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侠时代 - xp1024.com
《侍侠时代》


一些碎语



楔子 云

黑,四下里皆是墨一样的颜色。

微弱的水蓝色光辉在黑暗中颤动,并不能驱散四周的漆黑。这便是楚言从昏睡中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楚言的脑袋因为宿醉有些涨疼,四肢疲乏得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试图伸手去按揉一下剧痛的额头。但很快,他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早知道就不该喝这么多,他心里叹了口气。

借酒浇愁,多半只能平添几分愁思。可对于昨天的楚言来说,这杯中之物是否入腹,其实没有太大分别。因为他心中已是苦闷不堪。

楚言的父母早些年间已经去世。他家境并不算富裕,父母都是普通人,自然不能留下什么万贯家财。对于这一切楚言其实都不在乎,在他看来清贫安适的生活未尝不可。但楚言昨天心中依然郁结,不是对拮据的生活现状不满,只是有些事情实在让他郁闷。

楚言出身平平,长相平平,收入平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极普通的人。要说楚言完全没有特点似乎显得有点矫情。他的朋友们大多认为这厮平时虽然有些无耻自恋,但勉强算是个仗义重情的好人。 ”“

可是做一个好人,和被人发好人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也没有必然联系。所以在昨天下午,楚言和交往一年的女友分手前,他愕然发现两者竟然有些关系。

楚言女友给出的理由是:“其实你人很好……或许我们不合适。”如此狗血的借口都被抬出来了,楚言也无力再挽回,只能目送着对方离开。

但凡感情结束总是会有些苦涩,楚言一个普通人不能免俗。所以他痛饮,试着和朋友一起把自己灌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楚言想翻身看看表,却有些惊讶的发现他根本动不了。并不是因为宿醉和疲惫导致的身体昏沉,而是真的动不了,哪怕是一根手指头。

黑暗中的水蓝色光辉跳动了一下,楚言心头一动,他虽然宿醉未酒醒,但他明确的记得自己屋里没有这个颜色的灯才对全文阅读。

这不是自己家?楚言微微愣神。

突然四周一阵剧烈的震荡传来,楚言眼前一花,再次昏了过去。只不过这次的昏睡有些特殊,现在的楚言也并不清楚,当他彻底酒醒之后,等待他的是那未曾知晓的远方……

…………

天有云,这从东方极远处飘来的积雨云覆盖了整个天穹。雨云颜色极深,洁白全无,少有暗灰,只是呈现一种摄人心魄的漆黑。

古籍上记载,上古时期有龙,夺天地造化,可掌风控雷,行云施雨。此时空中无龙,却有如龙身般的巨大的蓝色电弧划过天际,伴着如龙吟的雷声。正是盛夏时节,一连多日的阴云覆盖,却滴雨未落,空气异常的潮湿闷热。

低沉乌云笼罩着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并不如何庞大,纵观天下,只能算是中型的一座普通城池。城池的城墙由灰暗的巨大石砖堆砌而成。城市的城门上方刻着“天鸣城”三个苍劲的暗红大字。

三个石刻上沾染的暗红色并非来源于漆料,而是来源于……血!人的血,兵士们因厮杀而抛洒的鲜血。

城墙四角处用来防御的角楼连同城墙上的守城巨弩,已经有多处被城下投石车抛出的巨大滚石击中,早已破碎坍塌。

攻城方的士兵们,顶着城墙落下的雷石和滚烫的金汁、沸油,踩着攻城云梯而上。城头上的无数垛口处,城墙下的厚土中,半折的刀剑和已经变形的箭矢颓然散落。城墙之上,原本守城的士兵去了大半,幸存的军卒们在将领的指挥下收缩着战圈,意图返回城内和敌军展开厮杀。

几声闷沉巨响,天鸣城四周的大门终于抵挡不住攻城的撞车的猛烈冲击。攻城的大批兵卒从四周打开的城门处像潮水般灌入城内。

城中火光冲天,士兵的喊杀声,妇孺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城里建筑大多被城外飞来的火箭射中,已经倒塌燃烧,一片破败的景象。

城中某家仍然有余火燃烧的店铺旁,守城方的十数位士兵们合拢在一处。十几位士兵当中,有一位军官打扮的中年将领。

中年军人身披的铠甲早已残破不堪,铠甲上渗着暗红的血迹,头顶防护的钢盔早已不知所踪。中年将领披头散发,用已经砍得微卷的钢刀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颓然的看着四周的景象。

远处数条街面上,隐约可见有两方的士兵正在互相厮杀。已经战死的士兵尸体堆积成山,士兵们跨过同袍的尸体,继续义无反顾的杀向敌军。天上阴风一吹,空气中本就浓烈的烧焦味儿和血液的腥臭味儿更加刺鼻。

燃烧成焦炭的这座店铺旁,街角里闪出十余位神色冷漠、披甲执刀的武者。十名武者不发沉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凌厉杀气。

守军方的十来位军卒早已是残兵败将,身上都有负伤。若是面前这些精神依然完足的强悍武者杀过来,自己这些人怕是一个人也活不了。

一位普通士兵面色隐有畏惧,他对着中年军人颤声说道:“大人,怕是不行了。”

中年军人猛地咳嗽起来,十分剧烈,嘴中咳血沫,牵动了身上伤口。他眉头因为伤痛皱成一个“川”字。他想起了先前战死的部下,想起了那些天鸣国的好儿郎临终时的不甘神情最新章节。

半晌后中年军人看着街角渐渐逼近的军队,看着这些数倍于己军的敌人,面容渐渐平静,眼神渐渐坚毅。

中年军人重新挺直了脊梁,费力的举起手中的钢刀,对着自己最后的部下,道:“我天鸣男儿可以战死,但绝不能降!”

“冲!”

中年人一声大喝,带血的长刀奋力前挥,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带领部下杀入敌阵。

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会有奇迹出现,中年军官本身并非什么武艺高强的武者,也不是修道之人。自然不能以一己之力左右战局。

鲜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冰冷的刀剑无情的穿过了中年军人的胸腹。

斩杀中年人的那名武者面容无悲无喜,甚至没有对中年人的蔑视和讥讽。就像先前几条街巷上他杀死的数十位守军一样,没有资格让他嘲讽。他对中年军人没有任何怜悯。武者似乎天生就缺乏情感,面色有的只是冷漠,或说是麻木。他不需要拥有太多的情感,他和身旁十几位武者一样。他们不是普通的武者,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主人。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执行主人的命令!

中年军官有些涣散的目光越过了面前冷漠的十余人,看向街角的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那人一身寻常武人打扮,粗衣帆鞋,腰跨长剑,面带轻蔑的看着这处的动静。那人嘴唇嗡动,似乎在交代什么,可奇怪的是他四下空无一人。

中年军官看着无名武者,想起了十余名冷漠的执刀武人。

瞬间,中年军官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他惊呼:“真武侍体!”可惜终究是没有呼出,因为长刀已经捅入他腹中,鲜血已充满口鼻。

冰冷的长刀一捅即收,带出了鲜血,也带走了中年军官最后的生命。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颓然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人之将死大概思维速度都会将快些,所以即使刹那间,中年军官依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敌军能让一个拥有十余位真武侍体的强大武者,来对付自己这些无名军卒。只能说明对方的助力达到了某种数量和强度。

在死前的最后时刻,中年人脑海中只飘过一股强烈的担忧。他担忧皇宫中那位的安危。

“陛下。”中年人想着这两个字,然后无声死去。

……

天鸣城的每个角落,一幕幕类似这样的惨景上演。这些忠于职守的将领们心系之所在的皇宫四处,战斗更为惨烈。

皇宫前,双方士兵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暗红色的血浆染红了整个青石板铺成的广场。偌大的广场赤红一片,死伤士兵不计其数,状如人间地狱。

皇城内的禁军将领和内廷侍卫高手们发现了情势危急,第一时间拱卫着皇帝和皇后从皇城侧门杀出。

敌军将领并非庸才,反应也极为迅速,用最短的时间从攻城一方军队中抽出大量人马,集结于皇宫旁,并且成功将皇帝一行拦在皇宫偏门外。

禁军将领和护卫统领带着军士数次突围,均未见效,已有数百禁军战死,军中好手更是折损了不少。敌人准备的十分充分,敌阵中间亦有数十位武道高手,甚至还有三两个散修的修道之人最新章节。

攻城方负责统兵拦截的是一位中年将领。他静静地端坐在马上,看着对面已经隐有慌乱迹象的守城禁军。他知道对方虽然已经实力有所衰减,可气势并没有减少太多,他不想让部下损耗过多。

但是中年将领并不心急,他这次拦截所集结的军卒足够多。他对自己部下的雄师有信心,何况还有那些高手相助。

他熟读兵书,知道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气势,气势一但颓败便不攻自溃。所以他在等,等着对方将领和军士们自己崩溃。

即使这样,他依然有些佩服对方阵营中间那两位的气度,如今大军压境,实力悬殊,胜败其实早已决定。而对面人群最中心的那两位,那位天鸣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并不像即将亡国的昏庸君主那样惶恐不安。至少在明面出没有显露太多的恐惧情绪,没有太多无措的表现。不谈治国之道,单从气度或说胆气上来讲,值得人敬佩。

中年将领开始对自己的决定有了些许的疑惑,但他并不打算收手。他是军人,自然以军令为重,于是他握了握手中缰绳,继续眯着眼睛看向百米开外的禁军。

天鸣皇城禁军中心处,是身披重甲的精锐护卫们,一个个手持战刀,表情凝重的看着敌阵的大量军卒。

护卫手里雪亮的战刀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气体。这些护卫各个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本身也都是修习内力的武道高手,一个个呼吸绵长。能做到内力外放附着在兵器上,不是寻常的士兵可比,但此时他们的呼吸却显得有些急促,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担忧。

这些护卫守卫着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

男子身穿一件明黄色龙袍,腰间跨一柄长剑,面容俊朗。女子风姿绰约,穿一件华贵长裙。

二人并肩而立,自有一股华贵气场,只是此时的情形过于紧张,气势也弱了几分。

这二人自然是天鸣的皇帝和皇后娘娘。

皇帝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回头问道:“给将军的信送出去了吗?”

护卫首领往前半步,躬身道:“启禀皇上,先前未出皇城时,属下已经寻了隐秘处,用机关木隼将信送走了。”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皇帝问道:“可会被他们发现?”

“是乐正家制的机关兽,断然不会被他们发现,请皇上放心。”

听到了“乐正”二字,皇帝似乎也安心了不少。

前方万余敌军手持长刀,目色中凶光毕露,浑然散发出一股铁血杀气。杀气状若实质,若是胆怯者恐怕未曾靠近已然被大军气势所压倒。

但是这位天鸣国的君主并非怯懦之辈,依然傲然站立,寸步不退。

皇帝眉头微蹙,苦笑道:“我天鸣疆域虽不及那些大国,可就算将军今日便从国境之处收兵回援,全速行军,再快也要五日。”

禁军统领站在皇帝身前,试图劝慰:“先前几次突围虽未成功,但若拼劲全部兵士突围,尚有可为。若等将军回京勤王,或许可以合兵一处,则日反攻。”

皇帝摆了摆手,看着禁军统领,道:“你也无需说些话宽朕的心,朕清楚现在的情况全文阅读。先前宫中那处防卫的阵法未动而消时,朕便知道大势已去。朕并不畏死,可也不愿降。只是既然知道要死,这临死之前总还是想挣扎一番,拉上些许敌人陪葬才是。你们去准备一下。”

“是!”

禁军将军和护卫统领两元大将领命而去,准备发起最后的进攻。

皇帝转过身,看向这位美丽女子,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

一道蓝白闪电如龙般从几万里的天空直冲而下,划过雨云,天空照耀的骤然明亮。

轰!

阴沉雨云间传来震天雷鸣之声。

皇城外负责拦截的中年将领,看着面前渐渐整顿阵型准备冲锋的禁军和护卫,知道不能再等。因为他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并没有被自己大军的气势所压迫,反而要做垂死挣扎。

攻城的中年将领终于在这声雷声中下了决断,他缓缓的吐出一个口令,身旁的亲兵挥下了手中的小旗。攻城的无数军卒看懂旗语,在偏将们带领下挥刀前冲。

禁军将领也愤然大吼:“跟我冲!”数千禁军侍卫举剑向迎,双方拼杀在一处。

天鸣皇帝握了握右手的剑,左手握紧了皇后的手。即使到了此时,他依然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抖。能和真心相爱之人死在一起或许也不错,皇帝想着。

皇帝眼中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温和地笑着,道:“非儿,后悔吗?”

皇后轻轻地摇摇头。二人默契,无须多言。

…………

天鸣历一百七十三年,天鸣国京都天鸣城外待命的守备军师团联合三名亲王的私军,于清晨趁着连日阴云笼罩的天气,向天鸣城发起了攻击。

其时,天鸣正值多事之秋,天鸣的西线突然遭遇别国的大举进攻。西边战事紧迫,护国大将军出征,将城内禁卫军师团,及城外守备军师团调走一半,内城防御空虚。精锐的禁卫军和城内防御守的士兵们,面对数倍于己的友军兵突然发难,渐渐败下阵来,苦战多时终于不敌,全军覆没。天鸣皇帝林毅和皇后乔炽非,双双战死,以身殉国。

大战过后的清晨,天空依然乌云密布,刚刚拿下天鸣城的亲王私兵和原城外守备军师团的士兵们正在城墙上下,城里城外忙于清理着战场,做着战后伤亡统计。

这时,一名身穿宽大洁净白色布袍的青年,从天鸣城东方的远处,向着东城门御风飞来。青年身上的白色布袍一尘不染,袖口十分宽大,颇具古风。青年神色宁静,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一丝波动。但白衣青年眼中闪过的一丝焦急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愿他们没事。”

突然白衣青年眉头一紧,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居然……”白衣青年眼中的焦急已经变为深深的悲伤。

几名正在东城门上打扫清理战场的叛军士兵,终于发现了青年。士兵们手指着天空中的白衣青年,高声向周围军官们呼喊着最新章节。

东城门上一名正在指挥士兵们打扫战场的军官听到士兵们的呼喊,连忙向天空中看去。白衣青年的位置太高,军官只能看到一个白色模糊的身影。

军官眯着眼睛看向天空,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随着军官的呼喝,附近的军人们也终于意识到了头顶本空中的青年人。兵士们如临大敌,各自取出身后箭只,搭上弓弦,箭指青年。

无数柄长弓于天鸣东门上树起,只等军官一声喝令便要放箭,场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白衣青年似乎没有听到守备军官的喝声,也并不在意守军的铁血杀气,却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此乃天鸣都城,若在不说明来意我们要放箭了。”东城门上的这位守军官再次大喝道。

白衣青年似乎依然没有听到守备军的声音,青年猛地睁开双眼。

东城墙上这位原城外守备军的低层军官的耐性终于到了极限,他微举右手猛烈下挥,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冲着天空厉声喝道:“放箭!”

一声大喝,随后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响彻东城门上

“挡我者死。”白衣青年眼中尽是厉色,宽大的白色衣袖随意一抖。微风拂过,青年周身的空气顷刻间变得极为粘稠。

这一挥一凝,不过眨眼,可惜还是慢了!无数箭矢如漫天飞蝗,直冲青年而来,似乎下一刻便要穿透青年的身体。

那名下令放箭的军官正在暗自庆幸,士兵们已经开始欢呼……然而,欢呼终究没有持续多久,继而转化为惊呼。

因为空中的箭不知为何,停了!

那名军官难以置信地咒骂着:“该死的,这是什么妖法?怎么会停了?”

箭雨就这般安安静静的,极为突兀的停在了空中,停在白衣青年的面前。箭头微微低垂,微微颤抖着,似乎连箭尖上的森寒铸铁都在惧怕着眼前的青年。

离白衣青年最近的一根箭矢位置极险,箭头悬停在青年双眉之前,距离眉心仅有半指的距离。但就是这半指的距离,却如楚国的群山,长亭的怒河般的将一切企图靠近青年的东西阻隔在外,不能前进分毫。咫尺……便是天涯。

下一息,所有利箭向长了眼睛一样掉头射向守备军士兵。一瞬之间,士兵们的惨叫声响彻于东城墙上。

白衣青年却根本不管城门上的惨象,御风飞向内皇城。青年踏空浮在皇城上方,双眼微微闭上,不多时便睁开。

闷热的风拂过皇城上空,青年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天鸣皇宫的一座偏殿外,空中的空气模糊了一下,下一刻白衣青年的身影便再次浮现。

白衣青年伸手推开偏殿的大门,迈步而入。没走多远,他便看到了面前的地板上,放着两具冰冷冷的尸体,正是先前遇难的天鸣皇帝皇后二人。

整座偏殿内,除了这两具尸体外,再无他人尸身。虽然并无棺椁,但尸体单独放置,依然不是亡国之君应该有的待遇全文阅读。

只是先前的中年将领佩服二人的气度,才特意下令将尸身完好运到偏殿择日下葬。——当然,若真的要葬,亡国之君恐怕也只能依照平民之礼下葬。

“我终究还是来晚一步。”白衣青年叹了口气。

白衣青年的身后五步外,空气中隐约有一个人影,人影渐渐清晰。一个灰布衣衫,手持长剑的武者凭空出现。

灰衣男子悲伤说道:“主人节哀。”

白衣青年回头瞥了一眼武者,道:“不要放人进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武者微微躬身,退出了偏殿。

低头望着面前二人的尸身,白衣青年难掩心中悲伤。他虽然一身修为高妙无比,但并没有刻意远离尘世牵绊。他也不愿像一些修行中人一样,摒弃所有感情。

喜悦时不妨轻歌欢笑,悲哀时不妨心伤落泪,情感自然流露,方为天地之道。

斯人已去,空留尸身,青年没有流泪,但他十分心伤。

白衣青年弯身坐到了两具尸身的旁边,张口道:“会给你们好好安葬。”白衣青年语气十分自然,就像他面前两位故人还活着,而并非化为两具尸体。

白衣青年目光飘忽,想到了些许往事,道:“说起安葬,当年你们曾玩笑说,若是你们死了也要葬在一处。只是葬在哪呢?”

白衣青年蹙眉片刻,然后目光落在女子尸体,道:“我记得你喜欢环境优美清静之所,不如葬在长亭或者羽国,要不就是方林江南。”

白衣青年又看了看男子的尸体,道:“你总是喜欢山高地阔之处,楚国多山估计很适合你。可你们又不愿分开安葬,这让我如何是好?”

青年思忖半晌,盯着男子尸体,手却指向旁边,道:“对了,你总是听她的,那还是选个清幽的地方吧……不是我说你,做了皇帝还这么惧内。猜猜史书该怎么写你们?大概是说你昏庸无道,轻信妇人之言,继而亡国?”

这个世界虽有诸多玄妙之处,甚至有所谓魂魄妖魅之说。但此时并没有灵魂或是鬼魂之类的事物出现。白衣青年身为修行中人,十分清楚这一点。

他对着空气说了两句话,并非对魂倾谈,只是单纯的借由自语,抒发心中诸如悲伤和愤怒之类的情感而已。

白衣青年平时待人温和,很少像今天这般疯言疯语,状若痴儿,不单对着两具尸体倾吐悲伤,还能微笑。

大概否极泰来,所以白衣青年伤到深处,反而故作欢笑以麻痹自己的心神。

白衣青年轻轻吐了口气,平复了心中情感,眼中已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身,道:“无论如何,是仇,早晚要报……你们安心的去。”

……

皇城内原本的禁军依然覆灭,已被亲王和守备师的军队取代。

先前天鸣东门遭遇攻击,消息很快传到了新的禁军这里。皇宫内新的禁军只看到一个白衣人从头顶飘过,立于随后便不见踪影最新章节。

很快有人意识到皇宫偏殿处的蹊跷,殿门微开,门前还端坐着一位灰衣男子。

皇城新禁军集结完毕,偏殿方向赶来。

偏殿外,一名灰衣武怀抱一柄长剑,极安静地坐在殿前石阶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座石雕。

早到了些时候的新任禁军的统领,手持长刀,站在队伍中间。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灰衣男子。却愕然发现,对方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竟是看不清楚具体容貌面孔。

在灰衣武者身前十丈处,那些最先赶到此处,试图进攻灰衣武者的士兵们已经尽数死去,数十具尸体仿佛化为一道血淋淋的天堑,让后来的禁军不能越雷池半步。

这个禁军新任统领修为不高,但对修行界中的境界有些了解。虽然它看不出青年具体修为,可并不妨碍他有一个大概的判断,何况这个推断并不复杂。

新的禁军中不乏善战之辈。只是听手下汇报,这灰衣青年刚刚单靠剑气,便将数十位骁勇善战的禁军斩于十丈开外。而灰衣武人自己并未深喘,呼吸依然舒缓,显然未尽全力,可见灰衣青年绝非善类。

更让这位禁军的统领心寒的是,他接到的消息是一名白衣男子进攻东门,而眼前这位显然一身灰衣。

如果不是城门守卫眼花,或是报告有误,那么就是说除了灰衣男子之外肯定还有一人。

那白衣人在哪?守卫统领四处打量,忽而看到有些微微开启的偏殿大门,眉头一皱。他又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灰衣男子。

灰衣武者静静坐在殿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偏殿。不像是来攻城拔寨的,倒像是为什么人充当护卫,可是这个护卫似乎厉害的过头了。

殿门开着,难道白衣人就在里面?这个厉害的灰衣武者竟是他的护卫?这白衣人到底是谁。

新任禁军的统领感到有些恐惧,但出于职责只得硬着头皮喊道:“阁下是谁,为何无故伤我城守士兵?”

这位统领虽然鼓起勇气扯着脖子问了,但遗憾的是石阶上的青年似乎并没有兴致回答他的问题。

灰衣武者看也不看下面数万大军一眼。他主子让他来守门,他便守门。至于来多少人他并不关心,无非平添剑下亡魂。

“走吧。”白衣青年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灰衣青年听闻,缓缓起身。灰衣男子起身之时,偏殿前的守军齐齐退后半步,各个紧握刀枪,如临大敌。万余禁军被灰衣男子气势所慑,竟是不敢阻拦。

殿门骤然大开。

呼啸的狂风肆虐于天鸣城的天地间,吹乱了禁军的脚步,也吹散了天上数日不散的阴云。

青年穿着白色宽松大袍的身影仿佛一道白云,随风飘动,转瞬间隐没于刚刚散去的阴云和东方初升的朝阳之中。

新任的禁军统领向偏殿内望去,先前灰衣男子和两具尸身已经不见。

数万守军都不清楚白衣男子是谁,只记得此人仿若流云,从东而来,迎朝阳而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章 柳州城内新医馆

当今天下有小国无数,如星罗散布大陆,此兴彼亡,未曾停歇全文阅读。各自情状皆不相同,但若相隔万里,他国之兴衰之事于彼国又无干系,百姓们虽会喟叹,而后便无心在意。毕竟当今天下隐为乱世,各国多有争执所在。

天下间总有些强国如雄狮傲立世间,其中一国,唤作方林。

方林鸿天历四十五年,正是春末夏初时节,炎阳明媚微微刺眼,但好在并不燥热。碧空偶有薄云三两飘过,空气温和。这种天气是皇室和贵族们最喜欢外出打猎的时节。也是普通的百姓喜欢走亲访友,外出郊游踏青的好日子。

柳城,方林国北部的一座偏远小城。

按照方林朝廷制定发往的各地行区书册上所记述,柳城为柳州的州城。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和方林国的沐州、翼州属于同样的级别,但毕竟处于偏远地区,和南方方林江畔的沐州、翼州这等富庶之地差别甚远。

柳城很小,不足方林国都啸月城的十分之一大,所以无论从位置、人口、城池的面积,亦或百姓的富裕程度上来说,都是不能和方林其他那些大城相比,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 ”“

柳城虽偏远,但治安向来极好,很少有流寇马匪出没,甚至包括野兽。

柳城没什么壮阔的山水,也不及方林南方那些温婉娟秀的水乡美景,但却有些不错的小城景致。

从城北门出去是一条官道,官道一直向北延伸,在一处茂密的树林旁绕过。站在城楼上向北望去,可以远远看到一片绿色的海洋。

城西门外远处矗立一山,名为西山。每逢秋时,枫林漫红,艳似火海,吸引城中百姓登高赏叶。

一条官道自南方的方林都城啸月城方向,一路延伸北上而来,西山附近画了一个弧线,向东通向柳城,是柳城的交通要道。官道向东往柳城方向延伸,途径一条小河,一架石桥依河而建。这条小河绵延南北数十里,直接汇入方林国的第一大江方林江。

小河名为柳河,河水清澈,河底的鹅卵石随处可见。柳河两岸沿岸,有长达数里的柳树林,微风拂过,万条柳叶随风轻舞,美丽异常。

相传当年方林国的一名将军向北抵抗北梁蛮人入侵的时候路过此地,见此地数里杨柳随风飘荡,心中欢喜,脸上也浮现出了因为战争多日不见的笑容。

当时的柳城还是一个无名小城,城内的城守官员们察言观色,请将军为小城赐名。

将军行伍出身,并无经纶在腹,起不出太文雅的名字,只随口说了句:“此地十里杨柳,就叫柳城吧。”

官员们请将军题字,随行文官杂役等拿出笔墨,将军亲自提了柳城二字。

春去春来,转眼百年,这十里杨柳未变,但当年的抗蛮将军已经化为黄土,当年的随行官员们也早已不在人世。可是柳城的名字沿用了下来,这位将军亲笔提的“柳城”二字至今还刻在城门上方。

……

柳城中的偏西位置,有一家普通的医馆,医馆门脸不大,装潢很朴素。

医馆的木门上简单的刷了两层薄而透明的清漆,木门上方挂着一块长度不及一尺半不到匾额,匾上书着“楚氏医馆”四字全文阅读。

牌匾上的字是用行书写的,墨用的是柳州当地的普通黑墨,匾是当地木匠做的普通木匾,制匾的木料选用得也不考究,是城外西山常见的杨木。

唯一可圈可点之处,恐怕就是这匾上的字了。匾上的字迹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字体宛若流云、飘逸中透着一股仙意。只是牌匾上并未署名一类的标出作者,让人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有些可惜的是匾额选的有些小。字是好字,却也有些小,若是离得太远恐怕连“医馆”几字都看不清。

不过这家医馆的老板似乎并不在乎,也没有以这块匾额上的书法吸引病患前来寻医问药想法。

这家“楚氏医馆”的老板名叫楚从云,岁数不大,是个青年人,平时喜欢穿一件袖口颇宽的白色布袍,踏一双白色硬底布鞋。

医馆老板不是本地人,四年前才来到柳城。据老板自己说他年少时在翼州府开的医馆里学过几年医术,初时在医馆帮人打打下手,后来赚了些钱,便来柳城开了这间医馆。

老板的医术很高,经常开些方子就能药到病除,所以医馆里生意不错,经常有人来医馆里看病。

生意好做了,医馆老板有了些闲钱,便为医馆里雇了一名坐堂的大夫为人诊病,又雇了几名伙计帮忙打理取药记账一类的杂事。有了伙计和大夫帮忙打理,老板自己自然不用天天来到医馆里,只是有空时也会来医馆为人诊病。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柳州和柳城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人自然也受到环境的影响,变得性情多恬淡宁和,对人极为友善,少与别人起争执。

医馆老板虽然不是本地人,为人却也同柳州本地人一样,性情宁静平和,加之医术高明,为人谦虚有礼,在这小小的柳州城里博了个名医的头衔。

小医馆分前后两院,前院摆着些盛放药材的柜子,后院为大夫坐堂诊病之用。

正值午后,医馆里却已经有许多人,医馆店面不大,前堂药柜前来了十几人,或站或坐在前堂中,让这店铺中显得有些拥挤了。

来抓药的病人固然有,但更多的人是来求医的。因为柳城百姓今天一早便听说了,医馆老板,也就是那位小有名气的名医楚从云,楚大夫今天要出诊。

医馆的后院里,没有前堂那般拥挤,此时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来求医的病人,一个是为人医病的医馆老板楚从云,另一个是医馆里雇来的坐堂大夫。

病人是一个中年人,大圆脸盘,身穿一身上好绸缎的黑色袍子,长相颇为富态,体型微胖,是城里的一位有名的商人,中年商人此时的脸色有些蜡黄。

中年商人坐在一个木椅上,左手手心向上,放在一个白布脉枕上。

桌子对面的楚从云依然是一身白袍,双眼微闭,右手轻搭在中年商人的手上。

不到片刻,楚从云睁开了双眼。

中年商人看着对面的白衣青年,有些紧张地问道:“楚神医,可有大碍?”

楚从云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不必紧张,并无什么大碍全文阅读。老哥你最近可曾吃过什么水产之类的?”

中年商人皱眉回忆片刻,点头道:“不瞒神医,我前几日在朋友家吃了些长亭西江的水产,那蟹肉,鱼羹确实鲜美,一不留神吃多了些。”

楚从云劝说道:“这西江的水产虽好,可老哥你脾胃颇虚,这寒凉之物还是少吃为好。”

中年商人安静地等着下文。

楚从云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说道:“我为你开服驱寒暖胃的方子,一会再扎上两针便是。”

中年商人一听,顿感轻松,笑呵呵地连声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楚从云谦和地笑了笑,放下毛笔,没有转头示意,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已经主动将清洁好的银针连同盛放银针的匣子一同递到了他手中。

楚从云从匣子中捻出几枚银针,轻轻夹在手中,依次为中年商人上针。

楚从云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穴位认的也极为精准,而且认穴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甚至不需要病患去除衣衫,手起针落。

整个过程中那位坐堂大夫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不敢错过一个细节。要说这位大夫年纪已然不小,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好几,自身医术并不低。但是对于这位医馆的老板他确实极为佩服的,尤其是这手隔衣上针的本领。所以每次这位老郎中都是再一旁观看学习,认真的像一位医馆里的学徒。

针灸之术需要时间,上针之后众人无事可做便开始聊天。

中年商人看了看楚从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楚神医您这些年依然未再娶?”

中年商人曾听人说过一个传言,正是关于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名医楚从云的。

楚从云只有二十出头,人又长得俊秀,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婚配。正是柳城待嫁的闺中少女心中理想的婚嫁对象,更是这些少女家中长辈眼里的良婿。

于是楚从云在城中的小院里便开始经常有媒婆上门说媒,其中甚至有一位是柳城城守大人的千金。可是全都无一例外的,都被楚从云拒之门外。

柳城居民不解,便开始四处打听,后来才知道,原来医馆老板当年并不是一个人来柳州城的,而是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听说楚从云的结发妻子产下一名男婴不久后,便气血耗尽撒手人寰,而楚从云爱妻心切,自然伤心不已,所以多年不娶。

楚从云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中年商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开口缓缓答道:“亡妻尸骨未寒,我亦心死,无心再娶。”

中年商人一愣,心道果然如此,这位神医果然如坊间传言一般是为至情之人,着实令人敬佩。

富态的中年商人看了看楚从云,又想起了门外悬挂着的那副匾额上的字迹,由衷地赞叹道:“要说起来,楚神医您可真的是位多才之人。不单单医术高超,而且于这书法一道也是如此精通。”

“随意写写,难登大雅,让老哥见笑了。”楚从云微微摇摇头说道。

“楚神医您过谦了全文阅读。”中年商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继而问道,“楚神医您可曾听过什么京都里那位皇甫大家?”

楚从云说道:“老哥说的可是那名满天下的书画大家皇甫裕?”

“正是皇甫裕。”中年商人点点头,“这位皇甫大家身为皇甫老家主皇甫宇航的长子,不单单书画名满天下,而且本身也是修道之人,和其父一样是一位了不得的大炼师,真可谓是一位一等一的大人物。”

修道之人行走世间,或隐于苍莽,天下更有大小宗派无数。道法固然玄妙,但就修道者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世人皆知,所以中年商人也是知晓。

中年商人面露缅怀之色的说道:“我几年前曾经去过一位在京都做官的友人家中做客。我这位朋友是光禄寺的主簿,本身品级不高,只有正七品。但光禄寺向来负责方林皇家的御膳和其他宴会事宜。为皇家做事的自然有些油水可捞,加上他经常参加京中堂会,认识了一些富商和朝中大员。要说我这位朋友倒是有些门路,这一来二去的居然让他讨到了一副皇甫大家的书画墨宝。我又一向喜好这笔墨一道,便向他借来一观,啧啧,那书画可真是不愧皇甫大家的名号……”中年商人说得眉飞色舞,面上肥肉抖动。

“不过在我看来,皇甫大家的画自然是举世无双,若单说这金钩银划的书法之道恐怕还是不及楚神医。”中年商人看向楚从云,认真说道,“我看在书法一道上,恐怕只有皇甫家那位老家主皇甫宇航和咱们方林的天师宋天成方能和先生相比。”

中年商人这番话到不是作伪,而完全是他自内心有感而发,楚从云的字在他看来确实透着那么一股仙意。他对自己的书法鉴赏能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认得楚从云的墨宝并非凡品,所以干脆连称为都改了。不叫“神医”,改叫“先生”。

楚从云估算了一下时间,见上针时间已到,便开始为商人起针。起针刚完,便听中年商人连天师都抬出来了,赶忙说道:“老哥实在谬赞,在下惶恐。若说是在下于这书法丹青一道有些小成就,也只是勉强学到几分皇甫裕大家的笔意。哪里能和皇甫老家主那样的大家相比。至于老哥说的天师老大人……”楚从云瞥了瞥那人头攒动的前堂位置,压低声音严肃说道,“那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是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比肩的。”

中年商人听着楚从云忽而变得严肃,再想想自己先前说的话,发现这恭维地确实有些过了,居然连深受方林百姓爱戴的龙川门主宋天师都敢拿出来编排。这要是被柳城的其他百姓听去了,自己以后这在城里的产业也就做不得了。怕是要被愤怒的百姓们给拆了不可。

中年商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点头称是,揭过此事不提。

过得片刻,楚从云开好药方交予中年商人,叮嘱两句,便准备让他请下位病人进来。

中年商人知道楚从云出了名的好脾气,从不主动催促病人离去,今天却有些反常,不禁疑惑问道:“神医今天可是有事?”

“是啊。”楚从云随口答道,“回去给那个臭小子做饭。”

中年商人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即了然,想起了那位楚从云口中的“臭小子”,笑呵呵的说道:“神医教子有方,楚言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前些天他还跑到我店里去玩,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四处看看,问了伙计几个问题。也没有缠着店里伙计陪他玩,一点不像我们家那小子小时候那么淘气。”中年商人顿了顿,说道,“楚言今年四岁了吧?”

“刚满四岁。”楚从云微笑着说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章 自古穿越成少年

楚从云还在医馆里为人诊病,柳城西门外的却是另一番情景。

城西杨柳岸旁,一群孩童正在开心的玩耍。因为城边治安很好,又没有野兽和马匪,自然孩子的父母们也就放心让孩子独自出来玩耍,而很少自己陪伴,只是找些城里稍大点的孩子帮忙照看一下。

事实上,最近数十年,方林境内,除了靠近边境的地区之外,整个方林的治安都是相当好的,流寇、马匪之流的数量也比别的国家要少很多。治安如此之好,首先自然归功于方林都城啸月里那位皇帝陛下的新政。方林国的百姓们比之其他大国的百姓来说,日子过得要好些,收入也要多些。就像这柳城,虽然地处边陲小城,百姓的富裕程度远不及方林南方富庶之地,但城里百姓的荷包里却少有干瘪之时。

虽不能山珍海味,但粗茶淡饭毕竟总能糊口。放眼方林境内,刨除那几年洪水肆虐的时候以外,很少有饿殍遍地的惨象出现。百姓的要求有时候便是如此简单,若能吃饱穿暖,又有谁想去做那山匪、河盗?可这简单的愿望在当今这世道无常的乱世却不容易实现,各国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

即使是方林如此富裕的国度,边境也会常有摩擦冲突等小型战事。至于哀鸿遍野,流血漂橹的大国间的举国之战……那是万万没有的。方林百姓便是如此自信,强大无匹、绝对的自信。

这自信的来源不光是那位方林的皇帝陛下,更是来自方林国啸月城外的那片山——那片山上的住着的老爷子。

“咱方林有位天师!”

方林的百姓们常常这么说。方林百姓一直相信,只要那位如在世神仙般的天师还在人世间一日,便无人敢举兵犯我方林一城一池!

杨柳河畔,孩童还在追逐嬉戏,不时发出愉快的欢笑声。

“嘻嘻,你来抓我呀。”

“等着,你别跑那么快呀。”数名孩童清脆的声音在杨柳岸响起。

从远处看去,数名孩童旁边,河边的小亭南方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小孩并没有和其他孩子们一同玩耍。

这名蓝色衣衫的孩童孤零零地坐在一棵柳树边,左手捧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一支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地上的图案有些奇异,看上去像是某种东西的设计图。

蓝衣孩童看到书中一处地方,猛地拍了一下地面,然后口中赞道:“不错,不错,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如此神奇的技术。”

孩童不大,看样子约莫四岁上下,面容青稚,声音也未脱奶气,却摇头晃脑,摆出一副品评天下文章的模样,不免有些滑稽。过了一会蓝衣孩童神色一黯,将手中书卷合上放在一旁,一个人望着这柳河和绵延不绝的杨柳低头思考。男孩儿不时的将自己稚嫩的双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着,然后从他的嘴里发出一声不应属于少年人的叹息。这个少年今年只有四岁,不知为何,像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般的叹气。

“唉。”少年一声长叹,“怎么小爷我就穿越了呢?”

是的,这个孩子便是楚言,他是从一个叫地球的世界来的,或者更通俗的说,楚言穿越了。

四年前,楚言曾经和朋友去酒吧狂饮,喝的烂醉最新章节。酒醒后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继而昏迷。等他再一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便已经在这个叫柳州城的小城。

刚到这里时,他这个新的身体年龄太小,不足周岁,故而无法走动,并不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太多细节。不过自从家人允许他自己出来走动开始,他便四处闲逛,反复确认。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好像穿越了。对此,他心中涌出无数荒谬怪诞的感觉。

“果然是眼睛一闭一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啊。”楚言无奈的想到。

本来按照楚言前世的实际年龄,他是绝不可能和这一群小孩儿玩儿到一块去的。可是楚言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身体还是一个刚刚一岁的小孩儿。家里人自然不可能让他离开家里太远,这下可把楚言憋坏了。直到过了一年,隔壁巷子住着的一个小孩儿邀请他一块出去玩。楚言立刻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二话不说的点头同意,然后从此便开始了出来“玩耍”的时光。

陪一群年幼的孩童出来游玩嬉戏,借而拾回昔年的些许童趣,偶尔为之,未尝不可。但楚言毕竟不是真的普通孩童,自然不可能和每时每刻都和一群孩子在一块玩耍。他出来除了是为了散心,更多的时候,一般都只做两件事,一件是看书,另外一件便是思考。

思考诸如“是世界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世界。”这类困扰了他前世的哲学家们数千年之久的哲学命题。

楚言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果然不是当哲学家的料啊。”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算了,既然都已经穿越了这么多年,想来也回不去了。不如想想以后的生活。”

也许是今日杨柳河畔微风格外轻柔宜人的关系,楚言终于将这些困扰了他几年的问题暂时抛开,决定开始重新生活。

于是他拿起书卷继续翻看。

“又在看书?”一个清脆的童声说道。

楚言一愣,抬头一瞅,看清了对面那个男孩。来人岁数不大,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一件橘黄的衣衫。

这个穿橘黄衣衫的男孩儿名叫郭卫晨。出生在柳城的一名普通官员家的孩子,年纪不大,只有七岁,却是柳城里出了名的好孩子。

不同于楚言为了适应新身份而刻意扮的乖巧。这位叫郭卫晨的孩子在城里可是鼎鼎大名的神童。自幼便对诗书典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被他家那位教书先生夸赞。

楚言来这个世界之后,其实还是十分的孤独和无聊的。普通孩子心智未开,和他聊不到一块去;而城里的青年人们,又不可能每日和他这个“孩子”聊天。所以楚言来这个世界以后,一直缺少交流的对象。

不过好在有这么一位郭卫晨,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懂得挺多,勉强可以和楚言聊上两句,倒也是个派遣无聊的方法。

郭卫晨已经走近了,又问道:“看什么呢?”

楚言从地上拿起书卷,递到对方手中,动作虽然简单,但他的这个身子才四岁,手掌还不大,握起书卷显得有些费力。变成个孩子真是不方便啊。楚言叹了口气。

郭卫晨接过书卷一瞧,道:“乐正家出的《机关术初解》?”

“恩。”楚言点点头。

郭卫晨看也未看就将书卷递回给楚言,道:“你怎么对这个有兴趣了?”

楚言嘿嘿一笑,道:“看着玩而已最新章节。”。

他来这个世界之后接近半年的时间才逐渐的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不过不是在语言和文字方面。让他感觉欣慰的就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语言是汉语,文字也是汉字,所以他并不需要重新识字。

这个世界大体来说和前世记载中的古代世界大体上差别不大,可是每每总能让楚言发现些不同之处。比如他手里这本书上所记载的,就是这种名叫机关术的技术。所谓机关术便是通过某种秘法,制作一些供人使用的机关奇巧之物,或是些可以自由行动的机关兽。像是贵族商贾家里用来送信的机关信鸽便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机关术也分为几大派别,其中以机关世家乐正家的机关术为最。不过乐正家之是将初级和中级普通技法编撰成册,以便世人研习,至于更高深的内容,自然只有乐正家的人方能学习。

郭卫晨偏过头思量片刻,继续说道,“这个乐正家的机甲术虽然名冠天下,学学倒也无妨。可这是特科才考的内容,普通科举是不考的。”

方林同样也有科举,而且科举涵盖的内容很广泛。包括了传统的诗赋,圣贤的经义,方林的律法,策论,数算,还有各类杂学知识。而且还有专门针对于特殊人才开办的科目,俗称特科,包括了机关术、翻译学、音律、天象一类的科目。

楚言看着面前这个小大人似的郭卫晨,脑中想起一桩事情,问道:“听城里人说你们家的亲戚,前年金榜题名中了进士?”

“是啊。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叔。”提起自己家那位亲戚郭卫晨显得格外的激动,毕竟在方林能上得金榜,实为一件光耀门楣的大事。

楚言默默算了算时间,道:“可我记得前年应该没有殿试才对,令叔是为何能中?”楚言想了想,恍然道,“陛下加开了‘恩科’?”

郭卫晨点点头,道:“是呀。”

“所因何事?”楚言看着这位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小上很多孩子问道。

“听父亲说是因为东宫那位太子妃殿下产下了对龙凤胎。”郭卫晨思索了一会,学着他父亲的口气沉吟道,“钦天监的一位专司研究天象的小官,好像叫什么五官灵台郎还是什么来着……嗯,总之是他于太子妃产前的一月,观测到麒麟鸾凤现于啸月城边。钦天监监正大人得知此事后便上奏陛下,说是麒麟送福,鸾凤献瑞,为贵人祥瑞之象。一个月后太子妃又产下一对龙凤胎,太子也终于有了后人。太子殿下感谢上苍赐子,皇帝陛下感慨方林有后,于是便特开了这次恩科。”

“原来如此。”楚言听了点点头。

寻常家里添丁都要庆祝一番,何况是方林皇室添丁,举国同庆,开个恩科倒也正常。不过什么“麒麟”、“鸾凤”一类的糊弄一下方林百姓还可以,却骗不了楚言。他毕竟是穿越而来,知道这些所谓的‘天地异象’不过是皇家的一种说辞而已。像楚言的前世古书上所载的那样,历朝的皇帝当中,有一些也是记载着降生时便天降异象。这些异象毕竟只是传说、神话,当然不是真的。

“你们家里还真是书香门第,竟然出了这么多进士。”楚言笑着说道。

他这感叹倒不是没有根据。郭卫晨家里确实有几位进士,算上郭卫晨的父亲,一共是三位。数量虽然听起来不多,但也着实不易,毕竟这科举也不是人人都能中的,须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章 有侠隐于偏城

本来以郭卫晨父亲的进士身份应该留在京里做官的。可是京里势力颇多,他父亲却是个出了名的铮臣。在京里那几年不但不爱趋炎附势,反而得罪了不少啸月城里的大员,这才被外放到偏远的柳州来做官。这位当年的郭大进士似乎并不在乎,反而是身处小城内心清净,自得其乐。

不过郭卫晨年纪还不大,毕竟考虑不了这么多京都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家有三名进士实在是个光荣的事。

“那是。”郭卫晨自豪的说道。

“哦,这么说你以后也是打算读书考取功名了?”楚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自然。”郭卫晨点点头,说道:“我的梦想就是中个状元,光宗耀祖,我们家可还没有出过状元呢。至于然后嘛……”郭卫晨卖起了关子。

“然后怎样?”楚言识趣地笑着问了一句。

“然后自然是进入仕途。中了状元一般可以选择留在翰林院任职,还是去地方当个县令。”郭卫晨站的久了有些累了,坐了下来说道,“之后我要留在翰林院里好好的当我的修撰。争取有朝一日能成为那‘御书房行走’!” ”“

“可问题是‘御书房行走’是个没有品级的官员啊。”楚言追问道,他虽然是穿越来的,但对方林这复杂无比的官场制度至今仍然有些不甚明了

“嘁,不懂了吧。”对面的郭卫晨不以为然,看着楚言,耐心的解释道,“‘御书房行走’虽然本身没有品级,但别忘了我还身兼翰林院的修撰。这翰林院的修撰可是有品级的,堂堂从六品的官呢,一般县城的知县大人也才不过只有正六品。”

“那既然没有知县的品级高,为何你不直接去做个知县?”楚言依然有些不解。

郭卫晨撇了撇小嘴,道“知县有什么好的?要是里啸月城近点的地方,或者是翼州那样秀丽的地方还好说。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安排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可就惨了,整日劳苦风吹日晒的。不累死怕也是要脱层皮呀。”

“瞧你说的好像知县很苦一样,那可是正经的地方官员。平时都是坐在知县里高坐,打理政务,审断案件的。”不等橘黄衣衫的少年纠正,楚言就自己补充道,“况且,前些年陛下又为已经实行了多年的新政加了些条目。有一条便是给各地的通判提刑们加了些权。现在知县里审案都几乎不需要知县大人亲自审理了,有京里派去的提刑帮忙审着。哪有什么苦的?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郭卫晨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那里离皇帝陛下太远啊。”

“那又如何?”楚言一脸茫然。

“真是服了你。”郭卫晨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御书房行走’可是要去御书房的,有时会和政事堂的大员们一同议事,偶尔还能为皇帝陛下单独讲讲书史一类的,和陛下聊聊国事。”

郭卫晨停了下来,看着楚言依然有些茫然的表情,道:“还不明白?”

“不明白全文阅读。”楚言使劲摇了摇头。

“亲近陛下的机会多了,那好处还会少吗?要是得道陛下的褒奖,那可是能大赚一笔啊……”郭卫晨眼冒金光,一脸神往之色。

“等等,等等。”楚言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摆手制止了橘衫孩童的发言,“你好像跑题了,咱们讨论的是为什么你非要当‘御书房行走’。”

郭卫晨理所当然,道:“我不是正在说吗。”

“可你这聊得是怎么赚钱。”楚言看着郭卫晨说道,“能赚钱的行当多了,你怎么直接去当个皇商?”

郭卫晨摆摆手,道:“商人太辛苦,不如赏赐来钱快,而且翰林院的修撰可是官员,那可是光宗耀祖的。”

楚言说道:“那也不一定非要当修撰啊,咱们说了这么一圈你还是没有认真回答我。既然是说的是梦想,为何不直接成为大司徒?”

郭卫晨一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大司徒行宰相之职,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正一品大员。而且什么文官的受的封赏能多过大司徒?”楚言紧追问道。

过得半晌,郭卫晨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大司徒操劳国事,身在高位却往往是劳累不堪,我的梦想是找既能多挣银子,又可以经常进御书房面圣,还不能太累的闲差。”

楚言嘴巴张得老大,心里一阵无语,无奈地说道:“你这分明只是想偷懒。”

“嘿嘿。”郭卫晨讪讪一笑。

“楚言,郭卫晨,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玩吧。”远处的孩童们的喊声响了起来。

“走吧,他们叫咱们呢。”郭卫晨毕竟是少年人贪玩心性。如刚才那般一本正经的聊了半天已经是极为不易。

楚言正好也想活动活动,于是便站起身来,将书卷别在腰带上,和郭卫晨一同向孩子们走去。

“楚言,郭卫晨别发呆啦,快来跟我们玩儿吧,就差你们啦。”远方的孩子们又招呼了一句。

“我来啦。”楚言用清脆的童声答道,然后脸上扬起天真活泼的笑容,向孩子们跑过去。

日头偏西,杨柳岸玩耍嬉戏的孩子们也感到有些饿了,纷纷回家吃饭,楚言也跟随孩子们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回来啦。”楚言推开自家小院的木门,走进院内。

楚言家在城里算不上大户人家,可是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的中间位置是一个青砖碧瓦的屋子,屋子由三间连在一起的小瓦房组成。

“咦,不在家?”楚言不禁有些疑惑,因为每天回到家的时候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总会是站在瓦房前,面带笑容的等着自己回来。

此时楚言已经走到了小瓦房前,伸手推门,同时向屋内又喊了一声:“爹,我回来啦。”屋内却并没有人回答。

只见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正被饭碗压住。楚言进屋之后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之后无奈的坐在桌前。拿起了饭碗下面压着的便笺,纸片上写着几个字,字飘逸如流云全文阅读。

“赶快把饭吃了,吃完来城外西山一趟,为父有事找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楚言有些好奇,旋即有些头疼的想到,这西山对于他如今这个只有四岁的身体来说……真的很大。

于是他愤怒地将纸条扔在一边,无奈地自语道:“这么大山,你让我怎么找?”

话虽这么说,但是楚言觉得这个世界的父亲为人其实不错。楚言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名叫楚从云,是一个待人十分温和的青年。从穿越之日至今,楚从云对他一向极为关怀,加之楚言是穿越来的又很懂事,这些年来倒是父慈子孝。

而且很凑巧的楚言这个名字和他前世是同名。这或许就是穿越到这个身体的原因吧?楚言有时候会这样想。

但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楚言为什么只有父亲没有母亲?楚言也问过父亲。当时楚从云望向晚霞,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了句:“你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楚言当时苦笑着想到,就算骗小孩也得编个好点的理由吧。于是他想在楚从云的脸上发现一丝神情的变化,以进行进一步猜测。可是当他看向楚从云那万年宁静不变的面容时,他就放弃了努力。无奈的接受了有父无母的现实。

后来一次偶尔的机会,听到隔壁街的几个妇人们聊天,聊起城中的名医楚从云。楚言一听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已经亡故。只是他觉得,以楚从云的医术,娘的伤病就算再重也能治好才对,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死了。至于为什么和楚从云分开?那多半就是老一辈的爱情故事了。

柳城百姓眼中,楚从云除了为人谦和,医术高明之外,并无其他独特之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楚言只是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只是个脾气很好的普通郎中而已。可是渐渐的,楚言觉得自己这位父亲似乎不那么普通。

譬如百姓生火做饭所需的柴火之类,总是需要用柴刀之类的劈开才是。楚从云劈柴也是用的是柴刀,这并没有什么出奇。可出奇的地方在于,楚言发现楚从云每次劈柴的时候,举刀下劈的姿势有些怪异。细细想来,这身法姿势不像是在劈柴,而像是练剑?

所以楚言一直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个有故事的侠士,要不就是幽居偏城的修真者。只是不知道为何隐居小城,楚从云不说,楚言也懒得问。就算他问了,恐怕也会被楚从云那般风轻云淡的回一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之类的话了事。

楚言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便笺,道:“难不成父亲真是个武道高手?这让我去西山是传我什么绝世神功吗?”楚言不禁想起了种种影视作品里的场景。

楚言肚子“轱辘”一叫,他早已饿得不行,嘟囔了句:“吃饭,吃饭。”

抄起筷子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一桌饭菜,楚言满意的拍拍肚子,关好了门,插上了门闩,然后一脸兴奋和激动的笑容的走出了院门,向着城西走去。

楚言家附近,一位红光满面的中年胖妇人正在打扫自家的院子,看到楚言,亲切的问道:“楚言啊,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王姨,我刚吃饱饭,出去消消食。”楚言欢快的答道。

夕阳斜照,染红了大片的草原、农田和那十里杨柳树。柳城西门外的官道上,一个蓝衣少年,拖着长长的影子,正一脸笑容的向着城西的西山走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章 西山,青岩,长剑

楚言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向西山方向前进。路过杨柳岸,随手折下一根柳条在手里肆意挥舞着。心想着一会就要接受高手传授绝世武功了,自己多少也得提前预习一下,顺便热热身不是?

爹一会到底要教我什么呢?看爹平时劈柴的样子应该是个剑法高手,楚言想着,手中便舞起一套自创的‘剑法’。他继而想到,爹也不定就是剑法高手,没准是隔壁街的小孩们老向自己吹嘘的他表哥那样的,修道的人物呢?可道法我也无从“预习”啊,楚言苦笑着想到,还是继续练“剑”吧。

半晚的清风吹着夕阳染红的官道,虽然是早夏时节,但毕竟天色渐晚,微风中夹杂着一丝凉意。

“阿嚏”

楚言打了个喷嚏,不禁又埋怨起了自己那个便宜父亲:“大晚上的,就是消食运动也不能特意跑到西山去消化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家里说?”又一阵凉丝丝的晚风吹来,楚言紧了紧单衣的领口处,继续向西山走去。

走了一阵,楚言终于到了西山脚下。此时天光已经渐暗,太阳名副其实的落下了西山,楚言借着最后一丝日光抬头向山顶望去,没有发现楚从云的身影。楚言又举头四顾,只看见漫山树木大多都已经抽出了新芽,嫩绿的树叶在微暗的天色中透出一种新生的可爱气息。景色虽然不错,却没有楚从云的身影。‘这是跑哪去了,这让我哪找啊’楚言无奈的想到。 ”“

“爹。”

楚言冲着西山喊道,没有回答的声音出现,只有袅袅余音回绕在山间。

既然无人回答,楚从云也不在,楚言只得顺着山间淡灰色的石阶向山上走去,想边走便找找他老爹到底跑到哪去了。行至半山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好在今天没有什么云彩,银色的月光洒在西山的树林间,也洒在楚言的身上。空气中凉意更甚了,楚言看着这空荡荡的西山,也没见有楚从云的身影。

晚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天色已经全黑了此时西山只有楚言一人,显得有些慎人,但他不比寻常孩童,自然没有不会怕得回去。

‘沙沙’,一声细微的声响从林间传来,却不是风吹树叶的声响,不过并没有引起楚言的注意。沙沙声又响了起来,楚言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这丝声响。楚言有些好奇的朝声音的方向好去,那是一处矮草,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沙沙’声音第三次响起,伴随着草从隐约的动了一下。

突然,一道黑影窜出草丛,紧接着数道黑影跟着窜出了远处的草丛。向楚言的方向跑了飞奔过来。身影四肢着地体型微长,摇动着的尾巴在身后摆动。

嗷!!呜!!!

伴随着几声狼嚎,加上月光的映照,楚言终于发现了迎面冲向自己的几只身影,居然是柳城外少见的野狼。

“我靠,不是吧。”楚言终于意识到危险,虽然两世为人,可就是前世他也没遇到过被野狼袭击的情景啊。

按照楚言前世学到的知识,但凡遇到某些极端条件下,人类往往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从而突破自身的某些极限。比如掀起一个平时不可能掀翻的巨石,又如以生平所未有之速度连续疾行。这种例子他前世于书报上看过太多,却没有想到如今有机会让他亲自尝试。

楚言不认为自己能像那些牛人们一样突破潜能,于是他得出了一个很没有营养的结论——现在很危险全文阅读。

来不及对西山突然出现的狼只疑惑,也来不及腹诽把自己匡来西山的,那个挨千刀的楚从云,楚言现在能做的只有跑。

楚言如今的身体只有四岁,步幅自然极短,即使过了这四年时间,他依然有些不太适应如今的跑步速度。但他今天的运气显然有些背,刚跑了几步,踩到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

脚下一滑,身子滚落数圈,摔倒在地。这一番滚动,他已经脱离了山道上的石阶,来到一块巨大的青灰石岩旁,狼群依然循着他的方向而来。

豺狼之属本就生于林野间,于这西山乱石土坡中奔起来自然轻巧自如。月色之下,八只浑身布满灰黑色的鬃毛的恶狼,亮尖牙利爪于山野间奔跑,竟然有一股大自然壮烈的野性之美。

楚言是穿越而来,不会和寻常孩子一样被这恶狼吓破胆。可他也没心宽得可以欣赏这狼奔跑时的美感。若有人眼看自己就要被数只恶狼袭击的时候,还有闲心笑着品评大自然弱肉强食的残酷美感。那这人要么真是高人,要么多半便是疯疯傻傻的痴儿。楚言不疯不傻,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高人。

前有狼群亮爪,转瞬将至,后有巨石拦路,跑,已经来不及了。楚言将心一横,一把抽出怀中那把防身的小刀。刀身不大,不是什么利器,只是楚言刚从家中出来时特意拿来防身用的。

柳城外治安虽好,可毕竟天黑夜寒,西山内寂静无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山野猛兽?在这些细节方面,楚言一向考虑的很细,前世他便是如此。可谁知道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没有牵过这世美女的手,没有仗剑行走天下,没有扬名宇内。前世楚言本就平凡,难道今生又要死于无形?这他怎么能干?

楚言将不甘化为一腔勇狠。

“小爷我还没活够呢!”

楚言大喝一声,提刀便冲,要和狼群放手一搏。他声音依然稚嫩,孩童幼小的身躯就是以死相搏也以产生什么气势之类的东西。但他的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狠劲,以及对生命的渴望。

西山夜色中群星微闪,朗月高悬,月光映透云端,洒银辉于树尖,晕染枝叶,泻光华于青岩。

蓦地,远天闪过一道白茫,白色光晕本身极暗淡,但却将这漫天星光月色压得黯然无辉。

这西山上忽有风动,吹动了树梢几抹翠绿,吹起林间些许草叶。风来自于楚言身后那方青石之后。

一声细微的声响于山周某处发出,相声极轻,轻得甚至不及虫鸣。

一柄长剑,就这样毫无道理,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了西山的远天夜色中。剑光飞速似电,携风雷之势,却无半丝风雷之声,静谧异常。

长剑化为数柄,划破西山夜空,穿薄云,破青岩,自远天飞掠而来。

空中闲云被震得尽散,楚言身旁的青岩被生生洞开了数个孔巧。

远处的群狼还没有来的及惨叫,甚至连一丝呜咽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已倒地。

(今日一更完毕,求推荐票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章 酒醒杨柳岸

楚言提着的小刀还没有挥下去,便愣愣地停在半空,嘴巴微微张着,满脸惊愕。他还没有动手。这七八只狼的尸体散布在楚言身前不远的位置,晚风袭来一股血液的腥味随风飘到楚言的方向。

“小子,没事吧。”楚从云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楚言手中的小刀还未来得及收好。却先伸手翻来覆去看了看,并未发现血迹。然后转头,借着天上柔和的月光,朝着刚才试图袭击自己的狼群方向看去。只见草丛树的灰石山道上,此时一共倒着八只狼,每一只狼的头上有一把长剑,将狼贯穿,钉在地上,早已断绝了生机。

楚言使劲睁着眼睛,看向前方,再次确认狼都死了而自己还活着。楚言把手中小刀往旁边随意一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嘴角泛起了丝微笑,暗叹这劫后余生的感觉确实不错。笑了一会之后,楚言终于回过神儿来,是楚从云救了自己,这才抬头向四周寻找着楚从云的身影。

月光洒在整个西山之上,只见楚从云的右手将一柄长剑负于身后,左手隐没于宽大长袖之中随意放在身旁。身影凌空而立。月光洒在楚从云身披的白袍和那万年不变的宁静的脸上,晚风轻轻吹拂着他那宽大的白袍,让他仿佛和周围的月色融为一体。 ”“

人能浮空而立这种情形,虽然楚言前世的游戏中多有,电视中常见。但眼下真的看见有人能够如此而为,那种震撼毕竟不是游戏电视中可比。以楚言穿越人士的心境,依然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和兴奋。

楚从云在楚言一脸吃惊的注视下,从空中缓缓走下,一步一顿,仿佛空中有看不见的阶梯一般。楚从云走到地上,右手一摆,长剑变收回袖中,狼尸体上的数柄长剑,也缓缓的变成透明的光影直至消失。

山道林间吹起了一阵微风,清风拂过,地上一具具狼的尸体也开始碎裂,随风一吹瞬间化为无数细小不可见的灰尘,飘散无踪。只有地上那几滩已经渐渐渗入地下的血迹,证明着此处刚刚发生的一切。楚言嘴巴张的老大,看着楚从云迟迟说不出话来。

“先前遇到点事情,故而来迟了些。今天叫你来西山是想传你一些防身的本领,以免日后遇到危险无法自保。”楚从云平静的说着,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楚言自然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心说你再晚点来我就小命不保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事情能让父亲这么重视?西山月黑风高,附近也没有太大响动,能有什么事情?除非父亲先前去见人了。可是去见谁呢?

楚言忽然想起了自己家中的状况,心头生出一个推断,倒吸一口凉气,冲着楚从云惊呼道:“娘回来了?”

楚从云差点被楚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噎住了,轻咳一声,道:“说什么胡话!”

不是娘?楚言今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之后,想象力显然有些过剩。以父亲刚才展露的那些手段来看修为境界定然不俗。那父亲见的人若不是亲人,便是高人?

于是他给出了另一种可能,道:“您去见天师了?”

楚从云拍着楚言的肩膀,诚恳说道:“为父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全文阅读。”

楚言知道自己猜错了,而且错的有些离谱,打着哈哈跳过了这事。

“您要传我修行功法为何要来西山?”

楚从云平静说道:“院中太小,武道功法怕是施展不开。这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这地脉二字。”

楚言有些好奇:“何为地脉?”

楚从云解释道:“说到地脉便要说说灵气。天地有灵气,是以修行中人才能有种种功法加以利用。灵气弥漫天地间,但总有些地方相对充裕。地脉或说灵脉,便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所。咱们柳城附近灵脉稍好处便是这西山。灵脉对于武者和修真者的修炼来说都尤为重要。”

楚言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微愣道:“您要教我修道?”

楚从云并未直接回答,却转头望向夜空说道:“修炼之道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容易,需要下苦功,而且资质和悟性也很重要。”

楚言苦笑道:“可我今年才四岁,您现在传我这些本事,就不怕我听不懂?”

他虽然是穿越而来的,可他从来没有和楚从云说过。他暗忖穿越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恐怕会被对方当成疯子。若是听到此事的人没有把他当成疯子,那么多半那人自己就是疯子。

“你虽然年幼,但是我观你平日心智远超同龄的孩子数倍,前些日子你写的那首词我看了。”楚从云顿了一顿,接着平静的说道:“写的不错。”

原来是那首词起了作用。楚言本来想给楚从云一个惊喜,没想到楚从云已经提前看过了。

楚从云说的词,是楚言前两天所写的。但是却不是他自己所做,而是他借用了前世一位古人——柳永的那首《雨霖铃》。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找到私塾和公学里教书的几位老先生,向他们借了几本诗集之类的经典。老先生们看着孩子如此年幼就十分好学,便也乐意借给他。

他读了些日子,翻了好几遍,再三确认前世的古代作品在这个世界都没有被创作出来。于是便立志要将自己脑海里的诗词全部“写”出来。既然来到新的世界,他心想还能有前世的人,跑来新世界替古人维权不成?楚言还想着自己要是写出几首好诗,被天下文人墨客,亦或是被普通百姓传诵,也算没来这世界走这一遭不是?

