偿女孩的机会。

然而到了他们要过五周年纪念日时,当他匆从自远方赶回,飞车赶去餐厅的途中时,却在半路上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医疗人员在那头告诉杜康楚,说渺渺已折腾了好半天,直扬言要自杀,谁来劝她都不理,口中只是不断的吼著他的名字………医生最後说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说他现在可以的话,最好是去趟医院。

拿著手机过了半会儿,最终牙一咬。

明明再下一个路口就是目的地了,杜康楚还是僵著俊颜,硬是再重新发动车子引击,反转一大圈直往医院的路途而去……

好不容易把渺渺的情绪安抚下来後,得知她还没吃饭,便立刻下楼去替她买便当。

杜康楚那时,不知自己身上的手机,是何时被她夺去。

也不清楚她又是什麽时候,拨通电话。

只是当渺渺对著何灵那番嘶吼声,似悲似泣。字字句句扎心刺骨的陈述著过往的伤时,站在门外的他,是一字不漏的听到最後一刻。

说不上是什麽滋味。

只觉得原本被覆盖好的伤痛,是再一次受到重创。

所以,当他推门进入时,仅是把手一伸。

「我的手机,还给我。」

「怎麽──杜公公生气了?心疼了?」

他看著此刻仍带著嘻皮笑脸的渺渺。

面无表情将手中攅紧的塑胶袋往柜上一放。

「你明知道,她什麽都不知情──」

言渺渺浑身一震。

她眨著太清澈闪亮的眼,偏著头的样子很是楚楚动人:「………我以为你很讨厌她呢……」

他直直的看著她,眸中那抹沉色烁出一道异光。

「总之,你别再向她恶作剧。」

「这一回,你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杜、康、楚──」

「我怎麽觉得你是在心疼呢?」

她像猫儿似的由床的那头爬至他面前,因为是跪著朝他,於是宽松下坠的领口内,饱满而雪嫩的rǔ沟便这麽晃在他眼前,一览无疑。

她笑得媚惑又勾人:「我可不觉得你是这麽爱家的新好男人呢……」

语毕,她像条妖娇的水蛇,多情地黏在他身上。

呵呵一笑後,张嘴,往他耳边轻轻吹气:「杜康楚──你难道真忘了从前,我们是怎麽样的吗?」

他眯起眼,心情一坠。

突然之间,他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我当然不会忘。」

他边说,一边把她整个人用力掰开。

那墨色的眸一挑,让他看来更是凌厉万分。

「在你心中,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无趣又木讷的书呆子,相较之下,你值得如何子毅那级别的、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那语气到後来,竟有些不屑,也太过轻蔑。

果不其来,惹火了原本还一脸春风得意的女孩。

「杜康楚──!!」

她不可思议的溃叫,美丽的脸庞瞬间血色尽退:「你怎麽可以这样说!!不──该死的,我那样做倒底有哪里不对……你凭什麽指责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不是为了虚伪又窝齰的理由待在那女人身边的………」

「渺渺──」

这时在他的示意下,在外头待命的医护人员已迅速进入,并将疯狂挣扎的女孩压下制伏。

「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最近已经寻了几个在乡下不错的安养院──远离这边,你或许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心情,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相信我,那样一定对你的治疗有很明显的帮助。」

「不、不──」原本得意洋洋的渺渺这下子手慌脚乱了,可她被两大汉压的动弹不住,她如花的脸儿一皱,哭起来梨花带泪地,多惹人怜。「杜康楚,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直到现在,就连自己也说不清对於曾爱恋过的女孩还存有什麽感想。

心不断突突的跳,他反是比较担心,此刻在另一边孤单单的何灵,定是又惊又惧,胡思乱想──

「如果她再无理取闹,镇定剂、安眠的──在不让她身体受到损害的情况下,都给她打。」他头一偏,是再也没往床上多看一眼。捏了眉心,再对看护的人命令道:「如果这样子还是得不到改善,那麽,就减少她的食物数量,人饿著,也就没那麽心思再折腾。」

「杜康楚──」

「你变了!!」

直到他已离开,在走道另一端等待电梯时,还能听到701病房内爆出最刺耳的吼叫:「你这个冷酷无情的魔鬼──去死吧…………」

魔鬼──

他冷冷唇勾。

或许早已经是了,不是吗?

☆、傻傻爱 83·第二卷完

番外:杜康楚 沉默年代 (06) end

印象中,何灵本就不是擅长人际关系这一块。

更别提她会在愤怒当下,跟人爆发冲突或是产生激烈口角。

即使真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通常只会憋著嘴缩著膀子,安安静静的退进角落,一句话也不吭,什麽情绪也不露,仅有的,不过就是独自一人抽抽噎噎的偷哭。

天性与生长环境使然,让她从里到外,都是那般懦懦不堪,逆来顺受的窝巴样儿──

要是在很久以前,对於这样永远扶不起阿斗型人物,自己是压根不会费心看一眼。

可是现在的他,在赶去饭店的途中,一颗心思,满满担忧。

并不是那种东窗事发的愧歉感。

而是一想起那人偷偷流泪的样貌,自己的心脏就会是一阵无力的收缩,又像是不断回盪在他耳边的,正是过去所熟悉的,那人发出呜呜呜的悲泣。

没想到在饭店包厢内等待自己的,却是浑身醉酒,摇摇晃晃,放声哭个不停的女孩。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可思议,可看著看著,觉得心里是一阵柔软。

接下来当她扑来,瞬间吐得没完没了之际,才是真真哭笑不得。

他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说不解释的态度,伤得女孩太沉太重。

可在杜康楚以为,等到时间一长,自己所做所为,迟早会被那人察觉。

更何况,若开口就能解决一切事物,那麽何灵的自卑感,还会那麽浓厚吗?

她总以为他不在乎她,也一直认定,他之所以跟她一块,是因为补偿,是因为愧疚……但她似乎忘了,若只是一般关系,所谓赔偿,会需要用上一个人的一生来还吗?

所以,他几乎是认定,时间时间,是能解决一切僵局,最有力证据。

所以,他也忘了想过,若是对方再不愿给你时间空间去证明一切时,那麽他们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之後意外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也许该说,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自然应变法则。

有了开端必然会有结束──於是当女孩开始怀疑所有事情因他而起时,他先是微微吃惊,接著很快镇定下来。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他什麽也不好多说。

即便她眸底藏著惊恐,闪著茫茫无措,他却还是紧紧压住她脆弱欲碎的身,殷殷切切的说:

「你爱我的,对吧!何灵……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告诉你,不管发生什麽事情,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你现在太激动了,不论我怎麽说,你都不会信,对不对?」

「那麽──」

「等过後,等你愿意听我说,我再把事情一件一件告诉你,可以吗?」

他习惯了自己的强大,习惯了一切cāo之在手的笃定。因此根本不能理解,那原先爱他爱到刻骨至深的女孩,在他说出那些话的当下,已抱著悲切而强烈惧意,打定主意从下一秒开始,就要从他身边,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见。

所以,当他看到整间空屋时,还发了好一阵呆,久久无法回神。

他真是不懂──

为什麽突然间变得那麽害怕自己?

为什麽就不肯待下来,好好听听所有的解释?

他最气的就是她这般,什麽也不闹,什麽也不问,直接落荒而逃的态度──

永远、永远,只要一遇上麻烦,就想快速的拍拍屁股走人──

等到最後,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头,手中捏著的是过去放在他们床头柜上的照片,画面中的何灵,靠在自己的怀中,微微的眯著眼,发出怯怯的浅笑。

他隔著玻璃贴住那镜头下,那张白白胖胖的笑脸。

何灵何灵………

她要什麽时候才会发现,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打著真心真意,想跟她一辈子好?

何灵何灵………

她又怎能光顾著落跑,而不让他再有辩驳的机会?

他思及此,幽幽叹口气。

半无奈半心酸的想:

逃吧逃吧……

不论她怎麽逃

自己再追上,就是了。

《这一部又到了尾声》

《亲们有什麽感想否》

《明天休息,应该就有时间回大家的文》

《别忘了多留下票票和回文~~茶 感恩感恩啦 ~~~~》

☆、傻傻爱·写在之前

终於

来到第三卷了

首先

茶先感谢各位对傻傻爱 不离不弃的爱护

从何灵十三岁写到她二十八岁的故事

不知不觉

亲亲们有没有把灵灵当作自己的身边的好友来看呢

她很善良 又傻气

但她真的不坏

只除了生错在那样的家

和遇见那样的爱人

失序人生

其实一听就不是个好兆头

茶会尽量的写

给大家一个交待

同时也让何灵的故事有个尽头

再次谢谢大家的爱护

若有什麽心得

也欢迎大夥到会客室说说

^^

茶有空 就会回覆的

还有

别忘了多留下票票呀





开始故事吧~~~~

☆、傻傻爱·失序人生 85

>

一切的事情,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

虽说商场如战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可她就是知道,一切一切,

早已是尽头。

全军覆没的地步。

灾难,并不只降生在何家──率先宣布破产的,反是纪姐,纪语晴的家业。

说是纪家现任管事,也就是纪语晴父亲──因个人因素周转不灵,恶意挪空公款。於是,在物证事证指证历历下,很快的就被收押进监。

而後更是随著何家爆出的贪污案件下,扯出了近年来最大的买卖奴隶的犯罪案件──当看到电视那头,何子毅在辩护律师与保镳的陪同下,出现在电视机前,捏著眉心,对著卡啦卡啦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前说著:

正义始终站在无辜的这一方、很明显的,这几次所爆出的丑闻……其实是有心人士故意的抹黑!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光明磊落的商家,这一次,我已跟律师在研究,反控对方损害个人名誉及何氏企业的商誉──

话说的好听。

最後,何灵忍不住拨了通电话回去。

「哥哥!!」

她张口,却顿觉得自己像是离了水的鱼,喉间涩到什麽声音再也发不出来。原来生命的可笑地方在於,当你以为自己终於找到一个幸福的港湾,可以远离那些歧见,远离那些恶意的伤害,就与那人静静的相依相偎一起,直到最後,能够一起牵手,一起闭眼,一起死去……却完全没看清楚,原来自己奋不顾身,掏心掏肝去信赖的,竟然是披著天使羽衣,包藏祸心的魔鬼。

因为她的关系。替自己富贵多年的家族以及何子毅,引来了彻底一个狼子野心。

当那些新闻与小道消息源源不绝从各处传来时,她只觉得整颗心已粉了,什麽都被掏空化成灰,自己就只剩一具空壳,什麽都不知道,却也怎样都哭不出来。

「傻灵灵,没哭吧。」

「嗯。没哭呢,没什麽好哭的,不是吗?」

「唉……咱们灵灵长大了呢!真好,真好──」

她木著声。事实上,她猜不出何子毅此刻太开朗的声音代表什麽。

「哥哥,答应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傻瓜!」

「哥、哥………」

她痛著喊著,却已经毫无概念。那个人这麽狠心绝情,不论自己怎麽求还是走到这一步。

如今成了这样的情况,

要她怎麽办?

又要何子毅怎麽办?

她用力的掐住自己的大腿──

开始痛恨著这样一无是处,什麽也帮不忙的自己。

「哥、哥………是我,这全都是我害的──」

「哥’哥,你骂我吧,揍我吧──我错了,是真真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他怎麽能这麽狠……」

「我跪下来也没用吗?到底还要把我们逼到怎样的地步──」

「哥,哥──我痛呀,好痛………」

「灵灵、灵灵……嘘,嘘──」哥哥一如以往,温温笑言。

「听著──这些都不关你的事。知道吗?哥知道怎麽处理。」

「难道你也开始怀疑哥哥的能力了吗?」

她嗫嚅:「不……当然不是。」

何子毅再说:

「都这种时候,哥可能顾不了你──灵灵一个人待在y国,凡事要小心,知道不知道?」

她听得又是一阵心酸难平。

「哥、哥──你会恨我吗?恨我把家里害得这麽惨………」

何子毅在那头幽幽叹口气。

他说:「傻灵灵……哥这辈子,最疼的就是你呀,这种事──没什麽害不害的!你呦,别再把罪往自己身上揽……」

之後,兄妹俩又閒话家常好一阵子,整整说了一小时又二十八分後,何灵才带著依依不舍的情绪落漠的挂上电话。

一切会好的吧……对吧!

就如哥哥所说的。

自己现在,唯一能全心信赖的。

原来一直都只有何子毅。

***

隔天一大早,当她才刚起身下楼吃早餐时,却发现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在明白发生什麽後,她毫无心理准备地,瞪大了双目张著嘴。

何灵没料过何子毅昨天跟自己说的“知道怎麽处理”──

指的是这个。

那个从小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唯一支柱,无所不能的优秀哥哥。

在台湾下午时间的五点半多左右,在警方派人去他屋子拘人前,磅的一声,用手枪,痛痛快快地完结了自己的一生。

她那唯一的亲人。

总是爱括著自己眼脸,笑逗著说我的好灵灵的那个男人。

享年,二十五岁。

86-90

☆、傻傻爱·失序人生 86

***

听到的那一刻,何灵懵懵噩噩的想。

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恶梦,究竟什麽时候才醒得来?

***

那个人很快便来了电话。

何灵真不懂,他还打来做什麽。

灰白了整张脸,她一开口,就不小心咬上自己舌。

嘶了一声,她痛苦摇头。

「我、我不接的………」

她退了一步,十指交扣。

「他、他怎麽以为……我还想听见他声音呢………」

她太气了。

气到觉得整身血液尽往脑门冲。

可骂人的话,吵架的气势──终不是她所擅长的。

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这会儿涩涩的音量近乎歇斯底里。

「滚──你叫他滚──我我我我不认识这样一个、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好半晌,下人又犹犹豫豫地朝她走来。

「小姐……姑爷说,要你别伤心,待在这儿,姑爷很快就赶来,他还说会把一切解释给你听………」

何灵张著嘴。开了又开,「他、他要来……」

「是的。」

「你、你……你没把我的话给他听?」

「有。」

「那、那你………」

却见下人态度依然毕恭毕敬,毕恭毕敬到完全对她的这份伤心、这份绝望视而不见。可笑如何灵到这刻才恍悟──

原来她的那份尊敬,效忠的是另有其人。

她忍无可忍,哈哈哈的沙哑笑出声。

天旋地转间,她撑著墙站起来。

「小姐,你要上哪?」

她挥开那人的碰触。

「我想回房休息……不行吗?」

「可是姑爷吩咐过,一定要盯著小姐你把早点吃完。」

她再劝:「姑爷是真的很担心小姐的情况。」

何灵靠著墙,将自己轻轻的拥住,她此刻血糖有些偏低:毕竟到现在尚不能从刚刚的打击中回神,整个人晕得不像话。

那个人想得真对──她此刻是真得很难受,很想吐。

可是那个人为什麽不想想,如今造成这样荒谬的、凄凉的、可悲的──难以收拾的局面凶手到底是谁………

还是对於现况他还觉得报复得不够彻底,非得亲自到她眼前,把她再逼到退无可退,躲无可躲的绝境?

原来家里那些长辈说的没错,自己从一生下来便是错误的存在。

像她这般天生扫把星命运的人,果真到了最後,把自己的亲人弄到不得善终的惨况。亏她还曾经傻傻以为,像她这样总被丢弃的小可怜,迟早也能等到一个愿意疼爱自己的人。她还真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每个荆棘道路总会迈进康庄大道,黑夜总能迎来全亮的光明,yīn雨之後,必定是晴空朗朗。

她始终愿意相信,不论这过程当中,受了多少次的伤害,跌了多少次的跤,迟迟看不见有关明媚的、美好的幸福远景究竟何在,可因他说过的每一句誓言,看起来总是十足十发自内心,满脸真诚。

於是哭著痛过──傻瓜一样的自己,仍是愿意在那人偶时布施的温柔里溺不可抑,无法回头。

苦苦惨惨,悲悲凉凉的笑。

何灵又想。

那人总是这样。

总是一道命令,让她无尽的等。

是真觉得她蠢到一种白痴的境界。

所以看她被耍得茫茫然然,七手八脚,不知所措──

觉得很好玩?

还嫌玩得不痛快吗?

原来一切都是假。

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情话──他始终是逗著自己,不是吗?

杜、杜………

我虽傻。

但并不贱呀。

辛苦的付出,得到这样流水无情般的虚假爱恋,他又怎麽会以为,这一回还可以像过往很多次一样,哄一哄她後,便能云淡风轻?

这样的爱情,何灵晕晕然地想,还是不要了吧………

她和他,本就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更何况横亘在他们之间还有那麽多爱恨情仇的纷扰,何灵觉得突然之间,在这一大清早,院子里还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的当下,自己瞬间勇敢许多,也强大许多………

只是这样的转折,背後又是用尽多少血泪交换来的?

之後她勉强吃了点东西,却是形同嚼蜡,完全食不知味。

用餐完毕,她起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小姐………」

她看著拦在她面前的下人。

幽幽一叹:「难道他还让你限制我的自由?」

「…………」

她又笑,嘴角扯到现在,已经无力去分办自己是不是在笑。

「我只是去附近的公园散心,难道这样也不能吗?」

见到下人投来讶异的眼色,何灵才发觉,原来端起颐指气使的模样说话并不是真的困难,只是全看自己,想不想这麽做──

还是该说,到了这一刻,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可以什麽都无所谓了。

下人拿不定她此刻是什麽思绪,但仔细想想杜康楚那儿的确没明说限制何灵自由,於是才又赶紧道:「当、当然可以。只是现在外头仍偏凉,要不要加件外套再走?」

瞧瞧那窝窝巴巴样儿……

何灵突一阵荒谬,以前自己也就这样吧……缩头缩脑的,怪不得总是惹人嫌。

她眯起眼,「也好。」

见下人立刻就要上楼替她拿衣,何灵手一挡。

「不,你去忙你该忙的吧。这点事我自己来就行………」

语毕,她敛下眼。

於是,谁也没瞧见她转过身後,yīn郁不定的神态。

☆、傻傻爱·失序人生 87

***

喂,杜康楚……

你现在应该是在飞机上,对吧?

犹豫了好久,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我──要走了…………

呵………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会不会有种终於把我这碍事的绊脚石,给丢掉的轻松感?

呵,算了,你也别回答了。

不用想也知那答案是什麽………

还有──其实我能明白的,明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过去哥哥他们对渺渺还有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他的,只是,我只是想说:

我哥他──

他、他其实真的……没那麽坏的。

至少、至少他是个好哥哥,不是吗?

所以……咳嗯,我我、我想说的是………现在、你,你可不可选择原谅他了呢?

不过,如果不能………那也就算了。

还、还有……我自己也、也要对你说抱歉……强拖著你,让你跟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生活一起这麽久……我、我───

我……………………

最後一个迟疑,她还抚著还涨得发痛的脑袋,思考该怎麽说时,便听见话筒传来刺耳哔一声,通讯到此中断。

她回过神,愣愣的瞪著公用电话看。

然後想:这下子──也算是好聚好散了,不是吗?

轻轻眨过眼,将自己缩在柱子边。

下人说得对,现在这个时节还真有些偏凉。自己直到现在,仅管多加外套,却还是止不住浑身抖意。

过没几分钟,月台发出快车到站的铃响,顺著海水般的拥塞人潮进到这班列车,通,在过於窒碍难行的空间内,她紧紧贴在玻璃边上,缓缓闭上眼。

最终,她还是无法用气势磅礴的愤怒,去替哥哥、以及替家里向那个人讨一个公道──印象中,那些文章内被爱人所陷害的主角,莫不是在失意过後开始发奋不懈的努力,就等著迟早有一天,能给仇敌最爽快的一迎头痛击?她当然羡慕那些女主角从谷底往上爬的风生水起,也知道自己这般夹著尾巴软弱逃开的态度,莫说旁人,连自己都看不起……

但是──

听著震在玻璃窗上轰轰刺耳的气鸣声,何灵想,只要不要再受伤害,这般懦怯的、卑微的虚软反应,又有什麽不对?

人生无常。

之前的自己,又何曾想过,会变作如此下场?