那日之所以“写”这首《雨霖铃纯粹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前世他失恋酒醉,恍若昨日之事,但终究已成往事不可追。一番酒醉,一次穿越,醒后真于杨柳岸旁。所以向楚从云那里借了些笔墨宣纸,回屋将这诗“写”了出来。心想着这城西那个小亭子勉强算应景,就是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楚地。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今天的二更,碎叫去了,求推荐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章 天下宗门

楚言本来没想这么早就把这首词给自己父亲看,因为本想着,等再长大点再开始写的。比如**岁左右再写这诗,拿给楚从云看还能给他一个惊喜,太早让他看了恐怕还会起了反效果,被当成怪物。

试想一下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正常情况下才认识几个字?写首“曲项向天歌”之类的诗可以说是有作诗天赋。要是张口来一句什么“念去去千里烟波”紧接着又说句“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之类的话,这画面实在有点怪异。

楚从云有些好奇地看着楚言,问道:“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能写出这个沧桑味道十足的作品。”

楚言一愣,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来不及多做思考,打着哈哈,答道:“我这也就是强说愁而已。孩儿哪能真有什么愁事。”

楚言朝着楚从云看去,发现楚从云偏过头去,并没有追问这个话题,不仅暗自松了口气。

大概在楚从云看来虽然写诗也能体现一个人的才气,但毕竟修炼一途才是正道。而且楚从云肯这么早就教自己修炼,还是因为那篇词中自己表现出的全然不似四岁孩童的成熟有关吧。 ”“

楚言不免又回想起了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刚才那惊人的手段,于是忍不住问道:“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什么问题?你说。”

“爹你这身本领,是自学成才还是有什么师承门派啊?”楚言问道。

“严格的来说,我没有门派,只是师承一位隐居的前辈,学了这亲近自然万物之道。”楚从云提到自己的师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敬仰和缅怀的神色,“师父他天纵奇才,老人家早些年间曾在龙川门待过,后来出师离开了龙川门之后,单人仗剑闯荡天下。又过了些年,师父他放下剑道,寻访天下能人异士,走遍名山大川,一心追求天道。终于在方林和东楚间的一处山脉游历时,有所感触,闭关数月终于悟得大道,自创了咱们这一脉。所以我勉强也可以算作是龙川门的吧。”

楚言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起这天下门派显得有些好奇,继续追问道:“这世上都有些什么门派?”

楚从云道:“这天下间的大小门派和宗族多如牛毛,有一些无名的门派隐于世间,外人并不知晓最新章节。不过要说行走世间,并且天下的公认大门派,一共有五个。分别是,咱们所在的方林的龙川门,楚国的幻月山庄,百战之地的万莲宗,羽国的羽翔谷以及北梁信奉的兽神教。”

楚从云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就是各大家族,比如咱们方林以机关之术著称的乐正家,和以符丹炼化著称的皇甫家。此外据说南方的南荒恶沼荒山深处也有些宗教,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楚言问道:“天下既然有诸多门派,彼此摩擦争端总会有些。久而久之,岂不是各派之间大打出手,继而门派所在的大国也争执不断?”

楚从云看向楚言的目光有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楚言不仅写诗有点天分,而且小小年纪对于天下间的事好像也很有兴趣,道:“各国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但除了北梁的兽神教,各大宗派表面上都维持着和平。”

楚言想了想,仍不得道理,问道:“孩儿还是想不通。”

楚从云微笑着解释道:“其实不难理解。门派在各国中的地位太过尊崇,甚至有些超然。不到万不得已,各国朝廷总不好劳烦门派中参与征战。就宗派自身而言,这些久居深山一心修道之辈,修为在身,对于世俗争端大多有些不屑参与。加之彼此间又互相牵制,所以很少会直接参与进世俗间的战争。只是有时会与暗中角力,偶尔也会派出弟子暗中支援自己门派所在国的战争。不过这已经是各派之间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楚从云说道:“各国家之间,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当今天下公认的大国,有咱们方林,东面的楚国,西面的长亭,以及南面的羽国。当然要说疆域辽阔,恐怕还是北梁那些蛮子。天下亦有小国无数,所以可以说天下纷争不断……”

楚言没等楚从云说完,插话问道:“嗯……爹你刚才说天下公认的几个大国,其中的北梁有兽神教的支持,咱们方林有龙川门,楚国有幻月山庄,羽国有羽翔谷,那万莲宗隐在南方那些小国之间。这么说来咱们西面的邻居长亭,并没有门派的支持。如何维持住这硕大的疆土呢?”

楚从云解释道:“长亭也算独树一帜,虽然自身并没有门派,但是长亭的皇室广开国门,诚邀天下的散修高手,无论是散修的武者还是修道者。只要是本领过人的,不仅能够享受到良好的待遇,还可以得到皇室和百姓的尊敬。如此一来自然有很多散修的高手愿意前往长亭。长亭的皇室也很聪明,他们并不强行要求这些高手们参加战争,只是在十分必要的时刻才会请他们出手相助。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长亭帝国广招贤才的事传遍了天下。这么多年下来,长亭明处暗处供养的高手,已经达到了相当大的数量。这些散修之人水平虽然良莠不齐,却也有些高手。这些修为较高之辈汇聚在长亭国西江的那座‘雨花亭’附近。所以长亭虽无门派,有所这处‘雨花亭’可以和门派媲美。自然屹立多年不倒。”

长亭这法子倒也不错,楚言想了想道:“爹,你继续说吧。”

楚从云接着说道:“刚才说了,这世上有许多小国。这些小国有一部分是零星的分布在天下各处。但其中的绝大部分,是集中在一处的,数量有上百个,彼此之间征战不断,这块土地被世人称为‘百战之地’。这‘百战之地’位于咱们方林的西南,长亭的东南,羽国的北方这一大片区域。也就是说这百战之地夹在三个大国中间。‘百战之地’的面积很广,整体面积几乎和长亭那样的大国相当。只是连年战争,几乎每年都能听到百战之地有新的小国建成,又有其他一些小国灭亡。但百战之地这些小国之间或是讨伐,或是牵制,居然维持了一种奇妙的平衡,未见过有哪个国家能单独统一整个百战之地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章 西山夜话天下事

“好像有点儿不对?”

楚从云温和笑着:“哪里不对?”

楚言问道:“这个‘百战之地’小国无数,又处在三个大国中间,为何未遭三国蚕食?”

楚从云心想儿子真是不错,居然能发现这个问题,有些欣慰:“关键是看万莲宗的态度。百战之地虽无强国,但万莲宗隐于其间。万莲宗在百战之地年头已久,门派的弟子经常在诸国间游历,外门弟子更是遍布各国。自然容不得别的宗派和大国向自家地界派兵。再说各大国之间彼此间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各大国几乎都在边境上步了重兵防御,防止别的国家入侵。一个国家如果决定向百战之地派兵,就算不顾万莲宗的颜面和态度,也要担心别的大国会不会趁虚而入。所以一来二去,这些大国自然很少有机会吞并百战之地的小国。”

楚言说道:“这些大国具体都在何处?”

楚从云的手向空中射出几道真气,真气轻盈地移动,交织成网状,继而构成一幅地图。地图上清晰的表明了各国和各派的位置。白色的真气构成的地图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辉,在月光映衬下显得分外美丽。楚言看得有些傻眼,暗忖修行还有这种好处。 ”“

“你来看。”楚从云接着指着地图,“以咱们方林国来说。西北和长亭的东北接壤,东边几乎全线和楚国接壤,南边和羽国接壤,北面还有个北梁。”

楚言大惊:“那岂不是四面受敌?可是为何没有听说方林遭到别国大举攻伐?”

楚从云微笑着,道:“好在天佑我方林,咱们方林的龙川门有位天师老大人。”

楚言穿越来柳城这么多年,多少听到过关于这位老人的传说,只是这些传说都有些模糊,太抽象。

他皱了皱眉,道:“一个人,便让天下皆服,这位天师大人到底有多厉害?”

“天下皆服自然是天下间最厉害的那个。所以天师老大人还有个‘半圣’的名号。”

楚言有些郁闷地说道:“可就算老大人再厉害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天下之乱。”

“天师毕竟不是真的神仙。大的纷争自然没有,但各方冲突却未停过。”楚从云苦笑道,“咱们方林的西北和长亭接壤的那些地方向来不是很太平。方林南边和羽国接壤的几处偶尔两国边境的士兵间有些误会,会发生一些小型冲突。东面的情况好些。方林和楚国数代交好。特别是近些年,楚国的幻月山庄新任的庄主沈彤,天下修行人尊称一声剑圣,或叫剑仙。实乃一位悲天悯人的人物,故而两国争端极为罕见。南面那个羽国疆域也不小,他们东北部和咱们接壤自不必说。单说西北方,也和长亭的南面接壤,两国冲突常有。”

“南边那些恶沼又是什么情形?”楚言问道。

楚从云答道:“南方的南荒多是荒山恶沼,人烟罕至。除非是被朝廷追查的要犯或是极特殊的情况,否则没人愿意进入南荒。至于南荒深处的大片地域,很少有人愿意去探查,毕竟南荒环境过于恶劣最新章节。其实南荒的蛮荒恶沼间最出名的还不是其中的自然环境,更多的是因为其中遍布这一些世间常见的灵兽、妖兽。南荒之地面积广袤,和羽国的南境,以及楚国南方同时接壤,经常有些异兽从南荒之中游荡而出,两国自然也就需要分出不少兵力用于斩除妖兽。可是遇到实力强一些的妖兽,就不是一般的士兵可以斩除的了。这种情况下,羽国和楚国只有请自己的门派前来相助了。”说道这楚从云顿了顿,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灵兽妖兽吗?”

楚言虽然没有见过妖兽,但前世各种和电视剧总没少看,还是能猜到个大概的。沉吟道:“大概是修炼过的奇异野兽。”

楚从云露出赞赏的神色,道:“那你猜猜这妖兽和灵兽到底有什么分别?”

楚言不确定地答道:“生性凶残便是妖兽,温顺些的便是灵兽?”

“所谓灵兽妖兽其实都是修炼过后的异兽,经常伤人的便被世人称为妖兽,而性情比较平和不刻意伤人的就被称为灵兽。”楚从云话锋一转,“可这些都是建立在我们身为人的基础上。”

“啊?”

楚言被父亲这过于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晕。

楚从云望向远处,微嘲道:“以伤人于否定灵、妖,这是什么道理?但凡生灵皆是天道赐予世间的灵物,哪里能以人的喜恶随意判定好坏。为父问你,倘若你是妖兽,你会作何想?”

楚言试着跟上父亲的节奏,道:“哪有什么妖兽,我就是我。”

楚从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好。你便是你,我也只是我,从来不会因为外人观点而改变,灵、妖亦如此。”

楚言皱着眉头问道:“以后若有妖兽袭人,我们管还是不管?”

楚从云坚定答道:“当然要管。”

楚言反问道:“可父亲说万物有命?”

楚从云道:“人也在万物之列,若有异兽袭击无辜之人,你当然要管。可是你要知道,许多新生异兽,或是从未对人出手的异兽,仅仅因为它的种群被认为是妖兽,便惨死于修士剑下。若你以后修为精进,要遇到这些无辜异兽,它们又并未主动扰你或旁人,为父希望你能放过它们。不要因为它们被认为是妖兽,你便强自出手。”

楚言对于父亲有了新的认识,看来父亲还是个野生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过这世不同于前世,这个世界上能有父亲这种觉悟的人,怕是只有一少部分。

楚言点了点头:“孩儿明白。”顿了顿,又道,“您还没说北面北梁的情况。”

楚从云说道:“北面的北梁那些蛮人的国度横贯东西,同时和西面的长亭,咱们的方林,还有楚地三方接壤。只有一丝零星的小国分布在北梁和三国之间。北面的北梁可以说是三国共同的敌人,所以各国北境每年都死伤无数。”

楚言心想这北梁也真是了得,同时和三国开战居然还不落下风,怕是也有些凭恃。他苦笑了一下,前世他曾觉得自己被甩已经很点背,却未曾想到今生似乎也不太顺。不仅有各派各国纠葛,还有异兽出没世间伤人。这当今天下还真是不太平啊。

看来自己得和父亲多学习一下,争取将父亲的本事都学到手才好,不然很难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自己总不能事事都依靠楚从云来为自己解决。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章 侠有侍体,君临西山

楚言前世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今生并不想继续普通。若能有修炼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先前父亲楚从云出手那一霎,仿佛为他打开了一闪崭新世界的大门,让他能窥见其中那些许玄妙。

楚从云为楚言讲解完后便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夜色中全文阅读。

楚从云听着林间的风,望着山下沉睡中的柳城,道:“修行之前还有件事须得做了才行。”

“什么事?”

楚从云将目光从柳城收回,转过身子,道:“为父如今传你功法,你便也算是咱们一派的传人,为父的师父自然就是你的师祖。你师祖已经过世多年,如今你既要拜入咱们一脉,若依天下修行人间传承的规矩,总要祭奠过你师祖才好开始行修。”

楚言清楚,这个世界还处在相对落后的古代文明,又有诸多门派,对于尊师重道、门派规矩非常看重。只是四下没有桌案香炉,这祭拜要从何开始?

楚从云似乎看出了楚言心中所想,道:“咱们这一脉不像天下诸多大派那般规矩繁多。况且祭奠形式还是次要,关键在于心。你师祖的埋在远方,今日无法到坟前悼念,你就随着为父在这西山上祭拜一番吧。” ”“

说罢他带领楚言,朝东南方隔空深深的跪拜了三次。

楚从云说道:“等你长大,若有机会,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够去你师祖的坟前看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楚言明白。想来师祖在楚从云心中也是半个父亲的角色,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去祭拜一番。更何况还是自己师祖。

楚言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

西山上渐渐起了风,早夏的夜风依然有些淡淡寒意,楚言紧了紧衣衫的领口,觉得好些了。他和楚从云二人还在刚才那方青岩旁。

楚从云环视四周,道:“此处有些狭窄,稍后武道修行怕是施展不开,咱们去山顶吧。”

楚言应了一声“好”,便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被一股似云似雾的气体包裹,双脚脱离了地面。待到四周景象清晰雾气散去,重新踏上地面之时。他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西山之巅。在楚从云说出那句上山的话时,他多少猜到父亲会掐个法决带他上山顶。可他没有猜到楚从云的速度会如此迅速。

楚从云寻了一处半人高的岩石,用真气拂净了灰尘,让楚言坐到上面。自己也寻了方石块坐下:“今天为父要教你修行。如今天下修行中人无非两类,你也应该听说过。”

楚言接口道:“武者和修道者。只是孩儿有些好奇天下这么多修行中人,实力高低可有标准?”

楚从云伸出左手,五指张开,道:“修武道者,终究还是这个‘道’字,所以境界划分和修真者相同。依照先贤们撰写的典籍来看,无论武者或是修真者,等阶大体可分为五等。初次窥得武道或天道,进入修行界的,称为‘窥天’。其后三个境界分别是凌尘,临虚,明玄。算上之前的窥天共四境。每境又有各自的四个小阶段作为区分。一共十六之数。四境之后的境界太过玄妙,入者很少,没有具体名字,一般习惯称为‘传说之境’。”

楚言调整了一下坐姿:“还请父亲给孩儿讲讲武者和修真者的具体优势劣势。”

楚从云道:“若是纯粹的修道者,一般身体强度不能和同境界的武者相比。修道者主要精力不在这拳脚刀剑之法,而在于道术。所谓道术,便是通过不同功法,用元神沟通天地灵气,以达成某种效果。若是到了极高深境界,甚至有开山破海之能。”

楚言皱眉道:“若依父亲所说,修真之人如此强横,岂不雄霸于世,又哪里有人去修炼什么武道全文阅读。”

楚从云微笑说道:“修真者首重天赋,门槛实在太高。世间芸芸众生有功法相助,却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天道和天地灵气者大有人在。更多人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这入门要求更低的武道。武者修行也注悟性,但入门标准则十分宽松,只要身体无太多残疾或伤病便可修行。”

“只是这拳脚刀剑终究无法和道术相比才对。”楚言苦笑。

楚从云摇头道:“武者修行道高妙之时亦有诸多手段,丝毫不弱于修道者。凌尘开始,武者便有了一种足以抗衡修道者道术的秘法。谓之‘真武侍体’。”

楚言好奇问道:“何为真武侍体?”

楚从云答道:“所谓真武侍体,是指武者外放一丝内力,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凝聚而成。有了真武侍体的武者便拥有了和修道者持平的能力。初入凌尘的武者所凝聚的‘真武侍体’没有太高智慧,需要借由武者的指挥来伤敌。但这真武侍体的智慧和实力会随着武者的境界提升而得到加强,人数也会增多。修炼到临虚、明玄之境,侍体具有高度的智慧,外貌和常人无异。若要能修炼至传说之境,所拥有的真武侍体,无论从人数和能力上来说都想当恐怖。足以媲美一只铁血雄狮。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真武侍体’平时会隐匿于武者身边,无形无状,外人触碰不到。而且战死的侍体的意识并不会消亡,可以借助天地间的灵气重生。”

楚言忽而想起父亲也是修行中人,忙道:“父亲是否兼修武道和天道?是否也有真武侍体?”难怪楚言会激动,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传说中的真武侍体,今次骤然闻之,难免好奇。

楚从云点点头,微笑道:“你师祖当年武道和天道均有传授,为父也是有真武侍体的。早猜到你肯定会好奇。你退开一些,我唤给你看。”

楚言闻言从石头上起身,退了开去,把山顶大片空地留给父亲。

楚从云起身,站在山巅,合上了双眼。

西山之上夜色渐浓,月光朗照许久,不知是不是倦了,移回云后小憩。只有微弱的光亮从薄云中映照出来。漫山青木被黑暗的夜噬着,继而融为一处。不到一刻钟前,远处一株杨树的深褐的树皮褶皱的沟壑还清晰可见,现在却连最外围的树干轮廓都模糊了起来。

楚言父子二人周围树木看得依然清楚,楚言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周围树叶的叶脉。楚言没有惊人的目力,若是换做西山上别的角落里,他当然看不了这么仔细。只是他们周围的空中有股极淡的光晕驱赶着黑暗,不知道是不是楚从云用了什么手段。

楚从云双眼猛然睁开,一丝精光外露,随即黯淡,对着空气微笑道:“出来吧。”

四周山岚吹起,细沙吹迷了楚言的眼睛,他伸手揉了揉。视线模糊间,他瞥见山顶草木间,寂静处,许多空旷地方,头顶星空,皆有人影浮现。数量极多,年龄相貌各不相同,有男有女,身着各式衣衫。

虬髯豪客,纤柔佳丽,青衫书生,华服商贾,甚至远处还有许多披甲持剑的侍卫军卒。在这月光熹微、无名荧光闪动的西山之巅,仿佛多出了一处世间王国的缩影。

四周人影皆向山巅楚从云所在的方向安静施礼。楚从云莫然受四方齐拜,面容依然平静坚定,不见悲喜。自有势于无形处出,如涛拍岸,如龙裂云,如君临西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章 山前演武

楚言前世看过的许多主角都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散发,然后江山美女统统入怀,推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暗忖自己肯定没有什么“王八之气”,但若用四个字形容父亲此时的表现,大概便是霸气侧漏?

无数身影一现即逝,气势散于无形处,西山顶上重回空旷。

但楚从云的身前多了一个人。一个腰跨长剑一身武人打扮的灰衣男子。

楚言面容一窒,这就是真武侍体吗?怎么好像和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为何只有一个?刚才那些真武侍体呢?怎么刚出来就没了。

楚言看了看四周,说道:“其他真武侍体哪去了。”

楚从云说道:“侍体也是有生命的,和常人没有太大分别,若没有事情,何必扰人清梦?”

楚言惊讶道:“侍体也会做梦?”

楚从云笑道:“当然会。”

那灰衣武者抱拳躬身道:“见过少爷。” ”“

“少爷?”楚言应道,“您还是叫我名字吧,这少爷听着太别扭。”

楚言先前听父亲说了,这侍体虽是武者以天地灵气所凝,但都具有自己的智慧,已经完全是新的生灵。如今看来又以常人无异,多半可以算作是父亲下属,要是以这世人的观点来说他当得起一声“少爷”。

可是他总觉得被这么叫的不是很习惯,所以才矫情了一回。

可惜对面那位并没有改口的意思,道:“少爷客气了,您是主人的孩子我自然要叫您少爷。”

楚言一乐,这回没有在阻止。其实他前世的无耻外加自恋的个性经过穿越已经好了不少。可是今天别人是主动愿意叫少爷的,自己已经阻止过了,没效果不是?那让他叫少爷吧,楚言无耻的想着。

灰衣男子转头望向楚从云,道:“主人有何吩咐?”

楚从云笑道:“没什么事,这小子没见过真武侍体,叫你出来让他看看。好了这里没你事了,去休息吧。”

灰衣男子微微躬身,道:“属下告退。”

灰衣身影渐渐隐去,西山顶上只剩楚言父子二人。

楚言突然想起楚从云的话。父亲说这真武侍体死了还能复活?他倒吸一口凉气,惊讶说道:“若是哪个武者有一支如此不败之军,天下岂非囊中之物?”忽而想到若是侍体再凝聚侍体岂不是无穷无尽,道:“还有,请问父亲这侍体自身能否再次凝聚侍体?”

“侍体已经是天地灵气所凝,本身没有内力,自然无法再次凝聚侍体。武者的真武侍体也有诸多限制,并不如你想得那般自如全文阅读。”楚从云解释道:“想修炼出真武侍体,必须要达到凌尘之境。可凌尘之境也是武者的第一道分水岭。许多江湖好汉、军中好手全都没有越过。即便越过,侍体的数量也是缓缓增加的,初入凌尘的武者侍体不过十个左右。只有到了明玄甚至传说之境方能统帅千军万马。所以普通武者不能和一国之军事抗衡。”

楚言问道:“可是就没有明玄或传说之境的人平定一国的先例?”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这也是为何修为精深的修真者没有哪个可以一统天下。况且各方还有门派守护。若想做那一国之君,怕是也只能去百战之地那边的小国。”楚从云顿了顿,道,“传说之境,当今天下更是只有各门门主或各族家主才具备。能到这等境界多半醉心于修行,哪里会关心世俗权势。就算是传说之境之下的‘临虚’、‘明玄’两境的武者和修真者,也已是一等一的大修行人,天下并没有太多。况且,其中一些明玄临虚之境的修行人也为朝廷效力。比如咱们方林的顾启岚老将军,就是位明玄之境的武道高手。”

楚言挠了挠头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天真了些,您接着说吧。”

楚从云说道:“真武侍体的行动范围是有限制的。虽然随着境界的提升范围会扩大些,但也没到那么夸张天下遨游的程度。再就是侍体死后的重生需要不少时间。也就说如果一个武者的侍体全部战死而且并未到重生的时间,那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战斗。”

楚言虽然被父亲的话浇了盆冷水。但他却对自己习武之后的前景十分看好。想着自己哪天能够拥有这漫山侍体,然后发发“王八之气”?

楚言诚恳问道:“父亲为孩儿讲讲这武道修习之法吧。”

楚从云说道:“武者的功法多是以天地灵气强化改造己身。武者若想武道更近一步必须要练出内力。而这内力主要是体内真元,而只有少部分的天地灵气。武者让天地灵气进入身体除了改造身体之外,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刺激身体中真元的产生。真元由身体内部产生,变为内力,自然对武道修为有所帮助。”

楚言已经跃跃欲试,他现在不想再听什么理论知识,总觉得武道还是要亲自练过才好,催促道:“父亲快些传我功法吧。”

楚从云笑道:“你先活动一下手脚,为父先做上一遍,你看好了。”说着楚从云缓缓的挥动双手,在空中划出各种弧线,双腿配合上身移动。

楚言前世认识些练家子,多少知道些武技方面的知识。但初次接触这世武道,楚言看得格外用心,可他的眼睛有些跟不上父亲的动作。倒不是因为楚从云做得有多快,而是忽快忽慢,飘忽不定,而且这些动作怪异之极,姿势并不好看。

楚从云松肘垂肩,左手绕过腰后,于右腰旁探出半掌,右腿踏地微曲,上身反扭。片刻又双膝盖别在一处,左腿斜踢。右手自斜下向上猛然劈出三记掌刀,回旋踢腿,霸道刚猛无俦,动作迅疾无比。拳掌腿风皆带凛冽之意,有去无回。

这刚猛的路数倒有些像是楚言前世外家拳的套路,刚猛十足。但楚从云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有些傻眼。

楚从云步伐不疾不徐向前稳走,双脚每前行一步必定脚踝相贴而出。上身双拳环环相击,动作极为缓慢,却如滔滔海浪不曾停歇。楚从云动作偏柔,有点内家拳的味道,姿势依然怪异。但步幅身法拳势皆暗含某种规律,怪异别扭的拳脚结合到一处就让人看着有些难以捉摸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章 月下论道

楚言已经全神贯注,不敢错过一个细节,好在动作时间不长,一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楚从云便停了下来。

楚从云说道:“你应该有个大体印象,现在为父再做几遍,你跟着我一起做。”

楚从云再次轻挥双臂,楚言在楚从云身后认真的模仿。

楚从云练起来大气都不喘一下,轮到他自己却发现这功法十分邪门,不单怪异而且这般累人。挂掌崩拳,提腿拱膝,三两动作之后楚言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有些心惊的感到自己浑身骨架就像要散了一般,并且发出“噼啪”如炒豆、炸雷般的爆裂声。

看父亲并未停歇,楚言也不知道该不该停,只得边练边说道:“父亲,为何我觉得骨头震响?”

楚从云也未回身:“功法缘故,不必惊慌。”

“呼。”楚言大呼了一口气,跟着楚从云将这套暗含规律的拳法练了有五遍之后,他感觉浑身酸痛不已,大汗淋漓,仿佛刚刚进了剧烈运动一样。其实这套动作并不十分剧烈,只是忽快忽慢让人难以适应。 ”“

楚从云又打出一拳,道:“再随为父练上几遍。”

“好。”楚言接到。

先前五遍之后,他身体已经疼痛不已,但想到能改善身体,楚言咬牙坚持下去。可是又练到第二遍时,楚言忽然感觉头脑变得昏沉,耳朵渐渐听不到四周声响,两眼模糊,似乎就要睡着……然后,他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待到再次睁开眼,楚言发现自己依然在西山顶上,揉了揉眼睛,发觉身体撕裂般疼痛。

他眯着眼睛找到了一旁静立的楚从云。他晃了晃发昏的头:“父亲,您带我练的这是什么功法,怎么孩儿浑身疼痛难忍。”

楚从云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道:“你先吃了这枚丹药。”

哦?丹药?楚言接了过药丸举到面前细瞧,顿觉一股丹香飘散而出,味道很清,丹药色泽温润如玉,通体洁白。楚言将丹药放入嘴中,立时便化做药汤,他仰头将药汁咽下。

一股柔和的能量从楚言的腹中透出,通过经脉流经全身。楚言只感觉周身仿佛在温泉中浸泡着一样,不禁舒服的闭上了双眼。他体内的疲劳感和肌肉的酸疼缓缓消除着。楚言心想看来父亲不愧是郎中,这炼丹做药的本事果然是极好的。

楚从云看了他一眼,答道:“这套功法是本门武道入门之法。可调动天地灵气攻伐经脉,温养五脏,改善肉身。并非用来伤敌,但可以为你更快的累积内力,以便日后的修行。最适合像你这样初入武道的人修炼。你今天是第一次练习,拳法改造经脉和周身的效果也相对明显,自然会有些累的。”

“原来如此。”楚言想到刚才昏昏欲睡的经过,皱眉道,“可为何我刚才练到半途便睡着了?”

这确实让他有些纳闷。刚才看楚从云练得轻松,他本以为自己就算初次修炼武道,就算会劳累些也属正常全文阅读。可就算是他体力再不济也不至于累得昏睡才对。

楚从云道:“师祖创立本门时便是希望以后弟子能兼修武道和天道。所以这套武道入门之术还有一桩功用。”

楚言好奇道:“什么功用?”

楚从云道:“此法可以助人改善识海,使人更易领悟天道,以便门人尽早进入修真一途。”

楚言锤了锤发酸的肩膀,道:“父亲何时教孩儿修道?”

楚从云颔首:“自然要修道,为父先来问你,在你看来何为道?”

楚言一愣:“您这是难为我,如此玄妙的问题我怎么能答出来,我才四岁。”

楚从云微笑道:“这和年龄无关,古有贤达者七岁成圣。何况为父只是让你思考一下什么是道,又不是要求你现在成圣。”

楚言疑惑道:“真的要答?”

楚从云点了点头。

楚言低头紧锁眉关,扮个苦思状,片刻眼前一亮,似是想通了,幽幽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些话自然不是楚言想的,而是他借用了前世《道德经》中的句子。前世他曾背过《道德经》,本是极无聊时的排遣寂寞之法,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而这效果确实也十分明显。

果然,楚从云已经被儿子施施然抛出这么些句子震住了。

楚从云瞳孔微缩,极为错愕的看着楚言。他原想让楚言随意说说,只需有个大概思考就好。可没想到儿子说出的却是这样一袭话。楚从云修为在身,本身也是极为聪慧的人物,当然能品出楚言这番话里透着的玄妙之理。只是这话里隐着的哲思道境高妙无比,绝不是一个四岁孩童能想出来的。若不是儿子颖悟绝伦不让古之圣贤,便是……有宿慧?

楚从云好奇问道:“这都是你刚才想的?”

楚从云这所以如此惊讶不难理解,毕竟世界上没有人见过老子的《道德经》。可作为引用了前人经典的楚言来说就不同了。就算他脸皮厚些,但没有厚到说《道德经》是自己写的这种程度。

楚言连忙道:“不是不是,您想多了,这可不是我想的。是一位老……嗯,老先生想的。”

楚从云问道:“老先生姓宋?”

宋天成?方林的天师?楚言有些佩服父亲的想象力。

楚言摇摇头,道:“您刚才说我乱猜,您怎么也乱猜了。我哪能碰到天师。老先生姓李。这位李老先生境界高妙而且喜欢四处云游,少与尘世交集,父亲可能没有见过。我也是有缘上次去茶馆里碰到的,这位李老爷子现在不知道去何处了。”

老子自然姓李,这他可是照实说的,至于楚从云信不信,他就管不了了。但无论如何这话必须堵死了,不然哪天父亲一个兴起,要找这位李老先生论道可就麻烦了。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老子。——何况他前世的老子也是历史中的人物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一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海

楚从云笑了笑,道:“为父还道你是生而知之。”

楚言坚定的晃了晃脑袋,道:“孩儿不是什么生而知之。”

楚从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楚言刚才说的话。李老爷子?楚从云心里冷笑。天下的修行者他大多都清楚,何时又冒出一位李老爷子?至于其他那些大修行人……又怎么会放着地脉灵秀的山门洞府不呆,跑到柳城这等偏僻地界?看来多半是儿子自己想得这番话,却又谦虚不肯承认。楚从云对于自己儿子的心智悟性越发满意了。

楚言摸了摸头,讪讪道:“我刚才在这乱猜一气,您还没说到底这修道是怎么回事?”

楚从云开口道:“其实世间所谓修道修真无非一种说辞,本质无外乎是对这天地间至理的感悟。修道之人若想境界有所提升,须得对于天道有新的感悟方可。”

楚言讶然道:“这天道模糊不可明说,如何领悟?”

楚从云缓缓说道:“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修道中人境界到了高深处,自然需要参悟世间至理。可是对于大多数普通的修道者来说,还是以修炼各自典籍功法为主。修真者要做的便是以功法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加之体内产生的些许真元,合为一处,名为真气。” ”“

楚言问道:“同样是真元加天地灵气,和武者的内力有何不同?”

楚从云道:“主要还是真元所占的分量。真元自体内产生,武者的内力主要是由真元构成,只有少量灵气加以调和。而修真者却恰恰相反。真气大部分是由天地灵气构成的。”

楚从云缓缓道:“大道无形无状,全凭个人自身的领悟力和天分。但是这由真气衍生出的修炼功法却是有迹可循,而且每个门派的方法也不尽相同。因为真气主要由天地间的灵气进入身体所化,和这天地大道息息相关。通过真气累积和功法修炼,可以让修真者更易领悟天道。”

楚言听到这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他本以为修炼天道过于玄妙,无从入手,好在有法可依。少顷问道:“可若依父亲所言,真气对于悟道有诸般好处,岂不是不能轻易挥霍。如何用之施术防身御敌?”

楚从云摇了摇头:“最重要的还是境界修为的提升,至于真气,没有那么珍贵。如清泉入湖,百川汇海。就算这湖海中的被烈日炙烤去出水汽,散失一些水分。但过后又有新的水流注入。所以水面依然平复如初。但湖泊和沧海本身所能容纳的水量有很大差别。所以对于修真者来说最重要的是努力化‘湖’成‘海’,其次才是添加入‘湖’的‘清泉’。”楚从云略作停顿,看着楚言,“你可明白?”

楚言暗想这个比喻倒是通俗的很,道:“也就是说,如果我境界越高,体内可以容纳的真气也就越多。随着我的修炼,就算将所有真气都用光了,也不用担心以后的战斗和对‘道’的领悟。因为我已经可以通过修炼很快的将体内的真气重新补充回来?”

“没错。”

楚言蹙眉,问道:“可是爹,难道不会练的太快超过当前境界所能承载的最大容量吗?”

楚从云温和道:“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上古的修士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世间修道之人修炼的功法大多有一种奇妙的作用,可以在真气满溢前加以抑制,以防止修真者爆体而亡全文阅读。除去此节之外,修道之人的功法大多还有诸如压缩、提取精华的功用。”

楚言说道:“父亲且说说这修道如何开始吧。”

楚从云微笑道:“万事开头自然难些,修道也是如此。一个人刚开始修道之时,大多要先从‘观气’开始。所谓‘观气’其实并不是真的用眼睛去看,而完全是凭借心神去感受。若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便可算是踏入了修道的门槛。‘观气’的方法有很多,以闭目感气最为常见。修道者须得盘膝静坐,闭目调息,试着用心神沟通天地灵气。若能捕捉到一丝灵气,便算是完成了‘观气’的步骤。”

楚言疑惑道:“这么说这修道者入门的境界便是‘观气’?”

楚从云说道:“观气是修真者得初期最大的一道门槛,被其拒之门外的不在少数。但观气不过是修真者入门的标准,修道者的境界尺度先前也说了。也是那窥天、凌尘、临虚、明玄、传说这五重。”

楚言难掩兴奋,问道:“您这是要开始传授观气之法了?”

楚从云看向楚言轻声说道:“你盘腿坐下,闭上双眼,静坐明心,平心静气,意守灵台。且以神元入天地间……”他当下将观气的诀窍讲了一遍。

楚言盘膝坐定,闭目调息,直到平静。按照父亲所教的方法,开始用心神去沟通天地间的灵气。

毕竟修真门径,他不敢太过贪功冒进,万分小心地尝试着。放一丝心神游走于体外,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

楚言那丝心神漫无目的的围着自身游走。片刻,一丝纯净的能量触碰到了他的神丝。楚言面露微笑,他知道成功了。他原以为需要尝试许久方能完成,却没这般简单。

一旁的楚从云看得十分清楚,吐出二字:“恭喜。”

“父亲教得好。”楚言睁开了双眼,答道。

“这么快便通过这一关实属不易,以你这等悟性放在天下各大宗派中也属一流。”楚从云对于儿子的领悟速度十分满意。

楚言虽然欣喜,但也清楚这观气只不过是一道门槛,若是连这道门槛都无法迈过更谈不上什么修行。他放松了一下肩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修行了?”

楚从云道:“这便传你修行之法。你师祖当年于山野间悟道,所以本门功法是以亲近自然为主。”说着他右手虚握,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玉简一样的东西。玉简很小,巴掌大小,或许叫做玉佩更为妥帖,只是外形长方。

“心神汇聚处称为‘识海’。”楚从云继而道:“你还是像刚才那般观气时一样,不过不要外放心神。尽量让心神平静,为父现在将本门功法打入你‘识海’。”

楚言连忙盘膝闭目坐好,平复心神。

楚从云握着玉简的右手微微泛光,一股如雾的光晕从玉简里泛出。他正色道:“留神了。”说罢一道光华从玉简处生出,急飘进楚言两眉中间位置。

楚言原本坐定的身子微微一震,觉得似乎有东西飞入自己眉心。

他原本空荡漆黑一片的识海中突然光华大作。接着他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四周迷茫不清,只有淡烟薄雾,看不清天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二章 小树今夜又抽疯

淡淡云海中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楚言细心聆听。

“天道虚无,孕生天地,天地初成时,天道衍化万物于其间。有气浩浩乎于天道出,且温且烈,且静且动,且刚且柔。浩气飘忽无不定,无声无味,无色无香,无状无实。”

“无实乃空,物极则反,空极则实。故浩气成莫大势,充盈宇内,散四海,温养万物,泽被苍生。天地众生皆为天道之灵,人如是,为万灵之长也。天道无常,万物中常有生灵凶行不止,人行世间多遭不幸。亿万民中亦有透彻、不凡者,胸中自有正气,愿为万民不平。忽观天地飘渺间、无形处,有气浩然乎。浩气如玉似水,而净于水、玉二物。无尘无埃,无垢无秽,温润灵秀,故曰灵气。”

“其以灵气汇己身,以正天道,即得,获道全文阅读。圣人出,以剑披荆斩棘而定四海,以书传道授业而教万民。天下遂定,圣人渐隐世间,著经册典籍无数,此乃洪荒之旧事也。”

楚言听得出神,有些感触。他想起苏轼为韩愈写的悼文,那篇著名的《潮州韩文公庙碑》的碑文中头两句“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

如此圣人境界楚言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达到,却也让他生出许多向往。未及多想,云雾中那声音有传来。

“人心属火,火燥,好动,而天道虚,好静。故欲求道需平气,安心。心绪无妄,则天道易得。然天道常静,非不动,故若求天道心需随之变。”

“若修士心绪能动而复静,静亦动之,则能顺天势。”

“天下万物,唯草木花树与天势相近,并非死物,亦非常动。是以吾参道数十载,倾心血于此法,效仿天下草木之性情。”

“韧而不弱,柔而不懦,静而能动,取天地精华纳己身,亦还精华于天地,此大善也,顺天道耳。本门弟子须自铭记。”

声音再次淡去,楚言一愣,心道这就完了?可是好像师祖留的这功法还没有教人如何修炼,只是讲了一些平心静气的修炼方向而已,却未将具体方法。这要如何开始?

难不成想悟天道,真得找个无甚名气的山巅,结个草庐,每日冥思苦想,坐看云海。然后在山顶寻个无名崖平一坐,取个“悟道台”之类雅致名字,便算是修道中人了?高人风范确实十足,只是终究不适合初学者。

他发愁时,却听楚从云的声音传来:“莫要睁眼,意守灵台,功法马上就要开始。你初次修炼本门功法,功决自会帮你完成入门步骤。你且记好,待到下次修炼时便要自己完成了。”

先前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回荡。

“本门功法要旨在于贴合自然,闭目存想己身化为苍穹星宇下一株草木,吸纳自然灵秀浩气。”

楚言感觉自己依然身处云海间,云海缓缓飘散,天空逐渐暗淡,夜色降临,漫天星斗。楚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真的变成了一株小树。他生命中第一次从动物变成植物,虽然是存想,但依然有些心慌。压下心头恐惧,调整好呼吸状态,努力感受着周围空气中的灵气。过程不长,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突然他感觉自己这个“小树”稚嫩的树枝抖动了一下。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想着自己又不是真的小树,只是观想,怎么能随风颤抖。

可是紧接着,他观想中自己所化的小树苗,真个树干都开始抖动了起来,并且越抖动越剧烈,似乎枝叶要被这无形的风吹得粉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癫痫病患发作时的样子,或是草裙舞者身上晃动的草裙,枝条狂抖,十分剧烈。

然后不久,空气中一股纯净的能量,仿佛水银泄地一般,十分自然的灌入了楚言的体内。受到这股能量的刺激,楚言一机灵,打了个寒颤。一股柔和的真元能量自他体内产生,和天地灵气渐合为一处,顺着他体内经脉移动着。

楚从云的声音适时响起:“不必心慌,功法自会助你完成这头回修行。你且仔细记好这真气运行的路线。”

楚言听到这句话,赶紧用心记忆路线。发现这股真气是从小腹丹田处出发,途径胸口膻中,来到额头眉心附近的位置。然后化为两股稍细一些的气流,分别途径自己的身体左、右两侧的诸多穴位经络移动游移再回到小腹丹田处,就算是完成了一个循环最新章节。

“试着用心神控制住那股真气,稍后为父撤回功法,全凭你自己控制。运转三个周天重回小腹丹田。”楚从云说道。

楚言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他自认没有什么修行天赋,更不能向古时天才那般博闻强记。但好在父亲给他的真气运行路线大概是入门功决,并不复杂,几次下来他记了个八分左右。他试着用自己来用心神控制住体内那股真气。感受了一下之后他发现并不是如何的困难,不禁面露笑意。竟是未等楚从云撤回功法指引,直接自己控制了真气流转。

他依照父亲的吩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转三个周天,然后重回丹田。收功之后,他顿感小腹微微发热,四肢百骸好像都被真气洗涤过一样,通体舒太。呼吸之间,他觉得自己与周围的自然更加的亲近,心情顺畅。

一旁的楚从云却有些心惊,因为先前他并为出手停止功决流转便被儿子强自打断了。

楚言睁开双目,发现楚从云正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楚从云道:“我是该夸你的天赋,还是该佩服你的勇气?”

“怎么了?”楚言问道。

楚从云好奇道:“刚才为父观你识海,你并未完全掌握真气路线,最多只领悟了八成左右。哪里来的勇气让你自己控制真气运行?”

楚言楞了楞:“可您不是在这里吗,您不是最擅长医伤治病?”

楚从云苦笑道:“这修炼之道最忌讳的便是心生杂念或不按功法随意为之。幸亏你记得大半,没有太大差池,若非如此后果会十分严重。切莫要再犯,不然就算为父能医好你,也有后患无穷。”

楚言有些后怕:“若是不按功决会怎样?”

楚从云斜看天空:“可能伤及识海。”

楚言道:“伤及识海?”他突然想起这识海是心神汇聚之处,若要受损……

楚从云回头望着他道:“识海若要受伤严重,说直白些,你可能会变成傻子。”

楚言倒吸一口凉气,越发后怕,心想还是依照功决修行才好,这种蠢事还是不要再犯了。他可不想变成傻子。

楚言捏了捏自己因为武道修炼而疼痛的肩膀,道:“从远古圣人时代至今总有那么几位终得‘大道’的前人。难道都是有门有派,学过修炼之法的吗?”

楚从云面露神往之情:“若能直接悟得天地大道,无需修炼。”楚从云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幽然吐出一句:“已是圣贤……”

无需修炼,已是圣贤!

楚言虽然偶尔会有些自恋,但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无法达到那种传说中的不用修炼便能得道的境界。

“今天修炼先到这里,以后为父陪你来西山修行。”楚从云看着楚言说道。

“恩。”楚言答应道。

楚从云一挥衣袖一股真气再次将楚言包裹住。下一刻白袍青年和蓝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西山的月色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三章 童年,在山间,咋不上学

柳城中,一处小院之中。

一个白衣青年正在一个床前负手站着。床上此时一个孩童睡得正香。

“快起床了,我刚刚感应到今天西山的灵气要比平时充裕一些,最适合修炼。”白衣青年平静说道。

“爹,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我还没睡够呢。”一个清脆的童声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好,你继续睡吧。为父来练练真气。”

只见白衣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真气从左掌放出,再从右掌收回体内。

床上的孩童听着屋内真气外放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一阵大风发出的“呼,呼”声。连忙一脚将被子踹开,一边快速的翻身下床,一边大声求饶:“别练,别练,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起床。”

这名孩童正是楚言,那名白衣青年自然就是楚从云。当年西山初次修行至今已有四年,楚言今年已经八岁了。

这四年里楚言大部分时间都用于修行,甚至连柳城里的私塾都没有去过一天。幸亏他是穿越而来,不然换了任何一个孩子这天天修行的苦日子,都是相当凄惨的童年生活。 ”“

方林国在天下诸国中算是最为富庶的一个。

方林的皇帝似乎也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于是方林国内各处都设有公学、书院对百姓家中的孩童开放。这公学书院每年雇请先生讲师、购置经义和修葺学舍所需的大量钱银用项中,大半是由从国库中直接下拨。不足的部分,再有各州各郡的赋税财政中补齐。——于天下纷乱之中还有如此多的钱银用来修学堂,方林的国库充盈程度可见一斑。

国库下来的银子虽然会被各层大小官吏盘剥一部分,但好在最后总是落在了实处。这些朝廷所修的学堂,和当地本身的私塾在方林的百姓的基础教育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早已经在公学或私塾念了几年的书了。家境相对富裕的人家里,一般还会将教书先生请到自己家中教孩子念书,希望以后能够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就像是今年已经十一岁的郭卫晨,便是如此。

一些大户人家为了能让族中子弟文武双全,除了族中教书先生以外,还会聘些武者来为族里年轻一辈传授武道。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想方设法请一些散修的修道之人,让他们教自己孩子这最基础的修道之法。以求能够在天下宗派开山收徒时被选中,成为各大宗派的弟子,从而光宗耀祖。

然而,楚从云不单没有请一个教书先生回家教楚言念书,甚至连让楚言去公学的想法都没有,简直是不可理喻——最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比如楚言家隔壁好管闲事的王姨,就经常找楚从云来理论。

每次楚从云都解释说孩子以后要继承自家药铺的,自己需要花很多时间带他四处认识些野生药材。还要另外教他有关医术的知识。至于念书这种事儿,自己就可以教他了,并不用让他去私塾。

王姨多半会回句,楚言这孩子要是去私塾念书肯定有出息,肯定比在柳城继承药铺要好的多之类的全文阅读。这时候一般楚从云都会微笑着点头称是,说等楚言的医术小成,一定让他去私塾念书。然而这四年过去了,楚言都已经八岁了,也不见他去私塾。

楚言心里清楚,自己又不是真的孩子,哪用和其他孩子一样去私塾念书。至于这个世界的前人留下的那些经史子集之类的经典著作,楚言没事儿的时候也会翻来看看。他这四年来更多时间全部放在了修行上。

洗漱一番,简单吃了些早饭,父子二人便向往常一样伴着晨光出了家门。

“楚言这么早啊。”清晨间开始准备一天生意的小商贩正热情的和楚言打着招呼。

楚言从小懂事,和城里的人关系都很好。

“您也早啊。”楚言微笑着应道。心里却十分无奈的苦笑着确实早啊,我还没有睡够。

关于楚言为何早起的问题还要从两年前,楚言六岁时说起。本来楚言起得没有这么早。突然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楚从云就快步来到他屋里,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今天我感觉西山灵气要比往常充裕一些,适合修炼。”便抓着楚言的后衣领,带着楚言火急火燎的往西山赶。

也不知这灵气充裕到底是真是假,只是楚从云会隔三差五的要说上这么一次,楚言自然也就要经常的早起了。

中间当然也有他犯困爬不起来的时候。如果哪天起不来了,楚从云都会假意说他要锻炼真气,然后突然“失手”,把楚言从床上直接吹到地上。

所以楚言已经练就了一身“听气”的本领,只要在床上听到楚从云又开始倒换真气了,就立马爬起来跟楚从云去修炼。

出了柳城的西门,父子二人就开始加快了脚步。柳城人不多,每天去西山的人更少,何况此时晨光熹微,城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但为了防止吓到路人,楚从云还是掐诀隐去了二人的身形。

紧接着楚从云突然开始前冲,片刻已经冲到西山下。他以在西山前的树林间一路快速的蹦跳穿梭。白袍的身影在林间仿佛化作了一个白点,在苍翠的树林包围之中,向山顶方向奔去。

楚从云刚开始跑动,楚言便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在楚从云身后奋力的追赶。山上林中的树木枝条虽然长的很密集,但是都被楚言巧妙的避过了。楚言随楚从云一路奔到山顶,身上居然没有一丝被树枝剐到的痕迹。

楚从云在山顶上,背向楚言负手而立,平静的吐出两个字:“慢了。”

楚言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您看我这不是刚睡醒,气脉运行不畅,肯定慢些。”

楚从云转过身,微笑又道:“慢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爹咱们今天先练什么?”楚言依然在微笑着装傻。

“不急,我自己先练练真气。”楚从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将真气外放了。

还没等楚从云第二个“练”字说完,楚言已经一阵风一样的从林间向山下穿梭而去,他知道再慢片刻父亲多半真气又要“失手”。这些年他可没少因为这个受罪,毕竟修士的真气和教书先生手里的戒尺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四章 火耀四方何以挡

每天早上一路跑步上山,是楚言每天的必修课。按照楚从云给出的解释是,这一路奔袭可以帮楚言锻炼身法。而且清晨时分适合修炼,而修炼的内力和真气多了,自然就容易感悟天道和武道。

于是每天清晨,楚言都在楚从云那个“早来西山,早得大道”的教学理念的指导下,一路狂奔至山顶。这几年下来大道虽然没得,不过武技身法倒是着实进步了不少。

一番疾奔之后,楚言重新回到了山顶。衣服还是那样干净,没有被树枝剐蹭过的痕迹,呼吸均匀,仿佛没有经过刚才的折腾一样。而且这次上山的速度相较于刚才要快上一些。

楚言看了楚从云一眼,心说这次该可以了吧?

果然,楚从云略微的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老规矩,先练真气吧。”

楚言忙盘膝坐下,调整呼吸,缓缓闭上双眼存想。如今他修炼的已经是师门那个真气功法的第二部分。不过单论存想方式来说,二者其实差别小的有限。因为他在存想时,只是将识海里那株“抽风的小树”换成如今这“抽风的大树。” ”“

和第一部分功法不同的是,就算楚言平时不修炼的时候,这些体内真气也会自行在小腹丹田处,额头,和全身流动形成循环。从而使体内的真气缓慢的累积着。而且还会有天地间的灵气从眉心、胸口膻中和小腹丹田处缓缓进入体内,与真元合为真气。

约半个时辰,楚言完成了今天的修炼。

“呼。”楚言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用楚从云多说什么,自觉地开始演练一套动作。

这套动作也比四年前那套“怪拳”要复杂不少。但同时借助天地灵气改造身体,和积攒内力的速度也要快上许多。楚言认真无比的做着这套动作,豆大的汗珠不时从他的额头间渗出。并不是热的,而是这套动作改造身体的效果。又这样的演练了半个时辰,楚言觉得浑身肌肉酸痛,浑身大汗淋漓,向楚从云投去请求的目光。

楚从云左手轻挥,照例送过去一粒丹药让楚言服下,以缓解疲劳。

楚从云看楚言完全恢复了,说道:“今天有什么不懂得要问为父吗?”

楚从云说的不懂得问题,指的自然不是于大道或武道的领悟。关于这两方面的领悟楚从云只能给予楚言大概的指导,至于领悟到什么程度完全是凭借楚言的个人悟性。所以每天当楚言修炼完内力和真气之后,都会有一个固定的答疑时间。用来帮助楚言解决道法和武技修炼上遇到的问题。

楚言说道:“我在师祖留下的典籍里看到一种控制火焰的道术。自己练了两次,觉得有些吃力,不知是怎么回事。”

“哪一种?”

楚言说道:“四方离火决全文阅读。”

“用一遍。”楚从云平静地说道。

“噢。”楚言应了一声,将体内大量的真气从身体周围放出,在身体四周形成四个相当于他身高一半大小的透明圆球。真气圆球逐渐稳定下来,楚言开始用心神控制这些圆球,让它们引动天地间的灵气。真气球随着天地间的灵气,开始缓慢的原地旋转起来。

楚言不敢大意,加大了心神对于四团真气的控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顺着脖颈滑进衣服中,显得十分吃力。楚从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也不出手帮忙。

四团真气旋转的越来越快,真气球四周的灵气的波动也越来越大。突然,四声轻响,接着四道脸盆粗细的深红火焰,分别从四个真气球外侧持续的喷涌而出。仿佛四条飞天巨蟒,在楚言周围狂舞,眼看“火蟒”的前端就要波及到山顶附近的丛林。

在旁边一直微笑观看的楚从云,终于有了反应。楚从云随手放出一丝真气,围着这四条粗壮的火舌飞快的饶了一圈。一个半球形的水幕瞬间凭空出现,罩在地上,将楚言和他周围的四个方向的火柱包裹其中。

水幕很薄,薄得就像是经不起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透过水幕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楚言气喘吁吁的表情。但是这四根爆裂的火柱只要一接触到水幕,就会消融于无形。任由四条巨蟒一样的火舌如何舞动,都不能突破这一层薄薄的水幕的阻隔。

水幕内的楚言终于力竭,四条火舌砰然爆裂,变成火星消散在空中,四团真气也随之消失。楚言身上的蓝色布衣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像用水洗过一样。他感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楚言赶忙盘腿打坐,过了好一会,才将体内的真气恢复了部分。

“你这算哪门子的四方离火决。”

“我看功法上就是这么说的啊。”楚言有些懵。

“我尽量做的慢点,你看好了。”楚从云说了一句,然后左手手指向空中一弹,一丝真气从体内飞出,化为四股,环绕在楚从云周围。四股真气缓缓变化,最终变为四个小球。不过楚从云的这四个真气小球明显要比楚言刚才那四个小上好几圈,只有巴掌的一半大小。

只见四个小球快速旋转起来,四股巨大无比的火舌从小球里轰然而出,随着山风在空中狂舞。火舌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比楚言刚才那四个脸盆粗细的火舌要壮观太多了。

楚言站在楚从云身旁不远,几乎在火舌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周围空气中的温度达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刚要御起真气做防护,楚从云就已然收去了道法。

楚从云淡然的看向楚言问道:“看出什么差别了吗?”

“父亲用的真气很少,起到的效果却远超孩儿数倍。”

“知道为什么吗?”楚从云又问了一句。

楚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旋即一拍额头,笑答道:“您刚才用的真气虽少,却成功的引动了大范围的天地灵气。”

楚从云看着自己的儿子,略微点头,满意的笑着:“修道者使用道术靠的是用体内真气引动天地灵气,若单纯靠体内真气施为,便要向你刚才那样事倍功半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五章 霜锋拟铁掩神芒

“今天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问吗?”

楚言看向楚从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昨天还在本门秘典上学了一套剑法,想练出来让您瞧瞧,可是这个……”说着他挠了挠头。

楚从云看了楚言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短剑,用真气送入楚言的手中,微笑着说道:“为父知道你一直就想要一把佩剑。可是剑乃凶器,以前不给你是怕你年纪太小,万一控制不好,伤人伤己。不过你如今也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既然提出来要为父自然要送你。”

楚言打量着手里的这柄短剑,这柄短剑剑长不足一尺,只比普通的匕首长一点。剑鞘为暗灰色,造型古朴,看上去有些普通,上面并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像是一种叫暗岩石混合铸造而成。这暗岩石是方林国很常见的一种矿石,虽然暗岩石熔炼的暗岩钢要比精钢坚硬许多,也要比精钢名贵一些,可是并没有别的特异之处。

楚言这四年在父亲的教导下,也是个识货之人。寻常的武器不需要用真气探查,只用眼睛看看,用手摸摸便能判断出材料构成。可是这个短剑的剑鞘非常邪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用手摸了半天,最后又用真气和内力双管齐下的探查了好一会,似乎都只是普通的暗岩钢熔铸而成的。但是想到这是楚从云的手艺,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

楚言有些疑惑的看向楚从云,问道:“您这剑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楚从云平静的吐出三个字:“掩气石。”

楚言听了一愣,低头看着手中短剑,皱起眉头思考起来。他知道这掩气石是来自东楚的特产。东楚多山,矿藏非常丰富,有许多稀有的名贵矿石,这掩气石就是其中之一。这种矿石虽然颜色为墨绿色并不鲜艳讨喜,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遮掩气息。

一些上好的武者兵器或是修道者的法器,都会散发一种微弱的气息。这种气息虽然寻常的修炼之人感觉不到,但是到了临虚境界的修道者和武者是可以感觉到的。为了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高手对自己的武器有觊觎之心。这些上好兵器和法器的持有者们,一般都会请匠师用普通矿石加一些少量的掩气石做成一个外壳。这样便可防止气息的外露。可是掩气石极为珍贵,所以一般人只会融进去一丝在别的金属矿石里。

楚言有点糊涂了,问道:“可是掩气石应是墨绿色才对。何况我刚刚也探查过了,这个剑鞘明明是暗岩钢和精钢混合铸造而成的,找不到一丝掩气石踪迹最新章节。”

楚从云微笑着解释道:“这掩气石全天下只有东楚出产,极为稀有,可说千金难求。一般人做武器的外壳只会掺进去一丝用来掩盖气息。可我这整个剑鞘都是用掩气石打造的,若不用点手段掩盖,会出很大问题。先不说别人会不会从这个全由掩气石打造的剑鞘,想到剑鞘中的定非凡品。光是这个纯由掩气石打造的剑鞘已会引人觊觎。”

楚言心想自己真是当局者迷,连这个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到。又有些好奇,这有通体的掩气石打造的剑鞘装着的到底是怎样一把剑。

楚言握住白色哑光的剑柄,极为小心地将剑身拔出。剑锋出鞘,隐有嗡嗡轻鸣之声。但见这柄短剑通体湛蓝,晶莹剔透非常好看。透过湛蓝色、透明的剑身向里看去,有几处气状物质向一片片流云般的在剑身里面缓缓移动飘动。加上剑身的湛蓝色,似薄云缀于夜空。

楚言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也是东楚特产的云钢,是种颇具名气的武器和法器的材料,锋利程度自不必说。更为重要的是样式非常绚丽,深受年轻一辈的修道者和武者追捧,故而卖的贵一些。不过一般修炼中人都是买的起得,甚至不如掩气石昂贵。

这次楚言长记性了,想都没想,就直接问道:“这剑身又是什么打造的?”

楚从云回忆道:“这种奇石是你师祖当年天下游历时,于一处不为人知的上古遗迹中发现的。当时你师祖就是用的这矿石为我打造的佩剑。而你手中的那一把,就是我用当时的另一半矿石打造的,和我的佩剑是一种材料。这种矿石带仙迹中残留的气息,虽然我出手掩盖,普通的修炼中人根本感觉不到,但是‘明玄’境界的人还是些可能感觉到的。所以我特意用掩气石做的剑鞘。”

楚言提剑抱拳道:“那就谢谢父亲了。”

楚从云笑骂道:“你也没有行走天下,学什么江湖儿女,咱们父子哪来这么多礼节。还不赶紧试试这剑。”

楚言点头称是,将剑柄放入怀中,随手舞了两下剑,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楚从云看着楚言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将内力和真气注入剑中,然后试着和用心神和剑建立联系,这柄剑就认主了。然后自然可以随你心意变化大小,直到调整到你用着合适为止。为父亲手为你打造的剑,自然要让你用着趁手才好。”

楚言依父亲的话,将真气和内力包裹剑身,再试着用心神和宝剑建立联系。过了一会,‘咔’的轻微声响在楚言识海响起,他顿时感觉和这把剑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楚言乐了起来,知道这是成了,然后一边用心念控制着短剑的大小。剑身随念而动,楚言手中的长剑,就变成正常的长剑大小了。更为神奇的是,居然连同楚言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剑鞘的大小也随之而变。无意间想起了那位大闹东海的猴儿哥,顿生知己之感。

楚言反复玩了几遍,直到有些腻了,才停了下来:“还未请教父亲,这剑叫什么名字?”

楚从云轻轻摇头道:“没有名字。”

楚言疑惑道:“但凡名剑宝刀不都有个响亮的名字?”

楚从云平静说道:“刀剑法器终究是外物,心系于外物修行一途又怎能精进。无论是开山斩海的神兵还是劈柴裂木的凡铁,对于修行来说其实相差无几。你将心思放在修行上便是了。何必在乎一个无碍修行的外物有名与否。”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六章 夜尽破晓欺星霜

楚言心说以您的境界肯定不需要这个外物来提升实力,凡铁神兵姑且一并视之。自己以后若是闯荡世间,这贴身佩剑总得有个名字才好。剑是楚从云打造的,可是以楚从云的境界看来这剑大概也只是一把又小又次的破剑。真不成真要叫“小破剑”?

楚言苦笑着拔出手里的短剑,施念恢复了剑身长度,蹙眉道:“父亲,这剑原本是什么模样?总不会真的和云钢一样。”

“你往里注些真气就能恢复原先面目。”楚从云道。

楚言收敛神丝,向“小破剑”里注入真气,立时湛蓝剑身愈发深邃,浮云消逝,繁星闪烁,就像深夜星空的光景。楚言停顿片刻,却见透明的剑身里的景色变幻,连忙继续填入真气。

真气愈多,剑中的“天色”渐亮,星辉渐淡去,漆黑如墨色的夜被那拂晓的第一缕晨光撕裂。“天穹”透出光亮来,黎明将至。

楚言嘴巴愕然张着,他万万没想到楚从云这把剑做的这么艺术。待到他再注入真气之时,剑身却已经没有变化。剑身里如同经历一个夜晚到黎明的过程,最后定格在群星黯淡、晨光熹微之时。 ”“

楚言挥了两下手中宝剑,低头又仔细瞧了瞧,道:“天明夜尽,要不干脆叫‘天明’?”

楚从云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一窒,片刻看着楚言,道:“为父没有给这剑起名字是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可你如今就算要起也起个好点的。这名字是不是有些俗?”

楚言将剑放回剑鞘内,道:“好像是有些俗。”思忖片刻,道,“要不叫‘破晓’?”

楚从云不住摇头:“越发俗了,为父本以为你平时能写上几首诗词好歹也能起个别致些的名字。”

楚言心说那些诗词可不是自己写的,只是借由前世经典,但他也不能说出来。苦笑道:“起名字这种事怎么能和写诗一样。再说这破晓剑名字虽俗,也比真的叫什么小破剑好些。”

楚从云摆摆手,笑道:“剑名随意就好,还是你的修行要紧。”

西山上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楚从云对着楚言说道:“好了,你的问题也问完了,差不多该开始今天的功课了。”

楚言听到“功课”二字,原本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看向楚从云,可是发现楚从云根本没有一丝丝停止授课的想法最新章节。

楚从云口中的功课,其实就是楚从云和楚言一对一的实战训练。这项功课是楚从云前几个月想出来的,为得是帮助楚言能够更好地领会招式和功法。

楚言可以使用所有道术和武技,而楚从云只是简单的赤手空拳不用任何道术。甚至连武道都只是最简单的拳打脚踢,毫无花哨可言,俨然一派流氓打架的风范,一点没有身为高手的自觉。当然了,如果楚从云真的用些高深的武技,只怕楚言会更惨。

即使是这样,楚言也依然没有一丝获胜的希望。楚从云简单的拳脚精确无比的击打在楚言身上,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楚言受伤,也不会让楚言好受。楚从云会时常的攻其必救,为得便是让楚言运起真气,再将内力外放来防御。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楚言到最后一般都是全身脱力,内力和真气同时耗尽。最后被楚从云像拖死狗般的拖回山顶。等楚言恢复好了之后,再将上述的比试重复一遍。经过了如此几个月特训,楚言对于自己所学的武技道术的熟悉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修炼也愈发勤勉了,毕竟没有谁喜欢天天挨揍。

楚言对这门课程所能达到的效果表示过怀疑。因为他即使这样每天和楚从云比试两次,终究还是敌不过楚从云这套‘流氓拳法’。但楚从云对这项功课解释是“身逢乱世,勤加修炼方可无性命之虞。”。所以再恶劣的条件哪怕狂风骤雨,也要排除万难的在西山雨中授课。

楚言一脸苦笑的打着哈哈,说道:“我看今天您也挺辛苦的了,要不就算了吧?”

楚从云越发严肃地说道:“这可不行,你每天都上的必修功课,岂能无故中断?”

话音未落,楚从云左脚点地,一个箭步,冲向楚言,一击简单随意的直拳带着一丝飘然之感,急速轰向楚言的面门。楚言向旁边一矮身,想要躲过楚从云这一拳。可惜终究是没有楚从云的速度快,让开了头部,左肩却被楚从云轰中。蓝色布衣的身影向炮弹一样的飞速的射向旁边的树林。

楚从云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打算,化作一道长虹一般向空中的楚言飞扑过去。楚言知道楚从云不会收手,连忙御起真气在空中帮助减速,眼看就快要撞上一棵小树的时候,腰杆一拧,生生旋转了一圈儿。

楚言的右脚轻点了一下小树细长的树干,借力向林间深处跳跃着跑去。

楚言在林间灵活的飞速奔跑,不时以神念放出真气,掐诀施个道术向楚从云招呼过去。楚从云不见任何动作,只是一味轻松随性的举着拳头向楚言冲来。对于楚言的道术,楚从云根本不加理会,任由道术砸在身上。说来也奇怪,砸在楚从云身上的道术,宛如冰雪消融般的不见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楚言压根就没指望自己的道术能拦下楚从云,只是期待能稍微减缓一下楚从云的速度。可谁知道楚从云这样生猛,居然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的招式,也没见他运气抵御,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眼看楚从云的身影越来越近,楚言急中生智,用心神控制住真气,使周围的树木疯狂的向他和楚从云之间聚拢。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一堵两人高三丈宽深褐色的厚重木墙将他和楚从云隔开。

楚从云微笑着看着眼前这道木墙,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创意”倒是很满意。可是这个木墙在他看来没有任何防御力,随意的抬手轻挥,树墙便像是被数十把锋利的刀剑劈过一般,“咔嚓嚓”的枝条断裂声接连响起,宽厚的木墙破碎城无数细小的木片。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七章 楚氏教程

薄薄的褐色细小木片还在空中飘落,未来得及落地,楚从云的身影已经宛若流云般的在木片间一穿而过,向楚言的方向追了过去。宽大的白色布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简单的木墙自然不能拦住楚从云这个不简单的人。但毕竟成功的让楚从云的速度减慢了一分,给了楚言一丝喘息的机会。楚言跑到山间的一处空地,一把从衣服里抽出刚才楚从云送给自己的“破晓”。同时快速的从体内分出四股真气,在空中形成四个小圆球。他用一面用心神控制着四个真气小球全部飞到身体面前,一面将手中短剑变回正常大小。

眼见楚从云的身影就要欺身而至,楚言运起体内的内力,紧紧地包裹住湛蓝的破晓剑。

“嘿。”楚言大喝一声,愤然前扑,一剑简单的直刺伴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对上了楚从云随手挥来的直拳。四道粗壮无比的深红色火柱,紧随长剑,呼啸而至。

“啪。”一声轻响,楚从云很随意的变拳为掌,轻拍了一下湛蓝的剑身,破去了楚言这一剑。然后根本不理会巨大的火舌,又一掌轻轻印向楚言胸口。 ”“

楚言大惊,连忙运起内力和真气防御,同时向右扭转身体,试图躲过楚从云这看似轻轻挥舞,实则威力无比的一掌。

不过楚从云似乎今天想快点结束战斗,再次反手向楚言的胸口拍去,动作自然无比,随意无比,当然也精确无比。

楚从云一掌印在楚言的胸口。楚言又一次的被轰飞向树林里,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力气反击了。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

楚从云走到楚言身前,白色的布袍上依然那般一尘不染,平静的说道:“起来,别装死。”

地上晕死过去的楚言。‘奇迹’般的醒了过来,笑眯眯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嘿嘿,被发现了。”

楚从云没有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对着周围的树木自顾自的说着:“还剩三成真气,两成内力。”

“恩。”楚言苦笑的答应着。

话音未落楚从云已经再次风轻云淡的挥掌劈来。

“饶命啊。”

楚言怪叫着在林中逃窜,楚从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在他身后紧追不放全文阅读。

一刻钟之后,西山山腰上,一个白衣青年沉默地拖着一名蓝衣少年向山顶走去。又一个时辰之后,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西山山腰上。

楚言自然是毫无意外的输给了楚从云两次,然后被拖着去山顶打坐两次。

灿烂的阳光从头顶正上方洒下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楚言今天在西山的课程已经算告一段落。楚言和楚从云二人还是向来时那般疾奔下山,一直沿着西山下的官道跑到柳河的石桥前才停止。楚从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撤去为二人隐藏身形的道术。就这样一路走回柳城那个小院儿里。

吃过午饭,楚言回到自己的小屋,稍微睡了个午觉恢复体力,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和楚从云打了个招呼,楚言便出了家门。每天下午到晚饭之前这段时间,是楚从云留给楚言的自由时间。至于到底是勤学苦练,领悟天道和武道,还是出去四处闲逛,全凭楚言的个人喜好。

半晚时分,楚言终于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面带微笑。经过一个下午的闲逛,他总算是把上午的课程所带来的身体和心灵两方面的疲劳中缓了过来。可是他一想到晚上还要继续的“楚氏教程”就不免有些面色发苦。

果然,晚饭过后,楚从云已经在坐在书桌子前等他了。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药材,大多是药铺里常见的品种,偶有属于天才地宝的灵药。但无论是仙品还是凡品,都被楚从云向萝卜白菜一样的随意扔了一桌子。好在楚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每次听完楚从云讲课之后都会从桌上拿几个当天讲课用的珍贵‘教材’。楚言心想这东西要多少楚从云给多少,纯天然无公害,没有毒副作用,吃了强身健体固本培元。所以他一般会让楚从云帮他练成丹药,没事儿的时候当成零食吃。

楚从云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又指了指桌上的药材说道:“坐吧,今天教你认识这几味药的用法。”

楚言老实的在楚从云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一脸认真的倾听者楚从云的讲述。

不得不说,楚从云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还是很高的。而且他讲课往往深入浅出,条理清晰,绝对算是一个合格的好老师。最起码他成功的把楚言这个前世所学的专业和医科完全不沾边的学生,教成现在这样一个勉强算是半个医生的状态。

对于这个世界的医术,楚言也觉得很神奇。虽然这个世界的医术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开膛,为患者做手术的地步,但却有一套自己的医学理论。

无论是修为达到凌尘的武者,或是修士,都有一定的自我疗伤和为他人疗伤的能力。这就导致大城里,至少有那么一家医馆,里面有可以为他人治疗的武者或者修道者。甚至京都啸月或是翼州城那等富贵地中,一些医生自己本身就是武者或是修道者。

至于这个世界的“手术台”则是一些由符阵和符咒组成的小型阵法,患者需要或坐或卧于其中,便可起到一定疗伤作用。经过楚从云讲述,楚言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自己的诸多“医疗器械”,除了常规的银针之类的东西,便是一些由机关术制成的种种机关奇巧之物。

不过柳城由于是在太小太偏了,就是城里最大的医馆也雇不起那些心高气傲的武者和修道者为人诊病,更没有什么精巧符阵、机关术之类的东西。所以楚从云,这个外人眼中这个除了医术高明些,并无特异之处的普通郎中才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这个世界里,如果一个人得了重病或是受了重伤,及时送到有武者或修道者的那家医馆里,一般都可以暂缓性命之虞,家人再想法将伤者送到有符阵的医馆所在的城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八章 医者

若只是患了些普通疾病,当然不用去那些有凌尘之境的武者和修道者的医馆治疗全文阅读。因为请凌尘之境的武者和修道者帮忙治愈伤病的收费也是很高的。所以普通的医生郎中们,依然不用担心经济来源。

这世医道虽然也有独特之处,但前线将士重伤之时很多情况下因为没有凌尘之境修行中人为其医治便埋骨他乡。凌尘之境是武者的一道坎,所以军中但凡能修炼出真武侍体的凌尘之境兵士必定成会一方将领。而前线拼杀之时很多时候将领自然需要统兵,没有时间为重伤军士治疗,就算是想要保住所有伤兵性命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医治需要内力支持,而一个凌尘境界的武者所能用来医治的内力十分有限。至于凌尘之上的境界武者,已经是大修行人,多是一方重将,需要顾全的东西太多,并不能事无巨细的为每一个伤者的生死担忧。因为当今天下纷争未停,每天都会有新的伤兵出现。这个世界并不能和楚言前世的医疗条件相比。

楚从云本身是修行中人,又通医术。他教给楚言的自然不会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医术,而是一些这个世界里更高层次的医术。诸如一个人被某种特殊的道术武技命中而受到了伤害,应该如何医治。或是一个人受到了妖兽袭击而受伤或中了妖兽的毒,又应该如何医治等等。中途讲到妖兽袭击人类的时候,楚从云还会旁征博引的为楚言讲述很多妖兽的知识和各地的风土人情。 ”“

比如楚国多山,矿藏丰富;比如长亭河流密布,水道便利;比如羽国土地广袤有天下最大的草原;又比如北梁土地贫瘠,是大片的荒原雪海,但民风彪悍俗称“蛮人”……总之苍穹之下,四海之内,凡是楚从云知道的,只要楚言愿意听的,他都讲给楚言听。

聊得越久楚言越觉得楚从云实在是为了不得的人物。不单修为精深,更重要的是楚从云对各地的风物和各种杂学知识的了解程度也是高得骇人。读万卷书自然不如行万里路,看来父亲的童年也过得不怎么开心,估计是和师祖一起走遍了大江南北,楚言暗忖。

今日的课程已经结束,楚言开始帮楚从云收拾桌子上的药材。

楚言将几片药铺常见的青筋藤拿回符袋中,转头对楚从云说道:“这天下有没有您不懂的事情?”

楚从云微笑着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什么都懂?”

楚言稍微想了想,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楚从云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下来,眉头紧了紧,沉声说道:“为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楚言追问道。

楚从云紧紧盯着楚言的眼睛,说道:“为父其实不是一个普通的郎中。”

这……楚言心说这是废话,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不是一般医生,不然哪能有这么高的修为境界。可他不敢名言,静静等待着楚从云的下文。

“你可知道这天下间有半圣?”楚从云温声问道。

楚言点点头,道:“咱们方林国龙川门的宋天师就是当今世上的半圣。”

“那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半圣?”楚从云轻描淡写地问道。

“当然只有一个,就是咱们的天师一人而已。”楚言想都未想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天下间只有一位半圣,便是宋天成,宋半圣,这是常识,全天下的人知道全文阅读。就连三岁的黄口小儿都知晓的事实。

嗯?不对!既然只是常识,父亲何须有此一问,难道……

果然,楚从云随即一改往日的温和笑意,说道:“天下间有两位半圣。”楚从云的口气愈发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为父,便是那另一位半圣。”

楚从云,天师,半圣,这三个看似没有关系,如今又变得有些关系的词儿,在楚言的脑中飞快的旋转着。

楚从云的话他是相信的,何况楚从云此时的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只是……这个结论也未免太过骇人!

楚从云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儿子,自顾自地说着,目光飘忽,缅怀的说道:“当年为父曾游楚国圣山,和幻月沈彤共舞长剑。踏临百战,陪万莲宗严天刑喝酒谈天。……现在想起来,少年时的岁月确实令人怀念。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如今过的好不好。”

和剑圣玩过剑?陪万莲宗宗主喝过酒?楚言像看神仙一样地看着楚从云,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的?”

“当然……”楚从云拖起尾音,“当然是笑话。”

“啊?”楚言已经被楚从云接抛出的重磅炸弹和这大起大落的故事惊得有些麻木。

楚从云难得开次玩笑,心情自然不错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才停下来,他看着依然错愕的楚言,笑骂道:“这种玩笑话你也能信?天师大人是受到百姓爱戴才被尊为半圣的。你当这半圣是菜场上的白菜萝卜,人人都能当得的?再说,为父要是陪剑圣练过剑,陪万莲宗那位喝过酒,何至于在这鸟不生蛋的柳城做郎中。”

楚言苦笑着的问道:“可您饶了一圈,还是没有回答我什么不擅长?”

楚从云猛地拍了一下桌面,随即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道:“你看我长得像个神仙?还是像个谪仙?我哪能什么都会。”

楚言问道:“比如?”今天终于要发现父亲不擅长的领域,楚言觉得有些好奇。

楚从云伸出两个指头说道:“符道,还有机关之术。”

楚言疑惑道:“可您本身也是修真者,就算机关之术离师门传承颇远,但练符练药您应该也是十分擅长才是。”

“为父会炼制些符咒,但师门专长还是以医道为主。”楚从云缓缓道:“机关师以乐正家为最,而练符练器则是皇甫家的强项,皇甫家自古便多有炼师于世间。彼此专攻之道并不相同,人非圣贤岂能所有世间至理皆能知晓。”

“孩儿受教了。”楚言说道。看来神仙一样无所不能的人物果然只有在神话中才能出现。以父亲这样的本事都能达到,看来这圣人境界确实太过困难,自己需要抓紧修行才是。

天色已晚,楚从云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医学授课,可是楚言却并不能休息。而是在楚从云的带领下,父子二人趁着月色再次前往西山修炼。

不过好在晚上的这次修行,只用练习一下内力和真气的功法就可以了,而不用在接受楚从云的一对一特训。一番修炼之后,二人重新回到了家中,直到这时楚言这一天苦难的生活才终于结束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十九章 你还有表妹?

乌飞兔走,时间迈入到方林鸿天历五十二年。正是夏日天气燥热,好在晨间炎阳未高,又有晨风吹拂,倒不觉得太热。楚言在楚从云的魔鬼教育下熬过了三个年头,如今已经十一岁的他,借着晨光行走在柳城的一条街巷。

单挑课程作为“楚氏教程”中的重要环节,于三年前楚言八岁那年成功开办,算到今天已是整整三个年头。三年时间的打熬和修炼,楚言的体格本该壮实不少,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师门功法的缘故,楚言的体型较之寻常人家的孩子差别不大,并没有出现浑身爆炸性的肌肉。

但这只是给外人的感官,楚言自己清楚,经过三年的苦训自己的身体强度实在不是常人可比。举掌削铁对于他来说还言之尚早,但挥拳碎石还是没有问题的。几个月前,楚从云突然发了善心,决定以后不在每天亲自督促楚言修炼。当楚言追问楚从云为什么不陪自己一块修炼时,楚从云给出的原因居然是他要照顾医馆的生意。

楚言心说你要是会在乎医馆那么点收入,为什么自己小的时候不去照顾店里生意?如今当这老师的角色当的烦了,随便找个理由就撂挑子不干了。虽说楚从云不陪楚言来修炼了,但隔三差五的一通一对一特训还是少不了的,只不过这些年来楚言渐渐不像小时候那样狼狈了。 ”“

楚从云出门前只跟他说了一声:“自己去悟。”便大踏步的出门,丢下楚言一个人,自己去了医馆。

楚从云说的“悟”,自然指的是让楚言领悟天道和武道。这武道的领悟有时候需要在施展武技的时候感悟己身,需要些空旷的场地。西山山顶是个不错的选择,空旷无人不说,而且灵气充裕一些,自然比柳城中的小院要好很多。不过天道这东西无形无状,或者说无处不在,所以说哪里都可以感悟,并不需要非得来西山。自家这个师门传承是以亲近自然之道为主,柳城附近风光不错,适合修炼的地方亦是不少,就像城北那片茂密树林。

楚从云曾经对他说过,自然万物修炼总会遇到瓶颈期,人为万物灵长也在其列,只是楚言的瓶颈期似乎显得特别的漫长。

楚言如今在天道上的理解已经初入凌尘之境,这点楚从云很满意,言说楚言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相当之高。楚言天道上的资质,放之四大宗派和北晋兽神的年轻中的弟子中也算是一流。真正让楚言郁闷、让楚从云有些无奈的是楚言的武道。

原本楚言对于武道的领悟还在天道之上,在天道还处于窥天二重时,他的武道便已经率先达到窥天三重,随时有可能突破窥天达到凌尘最新章节。但时至今日,楚言对武道的领悟依然卡在窥天四重和凌尘之间,迟迟不能突破“窥天”达到“凌尘”之境。

楚言低头往出城方向走着,忖度着今天要练那些武技和道法。天色虽然尚早,但楚言经过这些年的修炼神识敏锐,就算低头赶路自然应该不会撞到旁人。可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六识没有放到身旁,独自困惑着,郁闷着。

这时从街巷的前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人年龄不大,是个青年人,一袭儒衫纶巾做书生打扮。这人远远瞧见楚言,挥了个手,信步向楚言走来。楚言走得颇快,又没有抬头,故尔没看见来人。

书生似乎也没有想到楚言居然没停下来,还在往前走着,一个没停住,一头撞上楚言。

楚言在西山每日锤炼,一副铜皮铁骨撞了一下自然无碍,对面那个书生摸样的人就不行了,被楚言撞到在地,震起地上尘土。

“哎呦。”书生到底惨叫了一声,这才惊醒了楚言。

楚言瞅了瞅这位摔倒在地满身灰尘的仁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想起地上这位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他此生儿时的玩伴,许久未见的郭卫晨。

郭卫晨当年是柳城出了名的神童,自幼酷爱诗书,如今年仅十四便考得童生,已经有资格参加院试。

方林的科举分为五等,首先便是考取得童生,然后可以参加院试,接下来三级自然是乡试、会试、殿试。童生虽然是科举的基础,但十四岁取得童生资格在柳城近数十年来,还是头一位。

郭卫晨本来许久不见老友心情不错,可是没想到对面这小子不但不理会自己反而将自己撞到。他毫无书生风度的怒道:“你小子这么久没看见我,就送这么个见面礼给我啊。”

楚言连忙告歉,把郭卫晨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

郭卫晨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火急火燎的,要去干什么?”

“额。”楚言一时语塞。

关于楚言随父亲楚从云练武的事情,郭卫晨是听楚言说过的,而且他答应替楚言保密。郭卫晨虽然自己没有修行,但他偶尔和父亲去城中守备将军府上拜会时,听这位将军聊过关于武道和天道的境界。故而他对此略懂一二。

所以楚言本想直接说自己去城外修炼。可若是自己如此回答,郭卫晨难免会问自己修炼到达了什么程度。楚言心中暗忖这小子现在已经是童生了,估计以后考个秀才举人之类的没有问题,可自己这武道练了这么多年还没到凌尘,说出去怕是要被这小子奚落一番。

二人也是老朋友,楚言本该如实因为自己武道还未至“凌尘”之境,要去城北抓紧修炼,然后和郭卫晨互损几句开开玩笑也就罢了。

可今日楚言明显是被武道修行弄得头脑发昏,不但没有照实说,还皱了皱眉,道:“没什么事情,出城接个亲戚,很快回来。”

“接个亲戚?”郭卫晨脸上的好奇越发浓了,问道:“什么亲戚?”

楚言想都未想,鬼使神差地答道:“嗯,一个远房的表妹。”

“你还有表妹?”郭卫晨惊讶地说道,“我跟你认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听说你还有个远房表妹。”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章 身已凌尘犹自恋

郭卫晨又贼头贼脑的看了看周围,凑近楚言,然后鬼鬼祟祟地轻声说道:“这附近没人,快跟我说说,真是去接你表妹?不会是楚叔给你找的童养媳吧?”

楚言觉得很头疼,他没想到郭卫晨这么有想象力,不去写野史演义实在是可惜了。随便答了个表妹能扯到童养媳上去?

楚言无奈地说道:“郭卫晨,你小子身为童生,假假也是位功名在身的士子身份,怎么这么八卦。”

“八卦?什么八卦?”郭卫晨疑惑道。

楚言心想今天果然昏了头,郭卫晨又不是穿越人士,跟他时候八卦他哪懂,道:“没事,我说错了。先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你不会是真的去接表妹吧?”郭卫晨道。

楚言此时只想赶紧找个理由脱身,不然和这厮聊起来没完上午的修行就要荒废了。随口答道:“是啊,我那远房表妹外乡来的,生在村落,这是头一次进城。她怕生的很,我得赶紧去接她。”

”“

郭卫晨挥挥手,道:“那你快去吧,我还要去书局买些书。”

天刚亮不久,时间尚早,可楚言知道先前和郭卫晨闲聊怕是耗去了不少时间,他今天还要去感悟武道。于是出了柳城的北门,楚言开始加快速度往柳城北面的丛林行去。

楚言这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编个什么理由不好。接表妹?这么烂的理由也能编得出来。

楚言踏着城被的官道,穿过两边原野的景致,一头扎进城北密林中。他没有楚从云那遮掩身形的本事,但晨间的林间本就少有行人,所以楚言在内力和真气的帮助下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他少年时为锻炼速度和身体灵活性,常常在楚从云的带领下在山野间奔跑。所以他在树木从横交错,盘根错节的林中奔跳显得轻松无比,一身布衣无半点剐痕。几番寻找,楚言在林中找到一处隐秘地点,确定旁边不会有人打扰,他便打坐调息,开始了例行的修炼。

楚言花了一个时辰,完成了今日天道的课程,转而进攻武道,毕竟这才是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楚从云传授他的武道功法,不需打坐调息,只用作几套拳脚动作便可完成。提肩送肘,屈膝斜踢,几套动作打下来天下已经大汗淋漓。按照往日的习惯,他应该停下来休息片刻,专攻武技,毕竟这武道修炼不能一蹴而就,还是要循序渐进为好。

但今天,楚言没有停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似乎抓到了一种感觉,很奇妙的感觉,不能理解透彻,亦无法言明,所以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动作最新章节。他动作越来越快,心绪中某种不可明说的感觉逐渐明朗。

林间有微风送爽,拂尽暑意,楚言集中全部心神抓住那丝念头。突然他感觉福至心灵,让他浑身一抖。楚言顺势对着身前一棵老树虚劈一记掌刀,掌风携真气呼啸去,罡风如涛。

咔嚓!

一声清脆双人合围般粗壮的老树从中间断裂,上半部分树干向远处倒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碎木烂叶,惊起飞鸟无数。楚言看了看老树光滑如镜面的切口,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很满意的笑了。

“小爷我就是个天才。”楚言极为无耻自恋的放声的高呼。

伴随着笑声,他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换言之,他突破窥天达到凌尘了。

楚言经过先前的动作,浑身早已疲惫不堪,可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停下来。武者一入“凌尘”之境,便可以将自己的内力外放一部分,以引动天地间的灵气,从而形成真武侍体为自己战斗。楚言初入“凌尘”,以前又从未见过真的真武侍体,难免也想凝聚出自己的侍体来看看。

所以他不顾疲劳,按照楚从云教的方法,盘膝闭目。待调息均匀之后,他开始将自己体内的一部分内力放出体外,尝试着引动天地间的灵气。

武道修炼境界提升并不容易需要天资和毅力。但武者到达凌尘之后,单说凝聚的真武侍体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大多数武者都是经过师尊略作指点,便可自己凝聚侍体,并不需要师尊在场。所以如今楚言这个修行世界中的半吊子选手才敢独自凝聚侍体。

楚言那丝外放的内力,在他头顶两米处缓缓的“舞动”着,这种“舞动”的轨迹暗合某种规律。那丝内力周围空气中的天地灵气随着内力的舞动渐渐颤抖起来,仿佛和内力产生了共鸣。

那丝内力舞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周围天地灵气的共鸣也达到了高峰。内力暮然停止,舒展成一条竖线,静立空中。这丝内力周围的灵气以内力为轴,飞速旋转起来。渐渐地空中旋转着的内力和灵气化作一团光华。

白色光华在空中扭动着,渐渐变化为一个人形。白色“光人”的身体渐渐清晰,随之楚言的第一个真武侍体出现在林间。

武者凭借自身内力,引动天地灵气形成的真武侍体,其数量和实力是随着武者个人的境界提升而逐步增加的。

“凌尘”之境的武者所凝聚的真武侍体体型虽与常人无异,但外貌还有些呆板。直到到了“洞玄”之境,真武侍体的身形外貌以及智慧才会和寻常人无异。

以楚言如今初入凌尘之境的实力,所能凝聚的侍体不过区区十个,而战力也是低的可怜。楚言一刻未停,他的真武侍体已经有九个凝聚成功,只剩下最后一个还未出现。

楚言他知道凝聚最后一个真武侍体最为关键,若有不慎虽然不会走火入魔,但有可能使静脉受到创伤,所以他格外小心。

楚言依样分一缕内力于体外,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只是他终究还是有些急了。那缕内力飞出体外时的角度发生了一丝改变,改变极为细微,并没有引起楚言的注意。

那缕内力在空中舞动周围灵气随之而舞,渐渐的整个林间空地的灵气都随着那缕真气舞动着,内力竖立,漩涡形成……到此刻为止,和刚才似乎都没有任何不同。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一章 缘深福厚凤辉现

空地上空的天地灵气围绕内力旋转着,漩涡引发的林风,吹得楚言的布衣呼呼作响,林间狂风拂过楚言衣衫,吹到楚言身后一块空地上。

地上除了乱石野花及些许杂草外,并无太多杂物,在杂草间,有一颗最为不起眼的嫩绿色的杂草。这株嫩绿野草被风一卷,施施然地从泥土间连根而起,向空中那个漩涡出缓缓飞去。

轻风吹拂过杂草根茎,吹去了残余的泥土,内力和空中的天地元气拂过草叶,将草叶冲刷的越发干净喜人。

草叶缓缓飘入了漩涡的中心处,化作无数颗细小的纯净能量和那缕内力融为一体。

骤然间,异变陡生!

林间空地间本来已经飞速旋转的漩涡停顿了一瞬,下一刻,漩涡朝着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方向旋转了起来,爆裂而疯狂的旋转着。

漩涡越转越快,范围越来越大,渐渐地整个柳城以北的这片森林中,所有的天地灵气都加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随之旋转!

”“

……

离楚言所在空地不远处,一个白袍青年虚立在半空中。这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医馆中行医的楚从云。楚从云负手而立,看着林间某处出神,而他的身后静静漂浮着一对男女。

男子穿一身灰色劲装,做江湖武人打扮。灰衣男子身旁那名女子,身着一身碧绿罗裙。

楚从云并未回身,只是微笑着看向楚言所在上空的那处漩涡,温和地问道:“你们可知那是何物?”

绿衣女子定睛遥望,随即极为惊愕地说道:“那是凤辉仙草?”

楚从云依然面带温和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道:“古籍记载凤辉仙草每过六千载世间才有一株现世。每株均为日月精华所凝,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效。若制成丹药,于修行有莫大裨益。每逢现世必定引动各方争夺。”

灰衣男子看着那处,眉毛皱了皱,道:“可据传凤辉仙草早已绝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绿衣女子和灰衣青年想到了一种可能,看向楚从云,同声开口:“难道是主人您……?”

楚从云转过身来,摆摆手,道:“我算到这小子今天凝聚侍体怕是要有些动静,提前做了些准备遮掩,但这仙草本身……并非我所为。”

灰衣男子的眉毛皱成一个“川”字,道:“那究竟……为何会现于此地?”

楚从云深邃的目光,似乎透过头顶的云层看着上方的天空,他手指苍天,缓缓吐出两个字:“是天。”

灰衣青年和绿裙女子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思。

“于虚无处,造寂灭千载之仙株,圣人尚且不能为之……我不认为当今天下有人能够做到最新章节。”楚从云微笑说道:“如此威能只能是天,天道运转无常,也只有它自己,才能够这般,于不可能处生出可能,于虚无处创造新生。”

灰衣青年瞧了楚从云一眼,试探问道:“既然如今仙草现世,用不用……?”

楚从云微笑说道:“无需担忧,风暴起时我便已经遮掩,不会有人发现。”

绿衣女子望着楚从云,道:“我很好奇,这仙草于此处大概已经是有些年月了,居然无人发现,而且居然瞒过了主人您?”

“柳城这处森林看似偏僻,但仙草乃顺天而生,生于此地自然有它的道理。”楚从云顿了顿,缓缓分析道,“这仙草虽然看似生于乱石杂草间,但其时这处位置极为巧妙,暗合天道,于森林中筑起一座无形之阵。这森林是阵,仙草便是阵眼,阵法的唯一功效便是遮掩。此等手笔是天地自然而为,浑然天成,无从毁去,亦无法感知。”

楚从云看着绿衣女子,道:“天道为其掩气,我等凡夫俗子岂能发觉。而且我相信,既然天道将此等已经泯灭之物重现于世,并且为其掩盖光华,一定有它的道理。”

楚从云抬手指了指前方的漩涡,道“或许这……便是那个道理。”

灰衣青年松开紧皱的眉毛,微笑道:“小主人真的很幸运。”

楚从云由衷叹道:“我前些日为这小子观过运数,算到他今日会有大机缘。只是我没想到,这机缘会是如此摸样啊。”

天空风暴加剧,漩涡中心处隐隐有亮光发出。

楚从云有些不忍的说道:“只是这株仙草确实有些年月,而且已经开了灵智,有些修为,怕是不久便能化身为人了。化身为楚言的真武侍体,或许是合了天势所向,但对它终究是有些残忍。灵识不会改变,但一身修为怕是要付诸流水。”

楚从云叹了口气,继而说道:“这场凝聚侍体产生的风暴我是知道的,所以留有些手段。可我并没有料想到风暴是因凤辉仙草而起。天道为它遮掩的太隐蔽,直到它离地进入漩涡之时,这种掩盖才出现了松动,我才发觉。当时我本有心相救,终究是来不及了。若是当时我出手,将它从漩涡中取出,反而会让这仙草的灵识消弭于天地。”

绿衣女子有些担忧地望向楚从云,道:“以外物融入内力引动天地灵气,继而化为真武侍体,这种情况亘古未见,何况融入已具灵识的凤辉仙草这等神物。小主人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楚从云摇了摇头,道:“风险或许有些,但无关生死,并无太大的祸事。”

三人谈话间,林间狂风越发暴戾,四周树梢的枝条、叶片被这飓风无情地吹打下疯狂的跳动着,似乎随时都会飘散断裂。

“这天道送了一场造化于这小子,对这仙草确实有些不公……可也许对这仙草自身也是一种造化?”楚从云冲着身后两位下属温和一笑,说道:“好了,这里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咱们回去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楚从云身侧十丈内,虽无狂风席卷,三人衣衫纹丝未动。但想起了林间的小主人,灰衣青年依然忍不住回头眯着眼睛,盯着那暴烈的漩涡中心处,叹了口气道:“但愿小主人平安。”

三人不在理会身后那处覆盖了整个丛林上空的,凡俗之人看不见的漩涡。转身向柳城凌空而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二章 仙落凡世星眸冷

楚言安静地坐在地上,他并不清楚,就在不久之前,楚从云三人在树林某处,为他今日的侍体凝聚而各自关心着最新章节。

他现在感觉身体疲劳到了极点,而心境却越发明澈。他很清楚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想通过神识控制天上那处内力停止运转,但他发现这个努力毫无意义。以一个人的神识气息控制住自己的内力十分简单,但要是以他的实力对抗整个森林中的灵气,无异于螳臂挡车。

或许以楚从云的境界对抗森林的灵气不在话下,但他不行,楚言自认没有父亲那种通天手段。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等,静静等待着空中那处漩涡停下来。

而且根据他的感觉,他自己的那丝内力中此时平白多出了许多不知名的能量。这种能量极为纯洁,并且极为强大,甚至隐隐压过森林所汇聚的全部灵气,但似乎这种能量对他并无危害。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时辰,终于,空中那个漩涡发生了变化。

覆盖森林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停了下来! ”“

一瞬过后,漩涡开始以那处融合了灵草能量的内力为中心,迅速的聚集。

空中的内力仿佛化身为一个黑洞,疯狂而贪婪地掠夺着四周的灵气,直到将整个森林所蕴含的灵气全数吸纳进去。

林间的灵气和仙草中的能量彼此融合着,渐渐化为一体,变成一个极耀眼的光点,不在分离。

在这个过程中,他那缕引发了这一切的内力,已经被两种异常强大的能量强行震了出去,重新归于他的体内。

楚言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天上,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突然,空中的光点爆发出一股极为闪耀的光华,光华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楚言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

林中四周的角落里,极为不起眼的地方,放有几面小旗,旗面的绸布发出柔和的光晕。

林间水汽渐浓,起了雾。这雾出现的很自然,并不突兀。雾气向外飘散着,笼罩森林。雾极为怪异,任由林间光华大作,却不能流一丝于林外。便是于林内的农人樵夫,也因这不惧光华的怪雾而看不清林中那处闪耀。

于林间随意置几面阵旗,凝水化雾,挡红尘万物于外。楚从云留的手段终于起了效用,没有人发现林间空地那处耀眼光华,除了楚言自己。

……

光华终于黯淡下来,雾气渐淡,一股能量涌进了楚言的身体。

楚言觉得精神一震,先前的疲劳缓解了不少,挡在眼前的手也拿开。略微适应了一下四周的光线,开始寻找着自己那十个真武侍体。

楚言身前不远处,数个眉眼不清,身披铠甲的兵士静立原地,手中各有兵器。可是他数来数去似乎……还少一个。

他明确的记得先前凝聚到最后一个侍体时,引发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甚至还为他灌注了不少能量,怎么说没就没了?

既然不可挽回,他只好试着安慰自己。毕竟在数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初入凌尘的武者第一次仅凝聚成九个侍体的情况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全文阅读。

楚言深呼吸了两下,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郁闷。他看着自己所召唤的这些真武侍体,虽然呆头呆脑的样子,外貌也十分模糊不清,但他却十分满意。暗叹这真武侍体不愧是灵气所化的生命体,果然和楚从云教的一样神奇。

不过楚言的神识比常人敏锐一些,高兴之时亦不忘感知四周的情况,突然他感觉有一丝异样,抬头一看顿时呆立当场。

淡云薄雾间,一名身着淡紫色长裙,美艳地不可方物的少女,凌空傲然而立。

少女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随夏日的山风轻轻飘扬,柔顺的发丝略微遮住了她的那弯弯的峨眉。

少女一双眸子清澈无比,不带半点杂质,下巴微尖,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让观者自惭形秽。

少女肌肤很白,如冰似雪,身姿纤纤。虽然年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但端的是个美人坯子。可以想见,若是再过些年,眼前的这个女子定然是倾国之色。

幸亏楚言两世为人,不似普通的十一二岁的少年,才让他没有叫出来。饶是如此他依然倒吸一口凉气。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少女美得让人心动,让人心惊,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深深寒意,如万年不化的玄冰,令人不敢直视。

随着这名美艳无双,冷傲异常的少女的出现,这夏日林间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楚言的心没由来加快了跳动,并感到一股寒意。他看着眼前冷艳的少女,不单单是被这份美丽所震慑,更是生出些别的心思。这名少女似乎出现了有一会儿了,为何自己没有发现?

楚言虽然不知道楚从云先前来过,但他清楚楚从云不会让他一个人面临风险。楚从云应该会在柳城中静静地分出一丝心念,关注这里的动静才是。可是眼前这个隐现愠怒的冷艳少女为何会在此处?

楚言和楚从云学习多年,早已对修行界中的等级界限熟稔无比,他清楚父亲恐怕已入传说之境。只是这名少女居然瞒过了楚从云的通天手眼,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面前?

楚言咽了口吐沫,强掩内心震惊,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少女似乎此时才注意到空地上的少年,但她显然没有回答这个少年问题的兴趣。

她缓缓落地,轻轻迈步,行至楚言身前,檀口微启,冷冷地说道:“刚才在此修炼的是你?”少女声如其人,空灵透着一股寒意。

楚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道:“正是在下。”话一出口他便心中再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刚才在修炼?

少女美目环视四周,随意问道:“这里附近没有别人了?”

楚言没有在意少女问的问题,只是心头警惕。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感觉不到面前这位美丽少女体内的真气或内力的流动的迹象。

如此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楚言苦笑,她的境界……好像真的比自己高妙啊。

“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呐。”少女轻声自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出剑

少女慵懒四顾的美眸,忽而死死盯着楚言,面色越发不善,冰冷无比地说道:“这么说就是你了?”少女这句话一字冷过一字,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杀伐之气突显。

楚言感觉少女幽深清冷的目光化作无数冰凌,将他的身体穿透,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冷。他暗道为何眼前的少女似乎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样?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她才是。

楚言虽然偶尔会自恋些,但他不会天真到因为少女的这句话而认为对方是“众里寻他”,故而不会产生什么美妙的感觉全文阅读。

他只觉得此时确实很危险,所以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警觉了起来,将体内的真气和内力飞速运转,把整个人的状态调整到了极限。

楚言知道今天这一战注定以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因为面前的美丽少女虽然动了杀机,但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力。

更为重要的是,楚言发现,就算已经做好了最佳的作战状态,六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可他,依然感觉不到面前这位佳人的实力。 ”“

他并不指望能够战胜这位连实力都不能弄清的少女,他只是祈祷着楚从云能快些发现林中的异常。

少女抬起她白皙如玉的右手,看似风轻云淡地向前一推。

随着少女这一掌,林间风势骤然大作,地面草屑纷飞,化作千万柄薄剑,向楚言呼啸而去。

楚言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了危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将草叶当做武器来用。他不敢大意,将真气和内力全部放出体外抵挡少女这惊人的无数“草剑”。

“草剑”轻飘飘地随风吹拂在楚言所凝的护罩之外,不肯离去。

身处其中的楚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无数柄草剑仿佛化身为一柄无形的巨大“重剑”,劈砍着他这脆弱的防御。

咔咔!

这草叶凝成的剑重击在楚言的防御上发出声声巨响。

每砍一剑,这柄无形重剑力量便加重一分。楚言觉得自己内力和真气结成的防护在渐渐消失,他面色愈发苦涩。

“七剑”过后,少女似乎失去了兴趣。草剑也没了依托,青嫩四散落地,再无半点杀气。

少女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又瞅了瞅楚言,眉头轻皱,似乎对先前这次试探并不满意。

楚言松了口气,将真气内力收回体内流转,目不斜视地看着少女,等待着她下一轮的攻势。

不是他不想主动出击,只是先前那霸道迅疾的聚叶凝剑的手段,让他对少女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让他心寒的是,先前那漫天草剑的冲击似乎是少女兴止而收,并非力竭,显然不是她最终的手段。

凭借如此速度,要想追杀自己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楚言到现在依然不清楚少女的杀心来自何处,但并不妨碍他对双方的实力和目前的态势做一番估量。

估量得结论便是,跑似乎跑不出少女的手掌心,抛开双方实力差距,单论速度而言,楚言估计自己也不是少女的对手。

与其在奔跑跳跃间乱了方寸,还不如用这个被动防守的笨办法,等着楚从云的救援。

心间思考不过转瞬,楚言在睁眼时,骇然发现少女已经不在眼前,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一道寒风灌进楚言后颈,他脚下一移猛然回身,那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两人距离已不足半米!

紫衣少女携风势疾掠而来,柔嫩的右手轻握成拳,一记简单无比的直拳,直锤楚言胸口。

少女来得悄无声息,速度太快,两人离得太近,楚言根本来不及躲避,甚至来不及抬臂招架全文阅读。唯一能做的只有将本已收归体内的真气内力重新调出,急匆匆地凝在身前略作防御。

楚言苦笑着,他不抱什么希望,他知道少女这看似简单的一拳足以开金裂石,他已经可以想见一会自己一定会口吐鲜血,然后倒飞出去。

楚言想象中的画面终究没有发生,局面出现了某种谁也预想不到的转折。

这转折来的太过迅速,太过于奇妙,以至于楚言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荒谬的方向发展。

少女似雪的柔荑,锤在楚言胸口,轻轻柔柔不着半点气势。

神奇的是楚言防御的真气内力居然也不受控制的收回体内。

这一拳何其幽怨,何其温柔,像极了闺阁中女子和自己的情郎重逢的心境,像极了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楚言大愕,他痴痴的看着面前这位冷艳无俦的少女。不是因为先前那幽怨的一拳,而是在少女的秀拳接触到他胸口的一刹那,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然后笑得越发灿烂。

少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杀气,只是眉眼依然愤怒地看着楚言。

楚言做了一个他几分钟前还不敢想的动作。他轻轻的握着少女小手,入手之处冰寒一片,让人舍不得松开。很享受的揉了揉,然后傻呵呵的笑着。

少女出奇的没有反对,只是愤然道:“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杀了你!”

似乎先前这一番接触,楚言已经对少女极为了解。他盯着少女的美眸,认真无比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我伤不了你,你也伤不了我。”

少女默然。

楚言继续极为无耻地握着紫裙少女的手,极开心地说道:“谁让你是我的真武侍体来着。”

是的,眼前这名美丽少女,就是楚言的第十个真武侍体,而且无异也是这十个中最恐怖的那个。

先前少女拳头锤在他胸口的一刹那,那种真武侍体和武者之间特殊的共鸣和不可名状的联系,让楚言知道了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真武侍体。

既然是真武侍体,楚言便不再担心,所以他先前才会对少女的态度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楚从云教过他,武者自己无法伤害自己的真武侍体,与此相对应,真武侍体一但形成也绝不会背叛、伤害武者。

这也就是为何先前少女没有能够伤到楚言。而楚言那用于防御的真气和内力也并未反震伤害到少女。

少女是真武侍体,本身就没有真气和内力流转。所以楚言才会因为没有感觉到少女的能量波动,而对少女的境界做出错误的判断。

楚言无意间瞥了下少女的紫裙,发现裙袍上面的图纹似乎是某种他叫不出名的之物。云纹样色很浅,但样式好看,和少女的紫裙极为相衬,楚言看得愣愣出神。

楚言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注视着少女的俏脸,苦笑着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四章 如花美眷,无耻少年

这句话提到了少女的伤心处,她把手从楚言手中猛地抽了出来,微怒道:“我本是凤辉仙草,于此无名小林间静修多年。灵智早开,本来再过数载便可修成人身。可是谁知道你会在这修那劳什子的功法!”

楚言一听顿生惭愧,但依然试图辩解着,道:“这……这真的是个意外,你要相信我。”

少女扬起白皙的俏脸,冷冷地剜了楚言一眼,道:“意外?你误了我修为,将本姑娘变成你的真武侍体。你说要是这事放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楚言开解道:“可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你是我的侍体,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了最新章节。”

楚言一愣突然想到一桩事情,先前凝聚最后一个真武侍体的时候。他出去那丝内力在最后时刻被强行震回了体内。但凡真武侍体凝聚成形时,总是需要有一缕武者内力作为联系融合在侍体中,可这位少女体内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他此时有些疑惑了,他不敢确定这位少女到底算不算是严格意义上,他的真武侍体。想到这他便有些待不下去了,这种事情超出了他过往所学种种。他需要马上回城,把事情告诉楚从云,让父亲给他拿个主意。 ”“

楚言再次握住姑娘家白嫩的柔荑,不顾少女反对,向柳城方向走去。

二人就这样手牵手穿过柳城北门洞,向城里走着。楚言无耻的将少女的手握在手中,没有理会路人惊羡的目光,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楚言装作无意的斜瞥了一下少女,看向前方,低声道:“你就这么让我握着?”

美丽少女双眸睨视楚言,似笑非笑说道:“你若不愿可以松手的。”说着将手往外抽了两分。

楚言连忙握紧少女皓腕,不给她抽手的机会,笑道:“哪的话,你不厌烦我就是了,我哪会讨厌你。”

少女轻轻吐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楚言疑惑道。

“有可能真的是成为你侍体的关系。”少女秀眉微蹙,“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让人亲近的气息。”

“嘿,这话我爱听。”楚言笑道。

少女微嘲道:“再说你这无耻之人不是一向喜欢握着姑娘家的手?”

楚言望向少女:“你似乎对我有成见?还有我很好奇,你虽然开了灵识,可心智也应该如初生婴儿般,哪里懂得世间这些琐碎?”

少女回望着他:“天道化生天地,我是天道降生的,所以世间人情世故当然知晓。还有便是刚才在你识海里随意拾来看的。”

“什么意思?”楚言不明所以。

少女神情淡漠,平静说道:“意思就是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些。”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楚言唬了一跳,连忙松开少女的手。

“松开手我也知道的,我成为你侍体的那一瞬,用神识进入你识海看到的。”少女看着仍然愁眉苦脸的楚言,嘲道,“何至于吓成这样。我现在已经成为你的侍体,无法再进入你的识海,已经看不到了。”

“哦。”楚言松了口气,又握住少女的手:“你不早说。”

少女有些惊讶于楚言的表现,道:“你又不怕了?”

楚言撇撇嘴:“你现在又看不透我心中所想,我怕你个姑娘家做什么。”他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就像先前他没有吓得松开少女的手一样。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楚言,道:“你真的很无耻。”

楚言义正词严:“小爷我分明是能文能武、风度翩翩一少年最新章节。”

少女面无表情道:“还很自恋。”

楚言笑道:“多谢夸奖。”

…………

太阳像一团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空气微热,正午的阳光一如往常的刺眼。

郭卫晨伸手在眼前打了个凉棚,看到前面有一处凉茶铺子,微笑着迈步走去。和老板要了碗凉茶,交过钱,寻个位置坐下,翻看起书局买的书。

他心情很不错,除了早上被楚言那小子撞过一次之外,今天的行程十分顺利。

郭卫晨清晨和楚言分开之后,便去柳城中的书局。他如今中了童生,需要为了院试做些准备。

方林的科举项目颇多,有一项是杂学,杂学覆盖范围甚广,各地风土人情,一些浅显的星象、地理甚至是医药知识等也涵盖其中。而郭卫晨由于常年偏居柳城,这天南海北的各样知识只能靠书局的书上获得。

郭卫晨灌了口凉茶入肚,顿觉浑身清爽不少,清爽之后便是清寒。炎阳高照,哪来的寒意,郭卫晨抬起头来四处打量,发现茶铺里和附近的好多人都抬着头,朝着茶铺北面的一处看去。

那是一个少女,冰冷明艳的俏脸,淡紫色长裙,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冷傲,可这份冷傲却偏偏不使人生厌。少女的皓腕被一个俊秀的少年人牵着,两人并排而行,有说有笑。

人们看着这少女这身颇为华贵的紫裙和久居上位特有的气质,都在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姐来柳城游玩。柳城内的小姐可生不出这么俏丽贵气,大概是京都啸月城来的吧。

一个茶客猜测道:“难道是京中哪位大臣的千金?”

另一位茶客摇摇头,反驳道:“我看倒像是方林江南翼州富商家的小姐,不然如何生的这么水灵?”

茶铺老板也加入了讨论,他歪了歪嘴,道:“要我说啊,两位客官说的都不对。我看这少女神情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等气度不是那些大臣富商家的千金可比。怕是京中王公家的郡主。”

人群三三两两的议论着,郭卫晨扫了一眼那处,没有太在意,低头饮着茶。

突然人群中一个人惊讶地说道:“你们看,那不是楚神医家的楚言吗?”

“好像真是楚言!”

顿时间茶铺里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楚从云如今的柳城神医名声越来越旺,不光十里八寸,就连附近城府的百姓也有不少来柳城寻医的。而楚言自幼懂事,加上楚从云的关系在城里认识的人也不少。

如今茶铺中这些茶客看到楚言和一位貌若天仙、不知是郡主还是哪家千金的少女在一起,内心各自涌起不同情绪。除了少数年老持重的抱着看戏心态,更多的则是些羡慕、嫉妒者。

“咳咳。”郭卫晨一口茶呛着了,咳了半天。

他再次确认了不是他耳朵出问题,街上人们确实讨论的是楚言。他再次抬起了头,看向那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五章 未婚妻

来人正是楚言和那名紫衣少女。两人速度很快,不一会便路过了茶铺。

郭卫晨见楚言马上就要走远,连忙叫道:“楚言最新章节。”

“郭卫晨?”楚言一愣神,他因为心中那件事情走地太快,根本没看到茶铺里坐着的郭卫晨。

郭卫晨从茶铺里信步走出,打量了一下紫裙少女,微笑着说道:“小姐,在下和楚言兄有些话说,你看。”

少女淡然说道:“公子请便,小女子自去旁处。”说完往旁边走了几步,和郭卫晨二人拉开了距离。

见少女走远,郭卫晨对楚言小声说道:“这位姑娘就是你说的,从山村里来的,怕生的表妹?”声音虽小,但话里“山村”,“怕生”两词依然加重了读音。

郭卫晨见这少女衣着华贵,生得又如此貌美,谈吐间的气度。要是说是山村里来从未见过大世面的姑娘,让他相信除非他是傻子。

何况看楚言和这少女的亲昵姿态……表妹?郭卫晨冷笑着,你小子也太能编了。 ”“

但他也不点明,只是笑眯眯地瞅着楚言,怒道:“你小子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回来,也不提前跟兄弟知会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快说说这位姑娘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言看出了郭卫晨眼中的不善,无言以对只得讪讪一笑。先前出城前他随口说了一句去接表妹,只不过是没时间和郭卫晨互损浪费时间才编的理由。

如今可好,弄巧成拙,还真带了个“表妹”回来,这表妹还生的貌若天仙,这事搁谁身上也不能信。

郭卫晨在楚言这边得不到回答,心中越发好奇。

他向少女走去,对着少女,拱手一揖,道:“在下郭卫晨,见过……嗯,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紫衣少女起身还礼,微微回了一福,道:“小女子名叫梦洁。”

郭卫晨微笑着道:“楚言兄先前和在下提到过一位远房表妹,久居田园,想必便是梦小姐了吧。”

楚言暗恼,递给郭卫晨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小子想害死我啊。

梦洁似笑非笑地看了楚言一眼,转头冲郭卫晨道:“他这么跟你说的吗,郭公子。”

郭卫晨道:“是啊。”

梦洁面容依然冰冷,不过嘴角绽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道:“这位郭公子莫要听我家外子瞎说,他这人最爱胡闹。我不是他什么表妹,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俩是指腹为婚,虽未曾见过面,但我心中一直念着他。”说到这里还不忘嗔怪的看了楚言一眼,转头对郭卫晨道:“小女子这次来柳城是受父母之命,等到过些年月便嫁于他做妻。”

郭卫晨满意点了点头,心想梦姑娘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比自己这个兄弟明事理。本来嘛,少男少女情投意合又是父母之命,在一起便光明磊落,何必学戏台上唱的那般惺惺作态?

郭卫晨拿起茶铺的书,再次对楚言和梦洁一拱手,温和微笑道:“楚言兄,梦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两位改日再聚。”

楚言和梦洁离开了先前的茶铺,依然牵着手,踩着城里的青石板路,缓缓走着。

楚言忽然说道:“为什么?”

梦洁眉毛好看的挑了挑,冷然道:“虽然我现在是你的真武侍体,可我不愿意整天隐着身形全文阅读。我想出来走动,所以我需要一个身份。”

楚言用未牵梦洁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头,痛苦地说道:“理由很多,为什么非要编个指腹为婚这么个烂的故事?”

梦洁依然那般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清冷:“无论表妹还是其他亲戚总是不能住太久……我可是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还是这个理由最好。”

楚言瞪大了眼睛,道:“可你就不在乎自己的清名?”

“清名?我又不是你们人类女子,没有那般虚伪,要什么清名。何况你连我一身修为都毁了。”梦洁狠狠瞪了楚言一眼,道:“你总要对人家负责才是呀。”

楚言老脸一红,道:“别说这么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梦洁笑吟吟地看着他,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个损人利己的无耻之人也会脸红?”

“不要因为我凝聚侍体时把你也凝进来,就老说我的不是。你又不了解我。”楚言干咳了两声,道,“我其实是个正人君子。”说着他又无耻地捏了捏梦洁白嫩的小手。

行出半条街巷,依然那般手牵着手。

楚言止不住心中好奇,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哪来的名字?”

梦洁看了楚言一眼,微嘲着说道:“看来你不仅无耻,而且脑子还蠢。都说了我是修行多年,给自己起个名字不行吗。”

楚言愕然,发现自己这问题确实有些无聊。

楚言在梦洁的陪伴下回到家门口,他发现门没上锁。他心中暗忖,这么说来楚从云在家,正好,省的去医馆找他了。

楚言刚待推门,却恼火的发现,梦洁已经抢在他前面推开了他家的木门。梦洁动作十分自然,无半点扭捏,就像这本就是她的家一样。

楚言从后面冲进来,苦着脸说道:“梦姑娘,你好歹让我开门。怎么说这也是我家,不是你家。”

梦洁美目正环视着这个小院,似乎对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听到楚言的话。她连头都未回,淡然回道:“有区别吗?”

楚言郁闷的想着,既然她成了自己的真武侍体,那大概两人以后便要住在一起了,如此说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何况武者和真武侍体一向很少分彼此。

楚言家院落不大,那个当做正厅来用的小屋也不太大,放了张木桌几把椅子便显得有些满了。

楚从云先前从林中回来后便一直在屋里休息,此时正在正厅小屋里看书,看得是一卷古医书。

梦洁率先踏进门厅,环目四顾,然后落在楚从云身上,侧身一福,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楚言也赶了进来,看着道福的梦洁,心说这是演的哪一出,无缘无故父亲为何要杀梦洁?于是给了楚从云一个询问的目光。可他看到父亲似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从云被梦洁问的有些发懵:“小丫头可不要乱说,平白无故我为何要杀你?”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六章 师妹是妖

梦洁说道:“我虽是凤辉,可毕竟经过修炼有了神识,按照修行界说法,岂不算是妖物?前辈念我修行不易,放了我一条生路我自然要感谢前辈最新章节。”

“原来你说这件事。”楚从云指了指楚言,微笑道:“你如今是这小子的真武侍体,我哪有出手伤你的道理。况且你也并未有和恶念,我为何要做那世间所谓除魔卫道之事?”

梦洁不解问道:“可天下修士不都以灵、妖之名判断善恶?”

楚从云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

楚言连忙扶起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梦洁,对她说道:“师门教诲,万物有命,只论心善与否,不论妖、仙这类虚名。”

梦洁眉头紧蹙若有所悟,片刻后重新舒展,极为意外,说道:“想不到‘无耻人’你也能有这样的觉悟。”

楚言对姑娘家说的话不敢苟同,纠正道:“都说了是师门教诲。还有,谁规定无耻之人就不能有觉悟?”

梦洁神情依然冷漠,厌烦的摇了摇头,说道:“果然还是无耻之人。” ”“

楚言冷笑道:“小爷我再无耻现在名义上也管着你。来叫声爷听听。”

梦洁向楚言方向踏出半步,俏脸微寒:“你要再敢这等轻佻话撩拨我。我不介意把你打成重伤!”

楚言寸步不让,怒道:“小爷我刚才没用全力是因为我念你是个柔弱的姑娘家,不忍动手,你真当我打不过你不成?”

梦洁声音越发寒冷,说道:“敢不敢出去比?”

楚言说道:“比就比,怕你不成?”

两人身形稍动,未及转身,忽然同一时间感觉被一股无形的气机锁住,不能动弹半分。举头互视,发现不是对方所为,越发心惊。木桌上的楚从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古卷。

楚从云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这对少年男女,揉了揉眉头,叹气道:“你俩是拼打互斗也好,打情骂俏也罢,不妨先放一放。你们是不是有事要我问我?”

楚言正要开口,却被梦洁用白皙的小手非常“客气”的推到了一旁。

梦洁向前一步,恭敬说道:“小女子正有事情需要请教,还望前辈指点。”

不等她发问,楚从云也知道梦洁要问什么,说道:“你想的那件事我恐怕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梦洁有些不解,皱眉说道:“小女子虽然修行境界低微,但好在从天道降生时会了些看人的法子。前辈虽然境界遮得极严,小女子不能看透,但只怕最少也过了那明玄境界。难道以前辈大能依然无法解小女子之厄?”

楚从云平静说道:“你从天道降生应该知道,这千百年来像你这样的例子从未出现过。凤辉已是千年难寻,须有大机缘方能获得,更别提用之凝聚侍体。此等亘古难寻的事情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办到?”

梦洁依然蹙着眉头,道:“可前辈您并非普通人。”

楚从云笑道:“未成圣人,便是凡人,何须分个三六九等。我的能力尚不足以把你从侍体之厄中解除。”他停顿少顷,举了举手里残破的医书,“古籍里或许有些法子我会尽力寻找。如若未找到我便自能自己想些法子最新章节。无论如何都会需要些时间,在我找到方法之前,你可能还要和这小子待上一段日子。”

梦洁问道:“还请前辈告之,小女子要等多少时日。”

楚从云说道:“一切要看你们两个的命数和机缘,当然也得看我的运气了。如果运气好些或许只要一两年,如若不然……或许此生你们便要在一起了。”楚从云说道此处苦笑起来。

楚言听到未来可能要和梦洁,这个随时想着取自己性命的女子过上一生,也跟着苦笑起来。

梦洁没有苦笑,眉头皱得愈发紧了,神情变幻着,终归平静,柔荑轻合,拱手道:“看来也只好如此,那便有劳前辈了。”

“这事因为这小子修炼而起,我也有一定过失,你也不用谢了。”楚从云摆摆手,“这小子不单是我儿子也是我师门传人,如今你是他的侍体便也勉强算是我们门下。若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徒,你以后可以跟着他一通和我修炼。”

梦洁未曾犹豫,直接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微微一福,随即转身,冲楚言说道:“见过师兄。”

这句“师兄”说的极为轻柔,恭敬无比,似乎先前的怒意已经消散无踪。空灵的嗓音配上姑娘家的娇艳容颜倒是让观者心动。楚言心头一颤,但却觉得梦洁这句话里掩藏着寒意并未消退,只是藏得很深,深入骨髓的寒意。

楚言没有托大,将梦洁扶起,然后再一次无耻地握着少女的手说道:“师妹不必多礼。”

楚从云微笑道:“好了,这拜师礼算是行过,你们师兄妹也算见过礼。小子,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是这样的……”楚言将先前林中的种种事情讲了一遍,等待父亲的解答。

楚从云离开树林时,楚言凝聚梦洁还未到最后时刻,他本以为没事便已经离开,后来又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先前凝聚这丫头成为侍体的那丝内力被赶回了体内?”楚从云皱了皱眉头,“这到在我意料之外。”

楚言有些紧张的问道:“父亲,师妹她到底算不算是我的侍体?”

楚言认为这个问题实乃头等大事,关乎到他的生命。他不想这么早就死了,可是梦洁似乎随时都要杀他。就算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万一梦洁出手太快,父亲又不在身边,他就算无性命之虞,只怕也要受些重伤。

楚从云看着面前两位少年男女说道:“你们先前在林中可曾拼斗过?”

楚言挠了挠头,道:“略作了些比试。”

楚从云眉毛一动,“可曾分出胜负?”

梦洁恭敬道:“启禀师父,徒儿和师兄都伤不了对方。”

楚从云沉吟片刻,对梦洁说道:“丫头,你再打这小子一掌。用你全部力量。”

楚言苦着脸,说道:“父亲……”

(这两天各种事儿,不过还好码完了。后面的内容很重要,我需要理顺一下思路,明天可能会晚些,:打滚儿求推荐)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七章 逛街是件苦差事

梦洁出奇的没有直接动手,疑惑的看向楚从云:“师父这是何意?”

楚从云平静说道:“直管出手便是,有为师在你师兄不会有危险。”

梦洁面色一喜,冲楚言微微一笑:“师兄,小心了。”她生性清冷,本不喜言笑,此时心情似乎不错,浅笑起来。如冰雪消融,笑靥明艳直令满堂生出几分异彩。

楚言当然清楚梦洁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心道这妮子是要有仇报仇肯定心中十分快意。但他却没有做出防御的打算,其实不是他不想防御,只是楚从云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依然也难怪气机锁住他,让他无法移动。而楚从云自己双目闭阖,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梦洁紫裙无风而动,提掌向楚言扑去,掌风凛冽略带寒意。人未至掌风已经欺近楚言面门,吹得楚言脸上生疼。

楚言家小屋不大,二人站得也很近,梦洁转瞬便至。

而作为被动挨打的一方,楚言恼火的发现自己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最新章节。于是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梦洁提掌,起身飞扑。然后他看着梦洁直愣愣地撞了过来,却并没有伤到他,一切都和先前林中没有丝毫差别。 ”“

忽觉软玉温香入怀,楚言身上气机消逝不见,身子又能动了。他紧了紧双臂,吸了两口姑娘家身上的香气,颇为担忧地问道:“师妹没事吧?”

“放开!”

梦洁冰冷的声音里愠着怒火,面容愈寒。

楚言笑着松开了双臂,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有些无奈的看着父亲,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梦洁这一掌依然未伤到他,可还是太危险了。

楚从云双目重新睁开,说道:“果然。”

楚言不解道:“什么果然?”

楚从云微笑看着楚言,解释道:“刚才你师妹出手时,为父试着感受了你们俩之间那种极为微弱的联系。你内力虽然在凝聚侍体时被她赶回身体,但你功法运行没有太大问题。所以从这点上来讲她还算是你的侍体……最少暂时算是。”

“什么叫暂时算是?”楚言问道。

楚从云平静说道:“五年之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你们之间的联系目前看是很稳定的。”

那岂不是五年以后依然会有危险?楚言苦笑问道:“那以后会怎么样?”

楚从云极为不负责任的给出解释:“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好。”

楚言郁闷地说道:“难道您不能像江湖相士那样给我们算上一卦?”

“倒也不是不行。”楚从云说道。

楚言催促道:“那您赶紧算算吧,需不需要什么准备?”

楚从云摇头道:“为父占卦并不用那么麻烦,而且刚才你说话时就已经算过。”

“结论呢?”

楚从云叹了口气,道:“天道最近越发模糊不清了,刚才虽然为你算过了,只是这算得怕是不怎么准。”

楚言好奇道:“这是何故?”

楚从云看着楚言道:“为父为你观过命数,只是和普通人本就有些不太相同,具体哪不一样为父倒是说不出来。而你师妹是从天道所化仙草,命格更加模糊不清。如今你俩的命数因为侍体功法彼此影响,变数太大,我也只能窥得一二。故而说你们的未来我算不太准。”

梦洁命数有异这是肯定得,毕竟是仙草所化,也正是因为如此,梦洁和寻常的侍体有着本质上的差别。若以她的智慧等诸多方面判断,她完全是一个明玄境武者真武侍体的水准,只是实力或许稍显不足。

可楚言想着自己有哪里和别人不同了,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难道因为我是穿越来的?他心中苦笑,看来也只能如此理解。

楚言将医书放入宽大袖口中,温和说道:“我一会儿去铺子里看看生意。小子,带着你师妹在城里转转。”他一摆衣袖,迈步出了院落全文阅读。

梦洁严守弟子之礼,道:“师父慢走。”

小屋里只剩楚言二人,房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却于这夏日间平白多了些秋意,让人发寒。楚言觉得自己被一道寒流扫过一般,打了个寒噤,侧头一看,发现梦洁正在盯着他看,目光尽是冷冽之意。

楚言轻咳一声,道:“父亲不都说了,五年之内你伤不了我……当然,五年之后也不一定能伤我。既然如此咱们何必摆一副怨侣模样,整天冰冷着?”

“怨侣?”梦洁似乎对这个词十分感兴趣,眉毛好看的一扬。

楚言干笑了一声,说道:“打个比方而已,何必介怀,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提出来,我换个比方就是。要不我带你去城里转转?”

梦洁不置可否,不再理会楚言,径自往院外走去。

“师妹你去哪?”楚言问道。

梦洁并未回身,直接说道:“你不愿意跟来就站在那里,我可以自己去逛。”

楚言连忙追上去,微笑道:“哪的话,哪有让师妹一个人出去溜的道理。师妹你生得如此貌美要是碰上什么登徒子就不好了,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

梦洁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楚言,讽道:“世上还有比你还恶劣不堪的人?”