***

车上的乘客来来去去,当下一秒再度睁眼之际,所处的范围内,又是换过新一轮男男女女的陌生脸孔。

顺著火车一路向前急行,没有念想,也没有目标。她最终找了个位子坐下,可过没多久,就被人给赶到角落去。

世界就是这样,肉弱强食,

周遭的人通常也不会有太多的好心来帮助受害的那一方。

车厢内的空调开得有点大,不过也许是随著乘客一个个出站,导致车内越来越空旷,温度才会变得那样低,她不知自己离开那镇上,到底有多远多久;不过这样最好,她呆呆的想:乾脆就把自己载去地球最远的地方。

☆、傻傻爱·失序人生 88

而等她终於从地铁站走上市街道时,整个人已是又倦又累。

放眼望去,对於眼前所有景物,既陌生又疏离。

高耸的大楼林立,显出自己的渺小与寒怆──她开始漫无目的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任由冷冷的风吹乱一身狼狈。

她甚至已没了过往因与环境产生的格格不入,而整人束手束脚的不自在感。整个人只有极端的累、渴灌满全身、以及那已沉重的打不开的眼皮。

她走之前还记得带了现钞。投了家外头闪烁著俗丽霓虹灯的小间旅店,这种店最大的好处,就是若是钱给够多的话,店家方面通常是不要求押证件的。虽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找自己,但还是小心低调一点的好。

只是这种店方便虽方便,可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地方危机四伏、龙蛇混杂,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

可何灵根本不在乎。她唯一清楚就是:自己已旅行太久太久,现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穿过一楼附设吧中狂欢人群,她直径往楼上爬。一进门就直接往床上倒头就睡,闻著那被单上的异味,她迷迷茫茫间的脑中才有一点冲击……啊,果然是便宜的旅店呀,连这种带霉味的床单也敢铺上。

之後的日子,就像是卡了带的胶片一般,混乱的分割不出一个清晰的界面,在这无人知晓的脏乱环境里,抛开了以往的生活作息模式。正式为她像死一样的迷茫人生揭开序幕。

处在厚重布幔遮掉所有光线的房间内,压根分不清什麽时候天亮,而人们又是什麽时候开始正常上班上课………何灵唯一清醒的时间,也只有再被楼下酒吧震天价响的音乐猛烈惊醒,这才会痛苦地睁开浮肿双眼,换过一身乾爽的衣物後,蹒跚下楼。

再回来时,往地毯一放下的,又是一大袋满满如山的酒。

那种只要花不到一两欧元廉价的水酒。

一口接著一口,无法控制的,除了不断将这些难喝的酒精强灌下肚外,她已不知道除了把自己灌醉外,还能干什麽──

喝完吐,吐完再喝。

一边喝一边抖。

却还是没让手中的动作有空下的时候。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一切的一切,对她已不具丁点意义。

依稀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

她曾经在一次宿醉过後,隔听清晨是头痛欲裂的醒来。

那时还下定决心,说是往後再也不碰任何酒精了。

可这世道,什麽都变。

如今卧在床边,一瓶接一瓶的自己,堕落成一个醉鬼,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她想到这儿,呵呵的笑,痴痴的笑,最後,跪著那地上捂住双眼,却仍是遮不了由指尖缝细溢出的水珠…………

***

挨近薄暮,我把忧伤的网

撒向你海洋般的眼睛。

那儿,在最高的篝火上我的孤独

燃烧蔓延,溺者一般挥动臂膀。

我向你茫然的眼睛发出红色讯号

你的眼睛涌动如灯塔四周的海水。

遥远的女人,你只守望黑暗,

你的目光中不时浮现恐惧的海岸。

挨近薄暮,我把忧伤的网

撒向那拍击你汪洋之眼的大海。

夜鸟啄食初现的星群

星光闪烁如爱恋著你的我的灵魂。

黑夜骑著yīn暗的马奔驰

把蓝色的花穗洒遍原野。

——〈挨近薄暮〉

***

买酒的时候,巧遇一个西班牙人。

有著麦色的肌肤,微卷翘的黑发,还有一双极具个性深邃电眼。

男人主动上前和自己打招呼,笑起来一口白牙,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坏。

之後,他说他叫jos cendon,24岁,算是四处旅行打工族。在这儿逗留了一阵子,从几天前注意到她都是在这样的深夜时分,独自一人现身在店当中。今夜他对自己说,如果她还在这等时间现身,那麽,他就要请了她一杯马丁尼。

何灵傻了眼,拙拙的看著他。

为、为什麽………

他笑得像个大孩子,天真无邪,款款情深。

因为我对你感兴趣。

这样深层的夜中,很多情感,很多意念──是不需要太多包装。

何灵懵懵懂懂,愣愣的看著──

灵灵──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早在好几世前就有一段情,要不为什麽我对你,总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悸动。

灵灵──

别这样傻傻的看著我。

他又露齿一笑,上挑的笑颜,却很难让人反感。

为什麽不试著顺从你的心………

我、我的──?

对。

他这时,贴得太进,那温热的掌,有力拱著她的脸。顺著那轮廓,男人的手流连忘返──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无力,很哀伤……

她一喘息,还来不及推开他这样的孟浪。

灵灵──

这时却听男人说。

你正渴望有人来救你,不是吗?

☆、傻傻爱·失序人生 89

【希望能把傻傻 写得完整一点】

【还是再次有爱呼吁~~~~请多以票票支持茶茶 ^^】

就连何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最後,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跟人进到房间内。

未开灯,而又陌生的环境,眼前的事物,看来都是叠影重重,幽幽晃晃──没太真实的感受。

所以当男人一边喃喃细语,一边在她脚边跪下蜜蜜深吻时,何灵还顾著手上的酒瓶,压根没意会到将来会发生的事。

她醉得醺然,摇头晃身的,还是在jos的帮助下,才能顺顺利利地坐在一张太妃椅上。

直至脚指与脚指间传来一阵湿意後,她才拖著头,触电似的把视线移到前下方。

男人投给她一抹笑,之後又托住她的脚,抓著那肉肉的小腿肚,像是在吃什麽美味珍肴一般,又埋头啃吮得津津有味。

她半眯半眨的水眼,最初还觉得好笑,男人见她笑得乐,在光影不明中,是更加热情忘我的跪在那地上舔吻著,拨弄著──

何灵想,你,你是谁──

男人说,傻瓜……是jos呀。

何灵笑:别叫我傻瓜。

你才是。

为什麽吃我的脚?

男人说:灵灵的脚真美。

何灵托著鳃帮子。

摇摇头,打了一酒嗝:还、还……真没人说我美。

jos──

我美吗?

男人这时开始拿著何灵的脚放在自己裤裆上快速的磨蹭著,他皱著脸,在心盪神驰中,喘著厚重的气…………始终没空回答何灵的话。

何灵垂著一只手,另只手的瓶子已空。对於脚板间滚热的,跃动的异物,一点也不感兴趣。

最後,何灵觉得有些腻了,粗鲁地又打了个酒嗝,她微微拢眉,有些任性咕哝一声,想把自己的脚收回。

她想回去。

脑子中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虫蚁在啃蚀著自己,难受得让她整个人抖的不像话。

她涩著声喊:「jos──jos。」

可正在彻底玩弄她一双脚的男人,却依旧只是充耳不闻,直喊著宝贝……宝贝……

何灵难受的按住太阳穴。

我不是你宝贝。放开我──我,我得走了……

男人压住她的大腿,头就这麽蹭上她xiōng前。

「宝贝──宝贝……」

何灵还没茫到连那张嘴刚刚有什麽动作不清不楚。

「你走开……我、我不要这样─」

男人只是呵著热气,那黏腻温热的手掌,开始伸入她衣内,试图搓揉她xiōng脯。

也许男人以为她以爱这种调调。

压著她,见她反抗,带著狰狞的笑,男人是重重的一巴掌甩去──

何灵瞬间克制不住自己,一股从脚底板窜上的战栗,电击了她涣散的神经。

「不、不…………」

她躲著,狼狈又软弱的四处闪著,「jos、jos……我我我……我不」

接著她扭动了起来,一改方才软趴趴的态度,激烈的想要从男人面前逃开。

男人一开始还以为何灵在跟自己玩,还心情甚好地说了几句下三滥的话,动作是更加恶虎扑羊,还妄想将她身上的裙子给直接撕开。

等发现何灵是真的想在这一刻“stop!”时,男人原先深情款款的调调,快速换过一张狰狞不堪的表情。

讲了一连串粗话後,他大手猛力一拉,欺上身来就是一阵粗暴的啃咬,何灵咬著牙,脸上还有刚刚被男人扇过火辣辣的疼──

是……是……她活该,活该让人这样糟蹋强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会珍惜呵护自己,不是吗?她仰著身,疼痛难耐的想著,眼泪快速的落下,已经好久没那麽清醒过,还能感受到来自心里的痛痕,还有烧在脑中的悲恨──

然後,趁著那男人渐渐松了戒备,开始忘我的低低呻吟时,她咧开一抹笑,还是那样丑陋猥琐……狠踹了那人欲火喷张的yáng具,手中的空酒瓶也在混乱中扔了过去………在他仓皇滚到地上,缩起身子哀叫不已时,她已快速的将衣服穿回,唇边还喃喃著不怕不怕,没事没事。顺带拿走了柜子上的皮夹。

後夺门而出,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她终於坚持不住,恍悟到自己太紧张而忘了把鞋子从那恶心的房间带出时,看自红痕交错,血迹点点脏兮兮的脚丫,她突就弯下身,无法自抑的,紧紧抱著自己。

像雾一般细雨,自天空中,清飘飘地落下………

***

又是一个逃亡的夜晚。

雨,开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她匆匆的退了房,这一回依旧是两手空空的跑路。当斗大的雨珠打得人生疼时,她用手遮过自己的头,不断往前时。当下她茫茫地想,自己之後的下半生,会不会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猥琐凄凉样子?

☆、傻傻爱·失序人生 90

第二章

「何灵!!」

那个男人,在最後又叫上她。何灵不安的缩了缩身子。睁著大大眼睛直直的看著他。

只见那男人又说:「跟我们一起去e市吧。」

「我在那儿还有一间别墅,空间很大,房间也多。多加你一个,其实没关系的。」

「何灵……」

他叹了口气。

「你看你纪姐这样……我一个男人,是无法照顾周全的。」

何灵愣愣著,发白著唇发白的脸,眼前那个男人,曾经是那麽样的邪魅诱人,自己曾在街上看过,他开著超炫的火红法拉利,车子内四五个比基尼辣妹包围著这个男人,他们张狂又肆意的笑声成了那一街上最注目的景,直到车影消失在远远那一点之际,还能听到那车上播放著重金属的摇滚乐………

反观现在,男人原本俐落有型的头发,早已留到肩上,不过是随便的把它束在後脑。黑发上头,还遍布一缕一缕的白线──不过,何灵当然清楚,那个不是线……而男人看著她的眼神温和,却掩不住他长期不得好眠的疲惫神态,光是那副眼神就让人心生不忍;纠结的血丝,毫无亮光。

消瘦的脸庞深深的印出两道yīn影,深沉落魄。在大厅白光照射下,他的脸色蜡黄蜡黄,郁郁苍苍,他抿紧著薄唇──

曾经曾经,那是多能引人注目能言善道的唇呀……

何灵落寞的垂下视线,不能控制的晃到男人一旁紧紧交握的手。那雪白而小巧的手,泛著阵阵珍珠的白光,安静的放在厚实黝黑的掌指中,她心跳是促然抑止,看著那一头长发将女人的面孔掩的紧实,带著棒球帽,大眼镜,还有一大大的口罩,那样低调又沉默的女人,穿著一身素白简单的运动衣,陷入熟睡的女人──谁能相信,那曾经是台湾上流社交圈中,最受人瞩目,气势锐不可挡的纪家小姐纪语晴??

她忍不住退了好几步。心中不断的想,究竟是什麽因素……让所有人都变作这个地步?

「灵灵……看得出来,你过得也不好。」

「叶、叶大哥………」

叶榕修苦笑。「你知不知道,整整三个月,你是第二个能和我好好说话的人。」

她一愣。

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男人又笑,既爱且怜。

他摸了摸女孩的发。

「很辛苦吧?一个人逃亡……」

「………」

「还答应何子毅那家伙要好好照顾你呢……」

「结果没想到,我们那儿也是被搅得七晕八素。」

「灵灵,真,对不起呀……」

「你哥哥的事………」他一顿:「谁会想到他会这麽做呢,不──也许该说,依他那种性子,的确是最有可能这样做的。」

何灵死命的咬著唇,听著男人一句接著一句的话。

直到那手指伸上来用了点力拨开她的唇。

何灵一吓,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整身冷汗,而唇肉──则险些被自己啃掉一块……

接著她惊慌的抬上眼。

却对著一双温润如水的笑眼。

当於记忆当中的朗朗眉眼重叠时,那种从滔天的痛,再度触上她最脆软的一面。

想起何子毅──

直到都已经过了大半年。

何灵还是不敢相信………

那样一个聪颖骄傲的哥哥,最後竟是以这麽惨烈的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走吧………嗯?」

「反正,你也无处可去………」

「不是吗?」

最终,在男人半推半拉间,何灵就这麽跟这意外在火车站中碰见的一对男女,开始了另一段疯狂的,无禁忌的放逐人生。

***

哥……

嗯?

为什麽、为什麽他们要这麽做──

……………

我说的,是、是………路大哥他们………

……………

杜、杜──也就算了,先前、我我我也晓得──是我们家做了、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那,那路大哥呢………

我一直以为,他是那麽好……的人……

为什麽,为什麽他竟然跟杜凑在一起?

……………

哥──!!

不……不能说吗?

这时,男人自书桌前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遮了屋内半边的光线。

他并没有看著何灵。

何灵却永远也忘不了,那股弥漫在他身边,那荒芜的、失落的,孤独的气息,深深的包覆著他。

直到好久。久到何灵以为他不会给自己一个答案时。

却听他说:

「也许这就是命。」

命?

何灵还是不懂。

但是,看著男人这般。

她突不忍心再去追究了。

那是一种残忍──

真的,在自己切身体认下,何灵十分懂得。

有些真相,还是掩在黑暗的泥土中,会比较好一点。

91-97

☆、傻傻爱·失序人生 91

《今天比较晚po文~~~真不好意思》

《还有人再等吗~~~~如果有~~小声:多给茶票票和回文嘛》

《强烈徵求回文(洒花)》

***

他们来到了e市。

果真如叶榕修说的,这空屋虽然陈旧,灰尘与蜘蛛网丛生交错,但是在这里,够静,房子置身在市郊外,人车稀少,就连左邻右舍也不常多见。何灵一来到,就搬进三楼有阳台的地方,当看著许久未沐浴在太阳光底下的自己,迟顿的感受著新鲜的晨雾与宛转的鸟啼,就像是全身的污秽被净化。

她不禁热泪盈眶,真有那麽一刻,她试图想要振作,重新开始。

但那也只有那麽一刹那的念想晃晃而逝。

就像她的真实人生,所有的美好,都是匆匆擦身而过,徒留下的只有无境的黑暗与失落。

於是等夜晚再度降临,她像弯弯虾子蜷倒在那张大床上面,却还是被多诡的恶梦给迫得从床上滚下地。当她触上自己一片湿眼,那双抖得如抽风老者的手腕後,才明白什麽也没有变。

她还是她,一个丑得恶心的蠢女人。

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再度袭上,跳耀的火豔霹啪啦烧烫了她的末稍神精。

她痛苦的唉叫,这种难受的、被挤压得痛苦不堪的触感弄得她气喘嘘嘘。

接著眼前的事物,狂癫像是不断再晃动,她在踉跄漫步间,边爬边拖著自己来到厕所,呕的好大一声,她就这麽靠坐在浴室边,痛苦的闭起双眼,抱著那马桶,再度像是挖心震肺的乾吐不止。

展新的第一天新生活。

最终还是以这般可笑又恶心的画面落下句点。

她用力的抓著自己的头发,其实根本也没什麽好吐的,一整天下来,除了早晨喝过一杯铝泊包装的牛奶後,她根本就没再吃下一点东西,因为做不住,人心惶惶的定不下来。最後把这个屋子,彻底的清理一遍,让自己弄到腰酸背痛,手脚生麻,往床上一躺时,还以为这样的倦,能让这一晚,一觉天明。

结果结果,还是跟以往没什麽分别。

没了酒精,她难以安眠。

又呕了一声,没吐出什麽,反而让人刺得难受。

皱著脸。

直到现下这一刻,她才清楚意识到,这样窝巴的自己──还谈什麽美好;光明的前途?

像她这种人──

没有未来的,不也有没有未来的活法吗?

匆匆的拉开水龙头,扭出热水来。她将庞大的身躯塞到已经注满水的浴缸内,任由水,哗啦哗啦的流。

这时楼下爆出一声刺耳的,尖锐的,凌厉的哀嚎。接著一连串砰砰撞撞的挣扎声音,她为此哽咽了一声,泡在整缸的热水中,紧紧的抱住自己。

明知道那个女声,是纪姐──

也清楚的听到那声音是负载了多大的痛。

但是她却帮不了她。

因为,她连自己的救不起来。

她想起之前看到书上想过,所谓地狱,对於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来说,都是一片血淋淋,黑压压的景像,就连可怕的地狱之火,都不是灼亮鲜明的色彩──因为那是个受苦的环境,是要逼人去面对自己犯下一切罪行的试炼场所,於是身陷在那处罚当中,是不会让你接触到让你感受到温暖的、明媚的,及美好的感受。那麽现在的他们呢………是不是明明还有血有肉有心跳,却已陷在地狱而不自知?

原来……

虽然一直未能明见何处为人间天堂,但处在这时空已错乱的地带里──

有他们的地方,

就是炼狱。

☆、傻傻爱·失序人生 92

叶榕修把人从医院带回来。

小心翼翼的扶著纪语晴往楼上的卧房带,接下来,好不容易让人在床上安歇後。何灵拿来用了蛋跟麦片熬成简单的粥,一小口一小口喂了病人吃下。

将窗帘遮得更密实不透光。

叶大哥说医生有特别吩咐,整型後的一个月内都不能照到太阳光。

之後何灵七拼八凑的说了些话。但是往往都是自问自答,过程中不时穿插几句干笑。纪语晴靠在那软枕上,动也不动,被包得像是金字塔内的木乃伊。

叶榕修这时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往房间走。何灵跟著凑过去一起帮忙把东西给拿出来放好。

顷刻,纪语晴似乎受不住药效,歪著头侧向一边睡去,安静的空间里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叶榕修与何灵互看了一眼,俩人悄悄声的从房间退出去。

下了一楼,刚刚给纪语晴吃的麦片粥还有些在锅里,打开冰箱还有几片吐司,俩人在yīn沉沉的气氛中,安静的分食掉这些东西。

何灵拨了拨吐司边,无意识的嚼。直到耳边传来磁碗轻放的声音,她抬头瞥去,叶榕修这时也正好看向她。

「灵灵……」

「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在工厂当财会主任的薪职,待遇还算不错──」

何灵一听,有些慌了。她连忙问道:「是钱不够用了?」

叶榕修按住她的身,轻声道:「当然不是,不过──以後就要在这儿待下来,我只是想著能多点经济保障也是好的………」

你想想,这是多麽光怪陆离的对话。

至少何灵是这麽觉得──她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碗的边缘,看著男人笑得云淡风轻的神态,像是这种生活方式他就这麽过过来的──可是可是──

明明事情就不是这样子。

她心有著酸,也许还淌著一些泪。

「要不、要不我也去找一份工吧……」

怎麽有一种过份的忧郁侵蚀著她和他,太惨了……太惨了………

她一边看著眼前郁郁苍苍的男人,脑中却不停不停浮出另一个意气风发的俊朗面容,曾几何时,竟与那人的角色天差地远,再也凑不到一处上?

他……过得好吗?

好吧。

替心爱的人也替自己报了仇,把她们这一群人搞到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如今的他,是不是站在最高处,夜夜笙歌,与其他人一起庆祝这收获丰盈的战果?