楚言皱眉思考半晌,极认真地说道:“肯定是有的。”

梦洁很难再保持平静如冰雪的心境,心想自己怎么就变成这种人的真武侍体。她心情渐差,俏脸渐冷,微怒地一甩院门,率先往外走。

楚言赶紧锁好门,小跑着追了上去,再次十分自然地牵起了梦洁的手。

……

柳城夏日的黄昏十分温暖,天光依然有些晃目,暖融融的微风轻拂过城中街巷,吹得过往商旅、城中百姓微感困倦,这慵懒的夏风似要醉了人们的眼。

楚言二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了小院中。

梦洁先进了院中,俏脸依然寒冷,但心情似乎不错。反观楚言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楚言觉得自己浑身疲惫不堪,想起刚才陪梦洁在柳城里四处乱逛的经过,便觉得越发痛苦。

柳城很小,城里坊市店铺不过那么一两条街。虽是小城最为热闹的去处,来往买卖百姓商户颇多,可是终究不能和那些大城相比,门脸大多显得有些寒酸。

两人手中都空着,并没有买些东西,只是单纯的四处闲逛。其实楚言本意是想多少为姑娘家买两件衣裙首饰之类的物件,只是全被梦洁冰冷冷的拒绝了。甚至连路边小吃摊的吃食都没有买些品尝。

即使是这样,楚言依然觉得两条腿都快都断了。可是梦洁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来到凡尘,还是别的原因,对于柳城的每条坊市,每一家铺面、街边摊位都充满了好奇。硬是让楚言陪着她在城里逛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

最后楚言苦笑着发现,无论什么年代、什么身份的女性对于逛街这件事都有无比执著的精神,就算是仙株转世也不例外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八章 白袍青衫,世外之巅

入夜,楚言斜躺在炕上,瞥了一眼平躺着漂浮在屋内半空的梦洁,依然觉得有些神奇。

他听楚从云说过真武侍体也是需要入睡的,只是毕竟以前没有凝聚过,今日头次拥有他也不是太确定。但除了梦洁以外的其他九个侍体已经在院外地上随意歇息。真武侍体平时若不显出身形便可隐于天地灵气间,所以到没有人发现。侍体并不怕冷,当然也不需要被褥一类的东西。

但对于梦洁,楚言有些不太确定,他不知道姑娘家是不是需要被褥之类。出于礼貌,还是客气的询问了一下。没想到梦洁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干脆的走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在楚言惊讶的注视下,梦洁双脚轻轻离地,飘在屋中,然后翻身一躺,就这样静静的漂浮在空中睡着了。

真武侍体居然真的要睡觉?楚言看了看屋内半空那位紫裙少女的俏脸,觉得实在是漂亮的不像话,而且无论怎么看都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分别全文阅读。他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

楚言旋即想到如此动人的姑娘家以后随时可能取他性命,他便高兴不起来了,郁闷的吐了口气,翻身入睡。 ”“

夜已经深了,屋外夏蝉鸣得正欢,感慨人生际遇的楚言终于睡去。

楚从云在书案前,在纸上整理着明天给医馆那位聘来的坐堂大夫的新药方。

楚从云屋子里的陈设并不复杂,硬木桌上也简单放着一块砚台,一块黑墨,几卷医书,一张普通宣纸。照明用的是极寻常的油灯。

楚从云房里的竹窗开着,夜风徐徐吹入,屋中暑气尽散,只有丝丝凉意。

一缕清风拂过,昏黄火苗骤然一凝似乎便要熄灭,却终究没有灭。极为羸弱却无比顽强的燃烧着,释放着最后的光彩,就像那些老而弥坚的老者们的意志。

楚从云手腕一顿,抬头看向了窗外。小院天井里空无一物,远方的街巷大概也没有人,整座柳城都在安睡,只有打更的在漫无目的的走街串巷。

楚从云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有个熟人刚好经过。你俩看着院子就好了,别放人进来,保护好那臭小子和丫头的安全。”

本来无人的房间里渐渐显出了两人的身型,正是先前林中那灰衣男子和绿裙女子。

灰衣男子眉毛一蹙,道:“莫不是来寻仇的?用不用我们跟去?”

“不用跟来了,不是寻仇的。”楚从云温和笑着,“何况我又没有什么仇人,客人而已。”

绿裙女子疑惑道:“既然是主人的熟人,小姐少爷有何危险?”

楚从云苦笑道:“就因为是熟人所以要防,来的是他。你们也知道,他有抢人徒弟的爱好。”

灰衣武者和绿裙女子一愣,旋即会心一笑,齐声道:“是那位老爷子?”

“恩。”楚从云点点头。

……

西山之巅,一片静谧。

幽暗的林木间透着夏日不应有的微寒,夏虫似乎也陷入了沉睡,远林没有蝉声。

楚从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山顶,四下无人,夜风轻拂,吹得他身上那件白袍的宽大袖口随之飘动。他宁静山下,那空无一人的山麓,安静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月色光华下,一个老道人从山下往山上走来。道人一身青色道服,花白头发被木簪系成道髻。腰间挎着一个酒葫芦,身后背负一把桃木剑。

老者迈步拾阶而上,走得极缓,似乎他连迈上一步都那样费力。因为他真的已经很老了,老得随时都可能死去,就像寻常老者那样。

可老道怎么能是普通老者?他不平凡,不单不凡,而且是世间离俗世尘埃最远的那一群人。

他们注定是孤独的一群人,因为他们本来人数就很少,屈指算来不过那么几位最新章节。他们游离在人和圣贤之间,不能入圣,亦不法归于平凡。

他们承受着那种非人非圣的痛苦和孤独感,他们是可怜人。

可怜人也可以相互闲谈,来缓解心中诸如气闷无奈的情感。所以可怜的老道人今天来到了西山,这座无人无圣的世外孤山。

老道步幅不大,迈步极为缓慢,但不知为何,几步之间已经来到山顶。

就在老者出现在山脚下的前一息,一团雾气缓缓笼罩了楚从云的脸。雾气渐渐浓郁,随后贴入面部,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老者看着楚从云,皱眉道:“每次见面你都换个面目,莫非你脸上有什么恶疤剑痕之类见不得人的东西?”

楚从云极为平静地说道:“我要是脸自己的伤治不好,我这郎中就算是白当了。”

老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葫芦递给楚从云,自己也拿出别在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

楚从云打开葫芦嘴,道:“有事?”

“路过。”老者诚实答道,“总在山上坐着也无甚趣味。”

楚从云盯着老者浑浊的眼睛,说道:“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老者似乎觉得楚从云的问题有些荒谬,疑惑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这些年你都在干嘛?”

楚从云晃了晃酒葫芦,道:“我是个郎中。”

“所以呢?”老者说道。

楚从云理所当然地说道:“郎中自然是为人诊病,帮人抓药写方,扎扎针灸。”

老道人饮了口酒,说道:“然后?”

楚从云一愣,道:“哪还有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老者极为惊讶,道:“所以你就这么给人看了十来年的病,住在这偏城里,什么事儿也没干?”

“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楚从云眉毛挑了挑,道,“至少教我家那臭小子练了几年的武,修了几年的道。而且你这么多年不是也一样,在山上坐着,什么事儿也没做。”

老者缓缓说道:“这些年我可没在山上枯坐。年轻的时候就在山上待着,没机会四处云游,如今上了年纪却到有了空闲,可以到处看看。”

楚从云说道:“以前见你都是做个慈悲老者风范,今日怎么也开这种无聊玩笑。”

老者咧了咧嘴,道:“哪有人无聊的喜欢坐在山上。再说这也不是玩笑话。”

楚从云笑了笑,说道:“你不在山上坐着,难不成这些年还有个和你境界相同的人在山上替你教人?这位大能大贤又是谁?不要告诉我你那些徒弟们突然有一个开窍了。”

老者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徒弟们虽然悟性差了些,但好在品行纯良温仁,你也不必挖苦我。而且他们也早就不用我这个师父教了。既然如此为何我还要在山上待着。”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二十九章 旅行世间,因为不满这天

楚从云笑容凝固,神情颇为严肃,道:“你真的没在山上?”

老者认真的说道:“我真的没在山上。”

楚从云双目望向南方极远夜空,轻轻眯着眼,就像眺望某处实景。但西山南方的夜空只有星辉月明,什么都没有。

楚从云转过身,直接说道:“可你分明还在山上。”

这句话说得很荒谬。老者既然站在柳城旁的山上、站在他面前,又怎么能还坐在南边那座高山之上。

若是换了旁人听到楚从云这话,大概认为他患了失心疯。

但老者听懂了楚从云的话,说道:“我留了些神念真气伪装了一个假身在那枯坐。”

楚从云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老者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嘲讽道:“这么多年专心教自己儿子练武当然不会关注山上的事儿。你也不是看不见,为何不自己看看?”

楚从云回头看了看夜空,苦笑道:“你用山上传下来的石碑拟成自己的气,我不留意探查,光凭感知哪能知道?” ”“

老者满意道:“你不仔细动念都感受不到,旁人自然无从知晓。”

楚从云看着老者,问道:“瞒着天下人,用山里传下来的石碑法宝拟气,你这多年到底去干什么了?”

老者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各国各处乱逛,当个天涯羁旅的流浪人。”

楚从云皱了皱眉头,道:“如此劳心费力的布置假身,你总要干点什么才是。”

老者学着楚从云先前的语气,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也是满天下的诊病。”

楚从云疑惑道:“你又不是郎中,能给什么人诊病?”

老者摇摇头说道:“我不是给人诊病。”

楚从云有些意外,说道:“你为异兽治病?”

老者再次摇头,道:“我并不是为任何生灵诊病最新章节。”

楚从云忽然想起了一个儿子曾说过的新词儿,道:“难道你真的背着包满天下的自助游?”

老者一愣,问道:“什么叫自助游?”

楚从云想起了楚言曾经给过的解释:“就是一个人要么两三个人出游,自定方向,独自出行。简单来说就是你如今这状态。”

老者呷了口酒,道:“这倒是个新鲜词儿,我这些年确实是这么过的。”

楚从云说道:“那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老者又重复道:“诊病。”

楚从云好奇问道:“谁的病?”

老者指了指头顶星空,星空光辉将他手指上苍老的褶皱映的格外明显。

老者十分平静说道:“天的病。”

楚从云似乎听到了最大的笑话,笑道:“天的病?天有什么病?”他顿了顿,看向老道,“你是感慨这天道无常,还是不满天道无情?”

老者吐了口气,花白胡须被吹起:“我又不是什么古之文士,整天感慨天道不公,仕途不顺。天道公不公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天道忙着平衡万物、世间生灵,没时间理会一个人的前途顺利与否。有些时候埋怨天地没什么用,不如腾出时间做些有意义的好事儿,让别人能不埋怨天地。”

楚从云赞同的点点头,说道:“那你这为天道诊病,如何诊法?”

老者略微回忆一番,道:“你有没有觉得天道最近有些奇怪?”

楚从云没有理会老者,直接说道:“别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我都清楚那并不是‘道’真的面目。”

老者说道:“不是那些虚无之物,我说的是修道这些年我才发现一个问题。让我奇怪的是,这问题我以前居然不曾想过。就是现在也给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楚从云来了些兴趣,道:“哦?什么问题。”

老者看着楚从云的双眼,道:“你说为什么这天下有人能够修道?”

老人问的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甚至连问题都不能算是,就是不修道的人也能回答。为什么有人能修道,有人善武学?当然是因为每个人的体质悟性不同。

可是楚从云却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困难的问题,眉头紧蹙。低头思索着这个本来应该十分简单的答案。

楚从云思忖半晌,霍然抬头,惊讶说道:“你把这原因归罪于天道?”

老者冷笑道:“有人不曾领悟便以得道。有人终其一生不能修道,最后归于平凡。你说,这天道真的公平?”

楚从云接道:“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四处寻找答案?”

“正是如此。”老者点了点头。

“结论呢?”楚从云问道全文阅读。

老者叹气道:“没有什么结论,我踏遍了天下,还是不能知道为什么。”

楚从云忍不住说道:“古之圣贤寻访天下,追寻天道规律也是有具体方法的。哪像你这么天下云游,想这些无法验证的事儿?有位圣贤曾考究过天道不公的原因,可那位也是寻找了天下灵气和天地出生时的浩然之气的规律。你因为真的学个样子便就算是效仿前贤了?”

老者被楚从云一番训斥,噎得说出话来,默然不语,低头饮酒。

楚从云继续嘲道:“你也没做些什么事情。这不还是对天道不公感慨?”

老道终于抬起了头,放下酒壶。

老道人瞅了瞅四周,当头喝道:“没事学什么古之侠士隐于阡陌。无非是借由身怀大才却无人知晓完成你隐侠情怀的实现和自我精神满足。一般人看不出你是个隐侠,能看出的又知道你是谁,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楚从云微笑道:“有座宝山修炼不到长身不老,做了个圣还是残缺的半个,你好像做人也很失败。”

老者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乐了起来,笑得十分开怀,眉眼间像包子褶一样的皱纹越发深了。

老者大笑,楚从云也大笑。

楚从云喝了一口酒,品了品味道,似笑非笑的道:“不如你也举家搬来小城,咱们做个邻居。”

“举家?”老者微愣神,吐气吹了吹花白的胡须,道:“我也想来,但孩子们太多,怕是住不下。”

楚从云微笑着没有接话,他知道老者肯定不是路过,怕是还有下文。

果然,老者盯着楚从云的脸,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回山上坐坐?说起来你好像还没回去过。”

楚从云说道:“你也清楚我的性子,虽然住在闹市还是山野我并不在意,可总还是想清闲一些。上山给你管杂物当苦力,这种蠢事我怎么肯干?”

老者似乎对这个结论有些惊讶,道:“管杂物?当苦力?”

楚从云瞥了老者一眼,道:“不然?”

老者思考了片刻,叹道:“若世人都能像你这样,大概天下便没有纷争。”

夏夜的西山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无非一些寻常花木。可老者依然兴趣十足地绕着山顶走了一圈儿,将楚从云晾在一旁不管。

老者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环境,赞道:“难怪你愿意在这居住,这里灵脉不比山里差。”

楚从云看向了柳城方向,道:“没有太多纷扰杂乱,不涉浮华,孩子成长总需要个安静地方才好。”

老者也顺着楚从云的目光看过去,道:“修为如何了?你家孩子。”

楚从云道:“武道、天道皆是凌尘一重。”

老者面色一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如此资质也属上品,完全可以拜入山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章 光阴有限同归老

楚从云怒道:“我是他爹,要教自然是我来教。就算我哪天决定不教了,彤儿她还在东楚大山上练剑。别想着把我儿子抢走当徒弟。”

老者干笑两声掩饰一下尴尬,义正言辞地职责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当父母的。孩子从小连爹妈都没见过,也太可怜了。”

楚从云蹙眉,道:“只是没见过妈而已,别把我也算进去,我可一直都在。”

老者望了望东方远天,似乎看见了那个身穿红衣手持长剑的身影,感慨道:“彤儿的剑术还是我教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总要有。论辈分我怎么也是这孩子的外公才是。”

楚从云纠正道:“你只是指点她,并非传授。”

老者不明所以:“有什么区别?”

楚从云极为耐心地解释着:“区别在于,传道授业的大多是长辈,你最多只是指点。指点虽是经验之谈,但可以是平辈之间的,并不需要拔高一辈。”楚从云顿了顿,“况且单从我这边算起,咱们是一辈的。” ”“

老者花白的须眉倒竖,微怒道:“从你这边算我是孩子伯父,从她那边算我是孩子的大舅!为什么不能让我教两年?”

楚从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片刻后,笑骂道:“哪有你这么老的伯父。”

老者似乎被楚从云说到痛处,颓唐下来,道:“我已经老了,可我终究要找个人回来帮忙。不然哪天我走了,总是有些不安心。”

楚从云若有所思说道:“心有不安,是为牵绊,若不放下,如何更进一步。”

老者冷笑道:“放下,如何放?天下间都传说修行中人大多断情绝思,可有谁能真的做到?你见过哪个修行人能摆着胸口保证自己放下尘念……宫中阉人尚有贪吃、小赌、听曲之类的爱好,何况连情爱都无法放下的世人。”

楚从云好奇问道:“你也不行?”

老者反问道:“难道你可以?”

楚从云摇了摇头,道:“我无法放下。况且我一向不认为感情这种东西可以放下。”

老者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圣人,很多东西不能看开。”

楚从云也叹了口气:“若依古籍所述,圣人也是有感情,会动怒的。”

老者眼窝越发深陷,平白苍老了几分,道:“这些年看着家里的孩子们一个个成长,也有些欣慰,终究还是有人可为我送终。”

楚从云伸出三指,轻搭在老者干瘪的右手腕上,闭目感受着。二人境界相当,他单凭气息无法感觉出老者的身体状况。只能像寻常郎中般的把脉。

片刻后楚从云猛地睁开了双眼,吃惊地望向老者,道:“你真的要死了?”

这句话并非玩笑,也不是诅咒,楚从云语气极为认真最新章节。

老者牵动了一下嘴角,声音有些苦涩:“我曾算过,怕是活不了几年。况且这种事情不需要算,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谁也逃不过天道,终究是要魂散天地间。”

楚从云追问道:“所以你这么着急找人接班?”

“正是。”

楚从云皱眉:“一个枯山,一片旧林,几间草屋,到底有什么好接的。不如尽数散去,反倒落个自在。”

老者感叹道:“天下也大概只有你才能这么看了。”

楚从云回道:“你自然也不在乎。”

老者皱了皱眉头,道:“你只有这一个孩子,可那山上都是我的孩子。”

老者说的孩子自然不是亲生的,只是他把他们都当孩子。

“有你这么一个师傅似乎不错。”楚从云说道。

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柳城方向,笑得慈眉善目。

楚从云摇了摇头。

老者有些恼火,道:“有个好儿子继承你衣钵,今天他又给你带回来个资质如此惊人的丫头。关键这丫头还是千年不现的仙株凤辉所化。”

“所以呢?”

老者循循善诱:“所以只有山上的风水灵脉,才能不会浪费了她这么好的资质。”

楚从云盯着老者的眼睛,道:“你果然还是来抢徒弟的。”

“要不你把儿子给我教?”老者问道。

楚从云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没商量。”

老者不在纠缠这个话题,道:“这些年天道越发不可捉摸,总感觉自己越修炼离天道越远。”

老者提起酒葫芦,呷了口酒,道:“西江雨花亭那个老东西收了个徒弟。你们家那位前年也收了个徒弟,万莲宗和羽翔谷的两个小子前几年便有了徒弟。这几个新拜师的小家伙们天赋皆是上上之资,修炼速度竟是一个快过一个。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降生在这个年代,或许早已成圣、飞仙了。”

楚从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者突然惊呼:“莫不是如今修道容易了?”

楚从云平静说道:“那是现在的年轻人悟性好。”

“这个我承认。”老者点了点头,继而感慨着:“或许我们真的老了,寻个地方养老才好。”

楚从云道:“芸芸众生终将归老,光阴向来于每个人都没有太多分别。有人老去,有人新生,这是天道大势。”

老者望着楚从云,皱眉道:“你说的这话在理全文阅读。可问题在于你何明明不比年轻人大几岁,却非要学我这个老头子一样,说话老气横秋。”

楚从云眉毛挑了挑,道:“和年轻人说话我一向无所顾忌,随意倾谈。和你这个老头子聊天我自然要捡些乐天安命的话题。我怕用年轻人的口气你这个老头听不习惯。”

老者愤然道:“我知道我是个老头子,不用你反复提醒我,总有你老的时候。说不定再等些年,我还没死,你已经老了,到时候欢迎来山上养老。”

“那还要等好多年。”

老者沉默下来,盯着前面的一株杨树,就像他看的不是一片片树叶,而是一件艺术品。楚从云没有说话,他站在老者身旁两肩距离的位置,也盯着夜空出神,就像是空中的星光变成了璀璨的烟火。

西山顶上有风拂过,两人衣袂飘飘,恍然神仙中人。

老者目光依然看向前方,道:“世人心中的神仙圣贤,卓然于世,大概便是摆出咱们俩现在这个造型?”

楚从云道:“一个老道,一个郎中,两个只能在天道前面看看风景却不能接近的可怜人。摆出这般模样,模仿一下心中向往已久的神仙中人未尝不可。”

老者收回目光,转头望着楚从云,道:“能把自己分析的这么透彻,为何你还要在这看星星,学神仙?”

楚从云还在看着星光:“你在这拦着,还准备把我儿子抢走当徒弟。我不能回去睡觉,无事可做,自然只能看看星星。”

“真的不回山里?”

楚从云坚定说道:“不回。”

老者依然不甘心,问道:“山上景致还是不错的,有空带着孩子们过去坐坐?”

楚从云摇了摇头。

老者说道:“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楚从云伸出一个手指,道:“除非有一种情况。”

老者好奇问道:“什么情况?”

楚从云悠悠吐出一句:“等你死了”

老年人正喝了口酒,听到这番话被呛住,辛辣的酒水倒灌口鼻,老者猛地咳嗽了几下才平息了下来,无奈道:“看来也只能如此。”

老者道服袖口一动,山峦呼啸,山巅树林随之狂舞。

老者回头看着眼前这位白衣青年人,道:“那我走了。”

“不送。”楚从云并未回头。

老者衣衫飘飘,转眼飞出百丈,消失在未可知的远方。

楚从云抬头望了望漫天璀璨星斗,想起了先前透过老者手的腕脉象传递出的迹象。老者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大概没有几年的时光。

想到以后的情景,和天下的某种可能,楚从云叹了口气,自语道:“保重……”

(码完了今儿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一章 西山飘叶(上)

秋阳无力远缀长天,散几缕孱弱日光于外,自不能完全驱赶这空气之中的寒意。又是一年丰收时节,柳城城外的东南方的稻田里,麦穗儿已经沉甸甸的低下了头,远远看去金黄一片。秋风拂过这大片的农田,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摆,仿佛一股股的波浪滚动。

一块麦田间,一位农人正在拿镰刀快速的割着麦子,动作十分熟练,不时伸手拂去脸上的汗水。相隔几亩地的另一麦田上,一个农民刚刚完成了一块麦田的收割,正推着小车将打好捆的麦子运向自己的农舍,农民的脸上洋溢起发自内心的喜悦神情。

农民对于秋天这个季节的喜爱,千百年来,无论怎么改朝换代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到了秋天,粮食成熟,可以养活一家老小,所以没有农民会抱怨这个美妙的丰收时节。

农民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当中,然而柳城内的一处,有人却因为秋天的到来而烦恼着。

柳城内的一处小院里,一名红光满面的中年妇人正在拿着一柄扫帚弯着腰,打扫着自家院中的落叶。这些落叶并不都是院中那两颗小树上飘落的,也有一些是城中,城外中的树木飘落的落叶,随着秋风飘进了柳城的各家庭前院中。这名妇人的黑发间,夹杂着一些白丝,显然已经不在年轻了。这人正是楚言隔壁家那位热爱打扫的王姨,如今已经被人称作是王大婶。 ”“

扫了一阵之后,王婶长出了一口气,直了直腰杆,没拿扫帚的左手锤了吹酸疼的腰,正在抱怨着:“又是这么多的落叶,怎么每年秋天都有这么些的树叶要扫。”

一番忙碌,王婶将庭院打扫干净,放下扫帚,锁好自家小院的门,准备到外面散散步。

走出院门,看向对面街的一处,一名年轻的妇人正在打扫自家庭院前的落叶,动作迅速麻利,显得很轻松,年轻妇人瞧王婶正看向自己,挥手打了和她声招呼。

王婶回了两句便继续在城中散步,轻声嘟囔道:“唉,毕竟是上年纪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扫的可比她要快多了……”

……

柳城外西山的山顶处,一个蓝色布衣的少年正盘腿打坐。

蓝衣少年双眼紧闭,看年龄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少年呼吸绵长,俊秀的脸上挂着一丝宁静的微笑。

“呼。”

蓝衣少年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双目十分清澈,给人一种清新自然之感。一丝轻灵的秋风吹过少年的发梢,仿佛他整个人都和周围的山冈融为一体。这名少年正是楚言,今年他已经十五岁了。楚言正盘腿静坐,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问题。

楚从云自然是从四年前开始,除却单挑课程之外,便不在和楚言一同上山修炼最新章节。

“唉……”楚言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轻声道:“这天道确实不是那么好感悟的。”

楚言四周原本空旷无人,突然从空气中出现了一位紫裙少女。少女娇颜清丽绝伦,纤腰盈盈一握,身材曼妙,肤若凝雪。

少女正是楚言的真武侍体梦洁,她俏脸一如往日冰寒。

梦洁轻移莲步,走到楚言身旁,冷漠说道:“用了四年时间修真境界还在凌尘一重,看来师傅当年对你天赋惊人的判断也出了些差错。”

楚言吐了口气,轻叹道:“父亲也不是圣人,判断出错很正常。再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有什么过人天赋。”

楚言用真气震掉了衣服上的灰尘,又快速的使了一套拳法活动身体,无所谓的说道:“领悟天道这种模糊不清的事儿谁说的好,没准我明天就能突破。再说我的武道不早也到了凌尘境三重?”

梦洁吐气若兰,道:“你武道能突破的这么迅速是因为我是你的侍体的关系。”

楚言并没有意外,这一点楚从云也曾和他说过。梦洁被他凝聚成侍体之后,两人之间那武者和真武侍体之间的联系对于他的修炼确实有所帮助,毕竟梦洁曾经仙草的名号摆在那里。

话虽如此,楚言还是习惯性的反驳道:“那也和小爷我每天刻苦修行分不开,你的辅助只占很少一部分。”他顿了顿,吐出一句:“我也没想那些心存恶念的一些修行人,抓些姑娘回去做炉鼎。你又不是我的炉鼎,咱们也没双修过,你怎么知道我修行精进和你有关系。”

梦洁眉头微蹙,厌恶道:“你这人除了会说些轻佻话还有什么本事。”

楚言看了看梦洁如冰似雪的俏脸,没有说话。思忖着能把你这样的心境平静如水,冷若冰霜的美女激怒其实本身也算是本事。

时至秋日,空气自然是有些发寒,又无人家居住,自然少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今年的西山秋日,不知为何,似乎比其他地方来的要晚上一点。往年这个日子,正是柳城中和附近村落的民众愿意登高望远,欣赏这山上红叶的日子。可是今年的西山偌大的枫林,却只有几颗枫树的树叶完全变红。大多还都是绿叶居多,少有红叶,所以今年的西山游客很少。

秋日北雁早已南飞,西山自然已是少有飞鸟,阵风吹过山林,沙沙作响。除了楚言小时候的那次狼啸山林之外,西山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出没,甚至连一些常见的野兔之类的小动物都很少见。无游客登高望远,林间少有鸟叫虫鸣,西山自然少了几分生气。随是正午,空旷的山野里却清寒一片。不过楚言有真气和内力护住周身,自然是不畏寒冷。

楚言回头冲梦洁说道:“回家吧?”

“嗯。”梦洁微颔螓首,身形隐入周围空气之中。

楚言在山林间轻快的蹦跳穿梭,动作流畅自然,加之脸上宁静的笑容,隐隐有了几分楚从云的风范。当然,在真正的境界上,他和楚从云是天差地别的。他一路奔行,从山顶到了西山的山腰的一处空旷处。

楚言目力极好,又有真气内力的辅助,虽然里柳城很远,却已经能看到城南那大片大片的金黄麦田。甚至能遥遥的看到一些辛勤的劳作的农民脸上质朴的笑容。转而向柳成方向望去,发现城北和城西两处官道上,有一些商队正用马车运送着货物往柳城方向送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二章 西山飘叶(下)

方林的北面大部分和北梁接壤,其中也有几处小国夹杂其间。这些游商就是在这些小国和方林间往来做生意的。

两国默许了这些小国的存在,而没有哪一方出手灭掉这些小国。毕竟两国彼此中间有这么一个天然的隔离带的存在,可以减少一些两国之间征战和冲突的面积。

在北梁方面看来,自身虽然是个大国和长亭、方林、楚国同时接壤,彼此都有摩擦。但毕竟还没有到全面开战的程度,能缩短一些冲突的地带,让自己国度的百姓少些伤亡,总是好的。

而在方林看来也是如此,方林的北面多处和北梁接壤,几乎在整个边境线上,都要布重兵把守,以防至北梁入侵。能少几处接壤的缓和地带自然也最好。

这几处在北梁和方林中间的小国,虽然没有什么丰富的资源,但一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是多少有点的。加之两国之间虽然摩擦,但一些还是需要互通有无的,这些边境线上的小国,就成了绝佳的交易地点。

一些眼光敏锐的游商第一时间看准了这个商机,开始在这几处小国周边做起了买卖。从北方带回大量北梁特产,卖向南方。或是反过来,将方林的好东西卖向北方。而柳城在方林境内靠北的位置,虽然不是商队进入方林的主要方向,只是一个细小分支。每年总还是有一些商队会经过柳城休息的。 ”“

而且柳城附近虽然没什么名贵特产,但是城东城南外那,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子已经成熟。农民想拿出一部分麦子运进城里,卖掉换些钱过冬;商人们也想带些柳城的麦子运到南方或者北方出售。所以每到秋天,来这个方向的商队总要多一些。

柳城外的官道有两处,一处是从北方而来,绕过北面的丛林、荒野和村落进入延伸至柳城。一处是自柳城西南方而来,途径西山转了弯,向东面动向柳城的西门。至于柳城的正南和正东两个方向因为农田村庄遍布的关系,没有宽阔的官道,都是一些窄小的土路。

所以要来柳城的商队,只能选择从柳城的西门和北门两处进入柳城。

楚言继续往山下走着,走到了西山脚下的官道旁,一个商队正护送着货物往柳城方向运着。虽然旅途劳顿,但是商人的脸上的笑容却非常开心。因为南北方向跑这么一趟生意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都能赚上一大笔。

看着商队间的商人们彼此间有说有笑,楚言也受到了这欢快的气氛影响,宁静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言跟在一个商队的马车旁边,和这些商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秋日天寒,商人们大多都的很厚。甚至有个别极为比较怕冷又比较富裕的商人,已经穿戴了一些名贵的皮草制作的的皮袄。楚言因为有真气和内力护体的缘故,这天寒之中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蓝色布衣。

“小伙子,这正是秋日寒冷时节,穿的这么薄冷不冷?”商队中的一位年纪大些,头发有些花白的商人关心的问道全文阅读。说着便从车上行李中拿起一个厚衣服,要为楚言穿上。老人以为年轻人贪玩好动,居然着急出来玩儿而忘记了穿衣服。

楚言谢过了老者的好意,却将衣服推了回去,微笑答道:“老伯放心,我从小身子就好,不怕冷的。”

山风继续呼呼的吹着,商人们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彼此说笑着。

楚言看着商人们的笑脸,又想着刚才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农民的身影,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修道者做的真是很失败。

这些南北间往来的商人从不修道,田间辛勤耕作的农民也从不修道,然而他们却能笑的这般灿烂,自己却被这摸不着边际的天道感悟折磨的不能展露笑颜。

一阵山风袭来,卷着一片西山上少见的红透了的枫叶。枫叶随风缓缓舞动。红叶随风而动,缓缓飘向楚言的身前,树叶的脉络在阳光下映衬的极为清晰,树叶通体火一样的红,十分喜人。

楚言自然无比的伸出了左手,将叶片拈在手中。心里却自嘲的一笑,想到这西山的枫树林虽然并未都红,但现在想来总有些树木上的树叶已经红透,应该是几处不错的秋景。自己这几日苦于修炼悟道,居然都没有在意。

他身侧是敬畏这天道无常、知冷畏寒的贩夫商贾,远有分辨四时、感激天赐雨露的农人。他自己却因为修行些小术,便用真气和内力将自己像包粽子似的裹得严实,自以为如此便可不畏四季轮转,天道无常。甚至连秋日之意都没去欣赏,只知一味的修炼方为正途,谁知反而落了下乘。

商人和农民二者皆不修道,却对天道且敬且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却离“天”更近。自己却与天道渐行渐远。一念及此,楚言便将真气撤回了体内。

偏城柳岸的天空布满极薄的一层云,云稀疏松散,时聚时散,让光线无法穿透,巧妙的让天空保持着明媚。

忽而一阵秋风吹过商队方向,天空的薄云被撕裂了一到口子,湛蓝碧空从云层后显出身形,天光映射偏城柳岸。

楚言侧耳聆听,觉得身后西山林间的树木簌簌轻动的声响越发清晰。抬起头眺了远处一瞬,柳城外麦田被天空中那不带冷意只显柔和的光芒照耀着,如东楚云钢般的熠熠生辉。

秋风从楚言布衣的领口沿着后颈灌入后背,冷的他打了个哆嗦。心田识海中似乎有一道清泉的静静流过,说不出的舒适。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天地灵气和远方地脉的呼吸。

天道无常,大道其实就在人们身边,楚从云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此刻的楚言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观叶知秋”这么文艺略带小资的方式提升境界,他清楚自己的境界有了些提升,已达凌尘二重。

“阿嚏。”

商道边风大,天冷,楚言不禁打了个喷嚏。

商队里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商人连忙递给他一件衣服,说道:“小伙子,我说天凉你还要逞强,冻着了吧,快穿上吧。”

这一次楚言没有拒绝,他接过老者递过来的衣服穿在身上,微笑说道:“谢谢老伯。”

又一阵风吹过,楚言紧了紧衣服的领子,心道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三章 想想流年,我不愿再隐

楚言随商团缓步而行,和那位递给他衣服的花白头发的老者聊得很愉快。后来老者怕他走着累,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楚言跟他一路闲聊,也知道了一些这个商团的消息。

老者名叫周松,他是这次商团的领头人。他们这次是从南方而来,想去北梁和方林间的一个小国附近做做生意,他们主要做的是皮草和一些防寒用品的生意。而这些皮草除了卖给那个小国的士民和方林人以外,更多的是卖给北梁的百姓。

北梁虽然土地广袤,但毕竟处于大陆的北端,冬天天气严寒。北梁的南部地区和中部地区虽然大部分都是荒原,冬日已是寒冷无比。

至于北梁的北部的地区更是苦寒之地,至于更北方的雪山,更是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全文阅读。虽然北梁的民风彪悍,不畏困苦,但是这冬日大雪纷飞的日子实在难熬。到了冬天,几乎每个北梁的民众都会穿着厚厚的野兽皮毛制成的皮袄过冬。

所以每到了秋日的时候,北梁的一些家境稍微富裕点的家庭,除了从当地猎户那里购置皮草外,都会选择来北梁和方林间的这些小城购买皮草。而一般北梁百姓也会来小城里买些南边来的货品,同时还会买一些冬季的用品,以及其他南方的方林的特产。

”“

所以周松老爷子几乎每年都会组织商队,往北方小国贩卖一些皮草和其他商品。他们这次来柳城,除了是打算略微休整购买不及之外,还想从柳城买些当地新收割的麦子带走。

北梁苦寒,粮食产量也比较少,而且北梁这些塞外民族也没有所以带些容易保存的麦子,卖向北梁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他们还想在城里雇几个护卫。虽然他们商团里已经有不少护卫了,但他们这次带来的都是些上好皮草,为了安全考虑还是最后再雇上几位武者来确保此行万无一失。

周松告诉楚言,这是他最后一次随商团前往北方了。因为他岁数已经不小,实在不再适合长途劳顿。家里本来不希望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亲自跑商团,是他自己坚持要来了,最后家人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再来北方,不过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周松自己也觉得自己体力和精力远不如当年,过了这次钱赚的差不多了,他便准备告老还乡,回家抱孙子去了。说到此处的时候,周老爷子不免一阵唏嘘,说岁月不饶人,当年自己还是如何的风华正茂,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然这把年纪了。楚言不免心中也想起了自己的前一世也就呼啦一下就过去了,于是陪着老者一起唏嘘。

商队已经行至柳城的西门外,周松知道商团入城的时候还要经过例行的检查,需要浪费些时间,便让楚言先进城。

楚言从车上跳了下来,回头对周松挥挥手说道:“老伯,今天和您聊得很愉快,您告诉我您这商团住哪,有时间再去找您聊聊。”

周松用手捋着花白的胡子,看着楚言说道:“好啊,我们住在城东那间客栈,也不急于一两天就去北面。小伙子你要是想来随时欢迎,老夫自认没有别的本事,对于这经商一道还是有些研究的,你若感兴趣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有时间一定去拜访”楚言微笑着答道。

告别了商队,楚言独自走进城中,不一时,他来到自家小院门前。

楚言推开院门,迈步走进屋中,发现饭菜已经做好,正摆在桌子上。楚从云一如往常那般的一身宽大白袍,一脸宁静的坐在饭桌上等他,手中拿着一卷医书随意的翻看着。

楚从云来到柳城已经有十五年时间了,他的样貌和十五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是外乡人来到柳城,恐怕还会当他是一位青年医者。城里百姓当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不知道楚从云是修行功法所致,还道是这位神医有什么祖传的驻颜之术。

近些年来,药铺的生意倒是比以往还要红火不少。其中不乏柳城中的富贵人家中的家仆们,替府上女眷讨要这驻颜秘方的。

这让楚从云有些哭笑不得,这所谓的‘祖传秘方’本来就是没有的,自然无法给出。非亲非故,也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事情,楚从云自然不能开除什么师门秘方出去。不过好在这有些日常保养的方子,开了出去,倒也能起到些效果全文阅读。楚言当时便想,若是以后有机会出外经商游历,最好再向父亲讨要些这类药方,最好是从师门典籍里找。只有略微改进,再加些前世常见的美容养颜理论包装宣传一番,定然能够大红大紫,销路一定差不了。

只是眼下他却还有询问药方,而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修炼有所精进自然要告知父亲一声才好。

楚言进门后特意在楚从云眼前走了两圈,发现楚从云连头都懒得抬。他苦笑说道:“您就没发现我今天境界不同了?”

楚从云拿起饭碗,自顾自的盛着饭,依然没有看他。

梦洁显出身形,款款走到楚言身边,声音微冷说道:“师兄是想让您瞅瞅他天道已经凌尘境二重了。”她略作停顿,美眸斜睨了一眼楚言,又道:“虽然武道依然凌尘三重。”

楚言看着少女白皙的脸颊,愁苦说道:“我知道我练武速度很慢,你能不能不要反复打击我?”

梦洁性子本来极为清寒冷漠,但看到楚言却总是无法保持自己如冰般平静的心境。少女眉头一蹙,自嘲一笑思忖着为何自己总会忍不住和面前这位“无耻人”动怒。她有些厌恶地瞟了一眼楚言,身形一晃,消失在屋内。

木桌旁只剩楚言父子,梦洁身为真武侍体自然不用吃饭。楚言低头一个人在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米饭自然不是柳城外面种的,柳城外面虽然有大片的麦田和菜地,却唯独没有稻田。所以这些米饭是楚从云在城里商行买的,是从南方的商团带来的。

他不禁又想起了同样从南方来的周松和这位老者的商团。楚言暗想自己前世已然不幸早亡,今生若不珍惜少年时,岂不是会如周老爷子感慨的一样转眼已是经年岁月。

楚言暗忖人活一世总不能白走一遭,总要四海游历一番才好。自己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按照这个世界的习惯十六岁就已经是成年,可以婚嫁了。而且自己的前世还不止十六岁,所以自然不能学父亲那样在这小小的柳城里隐居一辈子。

楚言记得刚才那个周松老爷子似乎说自己的商团在柳城要雇佣一些武者作为护卫。他也正好想游历一番,心有所思便不能归于平静,他不愿再隐。

楚言说道:“我刚才在西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商团。商团要去北面那些小国出售货物,想在城里请些护卫。我看那个商团领头的老爷子挺和善,想随着他的商团去北面走走。顺便帮他的商团做一下护卫。”

楚从云说道:“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好。你的武道和天道虽然皆是凌尘之境,不过做个商团的护卫绰绰有余。方林和北面那些小国这趟路线每年都有很多商团在跑,没什么危险。”楚从云顿了顿,接着淡淡的说道:“若是你连这些马匪再收拾不了的话,可是白练了这么多年。”

楚从云又道:“商团什么时候出发?”

楚言说道:“估计还要过段日子。”

“记得自己准备一下行李,为父也会帮你准备一些。”楚从云叮嘱道。

楚言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准备。”

午饭过后,楚言便去城东的客栈方向,准备找周松老爷子商量雇佣的事宜。

楚从云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刚才饭桌上那本有些古旧、封页残了一脚的医书仔细翻看起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四章 人将殁而心安

楚言刚刚出了家门,往柳城偏东位置的那处客栈走去最新章节。而远离柳城的方林另一处地方,有一些人正在感慨着。或者说不单单是感慨,而是深深的感伤。

方林国都城啸月城外的数里处,是一片无比广袤的丛林。无边丛林间,一座座彼此间相邻的奇峰拔地而起。这些山峰的山势或舒缓,或险峻,不一而足。这十几座大小不一的山峰簇拥着一座雄奇壮丽的主峰。

空中下着绵绵的秋雨,空中寒意更甚几分。山峰上的山岩被秋雨冲刷过,颜色变得越发深了,好似墨一般的颜色,十几座偏峰和其中的那座冲天而起的主峰苍凉矗立,浸透在那无情的秋雨当中。

此处茂林群山,是方林国的禁地。方林龙川门的所在。正因如此,这片林子称为龙川林。

龙川群山刨去那些小山,弟子长期驻留的一共有十四座奇峰,故被天下修行人称为“龙川十四峰”。每峰都有不同主事门人,而龙川十四峰的主峰则又门中掌门大弟子和门主共同管理。

龙川门主峰那座门主修行的小院屋内,有两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

其中一位是个面目无奇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儒衫,静立在一方软榻前,安静听着软榻上那人的教诲。中年人眼中隐有悲伤之色,只不过尽量遮掩。

另一位是一个身着道服、头系道簪的老道人,正是当年西山上和楚从云有过一袭交谈的那位老者。

老道人精神十分萎靡,委顿在那方软榻上,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边。上次西山之会后老者的身体状态越发差了,此时依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今日老道人已觉自己大限将至,本应安静等待魂归天道。但有些琐碎身后事他还未交代清楚,所以依然完全的坚持着,直到面前这位他的大弟子前来聆听遗训。

老道眼窝深陷,双眼的目光却越发明亮起来,他看着中年人说道:“人终有一死,你也不必伤心。”话未说完,老道便猛烈咳嗽,竟是咳出血来。

中年人神情一肃,连忙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要喂老道服下。

老道却没有接中年人递过来的丹药,干裂苍老的嘴唇尤带血渍,无力道:“不用再浪费什么丹药了,今天便是我的大限之日,再吃什么仙丹也是于事无补,人终有一死。”

中年人无法保持平静,悲声道:“师父。”

老者摆摆手,苦笑的咧了咧嘴,道:“我死后方林和龙川……可能会有些麻烦。”

中年人思考着老者离世后天下间可能出现的变动,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透体寒冷。

中年人皱起眉头,道:“老师您要是去了,方林便失去依托,就算有皇甫和乐正两家相助,依然会出很大麻烦。先不说这两家本身会不会有事情,就算两家依然护我方林。可天下诸门心中会有想法,徒儿甚至不能保证楚国那边会不会问题。至于北梁兽神和长亭雨花亭,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颓然道:“会有无辜百姓乃至修士死去……”

老者用干枯的如橘皮的手掌擦了擦嘴边的血,极为勉强的笑了笑,道:“长亭的雨花亭那个老东西和我也算故交,依他的性情雨花亭不会在我新丧时跑来欺负小辈。楚国的幻月山庄的丫头、百战的万莲宗爱喝酒的小子,你也无须担心。这两个小家伙我很清楚,都是慈悲人物,不会趁这时对龙川不利。”

“羽翔谷呢?”中年人分析道,“羽翔谷和咱们没有太多交情,会不会出问题?”

老者看着面前这位大弟子,教育道:“依你平时宽仁的性子不会把人心想的这么险恶全文阅读。就算为师要离世,也不希望你就此变得冷血多疑,保持你那仁心方能早得天道。”

中年人恭敬说道:“师父教育的是。”

老者越发虚弱不堪,呼吸几个空气,说道:“北梁兽神那边肯定会有问题,但应该不会这么快。要是北梁真的要南下,可能也要过些时候。你不要忘了咱们方林的皇帝也不是好惹的。”

中年人清楚方林陛下却有大略,但依然皱眉道:“陛下也已年迈。”

老者说道:“还未至魂归之时,我曾为其观过命数,咱们这位陛下还有几年可活。”

“陛下总会故去。”中年人担忧道,“何况就算两国交兵乃是国战,但修行人毕竟太过特殊,终究会左右战事。”

老者开慰道:“总会有办法,楚国和百战不会坐视不管。”

中年人低头倾听,却发下没了下文,心头一惊,霍然抬头,发现老道正在软榻上极为痛苦的皱着眉头。

半晌,老道回过神来,回忆道:“曾经有人劝我放下心中所系事物,方可离天道更近。道理自然如此……只是我这些年试着放下,甚至对修为本身不再执著,可对天道依然没能看透。因为我心底里总顾忌着这片林、这片山的将来,担心太多所以心中难安。”

“最近……也许是真的要魂归天道,心中反而安稳平和。”老道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横梁,无奈道:“好像真的要走了啊……”

老者冲中年人招招手,气若游丝:“还有些事情给你交代一下。”

中年人悲伤难以遮掩,目光已现泪光,强行压住心头悲痛,上前聆听师父最后教诲。

此时龙川门上下,大多数正聚集在龙川群山的主峰,龙川峰的宽大道场上。此时整个道场都处在一个极度压抑、沉闷的氛围当中。门派弟子神情焦急中带着深深的悲伤和不安,任由冰冷的秋雨浸透衣衫,没有一个弟子伸手施道法避雨。就那般沉默无言的在雨中站着。

龙川峰顶上,门主平日居住修行的庭院中,此时正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样貌最大不过三十岁,最小的甚至还不满二十岁。当然他们的真实年龄绝不止于此,毕竟天下修士大多能益寿延年。他们是龙川门的各峰主事,也就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们。他们在龙川门中地位仅次于龙川门门主。

平日里天大的事儿,面不改色,神态淡然,今天却一个个急的仿佛向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而且一个个神态深深的悲伤,同时眉宇间还能找到一丝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一个青年男子在院内,雨中反复的踱着步子,一遍看向自己身旁的一个女子,问道:“师姐,你说大师兄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我也不知道,但愿师父没事儿。”女子有一丝焦急的说道。

另一个面色悲伤的壮汉看着雨中踱步的青年,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老十你别走了,看着我心烦。我知道你着急知道师父的情况,我也一样。可你再着急大师兄也出不来啊。还是等……”壮汉话未说完,突然心中一颤,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自眼中奔涌出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五章 一场改变天下的雨

(这是第一章,:各位大大,熊猫求推荐票啊~~~)

院中的其他男女也都也突然有了感应,顷刻间,哭声响彻了整个门主别院最新章节。

这些一个个长相或俊秀,或清丽,亦或平庸无华的青年男女此时是哭的伤心欲绝,两眼通红一片,就像是得知自己父母亡故的孩童一般。那个被人叫做“老十”的青年更是浑然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下,哭喊着,捶打着被秋雨浸湿发黑的地面。被他叫做师姐的女子也哭的不能自已,根本无心去地上扶他。

龙川门是方林乃至天下修行人心中的圣地。能让龙川十四峰的各位峰主,这些方林人心中的神仙人物们伤心成这幅模样,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吱。

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满是悲伤地从房中走出。缓了好一阵儿,才哽咽的吐出几个字:“师父他,去了……”

小院内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传到了整个龙川峰前的宽阔道场上。门派弟子此时也都有了感应,不知是由谁开始,低沉的哭声开始渐渐从弟子见响起。从低沉的呜咽变为悲伤的哭号,最后演变成如惊涛般的声浪,在龙川峰上回响,久久不散。 ”“

……

东楚境内,一处奇险的孤峰之巅,此时正有一名美貌妇人。女子身着一袭火红的衣裙,白皙的手上握着一柄古朴长剑,在秋雨中舞动,动作舒缓。红衣女子莲步微移,轻巧的回身一斩,银白纤长的剑锋滑过一滴正在落下的秋雨。

纯净透亮的雨滴被长剑的锋利剑锋扫中,化为无数细小不可见的水珠随秋风飘落。女子雨中舞剑的火红的身影宛如一朵血红莲花,在雨中怒放。

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只不过眼中满是沧桑,深沉一片,全是不似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神色。

红衣女子的剑法并不出奇,毫无新意可言,甚至有些古板。不过神奇的是这个女子看似古板的剑法,却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给人一种完全无法躲开的感觉。

能将剑用的如此古拙无华,入返璞归真之境,全天下自然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才能办到。这个红衣女子自然就是名冠天下的楚国剑仙,幻月山庄庄主沈彤。

突然女子舞动着长剑的,稳定无比的纤手,轻轻一颤,长剑随风一摆,偏离了原本的剑路。

红衣女子眉毛好看的皱了皱,随即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回身一转,紧盯着西方的地平线。愣了半晌之后才轻柔的吐出一句:“宋大家,走好……”

长亭,西江之上,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有一艘窄小破旧的褐色渔船静静的停在西江的江中,不为风雨所动。

渔船的船头做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白发老翁,正在怡然自得地手握一个鱼竿,钓着鱼。渔翁身旁此时正摆放这一个鱼篓,鱼篓中正有些刚钓上的鱼在奋力的扑腾着。

老者握着鱼竿的手一紧,此时正有一条江鱼正在触碰鱼竿上的饵料。

鱼竿又一动,老渔翁感觉鱼马上就要上钩,正耐心的等待着鱼咬钩。不料雨中的鱼篓里,几只不干命运的鱼一蹦腾,将那个即将咬钩的小鱼惊走了。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身旁那个鱼篓里的鱼,威胁似的轻声说道:“跳什么跳,一会回家先煮你们。”

一阵江风夹着秋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滴最新章节。望向东方的天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宋老哥,你终究还是先行一步,看来这世上的老一辈越来越少了。”

长亭南方,羽国的草原上。此时秋雨滴在青草上,让这些还未枯黄的青草有了几分活力。

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中年人,正骑在一匹栗色马匹背上。草原骏马驮着中年人在雨中缓慢的前行。中年人正哼唱着一首草原上的民谣,轻扬欢畅的歌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响着。

悠扬的歌声突然戛然而止,中年男子单人匹马的身影,在雨中有些萧索,他幽然叹道:“天师老爷子一路走好……”旋即一首悲切的歌谣响彻草原之上。

百战之地中部一个小国之内,一个别致庭院里,正摆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天上刚下完小雨,庭院的地面还没有干。院子里此时只有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醉汉。

醉汉此时手里拿着一个漆黑的酒樽,酒樽中盛满了酒。醉汉拿起酒樽痛饮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就着酒香,大口地嚼着,不时咂咂嘴。

小院里栽着一棵梧桐,时值秋日树上的梧桐叶片泛黄飘落,只留着些许枯叶不愿离开枝头,于秋风中摇曳。梧桐的树梢上斜挂几滴秋雨,一滴雨水随风而落,不偏不倚恰巧滴到醉汉的酒樽里。

醉汉看了一眼酒樽,略显浓密的眉头一皱。他平时对杯中之物十分贪恋、挑剔。依他平日性情味道稍差的酒都不能入他法眼,酒中若有杂质更会弃而不饮。

今天却有些奇怪,醉汉不顾雨水的滴入,一口气将酒喝干,然后将空的酒杯冲着东北方远天一翻。酒樽中滴酒不剩。醉汉喝的有些多了,舌头有些打结,含糊不清的说道:“半圣,这杯在下敬你……”

柳城,方林国北方的一个小城。此时一个普通的小院里,一个一身宽大白袍,一脸宁静微笑的俊秀青年正在看着一本残破的医书古籍。

忽然白衣青年停了一瞬,朝遥远的南方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即又继续低头翻看书卷。

……

方林国鸿天历五十六年,秋。

被天下修行人尊称为‘宋天师’、‘宋半圣’的龙川门主宋天成,于龙川门主别院辞世。

半圣辞世,苍天落泪,一场苍凉秋雨几乎洒遍天下。

秋雨微寒,秋风凄凉,秋意无情。秋,本身就足以让人的心灵有所触动。

所谓悲春伤秋,自古就有。有时或许只是一个人的自哀自怜?亦或是众生碌碌,无暇细细体味这‘秋’之意?

但必须承认的是,这天高气爽又空寂清寒的秋季,对于想要平心静气、细细思量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时节。

于是,方林鸿天历五十六年的这场秋雨中,一些人开始了思考。

有些人思考过后便不再理会;有些人思考过后准备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些人的所想所思,所言所行之事,无论大小,都将世间种种朝着某个尚未可知的崭新可能推进着……天下悄然改变。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六章 啸月过往

秋雨仍然连绵不停,雨雾为方林京师啸月城披上了一层清澈薄纱,雨中的这座宏伟之城傲然伫立。啸月有足够的凭恃傲立于世,因为它是雄国方林的京城,因为方林有那些人。

举世皆知方林国当今的皇帝吴辉文治武功天下无双。大国方林,如今国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堪称盛世。可是时间倒回数十年前,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当时的方林外有强敌于四方窥伺,内无贤才可堪大用,于乱世中风雨飘摇,离亡国之时尚不远矣。

好在一百九十前,方林一代半圣,龙川门主宋天成横空出世,如星辰般闪耀人间。半圣宋天成剑护方林万民,扶大厦于将倾,震慑四方,让方林免于战火侵袭。

不过,虽是免除了那亡国灭种的可能,但是当时的方林仍然不能成为盛世。尽管包括方林前任皇帝在内的几代帝王力图挽回方林的国势,却终究撒手人寰,未能如愿。方林前一代皇帝临终前,将方林的江山交给了如今的皇帝吴辉。方林如今的皇帝,当年刚刚接手时的方林,仍有许多问题等待解决。当时整个方林朝廷积弊已久,暮气沉沉,毫无生机,国库空虚异常。 ”“

当年的太子吴辉继位之时年纪尚轻,方满二十。凭一股年轻人所特有的朝气以及在治国方面过人的天资,一心想要整饬朝纲,整肃军纪,改变方林现状。吴辉改年号为鸿天,取‘心如鸿雁翔于天际’之意,于同年推行了新政,并沿用至今。

新政伊始,群臣心中各有揣测,一来小皇帝少年心性未退,新政能否持续施行尚且要打个问号。二来新政种种条目,触及到了朝中故有的各方势力的利益。各方肯定会通过种种渠道向小皇帝施加压力。就算小皇帝不顾众议,执意推行新政,那么在这新政的实施过程中所遇到的,来自各方面的阻力肯定不会小。

所以吴辉当年身为新帝继位之初便实行新政,朝廷中很少有人支持他。就连世代忠良的大臣们,虽然在新政推行时肯定会支持小皇帝,但却并不看好他。没想到小皇帝吴辉却将这新政实行了下来,而且这一实行就是整整五十六年的时间。这五十六年间,当然不是一直顺畅无比,很多时候也确实如朝臣所想那般,遇到了来自各方的阻力。

鸿天历二年,就在方林皇帝推行新政的第二个年头,第一件事情便出现了。其时,方林江北曹州转运司一名副使,利用手中职权之便,暗中为当地豪商押运私盐私铁,从中谋取私利。事情本身很小,涉事官员品级也小,仅有五品。所赚赃银虽然不算少,但区区四千两在京中臣子眼里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以至于地方上的奏折虽是入了方林京城啸月城,却并没有引起朝臣们的注意,也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

但恰恰是这件小事,却被慧如鹰般的方林小皇帝发现了问题全文阅读。皇帝表面上对此事未做理会,甚至连关注的兴趣都没有变现出来一分。而在暗中却命京中一个并不出名的小官蓬绍,以及皇帝其他的几位年轻的亲信,前往江北道曹州调查此事,并且派遣另一名小官顾启岚,领皇廷数十名暗卫进行保护。

当时的蓬绍还是都察院中的主簿,而顾启岚也只是啸月城中一名普通校官,二人品级低微,放在京中无数重臣之中更是非常不起眼。

但方林皇帝慧识人,清楚此二人年纪虽轻,但实有大才,可堪重用。与之几番交谈下来,发现二人确实于其他庸臣不同。

蓬绍经纶满腹,才气逼人,胸中自有一套极为详尽而实际的治国之方,并且为人深沉低调并不故作文士清高。顾启岚虽然只是京中一名不起眼的校官,但武道却年纪轻轻便已经突破了窥天,达到了凌尘之境,其武学天赋就连直属于皇帝的皇廷暗卫头领都赞叹不已。

方林皇帝经由一番详尽调查清楚了此二人,确实和官册中所述那般寒门出身,背景干净。而他们二人之所以身怀大才却不得志,也正是因为二人的寒门出身,在京中缺少背景助力之故,于是将此二人收为心腹之臣。

蓬绍自己也确实没有辜负皇帝的重托,初到曹州一月便很快查出了问题。蓬绍和其他一同前来的年轻官员们很快发现此名转运司副使背后另有人主使,而主使之人正是曹州的知州大人。在蓬绍和其他官员的努力之下,几桩实证直接经由暗中送往京都,送到了皇帝手中。铁证如山,足以扳倒曹州知州,可是皇帝却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派人简单的回信,要求蓬绍继续查。

蓬绍接到皇帝密信,清楚了皇帝的意思,知道皇帝之所以暂时不动知州,是想将知州背后的势力也一并揪出来。于是蓬绍暗中遣人调阅了曹州往年通往各道各州卷宗,陈年旧本,寻访当年的老一辈官员。没想这名曹州的知州手脚做的极为干净,和背后势力的联系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手脚。

可惜的是,这位知州大人还是遗漏了一些。最终蓬绍被于一封从京中寄来的信件中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顺着这条线索,蓬绍一行人赶赴各州进行暗查,几番调查下来,竟是查出了各州不少贪赃枉法的污秽之事。蓬绍等人暗中查案,一路顺藤摸瓜发觉了不少线索。而这一条条的线索最终居然直指当朝的宰相。蓬绍几人心惊,却没有过于慌乱,但毕竟这件事情过于重大,需要及时禀报皇上。而蓬绍并不能确保密信的邮路是否安全,于是一行人暗中连夜返京,准备亲自向皇上禀报。

蓬绍这一路调查,一直都是行的极为隐秘的路线,足以瞒过各州官员的眼睛。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宰相在天下耳目众多,蓬绍等奉旨监察的官员距离京城还有几州之隔的时候,竟然遭到了宰相派遣的人暗中伏击。

皇帝虽有雄才,但毕竟年纪尚轻,虽然他隐隐觉得知州背后有别的势力,但却没有想到这股势力竟然牵扯到了当朝宰相。而且又有谁能想到堂堂宰相,为了掩盖罪行竟然像是失心疯了一般,胆敢袭击皇帝暗派的钦差!

皇帝当时虽然派了数十名皇廷暗卫和蓬绍等人同行,保护众人安全,可还是派的少了。皇廷暗卫虽然各个都为军中精锐,但毕竟也只有数十人前往,可是宰相居然请动了军中助力前来灭口。

整整八百人的方林铁骑围困蓬绍一行,就是暗卫各个武艺高强也难以抵挡。一众暗卫拼死保护蓬绍等人安全,但寡不敌众,体力渐渐不支,蓬绍一行随时可能全数葬身于此。

于此危时,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校官顾启岚突然暴起,一人一剑屠尽铁骑百余,于乱军中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护送蓬绍一行返回京城。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七章 曾举剑慑天下

顾启岚虽勇猛无匹,但也不能保护整个队伍的周全,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多是遍体鳞伤,一众暗卫数十人更是折损得只剩九人。

蓬绍一行人顾不得休息,连夜进宫拜见皇上,将一路所见所遇之事逐一禀明,又递上了条条铁证直指当朝宰相。皇帝当机立断,当夜便命皇廷暗卫副统领亲自入相府捉拿宰相。

夜已深,相府中当时虽有护卫,但毕竟不可能是皇廷暗卫的对手。何况宰相已经睡下,相府中并无主事之人,暗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宰相拿下。

皇帝命令暗卫将相府控制住,在相府内就地审问羁押宰相,不可走露丝毫风声。

皇帝让人从相府递出消息,说宰相感了风寒,告病在家休养,稳定住了朝局。同时派人暗中赶赴各州,将宰相一派大小污吏一并索拿入狱。宰相一派的官员虽然于京中也有耳目报信,但是皇帝的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致使各州官员还有没弄清朝局便纷纷落狱。

事至此时为止,宰相一脉的官员被连根尽数拔起。 ”“

直至各州的缉拿官员的捷报抵到皇帝手里,他才下令将宰相被捕的消息放了出去。

虽然世人皆知宰相为奸相,但宰相为文臣之首,在朝中又门生众多,所以有不少朝中大臣为他求情。可是皇帝虽然面带温和的笑意,静静听着,但也没有应允。同时皇帝又下令将宰相的条条罪状公告天下。这一下,天下忽听闻皇帝陛下已经下令捉拿了宰相,于是齐声称颂当朝皇帝为贤明圣主。

鸿天历四年,宰相事件结束两年之后,方林朝廷又出现了一桩事情。

方林当年的官场官员过多,有许多不必要和重复官职。

方林其时新政,重新划定天下为各州的区域,这一来裁撤了不少并无实际用途的州官和军方的将领和兵卒。

方林北部边境的两位掌管军事和民事的节度使,新政之后手中权力和兵卒数目日渐减少,有愤懑极深。于是联合北部数州节度使和京中一些官员,以及军方的部分势力,意图于北部自立为王,形成数个诸侯国,并且已经取号了自己的国号。新立诸多小国竟然还请动不少北梁的兽神教中层祭祀增添战力。

方林皇帝派遣到个州的都察院御史和各州各道的密探通过送密信禀报了皇帝这个消息。

果然不过十日,军中也传来消息,方林北部数位节度使已经自立为王。

方林国这位当时还很年轻的皇帝吴辉骤一听闻,震怒不已。

任命了宰相一事中立了大功的顾启岚为先锋军大将军,蓬绍为监军,二人领兵十万前往北部平叛。

天子吴辉只身登龙川山,入山门劝说龙川门主宋天成。天下各大门派一向极少涉及世俗战争,龙川门也不例外。但是天师宋天成深明大义,得知北梁兽神已经暗中支持了其中的诸侯国,事情便有所不同。兽神教乃修行中人,一但涉入凡俗战事必定会使方林军卒、士民必定折损惨重。半圣当即便命门下大弟子宏仁越带领龙川门弟子百名,助天子一臂之力。

方林天子下龙川山便直奔御书房,并召乐正家家主乐正育胜,皇甫家家主皇甫宇航进宫,不出半时辰,二位家主便被说动最新章节。皇甫家以炼师、符师著称于世,自然派的是族内的符师和炼师中高手;而乐正家以机关术闻名,派出了族中机关师数百位。

当年天子吴辉得三方助力,加之一腔未退的青年之热血,及一身雄才,亲率大军二十万和先锋军会和,前往方林北部讨伐叛军。

方林迎来了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恶战。

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被任命为先锋军将领的顾启岚展现了他惊人的军事天赋。

鸿天历六年,双方军卒血战于玉关。于此一役,顾启岚亲披战袍,奔赴前线,以五万的弱势兵力击溃叛军十万,立了奇功。

鸿天历八年,这场从鸿天历四年开始,整整持续了四年的恶战终于以方林皇帝一方告捷而结束。皇帝吴辉率大军成功收复了失地,剿灭了叛军,并以此为契机,肃清了朝中不少佞臣,从此方林大事已定。

而肃清的过程中,皇帝每拿掉一个臣子,便将其罪状告明百官和天下士民百姓,并且于告示上注明官员所犯的方林律法。

方林皇帝举天子之剑平叛,举方林之律拿人,举圣人之礼服众,方林百姓无不称其功。

此次肃清朝中奸臣的过程极为顺利,并没有任何一方敢于劝谏。朝官深知陛下雄才和整顿吏治的决心。当然,百官心中也有另一方面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那便是一丝隐隐的恐惧和敬畏。

天下官员皆知,当年宰相勾结地方官吏,结党营私,便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而近时方林北部那些敢公然造反的节度使,更是已经身首异处。官员们大多的过往都不是那般干净的,若朝廷真是下定决心,逢贪官便杀,那这天下恐怕活不下来多少官员。虽然官员们都知道陛下也不可能真的清遍天下污吏,可谁都担心查到自家,故而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

方林陛下肃清贪官,励精图治,百姓自然拍手称颂。故而方林皇帝在百姓中威望极高。

鸿天历八年之后,方林皇帝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便是继续新政的实行。由于六年前宰相事件之后,方林的宰相之位一直空缺,此时方林已定,正是选相的最好时机。

不过方林皇帝却并没有再立一位宰相的意思,而是废除宰相之位,并命宰相一案中的功臣蓬绍为大司徒,行宰相之职,为文官之首。同时改方林护国将军一职为大司马,为武官之首。由于护国将军年事已高,上书祈求骸骨告老,皇帝只好应允。皇帝不久后,便任命顾启岚为大司马。

所谓更名不过是个由头,实际上的大司徒和大司马手中的权柄并不及以前的宰相和护国兵马大将军。如此更名削权之后,方林的皇权自然更加稳固。

如今方林的陛下吴辉推行新政已有五十六载。

其间方林皇帝东和楚国,北讨蛮梁,西伐长亭,南震羽国,威慑百战诸国,其武勋文治就算被称为千古一帝亦不为过。

民间有一句短诗来形容方林皇帝陛下的神武,全诗到如今已经不全了,不过有这么一句至今还在坊间流传着。

气盈宇内君王怒,举剑天下若寒蝉!