不自觉地,她打了个寒颤。

而这时叶榕修已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

她闪著茫茫失措的眼,看向他。

「叶、叶大哥…………」

男人纠著眉眼,落落寡欢。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何灵,别再多想,会发生这一切──」他一咽,叹道:「不是你的错。」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

他轻轻拉过她,顺手带入自己的怀抱中。

何灵起先还有些挣扎,但是耳贴著那沉,且有力的心跳边上,突然之间,实在很难再去抗拒这份温暖的,体贴的氛围。

「所以…………留在家吧,嗯?」

「………」

「一家人不是该互相帮助吗?」

叶榕修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你纪姐这样子,家里没人照顾,是不行,对吧?」

啊……

是了,纪姐──

何灵咬著唇。这些日子以来,纪语晴所受到的创伤,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的──她的崩溃她的痛苦她的癫狂自己一点不漏的全记在心底。

是呀是呀。

纪姐需要他们。

纪姐需要自己。

用力的吸了有些沉重的鼻,她在他怀中,轻轻的点了点头。

叶大哥笑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

这时闷窒的空间里,不知从那窜来一阵热风。何灵感觉到自己湿黏的发稍被微微吹动了一下。何灵将自己更贴在叶榕修身上,自己也说不出心里是什麽滋味。这种时刻,她特别想哭。

她本就是个软弱、无用的家伙,动不动就哭。曾经缩在被子里哭,在被人压在厕所,拳打脚踢下,承受不住那疼,抖著肩膀嚎哭,在哥哥的怀抱里安心的哭,也曾在那人的拥抱中呜呜噎噎的哭。当然,也有不能哭的场合与时间点上,她会扯开一抹最难看的笑,去替代奔腾的泪水。有时候,那会是一种方法,让她能暂时撑过最痛苦的片段。

只是现在,麻木的自己,绝望到已失去所有的自己。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世界上有一种绝望,是会让人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起来的惨绝。她木木的闭上眼,感受到万蚁钻动在自己血肉中的痛。连脸上都有种太过僵木发乾的疼痛。

她在想。

也许,又是该让自己泡在酒缸的时刻。

呵……

一个疯子,一个酒鬼。

杜──

这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敌人的下场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回,终於下定决心,也许──这才是真正地,体认事实:

那个人,早就该从自己骨血深处,连根带皮的剥落。

她没办法恨他。

当然,也没办法再爱著。

只是,那个人,是该让自己去遗忘的一个,

伤。

☆、傻傻爱·失序人生 93

《杜 其实也是可怜人》

第三章

窗外的阳光洒进,带来一室的温意,恍惚当中,他还以为一切的一切,跟以往,没什麽不同。

只要一睁开眼,那女孩仍是柔顺的偎在自己的身旁,熟睡。

只要自己一下床,即使上一秒睡得再熟,她总能在迷迷糊糊间,半眯著眼儿,朝自己一笑,怯怯的说声早。

曾经曾经,他为此感到好笑不已。不懂得为何明明两人已生活多年,女孩在他面前,却仍会面红耳赤,七手八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时的他也不解,

为什麽自己一看到女孩这副坑坑巴巴的模儿,心中不再是排斥厌恶,却满是窝心暖意。

真等到沧海桑田,人事全非。

他才恍然。

原来原来,在好久以前,有个女孩,是如此深深爱过自己。

而自己──

想想当初自己,又是怎麽样去对待女孩?

这时,他已自床上起来,等梳装完毕,再度对著空无别人的卧室时。

他动了动嘴唇。

动了动嘴唇。

终是意会,

这下,

是再也不会有──那样一记欢欢笑颜,值得他暖暖回道一声早。

***

毫不意外,今天是个大晴天。

从餐桌这儿抬头看去,外头的媚丽景色一览无疑。

他抿了抿嘴。

这时训练有素的仆人早已走近,俐落的将餐盘收下。

他的贴身特助,在此同时也分秒不差的入了餐厅。

想也不想,也知他那尽心尽责的好特助手上那一小本的行事历中,到底又将自己的一整天分割成多少密密麻麻的行程与会议。

耳旁先是传来有礼的问候声,他轻嗯了一下,便听著助理开始翻动行事本沙沙的声响。

一如往常一般,先见大股东,再来是三月初的营运检讨大会,之後和高级干部们的下午茶叙,政府单位的拜访,还有和法律顾问团的会议从他一踏出家门直到午时深夜,所有的行程积得满满满。甚至连多喘一口气的时间压根都挤不出──

这大概也是他当初最料想不到的一点,拥有更多以後,却反成了绑住自己的框框,他所出的每一步动作,牵动的再也不是个人那样单纯。相反的,他代表的、所有人关注的,全是他名下上亿的企业资产,以及国内外数十万名的员工及其家眷。

这样的生活,劳心又费力。

追了一辈子的野望,男人似乎从未料想过,当初拼了命般去追逐的东西,等到成功以後,为什麽连一个能分享自己喜悦与荣耀的对象都没有。

再意会到这一点以後,的确是让人难有好心情。

咳了一声,打断了特助滔滔不绝的声音。

「把所有的行程都挪开。」

「吭?」

他头也没抬,眼也没眨,甩开手中的湿纸巾,过往他最不屑有钱人目中无人的动作,如今他做来竟是分毫不差,时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环境也是。

毕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压在地上打头破血留,毫无还手之力的毛头小子。

现在的他,轻轻的一个眨眼,就足以惊天地震山河。

谁敢不怕他?

谁又不敢不巴结,讨好他?

面对这样的改变,说不上有什麽感想。

或许该说,再也没人,能好好同自己说说话了。

「是你耳力太差还是我说的是外国话?」

伴随著冷冷的声线,他不带半分波动的看著後退连连的助理。

「不杜先生,我、我知道了。」

看著又困惑,又畏缩不已的压低低脸孔,一口闷气就这麽重压在心上,却是立刻生硬的别开视线。

「到明天之前,没我的指示,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吩咐完後,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就像何灵消失的这二年来,任何事物只要能令他联想到她的,不知不觉中,竟会让他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就是转身离开。

之後管家见他一脸冷竣,哪敢多问赶紧将车钥匙递给男人。

明知道自己这一大早的怒气发得是没由来,惹得一大票在他眼下讨生活的家夥心慌意乱───但他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像一条长期紧绷的橡圈,终到了疲乏不堪的时刻。

他什麽都不想管了

只想放松,

好好放松。

☆、傻傻爱·失序人生 94

【感冒 睡了一下午】

【请多多砸票支持~~~这一两天状况不太好 @ @】

那是一栋座落在山野田林上的别致的独栋木屋。

三月天晴,可温度还是薄凉。屋内开了暖气後,使得用时速破百一路从市区飙到这儿,全身像罩上一层冰意的男人,这才慢慢开始回温。

身是被捂热了,那,冻死的心呢?

屋外头除了偶时天空划过一阵鸟啼外,一切的一切,彷佛与世隔绝了般,安静的是如此不切实际。

他倒了一点薄荷酒慢慢饮著。坐在那张用白布盖好的摇椅上,不发一语。

直到好半会儿,他微起身,向前,伸手拿来几上原本被放倒的相框。

他屏气著。

就好似他人与这一片沉默的摆设融为一体。

而原先让人锐厉印象的眼神,正流泄出难以言喻的哀伤。

这个空间就这麽一个他。

还有的另一个,在他指腹下摩蹭,相片当中的女孩。

即使时间过得这麽久,他却还能清楚记得软香抱怀的温热触感。耳边似乎还能听得她软绵绵的声线,带著一丝颤抖,脆弱,无半点自信的音调。

杜、杜………

直到女孩离开。

他才深深体会到自己有多著迷於女孩那模儿而不自知。

他想著她的笑,一遍再一遍。

想著她的好,倒带再倒带。

午夜梦回,他扪心自问,若时光能倒流一次,彼时少年,能不能再对那可怜又自卑的女孩再好一点点?

他想著她的眉眼,想著她害怕时快乐时伤心时水汪汪,乌溜溜的黑眼珠,原来是像小白鸽的圆眼睛一般,楚楚动人。

当他开始感到後悔,心感疼痛时,男人终於清楚,很多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

她不要他了。

不需要了。

在男人明白自己有多麽爱著女孩以後。

却是已这样荒谬可笑的结尾硬生生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缘。

当初学长若有感慨的问了句:後悔否?

还能记得那时答得如此自信满满,毫不犹豫。

现在想来。

只觉得好笑。

失了心的人哪,笑中带泪,甜中带涩。却深知,真是容不得自己後悔,早失去回头伫足的机会。

注视相片太久,他盯得眼睛发疼。

轻叩了一声,这才将已有些许年岁的相框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

相片一样是被放倒在小几上,同时也再次提醒男人,离自己上一回来这空屋,又是隔了一个半年之久。

原本,这个屋子,是自己费了一番工夫偷偷准备给女孩的惊喜。

原本,他还以为能看见女孩满心愉悦的踏进这新宅的每一个角落。

那时还打算抱著女孩,轻轻对她说:

这只是开始,之後像这样的小屋会一间又一间的建,我想用我亲手布置的房子展现我对你的爱,以後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幸福的时光,所以我会在世界各地角落,用这样的方式展现我的爱。

我就像这钢筋水泥,不怕风吹雨打,日曝雷打,将你紧紧包裹在其中,无人能再伤害你半分半点。

这是我一直对你诉说的承诺,我也知道我做了很多事,很伤你的心。可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看著,看看我有多爱你。

我们要一起一起,直到变成老公公老婆婆。

我们握住的手不会分开。直到其中一个人不得不放──那时我们也会许下约定,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永不分离………………

却没想到,这些话都还来不及开口,意外便就这麽来的又促又猛,快得让他措手不及,也防无可防,然後,就这麽丢失了女孩,再不相见。

刚开始她失踪的前二个月里,他发疯似的踏遍任何一个她可能落脚的地方:义大利,伦敦,何家在爱波里那儿的远房亲戚,台湾………却始终得不到令人振奋的消息。

女孩就像随风飞逝了般,消失在这万恶的世界上。

而当他不得不把搜索的范围朝自杀认尸的方向派人搜索时,一通来自多伦敦c镇的消息,终能让所有人,暂缓下一口气来。

小镇上唯一一家有提款机功能的银行中,录下了何灵来去匆匆的身影──画面内,藏了两个月的她出现在镜头前,看来状态是不怎麽好。而且从头到尾都缩著身影,好像还止不住抖,时时东张西望的,就像是怕四周有什麽妖魔鬼怪会随时随地冲上去咬她一口。

看见那样子,男人还抽著烟,手轻轻颤了颤,被零星的菸火烫了也不明白。

自己,究竟伤害人有多深?

深到要让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女孩子,只想一逃再逃,视他作洪水猛兽?

***

不知不觉间,他在沙发上睡著了。

睡到不知入了哪一个时空。

那里有他,有傻女孩,还有一个小小娃儿。他们漫步在一大片樱花树下,周边随风飘乱一地花瓣,绿草如茵,湖水通澈如镜,远方还有不知名的悠扬乐曲传来,一切美得如画,浪漫到不可思议。

女孩还是像从前一般,自第一秒见到他的身影之後,圆圆的水眸抖然颤出喜悦的光,露出丑丑的笑,一句:你,终於来啦…………

他难以自制的咽下喉头的一股烫意。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见到女孩抱起娃娃车上的小小人儿,抬头笑著对他说:

看!这个宝宝,就是被你亲手 『杀死』的──我们的孩子!!

他措手不及,就这麽愣在原地看著被女孩翻过身,面对自己的小宝宝,之後,被女孩边说边抠,挣扎不得──

你看你看,这个就是──被你杀死的,宝宝的眼珠。

(於是她把宝宝的眼珠给硬生生挖了下来。)

你看你看,这个就是被你害死的,宝宝的鼻子。

(於是她又狠狠的将宝宝的鼻梁骨给扯下。)

接著看著女孩动作越来越快,将孩子的牙齿嘴唇毛发耳朵一件一件,像拆卸机械零件的一个一个扯开撕烂,刹那间,整个世界就像是掀起另一波狂风暴雨,明明觉得该制止的事情,脚像是生了根,黏在地面上踏也踏不出半步半寸。娃娃受著这些可怕的折磨,鲜色的血意顺著哗啦哗啦的雨势染了周围,却听他咿咿呀呀,远远看去,竟是发出天真无邪的笑。

孩子的妈也再笑,笑著笑著,手上没了动作,只是搂了搂怀中残缺不全的宝宝,再细看,发现她脸上淌满红色的泪。

母子俩无声的朝他这儿望来,他不知道为什麽,整个人像是狠狠的被雷电重劈一翻,摇摇晃晃,刺痛得双腿一颤,整个人就这麽快速的瘫跪在湿泞的地上。

他哭得凶,觉得自己快被一种闷窒的空气逼得喘不过气来。

却莫可奈何,怎麽样都无力 起身。

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场虚幻的梦。

但,每每一梦著那对母子,无论自己有多坚强,到最後仍会为了她们的一举一动,心,痛的溃不成军。

他想,始终是自己,亲手害死了那对母子俩的。

☆、傻傻爱·失序人生 95

***

金融周刊的记者这一期,很荣幸地专访到了:历经洗钱风波,整个企业组织再一次大换血之後,如今早已更名成『恩喜集团』的执行长杜康楚,杜执行长。而专访的主要内容,大致分成:身为知名国际企业对目前国内的经济未来的看法,以及恩喜集团在达成二年净收翻两倍成长後,下一个目标是什麽。最後,则是希冀执行长能谈谈他,怎麽从一个nobody变成现今的somebody辛苦奋斗的过程──

「换个题目。」

「什、什麽?」

当他自办公桌抬起头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总给人最直接的压迫感。特助和前来讨论专访主题的女记者皆露出一脸不解和慌乱,不解他们是如何触怒了这个带领一个差一点就要倒闭的企业起死回生的传奇人物。更慌乱的是深怕因他们的鲁莽,而错失与这样大人物接触的机会。

是了,传说──

在社会大众眼里,他早不是『道德衰败,干尽丧尽天良坏事的那个何家女婿』!

他大义灭亲,拯救了数万名员工的生计并消灭了一个庞大的邪恶人蛇集团。

随著何家人一一被收押的收押,流亡的流亡。对於他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在政府相关单位之後颁发『最佳市民奖』给他後,那些万般委屈的过往,全在世人的关注下,被专题报导描述得绘声绘影,彷若重演一回狗血剧码,高潮迭起,历历在目。

而当所有人见识到言渺渺的美丽与何灵的模样───云泥差别後,不论他再怎麽解释,却还是不断被误解那所谓真相。

总而言之,他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些受尽特权之苦的小人物们,一个伟大不凡的象徵,一个能解气的代表性人物。

多麽讽刺、又多麽可悲──

身为知情者的你我他,又该怎麽去面对这颠倒是非的人生呢?

此刻,他冷著眼,沉著声道:「我只说一遍。除了公事,我不想多提我的私生活。」

时光匆匆,却并未在他身上多添一道痕迹。他依旧是那样完美无暇,更因经历许多人事物後,深邃的眉眼就像那宽阔无边的海洋,包覆著这世间百态,郁郁苍苍,更添增了无穷的英挺魅力。

向他公然表示爱意的名媛淑女前仆後继,却始终没见到有哪个女子,够格伴随在他左右。

於是即使此刻他的态度有多麽不友善。女记者却还是因他与自己四目相交,面带潮红的慌乱移开了脸:「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多谈谈关於你个人当初是怎麽带领一家快倒闭的企业,重新在隔一年不但让公司盈收由亏转盈,且更上层楼。如果、如果…………」

女记者的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後也没说全,抿了抿唇,大概是真不明白,好好的一段解释,怎麽还是逼得男人俊美如画的脸色是会越来越沉──

带领?

了解──

真的有人想知道他今夕能够呼风唤雨的一切是如何换来的吗?

「其实没有什麽好疑问的。」

「啊?」

他没再理得对方的讶异,用著一抹残酷的,不含一点感情的叙说:

「你也清楚,关於我妻子的模样,也该知道像她那种女孩,感情是最容易哄上手,随便几句甜言蜜语,她就会惊喜连连,接下来就意乱情迷的任我摆布。为了能成就我的野心,当我与妻子於十九岁重逢时,我用计令她在婚前就有了我的孩子。我不断的欺骗她、利用她,甚至却又因为实在太厌恶了,我还扼杀了她肚子里───我们的宝宝──」

话说得太快了,快的连个间隔都没。这时,他一顿,抬眼看著瞠目结舌的两人。

哑然失笑,那面容因发起狠,竟隐隐透出一层光。

「怎麽,我就是这样的人,难道看不出吗?」

「卑裂的去任意贱踏我妻子的真心,无视她的痛苦,最後因为她给得不够多,於是我索性放手一搏,将整个何氏企业夺过来,生吞活剥,一点渣滓也不留,事实上,像我这种人,明明该受到天打雷劈惩罚的人,如今却吃好用好什麽也不用愁──我那可怜又蠢至极点的笨蛋妻子,大概是怎麽也想不透,为什麽她那爱了一辈子的丈夫,到最後竟成了她家破人亡的原凶──」

语毕。他微微一笑,态度仍是那般从容得体。

就好像刚刚他说的,不过是谈论今天天气那样单纯不过。

也就才刚来报到没几天新特助,这下子也很快意会到老板这种反应,压根不适合再接受采访,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眼镜框,拉著被吓得一副快哭快哭的女记者干巴巴的说呃总、总总裁,要不这专访再另约个时间吧,等等十点半不是还有一场您与高先生他们高尔夫球场聚会…………

很快的,宽大的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人独处。将沙发椅换了个方向轻靠著,就像是一下子,什麽景象都感受不到、体会不著。

无意识的敲打著手把。

他试图去消化自己刚刚那番话,想著最後一幕那个被自己逼到放弃一切的女孩,仓皇逃亡的模样。

两年了,如今的她,是不是以撑过最艰辛的那一段呢?

像个傻瓜一样蠢的女孩,为什麽不论自己派出多少人都找不到呢?

何灵…………

何灵──

他痛苦的蹙著眉,像承受著心脏被用力挤压的疼痛。每唤一次女孩的名,自己就不可抑制的痛著酸著难受著。

这一生以来,什麽折难没受过。他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如此消极而软弱的人──

但直到何灵离开,自他那愤世嫉俗的人生出走之後,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曾经真真认为,那些风花雪月的儿女长情,是只有那些终日无所目标,纯谓浪费生命的白痴才会干得事情──为了一场初恋半死不活,爱上时惊天动地的像神经病,失恋之後悲春伤秋像个失智儿……明明上午还说没了那人该要怎麽活,下午却见到缠著另一个人身边活蹦乱跳的───这样疯一样的情感。他素来是个最远边的旁观者,一边冷睨一边冷笑,

惊心动魄的爱殇,总无法去体会──

若不是何灵,他想,这一生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身上,其实是还有这些柔软存在著。所以你说,在他做了这麽多可恶至极的事以後,在他彻底醒悟自己伤得女孩有多深,在他体会到就算是千刀万剐也赎不了他以往所犯了的浑事後,

为什麽不就这麽放下屠刀,立即了断?

他反驳不了,是真的无话可说。

人在的时候,连那句最重要的 『我爱你』,都无法好好传达。现在人不见了,还是一样什麽都解释不出,还不懂得怎麽开口。

灰凉的心即使死透了。却还是有著不该有的念想──

他还无法这样离去──

再还没亲眼见著那个人安好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他无法就这样死去。

说他混帐也好,无赖什麽人渣也罢──

只要再让他见上她一面。

就算那个人恨到最後非得至他於死地也无谓。

只要一想起过往那个人懦弱渺小却始终坚持的爱情──

他不停的想著(同时这样他也不会感受到失去她的痛苦!),纠缠了上半辈子的她和他──是该要有一个完整的结束才行。

☆、傻傻爱·失序人生 96

第四章

之後的日子,也就这麽过。

不咸不淡,无色无味,看似正常,实则是在边缘地带游走。

为了要照顾纪语晴,她试著不再让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醉烂如泥,昏沉的不醒人事。他们三人睡在同一张大床上,纪语晴安安静静的躺在正中央,裹著紧紧绷带的她,从接受完手术回来到现在为止,她一天比一天沉默,要不是她还有所谓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要解决外,其馀的,何灵在旁观望她,常会有种错觉,错觉在轰声隆隆的空调吹拂下,自己不过是和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共处一室。

这种不寒而栗的想法,有好几次要将她给击溃。

活著有什麽意思?

她不停的想,好像好久以前,在自己承受不住这世界带给她所有一切不公平的待遇之际,也有过许多回,感觉到自己就这麽跌在黑暗角落中,身体沉得再也走不下去。甚至连该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如何是好时;可那时候她的身边,最起码还有个何子毅,还有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好哥哥。

於是就算再怎麽支撑不下去,只要想起哥哥的笑哥哥的好,她也会鞭策著自己一步一步站起来往前走,往前──直管往前,别回头,不要回头,那样子,所受的伤,所受的苦,都会被留在黑暗的背後,她再也看不到,触碰不到,这样就好了,这样就行了。

每一次的伤痛,每一次的泪水,每一次质问自己生存的时候,似乎只要一对上哥哥本身对自己的意义後,全都无所谓。

只是她还真没想过,万一哪一天,哥哥不见了,她要怎麽办。

於是此时此刻的某一瞬间,她无法不恨何子毅。

他把她保护的太好太尽力了,怎麽就没想过,当他举枪自尽的那之後,他那愚蠢的无智的软弱的小妹该要怎麽办,或者,为什麽不乾脆带著她一起离开?