从此之后民生康泰,粮仓日渐满溢,国库日渐充盈,方林兵强马壮,文风昌盛,商道繁茂,赋税渐减,方林皇帝吴辉立不世之功。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八章 君王已老

如今已是鸿天历五十六年,当年的二十岁便继位的方林小皇帝吴辉,已经入古稀之年,七十有六。

啸月城皇宫的御书房内,方林老皇帝吴辉还在批改着奏折。这位方林皇帝陛下虽然年事已高,但却依然如昔年一般勤勉,不曾有半刻松懈。

御书房颇大,主体建筑用得是方林最好的鸠州木材。窗边幕帘,房内的绣墩,用得是翼州进贡的锦布。御书房内焚着些上等的清心香……

方林皇帝虽然勤俭,宫中装饰并不追求过分奢华,着色也不太鲜亮。但此处毕竟是皇宫,装饰虽然从简,却透着皇家应有的清贵之气。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方林国库银钱充足的不能再充足,皇帝拨些款项来修缮一下皇宫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方林百姓也希望自己这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能够住的好些,吃的好些,都从内心深处希望着这位老皇帝能够与天同寿。

御书房窗外,雨丝如帘。

今年的秋雨分外寒凉,御书房内虽然燃着些驱寒的无烟兽炭,但依然有些偏寒。 ”“

方林皇帝未穿上朝时的朝服,而是穿着平日里的那件明黄色锦袍。身后披着件防寒的罩衣披在肩头。方林皇帝吴辉虽然精神依然如早年一样完足,但岁月毕竟无情。皇帝头上尽是花白的头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就像一张干瘪的橘皮。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写下最后一笔,将笔放在一旁的玉石笔架上,活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有些干枯的手掌,锤了锤那发酸的双腿和膝盖。

如今一逢阴雨天气。自己双腿便发寒发疼,看来自己也终究是寒腿病发,方林皇帝想着。

方林皇帝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太监,说道:“小卫子,帮朕揉揉腿。”

小卫子其实并不小,这位跟随了皇帝半辈子的老太监今年也是老大一把年纪了。皇帝叫他小卫子,也是多年来一直的习惯。因为从皇帝还未继位的时候,便是这么喊身旁位卫太监的。如今虽过了太多年,但他的这个习惯却一直未曾改过。

卫太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亲手管理各宫里的太监宫女和其他具体的内廷杂事了。那些杂事,自有下面的小太监们帮忙打理着。而卫老太监本人,则在皇宫内太监宫女们居住的地方旁边那座属于他的小院里安心养老。偶尔来御书房给陛下请安,陪陛下闲聊。

比如今天。不知道陛下心中是不是突然怀念起身旁旧臣,有段日子没有回御书房的卫太监,再次被皇帝叫到了身边。

如今的卫老太监,身份早已从当年那个服侍太子吴辉的小太监变成了如今的太监总管。在宫内地位颇高,加上深得皇帝信任,就是一些朝臣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如今获得的这一切全是陛下给的。更重要的是由于他常年服侍陛下,所以他也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更了解陛下的威能和手段最新章节。更何况能有机会为陛下捶腿……这在宫中的太监们看来,也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是,陛下。”一旁的卫老太监应了一声,嗓音有些发尖,但不及年轻太监的公鸭嗓清脆,显得苍老许多。

老太监将原本已经微驼的腰身又弯了几分,俯身来为皇帝锤起了腿。

皇帝微微闭着双眼,享受着按摩。觉得有些冷了,紧了紧肩膀上御寒的绒衣,继而转头看向外面那透着丝寒意的秋雨。皇帝沉默了少许,开口说道:“小卫子。”

“老奴在。”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方林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卫老公公极为恭顺地答道:“不,陛下,您依……”

不等老太监说完,皇帝已经摆了摆手,似是自语的说道:“其实我知道,就算是我再如何说服自己还年轻,可我毕竟已经老了。”

方林皇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苦笑道,“我毕竟不是天师那样的神仙人物……”

不知想起了什么,方林皇帝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有些欣慰地说道:“好在弘振不错。”

卫老太监也笑了起来,说道:“太子殿下他确实很好。”

方林皇帝吴辉当年勤于政事,无心女色,宫中算上皇后和一应大小妃嫔拢共不过十来位。看似不少,实则比之历朝历代,以及远方诸国皇帝来说,已经算是少的不能再少了。即使这样,也还是当年太后在世时,搬出祖训礼制强压皇帝吴辉的结果,不然恐怕宫中妃嫔的数量还会更少。

如今的太子殿下吴弘振,正是方林皇后所出,在诸子中最年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除了太子吴弘振之外,方林如今还有两位皇子,分别是二皇子吴泽,和四皇子吴飞。

至于三皇子吴跃……每每思及此子,方林老皇帝吴辉和朝中的元老大臣们都十分惋惜。

这位三皇子吴跃本身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也是讨皇帝喜欢的一个儿子。只是未到及冠之年,便染了重病离世。

为了这件事情,一向极少动怒的皇帝吴辉,也破天荒的对太医院大发雷霆,一连数位为三皇子吴跃诊病的老太医人头落地。

或许是因为三皇子的死让皇帝越发的珍惜自己的子嗣。亦或是因为太子的母亲,那位当朝皇后娘娘也于不久后故去的缘故。

总之,之后数年,皇帝才从丧子的悲痛中渐渐走了出来,并且将圣眷逐步转移了到了太子吴弘振的身上。

这位如今四十二岁的太子殿下吴弘振,虽然在方林百姓中有温厚仁义的美名,但却过于老实几近怯懦,并无圣主之智。

反观太子的两个皇弟,二皇子吴泽和四皇子吴飞倒有方林老皇帝吴辉当年的几分雄主风采,在朝中百官中也有几分人脉和威信,隐隐有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甚至朝中一些大员们暗中都在猜测,说不定陛下哪天就会找个由头废除太子,改立二皇子或四皇子中的一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三十九章 臣下知君心

可是无论大臣们私下怎么猜测议论着,皇帝近些年对太子的喜爱不仅没有减少分毫,而且从每年往东宫送去的赏赐来看,这种喜爱似乎还正在增加。

加之于太子身上的圣眷已经达到了某种高度,以至于文武百官们都对于这种似乎毫无由来的喜爱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百官们都渐渐不再考虑这件事情,毕竟关于太子的费立虽是国事,也是皇家的事。可说穿了,今后这方林江山到底归谁的问题,终究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至于太子的是否有继承大统雄才和能力,就不是自己这些人需要担心的了。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这些人就算担心,似乎也没用,因为这些年陛下对太子的态度,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一点。

那就是老皇帝吴辉已经为自己选好了接班人,而这个人就是太子,也只会是太子。

所以百官们不敢再讨论这件事情了,至少从朝堂和明处是如此。至于私下的密会里,酒席间有没有讨论……那谁能说的清楚。

其实京中文武大小官吏心中还存着些别的心思。陛下终究是老了,有些糊涂了,看事情也不如当年清楚了。不然……为何对那位身居东宫,无甚雄才的太子殿下如此眷顾? ”“

难道就因为太子膝下的皇太孙和紫菀郡主?

可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也都各有子嗣,而且这些皇孙们各有能耐。

老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卫太监。

卫太监会意,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小太监,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御书房内其他服侍的小太监们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全部退出了去。

御书房内只剩年迈的主仆二人,皇帝吴辉有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有人知道朕这些年在想什么,以为朕老糊涂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正在为自己捶腿的卫太监,“可你跟着朕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朕这些年的所想所为,甚至故作昏沉,为的是什么。”

卫老太监依旧微笑,平静地应道:“陛下心在天下。”

方林皇帝干皱的面庞似乎又重新的焕发了生机,一股多年未见的霸主气魄从皇帝苍老的身体中爆发出来。方林皇帝说道:“是啊,朕心在天下,朕想在这有生之年看到我方林的铁骑能够扫平宇内,一统天下。”

皇帝吐了口气,面容隐现颓色,说道:“可是朕已经老了,总有归西的一日,就像先皇,终究是不能看到方林平定天下。而方林的江山将来总要托付给弘振。所以朕近些年虽然还在推行着新政,可却渐渐装着昏沉姿态。正是想让那些敢于从内部威胁我朝的小丑们自己跳出来,然后一一除掉。时间……真的不多了。”

卫老太监听着皇上的话,神情也带了一丝悲伤,只是掩饰的极好,他不想再影响皇帝的心情。

皇帝突然问了一句:“天师今年已是二百三十岁高寿了吧?”

“陛下圣明,天师大人今年正是二百三十岁全文阅读。”

提到天师,卫公公变得越发的恭敬。

天师宋天成,在方林百姓中的声望比之方林的陛下只高不低。

皇帝悠悠说道:“这么多年方林没有主动四处攻伐,是因为朕想为弘振积蓄下更多的兵马和银钱。可你说这些别的国家没有主动打将过来,难道真是因为各方维持了一个平衡,无力分兵?”

很明显,这个内书房中皇帝和内宫太监首领之间的对话不只进行过一次,所以就算此时讨论的是军国大事,卫老太监依然是那样眼帘低垂恭顺有礼,却并不心惊。

方林的内宫太监们并没有太大权利,这是皇帝吴辉订的死规矩,为的就是怕太监篡权,甚至妄论国事都会有十分严重的后果。

不过卫老太监是个例外,他陪了皇帝太多年,手中有实权。他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主仆二人互相知根知底,无事不谈。

卫老太监不假思索答道:“因为方林有陛下。”

“朕还没有自负到这种程度,话说全。”方林皇帝摇了摇头。

卫老太监恭敬的应道:“因为天师。”

方林皇帝吴辉略微回忆了一下,紧接着说了一句似乎和天师完全无关的话:“朕年少时曾经看过些宫里极为古老的典籍。那卷宗上记载,在千年前,南方恶沼大泽间,有一种邪巫,较之北梁兽神教的祭祀更为野蛮凶残。据说这些邪巫有一种秘术,可以凭借妖兽甚至是人体内的精血强行灌注于受术者体内,借而延长生命。”

卫老太监一惊,即使是皇帝心腹的他,也是头一次听陛下说出这件秘辛之事。卫太监脑中倒是没有在意天师和此事有和关联,只是快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看向皇帝。

方林皇帝似乎看出老太监心中所想,说道:“朕清楚你在想什么,且不说这种秘书早已失传。就是并未失传,如此有伤天和的法术,朕也是不会用的。”

卫老太监心头越发佩服皇帝,由衷说道:“陛下顺应天势,老奴佩服。”

皇帝苦笑了一下说道:“朕既然能从古籍中得知此事,想必天师也是知道此法的。可朕清楚,飘逸如天师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是不屑去用的,所以这恰恰是朕一直担心的。”

方林的身后有龙川门这座大山,而天师老大人高坐山巅,所以方林多年风调雨顺,并无敌国敢大举进犯,这一点是方林百姓信奉的真理。

可是吴辉身为方林皇帝,虽未高坐山巅,却由于其身处的位置,让他自觉或不自觉的多了一些称为远见的判断力和预知力。

吴辉严肃了起来,说道:“朕以前没有想过,可近些年却不得不想。朕愿天师长护方林,可是就算是朕这个不修行的凡俗也清楚,万物生死有命,未至圣人境界,谁也不能永世不灭。你有没有想过,天师已经二百三十岁了……”

这句话明显没有说完,但卫老太监听懂了其中那并不难懂的含义。天师虽为半圣,修为境界深不可测,但毕竟没有成圣,所以有一天便会如常人一般……归西?

卫老太监佩服陛下的远见至于,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未有的恐惧感,紧了紧眉头,沉声应道:“方林,会乱。天下……会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章 以天为师

御书房外雨声渐急,瓢泼秋雨凄凉洒落。几滴秋水自鸠州木精雕的赭石色窗棂溅入御书房里,落在明黄绣榻上的木案之上。

皇帝吴辉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掌,有些无力地拂去矮桌上的雨水,眉头渐皱,陷入沉思。

一旁静立的卫老太监也同样忖度着,越想这种可能,以及这中可能所能引发的一系列变化,他便愈发心寒。

天师如果辞世,其在天下修行界和各国朝廷中的余威尚在,天下诸多门派暂时不会有所轻动。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各自心中没有什么想法。所以卫老太监和皇帝才会如此担忧甚至焦急。

天下隐为乱世,如果天师已殁,就算修行中人真的心境平淡如水也会被到环境稍加影响。更何况修行人也不能真的断绝身为人的诸多欲念。

人入修行一途本为了得道飞仙、成圣,为得是寻求至理或长生。修行中人本应对尘世间的一切看得极淡,本应该一心向“大道”,可事实并非如此。人都会有**或者感情,这是人的本能,无可厚非。修行中人虽然一心向往于“道”之一字,可也没有谁能够做到没有七情六欲。就算是修炼成圣,也还是会有人的感情,按古籍记载上古时期的圣人之中,也有几位据说是爱生气的。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普通修道之人。 ”“

所以或因彼此之间的理念不合,或因门派中一些人的执念,或者干脆是为了争夺一些于修行之道大有益处之物,或因自己门派所庇护一方的子民安危。历史长河淘尽英侠之辈无数,又几多宗门于战后废土新生。

古往今来,天下各个门派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和平。

不合,敌视,征战,毁灭,新生。

或修天道,或修武道的门派间的征战时刻都在上演着,而修行之人们所修的这“道”,这“天”却只是这般冷静或者说有些冷酷的看着这苍穹下发生的一切。

苍天本就无情,却并非冷酷无情,它本来就不会有感情,这似乎是废话,不过又何尝不是道理?因为人们口中的苍天,天本身就不存在,它只是这“道”本身,这天地间的规则。正因无情所以是天,正因无感所以是道。

门派间的分分合合,何似一幕幕戏剧在天地间上演,不过这戏剧过于血腥,过于惨烈,过于悲壮。

苍天无情,人却有情。所以这世间往往有一些人,一些悯世之人,他们心怀天下,不愿看到门派厮杀,万民流血。所以他们挺身而出,想要将天下苍生于战火中拯救出来。

他们或是文人,或是武夫,或是修行之人,又或是天下间的任意一人。

一杆笔,一把剑,一比一划,一招一式,以一己之力努力改变着乱世之相全文阅读。

他们不是“疯子”,也非“痴”人,只是想要拯救苍生。或许他们能力有限,修为有限,不能完全成功,平万年之乱世,救万民于水火,但却往往能让乱世稍缓,让天下之民少受些苦,少流些血。

每个时代都有可能有几个这样的人,他们往往会受当时之人的敬仰,甚至有些能够名流史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宫廷史官,还是坊间士子,为他们取了一个名字半圣。

半圣,顾名思义,虽修为并未通贤至圣,或者根本就不是修行之人,可是却做着向圣贤一样的事。虽不能教化天下万民,却能努力教化一方之民;虽不能完全拯救天下所有受苦之人,却能使无数百姓免于战火和困苦。

两百年多年前,当时的天下并不太平,各国之间经常战火不断。各国之间都斗争,仿佛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而方林正是处在风暴的风眼,战火的中心处。

方林国,东有东楚,西有长亭,西南紧邻百战,南方有羽国,北面又有北梁虎视眈眈。

就在所有人包括方林国的人自己都认为战火可能会焚尽方林的时候。突然一个青年出现在了方林龙川门的山门前,请求拜入龙川门下。就是这名青年改变了如今的天下。

当时的这名青年,正是这一代的半圣,后来的龙川门主宋天成。

宋天成,各峰主事心中宛如慈父一般的老人,龙川各峰主事的恩师,受到方林万民所敬重的龙川门主,被天下百姓尊称为“宋天师”。

天师,天师。

虽未成为天之师,却也是以天为师。

以“天”为师,虽不像“天”般无情,却也离“天道”最近。所以普天下的修行之人相传宋天师是离“道”最近的人。

离“道”最近,自然力量也就越大。

你有实力,别人便敬你,你无实力,别人便欺你。如此混账的理论在盛世之时自然为朝臣士大夫,民间书生所诟病而口诛笔伐。但在这乱世之中,无论是朝野之中还是市井内,这些文士书生们都会感慨自己手中的笔好像没有了力量,侠者手中的剑反而更让人信服。

半圣宋天成乃是慈悲人物,当然不会主动欺人,可也不会放任别人欺凌方林和龙川。

所以这位宋半圣,带着友善的笑意,笑眯眯的静坐于龙川峰上,闲时舞一把木剑,倦时饮一壶薄酒。

一个人,一壶酒,一把剑,便震得万莲宗隐于百战之地不敢出,南方羽翔谷安分受礼;便震得世仇长亭不敢大举东伐,北梁蛮人不敢南下;便震得东楚一代剑仙沈彤前来虚心讨教剑术……

就是这样一位名冠天下,超然于世的人物如果真的仙去辞世,所能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各宗门、各国朝廷大概都有彼此考量。如此机会他们又怎能放过,又哪个帝王不愿开疆拓土?”皇帝微微闭上了双养神片刻,然后睁开,叹道:“方林不能乱,天下,更不能乱。朕虽然好武勋,但毕竟两国之战终究是兵士之间的较量,普通百姓不会受到太多牵连。兵士来自百姓,可毕竟征兵征银都控制在了一个范围内,这各自的国度内还有太多没有入行伍的黎民。若是天下真成乱世,各方肆意征兵,各国内部王公豪强趁势而起,各霸一方,整个天下都会变成如今的百战之地那般!”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一章 士风之国

(请容我先吐槽下。本来昨天晚上在码字,结果写写突然咔嚓一声,天地一片黑暗,窗外雨霁秋风凉,心神通透清明。我说我这是要悟了?然后就发现杯具的停电了。只能今天起来赶工,还好弄完了,求推荐哈~)

皇帝吴辉自己说得越发严肃:“乱势一起便再难收回,各地农人会弃田逃荒,各国商路会阻隔甚至中断,流寇马匪会趁机而起。这天下黎民会受太多苦,会流太血,会死太多人。”

卫太监听着皇帝所言,表情越来越凝重。

皇帝继续沉声说道:“朕不清楚天师老大人和龙川峰上的诸位有没有考虑过天师过世的身后之事。但朕不能仅仅等着峰下来的意思,而不做准备。朕要开始为方林的将来考虑,要为方林百姓考虑,为天下苍生考虑。”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所以朕故作昏沉,希望那些乱臣早些跳出来,争取在朕离世……或说天师离世之前,帮助弘振完成这一切。让方林在这未来有可能到来的天下动荡中,不至于片片破碎。就算破碎不可避免,朕也要尽量避免这种破碎从方林内部发生的可能性。” ”“

卫老太监听出皇帝吴辉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方林内部确实有两位人物可以撼动皇廷。可是稍加思索,他发现脑海中所想的那两位老者看似最有可能,实则最不可能出问题。

卫老太监冲着皇帝,双掌重叠拇指冲天,掌心向内冲着自己,一拱手,腰身同时弯下去,并不宽大的太监宫服袖口先下低垂着,竟然行了一个臣子进言之礼。

一个太监,就算是整个太监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依然不能够以士大夫之姿进谏,这于礼不合,于祖制不合。

可卫老太监依然行了这个礼,意图劝谏,因为此时御书房内只有他和陛下二人。如果他现在不和陛下说些什么,而陛下也不再招人商议便要做出那个决定,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卫老太监冒着被**重规杖责,甚至入狱的风险,也要冒死进谏,就算于礼不合。卫太监清楚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他对陛下绝对忠心,对方林有足够深的感情,所以他必须这么做。

不是以一个奴才的身份,而是以一名臣子的身份。

“皇甫宇航和乐正育胜两位老家主定无反心。”卫老太监这一礼行严格的遵守了士大夫劝谏的古礼,腰身弯至与地面几乎平行,极为诚恳地说道:“臣,御林军骠骑将,领侍卫内大臣卫锦,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请陛下三思。”

卫老太监名为卫锦,另一个身份乃是皇宫内廷明面护卫力量的首领。身为一个太监居然让皇帝破例给予侍卫内大臣这样的兵权要职,何况这个要职是堂堂正一品大员,可见皇帝对于卫锦的信任程度全文阅读。

卫锦此时之所以把这个身份抬出来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既然以臣子身份进谏,自然不能自称内廷总管太监。但他需要一个身份,这领侍卫内大臣的武官身份是再合适不过的。

皇帝看着面前这位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心腹太监,并没有因为他此时的逾礼举动生气,反而内心有些欣慰。

如果一个国度,连宫中太监都能以士子铮臣之姿直言劝谏,那这个国度内百姓的士风傲骨到了怎样的程度可见一斑。而如今的方林便是这样一个国度吗?方林皇帝吴辉愉快地想着。

一个人的国士之风和一个士风之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只涉个人气节,后者却是整个国度的风骨。

对于亲手打造了这个士风兴盛的国度的方林皇帝,他有资格骄傲和自豪,不过不是现在。

皇帝吴辉站起身来,亲自扶起还在弯腰的卫太监,温声说道:“皇甫宇航和乐正育胜二位老家主,恐怕是我方林除了天师之外修为境界最高的人了,乃是我国之柱臣。二位家主当年北上平复叛乱时帮过朕太多,朕当然记得这些恩情旧事。况且就算方林有天师震慑,若是二位有心要叛,当年早已反了,何须等到今日,朕对他们二位并没有任何疑心。”

卫老太监一听大喜,他原以为天师若要亡故,陛下会动手削弱这两位方林柱石的家族势力,可如今似乎陛下并无此意。那先前陛下所说的内部隐忧又是什么?卫锦表情有些疑惑。

主仆二人相伴多年,早已了解彼此的眼神表情含义,皇帝定了定心神,干瘪的嘴角勉强挤出宽慰的微笑,说道:“没有证据。”

卫锦静静地等着皇帝的下文。

“朕只是觉得数十年前那次北边的节度使叛变,当年宰相暗中扶持大量势力,都不是当年看上去那样简单。”皇帝自嘲的笑了笑,又道:“或许是朕多心了,但是真总觉得如今的方林……就算不考虑天师可能过世,依然有那么几个人在某处想要对付朕,对付这个朝廷,朕却一直找不到他们。现在朕需要的是时间,方林也需要时间。越快找到这几个人,方林今后的威胁或许会少些。”

卫锦消化了一些皇帝一番话中的意思,略作思考,答道:“陛下,老奴以为方林内的忧虑不足为患,情况或许并不如陛下想想中的糟糕。”

皇帝昏黄的眼珠一亮,来了点兴趣:“哦,为何。”

卫锦缓缓分析道:“老奴认为我方林如今正是国富民强之时,这些年陛下的积累下兵马钱粮比当年不知多了多少。而咱们方林十道除了鄂州道和靠近长亭的潮州道外,其余各道总兵都统都是陛下的心腹,当年大司马大人的后辈。而大司马顾启岚忠诚日月可鉴,绝无反心。以老大人在军中的威信,老奴相信,这各道军无一敢反。”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说下去。”

卫锦清了清嗓,继而道:“而京城啸月这边,城外三万守备师的将领们也是顾将军的旧部。而皇城内部的禁军和侍卫们有老奴和暗卫中的‘那位’领着。”说到此处卫老太监微笑看着皇帝。

皇帝微楞,想到了卫老太监口中的“那位”,旋即和卫锦心照不宣的乐了起来。

宫内明里暗里的侍卫一共两位统领,明处的是卫老太监卫锦。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二章 御书房外下雨天(上)

皇廷暗卫由“那位”统领,称为皇城三千暗卫,是皇城最强大的护卫力量。

而这位暗卫大统领柯善自身的武道……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境界。

卫老太监依然微微佝偻着,说道:“既然各道各州以及京城的军力牢牢被陛下您掌握在手中,老奴以为这方林就算有人敢反,恐怕也翻腾不出太大的浪花来。更何况就算天师老大人过世,咱们方林依然有柯统领和两位家主三人坚定的站在朝廷身旁。三位传说之境,依然足以震慑天下,况且陛下不要忘了。龙川十四峰也不希望看到方林内祸,也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皇帝细细品了品,发现确实如此,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朕想的有些多了。”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枯坐太久而有些发僵的四肢,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道:“你觉得弘振怎么样?”

这次轮到卫老太监愣神了,他清楚陛下心中极为喜爱这个长子,所以自己刚才也顺着陛下的意思说了太子不错。可是,为何陛下又提起太子? ”“

陛下老糊涂了?记不清先前聊过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卫老太监清楚陛下依然睿智如往年。既再次提到太子,定有用意,所以他开始了思考。

太子吴弘振在百姓眼中虽然有温良仁主之名,但在文武百官甚至包括卫老太监在内的,所有明眼人眼中,这位太子实在太过老实,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缺乏英文之气难当大任。

可是卫老太监对于自己看人的能力很有信心。当仔细思考太子过往种种行事的细节,却发现自己眼中那个胆小的太子变得渐渐模糊了起来。

卫老太监皱了皱花白的眉头,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让老奴有些看不透。”

皇帝微笑说道:“弘振这孩子很好,只是藏得太深。以至于天下有很多人不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便认为他过于怯懦愚钝,其实不然。他是朕的孩子,朕比谁都清楚,所谓愚钝和老实不过是佯装出来给人看的。”

皇帝右手伸出两根有些干枯褶皱的指头,道:“二十二年前,宫中那场意外,跃儿染病故去,所有人都在怀疑是弘振在背后主事。因为跃儿当时深受朕的信赖,甚至曾想过立他为太子。所以弘振在人们眼中就变成那个最可疑的阴谋家,妄图手足相残。”

皇帝声调十分平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话中所蕴藏着的信息很是不平常。卫老太监暗暗心惊于陛下的养气功夫。

“朕让柯善检过跃儿尸身,而那具所谓尸身……”皇帝眯起昏黄的眼眸,森然道:“根本就不是跃儿的。”

卫老太监平静的听着,这件事情虽然对世间很多人都是隐秘,但他是清楚的,他只是不知道和太子有和关联,所以静静听着。

皇帝吴辉冷笑道:“能在朕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栋,换的还是位皇子,并且不让人发现,这种手段实在让人佩服。这种手段和能力可不是老二和老四能够拥有的。”

卫老太监坚强的心脏乱了几分,问道:“莫不是……?”

皇帝摇了摇头,道:“朕知道,事情不是弘振做的,而是另有其人最新章节。”

“会是谁?”

方林皇帝苦笑着说道:“可悲的是朕也不清楚。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朕也只知道跃儿他当年没死。至于如今是否还在人世便不清楚了。”

皇帝顿了顿,继而道:“弘振是个不错的孩子。他为了不让外人心疑,不让外人知道朕和他在查这件事,心甘情愿得背着好些年的兄弟阋墙的骂名。将自己的光华完全内敛,不放半丝于外,并且佯装老实沉默,和朕演了一出戏给天下人看,为得便是能够揪出当年的凶手。”

卫老太监今日方知太子殿下的真正一面,原来他并不是胸无大志大才,只是为了替兄弟报仇,伪装而已。卫锦大为感动,道:“这么多年来委屈太子殿下了。”

皇帝挥挥手,似乎再次想起了儿子当年人间蒸发,以及多年来自己四处寻访无果的一幕幕,有些悻悻然,不愿意再讨论这个问题。

这时,御书房外传来些许的嘈杂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说道。

“大司马大人,请您稍后,小的进去禀报……唉大人,大人陛下正在忙,你不能直接进去。”

声音越来越近,声音的两个主人已经进入到了御书房内。

先进来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须发皆白,身材高大,身着一身素色布衫。

外面天还在下雨,老人来得时候却有些太急,竟是连府中下人们准备油伞蓑衣一类雨具的时间都等不及,便直接窜进了马车。一路催促车夫直奔皇城而来。

后一位是个年轻的小太监,进来看到陛下行了一礼,然后赶忙解释道:“陛下,大人他自己闯进来的,我和大人说过了……可是大人他执意要进来,奴才没能拦住。”

“好了,朕清楚了,这点小事,朕不怪你。”皇帝陛下看着小太监温和的笑了笑,“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陛下。”小太监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方林皇帝站起身来,示意面前这位老者坐下。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随方林皇帝征讨叛军的顾启岚。方林许久未有大的战事,这位老将军的旧部下属也早已是一方重将。老将军自己虽还上朝却已经渐渐不问什么具体事项,全有他以前那些麾下那些小伙子,如今的大将武臣们在办。

待得老者坐定之后,方林皇帝略微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老臣,看出了他眼中那沫震惊,甚至是恐惧。

方林皇帝暗暗心惊,他知道这位辅佐自己多年的老臣,同时也是自己老友的顾启岚遇事向来沉稳,从没有见他如此焦急紧张过,什么事情能把他吓成这样?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随自己东征西讨,被数倍敌军围困时候,这位老友都没有表现过如此慌乱。

方林皇帝问道:“启岚,今日来见所谓何事?”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三章 御书房外下雨天(中)

此时的御书房中,只有方林皇帝,大司马和卫太监三人。

御书房外依然在下着蒙蒙细雨,秋雨未摧宫树,闲叶却犹抱寒蝉。房内很安静,雨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都能听清。

大司马顾启岚尚未开口,皇帝吴辉突然心头一颤,一股莫名的,不详的预兆感涌上心头。

方林这位年迈的大司马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看向方林皇帝吴辉,缓缓说道:“陛下,天师他……仙去了。”

就像方林的皇帝刚刚说过的那样,人终有一死,即使天师也不能躲过此节。所以刚才皇帝吴辉和大太监卫锦二人才会商谈了如此长时间的对策。

不过世间这一切都是如此玄妙,越是人们不想碰见的事情,却偏偏会迎头和人们相遇。比如眼前这件……大事最新章节!

先前皇帝和公公二人已经推演一番,似乎二位平日里养气功夫十足的人物已经可以平淡接受一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还是让人心惊。沉稳如皇帝吴辉,老辣如卫锦,依然被事情惊住了。 ”“

窗外雨还在安静的下着,御书房内有些黑,卫老太监今天早些时候,已经便点了几盏宫灯。皇帝桌上点了盏照明用的油灯,灯盏中的油花被窗外的秋风吹起,恰巧落到线捻上方燃烧的火苗处,发出啪的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几不可闻。但是落在如今的吴、卫二人耳朵中,却状如擂鼓,让人心头不能安宁。

皇帝强行命令自己深呼吸了几大口,将有些颤抖的手放到了桌上,看着顾启岚问道:“山上下来的消息?”

老将军沉声道:“陛下。这是老臣自己刚才突然感知到的。”

皇帝心知自己这位老友如今虽未至传说之境,却已经是明玄之人,天师辞世时放出的气场他可以感觉的到。

皇帝花白的眉毛有些不安的颤抖了一下,皱眉道:“秘不发丧,可否为之?”

老将军摇了摇头,答道:“陛下,恕老臣直言,虽然龙川十四峰可能已经做了遮掩。但天师离世时的天地灵气隐动太大,若是传说之境的人,就算是身处别国依然能感受得到。似老臣虽然只是明玄之人,也只需要半天左右时间便能感受的到。不出明日,天下间的大修行人们便能感知到这一消息。”

皇帝轻声问道:“启岚,你的意见?”

顾启岚严肃说道:“老臣以为,这种事情怕是瞒不住的。”

皇帝皱起眉头,思忖半晌,转头对卫老太监说道:“你的意见呢?”

卫老太监一躬身,道:“陛下,依老奴之见,这堵不如疏,既然老将军也说了,不能瞒住太久,不如干脆昭告天下百姓。然后……可以国君之礼大葬。”

皇帝当然没有因为国君之礼几字动怒。相反,他认为任何所谓世俗间的礼数也不足以祭奠天师。

皇帝沉吟片刻道:“朕知道再多的祭奠也不足以表天师之功,可是兹事体大,而且既然瞒不了太久,便不要再瞒。”

皇帝向卫锦招招手,说道:“去把门外候着的都传进来吧。”

卫老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御书房远处候着的二十来名太监们被传唤进来。

这些长居宫中的太监们都很善于揣摩圣意,就是再不识趣的此时看到陛下的严肃表情也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皇帝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太监们,说道:“传朕旨意,告知啸月四大城门司将,即日起午夜封门提前半个时辰,次日启门延后半个时辰。告诉他们这是死令,违令者斩!”

皇帝随手一指,四名小太监颤声应道:“诺。”

皇帝说道:“着中书省草拟文案,即日起各州各道城府宵禁时间和啸月统一延长。条令必须以最快速度送达各路,命各路驿站备足信马。”

“诺。”

皇帝继续说道:“着翰林院草拟,按朕旨意,命柳州,潮州,荆州,福州四州牧回京述职,即日起程不得有误最新章节。”

“诺。”

皇帝语速渐渐加快,说道:“着枢密院草拟文案,命四侠道,兖州道,蒲州道,青州道,海林道五道节度使加强边关例查力度。有可疑入境者,无需请待朕旨意,捉拿押送至啸月府候审。命五道节度使严加戒备,边关遇袭,凡百人以上者,及时上报。”

“诺。”

皇帝的语速越来越快,说道:“着兵部令,命万州道,江北道,松州道,幕邱道,夏州道,五道总兵,各拨三千精兵会京收归啸月守备师。”

“诺。”

皇帝说道:“宣太常寺,鸿胪寺,卫尉寺,大理寺四寺正卿进宫。”

“诺。”

皇帝说道:“宣兵部,吏部,礼部,刑部,户部,工部尚书入宫。”

“诺。”

皇帝说道:“宣中书令林安,尚书左右仆射,门下侍中入宫。”

“诺。”

皇帝说道:“宣都察院左右都御使,枢密院正使孙柄航,翰林院掌院学士李茂信进宫。”

“诺。”

皇帝说道:“宣太子吴弘振,国子监祭酒虞奇入宫。”

“诺。”

皇帝说道:“宣文渊阁大学士蔺成进宫。”

“诺。”

皇帝旨意递往各处,太监们领命而去,此时木内除了皇帝卫公公和顾启岚三人之外,只剩下两名小太监。

两名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陛下为何留自己到最后。

只见皇帝看着左手边一人,说道:“宣大司徒蓬绍入宫。”

“诺。”左手位小太监领命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看看留在在后一个的同行,心里好奇陛下会交给他什么差事。

御书房内的最后一位小太监受宠若惊的等待着陛下的吩咐,心想先前都是些大人物入宫,不知道到了自己这里,陛下还能传谁入宫。

皇帝的回答却让他有些跌破眼镜。

皇帝吴辉说道:“宣钦天监监正乐军茂入宫。”

小太监有些不心甘这差事,似乎也有些好奇,装着胆子问了一句,道:“陛下,为何最后传乐大人进宫?”

皇帝极为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却把小太监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皇帝说道:“天师今日辞世,朕心头不舍,意为半圣宋天成改历法年号。着钦天监入宫督办此事,携太常寺、礼部协办。”

(各位大大,要是看得还可以给熊猫来点推荐呗~)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四章 御书房外下雨天(下)

方林朝堂皇宫里也有诸多规矩,若依时常的流程全文阅读。若只是去宫内的门下中书之类地方传递文书的太监们自然独去便可。但这些从宫里往宫外传递皇帝圣旨口谕的公公们,一般都要领上些小太监一同前往。有些时候还要带上三五个皇廷侍卫,万万不能丢了皇家威严。

方林皇帝今天只是传人、递口谕,公公们没有揣什么圣旨在怀里,仅需去各处递个话。只是方林皇帝一番交代语速太急、语意太严,惊得宫中这些刚来御书房外听差没多久的小太监们不敢优哉游哉的去传人。甚至未曾去宫里取马,直接各自小跑着奔往各处。

京都的秋雨依然徐徐下着,宫中的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被雨水浸透,越发深暗。从御书房里领命而出的太监们出来的太匆忙,也未去准备些雨具。一个个宫服被水洼里的浑浊积水溅出泥点,黑色宫靴外满是泥泞。公公们只好用袖子勉强举在头前挡些风雨。

其实风雨到不一定能挡多少,关键是别让雨水模糊视线,致使脚步放慢,耽误了陛下大事引来责罚。至于身上湿透的官服这些公公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陛下的口谕传到便可,今日也无圣旨在怀。 ”“

啸月天空阴云压城,没能摧之,却让人十分压抑,好在有细雨微风送爽,空气都并不闷。啸月城中各处忙于卷宗公务的大员们还为搞清楚状况,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诸多圣上口谕。调兵严防,遣人回京述职的调令兵文分别递到各个部衙,引得不少嘈杂议论。各部的大小官吏不敢误了圣意,各自忙活起来。

同样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情况的各部最高位的大员们,也被火急火燎赶来的公公们十分客气的请进了宫里。

百官对于宫里出来传旨的公公一向礼让三分,一品大员们也都各自在办事衙司外备有马车。这些没有乘马坐轿而来的公公们回程时总算有了避雨之处,随着众官一同返回宫中。

皇宫规矩自然不能允许大员们一路做到御书房,众多马车阔轿在皇宫内廷偏门外就停了下来。

大员们下车简单寒暄两句,而后在传旨的一干太监带领下往御书房走着。众人在京中做事已久,又久居高位时常上朝共事,自然对于彼此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只是举头四顾,看着这些平日里的熟悉面孔,也各自心中开始思忖着。

陛下今日宣的这些官员名单确实让人心惊,皇廷四寺正卿、六部尚书、三省长官都来了,枢密院、都察院、翰林院的三院正使也来了。而且看看人群后方那个衣着并不华贵,脸色却有些沉重的老人,各位官员越发心寒。

大司徒!

这位深受陛下恩宠,圣眷高的无以复加的执宰之辈居然也在今日面圣之列。

这位老大人身子骨依然硬朗,每日朝会依然会参加,朝会后偶尔在御书房内的小朝会也有他的身影。只是陛下念及蓬绍年老,若无必要情况不会劳烦这位大司徒。

这些久于官场沉浮人情世故的官员们打出一个结论,今日怕是出事了。

宫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太监们领中大臣们往御书房那个方向走着。公公们不敢怠慢圣令,碎步倒得颇快,苦了后面紧追的大员们。

一路紧行慢赶至御书房外,蓬绍率先掀开门口的锦布挂帘,众臣随后一同走进御书房内,纷纷向皇帝行礼。

皇帝吴辉脸色极为阴沉,一旁站着的卫老公公和顾启岚也都面色不愉、眉头紧皱最新章节。

大司马也来了?诸位大员心头警示又提升了一层,大司徒、大司马两位老大人齐至,恐怕今日之事……不小啊。

“赐座。”

方林皇帝一抬手,御书房内一干太监连忙取来绣凳供诸位大人歇脚。

少顷,御书房外又传来脚步声,三名小太监领着四个人进了御书房。身着明黄华服的太子吴弘振在这三人当中。

正襟危坐的诸位大员起身冲太子恭敬一礼,却并未太过意外。因为太子吴弘振每次御书房内的小朝会时都会参加。只是太子身后进来那几位有些怪异,便又越发想不透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这怪异倒不是那三人的面容体征,而是他们的身份。一位文渊阁大学士,一位国子监祭酒大人,还有一位更为特异,居然是钦天监监正。

大臣们心中揣度,若说是什么一般的军国大事。就算是北梁那些蛮子真的敢要南来,或是又了什么大的祸事,要请各位重臣。大多会请六部三省,三院里的大员过来商议,有时也会加上九寺正卿们。

可是就算这些大员们再不济也不需要钦天监那些制定历法的官员进宫。钦天监甚至没有资格进入进宫参加小朝会。可今天钦天监监正也来,陛下这是何意?

事实上就连这位钦天监监正大人自己也对于今天的召见摸不着头脑。这位名为乐军茂的监正大人实在是个普通不过的人。

他这生唯一光彩的地方就是十数年前。那时还是五官灵台郎的他,于太子妃产婴前,观到麒麟鸾凤送福的吉祥之象。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在前任监正归老后被任命为新监正。除此以外乐军茂的一生实在没有什么太大波澜。

人虽然普通,但乐军茂却并不傻,他能在钦天监监正位置上做了这么些年当然也懂得朝堂这些事情。而且由于他身在的位置,他比别的官员更容易想明白一些事情。

钦天监的权责很小,无非是定制历法,勘勘皇陵风水之类的。但是当他看到了屋内的太常寺正卿和旁边的礼部尚书,这两位同样身管朝堂皇室礼乐制度的同行。他突然想起了钦天监的另一个权责。

改年号?

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改年号,莫不是陛下决定传位太子了?

诸位大员此时似乎也想到了这位监正大人的这一权责,心中各自计较开来。太子虽然圣眷颇高,但无太大雄才之名,百官并不看好。相反对于其他两位皇子反到颇多支持。太子在朝中威信尚不稳固,若要这么贸然传位,陛下百年之后难保另外两位各有本领的皇子心中没有想法,到时候会不会兄弟阋墙?

如此想着,大臣们都有些不安,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难道真的要传位?

方林皇帝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轻咳一声,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御书房里的众位都打起精神,不敢放过陛下稍后的一个词句。

方林皇帝说了一句话,语调尽量平静,然而听到的大员们无不震惊,包括养气功夫极好的大司徒蓬绍都难抑心头那股恐惧。

“半圣宋天师先前一个时辰里,已魂归天道。”方林皇帝说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五章 御书房内秋意寒

御书房内原本沉默异常的气氛,被这一消息打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骤闻此事的大臣们惊呼一声,都觉窗外秋雨更寒,似要入骨三分。

大臣们居然破天荒的不顾陛下威严,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礼部老尚书惊讶道:“天师去了?”

“这等神仙人物怎么会如此不做声响的离世?”一旁中书令面容写满了不可思议。

刑部尚书皱眉道:“半圣辞世,天下门派会不会对龙川十四峰有所动作?”

方林皇帝吴辉看着这一幕没有生气,也并未大声呵斥,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会给各位大臣心中带去怎样的慌乱,因为就是连他自己刚才也有些恐惧。

天师离世自然是万分紧要的事情,因为这事涉及到各方朝廷,涉及到各方宗派,乃至天下隐匿不出的散修之士。

修行人无论是修真士或是修习武道的高手,都有莫大威能。而作为天下修行人间修为最高的那个,天师老大人在世时自然受到各方敬仰。可是如今老大人去了,各国朝廷宗门恐怕心中都有考量。 ”“

除了先前以半个学生身份进御书房听皇帝和大臣们议事的太子之外,其余大臣们都已经各自寻了太监们搬来的绣面凳子坐下。

太子安静站在皇帝吴辉的绣塌旁,中年略显沧桑的面容依然如往日那样,有些怯懦,有些平庸。特别是听闻了这件大事,太子更是震惊的不轻,甚至双脚都有些颤抖的站不稳。

一旁早已消化了这一震惊消息的卫老太监,低头瞟了一眼太子的方向,略作一方打量。又想了想陛下先前说的话,对于太子如今这番怯懦姿态便有了些新的认识。他虽然依然看不出来太子是不是和陛下所说那般伪装着,但以他看人的目光却对太子越发看不透了。

御书房里的讨论渐渐趋于平静,大臣们已经从最初的极度震惊当中缓了过来。方林的大臣们,特别是如今御书房里这些京中重臣们,虽然不一定人人都有大才。但有一样却是基本具备的,便是读书人的骨气,便就是如今方林皇帝先前所欣喜的士风之盛。

除了朝廷百官中那股士风,普通方林人也有一股气,一股自信的之气。对于自己所处的国度有足够的自信。因为无比自信,所以无比强大。这也是为何方林如今能够傲然于世,不让北梁强蛮。

如今这股自信的源头之一,那位天师老大人已经离世,但毕竟还有很大一部分存在。比如乐正皇甫两家、比如方林铁骑、比如陛下、比如龙川十四峰上那些仍然年轻的神仙人物。

皇帝眉头稍微松开,轻咳一声,御书房内大臣彻底安静下来。

皇帝吴辉说道:“说也说了,想必众位卿家也知道恐惧无用,反而会耽误大事,堕了天师威名最新章节。诸位爱卿且想想,有何对策?”

御书房里此时在座的其实都非庸钝之辈,自然清楚当前这桩事情的紧要,各自计较开来。

御书房议事时不用依照平时上朝的规矩,各位大臣进谏坐在凳上便可,无需起身,到让诸位平均年龄皆过不惑的老大人们轻松了不少。

兵部尚书捋了捋胡须,率先发问道:“陛下,您刚才说的是从山上下来的消息?”

皇帝并未发话,看了一眼已坐在下首位的大司马顾启岚。

顾启岚会意,接道:“山上还未下来的什么消息。是老夫刚才感受到的。”

兵部尚书也是行伍出身,通晓武道,知道修行中的一些事情。先前听闻天师辞世消息时,他便猜想了如此人物陨落天地灵气会有变动,大修行人恐怕能够感觉到,到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兵部尚书沉吟道:“陛下,既然是老将军所感知到的,山上并未传下任何意思。咱们是不是需要先去问问山上的意思再做考量?毕竟世涉天下修行人,总要清楚山上的安排。”

皇帝吴辉说道:“山上的意思如何,朕自会派人去问。眼前不妨先看看除却各方宗门势力,单论各自朝廷和军中之事。毕竟修行门派中间也有些不能轻易涉凡俗战争的条律。”

枢密院正使想起刚才院中的忙碌情景,问道:“微臣先前来的匆忙了些,来院里传的旨意未听未及留意。还陛下告之微臣,您都有些什么安排?”

“小卫子,你来说。”皇帝有些疲乏的说道。

眉眼低垂的卫老公公,抬起头,冲御书房里的诸位温和笑了笑,开口“诸位大人……”便将先前诸多旨意复述一遍。待到说完,又退回旁边角落里。

听了这些安排,诸人心里越发佩服皇帝。遇到如此重大变故,还能在如此之短时间里做出如此果断的旨意,而且这些旨意环环相扣,紧密无比。虽然知道陛下不喜臣子献媚弄臣之风,也不爱听奉承,但御书房里的大臣们依然忍不住敬佩之声。

翰林院掌院学士思量少顷,说道:“陛下让柳州那四州边陲州城州牧回京述职确能消去些内部隐患。”

管军事的枢密院正使,敬佩说道:“陛下征调江北道、万州道那五道各派三千精兵回京,却不减边关重镇兵力,也是安内平外良记。”他稍作停顿,说道,“不过依臣拙见,不妨过些时日再从几道调兵回京。不必太多。”

皇帝看向枢密院使点头道:“朕准你这提议,稍后议事结束回去拟个章程送上来。”

“是。”枢密院正使说道。

皇帝看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大司徒蓬绍,说道:“蓬绍,你可有何良策?”

方林皇帝陛下话音一落,周围臣子包括旁听的太子殿下都看向御书房中间那位大司徒,等着这位老人的判断。

大司徒蓬绍在方林数十年的新历中不单是位贤相,而且还是方林皇帝吴辉十分信任的一位友人和智囊一样的人物。但凡大事皇帝虽然自有决断,但也经常习惯性的询问这位老友的主意。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六章 不若借剑

(一更送上,估计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大司徒蓬绍微阖的双目睁开,他没有直接回答陛下的问题最新章节。

蓬绍转头看向老友顾启岚,道:“我虽然不是修士但也听你讲过许多事情,启岚,天师辞世天地灵气会不会有些变化?”

大司马顾启岚点头道:“天地灵气波动极大,我和陛下先前也说了,天下大修行人不出明日便能知晓。不出一月恐怕连普通修行人也能感知的到,几相流言转告,倒时恐怕天下皆知。”

蓬绍点点头,转身冲方林皇帝说道:“陛下,臣以为匿去此节任由流言于天下散播反而会引起士子百姓的猜测恐慌,不若干脆主动昭告天下。”

皇帝拿起茶碗饮了一口:“朕正有此意。”

蓬绍看了看旁边书房内礼部等一干礼乐司职的大臣,继续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将太常寺礼部大人几位请来,大概心中也有定夺。”

皇帝平静说道:“说下去。” ”“

蓬绍捋须道:“不若就依陛下的意思传召各方,为天师大人行国丧,然后可兴修庙宇祠堂以供各地百姓悼念之用。”

虽然目前仍有大患,但皇帝吴辉仍勉强微笑了一下,满意说道:“知我者蓬绍、启岚。”

蓬绍继续恭谨说道:“此外还可命太学、国子监、文渊阁这些教化育人之司的部衙行文天下,以安天下学子文士之心。”

他忽而想到自己提到的这几衙之首的大臣已经早已入了御书房,道:“陛下考虑果然十分周全。”

皇帝吴辉说道:“天下文士百姓方面的诸多事情,朕都确实是这般考虑,既然你也没有意见那这事便差不多了。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且说出来。”

御书房里众臣想到关于文治方面的诏谕已经颇为全面,齐声道:“微臣听候陛下圣断。”

皇帝吴辉摆摆手,说道:“天下战事若真的起来,各大门派是否参与先放一旁,单论目前可用兵力军事各位可有何提议?毕竟天下事到了最后还是要靠刀利马快。”

皇帝吴辉虽问的是军事,但每逢大事,无论军、政都是一干大臣集思广益,并未区分彼此职司。皇帝此时一句话让御书房内这些一心为朝廷效力的大臣们又一次陷入思考。

一旁静候的卫公公没有必要思考,因为这时有一众大员们在殚精竭虑无须多他一个。他太监的身份并不允许他此时献言献策,若是开了这个太监御书房议事干政的例子,以后会有很大问题。卫老公公同样心系朝廷和陛下,自然清楚这些。但他有自己为朝廷出力的方法,那便是让这些思考问题的大臣们尽量好过些。

卫公公冲御书房里一位小太监招了招手,那位小太监立马轻步走了过来。卫老公公轻声交代两句,小太监又小跑除了房门。

一会功夫几壶泡好的香茗被送入御书房中,卫老公公和小太监们手脚极轻的为诸位大人倒好茶,抵到各位大臣手里。

礼部尚书平日里的工作和军务没有太大关系,提不出太高明的方法,试着问道:“可否加大征召民夫百姓入伍的数量?”

办法是极庸钝的,却也中肯,毕竟军队数量到了最后还是入伍人数的问题。若真要到了危难关头,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不是办法的办法最新章节。

皇帝却极为利落的否定了这一提议,说道:“强召民夫入伍实乃下下策,朕不愿看到无辜百姓流血。众位还有没有别的提议。”

兵部尚书吹了一下茶杯的热气,道:“四处出击,主动攻伐。”

“以攻代守震慑天下?”中书令有些疑惑问道,“会不会反而落了口舌,让别国抓住这个由头打将过来?”

刑部尚书略作思考,说道:“陛下臣认为兵部尚书大人此策可行。但要一定要控制好进攻的范围和规模,还是以威慑为主。”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主意。”

枢密院正使孙柄航呷了口茶,略带苦涩的茶汤让他眉头微皱,说道:“臣有一拙计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帝手指头瞧了瞧绣塌上的矮桌:“但说无妨。”

孙柄航看向皇帝,说道:“借兵。”

皇帝吴辉问道:“谁家之兵?”

孙柄航道:“楚地之兵。”

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松开,问道:“什么兵?”

孙柄航微笑说道:“剑兵。”

“楚国的剑兵。”皇帝苍老的手指摩挲着矮桌上的纹路。

刀剑拳脚若非武道修为精深之辈使用出来,最多只能江湖行走。可是楚国的剑客们却能在军中拥有一席之地。

楚国的有座幻月山庄,庄主沈彤剑术无双,天下修行人和百姓尊称为剑仙,亦称剑圣。剑圣所在的幻月山庄自然是全天下剑客侠士们心中的圣地。幻月所在的楚地山峦叠嶂,自古多苍莽豪侠,隐士剑客,甚至连军中的也有不少好手专修剑道。

在楚国的军营里大多有一支特别的队伍,被称为剑兵。这些剑兵修习的是幻月山庄最外门的剑术。虽然这些剑兵境界远不及寻常修为精深的剑客武者,但也绝不是寻常国家军中的持剑步兵可比。

天下皆知楚人善剑,楚国的剑客自然是天下最强的剑客,楚国的剑兵自然也是天下最强的剑兵。

朝廷鸿胪寺一向专司出使一类的外交事物,借兵自然事涉两国。

鸿胪寺正卿听出了御书房中的对话的趋势,说道:“兹事体大,陛下若是决心向东楚借兵,臣愿意亲赴一趟楚国之都。”

“陛下,臣以为这借兵实在欠妥。”太常寺正卿说道。

皇帝紧了紧后背的罩衣,道:“哦?此话怎讲。”

太常寺正卿说道:“楚国和我们虽然一向和善,但最少眼前未到真的危难关头。这么贸贸然的去借兵,先不说楚人会不会心甘借予,就算真的给予……我方林大国颜面何存,如何立于世间。请陛下三思啊。”

群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觉得有些头疼。一个人的面子问题可能是小问题,但一国之颜面自然就不是小问题。如此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去楚国讨援兵,确实有损方林体面。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七章 愿天下士风侠骨

(二更送上……)

枢密院正使孙柄航恭敬说道:“微臣并不是让楚国之兵替我们抵到风雨。我方林儿郎怎会惧怕一战?”

皇帝说道:“你的意思是?”

孙柄航说道:“微臣清楚的意思只是让楚国那些善用剑的剑兵们来教导我方林军卒用剑全文阅读。楚国剑兵的剑术虽然传自幻月,但毕竟早已改动不少,并非原本幻月的外门剑术。幻月自然不会担心门派之秘外传,楚国剑兵教起来也心安。”

皇帝偏过头,冲许久未言语的那位大司马说道:“启岚,你的意见呢?”

顾启岚的眼眸虽然苍老,但却依然透着锐意:“陛下和各位大人说的边关加强一应威慑巡查,当然是必要之策。但依老夫看我方林远未到危难之时,至少不是当下。方林宫中的暗卫已是一股极为不俗的实力。更何况我方林还有乐正、皇甫两家不输天下修行门派的大族心系我朝安慰。”

皇帝吴辉沉声道:“天下修行门派虽然有不涉俗世的规矩……” ”“

一旁的大司徒顾启岚饮了口茶水,替二人接道:“可是乐正、皇甫自然不能算是修行门派,不需顾虑太多。”

御书房里权势最大的三位老者相视一笑。多年未曾如此为方林的大事谋算,如今配合起来依然这么默契。

其余大臣听除了这呼之欲出的解决方法,心头顿时安定了不少。

顾启岚看着皇帝,说道:“机关师和符师炼师们本身是修行人,可以抗衡各派修士。符师、机关师更有诸多辅助军事兵卒作战的符诀阵法和机关之兽。暂借乐正大族机关师一千,皇甫家符师、炼师各五百,可暂时稍稳各方之事。”

皇帝捋了捋胡须,道:“若各方大修行人不顾颜面来欺我方林,又做和处置?”

顾启岚说道:“各方虽有的明玄境附近的修行人。但我方林本身已有龙川山一门,皇甫、乐正两家,其中也有明玄境之辈与之相抗。至于更高一层的传说境真的来了……”老者皱起了眉头。

皇帝说道:“不论如何总要先做考虑。”

顾启岚叹了口气道:“楚国剑圣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乐正育胜和皇甫宇航也是传说境的高手……”

顾启岚没有继续说下去,老者微微佝偻着背,咳嗽起来。

皇帝吴辉当然清楚这位老友心里想的是什么,温和说道:“早晚要说出来的,索性今天一并说清楚吧。”

顾启岚有些意外的看向皇上,皇帝点了点头。

顾启岚斟酌一番,说道:“何况皇廷暗卫里那位也是一位。这样算上剑圣,我们这边可有四位到达了传说中的境界。就是要对我方林不利,也要掂量一番。”

众位大臣一头一震,对于大司马说出来的话极为惊愕。方林皇廷的暗卫之所以叫暗卫,其实只是因为行事隐匿,当年宰相一事后,没有大事暗卫便很少出现。至于暗卫的存在本身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这些京中大员依然心惊,因为他们一直不清楚暗卫里居然有一位传说境的高手。

皇帝苦笑一下,没有继续解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当年天师未离世,方林没到紧要时刻,他自然总要给朝廷留下些底牌才好。可是如今国将大难,这底牌也没有必要再留了,不妨一张张翻开给世人看。既然早晚要翻,今日提前支会这些大臣一声未成不可。

顾启岚说道:“先前枢密使孙大人提议的借兵一事暂且不用考虑,但仍然可以向楚国借人教我方林士卒用剑全文阅读。借剑兵就不必了,不如直接向幻月山庄讨要剑客。”

皇帝没有开口,一旁的蓬绍皱了皱眉头,道:“他们恐怕会担心剑术外传。”

顾启岚摇头说道:“内门剑术自然不能要,只是要些外门剑招,不涉及重要功法,就像是幻月的剑客教导楚国剑兵一样。让幻月为咱们也教些剑兵,这个面子幻月还是要给我们的。何况天师老大人新丧,他们总不能看着方林真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皇帝沉声道:“还有一件要紧事情,需要尽快办了。”

御书房外的雨声渐小,寒意却越发盛了,房内的大臣们喝了口热茶驱寒,等待着陛下下文。

皇帝看着房内众人说道:“天师辞世,朕心痛不已,先前说了要为天师老人家修祠堂。这件事的已经递到你们各部上去了,交由礼部、太常寺和工部去办。天师若依国君之礼入葬这事自然也要办。可若光是这两样还不足以天下百姓寄托哀思。所以朕思来想去,不若为天师老大人更了年号,不知道众位有何异议?”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朝廷命官士大夫,在方林人的心中半圣的声望地位相当之高。这位老大人为方林守护了这么多年,只是厚葬修庙自然不足以纪念,改年号倒是个不错的注意。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怕是主动提出来惹陛下不喜。不过既然如今皇帝自己提出来要改年号,他们当然没有意见。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道。

皇帝说道:“既然诸位卿家没有异议,那便于下月起开鸿天历为天成历。”

众位大臣看看彼此,纷纷点头,觉得改年号为天师之名方能寄托百姓哀思。

“陛下,臣以为不妥。”御书房里传出一个反对的声音。

谁会在这节骨眼上和陛下唱反调?大臣们连忙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反对的人居然是大司徒蓬绍。

皇帝微微皱眉道:“有何不合礼数之处?”

蓬绍摇摇头,说道:“为天师更改年号以示纪念自然为没有问题。臣说的是这年号改成天成历有些欠妥?”

皇帝说道:“你的意思是……”

蓬绍说道:“各国皇家宣布诏书圣意大多愿用‘奉天承运’一类做开篇之辞。若用天师的名字‘天成’二字做了年号,会有音谐,让人将二者相连而想到皇家。涉及凡俗皇家反而堕了天师大人的神仙圣名。所以依臣之见,不如直接用天师大人的‘字’做年号。”

“字?”皇帝疑惑道。

蓬绍说道:“天师姓宋名天成,字士侠。”

皇帝说道:“那依你的意思便是叫士侠历?”

蓬绍恭敬说道:“陛下应该记得,当年启岚、您、还有我三人曾登龙川山聆听天师教诲。半圣当时说曾和咱们说过,他这个字也是他一生的愿望。半圣老大人希望天下有一天能止干戈之争,不再彼此杀戮。半圣愿百姓都有古之圣贤求道时秉持的浩然之气,不畏困苦艰险,天下万民尽得士风,人人皆有侠骨。所以臣请陛下为方林改历为士侠。”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八章 京中诏令急如雨(上)

“诸位觉得如何。”皇帝看向御书房里的众位大臣说道。

众臣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纷纷点头道:“微臣同意。”

“若都无异议,那便这么定了。”皇帝轻咳一声,沉声道:“钦天监监正乐军茂听旨。”

乐军茂听着书房中讨论涉及到自己,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听闻皇帝唤道他的名字,连忙道:“臣在。”

皇帝吴辉说道:“天师辞世,朕欲改鸿天历为士侠历以示悼念,命你督办此事。”

虽然改年号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要行文天下,知会各道各州,但依然有不少繁复琐碎的工作要处理。一些史册记录的史官类的工作也要有钦天监来处理,并不算太轻松。

所以这位中年碌碌的钦天监监正乐军茂依然语气十分郑重:“臣领旨。”

皇帝吴辉看向礼部尚书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修葺天师祠堂的所有事项交由你统领,由太常寺和工部协办。一应款项银钱自己去向户部知会从国库里去了便是。朕要的是方林百姓都能有悼念天师的去处,若朕听到偷工减料、延误工期、礼数不足一类参奏的话。朕要拿你们几家是问。” ”“

礼部、工部两位尚书和太常寺正卿三人知道此时事大,不敢怠慢,连忙齐声应道:“臣谨遵圣意。”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兵部尚书,道:“刚才说的各道各州调兵回京事项回去详拟个奏折给朕。数量不用太多,每州最多不必超过五百之数。大司马先前说的乐正皇甫两家修行人前往各州的消息你也清楚,两家子弟入军营之后以礼相待,不可随意差遣。这事也有你一并安排。”

兵部尚书说道:“臣遵旨。”

皇帝吴辉说道:“启岚,去幻月山庄借剑一事颇为重要,你是修行中人,还是由你亲自派人前往。”

顾启岚轻轻点头道:“老臣明白。”

这位方林的帝王又冲大司徒蓬绍说道:“乐正和皇甫两家相借炼师、机关师一事由你寻人去说。”

蓬绍说道:“臣明白。”

皇帝想到了今日这些事情,眉头略微紧蹙,说道:“天师入葬的事情朕有心以国君之礼来办,只是不清楚山上的意思。稍后朕会命人去问。”皇帝稍作停顿,说道,“至于别的事情……事涉天下百姓,还望众位爱卿回部衙之后尽快处理。”

御书房内众臣从座上起身,冲着皇帝齐声行礼称诺。

方林京都啸月城里依然在下着雨,一刻也未停歇,只是雨势较之先前少了不少。

秋蝉在树梢上极为卖力地鸣叫着,声嘶力竭,高亢异常。不知是在感慨它所剩不多的生命,还是在位某位刚刚亡故的老人奏响哀歌全文阅读。

丝丝雨帘不单浸润了啸月皇城,也浸润了京都密布的民房屋宅和那些极为宽阔的青石板路街巷。秋雨净去街面的旧日尘土,将啸月冲刷的越发清新、越发通透。

凉沁秋雨洒落,京都微寒。

路上行人纷纷举手遮挡着头,钻进街边各个茶楼酒肆避雨。一些贩卖水果蔬菜的小贩则勉强躲在自己搭的雨棚下,卖力吆喝着。茶楼中的茶客们看着眼前的雨中啸月景致,喝着杯中热茶,觉得十分惬意。只是有些客人想到了外面的雨,便乐不起来了,因为他们没带伞。啸月或说天下的这场雨下的太急,有许多人出门时未曾带着什么雨具。茶客们看着这只稍微缓了些,却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雨,想到一会回家时的雨中狼狈,各自头疼着。

午后不久的雨中来茶楼品茶的,也不全是闲人。方林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不太紧绷,就算摆摊吆喝的小贩也有不愿意出摊的时候,所以茶铺茶馆一类去处生意一向很火。茶楼里的茶客们当然没有这么多烦心事,只是彼此喝茶谈天,闲聊消磨时日。这场秋雨当中,就像先前皇宫中那群心系方林的君臣们一样,注定有无数人开始思考某些事情。很多人因为天师的离去的沉思,苦恼甚至哭泣恐惧。

蝉鸣凄厉哀婉,惹人愁丝意绪。

不过却并没有影响到茶楼中客人的兴致。不是因为他们比那些已经开始担心天下的大人物们的心境还高。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天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自然无从恐惧,就像刚出家门的楚言一样。因为无知,所以无畏。无知者自然无畏。

茶馆里的茶客们,聊得正欢,声音很大,却未能掩盖京都凄厉的蝉声。

忽而,茶楼外的风骤然猛烈。烈风从茶楼栏杆处吹入,将茶楼吹得寒了几分。茶楼顶上的天空,狂风吹动空中的雨云在空中涌动。啸月茶楼外的帆布随着秋风肆意抖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脱离茶楼飞走。天地间仿佛安静,只剩风声在茶客们耳畔响起。

茶楼三层,一个年轻的茶客看向茶楼下方不远处,有些好奇的说道:“这是干什么去的兵士?”

旁边一些茶客凑热闹的来到茶楼栏杆旁,俯身望向楼下那处地方。雨雾并不模糊,只是略显迷蒙,徐徐雨声间,传来远处街上铺面的些许骚乱,和一些躲避某种事物的行人的轻喝。茶楼上,远方的清脆的马蹄得得之声,践踏水洼之声不觉于耳。

茶客们仔细观瞧,见那处是一匹墨色骏马从皇宫向啸月城门方向疾驰而去。马上骑士显然是一位军中兵卒,一身戎装轻甲,腰跨长剑。骑兵神色严肃隐现慌乱,并未爱护马力,也不管京都未曾停歇的骤雨,拼命快速地挥动着手里的马鞭。骑士控制着胯下骏马,无视风雨,马蹄踏破雨中青石长街,溅起一蓬蓬水花,一骑飞驰而去。雨中灰尘已无,骑兵速度却并不需要泥土衬托,无谓绝尘,只有一往无前,向城门处拼命狂奔。

从皇宫里出来的军士只能是禁军和皇廷侍卫们,可有什么事能让这些地位颇高的兵卒们心急。

一些年纪稍微大些的中年茶客看出了问题,皱眉说道:“好像是去送信的啊……”

送信?茶楼里的茶客们心中一凛,送什么信需要禁军士兵亲自去送?难不成边关出事,需要京中快信发旨?北梁南下还是长亭东讨?

京中啸月里有一个特点,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富贵商贾,对一些风吹草动极为敏感。茶客们虽然不是什么精通官场之道的人物,可毕竟在皇城旁待得久了,总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四十九章 京中诏令急如雨(下)

方林的因为有专攻机关之道的乐正家和别的机关师,邮路比别国要便利些。原因便是机关师们制作的机关信鸽,可以十分方便的传递书信。机关信鸽工艺极为繁琐,又需要和炼师制作的符石一类奇石有关联,所以价格无比昂贵,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使用。

不过方林的京师啸月,自然是富足无比。所以一般时候,从京都送往各地的各类官府文书甚至兵书都会用机关信鸽邮寄。

除去一些不太着急的诏令文书可以用驿站信使送出以外。有些时候,正常的机关信鸽传递也有例外情况。而意外无外乎几种情况。一是,京都朝廷发往各州的信件奏折太多太急,工部机关监里的机关信鸽已经不够用了。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事情太大,为了双重保证,在派出机关信鸽送信至于,皇宫和各个部衙也会派人骑马去送信。因为有些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一些他们已经完全掌握的方法,而不是更新的机关术。

皇宫里递出的旨意,派得是禁军骑兵送信,送信又如此仓皇,自然不是那种可以通过马上邮路随意寄送的旨意。 ”“

可无论是哪一种特殊情况,都有些不太乐观,茶楼里的茶客们都在思忖,莫不是真的边关有变?

“又一个!又一个!”另一位年轻的客人惊讶的喊道。

喝茶的客人们再次看去。第二骑并非从皇宫里出来,而是翰林院方向出来的。

马上骑手不是兵卒,只是寻常送信小吏,并无甲胄在身,只是简单穿了些避雨的蓑衣斗笠。只是这一骑比先前军中一骑速度更快,马上信差并未掩饰面容的恐惧和严肃之意。第二骑骏马划破雨雾,同样向城门口奔驰而去。

前面一位骑马的信者并未行远,第三位骑手又出现在茶客们的视野当中。这一骑从礼部中出来的信使,以丝毫不亚于第二骑的速度,驾着骏马,手持长鞭,向远方城口奔去。

第四骑,第五骑,第六骑……越来越多的送信差使、信者、军卒们从啸月城中不同部衙,不同角落里驶出,向城门外的方向策马而去。

天空越发深暗,马蹄踏破坑洼积水的青石板,踏践起泥水无数,飞溅四周,污了两旁仍未收摊的摊贩们的货品,也染脏了自己的马靴。可这些送信之人却未曾理会,他们清楚自己怀中的那些信件文书若不及时交到各地,方林会出大事,所以他们各自驾马拼命奔行着。

茶楼外骏马嘶鸣,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越发清晰响亮,淹没了茶客们热烈的讨论,压过了窗外雨声和啸月的蝉鸣。

啸月各个街巷里的风势灌入楼中,吹拂天上,乌云疯狂涌动,今年这无情的秋日骤雨,愈显急促。

茶客们看着茶楼外那些比秋日骤雨还急的骑士们。想着他们可能携带的各种比这凄凉猛烈的秋雨还要急上三分的重要圣意令,茶客们感觉自己的心如坠冰窟。

茶楼里的茶客们有些坐不住了,此时他们依然不太确定出了什么事,却暗自忖度着应该是出大事了,他们纷纷乞求老天保佑,愿方林的祸事来得小一些最新章节。

…………

啸月是方林第一大城,占地极广,城中百姓无数,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诏令如雨的一幕。

就像啸月城中那些还未看到这场景的百姓一样,楚言不知天下间发生了何等大事,所以他依然无所畏惧。

楚言从院里出来之后,便低头赶路,脚下生风,向客栈方向赶去。客栈虽然在城中的靠东边位置,离楚言家有一段距离。但柳城终究是个小城,城东方向只有这么一家客栈,楚言脚程又快,不过一会工夫已经到了客栈的门前。

小城的客栈自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只是一栋普通的两层小木楼。客栈的牌匾也只是随意的写着“柳东客栈”,他迈步向店里走去。

楚言穿越后的无聊童年,除去极枯燥的修炼,闲暇时会在柳城里到处闲逛。柳城这个小城本来就不大,所以几乎每家店面他都拜访过几次。加上他是“柳城神医”楚从云的儿子,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上前迎接,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来人自己认识,热情的招呼道:“楚言来啦,今天吃点什么啊。”

楚言摆摆手向店小二打了个招呼,微笑说道:“您忙着,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来这里找个人。”

“那你自己先找找,找不到的话喊我,我帮你找。”店小二和楚言说了一声,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多谢。”

这个城东的客栈只有两层,一层是客人吃饭的地方,二层是住店卧房的。柳东客栈不比其他的大城市里的酒楼和客栈,所以楚言站在一层的大厅中,随意看了一圈,很快发现了周老的位置。

周松此时刚刚将行李和货物安置好,此时正和其他商人以及一些商团中的护卫在客栈一楼吃饭。他们商团人数不少,一行人占了十多张桌子,在小客栈中很显眼。周松正端着一小杯酒,和商团里其他的商人正在聊着什么。

楚言迈步向周松的桌子方向走去,微笑着说道:“周老伯,我来啦。”

周松看到楚言过来了,赶忙放下酒杯,伸手招呼他过去,说道:“小伙子,你来啦,吃过饭了没有?”说着要叫店小二过来为楚言单独点些饭菜。

楚言赶忙阻止了周松的好意,坐在周松身旁的椅子上说道:“多谢老伯好意,只是在下先前在家已经吃过饭了。在下这么着急过来主要是向老伯问些事情。”

“哦,小伙子你问吧。”周松捋着花白胡子说道。

“是这样的,老伯先前进城的时候说要在柳城里顾些武者当护卫,不知现在顾到了没有。”

“哦,我们刚刚安置好了那些货物便下来吃些饭菜,还没有来得及去顾呢……”周松人老成精,猜到楚言可能是要推荐一些武者给自己,才有此一问,顿了顿说道:“怎么,小伙子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要引荐给老夫?”

楚言指了指自己,沉声说道:“远在天边,尽在眼前,周老伯,在下引荐自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章 比试

此话一出,自然是引得商团中其他人的笑声一片。

一个武人打扮的大汉笑道:“哈哈。小兄弟可别乱讲,护卫这行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笑声爽朗到没什么讥笑之意,他以为楚言说的是玩笑话。

周松当然也不例外,他拍了拍楚言的肩膀,笑了一阵,说道:“小伙子莫要说笑,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做的了这护卫。”

其实年纪和武道实力并没有关系,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很多,他这些年随商团去过不少地方,自然见过一些能人。其中不乏像楚言这么大就已经武艺高强的。只是柳城这种地方实在太偏僻,又没有什么门派在此,所以他才有些不信。

周松见楚言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看着自己,神情不似玩笑。不禁一愣,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楚言一番,说道“小伙子此话当真?”

楚言本欲解释两句,还没来得及张口。

忽而,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在楚言心中响起:“用不用我现身?”说话的自然是梦洁,二人通过神识交流,外人自然听不到。 ”“

“难道你认为我这么不中用?”

梦洁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不单无用,而且拙劣不堪。”

楚言平静说道:“哪有你说的这般不中用”

梦洁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连我这么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

“首先你并不弱,你是千年不现的仙草,天道衍化你于世间,自然不可能让你羸弱不堪。你要是喊弱,那些千年修行的狐妖、蛇妖是不是也要喊弱?”楚言微怒道,“第二,我打不过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真武侍体,我没法打你!就像你也没法打我。可不代表小爷我谁都打不过。再说就是输了又如何?现在又不是生死相搏。”

梦洁没有再回话,楚言心头恢复安静。刚才这一袭对话是在楚言的识海心头进行的,转瞬间便结束了。

楚言微笑说道:“自然是当真的。不瞒老伯说,我学过些武道功夫,做这个护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信,老伯可以让人考较考较我。”

“哦。”周松看楚言依然坚持说自己会武,而且神色认真,顿时来了些兴趣。

周松和楚言在城外的时候聊得和投机,心想若是楚言真的会些武艺,又愿意和自己北上跑一趟,一路多个说话的年轻人也不错。于是转头对同一桌上的商团护卫的首领说道:“王涛兄弟,有劳了。”

这名叫王涛的中年护卫首领,也经常和商团一起东奔西跑,自然也是见过些世面。他看向楚言,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小兄弟,咱们不用兵器,就比比拳脚功夫,点到为止,如何?”

楚言顺着声音看向面前这名叫王涛的中年壮汉,略一打量,便看出了这个王涛对于武道的领悟应该在窥天境三重左右。这让他来了顿时来了兴趣,平时他除了和父亲以及梦洁这两个无法击败的人对打外,还未和别人比试过,难免有些兴奋地问道:“恩,老哥咱们在哪比试?”

正是午饭的时间,秋天来柳城的商团又往日要多一些。柳东客栈自然也是人满为患,几乎每个桌子都因为位子不够的原因加几把椅子。整个柳东客栈的一楼此时显得有些拥挤。自然不可能允许二人在这里比试拳脚最新章节。

王涛看向四周,眉头皱了皱,随即看向客栈的后院方向,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小兄弟,这里无法施展开,咱们去客栈后院中比试比试吧。”

楚言点头答应着,和王涛往后院方向走,周松自然也是跟着去了。商团的其他人,和一些客栈中正在用餐的的旅客们,也纷纷往客栈的后院方向走去,想瞧瞧热闹。

一行二十几人,在小院周围站开,把院子中间的空地留给王涛和楚言两人。

“王兄弟,点到为止就好,可别伤了小伙子。”周老爷子嘱咐道。

王涛腰间的佩刀递给另一位护卫,应道:“周团长放心,在下出手有分寸。”旋即转头看向楚言,嗓音浑厚的说道:“小兄弟,我不用内力,咱们就比比拳脚功夫。你年纪轻,就先出手吧。”

庭院中的人都对楚言很好奇,心想这小伙子年纪轻轻。身材消瘦,不像是练武之人,难道真的会拳脚功夫不成。

楚言没有看旁边的围观的旅人们,只是闭目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从楚从云那里学到了些掩藏自己境界气息的本事,所以平时到没有让城里武者发现什么端倪。可如今要和人比试,他无法保证自己在打斗中还能完全掩藏气息。不如直接放开掩饰,透露一些出来。

楚言深呼吸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变了,向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高声说道:“老哥小心了。”

王涛习武多年,看到楚言的气势发生了如此改变,终于认真了起来:“小兄弟尽管出手吧。”随即双手握拳,护在前胸。

楚言脚尖点地,整个人已经飞速前冲,挥掌劈向王涛的右脖颈。

王涛护在胸口前的一拳直接对上了楚言的一掌。两人全掌相对,王涛只感到手中拳头受到一股大力,身体随之一动,不敢大意,连忙拳头上加力。

楚言没有继续拼力气,而是将手掌收回,向侧面一转身,脚下一蹬地,已经来到了王涛的身体左方。他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再次挥手刀劈向王涛的颈部。

王涛挥拳再次将楚言这一掌隔开,随即一拳飞快的轰向楚言的下盘。

楚言连忙跳起避过王涛这隐隐带着风声的一拳,身在空中,右腿已经如同一条鞭子猛然扫向王涛的胸膛。

王涛左手用力,腰间用力,向左一挥,隔开楚言这一腿之威,转身右拳顺势朝楚言砸去。

楚言不敢硬接,而是左脚轻点了一下王涛的拳头,借势跃向后院的一堵围墙。随即右脚猛地蹬了一下墙面,然后整个人宛如一只出弦利箭一般飞向王涛。

楚言接着蹬墙的这一脚,将全部力量用在右拳上,砸向王涛的面门。王涛右脚后撤一步,举起右拳相迎。

“轰。”两人的拳头轰在了一处。

王涛练武多年对自己的力气很有信心,可他没想到楚言年纪轻轻,这拳能有如此威力。王涛面色一苦,又向后退了三四步才停住。

楚言在空中无处借力,被王涛拳上巨力一震,同样飞出三步距离方才落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一章 买马

(感谢各位大大对本书的打赏和投票,您的支持真滴给了熊猫很大动力最新章节。)

过程不长,几个腾挪间便以见分晓。周围围观的旅客们见决斗精彩,少年人如此年轻便和护卫头领打了个平手,纷纷鼓掌叫好。

楚言拱手说道:“老哥功夫了得,在下佩服。”

王涛和楚言对过一掌,当然感觉到楚言刚才那一掌的力量也不小,大笑着说道:“小兄弟不要谦虚,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功夫,以后成就肯定不小。”说着又转头看向周松,说道:“周团长,楚言小兄弟身手确实了得。当这个护卫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楚言做这个小小的商团护卫自然不会有问题。刚才这番较量,楚言自然也是没有出全力,更准确的说,他连一成力都没有出。他本身武道凌尘境三重,天道领悟凌尘境二重,更重要的是他常年和楚从云的一对一实战练习。虽然说楚言打不过楚从云,但是这普通的会些内力的护卫他还是不怕的。

可是他若全力施为,落了侍卫首领的面子,这一路上彼此间不免有些尴尬。二来出门在外,总不能将自己的真实实力全部暴露出来,自然是给自己多留些后手才好。 ”“

周松在一旁早已乐开了花,心想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楚言小小年纪就如此好的身手,连忙快步走向楚言,说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工夫,真愿意为我们这个小小商团做护卫?”

“周老伯太客气啦,我这工夫远远不如周团长,若是团长不嫌弃在下。在下愿意为商团当这一回护卫。”楚言谦虚的说着。

周松意识到还在众人还在小院中,连忙拉着楚言的手,往客栈里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客栈里,边喝酒边慢慢聊。”

“恩。”楚言应了一声,随周松走回酒桌。周围的看热闹的旅客们间比试结束了,便各自散去。

回到酒桌上,周松亲自为楚言倒了杯酒,微微皱起眉头,面色犯难,欲言又止。

楚言见他如此神态,想必是有些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端起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而微笑着说道:“老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周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小兄弟,我见你也是个直爽之人。我就不饶弯子直接说了,这价格你看多少合适……”

周松虽然高兴一路上有楚言这样的护卫为自己的商团保护,而且还能陪自己聊天解闷。不过心里也清楚,楚言年纪轻轻,就能和王涛打个平手。要真来做自己的护卫,价钱恐怕不便宜。自己这一路下来虽然能赚上不少,但是能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一点。如果楚言要求的价格真的太高,自己也只能婉拒了。毕竟这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楚言知道周松心里所想,微笑说道:“周老伯放心,价格按平时的护卫给就行了。”

“那哪儿行?那也太少了点,怎么也得和王……”

周松还没说完,楚言连忙打断,微笑着解释道:“老伯有所不知,我自小在这柳城长大,没有去过别的什么大城市。这次只是想随商团出去见见世面,至于赚多少银子倒是其次。”

周松这才恍然的说道:“哦,原来如此,那这一路上要有劳小兄弟了。”

“老伯客气了,我从小没出过什么远门,这一路上饮食什么的琐事还请老伯多多照应最新章节。”楚言谦虚的说道。

“这个是自然的,包在老夫身上。”周松点头做出承诺,又想了想说道:“不算今天,商团还要在城里呆上五天。五天后的清晨我们出发,小兄弟到时候来这柳东客栈找我们就可以了。”

“恩,到时候就麻烦老伯了。”楚言微笑着说道。

柳城一处商街外,楚言正沉思着。离开客栈,梦洁不再需要隐匿,俏脸明艳绝伦,紫裙迤地,俏立在楚言身旁。

“古人出游到底作何准备?”楚言痛苦的沉吟着。

先前,他和周松略微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客栈,动身前往柳城中最繁华的那条商街,为过五天后的旅行做些准备。他在熙攘的人群间灵活的穿梭前行时,已经开始思考这次旅行究竟要作何准备。

他虽然两世为人,可毕竟两边世界的差距过于巨大。这边的世界还处在古代的文明的程度,出趟远门需要准备的东西应该很多,只是他实在想不周全。古代人出门在外都带些什么呢?楚言微微皱起眉头。

他想起了前世的、电视剧里描述的那些行走天下的江湖儿女的标准行头。侠客们大多一身劲装,腰间挎着刀剑,后背上再斜挎着一个布皮包袱,里面两间换洗衣服,外加一些用来当盘缠的碎银子就够了。哦对了,为了防止万一没有遇到旅店客栈,还得带些干粮和装清水用的水壶、水袋之类的才行。有条件的侠客们多半还会买一匹高头大马骑着来节省脚力。

楚言挠着头皮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行头的放案。

楚言余光扫过商街各家铺面的木质招牌,愣愣出神:“你就没有点什么提议?”

梦洁俏脸仍然寒冷,淡然说道:“这次是你出门远游。”

楚言有些愁苦的说道:“可你也得跟着去,怎么说得好像咱们可以随意分开一样?”

梦洁黛眉轻蹙,说道:“那便按你自己想的买吧。”

楚言一怔,有些惊讶的说道:“你现在还能看我识海所想?”

“我四年前就说过,你识海里的神识,我早已看不清了。我说的是让你自己看着办。”

“算了,也只好这么办了。”他无奈的笑了笑,迈步走向一间商街最靠外侧的一个还算宽阔的院子。

院子中有数排茅草硬木搭成的马厩,每个马厩地上铺满淡黄干草,一匹匹雄壮的高头大马正在低头吃着食槽里的草料。这个小院是柳城中唯一的一家以贩卖马匹为主要收入的商家。这里出售的马匹一般情况下比城东集市上贩卖的要好一些。

店老板是一个白胖的商人,刚刚和一个客人商量好马匹的价格,正唤来店里的伙计为客人去牵马过来。老板见到楚言二人进来了,热情的招呼道:“楚言,梦洁来啦。”

“过几天要出趟远门,想从您这买匹好马。”楚言微笑着说道。

商人一听楚言不是和平时那样来闲逛的,而是来买马的,自然十分欣喜,热情的说道:“好说,好说,我一会亲自给你挑上一匹。”

“那就有劳了。”楚言感谢的说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二章 白衣

一个时辰之后,楚言终于将行头置办齐了。如他刚才所想的那般,买了一匹普通的褐色马驹,后背系了个布包袱,包袱里面放了几件刚才在衣行新买的衣服。马背上垮了个盛水的牛皮水袋。楚言本来前世几乎没有骑过马,只是和朋友们去大草原旅游的时候骑过那么一次。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楚从云给他安排的课程里也没有骑马那么一项。所以先前在马场里,为了这个重新骑马的问题着实忙活了一会儿。

梦洁已经出现在楚言身边,与他并肩踏着城里的石板路默然前行。

楚言手里握着马缰,不时低头看看自己这事儿行头,自嘲的笑了笑,道:“这个仗剑匹马行天涯的画面感是出来了,可是我也不是真的侠客。”

与楚言前世书中的古代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相对来说危险的多,不单有修道者武者,符师,炼师,还有妖兽四处横行。这身行头的抗击打能力实在是有些可怜。况且就算真是古代的侠客们,一般也会带些护具来保护自己的。

梦洁美眸斜倪了他一眼,眉头一蹙,道:“为何不买些防护器具,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现在凌尘三重的武道便可以天下驰骋了?” ”“

楚言回望她白嫩的脸颊,毫不客气的说道:“您是什么人?强大无匹的仙株凤辉!就是真的遇到什么异兽袭击,您挥挥手扇扇就摆平了。有您这么个真武侍体做护卫,我哪还用寻些什么东西防御。”

梦洁秀眉一挑,冷漠说道:“可我是你的侍体,我现在的修为和你有太大的关系。若你还是保持着这低微的境界,我最多只能发挥当时一成功力。你要是伤了也就伤了,可你要是重伤而亡我也活不成了。”

武者命陨,侍体当然无法存活,楚言清楚这一点。但他似乎十分惊讶,低声轻呼道:“原来咱们的感情已经深到让你为我殉情的地步了。”

梦洁面颊依然白皙冰冷,没有因为楚言的话中撩拨而恚怒。

楚言见姑娘家没有生气,顿感无趣,说道:“本来想买些内甲之类的护具防身,不过父亲既然答应要帮我准备些行李,这个护具一类的东西也会备上一些。父亲教了我这么多年,鉴别兵刃铠甲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先前那些城里那几间售卖刀兵甲胄的铺面咱们也看过了,你自然也能看出个优劣。对于寻常的护具我可没有什么信心,还是让父亲随便给我置办一些的好。”

二人已经来到小院前,楚言当先推开自家未刷漆的木门,牵马而入,喊道:“爹,我们回来了。”

楚言将那匹毛色寻常的马匹拴在小院天井的枯树上,解下马背上的水壶,迈步向屋子里走了进去。

屋内的楚从云听到了小院内嘶鸣的马啸声,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全文阅读。将医书随意扔在桌子上,迈步向厅里走去,口中应道:“回来啦。”

楚言正迈步进屋到屋中,楚从云也走到了厅里的木桌前,看向楚言,随口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周老爷子已经答应聘我为随行的护卫。”楚言点头说道。

他又晃晃手里的水袋和身后的包袱:“行李我也准备完了。”

楚从云稍微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抬头看了看院中那匹正被拴在树上的马,笑骂道:“你倒是准备的齐全。”

楚言看着父亲说道,苦笑道:“这寻常出门的一应用品虽然准备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其他软甲护具您可得给我几件,不然这天下这么乱,我怕会出危险。”

早已进入厅里的梦洁微讽道:“大事未作一件,便如此爱惜生命。”

楚言回想起穿越的经过,微怒说道:“你又没死过……当然我也没死过,不过我知道不知道死可不好受。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当然要活着,而且要好好的活着。何况负伤这种事儿,除了能增加些刀疤证明过往以外便毫无意义,就算父亲能治好也少做为妙。”

楚从云对于两个晚辈互骂的过程已经习以为常,他背过身负手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你俩随我来。”

楚言心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原来父亲已经准备妥当,连忙跟着楚从云身后进了他的屋子。梦洁轻移莲步,也跟上二人步伐。楚从云径直走到书桌前,从宽大的白色衣袖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珠子。圆珠微灰,晶莹透亮,透过阳光和暗灰的珠体可以看见内部氤氲缭绕,黑白相卷的烟雾状如丝般在珠子里飘动着,亦真亦幻。楚言的目力极好,楚从云手中的珠子又离他很近,珠子里的烟雾状铠甲虽小,但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灰黑的微型铠甲的做工极为精湛,棱角分明,微小的铠甲上面绘着一些的微小的纹路装饰。楚从云转身看向楚言,手中的灰色珠子突然开始变亮,接着珠子在楚言一脸惊讶的注视下化为一道淡灰色光芒,从楚言手中消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楚言。

楚言下意识的一个错步想要躲开,但想到楚从云不会害自己,便任由灰色光芒包裹全身。片刻间灰光已经融进楚言的身体里,,让他一丝清凉惬意,从外面看不出半分的异样。

楚言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下意识问道:“刚才那个铠甲哪去了?我怎么……”话未说完,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白布长衫。

白衫如雪,不落丝毫尘埃及身,袖口是贴服双腕的剪裁,倒不似楚从云那件袖口宽大。白衣样式极简单,却也颇素雅,虚无中似乎有一股无形气息萦绕,映得楚言那张颇为平凡的脸也有了几分俊逸之意。

楚言自得的点了点头,连声道:“不错,不错。”他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越发满意了。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刚才的灰色小珠子里的微型铠甲,大概就是和自己的破晓剑一样,属于那种可以随意变幻大小的战甲。他将两个胳膊举起来看看,找不到任何铠甲的影子,想来这件白衫便是那甲胄所化。不过父亲未曾告知,他也太确信身上这件就是那灰珠里的铠甲。

楚从云平静说道:“这衣服便是为父为你准备的铠甲,遭逢到了敌袭时,它便可护你周全。”

楚言讶然道:“还有这等奇事?”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三章 符袋

楚从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楚言却暗道真是“师门出品,比属精品”,一件布衣便可充当铠甲。

楚言连忙开口说道:“多谢父亲赐铠。”

楚从云挥挥手制止了楚言进一步的感谢,从书桌上拿起一个荷包一样的黑色小布袋,随手扔给楚言,淡淡的说道:“如今防身的铠甲你也有了,为父就不用太担心你的生命安全了。不过你第一次出远门,为父帮你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东西都在里面了。”

楚言低头打量起手中的布袋。布袋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通体为黑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和花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黑布制成,有些朴素的过头了。这种袋子楚言倒是知道的,名叫符袋,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用来存放东西。

符袋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而是一类特殊的人才能制作,他们被称为炼师。炼师其实是修道者的一个分支,他们善于炼制一些法器法宝之类的物件、制作一些奇特的物品来强化自身。就比如楚言手里这个符袋。 ”“

符袋的制作工艺复杂,需要极为稀有的原材料,而且成功率大多不高。所以符袋价值连城,一些大户人家和普通的修行中人都很难买得起,更别说普通百姓了。每个符袋内的空间大小也不尽相同,这些空间的大小是由炼师的制作水平、所使用的材料以及其他各种偶然因素交织而成的。

楚言打开符袋,用真气探查了一会儿,惊讶的发现这个符袋好像无底洞一样,里面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计其数,一时半会居然没法全部弄清楚。楚言不由得面色微变,“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楚言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因为楚从云给他的这个符袋确实太过特殊。

通常的符袋内的空间不会太大,也就是一间屋子的大小。最大的符袋内的空间也不过就是十几间连在一起的瓦房的大小。

可楚言手里这个符袋内的空间深不见底,自有一方天地,委实太过庞大。寻常的符袋都是千金难求,何况是这个符袋,楚从云送的这个符袋实在是太贵重了。不,已经不是贵重不贵重的问题了,这袋子已经不是能用寻常的钱财衡量的了。根据他的判断大概以符师、炼师著称的皇甫家,这种层级的符袋怕是也没有几个。

他并没有担心符袋给了自己楚从云没得用这个问题。以前楚从云给自己授课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事情。天下间的修道者只要到了临虚的境界之后,便可以与天地间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空间。

这个空间可大可小,按照个人的境界差别而定,境界越高的,所能开辟的空间也就越大。以楚从云传说之境的能力,所能开辟的空间应该和这黑色符袋内的空间相差无几,所以他要这个符袋对他作用已经不大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楚从云能够经常从他那宽大的袖子里变出点东西出来就是那“袖里乾坤”的本领。

只是就算楚从云不需要此袋,他还是有些担忧最新章节。

楚言苦笑着看向父亲,说道:“您这是害我,如此重器您就算遮掩的再严也会有气息散布于外,我又不能老随身带着那么多掩气石遮盖。这要是被修为精深之辈感受到了这个袋子,会不会有麻烦。”

“您随意给师兄一个符袋就行了,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梦洁悠悠说道。

楚言看了一眼梦洁,并未像往常那样回驳,却是十分赞同地说道:“师妹所言极是,您还是给我一个普通些的符袋就好,这么抢眼的东西放在身上实在难安。”他稍微停顿转念一想,补充道,“不过这么好的东西您也别送外人,以后我修为精进之后肯定是有用的。”

梦洁皱着秀眉,轻叹道:“果然无耻。”

一旁的楚从云同样笑骂道:“你到想的长远,为父给你留着便是。眼下这符袋就依你所言,换个寻常些给你,免得你顾虑太多。不过得过些时候才能给你,东西一时怕是倒换不周全,恐有疏漏。”

“有劳父亲了。”楚言说着将黑色符袋递还给楚从云。

楚言见父亲似乎没有别的事要交代了,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尚早未到半晚时分,准备出去稍微锻炼一下骑术。

楚言说道:“我们出去练练骑术。”又冲梦洁招了招手,便要去院中牵马。

楚从云微笑说道:“为父和你们同去。”

听到父亲主动提出要指点自己骑术,楚言当然不会拒绝。毕竟这和他被迫接受的那个实战训练不同,骑术不好他这次北上的路上可不会太好过。

五天后,破晓时分,朝阳还未高升,天际还是略发深蓝之色,空中依稀的还能看些星光,以及逐渐缓缓变淡的弯月。

天未全亮,楚言却已早早的起了床,今天是他和周松的老者所在的商团北上的日子。既然约定在了早晨和商团在客栈见面,楚言便绝不会迟到。

无论出于是前世他为人处世的原则,还是出于今生楚从云的言传身教的结果,他都没有失信于人的习惯。虽然现在天色还早,和约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些距离,但是楚言也没有多睡一会儿。

他和团长周松以及护卫首领王涛勉强算是有些交情,和其他的护卫不同,他不是为了钱财充当护卫,而纯粹是想借此机会出去闯荡一番。照理来说他不用去的这么早,完全可以再睡一会。

可是楚言怕起得晚了会让商团的商人和护卫们等的太久,让他们产生反感。毕竟这一路上楚言还需要和商团相互有个照应,如果不小心把关系弄僵就不好了。

其实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楚言一直就想体验一下这个世界里的百样人生。这次受雇于周松的商团充当一下随行护卫,是楚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所以他格外珍惜。他可以借机体验一下护卫这个职业的苦辣酸甜。

楚言一向认为做事需要有专业精神,既然做护卫,便要恪守职责,总不能故意摆谱去的太晚。

该交代的事儿早就交代清楚,该准备的东西也已经五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所以楚从云并没有像其他那些不忍孩子出远门的父母一样,唠叨关心个没完。只是随意的叮嘱了两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四章 此赴北疆何时还

楚从云虽然并未反复叮嘱,倒是前两天,楚言的邻居们得知楚言出远门,都来提前为他饯行。这可把楚言给感动坏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

楚言家附近住着的王姨,更是抹了好几把眼泪,说楚从云心太狠了,楚言还未成年就让他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楚言只好解释了一番,说这次只是自己想趁年轻出去闯荡闯荡,并不是楚从云刻意要求的,说自己路上一定会小心,此行北上很快便会回来之类的说了好半天才把王姨劝回去。

准备妥当,楚言本想牵马出门,却有些意外的听到门外有砰砰的叩门声。楚言推开门向外瞅了瞅,发现院门外站着一位仆役打扮的中年男子。

楚言认出了来人,是他从小的玩伴郭卫晨家中的一位仆人。郭卫晨的父亲虽然只是柳城官吏,但毕竟也是位进士,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府上倒是有一些下人。而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其中一位。

中年仆人手中捏着一封信,看到楚言,开门面色一喜,暗忖没有来晚,忙道:“楚言少爷,这是少爷给您的信。”说着便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楚言。 ”“

楚言这才想起来,前些天郭卫晨来过他家里一趟,说是秋闱乡试得中,成了举人,而且还考了个头名中了个解元。郭卫晨今年只有十八岁,年纪如此之轻便中了解元,也算是对得起他柳城神童的名号。当天郭卫晨还请楚言在柳城的酒楼里吃了半天的酒菜。楚言还想着,郭卫晨这小子还真是有些读书的天分,院试的时候便是头名的案首,如今又中了个解元。若是年后入京会试的时候努努力考个会元,过个把月再考个状元,啧啧。算算时间,这两日应该已经动身前往方林国的京都啸月城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去了吧。

只是怎么没有见他本人过来,只让人捎了封信?这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只顾自己去京都里逍遥,居然连告别都省了,看来回头有机会去京城要好好宰宰这位举人老爷……嗯,到了来年估计就成进士了也说不定。

楚言快速拆开了信。信自然是郭卫晨自己写的,前面几句无用的寒暄之语,无非是“楚言吾弟,见字如吾。听闻贤弟此去方林之北,为兄心中十分牵挂,妄自珍重”云云,不过到写了首七言诗。

“啸月柳稀绪如澜,

策马思卿泪满衫最新章节。

持剑塞外莫行险,

此赴北疆何时还。”

楚言皱眉,低声说道:“诗的好坏暂且不论。又不是劳什子的生离死别,写的这么悲情干嘛?这是要咒我啊。”待他往下看去,却见信的最后有几行小字。

楚言一看,屈指弹了弹信纸,笑骂道:“就说这小子是装的。”

小字写着“我也不想写的这么文绉绉的,还挺悲情,刚才父亲在我身后,这会儿刚走开。他非让我写的正式一点。不过方林北边的小国那边确实不太安全,听父亲说常年有马匪出没,你自己小心。来年给我完完整整的来京都,可别缺胳膊少腿儿的。等我中了进士在啸月的风阁酒楼请你喝酒。”

楚言见那名仆人还没走,微笑着说道:“我这里也有封信,有劳您回府之后托人寄给郭卫晨,等我去拿。”说着一头钻回屋里。

他和楚从云说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摊开信纸,提笔便写。

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好,楚言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前后瞅了瞅,旋即微笑着点头,显然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将信装入信封,封好口,交给了门外候着的郭家仆人,又和楚从云再次告别,楚言便重新上路。

时间尚十分充裕,楚言不着急上马前行。他牵着五天前买的那匹褐驹,白色布衣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的皮袄,装着清水的牛皮水袋随意的挂在马背上。秋日本就天冷,柳城前几天下过些秋雨,空气中难免有些湿寒。楚言虽然重新用真气和内力护体,不惧寒冷和潮湿,但是为了表现不会得过于特异,还是特地穿上了一件皮袄。

楚言后背上系着一个布包袱,里面装了些碎银子和几件布衣;腰间斜挎着一柄三指宽的钢剑,长剑由暗岩钢打造,剑鞘和剑柄用的也是普通的铸铁。暗岩钢打造的剑身,比之寻常护卫用的精钢打造的兵刃要锋利坚硬不少。但也仅限于此,并不能和楚言那把破晓剑相提并论。

破晓剑已经被楚言收好了,不到关键时刻楚言不打算使用。虽说破晓剑拔出剑鞘之后寻常人感觉不到异常,只以为是普通的云钢,但是修行到“明玄”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这一路北上的旅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周松他们商团长期走的就是这趟路线,必然会选择少有马匪出没的地方行进。如此楚言出手的机会估计也就很少了,但事有万一,要是真的他出手用破晓剑的时候被“明玄”之人发现,那可就有危险了。好在天明剑不出剑鞘的时候“明玄”之人也无法感受到,所以楚言索性将天明剑收好,真到了紧要关头再拿出来用。如若路上只是遇上马匪山盗,他手里这把暗岩钢长剑便足够应付。

梦洁步履轻盈的走在他身侧,瞟了一眼他身后的行囊,忍不住眉头一颦:“不用师父给你的符袋,非要背个布包袱,你这便算是当了一回江湖人?”

楚言平静说道:“虽说父亲新给我的这个符袋不像之前那个‘无底洞’那么大了。可要是就这么将行李放进符袋里轻装上阵,是个人便能猜到我有符袋,那样太过招摇,难免惹人厌烦。我可是要闯荡天下的,名声什么这类东西虽然俗了些,可也毕竟需要维护一下不是。”

梦洁如玉葱般白皙的纤指轻抚过发梢,平静说道:“不用这般处处小意,你已经很惹人生厌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五章 且去明堂朝天子

楚言笑了笑,没有理会姑娘家的嘲讽,因为他此时心情不错。先前他给郭卫晨写了封书信,而他对于自己在信上写的词句倒是极满意的。

信的开头和郭卫晨来信相仿,也是“贤兄南下啸月一定保重,小弟北上随商团而去,有众多护卫随团同去,无需挂念……”一类的客套话。他学着郭卫晨那强装严肃的口吻写了七七八八。还不忘写了首诗送给郭卫晨。

何惧无柳心难平,

及第飘絮满城凌。

且去明堂朝天子,

风阁把酒叙别情。

信的最后也学着样子用小字写了几行,“你写首诗送我,小爷我也写首诗回赠,咱们这可算扯平了。小爷我的身手去北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切莫像令尊那样。少得罪些人才好。小爷我一定平安抵京,你就等着给我接风吧。”

梦洁想起了先前的书信内容,疑惑道:“平日里你做人虽然极为恶劣,但写的诗词却颇具古意,怎么今天好似墨干词穷,写这般直白毫无文采?” ”“

楚言嘿嘿地无奈一笑,心说平时我那“写”的诗都是借用前世古人名篇,自然文采斐然。如今这歪诗虽然也化用了一些古人词句,但好歹也算是他自己写的,勉强算是进步。看到快到柳东客栈了,他便翻身上马前行。梦洁也隐去了身形,消失在他身旁。

不是楚言喜欢模仿低调,只是他此生未曾离开过柳城。天下如今又是乱世,他想出门在外还是要留下压箱底的手段。所以五天前客栈比试时二人便已定好计划,此行北上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梦洁便无需出现。

楚言一路骑马的动作明显比五天前刚在马厂购马时要好上不少,若此时再穿上那身铠甲,倒也勉强有了几分那些马上将军的风范。

这还都是因为他这五天拉着楚从云拼命讨教的结果。本来楚从云只想教他两天,让他大概掌握一下如何纵马疾奔而不从马背上掉下来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掌握什么高深的骑术。毕竟楚言是给个商团做护卫,又不是行伍参军,不需要那么高的骑术。

在楚从云看来,所谓高深的骑术只是寻常的武者或行伍士卒们才需要的。对于修为精深之辈则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全文阅读。无论修真者还是武人,一但达到临虚境便可凭借内力或真气飞行,这骑术自然也成了无用之物。只是平时为了节省内力和真气的时候骑一骑倒也无妨。若真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御空而行来的快些。

楚言天道、武技皆停留在凌尘境,没有达到临虚,所以若是短期内,想要做到御气飞行是不可能的了。可不知道楚从云是达到那传说中的境界太久,还是他对于楚言的修炼速度有充分的信心。总之楚从云将凌尘、临虚两境间如群山般的阻隔和进阶难度给自动的忽略了。所以楚从云对于楚言这么执着于骑术的学习百思不解,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去锻炼一下道法武技。可是楚从云见到楚言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又不忍给楚言泼凉水,只好在楚言的一再讨教下教了他五天。然而楚从云毕竟还没有得道成圣,终究是个凡人,所以他再怎么倾囊相授,也不能让楚言在这短短五天内变成一位骑术高手。

楚言一路策马来到柳东客栈前,远远的便于一队车马中瞧见周松和护卫首领王涛的身影,面带微笑的高声喊道:“周老伯,王老哥,我来啦。”

整个商团的车马都已经在客栈外面整装待发,周松正在商队的车马间和周围的商人清点着货物和食物淡水,做着出发前最后的确认。而王涛则忙着和柳城当地新顾的护卫们交代些此行的注意事项。

周松听到楚言的声音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回头看向楚言,笑呵呵地招呼道:“天小兄弟来的真早啊,我们这才刚刚开始清点货物你就来了。”

楚言眼见里车队很近了,便翻身下马,手中牵着缰绳,拉着马,走向周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答道:“还是没周老伯你们早啊,让您久等啦。”他本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可是没想到商团的人都起得这么早,货物车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免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来的还不算太晚,看起来商团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出发。

周松回身和商团的另外一名中年商人快速交代了几句,又将手中的几张货物的清单递给他,让他帮忙继续清点。而后周松回过身来,迈步走向了楚言,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不晚不晚,小伙子正是时候,我们还要最后检查一下货物才好上路。”说着又冲商队里的一名年轻护卫招了招手,让他帮忙暂时照看一下楚言的马匹,继而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就起来,实是无奈之举。”

楚言微笑着向那名年轻的护卫到了声谢,听到周松的话来了点兴趣,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为何如此?”

周松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小伙子你也知道,柳城这位置有些特殊。柳城出去,向北绕过那片丛林之后,还要赶上几天的路才能到赶到下一个镇子。柳城这趟线是方林和北方诸小国之间通商路线中的一个小分支,到下个城市之前几乎没有客栈。我们这些游商平时风餐露宿惯了,到也不是不能忍受,不过谁不想住的舒服点,你说是不是?所以趁天微亮便动身,想多赶些路,尽量能早日进驻下个客栈,好休息休息。而且能够早些将这些货物卖出去,也是好的。”

楚言当然知道柳城的位置比较偏僻,他不过以前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和商团一块儿北上,倒是没往这方面想,恍然道:“原来还有此故,倒是我给忘了。”

商团中的另一名年轻的商人走了过来,和周松低声说了几句,周松挥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又转头看向楚言说道:“小伙子,我还要抓紧时间做些确认工作才好上路,一会再和你聊吧。”

楚言知道周松还有事要做,连忙微笑说道:“老伯尽管去忙,商团上路的事要紧,我和王涛大哥请教一下路上的护卫之事。”

周松向楚言告了声歉,便转头向商团的车队方向走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六章 这一路,只前行,不回溯

楚言迈步走向王涛,嘴里喊道:“王大哥。”

刚刚楚言来到柳东客栈前面的时候,就已经和王涛打过一次招呼了,只不过王涛正在专心忙于手头的工作没有发现楚言的到来。

听到楚言这第二次喊声,王涛终于反应了过来,回过身来面冲楚言,嗓音浑厚地说道:“楚小兄弟来啦。”刚才楚言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柳城当地新雇的护卫武者们交代路上的注意事项,故而刚才楚言叫他的时候他才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楚言已经走到了王涛身旁,他打量了一下王涛周围的几名新雇的护卫,又转头看向王涛说道:“王大哥,这几位怎么称呼?”

楚言虽然平时闲来无事经常的在柳城里乱逛,认识不少人。可这几名护卫虽然都是在柳城所顾,却有些面生,似乎没有见过。王涛为楚言逐一引荐一番,又说了几句,楚言这才知道这些护卫的来历。这些护卫本是柳城中的几个大户人家中的护卫,因为被府中辞退,又找不到新的下家。听说商团要在柳城中雇佣武者当护卫,价钱给的也合适便就来了。 ”“

待得楚言和几位新受雇的护卫分别打过招呼,王涛又开始向护卫们介绍起楚言来。王涛用满是老茧的厚实手掌拍拍了楚言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可不要小瞧了这位小兄弟,他年纪轻轻却和我打个平手,实在是英雄出少年。”

听到王涛的介绍,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武者大多性格豪爽,直言直语,特别是以王涛的实力也没有必要说谎。王涛的实力他们是清楚的,对武道的窥天境四重,但武功颇为不俗。最少比他们这些寻常的护卫身手要强上不少。而楚言能和王涛战成平手,自然实力也相当了得,而且楚言年纪不大,以后的实力恐怕更高。,再次看向楚言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带着一丝武者间特有对强者的敬重。

王涛对楚言说道:“小兄弟你先在一旁等我一会,等我交代完这注意事项咱们再聊。”

楚言第一次给商团做护卫,有好多具体事宜也是似懂非懂,听到王涛的话,连忙笑着说道:“王大哥,我这次是头回当这个护卫,怕有好多不明白的,就站在这听你讲吧。”

商团一行终于出了柳城的北门,缓缓的向城北那片森林行进着。楚言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柳城的城门,见到城门上那“柳城”两字,不知为何,他原本坚定的心又些触动。

恍惚间,楚言飘渺的目光似乎穿透过灰色石砖堆彻的城墙、穿过天边藏匿在云霞生灭间的秋阳,他仿佛感到了前世同样蔚蓝的天空。耳旁似乎响起了从前那个世界的喧嚣。

在那个如今有些陌生的世界里,他生活,就像他认识的所有朋友一样,欢乐而单调,乏味却幸福,无比真实的活着。

在楚言前世那段青葱岁月里,他和朋友们互相勉励,共同前行。然而也有些年少轻狂事令他追悔,却已无法改变。发现“世上没有后悔药”这句话真的无比准确。可他依旧认真的生活,就像他失恋后虽是心痛买醉,却未自暴自弃最新章节。可谁料想,转眼前尘已去,他在醉意中新生。

楚言抛除表面的无耻自恋,他本性的其实足够坚韧乐观。若是换了其他人到了穿越到了新的世界,恐怕早就被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孤寂感折磨的发了疯。不过楚言没有这样,他坚持了下来,带着他那特有的发自真心的少年人的笑脸,迈着坚定的步子,勇敢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上前行。

本来楚言以为他自己已经内心足够坚定了,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心中不在有任何疑惑,直到他今天看到眼前这经常见到的“柳城”二字。

昔年那位大将军亲笔所提的“柳城”二字至今还被当年的石匠雕刻在城墙之上,字体虽然并不如书法大家的手笔,但却透着军人特有的凌厉之气,坚韧之意。只不过此时这两个凌厉的石刻大字显得有些寂寥。昔年提它的将军早已化为黄土,不在人世。

楚言看着这略显寂寥的“柳城”二字,脑海中想起了一桩事情。

以前他和父亲楚从云修炼的时候,认为修炼之人和世人有很大不同,不过现在细细想来有些时候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差别。修炼一途自然可让人超然于芸芸众生之上,无论是武道还是天道,修炼到高深之时都可以增加人的寿元。修炼的境界越高,寿元便也越高,人自然可以活得更加长久。传说中若有人悟得大道,通贤至圣,便可于“天”同寿。

然而,传说毕竟传说,只是世人美好的愿望。传说中,远古时期有诸位圣人;传说中,得道成圣便可与天同寿;传说中,直接悟得大道之人无需修炼已成圣贤。

可这千百年来,有谁能够不用修炼得道成圣?圣人既然与天同寿,为何这当今天下来没人见过圣人?得“道”之圣尚且不能真的做到与天同寿,更何况未将天道完全领悟的芸芸众生。古往今来有多少天纵奇才最终饮恨于天道之前,又有多少震烁古今的名师大家如水消散。

凡和圣,有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分别。荣华富贵也好,门派恩仇也罢,不过过眼云烟,因为光阴太匆匆。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武夫修士终究要化为尘埃随风逝。

如果天下种种是一本可以随意翻看的长卷,如果楚言有幸看过长卷上的所有细节。那么,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四年前的西山之巅,有两位他熟悉或陌生的人发出过类似的感慨。而四五天前的方林御书房内,方林史上最强大的君王和贤臣名相们也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关于人生、时光的各类思考在楚言的前世并不少见。他前尘世界中,千余年前身处繁华盛唐的太白,醉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酒香词韵似乎并未散尽,已经颇为遥远的时间里,家道衰落的曹雪芹在陋屋的纸页上书下了“哀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的感慨。

思及此处,楚言回顾起自己的蹉跎前世,以及未知方向的今生,一阵唏嘘。岁月真的是一把刀,不止杀猪,也让万物慢慢归老,人生有时也真的如梦。

楚言叹了口气,他自认不是什么哲学家,所以他不愿多想梦不梦的哲学问题。

仗剑执酒的生活是他心中羡,携美同游的日子是他心中愿,可惜前世光阴匆匆本愁恼,好在他穿越变少年。

楚言想着人生路确实如无数前人所说,实乃单行的旅行。无论如何彷徨无助、茫然苦恼都不能回到前尘。无论一路上有怎样的不甘悔恨,有过怎样的伤痛往事,其实都无法改变。

所以失落也好,得意也罢,哭过的,笑过的,甜蜜的,悲伤的,受过的伤,吃过的苦,都将过去全文阅读。终究化为回忆中苦涩的茶或甘醇的酒,闲来时拿来轻啜一口,回味无穷。然后发现,人总要抬头向前,在心神怅然或坚定之间,向新的地方进发。

楚言扯开嗓子干嚎,唱起前世听过的那首《不溯》。对于自己跑调的歌声未加理会,只为一抒心中诸多情感。

“任往事,在追逐,命中局,谁翻覆?

云起处,扬几度,荣与枯。

风不住,尘无数,人声绝,狼烟舞。

史册间,一笔书,万民哭。

……

声色荣华都落幕,梦醒无人主沉浮。

花谢花开前缘误,山河岁月空恍惚。

……

枉留遗恨迷烟树,黯然回首已模糊。

生死别离无辜无助,都付与争逐。

……

可笑地老天荒如荣华一度。

可叹星罗棋布又主谁气数。

前世荒芜,以今生领悟。

……

无奈多情无情,都铭心刻骨。

放眼江山日月,又几个朝暮。

如何起步,这隔世征途。

……

那往事,仍追逐,一幕幕,在翻覆。

经行处,又几度,意踌躇。

风止步,烟尘住,昔王都,今荒土。

这一路,只前行,不回溯。”

见他浑然忘我的慷慨而歌,附近商旅随之感慨者有之,笑骂者有之,一时间柳城外好不热闹。

“楚言兄弟,歌唱得不错再来一首啊!”一个商人说道。

“再换一首可别这么全然不顾音调才好啊。哈哈。”一旁护卫接道。

梦洁在他识海中轻叹道:“词是好词,声韵和那股看透一切的淡然意境也是极好的……可你唱的也太难听了些。”

她顿了顿,突然说道:“乱嚎一气便将天道提升到凌尘境三重,无耻人你也算有些悟性。”

楚言笑了笑,没有回应。他不在回头去看身后的城墙,坚定地策马随商团而行。他看着前方阔道商路,略带矫情的文青范儿告诫自己:北上路,人生路。这一路,只前行……不回溯。

(歌是梦璟saya唱的《不溯》,挺好听滴,有兴趣的大大不妨去网上搜下。)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七章 携美北游(上)

无垠草野上有条宽阔官道,凛冽的纵贯南北,整个原野宛如被一把巨大锋利剑刃整齐的划了一剑。这官道自南方延伸而来,笔直通向原野的北方。官道之上有无数的商团、车马在这些官道上往来穿梭。这些商团、车马数量惊人,长度更加惊人,自原野的南方或北方驶来宛如长龙般的车马,近乎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头。

原野上那数量惊人的车马在夕阳斜照之下,拖出了长长的漆黑的影子,好似烧黑的碳棒在纸上画了一道黑线。不过比喻终究只是比喻,很难成为现实……天上光影为墨,无垠原野为纸,若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那这执笔之人恐怕本身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与其用这个“人”字,倒不如直接用个“圣”字更为贴切。

此处无圣贤,也无近圣之人,那原野上的道黑线也只是商团车马的影子却有几分壮阔之意。这些无数的商人、货物、车马以及随行的护卫们,恐怕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入那近圣之人的法眼。不过就是这些无数的平凡之人所组成的车队,这无数车队所组成的光影之意却能和近圣之人相当。有些时候,必须承认,就是这无数的平凡之人,所能做出的确实不凡之事就连圣贤也无法忽视的不凡之事。 ”“

这里,便是方林北疆的一处无名原野,是方林和北方诸小国、乃至北梁间来通商的路线一个分支。

方林本为大国,地理位置又比较特殊,四面都是大国环绕,处于多国的交汇处。加之地势平坦,交通便利,自古以来便大力发展商业,经济十分发达。在方林境内商人们的地位并不像别的国家那样低微,相反由于方林为了让商业更加兴盛、国力更加强盛,大量兴修官道以方便商人们通商。

方林的商人们和北方诸小国以及北晋的生意,又是方林向各国经商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每年都可以为方林的国库提供大量的税银。方林朝廷充实了国库,方林的商人们赚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良性循环中,彼此安喜。

商人们乐意往北方行商,方林朝廷也乐意多修几条官道并且放开限制让商人们通商最新章节。这一处无名原野上的官道便是方林向北通商的一个分支。一个小小的分支便拥有如此之多的商队,整个方林和北方通商的情况也可想而知。

无名草甸荒野的官道之上,一队极为普通的商团的车马正在缓缓的沿着官道向北行驶着。商团平凡无奇,算上随行的护卫有百来人,在这些北上的商团中不会特别引人注意。毕竟北上的商队如此之多,有几个人多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周围过往的商人早就习以为常。

商队正是周松所领,楚言骑着一匹普通的褐色的马跟随在商队旁侧,和商团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楚言白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袄,腰间斜挎着一柄暗灰色的长剑。他衣衫上有真气护体,并未如常人般沾染那么多灰尘,布衣、皮袄还算洁净。和商团的商人们尽带风霜之色不同,他没有丝毫劳累迹象。楚言一行人那天从柳城北门出发,到今日为止,已经有七天的时间。

楚言身旁那匹白马上,还有位身着布裙的美貌女子。女子白皙纤手轻持马缰,策马和他并立而行。这女子身着一件小户女子常穿的碎花布裙,外罩防寒的普通棉袄,木簪轻束三千青丝,余下秀发顺着雪白的脖颈自然散在香肩后。女子衣衫极为朴素,却难掩她那清艳绝伦的容颜和曼妙嫋娜的身段。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自矜和淡淡的冷意,浑身没有丝毫俗世气息,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

商道草甸间往来的商旅和随行护卫们,看着这位美丽女子身旁的楚言,眼中满是艳羡嫉妒。

楚言看了一眼身旁那位和他并驾而行的美貌女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愁苦说道:“不是说好隐匿不出,我也好有些凭恃。怎么就这般光明正大的跟我一路北行。”

楚言身旁的这位美艳绝伦的女子自然是梦洁,因为一些原因她没有再隐藏身影。

梦洁在启程的前两天时依然藏在天地灵气间不出。可两天前楚言一行暂居客栈时,她却一身平凡装着从客栈外面追进来,开口柔柔的一声“楚言哥哥”就将所有可能被问及的问题化为乌有。周松见二人相识,便让这位女子和商队同行。但关于梦洁的身份,商旅里其他人员也心中难免有所猜测。最后众人茶余饭后几次闲聊过后。一幕“闺阁少女思念成疾千里会情郎”的戏台上常见的戏段,就这样自然的出现在众人心中。

“没人知道咱俩的关系,我身上有没有真气内力的气息,他们只当我是个寻常女子。”梦洁面容微冷,淡然说道:“遇到麻烦一样可以出手应付。和我藏于灵气间有什么两样。”

楚言握缰回望,发现其他商队中的护卫和商人们对他们这处指指点点。而周松的商队里,那些和他已经很熟的成员也在用颇为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不时高声笑谈。同商队的诸人见楚言回头,回给他一个了然的神色,然后就不在关注他们二人这里。

他看着梦洁身上那件极普通的碎花裙,又瞟了一眼她那倾城容貌,苦笑道:“虽然你已经尽量穿的这么朴拙,样貌也遮掩了些,可是光是这样哪够。”楚言看着梦洁那仍然完美无瑕的俏脸,说道:“凤凰再如何遮掩光芒也不能完全变成暗淡无辉的乌鸦。你就算打扮成村姑,也依旧太美。”

楚言不再看着梦洁,而是转头看向前方路面,继续说道:“就算没有上门挑事儿的纨绔,可带着你这么一位冰雪美女太过招摇。”他叹了口气。

梦洁面容不见悲喜,冷若冰霜,看向楚言轻叹道:“明明心中不是这般想的,为何非要佯装出如此姿态。”

楚言微愣,耸了耸肩,诚恳说道:“好吧,我承认有你这么个姑娘陪着确实是件美事。”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八章 携美北游(下)

马蹄踏在商道土路上发出清脆而略带沉闷的声响,让人有些困倦之意。

“我虽然欣喜可依然想不通。按你的冰冷性子,若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才不想潜匿,我是不信的。”楚言轻晃了晃脑袋,轻声说道:“到底为什么?”

他这句话声音压的很低,只有附近的梦洁能够听到,声音很快被四周的车轮碾过地面的颠簸声掩盖。

梦洁檀口轻启,说道:“四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时师父便说过,咱们之间的维系,有些不确定的变化,恐怕只能维持五年时光。至于五年以后的事情,以师父传说之境的实力依然不能算得分明……如今算来也只剩一年时间。”

“父亲当时确实是这般说过。”楚言想起了楚从云曾经的话,继续说道:“可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你要无聊到当我的旅伴,毕竟还有一整年的光景。而且你不是一向最厌恶我?”

梦洁柔美的眉尖微微一蹙,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这人确实惹人厌恶,可是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

“请讲。”

梦洁俏脸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往日冷漠,她没有继续张口,而是用心念和楚言交流。天下间除了那些互相信任并且境界颇高的修行人,才能越过对方境界的障碍,用心神直接交流。普通修行人就算是亲密无间的双修道侣,依然需要如寻常人般口述。

梦洁和楚言当然不是大修行人,也不曾双修,只是通过武者和真武侍体间那种特殊的感应。每当不方便开口互相交谈时,便用那维系在二人之间的无形力量传念交流便可。

梦洁清冷的声音在楚言识海响起:“最近不知为何,我总觉的咱们之间那种武者和侍体之间的联系越来越脆弱。似乎连隐去身影这种侍体的低层手段都变得困难。”

楚言陷入了沉思当中,任由骏马驮负他走着。

片刻后,他看向身边这位美丽女子的容颜,心神传念到:“也就是说你现在很有可能恢复你的全部道境,并且摆脱我们间的约束?”

梦洁轻抚发梢,淡然道:“现在天道变得有些模糊,我虽然是天道降生之物却也捉摸不透。未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所说的只是我一种模糊的感应。”

楚言微笑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梦洁的眸子变得有些迷茫,传念时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渺:“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

楚言想起了前世种种平凡,感慨道:“人生在世……当然你是妖,那妖生在世也总要干点什么才好。不然就太无趣了。你就没有点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比如?”梦洁淡然说道。

楚言一愣并未接话,心里却想到:比如你不是想杀我?

梦洁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思,但看他那略显愁苦的眼神便也猜到了大概,说道:“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你不是对自己的修行境界和天赋很有信心?”

楚言苦涩笑道:“可我对于你的实力更有信心。”

楚言对于自己的侍体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梦洁当年从天道降生而成,自然恐怖无比,本来按照她的状态修炼下去,初次化为人身时便最少有明玄境的实力全文阅读。这些他都是听楚从云讲述的,自然不会有错。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梦洁在化身为人的最后时刻被他凝聚真武侍体的功决强行阻止,致使道境受到严重影响。和楚言自身的实力变得密不可分,他境界实力越强,梦洁的修为恢复便越快。但一切都建立在梦洁是他侍体的基础上,如果哪天梦洁可以脱离和他的联系,便会轻松无比的提升境界,甚至回到明玄境。

正因为如此,楚言心中才常常有种无奈和隐隐的担忧。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担心境界会被自己的侍体超越,甚至有可能死在自己侍体的手上。

梦洁淡漠说道:“四年前见你第一面毁我修为时,我便说过要杀你。这些年一直被那莫名其妙的铁律约束无法动手。”

楚言的目光望向远方无穷尽的官路于地平线的交接处,极为平静地说道:“如今寻到机会你肯定不会放过,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恭喜你大仇得报?”

梦洁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那坚定俊秀的脸颊,说道:“刚才还愁苦的要命,这时却又不怕了,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被一个随时可能回到明玄境界的仇人惦记着,那种感觉真的不好。”楚言带了点无奈,说道:“不过我并不担心你会杀了我。”

“你这么自信?”梦洁疑惑道。

“我虽然一向对于对自己的修为天赋没有信心。但不代表我对自己修行速度没有信心。”楚言淡淡说道:“我现在修真和武道的境界都还是凌尘三重,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临虚。”

梦洁秀眉轻皱,说道:“临虚之后的修行人可以御气或御剑而行,但到时我也可以。”

“你要是恢复境界自然可以飞的。”楚言稍微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发僵的四肢,说道:“可是你刚恢复境界时,恐怕也只有临虚三重左右的境界。真要御气而行我不一定比你慢多少。”

梦洁淡然道:“就算临虚境一重和三重间的御气速度差异不大。但我真的想御气追赶,你也不能逃的太远。总会有被我追上的时候,那时你怎么办?”

“我只用飞回柳城就可以了。”楚言理所当然地说道。

梦洁面无表情说道:“你就没有出来的时候?”

楚言不假思索,坚定说道:“明玄之后,再闯江湖。”

梦洁神情依旧冷漠,眉眼间带了丝笑意,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就知道你会这般无赖。”

“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没事干嘛总爱模仿冷漠。”楚言平复了许久心神,才从姑娘家明艳笑容中缓过神来,同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刚才说的都是在开玩笑?”他看着梦洁脸颊上仍挂着的浅笑,突然道:“你不想杀我了?”