失了他,剩一人独活的自己,简直就像是骤失外壳的小蜗牛,除了等著被天敌分食得一乾二净的下场外,她实在看不出後面还有什麽光明美好欢乐的事情等自己。

活著有什麽意义?

对她而言,生命是痛苦的,哭著出生,到灰溜溜,什麽也不剩的死去,那些曾经激起过的希望,与快乐,原来都只是太过短暂的幻象。日子一久,原本会哭会笑的也变得麻木,安静而无言对的日子就像是场磨人的酷刑,一天一天,不断撕咬著她的身她的心她的魂,想好好大声的咒骂,大声的哭泣,用尽一切的力量去砍了那个这一生她爱的最深,也伤她最重的人。可摸摸那孤零零微弱的心跳,她眨了眨乏力的眼眸,除了默默流泪之外,她哪都动不了。

就当自己死了一般,无知无觉,无所无畏,那一些所谓的喜怒哀乐,是她早该舍弃的念想

也只有这样

也只能这样

她才能让自己无处安放的灵魂,多了能喘息的小小空间

家里开始多了台电视,而那所制造出来的喧嚣,竟成了这整间大宅中唯一还会发出声响的出口。

当整间屋子只剩下她和纪语晴灰蒙蒙的白天当中,成日对著那面闪射出光怪陆离的那些奇奇怪怪画面──也许该感觉出好笑的,或是明明该感到悲伤,却无人有太多反应。

就好似过去那些日子以来,早就把她们身上──那些悲喜情怀剥落地一点残渣都不剩。

某个白天中,她拿著刚弄好的午餐端上楼。

才推开房门,电视恰好传来女主播甜美的声音:『今日是恩喜集团的杜执行长与路氏企业的总经理签定入主捷闻娱乐的总执心团队,由於两大国际企业集团各自皆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经验,於是这一次的合作,引起不小的注目,恩喜集团总执行长杜康楚自从由………』

平常都会极小心注意别触碰到这方面的讯息,等到真正不小心撞见了,心狠狠缩收,愣愣看著营屏里那俊美依旧的男子,那眉那眼,压根分不清楚究竟是熟悉还是陌生。

一阵恍惚垂眼,吃力地咬了咬下嘴唇──心想,就算理不清什麽滋味,又如何?

───於是,她很快地背过身,尽量不把心思往那画面上放。却在一下秒,见著躺在床上的纪语晴仍在目不转睛的看,直怔怔的盯著──

混色的眸透出不正常的红。

☆、傻傻爱·失序人生 97

何灵握著盘子的手一紧,说不出什麽能打破这静默到吊诡的一刻,停了好半会儿,才又轻轻开口问道:「不想看,就别勉强自己了……」

纪语晴没理会她的话。

至少,并未因此移动手中的黑色摇控器。

何灵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床边。

「姐……吃点东西吧,嗯?」

早习惯不论自己做再多,对方也不会有太多反应,於是何灵这次也是在说完後,端起碗──但在之後,却听得纪语晴低低的问:「你说……」

「他是不是还在气我呢?」

吭?

何灵一愣。

她听不懂纪语晴话中的意思。

就像是这世上所谓的爱恨缠情,她一样样都不甚了解。

她眨著空洞失采的暗眸,絮絮听起纪语晴从头开始的那一段儿女情怀。讲她和另一个人从幼时认识,打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那个逆著光,漂亮的如雪白天使的路家小公子缓缓从她面前走来时───就会是自己日後的最不可或缺的另一伴,为了那样的男孩,她成日费心思索就是如何能再靠近他一点点。

但是做了一堆的努力,却令她最无法相信的是,男孩竟是那样地痛恨她,厌恶的──就像她每次的一举一动,他都必须先透过放大镜仔细审视一番才能停下冷嘲热讽──说到这儿,何灵讶异地发现纪语晴似乎整个人轻晃了一下。

接著一点点湿意染上自己的手臂。

於是,她再问:何灵──为什麽我用尽气力去爱,却怎麽也无法爱好那个人………

这样幽幽的声音,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卑微,也那般的低贱。

何灵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纪语晴这样说了好长一串,虽然很多时候问的都是同一句,意思大部份皆模糊不清,可她是真不明白呀───

为什麽都被逼到了这一刻,

即使被那个人折磨成这样人鬼不如的惨状。

她还是那麽爱──

还是那麽爱著那亲手推她入深渊的魔。

犹豫了一下。何灵道:「纪姐,别想了。你还在养病呢……」

毕竟她是胆子小,人又窝囊。压根不敢再往下深想──

纪语晴像是一面对照镜。

明明该是差异很多的两个人,为何最後纪语晴的状况比她还凄凉无底?

她是真的不敢再问──

问还爱不爱………

那将是多讽刺又可笑的事。

98-105

☆、傻傻爱·失序人生 98

「灵灵──」

可纪姐的视线立刻又对上她的。

这时何灵全身一颤,

没由来的心底泛过一阵激灵。

只因纪语晴那道眸光,实在太过太亮──乍看下,就像是那生命最後的源量全聚在那瞳底。

「你说说──路宁他,都过了这麽久──他的气,总该没了吧,嗯?」

何灵开了开口,又閤上唇。对著纪语晴的眉眼散了神,就连被端在手上热粥烫了一下也没感到疼。

何灵嗯嗯嗯了好半天,始终窝窝巴巴地不知该说什麽好。

纪语晴这几个月来的治疗过程她不是没看过。

那些破破巴巴的伤痕和错综骨折的旧迹──简直让人难以去想,去理解那个面如冠玉的男人,竟真能对一个柔弱女人下如此重手──

那样还仅是怒气吗?

可不等何灵回过神,接著便又听见纪语晴急急的拉著她说:「其实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路宁他──还在等著我回去呢──他对我做得那些事……我不怨的──我怎麽会怨呢………」

「纪姐……」

何灵见她态度益发激动。赶紧搁了碗,拉住频频摇头晃脑的纪语晴。

「纪姐、纪姐──」她讲得太快,还不慎咬了口舌。

「你别多想,别想了。那些、那些都过去了……」

「不、不!!」

纪语晴突用力的抓住她的手,留长的指甲紧紧的攅进肉里,捏著,拧著,就像是要从她身上拨下一块肉来,何灵被纪语晴这等不常见的反应给吓懵了。

怎麽会?

为什麽这一段日子以来活得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像个木偶娃娃的女人,一活动起来,竟会是如此惊人───

见她瞪突了两只大大的眼,何灵才意会到,纪语晴这样的反应,不是第一次。刚和她与叶榕修搬进来初期,她也是这样的疯狂──只是那时後她都是在夜晚发作,那时家里还有个叶榕修──可现在不是了,何灵心一震,话说得更喘了:

「姐、姐………停、你停下──」

她後悔了。後悔没把频道过滤乾净──自己这边怎样都无谓,可纪姐不同,她还在调养身子呢───怎能让她再那麽心绪大乱。

顾不了身上被掐住的痛,她反手压过去,死紧紧的抱住纪语晴,感受著瘦到烙骨的女人,那晃晃颤颤的身,脆弱的触感──

像是再用点力就会碎得四分五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纪语晴呀叫了几声,碎劣的像是动物滨死的悲鸣──凄厉的绝望的不甘的恨意的疑问的悲烈的那拉绷拉紧的哭声,叫她们全陷在一团黑暗的泥泞中,闭著眼,何灵死死的咬著唇,因为太用力而出血,也没关系了。───也无人再有空去理得那被弄翻在地上的汤汤水水破碗瓢盘──

很快地,从那发疼的眼角又顺势滑出水来───何灵口中喃喃低唤,却不知道自己在讲什麽,就像也不清楚自己的泪是为谁流的──

挣扎了好几下,纪语晴终是瘫软在她怀中。啊啊啊的泣不成调趋转为弱鸣,和此时电视节目上的娱乐节目形成最强烈的对比。

简直比一场荒诞不经的笑话还不如。

何灵昏沉沉的这般想。

可自己还不能倒───

就算纪语晴已经整个人崩溃了。她还得清醒著收拾善後──

「姐、姐──你听著,你还有我,还有叶大哥……以前的事,别再去计较了。」她轻颤的抖音中,添了点疲惫,也多了些沉重。「就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这样就够了……对吧?」

何灵看不清怀中纪语晴的表情,却听见她小声的说:「不,何灵──你怎麽会懂呢──我不能没有路宁,我这一生一世就是为了他而活著──」

「我付出了所有,只希望能留在他身边──」

「为什麽他却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不晓得──就、就这样把我的爱践踏一文不值……」

「为什麽要这样──」

「纪、纪姐………………」

她勉强吞咽。「别想了……你身体不好………」

「何灵,可我心疼呐──疼得好慌……好像不做点什麽,我受不住──」

何灵静默著。她当然懂,懂得纪语晴说的那种意思,那种难以言明的伤,早在心底发脓溃烂,血流不止,那种随时随地止不住的剧痛,是令你恨不得只想用刀把自己的肉一片一片的刮下来,想把那控制不了跳跃心脏挖出来狠狠践著踏著──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明白那痛得想一头去死的困境──所以她只好劝,於事无补的劝著。就因为知道再也改变不了那困境,为什麽不去装作一切记忆都不存?

纪语晴不再爱路宁。

她从未在那个雨夜里撞上杜康楚。

何子毅到现在还在地球的那一端活得和和乐乐的………………

什麽都好多了。

没有人哭、没有人会被欺骗,没有人因此家破人亡──

没有爱情也没有孩子──

没有伤心也没有绝望─

更没有付出一切後,却仍是被整成这副生不如死的惨况。

如果如果──

真能让一切痛苦的,沉重的──全都能忘得一乾二净,

那有多好?

☆、傻傻爱·失序人生 99

纪语晴开始按部就班至市区的大医院接受手术後复原疗程。

修容手术,情况良好──虽然已难重拾过往豔丽无双的容颜,但至少还像副样子,比起当出无法重现阳光底下的坑坑巴巴样,如今这样的拆线结果该说是心满意足,更不如说是结果好得出乎人意料之外?

於是,一起去医院的何灵在看到结果後,心慰缓笑地这样想。

而叶大哥和医生也对治疗的结果很满意,两人用英法交杂的语言在旁交换这段期间的心得及感激──

可唯独就是纪语晴自己,接受不了。

所以等她们一同急匆匆跑去时,便见到不知何时已清醒过来的病人,疯狂的砸掉这一层楼内任何一面能看的镜子──随著一切的情绪处在浮躁及激动的状态下,看著纪语晴失控的尖叫和沾满玻璃碎渣的手指停不住自残的举动时,何灵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门板边,呆呆的看──看著叶大哥冲上前去,想办法让那晃动不停的人影停止下来。看著医院内的工作人员在接到通知赶过来,仍得费不少工夫才把那又哭又闹血流不止的身影彻底制伏。

何灵一方面听著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一边觉得在这种气氛的包围下,她快要换不过气来。

压抑再压抑许久之後的蓦然爆发是可怕的,就像是走在危路上的人,已经禁不起一丁点的风吹雨打的动盪。

看著纪姐再次的疯癫,何灵都觉得自己也离全面疯狂也不远了。

那样黑暗的情绪,是有渲染力的,它能将心里潜藏的负面的孤独的茫然的荒芜的全都勾诱出动。

叶大哥於是再度压著纪姐去挂精神科的门诊。带回了一堆红红绿绿的小药丸,有些是三点一刻吃一次,有些是早晚各服一次,有些是状况不稳定时伏下,不能跟果汁茶类一起服用,还有刺激性饮食也不被允许………多带病人到户外走走,带时勿跟陌生人有太多接触,以免触发病人精神疾病…………

记满密密麻麻的笔记,她扯著唇。觉得这样生活,苦闷得如在古修道院里的修士们一样清苦,

也许是该要的。

何灵又露出从小最不得人待见的猥琐又狼狈的嘿嘿笑声………………

她知道、她知道的,

毕竟,会落到这样下场,是他们这群人该承受以往的孽。

***

秋天的脚步,不知不觉已近尾声。

外头的气候,早渐渐化做雾茫茫的一片。

看著这般皓皓白雪,拖著沉重的脚步来到外头,何灵早就记不起来,从前从前──看景如画的心情为何能如此轻松写意──

只是意会到这一整年就要终了,自己对於一些往事,一些回忆,似乎已记不太住。也许是她刻意想去遗忘,但不管怎麽说,伤心痛苦也是一种,浑浑噩噩也是一种,心如荒芜又是另一种。

然後想著想著,她从那软绵绵的无力的大脑中,想起小时候逢年过节,何家大宅张灯结彩的欢娱场面,那些歌声笑声人声,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源源不断──充斥了一整个过节的气氛。那时爸妈也不会再那麽严厉的对待何灵,哪怕是一样冷眼冷面──但至少不会再像平日那般赶蚊赶虫的直要何灵滚出他们的视线之外──

她在门前的院子走著走著,蓦地回头看看自己烙在雪地当中的脚印。

一时之间,眼眶竟是有些热意。

她惦起其他亲人,她的爸妈、她的亲姐──那些人之後又是何去何从──叶大哥没提,她更不敢问,就怕是像何子毅一般的惨况。

雪花点点,沾著她那冻得通红的鼻尖。她一抿唇,闭紧了眼。

不可自抑的想起最近发生的一点事。

荒谬,且残酷。

照顾纪语晴,成了一件最伤神又费力的事。

她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还记得何灵是谁,但大多数却是紧箍著她的肩,带著鲜明恨意冲著她大吼著纪菲菲……你给我滚出去…………

何灵虽不知道纪姐破口大骂的人是谁,可从那恨得咬牙切齿的态度来看,不意外肯定是纪语晴恨入血骨的家伙。

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何灵有时坐在餐桌前,恍恍惚惚看著那一堆又一堆的药丸时,她眨巴眨巴著水眼想,也许该吃药的人是自己才对。

这样,她才能强打精神去全神应付那没一刻消停的病人。

纪语晴心中所受的伤,这辈子可能不会再好过了。

但毕竟纪语晴身边始终都还有个叶大哥在,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哪怕纪语晴此刻的状态糟到搞不好是谁在付自己医药费都不知情。

可这麽久以来,她不从听闻过叶大哥口中一句怨对。

是了──

叶大哥…………

☆、傻傻爱·失序人生 100

想著想著,xiōng口原有的一点暖意很快就散了。

她坐在屋子前院当中的长椅上,轻轻敛眉,叹气。

就连何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跟叶大哥的关系变得如此微妙的地步。

二女一男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多馀的、废物的存在。

若不是这一年的寒冬特早到,那零下温度的直叫人冷得凉心刺肺,冻得人益发孤单失落──他们俩也不会在那个冷死人的夜晚当中,围在炉火旁,啤酒一罐接著一罐,在那种片刻,沉默反而是最完美的交流。直到空气当中的温度越来越冷,越来越低,她摇了下空罐,想起身再去厨房拿一些来───

然後然後,她的手被拉住了。

那个人头低低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然後,吻上了。

就这麽不知不觉黏在一块了。

或著,也是自己紧紧勾住他不放。

当肌肤相碰触的那一刻时,她那半点不成事的脑袋里,勉强记得这一年的寒流特早到,大屋外头的天气已能将人瞬间冻弊………而不管有多寒冷,她想她永远会深刻忆起,在这一瞬间下,她是被多麽炙热的温度给包覆著。

事後想想,真觉得一切一切,可笑又乱糟糟──

但是在那种时刻那个当下,却没人笑得出来,或许该说在这一段惨淡的时光当中,他和她共同经历太多太多破事儿,他们已像是这世上唯一能相依为命的两人,什麽道德规范界线尺度全已模糊成一团,去他的爱,去他的善,去他的痛──这时的他们,除了彼此,早就什麽都没有。

可往往很多事,是无法船过水无痕。

人,老会高估自己所作所为之後带来的变化及後作力。

事实上,有时那结果未必是好的,何况仅是一夜贪欢?

於是,不知不觉间,她和叶大哥中间像是阻了一道墙般,俩个人会一再的错开───即便屋子的空间就这麽一点大。

且若非为了纪语晴,他们之间,似乎再也无话可说。

直到为了年终盘点的事,叶大哥自工厂那头打来,轻描淡写地交代自己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都住在工厂当中不会回去。

她在电话这头沉默半会儿,才勉强应了一声。

也才突意会到,叶大哥的身影,自己有多久没遇到──

☆、傻傻爱·失序人生 101

【前情提要】

人,老会高估自己所作所为之後带来的变化及後作力。事实上,有时那结果未必是好的,何况仅是一夜贪欢?

於是,不知不觉间,她和叶大哥中间像是阻了一道墙般,俩个人会一再的错开───即便屋子的空间就这麽一点大。

且若非为了纪语晴,他们之间,似乎再也无话可说。

直到为了年终盘点的事,叶大哥自工厂那头打来,轻描淡写地交代自己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都住在工厂当中不会回去。

她在电话这头沉默半会儿,才勉强应了一声。

也才突意会到,叶大哥的身影,自己有多久没遇到──

握著话筒,遥远两端的两人相对无言。何灵抚上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跟叶大哥什麽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也多了如此奇怪的隔膜。

也许是从她无意间透漏她月经迟迟未来,叶大哥的态度立即性的转变──

直到多拖了一个礼拜,她的生理期总算来了之後,叶大哥另一次的松了口气的变化,何灵终是慢慢认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竟是如此荒谬而禁不起任何的折腾。

「何灵………你在想什麽?」

促然从思绪里回神,听著话统那端的迟疑。

何灵明明觉得好笑。

但在这个时刻里。

她笑不出来──

「灵灵………」

「那麽你呢?你究竟又在想什麽?」

「………」那头一声叹息。「何灵……你听好,我很抱歉。」

「抱歉什麽?」她喃喃的问著。太多的思考让她的脑袋更痛,索性,让自己全部放空。

「───关於我们之间……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

「何灵──你不觉得所有事情都失控了吗?」

她挟著话筒。而这时二楼又传来女人开心唱歌的声音。

那些旋律,刺著她的心藏,一次比一次,更让人抽痛不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

「听著……灵灵………」

「不。」

「灵灵?」

「不!」

她快速的晃著头。而这一回她的声音充满坚定,而不再只是颤抖。

「没什麽好抱歉的。」

「叶大哥,你没有错。」

她嚼著那些话,却觉得自己的舌尖放著铁屑,边说还边能嚐到那腥意。

揉著自己的眼,她嘴仍在快速的动著。

「没事的──」

「没事的。」

已分不清楚究竟在跟谁对话。

总是一逃再逃的自己?

还是不断带给自己伤害的那些人?

没什麽──

自言自语般地结束了这段通话。顾不上那头的呼唤。她茫然的抱著头滑坐在墙角。天色渐渐yīn暗下来,大厅那未阖好的窗子因强风正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楼上的人儿还在忘我的大笑,笑著这疯狂的世界,笑他们这群被社会淘汰的失败著。

她听著听著。脑中迷迷糊糊间又出现一道很久未闻的冷酷声线。

何灵………你总是这样……一遇事情就只想躲得远远的,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长大………大得不再留下一堆烂摊子等人收拾………

胃液开始倒流。

噗滋噗滋地。就好像被人压著──强灌下一大瓶的强酸,剧烈的痛苦,直叫人再也承受不住。

她乾呕了一声,颠著晃晃荡荡的身子想起来。

不要再想………

她缓了缓气。沿著墙角,半扶半爬地移动著。

不要再想………

就像现在她一个人孤零灵的坐在屋子外头。

默默流泪──

这样的痛,究竟有多深刻?

痛到最後,就只能默默流泪──

就像她还止不住地哀伤的想。

如果自己真的殁了,

还有谁──

会为她哭泣呢……………………

作家的话:

傻傻爱这一篇也快到完结了

这过程中

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连载再开

先谢谢一大批默默支持茶的读者们

☆、失序人生 102

已经绝望到不能成言成语的清楚描绘出来。已经死心到不敢再奢望的地步──如果到最後真的横死街头一角,破屋一隅,那麽还可不可以,进入所谓的极乐世界?

何灵不知道。

就像年少最难熬时,她问著哥哥,怎样才能不假装快乐的快乐?

只是那时还有个何子毅。

可现下的她,除了一无所有外,生命已是随时都能放弃的过气物,谁又还会在意痛不痛快,有滋有味的人生呢?