梦洁面色恢复平静,默然说道:“当然是开玩笑,就算不故这些年咱们相处的种种,也要念及师父的教导。你毕竟还是我的师兄,无论是师命还是就我自身而言,我都暂时不想杀你。”她想了想,补充道:“至少没有四年前那么想了。”

楚言眉毛一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的个人魅力将你感化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五十九章 路漫漫

将落回西方地平线上的夕阳被一层略显稀薄的云覆盖着。原本犹有余热的灿烂霞光透过远天的昏暗薄云,从云朵的缝隙间颓废无力地照射而出,斜洒在一片极为宽广的原野之上。橙红的光线里,暮时的原野显得越发的清冷。

梦洁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幽幽说道:“我现在虽然对你无比厌憎,可要是分开了我却并不清楚以后的方向……前面的路我看不分明。”

远方带着寒气的秋风轻啸而过,楚言衣襟被风拂动。他淡漠说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每个人的容身之所。”

梦洁从楚言面上收回目光,没有回头,徒自说道:“我从天道中来,世间种种本已大概知晓。可就像你说的,终归要用眼睛去看看这个世界。我还有许多地方未去,也想过四处游历。就算师父和你都说我不算花妖,可天下又有谁会这么看。”她低声叹息,叹息里藏着丝落寞,幽幽说道:“这天下哪里能容得下一只妖……”

楚言面容一肃,改用单手握缰,另一只手有些粗鲁地抓起梦洁白皙的手。两人手指交叉,紧扣在一起,不再分离。 ”“

“我这里容得下。”楚言注视着梦洁的双眼,温柔而和煦地说道:“所以要是哪天你要是不知道去哪了,欢迎回到我身边。”

梦洁看着他的脸庞,同样不再心中传念,嫣然一笑:“只是想寻个机会握着我。何必在这故作潇洒,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言松开了梦洁的手,他低声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之中充斥无奈:“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楚言看着在这天地大幕间施然前行的无数商队,对于游商的生存环境大感不易。

像是周松这种常年在外面漂泊的游商,并不同于那些在一个城里固定居住,开些买卖做生意的商人。游商常年在外本就辛苦。周松本人倒还好说,因为据楚言和他闲聊的时候,周松自己说,他自己的家在方林的都城啸月城里有些买卖。

周松之所以如此年纪愿意随商团出来,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多年习惯使然。他年轻的时候资金匮乏,不足以在寸土寸金的啸月城中开一家自己的商号,常年在外跑这种游商的生意赚些本钱。后来本钱赚够了,他在家乡开起了自己的买卖,可是常年的游商的习惯,和年轻时没有褪去的那股冲劲却让他先不闲不下来。

如今他的儿孙辈都已长大,他便将城中的买卖已经交给了他的几个儿子打理,他自己无事可做又不愿意久居城中。于是便想起了当年的老本行,组织了个商团,每年来北面做些游商的生意。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出来散散心,发挥一下余热。当然如果能赚多点钱扩充一下家里的生意,自然也是最好。

他这几年重操旧业赚得钱已经不少,足够让家中的买卖扩大许多规模,加上他年岁不小,这一趟北上一个来回也要小半年的时间,所以今年这是最后一次来北面经商最新章节。

但是商团中,周松是个特例,其他商人明年还是要继续跑这趟路线的。

游商,特别是他们这些跑这种长线的游商,常年风里来雨里去,赚的就是个辛苦钱。若是地域跨度太广,比如从东楚将货物贩至长亭,多时甚至需要四五个月甚至小半年的时间。毕竟游商结队经商不用想士兵行军那样的速度,只是这跨越数千、甚至上万里的路途也着实不易。

商团里的游商们长期跑的就是这种线路,自然无比熟稔,虽然也是十分辛苦,但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而且越长行商的路线,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利润。东楚的稀有矿材贩卖到矿产并不充裕的长亭,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所以商人们就算真的很辛苦,有常年的行程中锻炼出来的身板作为支撑,又有利润的精神动力,再远的路咬咬牙也是能够坚持的。

楚言扭头往自己所在的官道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景致实在是可怜。

夕阳,枯树,衰草,官道,还有官道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无数商队,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可言。况且就算是再好看的景致,长时间的观看也会让人提不起兴致。

方林北部的无名原野之上,楚言还在随周松的商队向北默默地前行着。楚言胯下褐色骏马的马蹄踏着商道的土质路面,扬起几缕灰色的尘土。楚言轻轻地拉了一下手中的皮质缰绳,让马的速度放缓下来。他这些天经过逐渐适应了这骑马的感觉,骑术也有了些许进步。

楚言策马缓缓靠近周松所在的那辆马车。周松虽是商团领头人,可是他所乘的这马车确实不像个商人的座驾,显得有些寒酸。楚言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有四轮马车这种事物的存在,所以他对周松这辆两轮马车感到有些奇怪。

楚言和一个马车旁的一个护卫打了声招呼,让他代为照看自己的马。

“我去和周老聊聊。”

楚言用神念和梦洁说了一句,然后轻轻踩了一下马镫,借力踏着马背,在护卫们赞叹声和商人们略带惊讶的目光中钻进了周松的马车。

周松正在马车内拿着一本账目翻看,听到楚言和护卫的对话,又感到马车一颤,稍向前倾,知道是楚言来了,微笑说道:“小伙子,你来啦。”

楚言弯着腰钻进马车车厢,回过身将马车车厢前那已经有些褪色,用来挡风的布帘掩好,微笑着回应道:“骑马有些累了,到您这讨碗茶喝。”

周松乘的虽为二轮马车,不如南方富商豪族和朝官皇室乘的四轮马车的行起来平稳。但好在这北上通商的路上没什么险要地势,多为平缓的官道商道之类的大路,不怎么颠簸。

如今天时渐冷,车里摆满了诸多毛皮软底用意御寒。那车中放了一个小巧的硬木茶几,桌上摆了些茶具、账目一类的杂物。

听到楚言请求,周松微微一笑,为楚言倒了杯茶,说道:“小伙子你年纪尚轻,今次又是头回出远门,这么多日能坚持下来已是极为不易了。”

楚言正觉得口干舌燥,接过周松递过的茶杯猛地灌下一大口,顿觉清爽了些,面上疲惫少减,摇摇头说道:“这还是多亏了老伯一路照应,我才能坚持下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章 方林人的自信

(二更送上,这两天过度章节熊猫尽量写得快点儿……求票票)

周松捋了捋胡子,哈哈笑着,道“小伙子说的哪里话,咱们这是互相照顾才是,我们可还要多亏你能为我们护卫呢。”

二人这些天聊得很熟了,没有继续互相恭维,便各自干起自己的事情来,周松继续低头查看账本,楚言自顾自地饮着茶。过的片刻,楚言将茶杯放回木桌上,掀开马车左面小窗上的布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太阳几乎已经落山,只露出了半边挂在地平线处,撒发着有些清冷的赤红霞光。

楚言伸出头向北望了望,发现北面已经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一个小镇的影子。他来了丝兴趣,回头望向周松,问道:“老伯,今日咱们便能出这无名荒原了?”

周松闻言也掀开另一侧的布帘,望了望远方,笑着说道:“是啊,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便能进入前面的镇子了。”

楚言心想真是不易,经过这数日的荒野露宿,已经把他折磨的不行了,得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才行。他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一下僵直的肌肉,无意间瞥了一下周松手中的册子,发现是个账本。 ”“

账本背对着楚言,他没能看到上面的数字,不过却让他想到一桩事情,问道:“周老伯,这商团一路行商用的都是方林的林涛钱庄的银票?”

周松略微一愣,随即说道:“想不到小伙子对这个事情还挺有兴趣。”

楚言看着周松的眼睛,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突兀,解释道:“不瞒老伯,我虽然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但对于经商之事向来有些兴趣。”

周松和楚言虽然一路上相谈甚欢,但大多数时都是聊得各地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就算是偶尔聊到行商之道,也并未聊到他所带领的商团太多的具体情况,所以楚言刚才发问他才会有些愣神。

此时听到楚言解释,周松心中略作考量,发现这问的也不是太过秘密的事情,便沉声道:“正是林涛钱庄的银票。”

周松停顿了片刻,道:“其实天下间的商人们行商,大多都爱用林涛钱庄的银票。”

楚言有些好奇,又追问道:“这天下间的商人不知凡几,钱庄亦是不计其数,为何偏偏要用咱们方林的钱庄出的银票?”

“林涛钱庄是咱们方林的第一大钱庄,分号几乎遍布天下,信誉一向很好,商人们用他家的银票倒也安心最新章节。至于小伙子你问的,商人们为何要选咱们方林的钱庄出的银票……”

周松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脸上露出一股子骄傲,只属于方林人的骄傲,“机巧一道有乐正大族;符师、炼师有皇甫一家;宫里有位文治武功的陛下;山上有位道法近圣的天师。咱们方林天下无双,凶蛮如北梁尚不敢范我国境,可算是一个永远不会受大型战事困扰的强国。难道天下间还有哪个国家比我们方林更加昌盛?难道天下间还有哪家钱庄和咱们方林的林涛钱庄一样,敢拍着胸口保证永远能取出现银?”

楚言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来到这个世界许久,又被父亲楚从云教导多年,对于天下间的事情特别是方林的情况十分清楚。

想到一椿事情,楚言有些疑惑地问道:“周老伯,其实在下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小伙子想要问什么事?”周松问道。

楚言用手中茶杯暖着手,说道:“您这商队北行自然是要为北梁和诸多小国提供诸多货品的。梁国百姓有些不愿用当地的兽脂燃烧取暖,想要买些方林、东楚的明烛火炭这也是情理之中。北梁富贵人家当然也要来买些南边的香料绸缎宝石一类奢华物件。”

周松微笑插话道:“小伙子懂得不少。”

楚言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可您这商团还要为向北提供诸多皮草在下实在有些不能理解。北方的皮草在南方销路一向很好,别特是京师啸月那些王公大员家爱美柔弱的千金。最爱买些做工精细昂贵的狐裘围领用以冬天穿戴。除了梁人商贩自己南下,听说每年也有不少中土诸国游商去北面购进货物南售。北方天冷,本就多是雪狼,林熊一类身负皮毛的野兽。况且北梁民风彪悍,几乎人人都擅狩猎,皆可上马挽弓,这皮草来源自然不缺。为何还会有梁国百姓放着北境当地价廉货美的皮革不要,反到要来南边诸小国买些南边的皮草?”

周松放下手中账目,缓缓说道:“小伙子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先容老夫卖个关子,小伙子你先说说,在你眼中这北梁原野和当地百姓大概都是什么模样?”

楚言对于北梁那些所谓蛮人没有多少天生的厌恶之情,更不会歧视这些所谓域外之民。但周松既然发问,他只好试着用这个世界的观点说道:“北梁大概都是草原荒野,百姓民风凶蛮彪悍,多以狩猎放牧为生。地广民稀,百姓多是居住营帐,大概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城镇。”

周松摇摇头,说道:“小伙子你这说的也对,也不对。”

楚言诚恳说道:“此话怎讲?”

周松马车角落里寻出了他的旱烟袋,极为小心的用火折子点燃,没有让火星溅到毛毯上。说道:“早些年间北梁百姓确实都是靠打猎游牧为生。可近些年在北梁兽神教的旨意下效仿中土诸国。我听当地百姓说,是兽神教那位兽神下的诏谕,北梁也建了不少城镇、州府。现在虽也有不少北梁百姓还是在荒野草原游牧支帐而居的,可生活习惯已经开始逐渐和中土相近。”

楚言在楚从云多年的教育下,天下诸多事情都有涉猎了解,对于北梁的情况他自然清楚。在梁国百姓心中兽神教的地位要远远高于王帐,兽神教的祭祀们在北梁士民心中的地位犹如神圣。甚至历代王帐的任免更换,也要等兽神教所在雪山上下来的消息决定。出于对雪山兽神发自内心的崇敬,北梁的历代王帐和贤王们自消权柄,到了如今也最多是个名义上的北梁首领。现今的真正掌管北梁的其实是兽神教。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一章 北有狐仙琉愔澈

兽神教能够下令他当然不会意外,只是他依然困惑说道:“可这和您这商队北售皮草有何关联?”

周松吧嗒了一口烟袋,满足的吐了口气,说道:“北梁新修的各城中,有些闲钱的百姓和城中富裕人家穿腻了当地商户贩售的皮衣、袄衫。所以未到冬日,这些相对富裕的人家会来南边诸多小国购置心仪的衣物,顺便购置南人制作的过冬诸多货品。所以我们商队有几车羽国收来做工精细的皮衣是卖给他们的。”周松又吸了口烟袋,顿了顿,补充道,“有几件还是南荒外围妖兽的毛皮所制。”

楚言微笑道:“南荒妖兽的凶狠,狩猎并不容易。妖兽皮衣一件少说几十两,贩来北境梁国,您这一趟赚的肯定不少。”

周松摇头,笑道:“小伙子应该知道我只是组织了商队北游,那几车羽国皮草大多是商队里其他年轻人的货,我今年只购了半车的羽国出的皮草。”

“那您今天都购置了些什么物件准备贩卖?”楚言问道。

周松褶皱的手指摩挲着低矮茶几上的账册,细数道:“小伙子你这些天在商队周围护卫前后闲聊,商队货物大概也都清楚的。我今年带的货还算全,东楚的宝石,长亭西江的山茶,羽国的香料,还有咱们方林的丝绸都带了些。反正北梁那些各府上的贵人们一向最喜欢南面来的这些奢侈物。” ”“

楚言端起茶杯轻饮一口,乐道:“要不说您会做生意。”

“这些东西还在其次,我还准备了些别的物件。中原诸国修行界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天下人皆知,像是楚国的剑仙,长亭的渔老,这些事情小老头我也是知道的。”周松笑了,苍老的眉眼皱纹挤在一起就像包子褶:“别看我不修行,可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知道了不少东西。小伙子你应该听说过北梁兽神教历代兽神都是灵兽修炼为人吧?”

楚言听楚从云授课时讲过,兽神教中一众祭祀之上,地位最为尊崇的两位,便是兽神教历代的大祭司和兽神。“兽神”当然不是真的神仙,只是异兽修炼而成。这一代的大祭司和兽神也是天下修行界公认的两位传说境的修真者。大祭司还好说,毕竟年事已高,境界高妙也属正常。可是这代兽神年龄轻的很,修炼不足百载。

异兽寿命虽然长短不同,但总体相较人类而言都要长的多。一般来说一百岁的狐妖、狼妖也只是相当于人二十岁的年纪。何况这位兽神不足百岁便以修成传说境,实在是天资无双。

楚言点头,极为佩服地说道:“北梁这代兽神琉愔澈,乃是修行界公认的传说境的仙狐。她修炼不足百年便已进入此境,在异兽中实属罕见,乃是一位天才人物。”

“小老头我对于境界什么倒是了解的不多,只是勉强听说过这些境界名字,传说境便是那最高之境最新章节。所以这位狐仙倒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不过这并不是我这个游商要关心的。”周松虽然不是狐狸,此时却笑得像个老狐狸,道:“既然妖仙琉愔澈是位仙狐,那你说北梁现在最缺什么货?”

楚言不加思忖,直接说道:“狐裘?”

“没错。”周松掀开青色棉帘指了指车窗外,“所以我这次带的主要便是狐裘。”

“可是北梁前些年还往外贩过狐裘,我们柳城偏僻地方的各府小姐也都在用。”楚言疑惑道。

周松一乐,平静说道:“这位狐仙琉愔澈并未禁止百姓猎捕狐狸。”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摸了摸车里的毛垫说道:“那您为何还要不辞辛苦从南向北售卖狐裘?”

周松吐了口烟,说道:“这琉愔澈在北梁百姓心中地位犹如神女。许多百姓出于对这位狐仙的崇拜敬仰,便很少捕杀她的本命种族。而且琉愔澈族中的狐妖们也大多都去兽神教的雪山居住。”

楚言接到:“您是说雪狐?所以其他那些狐狸还有贩售?”

周松的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他吸了口旱烟,道:“小伙子你说的没错,如今兽神的本命族确实是雪狐,而且她自己是异变的雪狐。”

楚言一愣,这他倒是听楚从云说过,不过当时未想以后诸多事情倒是有些遗忘,今日听周松说的话,才想起来。他心中暗叹这读书有时确实不如行路,没想到常年跑商路的老者周松阅历见闻如此丰富。

楚言轻叹道:“您这见识实在太广,小子我佩服。曾经听人说过修炼过的雪狐中千百万中有几只或能异变。按您所说北梁百姓减少捕杀雪狐,剩下许多雪狐又前往北梁圣山居住。故而北梁那边白狐裘已经稀有无比,却有些当地府中贵人仍然想购入穿着,所以十分昂贵?”

“正是如此。”周松点头道。

楚言有些疑惑,说道:“天下虽然广袤,可除了北梁这等寒地,哪还有大范围的雪狐栖存之所?”他突然一拍脑门,有些惊讶的说道:“您这车上是从长亭冰谷那边收来的雪狐裘?”

这次轮到周松惊讶了,他没想到楚言年纪不小却也懂得天下这么多细碎事情。

周松佩服说道:“小伙子见博也不差,真是少年俊才。我确实是从南方特地带来了几车的长亭冰谷的白狐裘。这要是北运,啧啧。”

楚言目光再次环视马车内颇为简单的装设,有了不一样的感受,玩笑道:“您这一趟下来定然赚的盆满钵满,倒是可要给小子我多分护卫银钱啊。”

“一定,一定。”周松笑呵呵说道。

楚言这次之所以和周松的商队出游北方,除了心中想见识天下风光景致外还有些别的打算。他想身为异世之人,就算不弄些肥皂,玻璃之类的东西出来,也多少要做些香水、高度酒为世界添加些自己前世的影子。他到不指着这个赚钱,他对于钱财没有太多贪恋。只是他想除了当那文抄公,替前世名家在这个世界“写”出那些名篇外,也要再给世界带来点变化,哪怕只是一小点儿。

他需要些钱银来实现他的诸多设想,可他没有像父亲伸手要太多银子的习惯,得想办法自己赚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二章 天字第一号仿品

楚言和周松的商队里诸多商人熟悉了,销货途径自然不愁。不过他之前一直在思考做些什么生意。思来想去还是自家的医药生意最为赚钱,毕竟修炼之辈所制作的丹药方剂价格颇为昂贵。师门内太过隐秘的药方他没打算出售。不过一些寻常帮助内力和真气恢复的药丸,和其他对修行提升有益的丹药却可以炼制一些贩售。这品质上乘的丹药极为珍贵,放到市面上确乃千金难求。

楚言认为楚从云的修为虽然不一定天下第一,但绝对是天下修行人中炼药手段最高明的那位。楚言被父亲教导多年,对于自己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不敢保证,但却对于梦洁炼药的技术十分有信心。梦洁虽然比他晚学艺多年,但悟性却远远在他之上。如今他决定以炼丹卖药来为以后的计划提供银钱,对于丹药来源自然不愁。

楚言看向周松,微笑说道:“老伯想不想做修行人炼制丹药的生意?”

一听有生意要做,又是赚钱的丹药生意,周松顿时提起神,忙道:“小伙子可是有什么丹药来路?不如交给我们商队中的商贾来贩售,我们可以只拿一小部分额度,让小伙子你占个大头儿。”周松心里盘算的清楚,虽是小头,毕竟是修士制作的丹药,价值不必多说,就算只从中提取一成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

楚言第一次和周松合作,虽然一路相谈甚欢,彼此也算熟悉,可是并不真的知根知底,他不想把家底全部漏出来。楚言想起父亲曾经和他提过的一些养颜的方子,倒是可以卖给那些府上的小姐夫人们。

楚言思忖片刻,说道:“我那里的丹药方子有些,不过多是些女子护颜方子居多,别的方子可能还要再做寻觅。而且我现在手头也没有成药,这次北游回去后,再交由周老您代卖。还请老伯不要心急,多等些时日才好。”

“好说,好说。养颜护面的方子一向在各国销路极好,何况是修士所制。至于其他药物要是小伙子真能弄到,直管交给小老头我便是。”周松深吸一口烟,补充道,“等这次北行结束,我给小伙子你写个便笺,到时你让人拿着便笺,按照上面所述来寻我就行。”

楚言发现荒野行路确实干燥,又啜了口茶,说道:“到时候便有劳烦老伯了。”

周松想到日后的生意场面,决定拿出些诚意,说道:“不知小伙子对于书法丹青有没有研究,我这里有一副字画小伙子想不想看看?”

楚言在家时常看父亲写书作画,倒也跟着学了点,自觉有两份眼力最新章节。他微笑说道:“还请老伯拿出来让在下开开眼,在下对于丹青笔墨也是很感兴趣的。”

“小伙子稍等片刻。”

周送将烟袋熄灭,放在一旁,从车厢里的一个角落拿出一个长木盒。他将木盒打开放到矮桌上,从里面拿出一卷画轴,说道:“便是这一副。”

楚言结果画轴,打开细条束带,摊开长卷,细细看去。但见这幅长卷里是一篇文章,黑白墨迹间透着一股飘逸,字体行云流水,转折处苍劲锋利。

洁白纸背上记述的字里行间,墨色转折处,都有一股极为浓烈的苍凉和悲意。悲凉之意竟似要穿透直面,直射观赏者的心中,惹人愁思。偏生在悲凉中后又透出某种新生的意味,让人心头充盈新生命的喜悦。

一副字卷将两种迥然的情绪巧妙相容,并且通过道境让墨色隐隐影响观者的情感。仅仅用大家手笔已经不足以形容。

楚言一观之下便顿感惊愕,因为他认出了这幅字竟然是当今半圣宋天成的笔法。

楚言在柳城时每当楚从云挥毫之时,楚言便和梦洁一道在旁边学习。有时楚从云也会模仿天下间不同书法大家的笔法笔意给他们二人看。楚从云极善书法之道,故而模仿出来的笔意和那些大家十分相近,楚言也基本认识天下这些名家的手笔。以前楚言只知道父亲书法造诣极高,对于父亲模仿的水平他倒是不太确信。因为他并没有见过这些名家的真迹。今天看到这幅字他对于父亲楚从云的模仿水平钦佩万分。

龙川门主宋天成能成为一代“半圣”,其个人的能力和成就自然不仅仅局限于修炼方面。古籍有云“一法通,万法通。”若能将天道或武道领悟到高深之境,往往能触类旁通,于别的领域有所建树。

作为半圣的宋天成除了他在武道和天道方面的修为,还有“双绝”。这“双绝”和他的修为一并为世人所熟知。所谓双绝分别是指“书绝”,“剑绝”。

半圣的武道和天道修为同样精深,剑道水平之深自然无可非议。否则当年东楚剑圣沈彤也不可能特意来龙川虚心求教剑术。而双绝之中的“书绝”同样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半圣的丹青一道造诣极深,与之相媲美的人寥寥无几。皇甫家现任家主皇甫裕这位名满天下的书画大家都不能与天师比肩。唯有皇甫家老家主皇甫宇航能够与其相比。更关键的是,天师老爷子这种久居龙川山不出的神仙人物的墨宝凡世十分罕见。就是啸月城里的大司徒和大司马两位老大人府上都不一定有。皇宫里大概有一两幅,还是陛下当年取龙川山上求来的。

所以楚言对于这幅字的真伪不用辨别,定然是有人临摹的天师手笔。他往下一看,果不其然,纸业最后落款处住着几字。

“摹半圣笔意,鸿天历三十四年,皇甫裕书。”

书坛名宿皇甫裕大家亲自临摹,仿的还是半圣宋天成的手笔。楚言暗忖这应该是这个世界当代书画中的天字第一号仿品了。

皇甫一家自古多炼师和符师。而符师需要书符绘阵,久而久之皇甫家书法丹青同样冠绝天下。皇甫裕身为修行界有名的炼师和符师,其修为境界已至明玄。皇甫裕本身丹青造诣也是极高,一副墨宝已经千金难求,何况还特意模仿了天师的字迹。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三章 旧事

传闻皇甫裕只要在啸月城里一动笔,天下豪商、士林名宿、甚至天下那些画符练物的各地符师炼师都会闻风而动。齐至方林京师啸月城,为得便是能求到皇甫裕的一副字画,回去加以临摹研习,或装裱收藏。可是皇甫裕的手书又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弄到的,所以来的许多人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更有些符师干脆只是为了能够现场看皇甫大家的运笔行书的方式。毕竟皇甫裕身为符师,其在挥毫展墨的过程中透露的些许细节,都隐含着其平日写符绘阵时的笔法。

这些观摩的符师炼师们,通过这些细节,力图还原皇甫裕在写符时的场景。回到各自修行处参悟一番,便也能多少提升些绘符技巧和道境。

能弄到这样一位大家的字,周松费的功夫可见一斑。

楚言仔细查看墨迹上的每一笔,确认无误后,感叹道:“老伯您可真是信任我,这样一幅字估计怕是要纹银万两。你就不怕我起了歹心。”

周松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说道:“既然咱们以后可能做这丹药生意,我自然要拿出点诚意来。”他略一思量,想到丹药生意的巨大利益,一咬牙,说道:“这幅字,小伙子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

楚言相信自己的眼力,更相信楚从云在书法上的高度,他这是已经完全判断出这绝对是皇甫裕亲笔所书。这一副的价值自然不必多言,要是留作收藏或者转手出售肯定是一笔大数目,可他却依然没有收下。

他把那副字小心放回盒内,没有丝毫迟疑的推回去周松面前,说道:“您给我看这字,不怕我起歹心,已经足示心诚。”

周松重新将书轴推回,却发现楚言无比坚决的摇了摇头。

楚言依旧没有接,他往后坐了点,可车里空间太小,他已经到了窗棂旁,他回身说道:“在下日后丹药生意只找您便是,无需这么多礼数往来。”

周松又连试数次,都被楚言推脱而回。他佩服的轻叹一声,暗忖楚言果然不同于寻常那些见物欣喜的年轻人。

楚言想起先前皇甫大家临摹的这幅字上的内容和落款,佩服地叹道:“丹青一道若要和道境符术相互影响果然玄妙无比。刚才在下只是看着这幅字便能体会当时两位大师当时心中所感的悲怆。只是天师当时所作这幅字是因为什么?皇甫大家怎么又会选这幅字来临摹?老伯您是否清楚?”

“小伙子你不知道?”周松微怔,旋即面露了然之色,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小伙子你年纪尚轻,当年的事情你都不太了解。”

楚言好奇说道:“还请老伯赐教全文阅读。”

周松重新点上旱烟,说道:“小伙子你记得刚才那字上的时间吧?”

“鸿天历三十四年。”楚言接到。

周松感慨道:“如今是鸿天历五十六年,要说那也是二十二年前了。咱们方林的皇帝吴辉陛下有四个皇子,其中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还身体康健。唯独当年最得圣眷的三皇子吴跃,却在鸿天历三十四年染病离世。这位三皇子吴跃殿下,当年虽然年纪尚轻,未到及冠之年。可却在咱们方林内声望极高,有几分陛下的圣主风采。只是可惜啊,走的太早了……”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位三皇子吴跃殿下,当年曾经去龙川山上听天师大人讲道。据说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深得天师喜欢。道术到不见得学去多少,却被天师视为半个徒弟。所以他离世后,天师便做了那副字以寄哀思。”

楚言不太确定地说道:“您是说二十二年前,天师为了悼念吴跃殿下才做的这幅字。而且同样就在当年,皇甫裕便选了这幅字来临摹?”

周松点头说道:“没错,正是二十二年前,也就是鸿天历三十四年。”

“皇甫大家为何偏偏选这一副?”楚言疑惑说道。

“那年天灾**不少,许多事情全赶在那一年。要说这还是你们修行界的事情,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周松吧嗒了两口旱烟,说道:“当时皇甫裕的结发妻子也是二十二年前仙逝,据说是因为产婴耗尽气血而亡。皇甫裕心痛妻子离世,又逢三皇子离世举国皆哀,加之妻子为他生下一女,心中大概百味杂陈,便临摹了这幅字。你看这幅字上的意境,并非一味悲伤,而是也有一份新生之意,便是因为皇甫裕的这位女儿降生之故。”

楚言回想起刚才书卷上的笔意确实悲中揉杂着喜悦,微微一笑,道:“受教了。”

周松忙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辛,当年的人都知道。至于那皇甫大家妻子离世的事儿,我还是听王涛兄弟和其他一些修真者讲的,毕竟他们是修行中人。”

楚言暗自推算了一下时间,又想起父亲向他提过的修行界年轻一辈,说道:“皇甫裕大家这位女儿叫皇甫子嫣?”

周松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听王涛兄弟说,这位皇甫子嫣在天下修行界中好像还有个‘霜寒刀’的美名。”

楚言佩服说道:“想来皇甫大家这幅临摹字卷有如此特殊的意义,您还能弄到手,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功夫是废了些,可也没有小伙子你想得那么困难,毕竟这不是天师老大人那种神仙人物的作品。皇甫大家也只是临摹。”周松摇了摇头,又道:“而且当年皇甫大家据说为了模仿天师的笔法,不止临摹了这么一卷。为了寄哀思,他一连临摹数卷,最好的那副自然留在皇甫家里。我这不过是弄到其中一副而已。”

楚言一笑,他知道周松是太谦虚了,能弄到这样一幅字,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天光透过车窗棉帘洒入马车内,映在木几茶杯上一片赤红。他看着这只极不起眼的茶杯,心中一乐,看来这位老爷子果然有些家底。因为这茶杯是长亭西江红泥烧纸的紫陶杯,而且他用真气略微感触,这茶杯恐怕还是紫陶杯中的上品。

楚言举起茶杯啜了一口,说道:“您这幅字是准备卖到北梁去的吧?您打算卖给谁?”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四章 秋阳如血羽如箭(一)

(二更送上啦~童鞋们觉得还可以的话,记得投下推荐哦~)

见楚言确实没有再收字卷的打算,周松将皇甫裕的这幅临摹之作收入木盒内。说道:“齐家。”

楚言微楞,说道:“北梁齐家?”

北梁齐家确实是一个传奇性质的家族,早年的便出过无数修行界有名的兽神祭祀。普通的修真者和武者也出了不少。其中齐家一位先祖因为和王庭结仇,曾经持一杆长枪,只身杀入北梁前代草原皇帐,立毙草原王。后来兽神教出面才选出了如今新的草原皇廷,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

楚言听父亲说过,近些年北梁齐家除了家中那些道法精深的老辈外。仅就年轻一辈来说,出了一位修行界有数的天才,齐远山,有“北梁踏雁”之名。这位齐远山身法惊人,并未临虚无法御气时,便已能蹋雁而行,当真洒然无比,故称“踏雁齐远山”。

楚言看着周松,说道:“您这商队今次要进入梁国地界将书卷交给他们?”

周松吐了个烟圈儿,道:“过两天咱们就出了方林国界,到方林和梁国中间的那些小国去。前两日和小伙子你说过,咱们这次去的地方叫妖国,和齐家约定的是在妖国内交易,他们家里直接派人来取。今年我没打算去梁国境内,小老头现在年纪大了,跑不了那么远的路喽。” ”“

楚言听着周松的讲述,他面带懒散的笑意,趴在车窗边上。车窗外没有什么太新鲜的景致,荒原草甸只有些矮树。

商队正沿途往北边行走着,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气温也逐渐冷了,人们自觉不自觉的裹紧身上的棉服。天气虽说有一些凉意,但给人的感觉还算舒服。浩浩荡荡的车队,给这宁静的暮色增添了一些风景,在夕阳下的构成一幅美丽图画。

周松的商队上下大概有百十来号人,六十多位商贾,二十来位雇佣的民壮负责搬运货品,还有随行四十多为护卫也都是精英。

商队中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加上豪爽的一众护卫,各自高声谈笑。所以即使走在没人烟的路上,也不觉得寂寞,商队中这时还有人唱起了歌,歌喉粗狂,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不少,一条大路,马车徐徐走着。

马车如周松所说,上装满各色货物,过冬用的皮草和明烛兽炭,还有一些南方诸多国的土特产。

秋日的斜阳光辉如一条血色的线般,映在楚言的眼底,血色暮光如利箭般,刺得他眼睛有些湿润。

楚言看着草甸上那暮色中的云影。那是云霞在荒原上留下的阴影印记,云随风而轻动,地上阴影自然游移,时而缓徐时急。

风已驻。

却有云影仍然在草甸上晃动。阳光下那多云的阴影,如奔马于草原疾驰,转瞬间滑过无数从草丘、矮岭,西面朝商队方向急速而来!

楚言脸颊上懒洋洋的笑意一扫而空,瞳孔微缩,面容严肃起来。他侧耳倾听只听肃杀秋风中有轻轻的鸣叫声。这不知名的声响,时而像鸟鸣,却带着阴森气息,不足半息化为某种野兽的低吼。但叫声极为细微,几不可闻,除了楚言外谁都没有发觉全文阅读。楚言经历多年修行,耳力目力皆远超常人。那股远天血红云霞间传来的悦耳啸鸣,在他耳中却如柳城中那暮鼓般击在他心底。

嘶嗷,嘶嗷。

声音再次传来,楚言握紧手中那把普通的暗岩钢长剑,冲车窗外仍然没有发现情况的王涛猛然喝道:“王大哥!妖兽!”

话音未落,一根闪动着金属光泽、足有手臂长短的鸟类羽毛,竟似箭矢般穿透暮色间的血红暮色,直射向楚言和周松所在的马车!

歘的一声清啸,箭矢般锋利的鸟羽带着风声急速而至!

这铁羽来的太过突兀,周围护卫还来不及反应,便已从射入马车侧壁。车壁最外面脆弱的木层根本无法抵挡这一羽之威,被轰出碗口粗的大洞,木片纷飞。

外层木屑哗啦洒落,露出车厢木板间夹带的铁板。铁板虽薄却足以防护一些寻常的箭矢,周松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阅历无数。居然将这辆看似极为普通的两轮破旧马车做得可防飞箭。

妖兽羽毛闪动着金属的光泽,极为狠戾的直扑铁板,妖兽这一根铁羽哪里是寻常箭矢所能比拟的。一切来得太快,周松不及思考,便觉马车剧烈一震,犹如置身惊涛中的一叶孤舟。一声巨响过后,马车猛烈颠簸,似乎随时都要被拆散。

远方那仍然藏身云霞后的不知名妖兽,似乎没有想到马车上被人做过改动。这只如钢铁般的羽毛力量稍有不足,角度也有细小偏差。

第一跟羽毛将木屑震散却并未射穿车壁夹缝中的铁板。羽毛擦过马车铁板,发出领人牙酸的刺耳噪音,羽毛于铁板摩擦处无数细小火星。

铁板出现一道触摸惊心的凹陷,像是被利剑横劈中一般。铁羽终究划过铁板,斜射入商道旁的草甸泥土中,羽毛尾端颤抖许久。

商团中其他护卫常年跑北梁路线,见过无数马匪敌袭场面,其中有时也遇到过妖兽袭击。常年血与火的生涯早已让他们的反应无比迅速,楚言喊出那声妖兽后,所有护卫都已经进入戒备窗台。

那一枝箭蝗般的铁羽袭来,商团里其他护卫便瞬间做出反应,远处别的商团的护卫们也早已各自严阵以待。

“飞兽袭击!戒备!”

“西边!上弓!”

“停车,举盾!”

“都来马车东面来!拿好护盾!”

商路上此时无数的商队护卫首领们各自疾呼,一道道命令接连下达。

最先那铁羽虽然只袭向周松商队,但商路上往来的商旅护卫们并未袖手旁观。商路上无论哪家受到妖兽袭击都要共同防卫,这不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而是护卫们的习惯。如果发现自己附近商队的护卫被妖兽袭扰却不顾,等到妖兽腾出空闲,自己的商队也会遭到袭击。那时两家商队的防御力量却已经大有折损。这些刀尖上舔血的护卫们深知,那些别的商团中素昧平生的护卫兄弟,在这一时刻都是自己最坚强的战友和后盾。

无数飞羽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来,铁羽金属幽光泛着暮色的血红色。

嗖嗖,尖锐破空声响彻商道,犹如催命的音符!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五章 秋阳如血羽如箭(二)

笃!笃!笃!

普通的木质盾牌,甚至包括铁盾都很难抵御那些金属羽毛的袭击,不时有盾牌被射中,发出阵阵闷响。

王涛在护卫中修为最高,反应最快,他持缰策马,跟随商团其他护卫一起向那些商队中慌乱的商贩和搬运的民夫们快速命令着。

“第四、第七辆车那里有钢盾,去取!快!”

“把钢盾架好!”

“所有人都躲到钢盾后面去!快!”

护卫们手举着小铁盾,不顾箭矢般的羽毛,快速将两辆车上的车壁大小的钢盾取出,麻利地架在商路土面上。

铁羽箭蝗,不时有民夫和商人们被射透马车的铁羽贯穿,身体负伤,发出凄惨叫声。商队中的人们各自慌乱无助的举着盾牌,手臂因为恐惧而颤动。

王涛凭借窥天境三重的武道强悍的控制着胯下马匹,没有让马因为受惊和乱跑,他策马穿行在护卫中间,冲护卫们喊道:“备弓,上箭!妖兽是飞兽!在西面云后,全员准备。” ”“

嗖!嗖!

两支硬如钢铁的翎羽快速射来,洞穿了周松所在那辆马车的外壁铁板脆弱的防护。

楚言将暗岩长剑从剑鞘里急速抽出,回身猛斩。他真气和内力顺着剑柄诸如长剑中,这把并不稀有的暗纹钢剑发出了特异的光彩。正把长剑闪动着极为淡的一层乳白光晕,剑尖和剑身被真气和内力双重作用下,扭成弓形。他并未用剑锋触碰羽毛,却将剑脊像鞭子一样抽击两根铁翎。

马车内空间极为狭窄,楚言将周松护在身后,面冲西边微微躬身。剑脊扫过羽毛,发出啪啪轻响,长剑的抽击力道将铸铁般的鸟羽改变了弧度。两根铁羽顺着没有铁板防御的车底贯穿而出,炸裂的木片被剑锋吹拂,好在没有伤到楚言自己和周松。

漫天羽毛充当箭矢,那暮云后的妖兽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它身上的飞羽犹如无穷无尽般洒落商道,驮负货物和拉车的马匹躯体被金属般的翎羽集中,马鬃下的皮肉溅出鲜血,马群嘶鸣哀嚎。

驮货拉车的马匹收到了惊吓,不满鬃毛的马蹄扬起尘烟,在商道上发狂般的肆意冲撞。车夫却因为躲避早已跳下车去,许多马车无人驾驭。商团的商人慌乱躲避,有不少护卫商贩被受惊的马匹撞到,车上货品散落一地。商团中的商贾民夫和随行护卫有许多已经被铁羽击中,鲜血不住流淌,惨呼声接连不断。

荒野四周太过空旷,就算驭马疾行而去恐怕也会身中数箭。商人们和护卫心中快速计较一番利弊,觉得盲目逃窜不如持盾开弓死守车阵。

“斩马绳,放马!”

“放货,结车阵!把钢盾架到车壁边上来!”

护卫们和几个有胆气的商人持剑手举铁盾在车中往来,决定斩断马缰,放马在附近草甸逃窜疾驰,留下货车来稍加掩护。

马车内,楚言从怀中掏出数枚符箓,明黄纸面上用道墨寥寥勾勒几个符文全文阅读。他双目微阖,用手捻住一捧符纸,注入真气快速注入其中。墨色符文开始发出明亮的光亮,楚言睁目屈指轻弹,十数道符纸被清风送出车窗,飞入空中,十分自然的落在车队的十多面钢质大盾上。

道符上的纹路闪动着光辉,透入钢盾中,钢盾上的金属光泽更为明显。

楚言清楚父亲确实不擅长符道和机关一道,他为自己准备的符袋里没有太多攻击性的符咒,只有一些低级道符勉强可以应急。他施符暂时加固了大盾的防御能力。

道符都属极为浅薄的符境,若是专精此道的符师施为自然毫不费力,但他并不擅长,一连十四枚符纸,消耗了他不少真气。以他凌尘三重的天道境界施放这些符咒依然不是很轻松,他开始轻轻喘息。

电光火石间,楚言挥剑施符,却还未来得及将周松救出马车。

他举剑滑落又一枝坚硬的鸟羽,回身将那装有临摹书卷的木盒一把揣入周松怀中,冲他喊道:“老伯,快走!”

这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周松有些错愕,但老人一生见过太多风浪,错愕却未惊慌。他不敢再迟疑,快速摸出角落里一面精钢小盾。老人多年闯荡游商的经历让他依然保有一些身体的灵活。他用最快速度冲出马车外,举盾防护。

天上那不知名异兽似乎发现楚言这辆马车里的怪异,似乎有人能将它的攻击轻易化解。

翎羽染近夕阳血色,无数人臂长的巨大鸟羽,似弩箭般破空而至,异兽愤怒的将无数羽毛集中射向楚言那辆马车。

楚言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轻喝一声,脚心一踩车底,挥剑上劈,长剑散发出的剑气将车顶木板掀翻。他顺着已然大开的车顶,飞跳而出。

楚言尚未落地,只听身后无数刺耳声响,回身看去,翎羽已经穿透铁皮,巨大的冲击力将那辆马车轰成片片碎木断铁。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这一下当真好险。

他甫一落地,举头四顾,来不及再多关心商队其他成员,也不再考虑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到目前为止有一个人还没有看到。二人虽然有某种联系,但近些时候这种维系变得越来越淡,他已经很难凭借此节感应到她的存在。就在这漫天飞蝗铁羽袭击之时,他忽然发现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竟然那般重要。

“梦洁。”楚言高声喊道。

一只白皙的手轻从楚言身旁伸出,探入他怀中,自然无比的取出那柄破晓剑。

剑气从长剑中弥漫开来,云钢的剑身中透出曙光。

梦洁手持破晓剑,剑锋散动着淡淡光芒。

她眉尖微蹙,斜睨楚言说道:“平时不见你这么慌乱,怎么如今这般心急,难道你不知道你死了我才会死。”

楚言苦笑,心说我当然清楚。

天上箭矢般的羽毛仿佛终于用尽,那只狂怒的妖兽从云霞后显现出来。

附近护卫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却不敢放松,纷纷眯着眼睛瞅着远处那方天穹。

商队里一个护卫指着天上,厉声道:“西面,异兽。”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六章 秋阳如血羽如箭(三)

天空中的异兽相貌十分特异,颈部以上是枭,却长有纤长的喙。妖兽双眼闪动着妖异的光芒。它身子四肢像狼,生有狼尾,爪子极为锋利,身后长着夜枭的翅膀。全身没有丝毫野兽的鬃毛,而是长满鸟类的翎羽,通体羽毛幽蓝,闪动着金属般的光泽。

商人们看到这妖兽心中大惊,他们本以为这妖兽在拼尽一身翎羽袭击商队后,应该是个“秃毛”的形象。可这只异兽浑身羽毛依然全在,并未见有丝毫减少,不知刚才的铁羽攻势从何而来。

楚言拾起一片身旁的羽毛,紧皱的眉头反而一松,嘴角翘起。他手中那硬如钢铁的羽毛正在逐渐消散,他想起了一种妖兽的名字……

身为护卫首领的王涛资历同样丰富,修为虽然不高,却知道无数妖兽的种类。

王涛有些惊讶地喊道:“暗枭妖狼!”

暗枭妖狼这种异兽可以用它修炼而来的真气模拟出和身上钢铁般坚硬的翎羽一样的羽毛进行攻击。

但这种异兽平时并非如鹰隼般翱翔天际,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它更多的时候是在地面上捕猎。 ”“

天边那只暗枭妖狼的眼睛中闪动着愤怒和嗜血的光芒,翅膀闪动时却一丝吃力的迹象,却不易惹人察觉。

暮色如血,暗枭妖狼身上也有鲜血,楚言目力极好,他看到它身体侧面有一处不太明显的伤口,显然是受到了攻击。这处伤口不大,众人距离它太远无法看清。但楚言却能看到这伤口深可见骨,似乎是被某种人类的利器刺中。

突然,暗枭妖狼从天上直冲而下,犹如一颗陨石般砸向远方的草甸。众人感觉到脚下的商道一阵剧烈的颤抖,妖狼冲击产生的冲击力让众人险些摔倒,踉跄了几步才勉强停下。

暗枭妖狼似乎有意落在远处,此时它正伏地不动,似乎在积蓄力量,准备前突。像是先前的那种飞羽袭击会耗费它体内近乎全部的真气,它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这种枭狼真正可怕的地方也并非那短时间内威力无比的羽袭,而是是它在地面上的破坏力和杀伤力。

王涛对于妖兽的习性也十分了解。

“暗枭妖狼不能再放飞羽了,所有护卫都出来。”

王涛没有看到先前马车内楚言施符的一幕。两人武境本来已经相差整整一个境界,王涛不能发现楚言的境界。此时太过忙乱,他为了防御箭矢也躲在大盾之后,连先前的符箓都没有看清,只是感觉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加强了盾面,却无心顾及太多。

他并不清楚一路低调的楚言真正的实力,但他对于远处百丈开外的那只体型庞大的异兽十分忌惮。

暗枭妖狼抛弃修行境界,但纯看肉身力量,依然不可小觑。这种异兽的翎羽坚硬程度不让精钢,寻常刀剑很难将其击穿,只有修为在身的武者和修真者才有一战之力。除非是动用重型巨弩那种恐怖的利器,不然寻常人用远程的攻击齐射对于这种异兽所能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

面前这只异兽显然已经被某种东西激怒,就算商队里的人再保持克制也不能让它情绪稳定下来。暗枭妖狼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王涛知道既然如此,若不先行放箭削弱这只妖兽的体力,等异兽冲到商队中,到时的情况怕是会更加棘手。虽然铁质的箭头并不能给这只异兽带去太大伤害,可终归能让它耗费一些体力抵挡最新章节。

“备弓,上箭。”

护卫首领王涛面色肃然,右手微抬,翻出一柄长弓搭上箭矢。周松商队里的护卫们闻言从钢盾后鱼贯而出,抽出后背的弓箭,扣弦搁箭,只等王涛下令。

商路上行进的远不止周松一家商队,各家商队的护卫们也都大多认出妖兽种目。无数把长短不一的弓立在商道边上。

妖兽依然未动,护卫们也并未放矢。因为那只暗枭妖狼此时正在商道百丈之外,足有三百米的距离并不是寻常护卫可以射击的范围。

秋风吹过草甸,草浪滚滚,暗枭妖狼随风而动,奔袭而来!

嘶嗷!

暗枭妖狼一声历吼,爪子重重踩过草甸,大地随之颤动。

近了,三百米,两百米……

王涛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护卫兄弟,许多护卫已然受伤却坚持举弓,他的眼中愤怒而通红。

王涛冲周围护卫喊道:“放箭!”

所有手持弓箭的护卫手心中都升起类似以牙还牙的感觉。前一刻他们还在暗枭妖狼的羽毛化箭下躲避,此刻终于可以用同样的飞羽还击。

漫天箭雨抛射而出,犹如飞蝗般向异兽飞去!

暗枭妖狼感到了一丝危险,即使身为妖兽,即使身负金属般坚硬的翎羽,但数量如此庞大的箭雨依然让它觉得有些异样。谈不上恐惧,因为它此时十分愤怒,只是本能告诉它应该稍加躲避。

箭雨从天轰然洒落,暗枭妖狼举起巨大的铁羽覆盖的双翼,庞大的身姿停下了,将头埋在双翼下。姿势极为怪异,就像是将头迈入土中的鸵鸟。

模样虽然看似极蠢,却极有效。暗枭妖狼发出低沉的嘶吼,双翅和身后铁羽狼尾挥击扫动,就像赶走蚊蝇般的乱挥。钢铁般的羽毛与箭矢相撞,发出锐利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处纷飞。

无数箭枝被它那锋利的双翼和尾部击中,木制的箭杆被狠戾的从中折断,箭头无力散落草原上。

一轮箭雨过后,暗枭妖狼居然并未受到丝毫损伤!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护卫们心头依然微寒,这异兽的防御能力居然如此强悍。

楚言站在一处马车后面,梦洁娉娉立在他身旁。

楚言遥遥看着远处那幕,吐了口气,他四周的人群也都各自紧张地看向远处。

妖兽可以修行,也有境界之分,但本身和人体差异极大,有些妖兽天生可以如鸟类般飞行并不需要临虚境。但楚言发觉面前,这一只妖兽的修为已经之分接近临虚,至少有凌尘四重的修为。因为以他凌尘三重的境界依然无法探知对方的实力。天下修士和武者的修为境界总共只有窥天,凌尘,临虚,明玄以及传说这五种。

凌尘四重之上自然是临虚。

梦洁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平静说道:“临虚境。”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七章 穿过你的翎羽我的箭

楚言看着身旁的美丽女子,对于对方能够作出判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梦洁由天道衍化而生,对于天道和武道的境界判断有一种近乎天生的直觉。早在四年前,梦洁变为侍体时,她便一眼看出楚从云的境界至少在明玄之上。普天之下的修行人除了那几位传说境的高人外,梦洁都能准确判断其境界。

护卫们不敢怠慢,又冲远方那处一轮齐射。箭雨洒在暗枭魔狼的身上仍然发出叮叮轻响,就像碰到了金属,却不能伤害它。

“人当然没法变成异兽,父亲大概也不行。对面既然是个带翅膀的,那么除非狐仙琉愔澈或者羽翔谷主实在觉得无趣,变个模样遮着境界来这里拿我们寻开心。不然你的判断肯定是可信的。”楚言中肯说道。

梦洁淡淡说道:“天下没有那么多无聊人最新章节。”

“寻常弓箭无法伤及暗枭妖狼。但先前,它在天边未受攻击时,已经翎羽带血,有一道极细极深的伤口。它应该早已被人重伤,继而而发狂,向商团无辜人类泄愤。”楚言顿了顿,说道,“看似仍然凶狠,却是奄奄一息。” ”“

他回头看了看商队里的其他人,已有不少再先前暗枭妖狼的羽袭下负伤,在地上痛苦呻吟,看在未见有人丧命。

楚言从怀中快速取出符袋,指了指商队里,认真地说道:“医术我不如你,劳烦师妹把他们医好。”

梦洁微点螓首,看向那只仍然凶残的妖兽,柔顺的眉毛微微一挑:“别死了。”

姑娘家的语气依旧冰冷,但楚言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心之意,心头一暖,平静说道:“一会就好。”

远处暗枭妖狼发出刺耳嘶吼,它似乎发觉了箭雨的威力并不如它想象的那般强大。妖狼不顾护卫们第三轮飞蝗羽箭,猛冲向前。

楚言将暗岩钢剑嚓的一声插回剑鞘,他顺手抄起马车上一副木弓、箭囊,轻踏地面,掀起烟尘。

护卫们惊愕看到一个人影从商队中闪出,如惊鸿般飞掠向远方草甸。

“楚兄弟,危险!”

目力最好的王涛看到了那人是楚言,发声制止。

远方漫天箭雨倾泻而下,目标虽是那个妖兽,但却难免误伤。前有刀枪难入的凶狠异兽,楚言却浑然不顾。

他神情从容平静,踏草执弓,洒然而行。

楚言负背箭壶,左手挽长弓,右手一翻,三枚箭矢从身前划了个半圆弧线。

三只箭雨被他三根手指的夹在手指缝隙中,体内的内力从指肚自然灌入矢羽,箭只轻搭在弓弦上。

楚言脚下的兽皮鞋轻点过草甸,足尖的劲气将草甸上的矮草碾碎成碎末,随着秋风狂舞。草叶枯树木片被某种气息卷过,围绕着他旋转。他身法未停,在枯草飞扬的秋风中奔跑,向数十丈开外那只巨兽飞掠而去。

楚言飞掠中,猛地拉开那把极普通的桑木硬弓,紧扣弓弦,向后用力一拉,弓弦崩如满月。他右手轻放,三支箭矢携带着他体内的内力从弓弦上连珠射出!

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三箭前端携带的劲气将前方半米外空中的枯草震散。楚言前方飘舞的无数枯草间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空洞,碗口粗的空洞内的树叶被内力完全绞碎。三枝箭矢携风雷之势,接连穿过草叶间空洞的,向暗枭妖狼直射而去!

狂奔的妖兽并未感到任何危险,依然踏着草甸前行。暗枭魔狼体型极为高大,身高和成年象类相当,身长则更长。前面两轮箭雨只让它稍作停顿,此刻奔袭开来距离楚言已经不足五十米。

商团护卫们的第三轮箭雨飞至,妖兽却不再停顿,仍然前冲。

便在此时,楚言射出的第一枝箭矢飞到了。

嗤。

一声轻响,就像是笔尖滑透纸面,就像是织工手中的绣针穿透锦布,极轻,几不可闻最新章节。

普通的铸铁箭头避过暗枭妖狼的双翼,穿过那坚硬如铁的妖狼羽毛,却并未遇到丝毫的阻碍。妖狼胸口的羽毛无声震落,胸口坚硬的血肉被砸的变形,箭矢直入它的体内。

其后两箭接连而至,妖狼的胸口被箭矢上携带的内力炸出三个森然血窟!

暗枭妖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嘶嗷!

脱离弓弦的三枝箭矢却好像仍然和楚言有某种联系般。这极为普通三箭好像变成了楚言手中三把巨大的无形重锤,砸向巨兽。

以真气引动天地灵气形成道术的能力楚言已经掌握。但凭借单纯凭借真气驱使兵刃的道境他还没有。所以三枝箭矢从脱离弓弦的那一刻起他便无法控制。但他的内力和真气早已注入箭身。

箭矢所携带的极为恐怖的劲气猛然轰中妖狼。妖狼前行的脚步重重一顿,戛然而止,它巨大脚爪抓着草甸的土壤,倒退了近一米的距离。漆黑的土壤地面被它的四只利爪上划出数道抓痕。

弓弦发出嗡鸣之声,楚言不再前冲,极为静谧的站立在原地,沉默如一块磐石。

他的手上却并未停歇,右手肘部回身一抹,三枝箭羽再一次出现在他手中。

挽弓。搭箭。松指。

箭若连珠,接连而出。

又三枝箭枝如闪电般飞袭向前,绽出三飙血花,发出三声闷响,暗枭妖狼再退。

附近的护卫惊愕的看着他们身前那个沉默的射箭少年,甚至忘记了手上的工作。商团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强悍的武者!

楚言的一切武技道法都是父亲楚从云教的,自然也包括箭艺。父亲教他万物有命,他记住了,所以绝不滥杀异兽。但此刻却有异兽主动袭击无辜的商队众人,甚至有人重伤即将殒命,他又怎能原谅面前这只暗枭妖狼。

楚言沉默的举弓,沉默的射箭,换来暗枭妖狼凄惨的嚎叫。

然后,楚言开始缓慢前行。他踏出半步,右肘后伸取矢,迅捷翻腕搭弓,闪电般射出一箭。秋风吹拂他身上那件黑袄轻动,白衣前襟和袖口猎猎作响。他前行半步,暗枭妖狼被箭头携带的重锤般的真气和内力轰砸,重挫后退。

楚言行半步,妖狼便退近一米,一人一兽中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同步。

但事实上没有同步,只是因为那接连而至的箭矢。

暗枭妖狼凄厉的嚎叫,浑身兽羽嘭嘭炸裂,颓然落地。

正如楚言所想,这只妖兽在袭击商团前就曾受过重创,生命本已垂危。不然以楚言凌尘三重的武道自然无法匹敌。

箭枝携带的内力毫无顾忌的释放,暗枭妖狼已经完全没有了攻击的余地。它身上不时发出噗噗的铁羽和血肉的爆裂声。

商队里所有人包括一种护卫的眼中都满是震惊之色,甚至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仅用一把桑木轻弓就将那种庞大异兽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八章 一步,一眼

护卫们已经不再徒劳的放箭,他们知道普通的箭雨根本不能对面前那个暗枭妖狼造成一点伤害。而且他们完全相信,不远处那位少年一人已经足以应付这只凶兽。

楚言缓慢踏过夕阳下的草甸,步子极沉,一步未停,凛冽前行。他逐渐加大每枝箭矢上的内力,飞蝗射在妖兽身上的声音渐大,如擂战鼓之声,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妖兽眼中出现了恐惧,这一箭未停的连环攻势已经让它惊骇无比。它的身体开始出现颤抖,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

楚言想着刚才商道上那些手无寸铁的商贾被面前这只凶蛮妖狼的翎羽掀翻在地,想着先前无数商道中负伤惨嚎的身影,想着那人群马车间绽出的一蓬蓬恐怖的血花。他便不允许手中的箭停下来。

楚言开弓放箭,弓弦嗡鸣,他看着妖兽。

“我不清楚你因为什么发狂攻击商团。”

秋风吹动他白色外袖口轻震,一箭飞出,鲜血飚溅。

“我猜你可能被修炼中人重伤,所以发狂。” ”“

他前踏一步,兽皮靴碾过草屑,又是一矢,妖兽再退。

“但我代表我眼看你肆意袭击商团而不还手。”

楚言神情平静,射出箭囊中最后一根箭,他将桑木弓背负身上。

暗枭妖狼浑身皮开肉绽,枭头不时滴出鲜血,它喘息极为粗重,喙中吐出哈气,双眼闪动着嗜血愤怒的光芒。

他双眼越发明亮,紧紧盯着暗枭妖狼,下一刻,他一挥不太宽的白色衣袖,转身而回。

趴在地上的那只暗枭妖狼虽已奄奄一息,却并未死去。而楚言的箭虽然已经射光,但他腰间仍然有一把佩剑。凭借他先前表现出来的武力足以一举击杀妖兽。但楚言却直接踏步缓行,摆袖回身,不再看妖兽一眼,面色极为平静的向商道走来。

商道上观望的商人和一种护卫们都一怔,不知道楚言这是玩儿的哪一出。

商道旁,梦洁正和附近几个商队里的三四个商人一同为伤患治疗。商团出行并没有富裕到可以雇上两个随行的郎中帮忙诊病。一般时候若是商队里有人病了伤了,只能稍作处理,然后要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方能寻大夫医治。不过好在这些商人有些贩售的药材的,长期和药打交道也略懂两份医术,勉强可以给梦洁忙些忙。

一众护卫见楚言刚才将异兽完全压制,赶忙分出一些人帮忙救治伤员。护卫们坐南闯北,遇险负伤是常事,止血包扎倒是熟稔无比。

梦洁在医药一道上的天赋极高,这一点是楚从云在一次为他们二人传授医术的时候亲口说的。若说梦洁的医术能和楚从云相仿恐怕还有些夸张。不过她也当真是将楚从云在医术上的一身本领学尽数学去,差的就只是时间、磨砺以及个人的领悟而已。

白皙手掌放出淡淡荧光,伤口渐渐缓慢愈合。

“多谢姑娘最新章节。”一位负伤护卫感激说道。

梦洁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暗枭妖狼的方向,眉头一颦。

妖兽虽早已受过伤,在护卫们的箭雨多少损耗了一些体力,如今被楚言重创,本是击杀其的最好时候。楚言却已经停手,护卫和商道旁的众人们都不了解情况,梦洁心中却是了然。

她对于楚言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楚言在惹她生厌的外表下,其实内心中掩藏着某种固执的理念。可眼下这种情况,若是他真的因为那心秉持的那股理念而罢手会有很多麻烦。

梦洁凝目看向楚言,传念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暗枭妖狼没有杀死一人,你才饶它不死。可你已将它击伤,难道你认为它会被你吓跑?”

楚言神情平静前行,脚下一顿,看着商队方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确实是因为身后那妖兽只伤人,并未杀人他才留手,没想到却被梦洁一眼看穿。和梦洁想的一样,楚言认为妖兽伤人虽多但商队里并未有人死去,那便罪不至死,将它击伤也就是了。

楚言从来不是一个喜好杀戮之人,若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想滥杀妖兽。事实上他骨子里本是一个有些迂腐的老好人。就像在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中,他经常听到别人说的那样。

楚言再次苦笑,在识海间和梦洁说道:“我其实是个好人啊。”

梦洁神情微冷:“如果它重新回来袭击商团,肯定会有人殒命。到时候你这好人反而变成是在害人。”

梦洁话音未落,楚言身后的暗枭妖狼已经有了反应。

先前它已经重伤,又被箭矢接连轰袭,如遭锤击,确实无力还手。但当下楚言这充满江湖道义的仁慈不杀之举,却让它抓住了机会。

一个人和身为妖兽的暗枭妖狼讲江湖道义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荒谬的事儿。而楚言的迂腐酸犟却被妖狼当成了退缩和怯懦的表现。

暗枭妖狼运气全身剩余妖力将射入身体的飞矢尽数逼出。铁质箭头嗒嗒掉在草地上,木制箭杆崩碎而出。

它狂嚎一声,带血的四爪齐动,猛然前突!巨大的脚爪踩踏草面,土地凹陷,大地开始颤抖,一人一兽间的距离急速缩减,转眼不足十丈!

梦洁手中攥着的医伤棉布下意识的一紧,凝目远眺。

秋风吹拂方林北疆这处无名草野,草甸滚滚如浪翻腾。楚言静静站在草野间,神情犹自平静,全身内力外放,衣衫被劲气吹得鼓起。听着身后草甸被践踏的声音,他不惊反喜,神情渐渐放松,面露微笑。

下一刻,他施施然地转身,回望异兽,没有出手,只是平静地看着它。

奔袭中的暗枭妖狼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身体再次降至僵直,如临大敌。暗枭妖狼浑身的翎羽尽倒竖,好像发现了某种让它恐惧的事物。竟似是慑于楚言这一眼之威,不敢向前!

寒风再吹,荒原草野上在这一瞬间寂静无声。

商道上的众人安静了,都像看神仙一样的看着楚言。想着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凭一把桑木粗弓抵挡妖兽还不算完,这位少年郎居然单凭目光便将妖兽震住,这是何等的威势?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六十九章 飘雪倾城(上)

身为当事人的楚言并没有想到,商队里的人们会因为他回望的动作而产生诸多联想。他回望草野,并不是因为去看那只准备进攻的妖兽,而是因为草原的西方远处,来了一队人。

梦洁看着西边地平线方向的草甸,向楚言传声道:“又来了一个临虚境的武者全文阅读。”

楚言并未回身,却颔首,回到:“应该是方林军方的人。”

远方的草甸发出颤抖,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野兽成群而来,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无数黑点。

黑点渐渐变大,逐渐清晰起来。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队五百人的骑兵。这五百骑士兵,身着黑盔黑甲,骑乘墨驹,斜执一柄墨黑杆铁枪,枪尖闪动着寒光。五百人皆精神完足,胯下骏马步幅整齐,杀气凛冽凝聚在一起,状如实质。五百黑色骑兵的动作和行动,竟如一人独骑般整齐划一,分毫不乱,显然是经过了长期的严格训练出来的精兵。

五百骑最前面那名小将面庞露在外,并未携带黑盔,俊逸面容中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强韧。 ”“

狂风大振,五百骑从远处荒原草甸出飞掠过来,黑色鬃毛的马蹄践踏过本已荒芜的枯草,扬起无数尘烟草屑。

五百骑当先两骑,头一位是个青年小将,看面相在二十岁左右,下颌青黑胡茬,拿一柄长枪。身旁一位中年虬髯偏将,身材健壮,拿长枪的手掌满是老茧。

小将面容满是愤怒,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中年偏将策马追到他身前说道:“宇文将军,请让末将先行。”

宇文姓的将军,咬牙说道:“这畜生杀了咱们几十位弟兄,我宇文隆难辞其咎。”

偏将神情同样悲伤,他看着草海上那只暗枭妖狼,愤恨说道:“将军小心,我等围袭相助。”

宇文隆策马摇头道:“我一个人便足够,让弟兄们在后面等着,我不想再有人流血负伤。”

“是。”偏将面容一肃,回身喝道,“勒马!待命!”

五百声马镫错落一致,马蹄踏地声合在一处,五百骑戛然而止,没有一骑例外。将这五百骑兵训练的如此整齐精悍,不知这宇文隆是如何训练的。

宇文隆策马疾行,马蹄踏破草海枯草和少许深绿的草叶,向暗枭妖狼驶去。

暗枭妖狼不再理会楚言,它眼中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双目的嗜血光芒渐生。它浑身幽蓝的羽毛闪动着金属的光芒,反射着夕阳的血色余辉,让人心头生寒。

这个世界的修行界没有所谓内丹,但仅是针对人而言。妖兽修行其实有一物相近,谓之妖丹。楚言耳畔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噼啪脆响,他心头一震,知道这妖兽怕是爆丹了。

妖丹既裂,暗枭妖狼便已将一身修为尽数赌上,体内的妖力提到最盛,它决定放手一搏。呼吸之间,暗枭妖狼猛扑向楚言,它要先干掉这个距离它更近却相对弱小的人。

朔风扑面而来,楚言察觉到了面前这只凶狠异兽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何等的惊人。到了此时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只暗枭妖狼展现的并非全部实力,而是有所顾忌。

就像楚言猜测的那样,暗枭妖狼袭击袭击商队时本已妖力枯竭,只是想凭借强横的身体,肆意攻击商队众人泄愤,然后远遁退走。它并没有想到这普通的商队中,会有一个凌尘境的修行人,而且这位修行人还可以潜藏修为。所以直到楚言出手开弓的那一刻,暗枭妖狼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误最新章节。但那时它的妖力却不足以摆脱楚言的接连箭矢。楚言开弓速度太快,一连数十箭没有丝毫停顿,它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此刻暗枭妖狼发现真正的敌手,那位临虚境的将领策马而来,它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爆裂妖丹,妖力短时内充盈全身,实力大涨。

暗枭妖狼已然自知非生即死,全力施为,其威力仍然不可小觑。妖狼周身的空气渐渐生寒,飘出一些细小的冰晶雪花,浮在妖狼周身。

宇文隆伏在马背上,弓下身子,他看到面前那只妖兽面前居然还有一个少年。他虽未看到楚言执弓怒发的一幕,却也察觉了楚言的境界,应该在凌尘三重左右。可是就算如此,他觉得楚言依然无法正撼已经碎裂妖丹的临虚境暗枭妖狼。

宇文隆心中一惊,喝道:“小兄弟快跑!”

宇文隆脚踩马镫,再在马背上轻点,身体弱鸿毛般飘然而起,竟然凌空而行。他在空中腰身一转,持枪向暗枭妖狼飞掠而去。

楚言听到那声历喝,又斜瞥了一眼天上那位仁兄的英姿,却来不及佩服,因为面前这个妖兽已然发动了攻势。

嘶嗷!