无路能走,也走不动了,两眼面前就是挂一个写著死路的道路,那麽,还有什麽,是她这种人万万承受不起的?

於是,她不哭了。

(泪眼早已枯死──)

於是,她跟著走了。

(心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当人已疯巅成魔的纪语晴带著片刻清醒神志笑著对她说:「菲菲,你说,姐带你一起下地狱好不?」

她什麽都没问。

连菲菲是谁,她都再不感好奇。

吱吱呀呀的关上门,不理会屋里没搁好的话筒那头传来慌张的呼唤──她们只是紧紧拉著彼此的手,不断的往那黑漆漆、没有尽头的道路走去。

什麽都别再想了。

再等等,等等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这几秒钟,之後,什麽都·不·留──

你懂吗?

那样以痛制痛,以毒攻毒的手段。

只是单纯想纪念那场前半辈子的爱恋──

或许就是因为太爱了。

才再最後发现,连恨也恨不下手──

就只能用这一种软弱的方式、这样对自己残酷的方式。

去吊念那一场,无望疼痛的爱。

☆、失序人生 103

vol 5.0 命运。转折点

冷风萧萧的刮过,那劲道强得犹如刀划过面颊,又刺又冻。简直是个虐死人不偿命的坏气候。

大街上半个行人都没有,放眼望去,两旁都是白花花的雪色一片,她刚从地下道踉跄走上来外头时,两眼还被这样天气当中的阳光给刺的眼睛瑟缩地眨了好几秒,等意识到眼眶出水了,她这才慌慌张张低下头,把脸给盖住。

天知道,她已经太久没见过光明。

浑浑噩噩的日子,早将她的五感都糟蹋的差不多。

她气喘著,一声大过一声,微颤颤地靠在一壁角边。而明明气候是那麽遭,何灵强咬唇边上,净是一片的死白。但是细看下,却见著她整脸汗水涔涔,擦都擦不完。整个人明明看来就是弱不经风到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却因为手里抓住的一只皮箱,那反成了她整个人最後寄托的支柱般,就像用尽最後残存的一口气,付注在那上头。

她、她得回去──

脑子里,不断盘旋的就只有这个声音。

纪语晴还等著她回去,回去拿著这一大袋的钱,应该够了吧──

她纷乱的思索著,其实刚开始要去领这笔钱的时候,何灵其实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心底还是很快就被那贪婪的欲念给淹没,她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时间,都已经过了那麽久,那个人应该早就忘了自己──不是吗?要不是逼不得已,何灵是万万不会再想去动自己那个银行帐户。

可是可是,她跟纪语晴,甚至是就算回头找上叶榕修,谁身上还能一口气凑得出十几万的欧元来?

所以,幸亏傻蛋何灵脑袋还有灵光一闪的时刻,她想起之前何子毅以自己的名义存给自己的那些金额,以前那个人在他们最亲蜜时,她没想到要防他,於是原本该秘密的帐户就变得一点也不秘密。以至於之後开始逃亡,虽是带著那张提款卡,但也不过就动过仅仅一次。可终是畏惧过甚,深怕被发觉踪迹。

那次以後,拿卡领款的想法早被她从脑袋里画上等同於禁忌符号般,硬是被抹得一乾二净。

而这一次真真是被逼得狗急跳了墙。如果付不出那一笔款子,说她们那和得像烂泥般的人生便如此划下休止符,形容地一点也不夸张。

於是在出门前,何灵还特意将自己整身弄了弄。从纪语晴那儿借了几件衣服来试试,却发觉穿了又穿,可每件衣物摆在她身上皆是宽宽松松大得不像话。

拉了拉那宽大的衣摆,她觉得好笑。

要想以前,不论怎麽减都减不掉的肥肉,怎知在经过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涯下,终是实实在在减去不少───你想想,多好的一件事呀,莫不是有许多人,为了一身美丽,花大钱砸重金可一点也不夸大。

但,就算真真人比黄花瘦了又如何?

她的人生,也不会因为从个大肥呆变瘦竹竿之後,再有什麽奇迹会发生。

她,还不是依旧那个能让命运贱之踏之的小可怜何灵。

☆、失序人生 104

坐上巴士来到市区大银行的所在地,由公园路上往对面望去,古色古香的欧式建筑静静竖立在热闹的市中心,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闪著柔柔的光,而各行各色的人自那旋转门内穿流不息,当她踩上那数十层阶梯後入内後,找了一个柜台,坑坑巴巴的诉明来意。

原以为有了提款卡,在加上提款密码,就能简简单单的领到她想要的钱,却没想过自己离所谓地『正常生活』是如此遥远而笨拙──

接待她的银行小姐在听完她的话之後,拿了她基本的个人资料,说是要请示一下上头,就放何灵呆呆靠在柜台边,等了好几分钟。接著,她才又被其中一个从办公室出来的男行员带进另一边的贵宾室内。

「何小姐,不好意思,以下有份表格可能要麻烦您填一下。」

即便那行员笑得极和蔼可亲,可还是不自主地令何灵竖起了**皮疙瘩。

「为什麽?」她快速的瞄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我不过只是想领钱──以前哪里来的这麽多手续?」

晃了一下头,她问:「还是你们不信我?可是──我不是也把证照拿给你们看了吗?如果、如果真真不让我领──」她本来还在考虑接下来该怎麽说,才不显得自己好欺。本来她就不是个气势十足的家伙,脑子还在一片混乱,肩头却冷不防让人一按。听他这样说,又外加那一脸真诚的模样,就算内心凌乱地理不清头绪,她也顾不了这麽多,反正,只要能让她立刻拿到钱,什麽都无所谓了。

於是她很快地把空白文件写满,男行员果真没再出什麽难题来为难何灵,很快地就由另一组行员拿来一只黑皮箱。

在确认过里头的数目无误後,一行四人,便护著她由另一个专门通道出了银行,而外头,早有一辆计程车等後多时。

大概很久没被这般毕恭毕敬的伺候著,何灵直到坐上车,还是副头重脚轻,整个人还处在轻飘飘蹋不著地的触感里,久久无法回神。

等到视线终是对上窗外匆匆瞬过的景色,她才傻傻想起,刚刚浑浑噩噩上了车,司机问她要去哪,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麽。导致现在於外头的景色找不出一点熟悉感。

她只好提起勇气,与前头的司机再进行了一次目的地确认。果不其然,她把地址说成了叶大哥在希维镇上的大宅,而不是她此刻要去的诺林区。

於是她拍了拍驾驶的椅背,要他在前面一个街角放她下车。理不得对方讶异连连的神色以及自己气弱吁吁的病体,她很快出了车後座,跌跌撞撞地往地下道走。

***

至於为什麽突然需要这麽大笔钱──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

纪语晴带著她离开叶宅後,来到另一个朋友家待了下来。

初时何灵还有些疑惑──纪语晴自来到这儿,素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时见她与外头人有过连系?

但是当她们冒著风雪仓促来到那别墅门前,未入内便就先听到里头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人声笑语沸腾不休。

一时之间,何灵思绪真有些错乱。

误以为时光倒流,他们皆是置身在从前玩乐人间的荒唐岁月里,梦。

随後屋子内的人放了她们两个一快入内。虽然比起外头的寒霜孤极,室内确实温暖不少,而何灵还觉得绑手绑脚、浑身不自在之际,可却见一旁纪语晴,早是恢复当年风流妖娆之姿,与里头的男男女女笑闹成一团,活像个个都是从小玩到大世交好友,气氛好的不得了。

眼看纪语晴笑得欢,人也不像之前死气沉沉。何灵原本有些闷的情绪,很快也就烟消云散。

几杯调酒下肚,和其他人的关系也拉近不少。在一圆桌圈里,何灵认识了凯、珊莉、史帝生一群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他们穿舌环,染著五颜六色的刺蝟头,身上有骷髅头的可怕刺青,说起五四三的三流笑话是一等一。他们亲热的勾著何灵的肩,不断地吐对方的槽,何灵听著看著,顺著酒精的挥发,她觉得自己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何灵,在这里,她竟感到久违的放松──

而这栋豪宅的主人究竟是那种模样,没一个人说得清,但是楼上的十来间房间却是随人进出使用,何灵最後也玩开了,对她而言,不过是换个环境继续堕落而已。而且过了一段孤僻的日子,这样的喧嚣的确能冲淡内心无止境的空洞。

接著,一段昼夜不分的混帐日子就这麽热热闹闹的展开了。

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尽头的靡烂时光,令人快速地丧失所有戒心。

在褪去一切道德规范後,从开始看著别人因为瘾头犯时哭天喊地的吓人模样,著实让何灵初回受到不少震憾,到最後能闷不坑声事不关己的在旁人毒瘾犯得呼天喊地时,缩在一旁默默灌酒的改变也不是那麽难以变通的事。

反正世上伤心绝情的也不只那一二。何灵从前以为自己真够悲了,却不料到自己的过往在这儿不过是小菜一碟。人富人贱,到最後又有什麽差别呢,被糟蹋的被伤害的被放逐的──命运可从不挑对象的。

是了。

飘飘荡荡这麽久,何灵终是生平第一次,在这种罪恶的销魂窟内找到归宿的一种安定感。在这里没人会看不起她,也没人再有閒思弄花样恶整她,她有群天天喝得烂醉的狐朋狗友,在他们面前,她竟是真真觉得自己被当作一个人看。

於是所以最後──

看著看著那一屋子狗男狗女上瘾的模儿───甚至连她的好姐姐纪语晴都深陷在那儿一团淡蓝色的袅袅烟雾里一副乐不可支的模儿;何灵後来会跟著有样学样,似乎是一点都不该大惊小怪。

当针筒深深刺入她蜡黄色肌肤的那一刹那间,她其实,有点讶异的。

毕竟,并没有想像中的疼痛万分───

作家的话:

哼哼

越接近尾声 似乎有点卡

努力完稿中

☆、失序人生 105

总有那麽一天,迟早会出事。

几个礼拜过去,一大票自称是该区警察荷枪实弹地,就这麽粗暴万分破门而入。

何灵那会儿还在楼上的房间里睡得糊里糊涂。

怎也不知这般快活的日子,会这麽措手不及迈入尾声。

最後当所有人都被连推带拉的通通集合在一楼大厅,见著这一个个不请自来的男人们脸上挂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喝挂的玩沉的喀茫了的这下全都清醒得不得了。大夥面色一肃,没有人蠢到以为整件事能轻松了结。

尤其是当亲眼看见这群白道流氓二话不说,直接掏枪轰掉两个试图落跑的年轻男女───看著白浆血汁喷到屋子壁面到处都是时,那瞬间,全场可真是连丁点喘息惊吁放屁的声音都不敢漏。

对方说要跟他们这群兔崽子谈一谈。

在他们眼里,这票花花绿绿的小屁孩不过都是浪费生命,虚执祖产的败家子弟,杀一个宰两个反不是最重要──人命对他们而言,只是能在必要的时间点上为他们谈出好价钱的大生意。

如果付不出款,毒品,走私枪械、卖yín──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他们一群人关禁终生。

那口气说得极欢,活像是他们所说的都是最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

众人张了张嘴,瞠了瞠眼,接著有办法的纷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拨手机四处求救。而至於没法子的呢:何灵眼睁睁看著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少男少女们,很快被几个大汉粗手粗脚的带了出去。从那群人渣的对话中,大概是要把他们转卖给另一个人口组织。何灵头皮发麻,这下子可再清醒不过。

然後,事情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远,越来越向死神靠拢──

纪语晴最後还落在那群人手上,她跌跌撞撞地从那扇门离开── 一心只想赶紧筹到对方所要求的巨款,然後、然後──

再也不敢想,只盼望这场天降的横祸能就此速速过去。

***

连奔带跑的,终於又回到那危机重重的别墅内。

和先前哀嚎讨饶的沉重气氛一比,此刻当何灵一踏入客厅,除了壁炉中烈火炎炎,大厅之中,竟是安静的可以。

心心念念著拿钱来换人的何灵,当下也没察觉有异。她只是低著头,两手紧紧抓著装钱的小皮箱。让那面颊上有疤的光头大汉引著直往前头走。

「呦──瞧瞧是谁来了?」

听闻那yīn笑侧侧的声,何灵猛地抬头。

「钱、钱………………我都带来了,那、那我姐呢?就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她说的结巴,但是话里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八万欧元一条命。

如今,她已经带来了整整十六万。对方那边,是不是也该把纪语晴带来,让她们走。至於为什麽大宅里除了这群恶霸再无其他人的原因,她胆怯地依旧什麽也不敢探究。

心中就那麽巴著最後一点希冀。

压根也想不到那坐在大桌後的男人拿著雪笳的手一挥:「说好什麽?就你这蠢蛋,还真的傻得跟驴一样,竟然还真的带钱回来。」

何灵愣愣地盯著面前似笑非笑的男人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再说什麽。

而领头的男人似也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行了,把钱留下,你就可以离开。」

「这是什麽意思?」

眼见身旁的男人就要伸手抓过她怀中的钱,她慌忙的退了一步。额间窜起细细冷汗,「我姐呢?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噗~~虽然是像伊莉莎白说的一样愚笨,但是却是个还满讲义气的呆子嘛──」

伊莉莎白是纪语晴的英文名字,何灵听著他们用熟悉的口气提起纪语晴,浑沌的思绪一时之间还找不著边际。只是张了张嘴。重覆的喊:「伊莉莎白呢?我、我要见她───」

男人不再回答她的话,只是冷冷一哼,示意旁人动手直接把钱从她身上抢。

她一退,还要喊。这些人怎麽能这样?明明说好的,难不成他们真打算不放人,逼人逼到这个份上,还有天理吗?突然一股气猛地冲出,她用力挥开那些朝自己步步逼近的家伙,想做最後无力的反抗───

却在这时听见由後头传来的脚步声。她正打算往回看,一道yīn影却快速朝她眼前落下。碰的一声,她眨著节奏失控的睫毛,模模糊糊的看著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影。看著那熟悉的脸孔,冷冷的瞪视自己,就像在看一个要不得的脏东西。

何灵眼珠转了一转,见著了对方手中的拿著一个铜制的艺术装饰品──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盘旋──原来那就是往自己後脑勺招呼的凶器吗?

「呵,对付这样一个来拯救你的家伙,你倒是一点都不手软呀?伊莉莎白。」

「跟她说这麽多做什麽,像这样──不是更直接省事?」

就这麽看著她,看著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弯下身渐渐越来越靠近的脸庞。

「不要这样看著我──」

「我没有错──」

「是你自己不好──明明让你走了──」

「为什麽还要回来呢。」

106-112

☆、失序人生 106

何灵真以为自己这一次,捱不过了。

脑袋上的伤,心口上的伤。似乎到这一刻,再也受不住了。为什麽总是会这样,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人好,换来的永远都是措手不及的叛变与伤害,是不是真的该叫她什麽都不再抱有期望,才是保护自己不再有被流血流泪的一天?

也许真是如此,在那飘飘渺渺,黑茫茫当中,她流著血淌著泪只盼著若真能投胎转世,她发愿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再也不要当人了,当树当草当那随风摇曳的花,至少它们不会思考无所知觉,至少当它们随风飘荡的时候也无须考虑宁折不屈的问题,不会知道什麽是爱,什麽又是罪恶,堕落,或是眼巴巴盼著救赎。

结果当她睁开眼,立马就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痛眼,她难受的用手盖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才一动,却发现是靠在一湿湿冷冷的表面上。她後把手按在仍隐隐作痛的脑,魏魏颤颤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此刻被人丢弃在小巷内的垃圾桶堆边。她眨著眨著眼,直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是生或死──

静默间,她脑海是一片纯然的空,何灵甚至感受到自己每一个呼吸与心跳同步的沉稳节奏。原来到最後的最终,还是只有孤孤单单的那麽一个自己,没有人需要她,自己也不该再有错觉,错觉其实这世上还有那麽稀薄的温热。连血都是寒的,那麽还有什麽可以将自己捂热?纪语晴从来都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哪怕她们曾经都是落到这麽血肉模糊的下场,但是人家那是越挫越勇,跟自己软趴趴一厥不振是不一的──她有这麽一点懂了,懂得纪语晴那一头往死里栽的心情,这麽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也要想尽方法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还是因为爱吧。即便嘴里冤家冤家的直嚷嚷,但是有他的地方才是自己生存的意义。何灵痴痴的想,想了这麽多,原来追根究底就是自己,可能没那麽爱杜康楚,才会让自己陷入恨又恨不起来,爱又爱不得的两难局面。

她这一呆,就在那臭腥腥的垃圾边坐了一上午。纪语晴那边,注定是要跟她分道扬镳了。这时候身子猛然抽搐了一下,她皱著苍白的脸捧著xiōng,知道现下自己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至少是安境无虞的地方──她这一次没有哭,只是默默的站起身,默默地走出小巷,耳边净是大街上车子呼嚣而过的喧哗,对她来说,这尘世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疼痛是真的,晕忽忽的触觉才是假不了。

***

曾经,在自己最寂寞到惶惶不知所以之际,她曾经有试想过万一有哪天,再遇到那个人的时候,自己该是怎麽样?面对那个人又是该怎样的应付法?她想了又想,就是没拿出一个决心,当自己真正撞上那个人时,是该狠狠给他一巴掌,还是头也不回立马转身就跑?

自那小巷出去後,她漫无目的的走著走著,穿过一些似熟非熟的大街小巷,略过旁人匆匆投射过来那些惊异的,带点悲怜的眼光,就这麽踩著一步一步往前迈进。然後遇到了一个坑,明明是已经注意到了,她却还是看自己硬生生的往那水坑踩入,浸了一脚的冰凉。

「何灵!」

当听到这一声叫唤时,她还以为仅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不经意的一抬眸,心口就促不及防的漏跳一拍,傻头傻脑的狼狈样全都入了那家伙的眼廉。

然後她淡淡的想:啊是了……原来梦也会有成真的一天。

☆、失序人生 107

真不懂照在自己头上的阳光是那样地暖,可偏偏就令她当下整个一刺,痛得就只能转身就跑。

为什麽他会来?又为什麽会出现在叶大哥家门前?到底这段日期当中发生过什麽她不知道的事──然後听著後头传来的声响,她惊疑地往後一瞥,看到了那个人奔来的身影。

完蛋了,她心揪揪的想,他终是非得把自已往死里逼不可。

何灵知道自己现在软弱地根本跑不了多远。以前是体重太沉了跑不动呀,可现在仅管瘦下一大圈,可那软绵不堪的骨子架,哪再经得起什麽折腾──可是为了那早已被糟蹋地乱七八糟的烂命,哪怕是随便死在一个脏乱的街道,她都已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倒下,示弱──永不再见,真的,已是她最後最後的一个底线。

她跌跌撞撞的跑,窜过人车拥挤的大街,再跑入弯弯曲曲的巷道中,迎著冷风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耳朵再也没听见那个人喊她的声音,是追丢了还是终於放弃了,她心慌意乱的想,这一扎一刺,先是纪语晴再来是那个人,没一个能让自己省心的,她又走走跑跑了好一段路子,在仆颠仆颠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後,她终是死白著脸,难受地靠在墙璧,慢慢慢慢整个人滑下。

等了一阵子,方才被吓得出一生冷汗渐渐风乾後,她告诉自己,不怕不怕那不过只是一切很不凑巧的巧合而已你看你看到最後他还不是也没再追过来呢──她似哭非哭,扯开嘴角,眯著眼,风一吹,那脸上的笑靥竟让人看得不由得倒退三分。若有会看相的,此刻定会摇著头,大凶大凶,此人必是终身孤苦,晚景凄凉──

这时,她再想,好了好了──都捱得这麽久了,再怎麽有耐心的寻不著也该离去了,她抖著手抖著腿儿,要是再不补打一针,她可受不住。

接著,她从地上爬起身,这一回,没再费什麽力折腾,她一股脑的就是直往前头冲,等到冲出去之後,却发觉自己整个已经不行,连距离的远近都已拿捏不住,只有一阵叭叭叭的刺耳喇叭声从右边震来。她呆呆的回头──

说实在话,在白光一闪前,她竟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原来,自己有多麽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何灵!!」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眼看那大货车就要失控往她身上压过去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就这麽一把抓过她,那一刹那,呼呼的风声,尖锐的煞车声,以及远远传来的惊吓尖叫声,都远不及她在绕了一个半圈,狠狠撞入一坚硬厚实的xiōng膛内,所碰撞出来的渺小声音来得震盪。

她绝望的闭著眼,歪歪斜斜的摊在那个人怀里,那个人抱得她好紧,紧得就像是能为她遮去所有风雨。听著那呼啸而过的『f』开头的脏字远去───她猛然一晃,却再下一秒被人极温柔的按住。

「幸好──」男人猛一喘,语气带著点激动:「我差一点又要失去你了。」

「…………」她咬著唇,只是咬著唇。一时之间,人还无法安下那极晕感。

「何灵,你──」

「怎麽会变得这麽瘦?」

男人的声音,带著不变的醇厚磁性,清清脆脆的洒了下来。他语气之中,有著久违的包容、叹息,和温情。就像他们之间,那些丑陋、罪恶的都不曾有过。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灵灵───」

何灵忍不住开始抖著。却是全身紧绷到整个人动也不敢动。

「我找了你快五年了,何灵,你怎麽能这麽绝?说不见就连点影都不让我碰著──」

何灵听著他叨叨絮絮的说,任他碰著自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破躯体。只有那手,一握再握,握到泛出青筋泛出赤意,才稍稍泄出她心中念想。

「灵灵,我们回去吧。」

「有什麽事,等回家再解决──」

何灵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无论他说什麽都不该信的,但是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什麽,为什麽明知道这温柔是假,这拥抱是假,这个人可以在这一秒对自己柔情似水,但也能再下一秒令自己感受到刨心蚀骨的痛,但她居然还是会觉得有他的地方,自己是可以感到安心的。

这样真的太可怕了──

她咕哝了一声,悲微地哀求地说:「我、我我我我──我不能跟、跟跟你你你你离开──」

「求、求求求你你───你了,让我走走走走吧──」眼睛一酸,泪又落了。不知道为何,在这男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屈居在最底下──哪怕是恨,是怨。在他面前竟是一句也表达不了。

她知自己没骨气已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顶点,气势强不过人就算了,竟然还会结巴───所以呢,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了,还能不走吗?

一定得走──

男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任她将脸上的眼泪鼻水一股脑的擦在自己价格不斐的手工定制服也无谓。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说不出话。分隔太久太久,有很多事情似乎都回不到从前,明明还是熟悉的,却又有种强烈的陌生在,而那种陌生,又那麽格外地引人心酸。

杜康楚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终究换得一声叹息。他无意间摸过何灵的脑袋,却心惊的发觉那有一处鼓鼓的包包。感受到怀中的身体敏感一颤。就像是什麽都知道了一样,他慌忙的掀开她的头发,然後在後脑勺上找著一处疑似受到重击鼓成小丘般的包。

「何灵!」

「到底怎麽───」

他撑起何灵想问个清楚,却没料想到何灵似乎是被折腾得太累,一下子又被往事及泪水闹得揪心。此刻早是两眼紧闭,昏得不醒人事。

杜康楚抱起她,抿著嘴,默默回走。

夕阳西下,暗橘的色彩泼在渐暗的天空上,就好比生命之火燃烧怠尽前的最後一霎那,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亮度,让观者不得不感受到惊心动魄的震撼。杜康楚走在这样的残阳天空下,一路上那些呼啸而过喧闹人声车声都无法再入他的眼耳,他想起过去整整近一千六百多个失去何灵的日子,对照今日轻轻抱著孱弱昏睡的身体,那呼吸声似被放大了好几倍,心跳的频率也是最真实,那骨感的感觉真真假不了,短短的一小段路程,他静静的感受著何灵回来的事实。现在的她,昏迷著安静著,会不会从此长眠不醒──如果真是这样,一时之间他倒不觉得没什麽不好的,至少这一回,她不会再从他身边离开。

就算她再也不敢爱他,或是恨他,她就这麽睡著,陪他多一天是一天也是挺好。其实也不过是又多过了一个五年下来,明明他们都还不到而立之年,可为什麽心境上已变得如此郁郁幽幽,似乎那些尘世当中的怒笑嗔痴,悲欢离合都已经离他们好远好远,明明也不过才走到人生三分之一去,但是为什麽却有一种历经大悲大澈的沧桑老感,男人试著问自己,究竟还爱不爱著女人末?

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已不光只是是非题这麽简单。他们之间,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不论好与坏,杜康楚修长有力的指头缓缓触在何灵的额头上。

她回来了,无论如何,她终於回来。

眼眶有点发烫。连杜母前年去世都没令他落下泪,如今,即使再感动,他也没到要落泪的地步。屋子很黑很静,杜康楚突地想起之前与叶榕修接洽的过程。

「我原本,根本就不想联络你的。」

「我知道。」

「你能跟我保证,以後───会好好善待何灵吗!」

「我的保证,你会信吗?」这样自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是苦涩又狼狈。

「是──我信不了你。但是,又有什麽办法呢。」

站在杜康楚面前的高大男人,英挺样貌依旧,神采却大不如过往。苍白的发色,历经岁月侵蚀的皱纹,一身斑驳痕迹的暗蓝制服,实在令人与他之前风流贵公子的作态差异太多太大。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所以,我才会联络你。」

男人咬著牙,低下头。「我曾答应过子毅,要何灵这辈子别再跟你有任何联系的。」

「……………」

一听到故人的名,杜康楚的目光也不禁掀起另一波异光。

「何灵这几年,过得没有很好。」

「应该是说,我们逃亡後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过。」

「这过程中,我也做出些……对不起她的事。」

杜康楚闻言,挑起眉看他。

却见叶榕修的神色与这时刻的天空般,灰灰茫茫,叫人看不清深浅。

「总之,你得答应我,见到她,带她离开後,确保她之後别再那样辛苦的活……」

杜康楚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因他的话而变得滔天大浪般的不平静情绪。

「我会的。我用我的生命来发誓,我会爱护她一生不变。」

回想起这一段,杜康楚更是紧紧地,紧紧的抱著怀中瘦骨如柴的女人。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一生,对於怀中的人,是再也无法放开。

以後,无论如何──

他们总是会变好的。

作家的话:

今天份量很够呀 ^^

☆、失序人生 108

何灵被杜康楚带回去饭店中,以杜康楚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们理所当然的是住在所谓的高级总统套房里头。从刷卡进门,一切都是自动感应,空调音响,甚至是所谓浪漫情趣布景,房间内几乎是要什麽有什麽。科技化的是如此贴近人心──当然,索价不菲,二万欧元的一晚住宿费用,不是谁都能消受。

於是当何灵张开眼睛时,过度明亮的光线近乎要刺瞎她的眼眸,早习於活在黑暗当中,行尸走肉般的飘荡著,所谓的光线,往往只是烟雾迷茫当中自己幻想的一亮点外,她早清楚自己已被光亮驱逐,再也无法靠近一些。

这种不适应的感觉理所当然在此刻爆发出来,等她再度苏醒,疼痛地难耐地像是一把火燃烧她全身,烧进她的五脏六腑,堵塞住她每一个毛孔,她只能狼狈的拱著身,遮著自己泪流满面的丑态,慌乱的由柔软富弹性的大床上滚至床下──那角落布下的yīn影,成了唯一能让她喘息的可怜角落。

接著卧室的房门发出被推入的声音,很快地,伴随著脚步声音,她感受到有人快速的走到她身边。

「何灵。」

不可自抑,她心魂一震。那眼耳鼻的湿意彷若被冻结,再也动弹不能。

「快起来,你都流血了。」

那声音依旧是低沉而更具惑人磁性。但何灵心酸酸的叹,这个人,这个人,自己早已不再熟悉───他们本就是天差地远,怎麽曾经一度自己会错以为,能和他比肩齐步?

接著何灵的手被人拉起,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流下一道血痕的枯手,青白皮骨的手腕,竟会因多添了这样鲜丽的色彩,才多多少少添了一点活力生气。

怎麽还有那麽多血能流呢──

她愣愣的喃喃低语。却不见杜康楚跪在自己身边,替自己小心翼翼的拿纸巾擦著,然後他做完这些事,身子微微靠向她,似乎想要拉住她。何灵的视线直到现在,才与他四目相交,他们互看著,就这麽愣了一二秒钟,许多年未见,她刻意不去追踪他的消息,努力想要去忘掉可怕的回忆,这张俊美无畴,冷竣立体的五官,她几乎以为早已模糊,压根不以为这辈子还有再见面的可能,结果还是在最料想不到的时刻,被找著了。当爱了上半辈子的男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才深惊觉怎麽可能忘得了?早已烙在心版,深深刻在血骨中,几多年的时间,岁月摧人,光yīn如箭物换星移,一切都沧海桑田,却唯有这男人好看依旧,魅力不减反增。

「我抱你,再躺回床上,多休息一会儿,好吗?」

他如墨的眼,专注的凝视著她,温柔的说著。何灵许久未跟人有这麽不带其他含意的肢体接触,这样的姿势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停顿好久,混噩的思绪才慢慢归纳理解到他说的意思。吞了吞口水,她诺诺的说:「不……不、不用。我、我我──我想已、已经够了──」她重重喘了口气,毕竟──真的太久没与人交谈。此刻,说出三字以上,似超过她能承受之重。深深吸气,她再说:「打、打扰你……真、真真是对不住……fucking out! you know what’s i want to speek about……」讲了一堆,她尽力想表达出,拜托千万不要以为这一次偶遇,是她刻意安排想要对他干麻干麻的鬼技,很快的,很快的她就会赶快从他眼前消失,从此,不会再见面,至死都不会再出现他面前………

可是杜康楚却不让她把话说完,在她中英交错,结结巴巴之间已截断她的话,说:「何灵,是我找你的。你记得吗,在你晕倒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说,跟我回家。回我们的家──」

他十指扣住她的手,不让抖得如惊弓之鸟的她挣开,他加重了语气,再说:「何灵──我这几年一直都不放弃找你,如今我终於见到你了,答应我,你会让我有时间去补偿你──」

「补偿──」

心不在焉,无法全神贯住的衰弱精神,好不容易从对方的口中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她猛然抬起头,问:「是要签离婚证书吗──这麽说来,你会给我很多钱???会有很多──是吧?」

杜康楚被她一反常态的激动吓的愣在那儿。

好一会儿,何灵突才意会到自己的状况,缩回自己挺起的身子。

她低过头,像受了什麽天大委屈,低低的说:「很多钱……有很多钱才好──我只要一大笔钱就行了呀………」

剩下没说完的,则是有了一大笔钱,她才能再去买一堆粉,才能再度让她挥霍无度。

杜康楚理所当然不明白她近年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他只是以为,以为颠沛流离的生活令何灵心力耗弱──於是她才会这样。

而这等样子足够让他早冷硬的心酸透。

杜康楚心底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我找个医生来替你看看後脑袋的伤口,如果你不想待在床上,等会看完医生,你想吃些什麽,我让人给你做去──」

何灵眨眨眼:「医生──」後知後觉的想起自己被砸的伤,她眼一眯,轻轻摇头:「我不看……」

「何灵?」

她没再看著他,一迳的摇头。「没什麽事的,我这不都好好的吗,还能有什麽事?行了,我想、我得走了。谢谢你……收留我这一会儿………」

☆、失序人生 109

语毕,她拉开被,想下床走人。

杜康楚拉住她。

「何灵,你还不了解吗,我说过了,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就这麽从我眼前消失。你必须留下来──」

何灵听著他充满理直气壮的声音,她真不懂呀,为什麽直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还在怀疑是不是错都错在她这一方而不是他。

乾涩的唇几度开了又闭,何灵到现在还是学不会什麽叫气势迫人。她瘦瘦弱弱的坐在床头边,一头乱发,两眼茫然无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只能是“惨不忍睹”。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状况够糟,糟到足以让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你、你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了,其实、其实我现在、我现在还挺不错的。而你现在───」她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沧桑疲软的笑:「应该过得也是挺好的,你、你别再觉得对不住我了──我………没怪过你的。以後,我们各走各的,不是挺好?」

杜康楚安静著听完她带点傻笑的话,安静半晌,说:「别再那样说,行吗!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是需要时间──但是,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给再给我一次机会,把当年我在电话当中没讲完的话听完。到时候,你再考虑,要替我判什麽罪名。」

「何灵,我很抱歉──没能尽快把你给找回来。」

何灵突觉得此刻两人的对话很好笑,就像陷在同一个圈圈中,不断重覆说著一样的话题,看著眼前软声软语的人,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鼻子就那样酸了,她说:「没事呢,我不也过得好好的。」

只是她再也清楚不过,这阵子日夜颠倒的生活,早已让她彻底跌进深渊,与一切谓之正常的事物有了泾渭分明的分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说,说这几年到底是走得如何荒谬莽撞,不过五年,五年後,杜康楚找回她,低声下气的说要好好补偿她,可自己却沦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毒虫,为什麽,为什麽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最後医生来了,何灵却因心虚而怎样都不肯看医生,杜康楚拗不过她,只好让医生先离开。杜康楚接著又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有需要什麽生活用品──何灵全都只是摇头,与杜康楚的距离不著痕迹一点一点越离越远。

一想到是这个男人离自己离得这麽近,她真无法好好放松。

杜康楚大概也意会到这一点,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杜康楚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转身离开,何灵才有缓一缓的空间。

杜康楚再次进入房间,何灵就像是整个人被电击般从床上跳起来。「浴室在、在哪呢?」见杜康楚没说话,她不自然地嘿嘿一笑,「我、我想先把身子弄乾净,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明知道自己方才还一心想离开,可现在却又改口留下来洗澡,矛盾不已,可是天知道她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按耐住体内蠢蠢欲动的躁动。

杜康楚轻叹:「浴室在出房门右转通道的最底边。」

「何灵,你愿意留下来,真好。」

何灵听到最後一句话,脸上带点复杂的苦笑,几乎像是逃命似的离去。

***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这是指,快要控制不住全部状况的时刻。

狼狈的冲入浴室後,何灵重重的松了一大口气,接著,脸上的神情扭曲成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仅管室内偏凉,可到这种时刻,她却是全身冷汗直冒,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白泛青的色调,就像是随时死亡就会来临,那不可抗力的焦躁和一波接著一波的毒瘾正残酷的攻击她全身上下,眼昏茫乱之际,她试著想把门给锁死,却一再因双手狂颤而无法成功,最终她放弃了,快速的来到浴缸边,哪还里管得了这多功能出水钮附加了什麽奢华功能,她只是用尽最後的一点力,用力的旋开开关,让水一瀑直泄,哗啦哗啦的灌满整个浴缸。

这时她已是神情溃散,凭著本能,她从衣服的内袋掏出一包东西,里面有著针筒,还有著能让她解脱的良药──

正当她陷入了如梦似幻的境界,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告的推开,伴随著男人的询问声:「何灵,我从外听到好大一声碰撞──」

何灵眨巴著空洞如无点生气的大眼,就这麽僵硬的望向来者。男人初时还没点意识何灵没脱衣服却整个人泡在水里是怎麽一回事,。

「何灵,我以为你又跌倒了……」

男人又怎能料想得到,这五年多来,他日日夜夜想著念著的傻女孩何灵,究竟在他不知道的国度当中是如何活过来的。可再怎样把情况想的糟糕至极,他都没有想过,此时推开门,他宛如推开的是潘朵拉之门。一旦开启了,无论如何他和她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

☆、失序人生 110

他以为是自己晃花了眼。误以为是重逢後心情过激,导致他一再的产生错觉。

他的何灵,怎麽能跟个畜牲一样在地上…

他的何灵,怎麽可能会缩水成一副乾瘪瘪的骷髅般……

他那笑起来是如此纯静无邪的妻子,怎麽会变作此时身边散满注射器,油纸袋包裹著一小包一小包的白粉……

杜康楚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一如脆弱的瓷器,磅的一声粉碎成四分五裂。

又或著,这不过是另一场恶梦呢?

愣愣地看著何灵被吓得整个缩进角落的身子。

他咽了咽发痛的喉头,好半晌才逼得自己丢出一句质问:「你到底在做什麽?」

何灵发著抖,益发往墙角缩。她是清醒了一些,但那并不足够理智到可以对抗此时体内的毒瘾。

「不关你的事!!」

她大叫著:「你走你走──不要管我。」

男人只觉得轰得一声,思绪整个像是被炸开来,他低吼了一声,「把那该死的东西全给我拿来!!」

何灵一吓,看著忽然怒气爆发的男人,她脑子飞快的运作,在半是迷糊与半理智的状况下,她只顾著一边喊一边把东西往背後藏:「这是我的,傻子才会给你。」

杜康楚见她这般,二话不多说伸手就要抢,何灵心头一激,用手拍打著来者不善的魔爪,越看著男人铁青的脸色,她越发畏惧退缩。

她一直闪躲,一边直嚷嚷:「你别管我,别管我!!我要走的,是你不让的。这不关你的事………」最後,她终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一手压制全身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就像最可恨的恶霸无理的夺走她的注射器,并将之往外扔。

看到这一幕,何灵整个人颤抖了,是怒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两眼已充红,崩溃的大叫著。陷入疯狂漩涡的何灵正发出不满足的撕牙咧嘴声音,她一心只想挣脱他的怀抱,好去捡回被仍出去的宝贝。

杜康楚回神,见她的指甲已生生在他手上刮出一道血痕,深知何灵目前的状况无法沟通,他起身,架住她,往水缸里浸。任水花四盪,一团混乱中,何灵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待杜康楚一松开她,她已完全失去控制,撞上他狠狠咬著他的肉,像是恨不得要咬下他一块血肉,被男人用力的拉开他们之间距离後,她还想手脚并用去踹死这个混蛋!

到最後她哇哇大哭:「你把它们还给我,那是我剩下的唯一的东西啦……你这个坏家伙是不是非要把所有东西都从我身边抢走你才开心呢……我的我的……我什麽都没有了…………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麽时候………」

她心里又荒凉又绝望,一边想完了完了什麽都没有了。另一边又不停地再想等等真的得跟这家伙多要点钱再离开才行……她都还没想清楚接下来该怎麽做,就感觉後颈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何灵两眼一闭,整个人直直往他身上一倒。

天地间,好像在此刻才真正静止下来。

「何灵,怎麽会这样呢?我明明已经很努力想把你给找回来的。」

他搂著怀中的身躯不放,久久自言自语的道。

「你已经喜欢我大半辈子了,为什麽就不能与我相守到老?」

他原以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人後,一切苦难就能画下休止符。

却哪知千算万算,他却独独漏了一个被自己逼得亡命天涯的傻瓜蛋,为何还没发疯,或是横死街头。必定是有了另一个荒谬的理由支持著她恶梦般的人生活下来。

原来──原来,呵,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何灵。

一瞬间,杜康楚绝望至极。

他喃喃的再说:「何灵,到底为什麽会变成如此?」

只怕,无人能给答案。

杜康楚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剥得一乾二净,扯下置物架上的大毛巾,用力的将何灵赤裸裸的每一寸肌肤都擦过一遍,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再再证实这副身驱在这过去五年来,过著是多麽颠沛流离,而又毫无希望的的苟延残喘的生活。

他看著她身上布满的点点针孔痕迹,已不敢深思她究竟吸毒史有多长多久?

抚著那一个个针孔的洞,眼框一热,止不住全身发抖。

杜康楚觉得又酸又疼,靠著昏迷的何灵的xiōng前,他哀嚎不止,就像一头负伤的困兽,绝望无依,像是再也无生趣。

待他情绪平复以後,他再将何灵整个人都抹得乾乾净净,整身肌肤都散出白里透红的光泽,一件一件,替何灵穿上原先已经准备好的衣裤。

他不发一语的抱著她,出了浴室,回到大床上。

待将何灵抱回床上後,他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他不愿待在这个空间。他觉得自己似快换不过气。

特助见他出来,杜康楚按掉眉角外显的疲惫,至於此时凌乱的衣著他早无心理得,沉著一张俊颜他吩咐特助待在房间,看住何灵。他头也不回往通道底端离开。

助理望著他离去背影,明明身材如往昔俊挺高大非凡,气质逼人。可不知道为何,看著看著竟然会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心酸。

就好似突觉得以往在众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强人老板,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

待杜康楚再重回饭店後,已经是下午近傍晚的事情。

这之间,他混混噩噩的走,漫无目的的走著。

看那人来人往,看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人都带著蓬勃的生气,笑语喧啸,一波一波传入他耳绊,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心境使得他越走越感孤极,无望,凄惨。

他不知道该怎麽好,脑袋交杂出一片混乱的画面,有年少的,婚後的以及最後那几年与何灵很好的生活片段。记忆中,会对自己傻傻笑傻傻道安的何灵似乎已经再找不回了。

他现在找到的,不过仅是一具逐渐腐败的皮囊。

他感到既无力又茫然,对一连串无法收拾的局面,生平有了种只想逃得远远的心情。

但最後,他还是回来,回到有她在的地方。

因为,那个人是何灵呀。

因为,那是一个唯一会让他想起来,心会疼灵魂欲为她哭泣的大傻瓜何灵呀。

她不过是爱错了这样一个自己,谁也没想到最後竟因如此而把她推至深渊中,万劫不赴。

何灵也许不知道,可杜康楚清楚,自己欠著何灵的,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他会在往後的日子与她算清的。

也许时间要很久,

也许要花上他们俩人一辈子。

作家的话:

文已接近尾声

基本上已经到茶本人最爱的场景之一

想说虐文嘛 过年暂时让大家喘口气

现在开始重新开工

祝大家新年快乐呦

☆、失序人生 111

特助见他归来,连忙迎上。面对一整个房间从里到外大风吹的凌乱,向老板解释:「小姐醒来後,就不断的在屋子里东翻西找,我想帮忙,可小姐完全不理会我。」

「从醒来之後到现在?」

「是。」

杜康楚点点头:「辛苦你了,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过程中,何灵浑然不理会他们的对话。

她理所当然只专注著一件事,一定要把方才被夺走的宝贝拿回来。

她此刻全身打颤得不像话。

毒瘾一抽一抽,从体内深处不断的刺激著她的血她的肉,她以为若是再不定时注射一剂,她的灵魂会就此死去,她的皮肉会就此枯烂,哪怕是这般窝囊的死法,她还是希冀能在最後一刻注射一剂。

杜康楚自然知道她在找寻什麽。所以他站在那儿,唤她:「何灵。」

「你不用再找了,东西在我这儿。」

「你看!」

何灵两耳一动,迅速转过身,激动的光芒望著他,吼著:「还给我!」

杜康楚见她欲扑向自己,机警地後退一步,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用这个已经用多久了?」

何灵眯著眼,狠狠的盯著他手里抓的东西。

想了一下,不耐的说:「我不知道,两年多吧。」

接著她伸出手,咆哮道:「该死的,快给我。」

她心智已疯狂,很难保证她不会因此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杜康楚看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何灵,他轻轻道:「那麽你再告诉我,注射完的感觉是什麽?」

何灵闭著唇,不发一语。但那拱起来的身驱,蓄势待发,似乎就在等待一个契机,扑向他,好夺走他手上的白粉和注射筒。

此时的何灵,不若平常,反而神态凄厉如恶鬼,让人不敢直望。

但杜康楚仍是神情从容自若的凝视著她,眼底似瞧不见她一丝丑陋,反而隐隐透出一抹柔光。见她久久不答,又换了个问题问她:「你是因为要报复我,才这麽做吗?」说完,却先是自顾自顾夸张的笑了:「呵,看我问了个笨问题。谁报复……是拿针筒往自己身上戳的呢。」

「当然不是……可是你做得真出色,你真的打倒我了……用自残的方式,比正面给我一个痛击来得有效。」

「何灵,吸毒得感觉是什麽?」

「是不是会觉得这世上的痛苦全都不再了呢?」

「是不是再也不用去考虑我,以及何子毅?」

「你吸食的这几年,是不是就靠它忘记我们?」

何灵没想到他会提到何子毅,咽了一口水,不安的大叫著:「别跟我提哥哥,别从你那虚伪的嘴巴里提起他!!你再提,我定会杀了你知不知道!!」

「我就要提,你瞧瞧你现在是什麽模样?你以为何子毅看到你这样子他会安心吗?」

「闭嘴闭嘴,全天下最不该提他名字的人就是你这个王八蛋。东西快还给我,你要看我死吗?还是要看我跪著求你的画面,随便你,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从此一拍两散,我们就当做从没认识过。」

何灵越说越喘,她靠向他,面色青白,再无一丝血色,她伸出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掌,讨著。「你想要羞辱我,随便,先、先、先把东西给我再说……」

一个不慎,她没走稳,狼狈的跌在地毯上。

杜康楚吓了一跳,见她没声息,走过去想要察看她状况。

结果先被她两手抱住小腿,动弹不得。她由下朝上向他看,眼中只有贪婪、迷乱,以及卑微又讨好的笑,前後情绪相差太大,杜康楚说不出心中有什麽感想。尤其当他又见到她嘿嘿的微弱的笑著,说:「杜老板,你看我都跪著求你了,给我先嚐点甜头好不好?」

对何灵来说,此时尊严算什麽?国仇家恨又怎敌一包纯度高的毒品呢。

如今她馋得快走火入魔,哪怕杜康楚下一秒提出要舔他脚趾她都照作无谓。

而且真的太疼了,一波一波发作起来真要她命。

「我求你了好不……我给你跪给你嗑头……」

她跪著跪著後猛力的朝地面上撞头,不是嗑,是一下一下都会碰出好大声响的死命撞法,杜康楚把何灵拉起身,压住她往沙发上坐去。

「你不要命了吗?」

一片天旋地转间,何灵眨著混乱的眼珠,试著想找出杜康楚把东西往身上那里藏,她喃喃说:「你怎麽知道,太疼了,要不怎样,我还活得下去吗?」

杜康楚揉著她额上的瘀血,却见她心心念念老往他身上搜。

心头火一上,他怒极反是笑声连连。

「好好好,这东西真***是好玩意儿,对吧?」

何灵正茫著,嘴上哼哼连说是呀是呀。

杜康楚把东西给仍出来,丢在地上。

何灵两眼一发亮,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霍的一声飞快的跪在地上捡那包毒品。一愣,袋子里是空的,她恨恨的往地上一拍,这时瞪向他,「东西呢?」

「我把它装进针筒里了。很聪明吧?」

杜康楚把手腕举起,露出袖子里黑黝的手臂。「你教我,是直接往动脉扎吗?」

何灵瞠大了眼,心一震,「不───」

见男人真要把东西往自己身上扎,她怕了,许久没这麽恐慌过。

想也不想,竟是直接冲上前,打掉他欲自害的那针筒。

她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

吼道:「那东西一但沾了你就毁了知不知道!!疯子疯子,你是存心让我不好过是吗?看看我这副模样你觉得好笑?很好玩?趁心如意了?」

她一边哭一边向地上抓著,针筒摔碎了,里头装的毒品也散了一地,她到处在地上摸著找著,将那一堆堆的粉末抓起来就往嘴巴塞,哪怕最後沾来的仅是指尖上的粉屑,她也像是宝贝般的往嘴里放。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一个可怜虫,你看到了,走吧。不要再打扰我……」

杜康楚见她血色一点点回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愿再直视她露出吸食完舒缓的诡谲笑脸,强硬的抱住她往床上放。

「走,我怎麽可能走?」

他笑得酸涩,靠在床边,此时两人的影子交落在地毯上的另一端,看似相偎相依,好不亲密。可真相呢?一个在床上若劫後馀生的喘气,另一个拉住她的手彷佛是男人此时最後的依靠。

杜康楚握著手中微微的温度,心想自己怎麽可能就这样转身走。至少为了能持续这份沁入心肺的暖意,说什麽他也不会放弃!

要不然,他真的那麽想著:一起沉沦,从此相依作伴,对何灵对自己也不是一件坏事。

何灵,为爱最後沉沦。他呢,为爱最後一起干尽傻事,有何不可?

他咬著牙道:「何灵,我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干蠢事。我告诉你,我现在叫人去联络,马上待会什麽毒品都搬过来,我跟著你一块打,我们一起做毒虫鸳鸯直到死去。」

何灵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你疯了,这种事不要拿来开玩笑。」

「等我做了,你就知道我的话有多真实了。」

何灵咬著唇,满脸yīn郁的望著他。

半晌她别开眼,「别这样逼我,别这样………这根本就不公平──」

她又气又闷。她恨极他这副模样,好似就捏著她还在意他的小把柄,所以才可以这般以自身威胁自己。偏偏自己又没用,不肯说出一切随便他的狠话。

就怕他犯傻。

傻一个自己就够了,杜康楚,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於是她气自己也气他,翻过身欲不再理他。

深深吸一口气,他道:「公平?何灵,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或者,我们哪都不去。我陪著你──我们一起戒掉你身上的毒瘾。」

「你选一个。」

「戒毒完──」他顿了一下,说:

「我们再回去,见何子毅。」

☆、失序人生 112

她吞了吞口水。一瞬之间,天地彷若全都静止了,呼吸不再,思绪不再,甚至,何灵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煞那间都打住了。

明明那些字那句子都是那样简明易懂,但是她就不敢去深想不敢再分析下去。

她抬起眼,卑微的,带著一点怯意,飞快的扫过杜康楚的面孔。

可惜,她依旧读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刻,他会突然提起何子毅。

杜康楚本以为会听见她追问,却没料到她惊讶、害怕、小心翼翼的评估的举动皆有,但却就没半个字与自己说。

他再说:「何子毅没死。」

「老实说,他的状态虽如同死去一般,但严格说起来,靠著维生设备,他至今还是有心跳、有呼吸。」

「当年那近乎致命的一枪,其实并未让他立即毙命。」

「虽然被医生宣告脑死,但是医生也说过,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原被宣告脑死的病人後奇迹苏醒过来的病例。」

「所以,选一个,我们一起做毒虫夫妇。还是要跟我一块回台湾?」

见她发愣的看著自己,久久无法言语。

他轻声道:「当然我会建议你把毒戒了。我们一起回去见何子毅。」

***

何灵分辨不出此时有什麽滋味。

哥哥、哥哥………竟然还活者?

杜康楚不放心的重申一遍:「何灵,毒戒了。回家的路也就不远了……」

他按著她的肩膀,如记忆中一样,循循善诱,温醇磁性的声调,一字一句落在她的耳边。

她的脑袋仍处在何子毅未完全死去的真相当中,震得像是混入一团空茫当中,不知如何安好。

杜康楚看著她就像小心翼翼盯著的易碎品,见何灵动也不动的样儿,他顿了半会儿,轻轻的道:

「就在这儿,把毒戒了,我们……再回去,回到何子毅身边。」

何灵飞快的觑了他一眼,其实心底怎不天摇地动!

在没被毒品侵蚀神智清明时,她自然是想要回去,回到何子毅身边。

可她真的毫无把握,毒瘾犯起来时,她能不能够撑过一回都是个问题。

她害怕极了,尤其是总结以往见过的经验,为了争一口毒品,那些人那些场景有多麽凄惨和触目惊心。

她深深吸一口气,知道杜康楚正等著她答覆,想点头,可接著又想说戒毒时,不要他在场。那事儿,是如此黑暗和不堪,她虽没脸没皮的活了好长一段时日,但是那时没人认识她。就算她变作个恶心的非人生物,也不必去担心旁人悲怜又复杂的目光。

再见杜康楚,惧也好恨也罢,她压根不知道再怎麽与他和平相处在同一个空间中。

更别提,他决意要帮她戒毒这事儿──

「毒瘾发作起来,是很可怕的。比刚才那副样子,还要再可怕千万倍。」

她垂著头,用著梦呓般的声调说著:「我看过很多回,那些渴求毒品而得不到的家伙,是怎麽把自己整得如何生不如死的地步。」

「也有些人,被自己的家人带回去,试著要把这玩意儿戒掉。」她眼神一片迷茫,喃喃的道:「可哪有这麽简单呢,之後过一阵子,有会见到对方。」

「在那儿,大家都是被抛弃了。」

她说到这,抬起头看向他:「杜康楚,你要帮我戒毒,你会後悔的。」

杜康楚心一沉,勉强一笑,说:「难道你不想见何子毅吗?」

何灵此时是极瘦,脸上半分肉也无,一双圆眼大得骇人,尤其当她幽幽的瞅著人看时,一般人很难不起**皮疙瘩。

半晌,在毒品与何子毅的天秤两边,她终是定了心,择道:「见呀。怎能不见呢。」

这一世,她已不存半点念想,只不过有了这意外的消息,何子灵生起一抹盼望:最後能死在何子毅身边,过往的爱恨嗔痴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杜康楚瞧著她的宛若死海,掀不起半点波澜的神情,皱了皱眉头。

想再说些什麽,却也无奈。

只得告诉自己,她能够答应戒毒,和自己一起回去,先就这样吧。

1133--尾声

☆、失序人生 113

之後开始,对俩人来说。一点也不好过。

杜康楚找了绳子,把何灵一圈一圈,困死在大床上,动弹不得。

何灵说先前在他面前的发作还不算什麽,因为毕竟在她遇见他以前才好好用足剂量,所以别轻忽掉她毒瘾上来时,那六亲不认的狠劲。

杜康楚见她越说越郁郁沧沧,似乎连一点底气都丧失。

拍拍她的手,说:

「先吃点东西,好不?」

何灵咬著牙,继而也跟著露出一抹微笑。

她知道这事儿纯粹是自作自受,既然杜康楚没把她推进戒毒所,而是选择陪著自己一起共度难关,不可讳言,她对他除了是又恨又怕外,如今,又多添了一股感激──那种卑贱小民对於上位者所赐予的好,所衍生出的最卑贱的感激之情。

「好的。」见他起身离去,何灵想了又想,忍不住开口唤住他。

「杜康楚,这次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哥………」

哪怕知道这种感谢一点都不值钱,可何灵觉得还是得说。

面对她这份生疏又客套的道谢,杜康楚心中是又酸又涩。

最後,他转身「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他不过是轻轻地,一再重覆的说著这句。

***

在先前,何灵压根没尝过压抑自己对毒品的需求,只要一感觉瘾头欲蠢蠢欲动,手边的毒品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想用多少就有多少──於是当她开始面孔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浑身毛孔急剧缩张,急急冒著冷汗,那种该死的痛苦源源不绝的由体内深处扩散全身上下後,她恐惧了。

像是最後一点筹码,也消失殆尽。绝对的虚无,至极的荒芜感覆满她心头。

她眨出激盪的泪,摇著头。

全身止不住一再的抖动抽搐,像在垂死边缘徵扎的鱼一般,一开一张的嘴里如今只能不停的吸气吐气,这一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和杜康楚都明白所有慰藉的言语都是极荒缪的笑话,她癫狂的摇著头,觉得自己的眼球都快冲破自己的脸上,她用力的眨著眼眶的泪水,混著湿黏的汗,她原就薄弱的意志力更在此刻全都消失的一乾二净,她只能尖叫著,「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行了,不行了,王八蛋,快放开我,给我吸一点就好,一点点……」

「我好难受………」

「杜康楚,你高兴了吧?把我折磨成这样痛快了吗?我x你全家的……混蛋,呜呜呜……」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逼死我……」

「我──我不能呼吸了。」

「疼呀……我,我好疼呀………」

她用力的挣扎,但杜康楚绑得绳子够紧实,她连基本的弓身的空间都没有,她痛苦的闭上眼,苍白的肌肤上此刻因气力用尽,青色经脉全都一条一条的浮上,一颤一颤那绵弱的脉动似乎只要外界稍为用力一掐,也就全被消灭的半点气息不再。

但是何灵仍是不停的蠕动著,哪怕那粗糙的绳子近乎因她疯狂的挣扎而全陷入她的肉里,压出妖豔张扬的赤色,但在疯巅的状态下,她似乎不觉得这点痛算得上什麽,只是不停的喊著,不断的哭著,吼得最後嗓子都坏了,「啊、啊──放开、该死的──放开我呀,好痛,好痛──有火在烧我呀,救命呀─」

杜康楚红著眼,最後压在她的身上,不再让她自虐似的抽动。可何灵此刻的力气诡异一反常态,逼得杜康楚得费一番气力才得勉强制住。

何灵这时理智全无,唯一充斥在脑中的就是那挥之不去的欲火,那欲火肆虐自己的手段是可怕的是完全的冷酷无情的,她只觉得末稍神经的触感被夸张的放大,那欲火一直窜一直窜,窜过她的痛,她的冷,她的烫,就像一把噬血的刀子,温吞吞的动作,一片一片磨著她最负面又脆弱的情绪与感觉,地狱在这时已没什麽了不起,她的视线被泪水吞没,她的鼻子间已完全失去呼吸的力量,她的耳朵也被蒙住,她的嘴,她甚至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它是否还完好的留在自己的脸上,那可怕的需求似乎要达沸点,这会儿昏过去都变成一种奢求,她的血色一褪再褪,仰面之间,竟是五感已失,汗水泪水甚至是鼻水黏了她脸颊,而後滑落,她的头发此时像泡完水般的黏润厚重,身上的衣服也完全湿透──

何灵突然感受到一阵难受的恶心,她晃著头,接著吐了整身,这过程不断的重覆循环著,她已意识不到自己乞求或嘶吼那些话语。

在毒瘾的深渊中,她完全的放逐自我,一点也没有与之对抗的气力,只能任人宰割。这一刻当中,她突然有一种恐惧,她会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长的如同已过万年之久,何灵从原本咒骂声不断,尖叫,到後来意识一缕一缕的慢慢回笼。

可这并不表示她毒瘾消失了,心神耗费太大,她能感到那股狠厉的欲望不消反增,只因现在奈何不了,全数化作毒火,烧入她的五脏六腑,烫著她的骨血神经。

如今,她疲弱的连呻吟也无法,闭了闭眼。

她咬著牙,忍著心中魔鬼不断发出狰狞的咆啸。感觉到自己正被凌迟,一片片血骨正被狠狠的刨裂。

她晕了几分钟,模糊间又过许久,才意识到有人正喊著她的名字。

杜康楚被方才那番阵仗弄得狼狈不堪,满心满眼似乎都能感受到何灵此刻正在承受不能承受的痛楚,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一并被她的尖叫,哭泣,哀嚎,怒骂拿捏著,大起大落,已不是他所能控制。

这一瞬间,杜康楚觉得好像时间是用世纪来算的。他从不信鬼神,可何灵痛死过去,他感受她尚存一丝鼻息後泪流满面,不停感谢上苍。

杜康楚心中也不断吼著,明明造孽的人是自己,可为何受苦受难的一直是何灵。

始终是何灵──

为什麽这痛这苦不能移到他身上来,见她这般,杜康楚生吞自己的心都有。

「杜、康、楚──」

「你别再叫了。」

「我听的难受。」

「你给我讲讲别的事吧。」

杜康楚这时拿著扭乾的毛巾来回抹掉她身上的脏污。「你想听什麽呢?」

何灵喘了一下,道:「就说我哥吧──医院、医院怎麽说呢。」

杜康楚端著脸盆的手反射性的抖一下。

「好,我说给你听……」

作家的话:

今日二更

☆、失序人生 114

宛如地狱般的日子,对何灵与杜康楚而言,这过程中似无止尽。

开头几天,何灵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过份挣扎下全身伤痕累累,杜康楚不忍,有一次在过程中把绳子用得松一些,想让何灵好受一点,可是疯起来的何灵近日力量益增加,像是被魔鬼加持般,力大无穷,杜康楚一时心软之举,竟然她上半身从重重束缚中挣脱开来,她像胡言乱语的吼著,脸上狰狞扭曲的神情望著他恶狠狠的似要将他拆吞入腹。

杜康楚拿著针管想给她注射镇定剂,可面对此时一接近就会乱打乱咬人,时不时发出低低嘶喘的何灵,竟是找不到一点可使力的空间,最後她疼痛不已,竟转身拿头去撞床头板,他心一激,知道这时她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过去想要拉住她,结果他一碰到她,受攻击的对象就变成自己,拳头,撕咬,用尽全身力气去撞他,毫无章法,可一次比一次还要凶残,何灵明明瘦巴巴乾瘪瘪的一个小女人,可被她这样攻击,杜康楚全身也是伤痕累累,红痕青紫印密密麻麻,还有一次被重伤右眼珠,那伤後遗症,令他好几天视力是一片白花花,模模糊糊。

何灵哭呀,原以为早不会泪流。可是这样费力折腾下来,她发作时哭得淅沥哗啦,不发作时见到杜康楚身上的伤痕,泪流得更凶更加难以控制下来。

她说:

你笨呀──怎麽就不会反击呢。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什麽都不知道。

万一真闹出人命怎麽办?

杜康楚给她吊著点滴,维生素什麽能增强体力的。何灵这段日子被折腾得狠,原本就好似剩一堆骨头的模样是更加萎靡骇人,能吃下东西远比她吐出来的严重的不成正比,可戒毒这事本就是一股作气,但又怕何灵在这过程就一命呜呼,於是那点滴那维生素生理食癌水镇定剂像是排班制的,定点打。杜康楚只让医生来了先前几回,後来自己学会怎麽打何时打後,这套房又是只剩两人。

听她哭著说,他反而是好脾气不介意的笑著:我会看著办的,总是要让你别自己伤到自己呀。

你发作起来我除了在旁照顾你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让著你一点怎麽行呢!

你就打吧,想以前总是我一再欺负你、伤害你。

现在这点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何灵没想到他会这麽说──他能这麽说。

愣愣的看著他,最後清清嗓子道:以前的事干麻再提呢……

说说现在的事吧。

这些年来你事业做得这麽好,身边应该也有不少红粉知己。

这话一说完,自己就想先赏自己一耳光!

怎麽话听起来这麽怪,这麽令人感到别扭咧。

杜康楚说:这五年下来你以为我怎麽过的呢?

事实上自你走後,我没有一天吃好睡好,生活的重心除了找你还是找你。

我怎麽也想不到你会把自己藏得这麽好,好到直到叶榕修找上门後我才知道你们原来在一起生活著。

提到故人,何灵一愣。

喃喃念著那男人的名字後,笑得苦涩。

她说:曾经我以为剩下的人生,就跟著他们俩人一起过完。

可是没想到最後还是都分开了……

☆、失序人生 115

杜康楚幽幽一叹。

看著何灵缅怀的脸色,他道:你都说了别提过去,怎麽还去想呢!

现在该是好好把心力放在戒毒这事上,别去管其它事。

似乎感觉到他不欲谈论这话题。

何灵不知怎地却越是恶意的说著:怎麽能不提,你找我这麽久──应该会很好奇我这些年来这麽过的呀!

我老实跟你说,一个屋子住了二女一男,其中一个女的是神精病不算外,我跟叶大哥也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屋了。

你想想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有什麽事没做过呢?

何灵──

呵呵。

你生气了,

为什麽要生气呢。

她缓缓靠在大枕头上,闭上眼喃喃道:其实也没什麽好奇怪的,你以为会改变什麽呢?

哪怕我们发生了关系又如何呢?

要我说那根本就不该发生的──可事实上发生後,我就再也没与他好好相处在同一个时空下。

你说好不好笑!

第一个与我发生关系的毁了我前半生,第二个与我发生关系的男人再与我说话第一句就先说灵灵我很抱歉………

很好笑吧!

我就觉得实在是***太妙了。

杜康楚又叫了一声,何灵!!

制住她没完没了的自怨自艾,他说:别想了,都过去。现在你该休息了。

何灵盯著他看,诡异一笑:「你生气了。」

男人没回答,只是埋头整理东西。

何灵说:「有什麽好气的呢,我可不比你呢,对了,你的渺渺呢,那个你说是我们一生的罪那女孩,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吧。」

杜康楚任何时候情绪都能收放得宜,可在何灵面前,不论是五年前抑或是五年後的今天,依旧无法控制,他脑袋中不能自抑的想象何灵这段期间的生活──他突有股怒火,令他回头就想再去找叶榕修,心中原本一点感激之情已无,只留下无名怒火,恨那男人竟胆敢占何灵便宜。这时听得何灵带著尖酸刻薄的语气问话。

一瞬间,怒火全平了。

他们现在这样用言语互相伤害又算什麽呢。

何必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呢。他叹了口气,声调带著明显的倦意:

「她现在过得还算不错。现在人在台湾南部疗养院中,对於我跟你,还有从前的事全都在二年前从三楼摔下去後忘得一乾二净。别再用那种语气说她了,何灵,我以前怎麽会自作聪明,觉得把不好的事情都不让你知道对你是好的呢?结果你看就因为那些事儿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

何灵当听到渺渺在疗养院时脑袋就当机了,再听到他又说不好的事情,心顿时被吊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她结结巴巴的问著到底怎麽了时,看著杜康楚的脸色她畏缩了,突然发现真相什麽的现在之她一点也不好奇。

结果杜康楚还是像倒豆子似的把以往的事全说了,原来原来在十七岁的那个圣诞节发生这麽多可怕的事情………

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那个曾经人比花娇,一脸含羞带怯说著我喜欢何子毅的女孩勇敢追爱的下场会是这麽悲惨结局。她那时还只顾著躲在家里疗伤,却不料到对於渺渺对於杜康楚来说,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当杜康楚说到渺渺从医院醒来说一切都是何灵设下的局後,何灵猛回过神,一脸惨白摇头连连说:「我我我没有!!我才没有这麽做。」

杜康楚握住她的手,给她一抹安抚性质的笑容後,说:

我知道,後来我都知道了。可惜那时都太年轻,不明白你喜欢我的心情,一心只想找到你问个明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以及这样伤害渺渺。

何子毅不想让你去接触这些肮脏事,当然他一向把你捧为珍宝,结果我一再追寻真相未果,反是落得被人打得七零八落整整躺在医院病床上一个星期後,很不甘心的只能选择暂时放弃讨一个公道的蠢事,我当时还很天真的想著:只要有一天我也爬到那麽高之後,那些所谓真相,或是公平正义我定会一件件向人索回的。

事情结束後没多久,那一年的新年,何子毅竟又回头找上我,说要买断我一整个人生。

何灵,你能想到我当时有多麽气愤以及多麽不甘心呀。

那怕我心底对你真的有一点点特殊的情份,可我的尊严,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价值观及原则,又怎可能因此轻易妥协………

婚後那段日子,我克制不住自己对你做出极尽刻薄之事,可见你痛苦,却还是在面对我露出温柔笑颜时,我也同时恨这样一个只会把怒火发泄在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你身上的我,那段日子呵……对我们来说可真不好过是吧……

何灵,别哭了。我知道那些日子你委屈了,明明事情都不该怪在你头上的

可是我那时也是傻冒一个呀,被逼著与你一块生活,其实心底明明是不讨厌却还是一再做出那麽糟糕的事情我一直都觉得很抱歉呀……

何灵,别哭了,你现在最该做得事是好好休息,这一个星期你都没好好休息过呢,睡吧睡吧……这一次,我好好陪你一块睡一觉,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不是吗?

何灵之後睡得极沉。

然後在梦中,她又梦见多年以前,那个扎著两条麻花辫,带著张扬又过份美丽的笑靥,大刺刺的推开病房门,看著她说:唉呀杜康楚,这女孩是谁呀……

那样无知无畏,天真单纯美好的女孩,在梦中,对著她露出闪闪发亮的微笑。

何灵明知道那是一场梦,可她还是为了那样一个女孩,曾经带给她友谊,又带给她日後很多伤害的女孩子,哭得不能自己……

你好,何灵,我叫言渺渺──

你老实说吧,你喜欢杜康楚对吧?

何灵,我们做好朋友吧……

何灵、何灵………………

作家的话:

唉,一想起他们年少时鲜活的生命,相比现今

其实写著写著

也忍不住叹息鸟~~~~~

今日有两更呦

☆、失序人生 116

经过那回深谈後,接下来戒毒的日子似乎多添些什麽气氛在。

哪怕日子还是那般痛苦煎熬著。

杜康楚又讲了很多事,就是当初那些日子以来他以为不告诉她是为她好的那些事实,好的坏的什麽都讲,何灵从没想过原来杜康楚也有说书人的天份在,说起往事来,搭配著他抑扬顿挫极富磁性的音线,一晃神,还真是很容易误以为正在听广播。

和平的时刻毕竟不多,至少随著何灵体内毒瘾一天比一天加剧的反噬,近一个月下来,何灵常有种悲哀预感,觉得这种日子不会变得更好,可每当想说些丧气话,看著一旁仔细照顾自己,毫无怨色的男人,那些话是完全说不出口。

何灵不知道现在俩人之间的关系该算什麽。

若照杜康楚所言,他们依旧会携手走完这辈子。

偶时从半夜苏醒过来,看著男人放松的朗朗俊颜。她总是禁不住心酸叹息,是不是死过一遍的人,对於所谓美好温热或是光明希望,是一点想法都无。她深以为自己的心已伤痕累累,对他这段时间勾勒出的愿景蓝图,她竟不起半分波澜。

若在以前,她定是欣喜万分。

可放在现下,她深以为,能再多捱一次毒瘾发作的苦,就得了。

半年後; 2012 年 春

当大掌包覆著自己的右手时,她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身旁男人。

「你在发抖。怕吗?」

她笑,这才发现自己果真禁不住的发抖。

杜康楚安慰道:「别怕呢,一切都有我。」

何灵点头。

此时,她们已在返乡的飞机上。

回国,才抵国门,放眼望去,明明仍是记忆中的景象,可仍叫人硬生生有种苍海丧田,人事全非之感叹。

见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下,杜康楚很快跟著折回,误以为她有什麽问题。

见著男人一脸温颜询问,她再度眨眨眼。

笑著摇头说没事快走吧。

心中还是掀起不小波折,回想往昔她几归几出,似乎印象最深刻的,总是流著泪眼出国的。

而五年以前,她是真的绝望的以为此生至死亡,她都不会再踏足这令她又恨又怕的乡土。

可怎又能料到,几番波折後她还是回来了。

回来了,而且还是跟著杜康楚一起……

***

从医院回来後,杜康楚见她一脸平静,探看不出她此时的想法,问道:「接下来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回去休息?」

何灵说:「先回去梳洗吧。」顿了一下,她有点不自在的道:「总之,麻烦你了。」

杜康楚看著她:「不麻烦。」温温一笑:「最麻烦的日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何灵想起在国外那阵子,也扯开唇角。

杜康楚再度重申:「何灵,我们是一家人,别再跟我说麻不麻烦那些客套话了。」

何灵看他说得一脸严肃,心里一时之间竟有些酸酸的,後点点头。

「好,以後我再也不说那些。」

***

她和杜康楚仍住在以往的别墅内。

接下来的新生活看似与五年前未绝裂前无异,杜康楚开始重拾企业ceo的作息,但是不论工作多繁重,他每日仍是会与何灵一块晚餐,说说话。

日子不咸不淡,一天一天过著。

***

这天,杜康楚已吩咐下去,包下向来以浪漫情调称著高档餐厅的包厢,欢欢喜喜的带著何灵一块祝贺生日。

前菜尚未摆完,却有侍者进来走到杜康楚身边,说是楼下有贵客找。

杜康楚问出一个名字,何灵见他听到是『唐总裁』找他後,脸上反是淡淡,不见半分笑意。

素知他现今养气功夫段数高,已鲜少见他对哪些人事物,露出这般明显不悦的模样。

何灵劝他:「去看看吧,反正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我等你回来。」

杜康楚想了想,道:「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打听到我在这儿的。我去去就回──」

结果,何灵在长廊角落,见著杜康楚与一个打扮干练,长发飘逸及肩的亮丽女子停在那讲话。

原来,唐总裁是这样的大美人。

「为何不让我见她?」

「我说了,这没必要。」

「对她,还是对我而言?」

「若无其它事,我想你可以先离开了。」

「她真有这麽好?好到你可以对我视若无堵?明明──」

「唐可心,你够了没!我记得我们可没好到能与你在这儿谈论我的私事。」

「现在,我不想在跟你说话……」

感觉自己像在看戏,何灵轻轻一笑,无惊动任何人折返房内。

待杜康楚回来後,何灵若无其事,温声问道:「去这麽久,没什麽事吧?」

杜康楚坐下,慢条斯理的擦著手。说:「没什麽。你试试这味道,上一回与客户来这儿吃过後,就惦著要找一天带你来嚐鲜。」

见他不愿多谈,何灵也乐得装聋作哑。

之後用餐气氛,一搭一唱,在俩人有心配合,倒也过了一次温馨完美的生日宴。

不知不觉,何灵过完了二十八岁。

再回首,竟衍生已是百年身之叹──

杜康楚说:「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灵灵,生日快乐。」

何灵说:「嗯。愿我们都能天天平安、常保快乐的心。」

作家的话:

那个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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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人生 117

庆生会後隔天,竟惊传恩喜集团与唐朝企业两位总裁已低调交往一段时日,昨日在『福满楼』论及婚嫁事宜。

不少商业人士得知後,惊讶却纷纷给予支持──

由於两位男女主角双方比身价,还是家世背景各於商界与艺术界占有一席之地。

因此各个新闻媒体、报章杂志对於杜康楚的难得一次、真实度实分高的绯闻给足极大的重视,版面说大不大,但也不小。

至少篇幅面积是容不得有心人忽略。

杜康楚对这事出奇的愤怒,就何灵来看,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自然高兴不起来。

於是新闻才出炉没多久,晚间,恩喜集团的公关经理特慎重,特严肃的发稿给各大媒体,针对总裁突然天外飞来的一笔桃色新闻郑重的驳斥,虽然并无提到另一方的说法,但语末已再三强调,若有任何人再对他的私事妄加揣测,将会将证据交由律师团处理。

於是乎沸腾一上午的传闻,在男主角一方如此强势灭火下,没了。

解决掉外患,杜康楚匆匆立刻返家,深怕何灵再会胡思乱想。

当看著何灵淡笑。一脸云淡风轻的话家常後;杜康楚原先准备满腹说词,竟然派不上半点用场。

俩俩相对,气氛反而沉滞了一会儿,杜康楚突然轻叹。

何灵心一颤,却也不肯再多说旁的。

杜康楚也无话。稍後,一如往常,处在家里该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想想,其实默契太好有时真是件残酷的事。

俩人心知肚明,走过千山万水,度过层层关卡,如今真的仅剩是一块生活的伙伴了。过往的情份抹杀不去,可经过这麽多纠结後,关系也就是停摆在哪。

何灵会为他的成功而骄傲。

为他的快乐而快乐。

若是他能另觅新欢,男人酸涩的想:她该是不妒不怨,落落大方的真心送给自己祝贺。

成就他的另一段佳话──

男人试著安慰自己。

也许她不是爱他了。

只是,她对自己的爱已达饱和上限。

何况上半生,她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

这样一想,男人释然微笑。

馀生,还怕自己不能肆意宠爱她麽!

***

先前杜康楚有提到,关於何家人勾结不法集团,走私奴隶卖到异国。後来的五年当中,他在j国买了块地,专门安置那群获救後依然无家可归的孩子。

不但提供温饱,而且还聘请专业师资让他们得以习得一技之长,重获新生。

何灵当时听到这事儿,就有提到若她戒毒後,也想去j国看看。

回台不到二月,她便向杜康楚提起这件事。

杜康楚对她百依百顺,而且难得何灵会主动提出自己的要求,误以为俩人关系日趋缓和,笑得温柔似水的他自是当下就答应。可是这段日子他公事繁重,与几个特助桥了半天,始终挪不得一点空。

何灵道:「我又不是温室的花朵,也不是不曾见过世面的无知小孩,更何况知晓我是你妻子身份的人实在也不多,理论上该是没什麽好担心。只要你事先让他们把行程安排妥当,我就算一个人去那儿也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杜康楚听得她字里行间说得那句『我是你妻子』心情大悦,仔细一想何灵的话确实有道理,於是拉著她的手向她保证自己忙完手边工作,就会赶去那儿与她会合。

杜康楚还想著待离开j国後,自己还能与何灵去别的国家走马看花,好好过上一段两人世界的二次蜜月之旅。他越想越得意,打算把这事儿当作一惊喜,回头就让特助们去好好安排安排。

作家的话:

完结到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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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人生 118

对他打得算盘毫不知情的何灵,如愿的到了j国,见到了那些可怜的孩子。

杜康楚底下人管理得宜,孩子们都有得到很好的照顾。翻阅报表记录,发现就算孩子们成年後外出生活工作,这儿都还是有专人会定期追踪孩子们的近日情况,在必要时给予协助。’

但是还是有一部份命运多歹的孩子,他们後天落下残缺,与正常孩子无法相比,多数都留在社区当中,成为里头的工作人员。而现今这个社区经营有成,於是近来收容的孩子有一半已不是当初何家黑心事业下的受害者,有些因家里因素,或是受限於社会体制下无法得到妥善照顾的孩子们都被送来这里。

看著那些睁著乌溜溜大眼睛,个个明显瘦骨嶙峋,营养失调的孩子们,她红了眼眶,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回头她就告诉工作人员说她也想替这些孩子们尽一份心力。还有她之前主修美术,可以来教授孩子们。

社区现任主事者哪可能不答应,隔天就移出一间教室,每星期一、三下午二点到五点由何老师教导他们。而其馀时间何灵跟著其他人员,照顾那些无法自理的残童,把屎把尿,陪吃哄睡的,一开始见过何灵一行人阵仗,社区内的工作人员本以为这等贵夫人说要与他们一起照顾孩子,不消两三天就会被繁琐的事物吓得撒手不管。

结果相处下来发现何灵性子极好,哪怕是替孩子们收拾污秽残局也不见一点恶色,日子久了,何灵也很快被社区的人真心接纳,彻底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待杜康楚抵到时,就见到一个膝盖下方全无的七、八岁男孩靠在何灵怀中,何灵一脸温色,拉著男童手把手的带他弹钢琴。

见到这一幕,杜康楚心中不是不百感交杂。若无当初发生那些事,是不是他跟何灵的孩子至今也都能跑能跳,无忧无虑的上著小学呢?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压下心头感慨,他过去唤何灵。

何灵见到他来,露出笑。之後晚上,主动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杜康楚不知怎地,有种不妙预感。

**

结果,所谓二次蜜月没有行成。

何灵在社区定居下来,全心全意的照顾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

那一回,杜康楚离开前,神情黯淡。

坐在回程飞机上,男人似全身极倦,像是载满千斤负重,整个人如陷在一化不开的灰色调当中,提不起任何干劲。

他缓缓闭眼。

杜康楚──

你真傻,对於她这段日子的疏离客套,你早该心里有数不是麽。

何灵到底还未打算原谅自己哪………

随後喟然长叹,心中给自己打气鼓励。

来日方长,就算是石头,迟早也能给自己捂热的。

***

年复一年,何灵算在j国落地生根。

唯有新年会赶回台湾,在医院与何子毅一起渡过。

杜康楚事业越做越大,但凡只要公事不太忙,一年总会抽个二、三回到j国,与何灵相聚。

他们之间,像家人,像朋友,一样相处。

只是再要像从前那样相偎相依,此生似乎已不复存。

作家的话:

晚上会再有一更

本文今日完结(洒花)

☆、失序人生 119(正文完)

尾声

何灵一生,多灾多难,幼时被家人嫌弃,少时暗恋未果,婚後被爱人误会至深,最後更因自我放逐下,任意糟蹋身体本钱,病根从年少积累多年,影响之深,终於在末尾全数爆发。

本以为仅是无关紧要的小感冒,可谁又料到这一会儿不查,竟然会衍变作重症,已无药可医。

何灵断气前夕,那个与她纠缠一生的男人,总算是风尘仆仆的赶到病床前。

他发红双眼,整个人狼狈不像样。

他质问她:「为什麽不告诉我。」

何灵却是幽幽一笑,无关爱恨,一脸平和喜乐。

下一秒,她叹道:

「杜康楚,我一直没办法原谅你。」

「………」

她说:「可是我最近才明白,原来我最不能原谅的始终是我自己──我觉得,在我们之间发生这麽多事後,我怎麽能……让自己还继续爱著你呢。」

男人痛苦的闭了闭眼,大力的握住她的手:「别说了,拜托你。灵灵,求求你──哪怕你不原谅我恨我都无所谓,我只求你能活下去………」

最後一瞬,男人终是全面崩溃,泪流满面,跪在她身边像个索糖不成的大孩子嘶喊著。

何灵不语,仅是深深的打量男人最後一面。

岁月到底宽待男人,哪怕此时他已生华发,可还是英俊挺拔,气质出众……

她喘口气,喃喃道:「只愿来生,我和你,再也不见了………」

还来不及听男人辩驳,她眼已闭。

接著就听到维生机器发出长鸣。後爆出惊天动地大吼,众人哭声哀哀不绝。

何灵死时,享年38岁。

她这一生,错生家庭。

错爱男人。

赔上自己的孩子,

也失去这世上唯一唯待她的哥哥

到最後,仅是含笑说出:跟男人,下辈子永不相见──

傻瓜何灵,她的愿望总是那样简单,卑微;

却往往难以如愿。

没人有答案,之後,也不会有答案了。

***

傻傻爱

爱傻傻

曾经有一个女孩,为了一个人,

付出所有

却依然换不回他一记回首。

这不过是一傻女孩赔上所有人生的爱情故事。

《end》

作家的话:

傻傻爱 到此结尾了

谢谢亲亲们的支持与爱护

撒花

预计还有一篇番外~~

期待茶茶滴新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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