暗枭妖狼的鸟喙里传来刺耳的怒吼,它那巨大的身躯再次腾空而起,急速避开妄图靠近的宇文隆,铁尾骤然砸向楚言。

楚言腰间的暗岩钢剑如疾风般呛啷出鞘,剑带寒光。他抬头一惊,半空中一道黑色光影下落,并非那位黑甲兄弟的支援,却是暗枭妖狼愤怒的尾扫。暗枭妖狼的尾巴覆盖着坚硬的羽毛,闪动着妖异的金属光泽,犹如一记钢鞭凌厉抽来!

一击夹带烈风呼啸,吹得楚言面如刀割般生疼。他指尖轻弹剑身,单薄钢剑剑脊微弯,脚尖微点地面,整个人提纵而起,应暗枭妖狼铁尾而去。

远方的商团的商人目力不如护卫,楚言抽剑速度太快,众人未曾看清,眼看妖兽尾巴怒袭而至,楚言不退反进。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一些目力颇佳的护卫们却看到了楚言出剑。但他们看着楚言的背影,眼中也都闪过一抹惊愕。那这单薄脆弱的剑身,如何硬抗这妖兽的拼死搏命攻击?

梦洁布裙的裙角被草甸秋风吹得轻动,她静静看着那名提剑猛冲的男子的背影,似乎并不担心楚言的安危,也没有打算出手。她相信楚言的实力,更清楚现在的情势,并不需要她帮忙,远方那位方林军方的临虚境小将自会收拾了这个暗枭妖狼。

枯草密布的草野上,楚言提剑前刺,身在空中却改刺为拍,淡灰色光泽的钢剑微微一曲,抽击在暗枭妖狼强劲的铁尾末端。剑中盈满内力,力道无比雄浑,楚言却并没有打算攻击妖兽,而是用剑脊轻点。

钢剑划破暗枭妖狼身旁的漂浮的细小冰晶,几粒冰晶化为细碎雪花飘洒。剑若流光,嚓的一声抽中暗枭妖狼尾羽。

他借力就势向后飘去,避开了妖兽这一怒击。

楚言自己并没有感到轻松,他那弹剑轻击的逼退之策看似随意,实则困难,他右臂已经被那妖兽的尾羽的巨力震的有些发麻。他愈发心寒于妖兽碎裂己身妖丹之后所爆发的恐怖实力。先前一刻他还能追着妖兽潇洒射箭,这一刻却是以个丧家之犬般的落魄姿态四处躲避。

他化身白色光芒,风驰般急退。他不敢将异兽引回商团,甫一落地,足尖再碰草叶,身子急转,向北方草甸奔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章 飘雪倾城(中)

御气飞行的宇文隆,看到楚言这一剑一弹,躲避确实精彩,忍不住佩服道:“兄弟好身法!”

楚言正逢危难关头,身后暗枭妖狼已然逼近,却听到天上那位还有闲心叫好,强忍骂娘的冲动,回身喝道:“天上那位临虚境的兄弟,别光看戏,快下来帮忙!”

暗枭妖狼一击未中怒不可遏,鸣啼逐渐高亢,壮硕身体伴随翅膀扇动的轰鸣,向楚言飞侵而来。

楚言感到身后寒风呼啸,他后颈的汗毛发寒倒数。无需回头,单凭气机感应,他也能知晓这是暗枭妖狼在施放的本命妖术。

暗枭妖狼天生可以飞行,本身羽毛坚韧如钢不惧普通人的兵刃,肉搏能力本已十分强悍。好在天道颇为公平,给予这种生灵如此多的护身本领,便让削去了其在另一方面能力,便是妖术。

异兽修炼施展的道术,正道各门派人士一般称其为妖术。暗枭妖狼便是其中最为不擅长妖术的几种异兽,它只会两种道术。一种便是先前那以体内真气妖力凝聚诸多铁羽如箭矢伤敌的本领,实在十分棘手。还有一种就是用妖力激发身体所有真气释出的本命暗枭水魄剑。但此术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只有暗枭妖狼碎裂自己妖丹、拼命一搏的时候才可使用。 ”“

妖兽妖丹一但碎裂再想修成便需要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所以暗枭妖狼不到迫不得已,是无法施展这个道术的。这也就是为何它先前用尽真气,无法凝聚铁羽后,只能被楚言完全压制却无法还手。

眼下的暗枭妖狼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索性发狂般碎裂妖丹,做困兽之斗。暗枭水魄剑其实并不是剑,只是水柱所凝,但威力却动人心魄。

吼!

暗枭妖狼发出刺耳的嘶吼,巨大羽翼下的天地灵气开始剧烈震荡,它体内的妖力不断外放,空气似乎都撕裂开来。

天地秋阳血色间,突兀的出现一道人腰粗细的巨大水柱,幽蓝的流中夹带着无数细小锋利的雪刀冰刃。水柱内的寒流飞速涌动,犹如一柄巨大的水剑从天空斩落,直劈向北,目标直指楚言。

“暗枭水魄剑。”梦洁喃喃道,她前踏半步,偏身面北,随时准备支援。

水汽寒风吹得楚言白衣狂抖,全身肌肉绷紧,他在俯身贴地的疾奔间霍然停止,没有一秒的犹豫,身体竟似不受惯性的影响般,向西跃出。

多年枯燥无味的修行,和楚从云经年的对战教导在这一刻似乎显出了意义。楚言以这种违反常识,毫无道理的方式偏离了原本的奔跑轨迹。

寒风呼啸。

天上那柄巨大水剑轰然斩落,水剑里无数细小的冰剑雪刀如尖啸着倾泻而出,穿透纷扬枯木,残忍的将它们撕成齑粉。草甸掀开一道巨大了的口子,泥土和枯草随水柱飞舞着。

草野中,天穹上,暗枭妖狼在愤怒嘶嗷。

草野中,雪花下,楚言在奔跑。他和楚从云学了这么多年,武技道法,笔墨医术,杂学经算都学去了不少。但他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也不是硬拼,而是奔跑最新章节。更准确的说,在楚从云无数年的西山实战磨砺下,他学会了如何在任何危险的条件下奔跑,或说逃命。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击败身后那只凶猛异兽,不过可能会受些伤。所以只他想消耗一些时间。天下的妖兽除了那些大能外,若是碎裂自己的妖丹之后都不能持续太久,便会因为妖丹的能量枯竭和颓败。所以他在等,等着暗枭妖狼虚弱露出破绽的那个时候。同时腹诽着天上那位仍然没有出手的临虚境强人。

天上飞驰的宇文隆似乎也感觉到了楚言的愤怒,大喊道:“兄弟小心,我要出手了!”

楚言在疾行间回望一眼,心想这位兄弟太有意思,出手便出手。以临虚境的实力,能有什么惊天威势。为何还有如此装逼的说出一句小心?

然后,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发现天上那位仁兄确实有装逼的资本。

“临虚驱物啊。”楚言叹气道。

临虚境的实力自然同样分为四重。到了临虚境二重才可驱动手中兵刃飞行杀敌。便是他前世常听说的演义里道士们的飞剑之术。

宇文隆身负一身黑亮铠甲,右手持枪,凌空而立,状如天神临世。

半息间,他右手那杆墨色长枪突然开始抖动,疯狂无比!

枪身抖动的速度不断加剧,然后嗖的一声,长枪脱离了他的手掌,化为一道黑色流光。银白的枪尖闪耀的明亮的光彩,于黑色枪杆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枪尖掩过风声,迅捷划过黄草,黑白流光如长虹贯日直刺暗枭妖狼。

暗枭妖狼如车灯大的眼睛里妖芒闪动,巨大的翎羽飞扑,散落三两根翎羽。它庞大的斜冲向空中飞去,试图躲过这一枪。

但它万万没有想到,身后那柄黑色长枪也能和它一同飞驰向上。

宇文隆飞行速度放缓,右手笔出一个枪决,微微颤抖,全部心神控制那柄长枪。

银色枪头闪烁光辉,枪身骤然提速,于暗枭妖狼间转眼不到五丈。

宇文隆右手前推,枪尖光辉大盛,轻易抹去了空间的距离。

枪至,羽破,穿身,血洒。

妖兽殷红的鲜血洒落,暗枭妖狼愤怒而痛苦的怒吼,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道。

远处,商人和护卫们今日算是开了眼,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能看着这样一场戏。修行中人虽然在普通百姓间也是茶余饭后爱聊的话题,可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修行中人出手的。特别是能够御气飞行的临虚境人物,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修行人的厉害。

宇文隆的长枪已经飞回手中,他紧握枪杆,对于自己这一击并不满意。一枪虽然将暗枭妖狼戳的通透,却未能将其击杀。他手掌一松,枪尖蜂鸣,破风而出,再奔妖狼。

空中的暗枭妖狼此时却已是强弩之末,凭借仅存的妖力再次释放本命妖术。它巨大的铁羽最后一次疯狂抖动,长喙最后一次发出哀鸣,全身的妖力倾泻而出,为自己奏一曲挽歌。

天边的血色阳光在它双羽和身前略微折射,空气开始模糊,天地间的灵气开始抖动,草野狂风大作!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一章 飘雪倾城(下)

(卖萌召唤下推荐票呀!筒子们有剩余的票票可以投下哦。)

商人们用手奋力按着自己的毡帽,才让它没有被狂风刮走,各自担忧的看着天上的只暗枭妖狼的举动。

暗枭妖狼哀鸣,周身的妖力全部外放奔涌。湛蓝碧空里勾勒出两道水蓝色光影。

光影渐凝,两个水剑凭空出现!

尖锐的咆哮再次从空中传来,有三人合抱粗细的巨大水柱,裹杂着细小却锋利无比的冰片薄剑,向楚言和空中的宇文隆直扑而去!

楚言身上黑色皮袄被劲风撕出道道裂口,露出下面的白衣。

楚言挺身掠去,内力自右臂倾泻而出,全数灌入薄剑内,剑锋嗡鸣颤动。他右手执剑迎空中那水魄大剑前行。

暗枭水剑转瞬袭来,他身影微偏,劈开水柱正面。剑锋闪动寒芒,从侧面猛劈向水剑。

巨大的水柱被寒光划过,竟然诡异的洒落断裂! ”“

他坚定地前踏一步,送出一剑,四周风声大作,他衣衫狂舞,手中单薄的剑身接连挥出。

楚言每前行一步,便感觉胸口沉闷,被水柱的巨力反震,舌尖发甜,吐出些许血沫。手中却未曾停歇,一连挥动数十次。

就像伐木劈柴般,散落的水柱碎成一截截。楚言手中暗岩钢剑,剑尖挑破无数水珠中的冰锋。一把把被钢剑击碎的细小雪刃,连同失去控制的水流一同无声染湿枯草。

楚言额头冒出些许汗珠,这斩水的数十剑实在艰辛,他消耗巨大。临虚境妖兽的临死一击委实让人心寒。他抬头疑惑望向天空,按道理讲那个黑甲小将的境界在他之上,应该早已破水之势,击杀妖狼。为何到了此时还不见分晓。

宇文隆面色微苦,他面前的水流,和那杆早已飞出去的黑枪都停在空中。

不同于楚言相对轻松的数斩,宇文隆面临的压力其实更大。暗枭妖狼将主要妖力放在了他这里。妖兽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它用所剩不多的妖力在身前凝聚层层防护,似道道壁垒,将宇文隆的飞枪挡在其外。而宇文隆也同样未让妖兽讨到好去,左手凝聚了天地灵气阻碍那道水剑。

楚言将剑横放胸前,左手掐诀,准备施放他熟悉多年的那个道术。

“四方离火……”他一字一顿,周围的空气开始渐渐变得干燥。

突然楚言的瞳孔瞬间收缩,道术被强行打断。他感应到了一些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动最新章节。他凭借多年修行累积的经验,立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判断出了暗枭妖狼的意图。

天空中的宇文隆此时根本无心分神,他全部精神都用和这垂死挣扎的妖兽的对抗上。他虽然本身也是临虚境二重的武者,但妖兽爆碎妖丹所爆发出来的恐怖实力依然让他的枪尖停顿了几息,却清楚这妖兽已是强弩之末,并未让侍体出手相助。

楚言看到了宇文隆枪尖受阻后微怔的表情。妖兽的身后方向,冲向商道众人的一侧,开始出现了一抹淡蓝之色,生出些许水汽,渐渐凝结成水柱。

他开始后悔先前留手,没有直接释出道术。楚言想要做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无法救援商团。他先前为了隐藏实力彻底,早已将二余位侍体遣散到荒原周围,此时回援恐怕来不及了。

楚言开始心忧的望向远方,梦洁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心焦。但他仍然在意。

一声凄厉的鸣叫,划过暮色,濒死的暗枭妖狼早已愤怒,眼睛闪着妖异的光芒。巨大的水柱携带致命的细小薄冰剑,惊涛般袭向商团!

宇文隆加紧了手中的飞枪力道,楚言嘴唇起合开始施诀。

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发生。

时光的转动在这一刻似乎放得极缓,一切都变得缓慢,除了那个女子。她轻迈步伐和往日速度相同,静静走到水柱之前。

没有人能够让时间放下脚步,一切其实都没有变慢,只是她太过迅捷。

梦洁白皙皓腕微转,细细的手指间多了一枚符箓。并不是太过高深的符咒,只是寻常化水凝冰的符箓。符纸上的笔墨简单之极,甚至不是楚从云绘制,只是楚言的手笔。

下一刻,一股强大无比的气息从她柔弱的体内迸发。她那枝木簪无声落地,三千青丝随风轻舞,清澈的眼眸越发明亮。

这样一张普通的符纸被她捻在手中,却多了丝仙意。她莲步微移,纤手携符向前微微一送,风势骤起。

符纸飞扬,缓慢飞行,但是却比那看似快速的水剑更先到达商队上空。

符纸上的符文闪动着光辉,飘向水柱。

瞬时间水柱透着恐怖的气息袭来,下一息便要将商队的一切粉碎!

但这惨剧没有上演,因为梦洁前递的那枚符箓已经飞到。

符纸面前的空气开始变冷,凝结,空中出现了细小的雪花。雪花落在水柱上,水柱里的冰刃薄片慢慢变大,水柱开始凝结,无声地凝结。

水柱的末端开始化为冰雪,晶莹冷雪逆流而上,带着空气中的浓重寒气,整个冰冷的暗枭水魄剑就那样被冰雪蚕食。极为安静,没有一丝声响,直至整个水柱已经变为巨大的冰凌。

梦洁的实力自然无需多说,她是天道衍生之物,本身实力早已明玄,不过因为和楚言之间的关系才修为境界才降低不少。但就算这样,先前之所以静默,是她相信楚言的实力,更关键的是她不屑出手。这惊人的水魄剑她当然不会在乎,因为她是强大的仙株凤辉。

天空中那沉重巨型的冰凌骤然下落!

梦洁仍然全不在意,如玉柔荑隔空轻挥最新章节。空中冰凌如遭重锤,冰面出现巨大凹陷,咚的一声闷响,冰凌下落之势一窒。

无数声咔嚓嚓细微的破裂声接连传来。冰凌上瞬间出现了蛛网般密布的裂痕,无数裂痕加深贯穿冰凌。

巨大的冰凌轰然粉碎,化为细小的冰沫、雪花,碎琼乱玉般雰雰散落。冰凌消失不见。

深秋商道未至冬季,却有珐飘落,梦洁清冷立在飞雪中,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清寒宁静。

时间的河流似乎开始重新流淌。

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发生。

宇文隆左手向下一拉,冲向他那道巨大水剑随着他的手向下飞去。他突然握拳,水柱崩散成雨雾,迷蒙了周围的空气。

黑亮长枪刺破层层阻隔,洞穿所有妖力的壁障。

“四方离火决!”楚言一声轻喝。

四跟熊熊燃烧的火柱凭空浮现,如同四条火焰狂龙般,无畏风雨,穿雨雾飞扑向上,瞬间包裹了暗枭妖狼。

暗枭妖狼的钢铁般的羽毛开始猛烈燃烧,然后乌黑,暗枭妖狼已经无力在哀鸣。因为一柄墨色长枪穿透了它的心脏,它的眼光黯淡下来,直至无光。

它的身体被火龙围绕撕裂。

嘭的一声,妖狼的尸身堕地,变成交黑炭粉,随风飘散。

火龙却早已不见,枯草并未燃烧,依然衰败。

那些身体孱弱的商人和并未见过大阵仗的民夫还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一旁心神坚毅的护卫们却早已发出胜利的欢呼,和劫后余生的呐喊。

商团护卫和商人们都未看到谁出手救了他们。只有王涛勉强窥见,那一刻中,这位看似柔弱无比的姑娘家往前踏了一步,手挥了两下,那水剑便化为漫天的透亮雪花,再无威胁。

未至冬时,漫天飘雪。

商道上不少商人们忘却了刚被医好的伤口,开始感叹这奇景。

楚言腰间佩剑无声入鞘,他转身向梦洁走去。他小跑两步,踏过被水雾和冰雪浸润至微湿的枯黄草甸。

楚言走到这位清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面前,轻声道:“以寒水符这种山门里道士用来消夏的普通符箓,隔断暗枭水魄剑。这种事儿可不是一个凌尘境的真武侍体可以做到的。”稍作停顿,他郁闷的补充道:“我都不行。”

楚言忽然一笑,说道:“你实力恢复了?”

梦洁摇摇头,平静说道:“哪有那么快。”

楚言一拱手,说道:“娘子实力精进,恭喜恭喜。”

如此轻佻话放在平日梦洁定然会反唇相讥,但今天她心情似乎不错。她不怒反喜,粉唇边溢出一丝淡淡笑容,

纷扬白雪间,梦洁如仙子般俏立,一笑倾城。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二章 宇文隆

虽然楚言和梦洁在柳城闲逛时,被城里人误认成婚约在身。但那不过是梦洁为了有出来走动的理由,乱编的。逢人问起他俩的婚事,一般是由梦洁主动诉说。如果这娘子夫君之类的称呼从楚言嘴里说出来,则变成了味道。多半会被梦洁当成是言语间的轻薄。

楚言看着梦洁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感到一丝不妙。他意识到梦洁的双眸中有些寒冷。他知道此时梦洁笑得越灿烂,之后自己的麻烦就越大。

楚言忽而指了指商道周围几个尚未被医治的伤者,神情悲悯,正色道:“没时间胡闹,还有太多人负伤,抓紧救人。”

梦洁哪里不知道他是想转移话题,也不动怒,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言,说道:“我去医治就行,无需你多虑。你还是和那位方林军队里的将领说清楚事情始末才好。”说罢,她裙摆轻转,迈步向那几个受伤的商队成员走去。

楚言疑惑的看着梦洁的背影,心中有些纳闷梦洁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他松了一口气却听身后有人叫喊。

“多谢兄弟相助啊。”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 ”“

楚言回身望去,但见那黑甲黑枪的小将朝他走来,挥手示意。

楚言走过去,到了开阔的草甸上,微笑说道:“兄弟客气了,虽然咱们一在军中一在草莽,却都是武人,那便是江湖兄弟了,相帮自是应当。我倒要感谢兄弟你才是啊,要是没有兄弟出手,我们难免又要一场恶战。”

宇文隆本是豪爽之人,但见面前这位少年快言快语,颇生知己之感。他摇摇头,道:“兄弟有所不知,刚才那只暗枭妖狼本是被我所伤,才会发狂。它在我方林国境内无故袭击了贵商团的安危,也是我们方林将士失职,兄弟不要责怪就好。”

楚言摆手示意没关系,说道:“在下仍有一事不太明了,还请兄弟为在下解惑。”

宇文隆缓缓将钢枪戳如土面,点头道:“兄弟请说。”

楚言先前看这个小将一来妖兽便惊惧的碎了妖丹,而且妖兽袭击商队前已经负伤。他大概推断出暗枭妖狼就是和这位将领模样的年轻人争夺所伤。只是他还是想不太明白这个问题。

楚言疑惑说道:“此兽虽然肉身破坏力惊人,但性情还算温和,却并不会主动伤人。不知如何跟兄弟有所瓜葛?”

宇文隆想起军营中的一幕,眉头微蹙,叹气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们正是驻守荒原保护往来商旅平安的方林军人。平日偶尔会有马匪侵袭商团我们都可轻松化解,今日却不同以往,居然有一只妖兽袭击军营。”他指了指先前暗枭妖狼被焚尽的地方,说道:“便是那只畜生,它向发疯般的袭击了我们军营。当时我出去例行巡视,不在军营内,等我感应到它回营支援时,它已经准备遁走,我只来得及伤了它一枪。那一枪我凝聚不少内力,再御气而行便有些力不从心,为了恢复内力只好骑马追来,这才慢了。可怜我的几十位弟兄,被它所杀,无辜殒命……”

宇文隆难掩心头悲意,重重叹息一声全文阅读。

“兄弟节哀。”楚言劝慰道。

宇文隆面色略微缓和,看着楚言,说道:“对了,小兄弟刚才那两下展露的修为少说也在凌尘境三重。我看兄弟这么年轻便有如此在境界,想来在修行界间也是有名号的。还未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楚言一怔,尴尬笑道:“我就是个偏城武人,今次也是头回闯荡江湖,在修行界里还没什么名号,我叫楚言。倒是兄弟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却有临虚的修为,放在修行界那些大门派里也是顶尖的天赋了。实在让在下佩服,兄弟贵姓?”

宇文隆伸出宽厚手掌,朴实笑道:“楚兄客气了,在下一点功夫也是在军中艰苦打熬,比不上山门里那些神仙人物。在下宇文隆。”

楚言伸出手道:“宇文兄。”

两人略一握手,他又有些困惑说道:“我曾听人说过这枭妖狼本是羽国和南方荒沼间的妖兽。为何会出现在方林北疆?”

宇文隆道:“暗枭妖狼确实是南边的异兽没错,不过近十几年来咱们北边地界也有些,大部分还是在北梁那里栖息。若是放在往日,北面来的异兽要是袭击村落城池,应该轮不到我们这里出手。早在北面的四侠道就被那些边关的兄弟将士们搏杀了。今日这暗枭妖狼跨越数百里来这里袭击军营确属罕见。”

“原来如此。”楚言说道。

楚言对于方林的各个州郡府道的名字都听父亲讲解过,倒是有所了解。方林的地方政策里将“道”这一级别,作为地方一级的编制,类似省。就如楚言前世所学的历史中,唐代初时分天下为十“道”,后来唐睿宗改为二十三道。

方林的道有许多,像是“青州道”,“江北道”等等。楚言如今随商团北上走的这条路线,向北行至北梁之前,途径的方林边关的最后地方便是“四侠道”。

远处西方草甸处那些待命的五百骑黑甲骑兵依然未动,驻马原地待命。

楚言耳畔忽然传来马蹄声。他回头一瞅,却见一位中年将士模样的大汉,满脸络腮胡须,策马而来。

那位中年将士驱行至近前,翻身而下,对宇文隆行了一礼,说道:“将军,兄弟们还在那里等候,上面还需要将军回去交差。”

宇文隆本欲再和楚言聊上两句,眉头微皱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带兄弟们回营,我随后就到。”

“是。”那中年将士沉声一应,翻身一跃,握缰持枪而去,座下黑色马蹄扬起尘埃。

宇文隆面露带些歉意,说道:“本还想好好和楚兄聊聊,奈何还有公务在身,我还要回去和将事情禀报清楚。”

楚言不以为意的摇头说道:“公事要紧。”

宇文隆重新拔出地上长枪,拱手说道:“楚兄,后会有期。”

“保重。”

宇文隆话音落处人已御风而起,向西飞去,留下一干看傻眼的商队众人。

楚言杵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叹道:“小爷我什么时候才能飞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三章 红颜知己与宏愿

荒原草甸上方的黑云遮笼夜空,苍穹中洒下几滴寒雨,雨势不大,空气却十分湿冷。不时有阵阵秋风凛冽而过,卷席着夜空下的大地。荒野尽头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天时已暮,小镇里家家户户燃起烛火。

小镇本来地势偏僻,鲜有人问津,但最近数十年来方林大兴商业,通商的官路商道日益增多,沿途的这座小镇也跟着红火了起来。

往来商户多了,小镇当地人开的酒楼客栈生意自然不用多说,每逢商旅往来住店客源自是不愁。镇子近些年规模逐渐扩大,有了点小县城的味道。镇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有家青楼和两三个赌坊。

镇上,一家客栈二楼的上房外,传来一老一少的争执声。

“拿着拿着。”

“不用不用。”

周松和楚言来回推着一个木盒。

先前荒野上,楚言和梦洁为受到暗枭妖狼袭击的商旅们医治,用去不少时间。好在楚言的判断没错,暗枭妖狼当时那轮散射羽毛时,未碎妖丹,附近商旅无人死亡,他和梦洁一番救治下来都无大碍。 ”“

草野上收马、整理货物商队紧赶慢赶趁着夜晚降临前来到小镇,楚言本准备歇歇脚,却被周松拉住,死活要表示感谢。

周松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盒,感激说道:“小伙子你听我说。小老头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诛杀了那妖兽,救了商团众人的性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感谢你。这幅皇甫裕的字儿你拿好,无论如何不要推辞,这是小老头儿和商队里人的一点心意。”说罢,便要将那副皇甫裕临摹的手书往楚言怀里揣。

周松不是第一个提出感谢的,先前商团上有好几家商队遇到暗枭妖狼的袭击,楚言和宇文隆出手力毙异兽,那些商人和护卫们都心存感谢。往来这些商旅中,带的货物种类繁多,商人们为了表示感谢各自拿出车上货品作为礼物相赠。

有几位商贾送上名贵字画和上好的茶叶,也有商人们见楚言是习武之人,便把车上准备贩卖的精兵利刃拿来相送,还有送陈年佳酿的,但都被楚言婉拒了。他没想着故作清淡无求,可这些东西实在用不上。他自己的兵刃自然是不缺的,而且他的那些真武侍体凝聚之刻便自身配有兵器,无需再找。

梦洁是个例外,本身没有兵器,可是楚言考虑到她掩藏在美艳下的恐怖实力全文阅读。这些商人们送上的所谓利刃精兵,大概若是她全力施为,大概用不了两天就损坏了。

商人们脑筋转的不可谓不快,自以为猜出了楚言的爱好。几位商人来找楚言,说是一会到了镇上,要出钱去青楼里给他找几个红倌人。楚言当时感到身后女子寒冷的目光,连忙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商人们忽又想起那位和楚言颇为亲密的美貌女子,心头各自计较开来。于是各种金银钗饰,上好的丝绸衣裙、水粉胭脂,凡是姑娘家用的都一股脑的送了过来,没想到楚言还是没收。

商人们大感意外,楚言救了他们的命,他们是肯定要答谢的,只是楚言什么都不要,让他们有些无奈。

一位华服商贾问道:“小伙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

楚言觉得要是再推脱就有虚伪装逼的嫌疑,思忖片刻悠悠然开口道:“不知各位老哥有没有做药材和矿石珠宝生意的?”他一连说了数十样宝石、药材的名字。

商道上被他救的商队众多,凑些货物出来感谢他自然轻而易举。于是商人们护卫们一番忙碌,整整五大包的药材和珠宝矿石被送到了他面前。楚言要的那些不是十分珍贵材料,他不想让商人们无故荷包大出血。

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其中有位大商队的领头人觉得这救命的谢礼太薄,又添上了一块价值二百两银子的紫纹石。

楚言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那些有意继续报答商人们劝回去,却没想到到了客栈,周松又要送他东西。

楚言头疼无比的看着周松,说道:“老伯您赶紧拿回去,我这当护卫一路帮助商团也是分内的事儿,咱们也聊得这么熟,您这样实在太见外了。”

一盏茶的时间,他总算将周松给劝了回去,反复的推脱,最后在周松执意要求下,无奈收了些礼物。推门进入上房,他怀中抱着一个包袱。

客栈的这间房内颇为朴素,但却打扫的很干净,梦洁安静坐在木桌前,乌黑的长发散开,自然的披在肩后。烛光映照着她那如凝脂般的雪肌,落在她绝世的容颜上,清寒中平添几分妩媚。即使看了这么多年,楚言依然忍不住怦然心动,面前这位女子实在是漂亮的不像话。房间只有他们两人,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按你的无赖性子,居然放着皇甫大家手书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要,却选些药材。”梦洁清冷说道。

“不要总是把我想的那么不堪,其实我心中自有正气。”楚言将包袱放下,说道,“我对钱财一向没什么太大奢求。”

梦洁眉尖好看的一挑:“若你不爱钱财,为何还要跟他做什么生意?”

这说的自然是丹药生意,楚言苦笑一下。他想做这些生意是因为他想让世界多些前世的影子,让他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时能找回点熟悉的味道。并不是为了钱财本身而去赚钱。

至于将世界稍微改变之后……便是那个飘渺的,远大的愿景。大概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理解他心中深处的那个梦想,或者说有些白痴的愿望。他没打算和梦洁说出实情,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梦洁也是不会相的。

把“天下太平”这种闪耀着人道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双重光辉的事儿当做愿望,并且试图在这个世界实现,这种事儿说出去谁会信?楚言自嘲一笑。

他稍加思考,说道:“主要是想为天下带来点自己的影响,想要多少改变一下天下全文阅读。需要做出些东西,干一些事情,总还是需要些银钱支持。”

梦洁轻轻一叹,平静说道:“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接受他那份字才对。皇甫裕身为炼师,他写出来的字画定然带着他写符时的笔意。若是你能参透,以后写符时定然可以精进不少,道境也会随之提升。境界提升,对于你心中那天下止干戈之战的愿望岂不是又近了一步。”

楚言微微一怔,梦洁一句话便戳穿了他的心事,让他有些意外。心想大概梦洁又是窥探了他的识海深处。最近这些时候以来梦洁的实力总在不断恢复,甚至连窥看他心中所思的本事也回来了。

楚言没有任何苦恼惊惧之类的情绪,只是心中充满着某种复杂的喜悦:“你能理解我的愿望?”

楚言发现他好像找到了一个能够分享理想的知己,并且这位知己还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红颜,那种美妙情绪实在难以用语言来描绘。何况这位红颜知己能够相伴左右。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愿望从何而生,但我可以理解你的愿望。”梦洁轻声道,“可我能够理解,并不代表我对你有信心。这种事儿太过宽泛,涉及太多,我不认为你能做到。”

楚言苦涩一笑,传念说道:“半圣宋天成都没能完成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做到。要是真的做到了那我岂不是圣人?”

“那副字?”

楚言诚恳说道:“虽然以后可能会有些生意往来,周老这字里也是存着定金的意思。可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好。而且那一副字少说也要一万两银子,我要了过来,周老伯这一路……应该说几年估计都白忙活了。”

梦洁往起身往房间一角走去,那里堆着五个布袋。

她伸手打开其中一个,看清其中的药材宝石的种类,淡淡地说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话说得没头没尾,偏偏楚言听懂了,他回道:“这些用来给他们增进实力的东西不能有任何差池。我这人炼药一向马虎,弄不好便浪费了这些药材。何况炼药我一向不如你。”

楚言所说的“他们”指的是他的真武侍体,他今天向商人们要的那些货物也正是为了这些侍体。

武者到达凌尘境之后,可以凝聚真武侍体辅助战斗。

武者们争斗时,除了武道境界、武技强弱、和武者对这些武技掌握的程度外。有一点更为关键,那便是武者的真武侍体。若是武者对于侍体的指挥得当,对于战局会产生极大影响。

侍体的实力只受武者境界的影响,除了及特殊的原因外,侍体的实力与其他因素几乎无关。所谓特殊原因,便是武者凝聚侍体时的状态,或是外界因素。像是梦洁,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般而言,境界相同的武人,抛开二人的武技等诸多因素,单论真武侍体的实力来说,却是相差无几。

所以武者们梦寐以求的便是找到,单独增加真武侍体的办法。可惜的是这类方法并不好找,大多都是大门派中留下来的隐秘典籍,非内门弟子不得观看。

而楚言的师祖留下的师门典籍中,恰恰有这种方法,楚从云也曾为他详细讲解过。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四章 满堂绝色

楚言所学的师门功法《龙云典》中有关于此法的描述:需要将多种材料炼制成丹药模样,然后结合秘法融入那些真武侍体的身体里。

用来增强侍体的丹药众目繁多,每种功用皆不相同。有些药品可以增进侍体自身战力,有的则可以提升侍体移动速度,让其身手更为矫健;更有些掺杂的矿石的丹丸,可以强化真武侍体所携的武器和铠甲。

楚言在家时也曾炼制过不少,特别是有时看到一个药方觉得新奇,便不辞辛苦接连炼制,用于强化侍体。那时他并没有什么紧迫感,但多都是随意而为,想起来便练上几粒。他的真武侍体平时都处于一个“放养”的状态,他几乎不闻不问。

可今时不同往日,先是碰到了那只暗枭妖狼,而后又见到了临虚境的宇文隆,让他深感世界之大。他的那点修为放眼天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修为不能短时间内提升有些困难,他只好在真武侍体的强度上下文章。

强化初始的步骤是炼制丹药。

楚言掩好房内门窗,他从符袋中取出两道符箓,灌入些真气后贴到门上最新章节。一枚用来隔音,一枚模糊室内的烛火光影。 ”“

五个商人们送来的包袱加上周松奉上的布包,整整六大包的材料被分散大概,码在地上。

炼丹用的丹炉楚言家中有一个,可惜太大不方便使用,所以只选了个小丹鼎放在符袋里。

硬木桌上立着一个三足青色小鼎,这是楚从云赠给楚言炼药用的。但现在楚言只有看着的份儿,因为梦洁正在炼药。

用来强化侍体的丹药对于火候颇为讲究,一般武者就算搞到药方也不一定能自己炼制成功,只能请散修的炼师代劳。

炼师们身为修真者,本身体内有真气,炼药时只需用真气控制火焰大小,便可轻易炼制。

梦洁身为侍体当然没有真气,所以她炼药是用自己和天地灵气的为妙关系直接调动灵气辅助。其效果要远胜于用真气辅助的方法,这也是让楚言最为赞叹的地方

楚言有些无奈,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前世手术台前忙碌的助力医生,不停给主刀递各种工具。

“锻筋草。”梦洁轻声道。

楚言递过一根淡黄草叶。

“葵纹石。”梦洁看着药鼎,伸出右手。

楚言弯腰拾起一块海葵纹路的矿石。

这些掺入矿物宝石的丹药,给人直接服用便是有毒之物,但对于侍体却是“大补的”。

梦洁纤手上下舞动,神情专注,不时往鼎中放入一位药材,鬓角渗出几滴香汗。

楚言看着这幕,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也是仙草变的,难道在这肆无忌惮的炼药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愧疚?”

梦洁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是开了灵识的凤辉,并不是普通花草。”

楚言耸肩说道:“有差别吗,不都是草木植被。”

梦洁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有同样是凤辉草才是我的种族,其他花草跟我并没有什么同宗同源的关系……鼠木藤。”

“给。”

梦洁继续说道:“就像羽翔谷主柯士晋这种苍鹰变的,和猪同样,都是兽类,可是柯谷主照样会吃猪肉!”

楚言一愣,这……这理由实在太强悍了些。

楚言摊手苦笑道:“好吧,弱肉强食也算在理。可是羽翔谷主怎么说也是为传说境的人物怎么能和猪往一块说。”

“紫芝。”梦洁依然平静。

最后一位药材放入鼎中,梦洁小心控制着天地灵气,让药材浮在鼎中,同时保持着火焰的大小。那葵纹石早已被灵气碾碎,融入丹药中。丹形渐渐凝结,最终,九枚丹药飞入梦洁手中。

楚言拿过一枚,对着烛光细瞧,丹药纹路并不细腻,也没有什么丹香。用来强化侍体的丹药求的只是没有失误,并不需要太过高深的炼药技术全文阅读。

他又瞅了瞅摆了一地的各式材料,说道:“这得炼到什么年月,先把他们叫进来吧。”

楚言丢下一句话,面不改色的阔步朝门口走去,留给梦洁一个背影。

“你去哪?”梦洁叫道。

“嗯?”楚言脸上表情微异,回身苦笑道,“留你给他们强化不也一样,干嘛非要拉上我。”

梦洁眉头微蹙说道:“那可是你的侍体,当然要你自己动手!”

楚言听到这话,脸色更苦了三分。

梦洁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脸上寒意骤消,扑哧一笑说道:“难不成你还在害怕那几位妹妹?”

楚言一揖,求饶道:“整整十三位,你饶了我吧。”

楚言的真武侍体算上梦洁在内的二十三人中,一共只有九位男子,其余全是女孩。

梦洁星眸含笑:“怕什么,能吃了你不成!”

楚言心想,那些小妖精进来大概朕能生吞活剥了自己,不禁一阵寒冷。

梦洁打开木窗,粉唇微颤动,对着寒雨夜色说了几句,却没有发出声音。

忽而几缕风顺着窗棂吹进屋中,四周烛火微黯,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铠甲摩擦声。

梦洁将窗户关好,贴好隔音和幻影符。回身望去,屋内已经多了二十多位银甲武者。

这些武者铠甲通体为银白,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制成的,只是材质仿佛银色的水晶一般,折射着烛火的光辉,绚丽异常。铠甲上有一些精美的纹路装饰,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辉。铠甲覆盖了侍体的全身,包括双手、手肘、膝盖以及身体各处关节。双脚处被一双白色的水晶一样的胫甲包裹着,战靴和双腿的铠甲相连,成为一个整体。

楚言的武道境界只有凌尘三重。但这二十二位银甲披身的青年男女,经过他多年的丹药加强,眉眼面目早已和寻常人无异。战斗力虽然仍然不及,但勉强算是临虚境界的真武侍体,加上梦洁正是楚言目前最大的凭恃和信心来源。

那九位男子披甲执剑,脸庞俊秀刚毅,潇洒无比。剩下那十三位女子虽然一个个英姿飒爽,却都如出水芙蓉般娇颜俏丽。

楚言的这些真武侍体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这些姑娘们正值芳华,本身就是静不下来的年纪。

十多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莺声燕语,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主人,好久没见我们了!”

“就是就是,害得我怪想念的。”

“小妮子春心动啦?是不是想嫁给主人啊。”

“去去,我才不想呢,要嫁你嫁。”

“还说不想,脸都红了。”

一时间春色盈室,芳馨缭绕。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五章 月沫,易双

屋内数道淡淡荧光闪动,青年男女身上的铠甲依然消失,换上了平时的便服。

他们身上的铠甲和平时的衣衫都是天地灵气凝聚的,所谓换衣不过动念间,衣服模样就发生改变。

真武侍体其实和人的思维完全相同,若非必要时刻,谁也不愿身上披上一套厚重的铠甲。

青年男子有的身穿青衫,有的身穿武服。几位女子也是各色长裙,褪去了英气,更显婉柔。

楚言觉得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几条柔嫩手臂缠绕到了他身上,几位青春美丽的女子凑过来围着他笑闹。

十来位美丽女子巧笑情兮的模样绝对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楚言心中却有些异样,他下意识的望了梦洁一眼。

梦洁站在他身旁,和那些真武侍体说着话全文阅读。她感应到楚言的目光,偏过头,戏谑道:“怎么?担心我因妒生怨?”

楚言被她说中,脸色一僵,不自然的说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又没爱上我,哪有什么妒意。” ”“

梦洁指了指半空那些材料,清淡地说道:“估计还要忙上好一会。”她信不走向桌前,开始继续炼药。

“好吧,正事要紧。”楚言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从姑娘们的包围中撤退出来。

“各位。”楚言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弄到些材料,照例炼了些丹药,助各位提升实力。”他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男女,说道:“月沫、二愣子出列。”

“属下在。”

一对男女从人群中走出来,和其他人不同,这两人仍然没有卸去银甲。

女子高挑性感,修长双腿和玲珑身段在银甲勾勒下更显曼妙。她腰跨一柄纯白钢剑,铠甲鲜亮,娇艳中略多了一丝飒爽。

楚言冲那位身材高挑的娇美女子一笑,说道:“月沫,今天的材料多了些,还需要炼一会,你先帮梦洁炼药。”

“遵命。”月沫应道。

“二愣子!”楚言转头瞅着那位男子。

“主子,我不叫二愣子,我叫易双。”青年辩解道。

楚言无所谓的一笑:“双不就是二,叫你二愣子怎么了,而且你也二了好多年。”

叫易双的青年,其实和“二”字并不沾边。他比楚言要高上一头,剑眉星目,脸颊棱角分明,可以用俊逸来形容。

楚言依然坚持称他为二愣子,是楚言因为在凝聚易双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导致易双的灵智明显降低,只有七、八岁孩童水平。

凌尘境的侍体在正常情况下面容模糊不清,智慧也不会太高。可是楚言却有师门功法相助,他侍体的智慧、长相都和常人无异,战斗力也更接近临虚境的侍体。

只有这位“二愣子”是个特例,楚言用尽方法却依然不能让二愣子的智慧有所提高,加上面容呆滞,所以人就显得有点儿“二”。

他本已对这位易双不抱期望。不过就在出发前最后一次强化侍体后。二愣子易双突然开窍了,智慧显著提升,实力也有大幅度精进。

不过他看到易双连长相也提高了,再想想自己这普通面相,不禁感慨苍天不公。

易双摇了摇头:“听着太怪,少爷还是叫我名字吧。”

楚言揉了揉眉心,说道:“二……易双,你也去帮梦洁炼药。”

“是。”

楚言抄起桌上九粒丹丸,看向众人,平静说道:“开始吧。”

楚言双目微阖,调息片刻,轻叱一声,手中丹药朝房梁飞去最新章节。他没有临虚境的驱物能力,没法直接控制药丸飞行,他此时是用真气外放将丹药送入空中。就像是马车上那送出符箓一样,这种方法对于真气的消耗比临虚驱物要大的多。

楚言左掌前伸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光芒飞向空中,包裹上那九粒丹药。

他左手握掌为拳,天上绿光一束,九枚丹药砰然碎裂,化为丹粉如雨散落。楚言配合《龙云典》中的方法,小心控制着那些粉末飘到他侍体的周围。

“屏息凝神!”他低喝一声。

二十二位真武侍体,连同忙碌的月沫和易双在内,神情微敛。丹药的粉末伴随着绿色荧光,竟然直接融入真武侍体的身中!

那九粒丹药是《龙云典》上记述的方子,可是他那位师祖在记录时大概为了省事,许多方子只有功用,连名字也懒得起。楚言在背诵时只好按着效用自己胡乱起名。刚才那九粒丹药被他叫做“侍体迅风丹”,是专门用来增强侍体身法灵活和速度的。

楚言左手绿光消散,收了功法。

他吐了口气,脸上恢复了笑容,强化侍体的功法已经完成。

丹药的精华完全被真武侍体吸收,让他们有一种置身温水中的舒适感。那些男子表情稍变,没有出声。十三位却女子忍不住发出一丝舒畅的呻吟,场面有些香艳。

但香艳气氛没有维持,便被破坏。

楚言看着同样跟着呻吟的易双,忍不住喝道:“二愣子,你跟着瞎叫唤什么,信不信小爷不给你饭吃。”

易双恢复呆愣面容,说道:“本来也不用吃饭。”

楚言顿时语塞。

“好了。”梦洁话落处,数枚丹药从药鼎中飞出。

楚言结果丹药,看向真武侍体,朗声说道:“继续。”

丹药腾空,绿光闪动,楚言重新开动。

经过数次重复,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总算将屋内丹药矿材用去大半。

“歇一下。”楚言伸手拂去头上汗珠,深吸了一口气。

强化真武侍体的过程并不轻松,耗去他太多内力。在给这些真武侍体“喂药”的过程中,必须严格按照功法运转,不能有丝毫差错,他需要全神贯注,所以眉心间识海处已经因为动念有些微痛。

楚言瘫坐于地,目光落在地板一处,他看到了一块发着淡淡紫光的石头。正是先前那位富商送给他作为谢礼的紫纹石。

紫纹石通体为淡紫色,上面分布着不规律的深紫色纹路,纹路密布在整个石头上。而那种莫名的淡紫光晕,就是从那深紫色纹路中散发出来的。

紫纹石价格昂贵,仅仅这拳头大小的一块儿就要二百两纹银,顶的上寻常普通百姓家中一年的用项。

紫纹石产自百战之地,有一种极为特殊效用。它和天地灵气有很好的共鸣。是修真者用来炼制法器兵器的上好材料。修真者淬炼兵刃时,有时会喜欢加入一些紫纹石粉末,用已强化道术威力。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六章 淬铁,抑咒

紫纹石的等级也分为几等,但都颇为昂贵。像是楚言身边这种最多算是个中等品质,也要二百两。

真正那些大宗派里的弟子们炼制兵器时,很少会用到这种等级的紫纹石。他们用来炼制法器的紫纹石大多都是上上之选。

大门派弟子精炼武器时,若是决定溶入紫纹石,最少也要消耗他手中这种大小的两块左右。而这些弟子所选用的上品紫纹石,一块就不止二百两了,大概要三百两银子。所以一柄武器淬炼下来,一次成功的情况下,不包括其他用来锻造的材料,光是购置紫纹石的钱银就要六百两。

不过这点钱财和材料,对于各大宗派的弟子来说大概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且不说天下这些大门派传承数百年甚至千年,底蕴何其丰厚。单说各国朝廷每年在供奉门派上投入的银钱数量,已经相当惊人。

各国朝廷想的分明,为了能够保住宗派对本国的支持。上到朝堂大员皇帝,下到郡县小吏就算全部忍饥挨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能减少对于门派的孝敬。送上这些钱银的名目也是一门学问,并非以赏银的名义。因为朝廷担心引起门派的不悦。各国每年上山送银的官吏只好以一种足够谦卑的态度,奉上孝敬银两。 ”“

可惜楚言并不是什么门派弟子,家中没有祖荫庇护。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贫如洗,目前手头也并不宽裕。

他家中藏药虽多,但是矿石这类物件并不太多见,仅有的几样还被楚从云给他打造了兵器。所以他需要仔细思考如何使用这块矿石。

他抓起紫纹石,陷入沉思,努力让自己从那些记忆中的药方里,试图找到这块石头的用法。片刻,他放弃了这毫无意义的举动,心想放着身边那位活字典不用绝对是一种浪费。

于是他举起了手里的石头,冲梦洁晃了晃矿石,说:“紫纹石,能炼些什么药出来?”

这药物说的自然是给侍体强化用的丹药。

梦洁仍在丹鼎前,她往药鼎中扔进某种植物根茎,不假思索地平静答道:“有二十多个方子,你想要怎么用?”

楚言本想给自己这些真武侍体的实力再做加强。但他目光扫过屋内男女,看着他们身上那些华丽的铠甲,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一般大门派的修行弟子,很少把强化丹药浪费在侍体的防御力上。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武者没有死亡,他的真武侍体就算战死亡之后,也可以重新凝聚重生。而且寻常武者哪里会关心侍体的死活?战死便战死,大不了战后重生

楚言前世受到的教育,让他关心每个侍体的生死。就算他们战死之后能够重生,楚言依然不希望他的侍体平白去死。

楚言对于这些银亮光鲜的铠甲所能起到的防御力,一直有些怀疑。这铠甲由天地灵气凝成,在他看来装饰作用甚至多过实际用途。在家中那时他没有想过以后,基本将所有丹药全部用来提高真武侍体的实力。但这时行走天下,他觉得有必要将真武侍体的防御加强一番。

楚言说道:“有没有用紫纹石强化铠甲的方子?”

木桌上的三足小鼎内,赤红的火舌吞吐,几粒丹药成形最新章节。

梦洁抬手摄取丹药,平静说道:“两个方子。‘淬铁丹’和‘抑咒丸’。”

楚言眉头一挑,权衡着二者利弊。

淬铁丹、抑咒丸是他和梦洁俩人自己给这丹药起的名字,师祖留的典籍中根本连这两副药方的名字都懒得起。淬铁丹就是加强真武侍体的铠甲强度,可以减少的刀剑内力对于侍体的伤害。

但紫纹石的功用还是偏于天地灵气方面居多。所以在这副药方配比里,紫纹石只起到了某种调和的辅助作用。对于铠甲强化的效用并不大,若是炼了这药则有些浪费。

抑咒丸则不同。抑咒丸融入真武侍体身体里后,同样能够增强他们铠甲的防护能力,不过更多的是偏向于抵抗道术方面。

在武者和修真者的战斗中,武者最畏惧的还是那些修真者施出的那些道术。修真者们身体强度不高,但仅凭那骇人的道术便可让武者不能近身。

真武侍体作为武者用来对抗道术的最佳手段,很多时候侍体们需要正面迎击道法。楚言考虑到紫纹石的特性,觉得抑咒丸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抑咒丸中的紫纹石起到的是抑制天地灵气的作用,可以让修真者的道术威力减弱。

楚言环视了一下屋中药材,眉头微蹙,说道:“是不是少了几味药?”

梦洁轻颔螓首,说道:“青棱果,抑风叶,还有长亭国的鲍洲铜。”

“青棱果是治咳嗽的药,寻常城里药铺就有卖。抑风叶生长是北梁那边的寒地品种,妖城里应该也有梁国来的商人出售。”楚言不疾不徐的说着,望向梦洁,又道:“可是长亭的鲍州铜上哪弄去?”

梦洁摇了摇头,有些怜悯之情的望向楚言。

梦洁对身旁的月沫一笑,纤指指向瘫坐地上的楚言,说道:“月沫妹妹,他给你们提升实力累坏了,脑子有些木了,快扶他去歇歇。不然一会儿他脑袋糊涂了,疯疯傻傻的,该妨碍咱们炼药了。”

月沫微微一笑,信不向楚言走来,抬手便要扶起他。

“等等,什么脑子木了傻了?”楚言有些懵,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又道,“鲍州铜到底哪弄,你们赶紧想想。”

易双也走了过来,搀起楚言,苦笑道:“您真是累坏了。咱们这次去的妖城里不光有方林的商人,长亭那边来的也有。”

“长亭商人为何要从方林取路?直接从长亭往北去北梁岂不是更快?”楚言仍不明所以。

易双伸手指了指西边,说道:“长亭这半年在和北梁争斗,这事儿您不知道?”

楚言恍然,他终于回过神来。长亭和北梁的摩擦日渐增大这事情是他来时的路上听到的。如此一来长亭的商人往北直接进入北梁危险就会极大。长亭商人们只好从方林绕远路。所以方林北面的妖城有长亭的鲍州铜贩卖倒是理所当然。

不过他先前过于劳累,加之强化过程中的精神疲惫,让他一时竟是没有想到这方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七章 传说里

小镇,客栈,人声如潮。店外依然下着零星寒雨。

客栈一楼大厅处坐的多是往来商旅。商人们早已收拾好了货物,不过身上却大多被雨点淋湿,纷纷咒骂着那破天气。客栈大厅里,周松的商团人数最多,占去了十几桌位置。

刚才遇袭的惊险恐惧感尚未平复,商人护卫们大多都要了些好酒好菜压惊。店里几个小二忙前忙后,一瓶瓶美酒佳酿,可口菜肴端上来,一时间酒香菜香四溢。商人们夹着菜就酒,各自闲聊打发时间。

一处木桌边上,王涛和几个护卫坐在一起,桌上留了个空位。

楚言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二楼往下走。他师门典籍中留的办法实在太过劳神耗力,加上半晚时斩杀妖狼的劳顿,让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炼药和强化侍体的工作全部抛给了梦洁。

王涛看出楚言的倦容,招手说道:“小兄弟下午辛苦了,快这边坐。”

楚言上前坐好,和商团里众人打了声招呼。

“梦女侠不吃吗?”王涛问道。 ”“

来小镇的路上,王涛便一直坚持喊梦洁为梦女侠,而非梦姑娘,这让商团其他人十分困惑。楚言倒是猜出个大概,估计是梦洁先前出手破去暗枭妖狼的水剑时,被王涛看到了。

楚言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王涛作为一个窥天四重的武者,虽然和许多好汉一样,多年未达到凌尘。可王涛的目力应该是足够的,何况梦洁也没有刻意提起速度施符。所以王涛也多少知晓了梦洁的一些实力。

“她不太饿。”楚言笑了笑。

梦洁身为真武侍体当然是不用吃饭的,只需从天地灵气中补充消耗就行,可他还没打算说出这一事实,所以只好编个理由。

楚言随口补充道:“估计是有些累了,现在没什么胃口,一会我给她要些糕点就行。”

王涛笑道:“有梦女侠这样的姑娘相伴,小兄弟当真是好福气啊。”

说罢和周围几个起哄的护卫笑了起来。楚言跟着笑了笑,没接话,闷头吃菜,刚才的打斗他确实有些饥饿。

王涛目光炯炯看向楚言,说道:“小兄弟,你刚才击败暗枭妖狼所用的手段,应该是道术吧?你的修为也应该远不止窥天境二重才对。”

楚言因为进入商团时和王涛拼的平手,在来的路上被王涛和护卫们问起修为。他当时知道王涛是窥天四重的修为,为了不显得太特意,他便随口答了自己是窥天二重。

没想到和暗枭妖狼时,他实力展露不少,最后还用了道术。但好在他未唤出楼上二十来位相助,也无人知道梦洁是侍体的事情。

楚言斟酌道:“不瞒王大哥,小弟我的武道和其实和王大哥你一样,也是窥天四重的境界。只是小弟还学过一些修真本领,天道领悟也是窥天境。学过些低微道术,就是下午用的那个火决,看似威力十足,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真正伤敌的还是那位用枪的宇文隆。”

楚言有些无奈,他并不想学人扮低调,只是他深知自己凌尘境三重的境界依然太低全文阅读。特别是今天见到那位宇文隆,年纪看起来不大,却已经有临虚二重的修为。他顿觉天下甚广,能人无数,自己这点境界与其四处嚷嚷,到不如给自己留点底牌。

王涛说道:“小兄弟先前那一轮箭矢,压制妖兽的本领哪里是窥天四重能够拥有的。”

楚言笑道:“王大哥有所不知,那也是我学过的一个道术,便是可以让刀剑弩矢变得锋利一些,并非武道技巧。”

王涛一愣,觉得楚言这个答案似乎有些道理。

毕竟修道者的入门时首重天赋悟性,能跨入修真者行列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修道者在普通人甚至一些武者眼中都有些神秘。那些道术更是神奇玄奥,要说可以让弓箭更利也不无可能。

楚言继续补充道:“小弟的天道和武道皆是窥天境,所以那轮箭矢放过之后就没辙了,只有发足狂奔的份儿。好在小弟我学过些提纵功夫,最后又有那位临虚的宇文隆兄弟前来相助才侥幸脱险。”

王涛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感叹年轻人的悟性,才多问了两句,听楚言给出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再追问。

小镇客栈无非些普通乡村菜肴,但炒至的喷香扑鼻,诱人食欲。楚言胃口不错,夹了一筷子牛肉片,就着囫囵塞进嘴里,嘴角流出油汤。

外面阴雨不停天色已晚,商人们自然要留宿客栈,各自要了不少酒菜,酒过三巡免不了闲聊起来,聊得话题也正是从楚言和暗枭妖狼开始。

一位肥头大耳的白胖商人说道:“那位小兄弟本领不小,就那么几箭,就把那妖物压的不敢还手。”

“后来那位小将更是厉害,居然腾空飞行,俺这辈子还没见过,当真是位活神仙。”说话这人民夫模样的打扮。

桌旁的身材矮小的商人说道:“这会飞的修行人据说最少都是临虚境界,那小将看着年纪轻轻,倒是天才哩。”

几位一聊,声音越来越大,旁边许多吃饱了的商人也都加入进去,客栈内气氛活跃起来。

楚言默默听着,心想这出门一趟可算涨了见识,原来天下间百姓聊起修行人来并不像他想的那般诸多顾忌。这修行中人的诸多故事正是百姓们津津乐道茶余饭后的谈资。什么楚国的剑仙,长亭的渔翁,居然也都能够当做家长里短那般闲聊。

不过他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天下修行界进入传说中境界的人并不多,但在天下反而不是什么秘密。传说境界的人士都是受到天下百姓修士们崇仰敬畏之辈,地位尊崇无比。除了像父亲那样少数隐世不出的个别人外,其他传说境的大修行人都是名声远扬天下,世人皆知。

王涛往嘴里送了两粒花生米,也开始和楚言聊起那些大人物:“天下修行人中的传说之境人士,天下皆知的只有区区几位而已。小伙子你听没听过有句话,叫‘山前红衣剑,江边钓鱼叟,林中谪仙人,沙场笑饮酒,草原啸穹鹰,雪山两凶兽’。”

楚言道:“这事儿我有耳闻,说的便是那几位进入传说中境界的门主。”他回忆少顷,说道,“山前剑说的是楚国幻月山庄的庄主,剑仙沈彤。西江叟是那位长亭国雨花亭的散修老爷子,倒是不清楚姓名。沙场酒是百战之地的万莲宗主严天刑,草原鹰是羽国羽翔谷的谷主柯士晋。雪山两凶兽是北梁兽神教的大祭司和兽神琉愔澈。至于林中仙自然是咱们方林的半圣宋天成。”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八章 隐侠鉴(上)

王涛饮了口酒,说道:“这七位大人物再加上乐正家的乐正育胜和皇甫家的皇甫宇航两位老家主,就是当今天下闻名的九位传说境高手。”他有些神往的说道,“那可各个都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飘渺人物。要是哪天有位传说中境界的人物为我指点迷津,说不定早就突破这窥天四重喽。”

楚言微窒,没有接话,听到那些商人高声谈论着什么。

忽听有一人说了句:“你们听没听说过,这啸月城中有一块大石碑,叫隐侠……”

这人阅历看来颇为丰富,口才也不错,侃侃而谈,周围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嘈杂一片。

楚言眉头微皱,他没有太留意听,只听到一个“隐侠”二字,却不知是何物。他看向一旁的王涛,谦虚问道:“王大哥,那边说的什么隐侠,什么石碑是何物?”

王涛刚一口气灌下大半碗酒,辣的直皱眉头,吐了吐舌头,说道:“小兄弟没有听说过那个隐侠碑?”

楚言道:“小弟这在小城偏居,未曾听过。”他这次出游发现有些时候听父亲讲述不如自己发掘,楚从云也没有给他讲过什么隐侠石碑的事情。 ”“

王涛侃侃说道:“所谓这隐侠碑,便是树在咱们方林京都啸月城里的一个大石碑,据说是用一块仙脉灵石制成。上面可以映现出修行人的名字,这些名字还能随时变换。能被这石碑上映刻出名字的那些修行人无一不是侠士高人,而这些人物在百姓眼中颇为隐秘,所以称为隐侠石碑。”

楚言思忖着这苍莽隐侠和什么高手这类的称呼,其实都是很模糊的概念。天下修行人分为窥天、凌尘、临虚、明玄和传说这五等。从最低一等窥天算起,无论是武者还是修真者,越往高深处修炼自然越困难,人数也越少,能达到传说境界的人天下已知的不过寥寥数人。可到底到了那重境界才算是高手,这事儿归谁管?他苦笑了一下。

武者们修行中遭遇的第一道分水岭自然是窥天四重和凌尘一重之间的那道沟壑。许多王涛这样的江湖武人便是止步于此,终身无法达到凌尘境,无法凝聚真武侍体。毕竟达到凌尘的武者实在需要很大的天赋和毅力。

修真者虽然没有凌尘那道坎,可是对于入门的要求却反而严苛无比,许多人都没能感悟到天地灵气,所以修真者的基数太少,能达到凌尘也属不易。

所以在江湖中那些草莽好汉甚至一些散修的修真者眼中,凡是上了凌尘境,恐怕都符合王涛所说的侠士高人的标准。可这天下修行者不乏一些有天赋的,特别是那些门派中的弟子,上了凌尘境的也有不少。

楚言奇道:“凌尘境开始便能上那石碑?”

王涛笑道:“那石碑再大却也容纳不下那么多名字。凌尘境界的人物们也只有达到了凌尘四重才能名映石碑全文阅读。修行界中最高两境的明玄和传说境界的人物都有通天之能,自然不能被这石碑标注出来。”

楚言心想这下一来人数倒是骤然缩减。凌尘四重的人物具体有多少他不清楚。但临虚境的人物,天下亿万之民中,恐怕绝对超不过一千人。若是石碑大些,显影的名字小点,倒是勉强可以容纳。

楚言道:“这么说来,就是到了凌尘四重和临虚境的所有修行人在‘隐侠石碑’上都记录?”

没想到王涛依然摇了摇头,突然问道:“楚小兄弟今年多大?”

楚言微怔,说道:“小弟今年十五。”

王涛感慨说道:“小伙子年纪如此之轻就已经到了窥天四重境界,以后定然能够达到凌尘甚至临虚。”

楚言看着他说道:“这和那石碑有何关联?”

王涛笑道:“这隐侠石碑上映出的人物名字有诸多限制,有一条便是不能超过三十五岁。”

修行界的人物通过修炼都可以增加些许寿命,就像如今的半圣宋天成更是已经二百三十岁了。明玄之人的寿命在一百八十左右,临虚境界的人物也大多能活到一百四十岁。所以三十五岁对修行界来说其实还算是青年阶段。

楚言终于听出了某些端倪:“修炼到凌尘四重和临虚境的人本已稀少,其中大多早已经逾过三十五岁。这石碑立在那里有何意义,难不成是为了给那些天才们一个展示的机会?”

王涛夹了片青菜,说道:“就像小伙子你猜的那样,这隐侠石碑上映的便是那些青年才俊的名字,拢共不过百余。而且一般人甚至看不到这石碑上的名字,只有自身修为达到了凌尘四重境界,才可以看到上面所录人物姓名。而隐侠石碑上面诸多名字被大修行人抄录下来,编纂成册。定期更迭,就是如今修行界有名的《隐侠鉴》。”

楚言无奈的说道:“用仙石立碑,碑上映现天才修士之名,还弄个榜单定期更换,谁会这么无聊?”

王涛平端酒碗的手一颤,酒水洒出半碗,前襟被打湿。他的神情一时极为怪异,沉吟半晌缓缓答道:“天师。”

“啊?”楚言一怔。

王涛擦了擦身上的酒水,说道:“这东西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几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便听人说已经立在啸月城里了。但是这石碑上本来是没有具体名次的,凡是到达了凌尘四重的年轻人的名字都能在石碑上出现。至于那个榜单却是另一位门主的意思。”

楚言问道:“哪位门主?”

“就是那身居百战之地万莲宗主严天刑。”王涛又饮了大口酒,继续说道,“天师老大人立碑目的便是为了给天下间年轻的修行人一个目标。但是严宗主觉得光有石碑上的名字还不够,最好分个大概排名,这些青年人修炼起来才更有冲劲。所以他和天师老大人一商量,便索性制作了那《隐侠鉴》。但天师立的隐侠石碑上并没有具体排名,而且许多天才人物的境界也是相仿,实力难分伯仲。听说严天刑宗主制榜的时候也是伤透了脑筋,派弟子四方走访,从天下修行界得来不少消息,最后加以分析评判,结合那石碑所录,才制成榜册。”

楚言有些兴奋,毕竟他对自己的修行速度有些信心,可修炼多年他到现在也只有凌尘境三重,却连上榜的资格都没有。这榜上记述的人物到底都是何方神圣。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七十九章 隐侠鉴(下)

楚言看着王涛,问道:“王大哥,不知您那有没有这最近的《隐侠鉴》,小弟想借阅一观。”

王涛的声音依然粗犷,笑道:“我猜到小兄弟你会有兴趣,可惜我这里也不曾携带。不过《隐侠鉴》在大些的城里也都有贩卖,小兄弟要是有兴趣不妨到了妖城买来看看。”

楚言道:“这《隐侠鉴》上到底有多少位高手?”

王涛说道:“二十几年前能上这《隐侠鉴》的不过八十多位年轻人,近些年天下却真可谓是天才辈出。如今这《隐侠鉴》上却足足有一百二十位。按照严天刑严宗主在《隐侠鉴》上的描述,这些上榜的高手中大部分都是凌尘四重境界的。真正进入临虚境界的不过二十五人,各个都是颖悟绝伦之辈。”

楚言突然想起那位宇文隆,忙道:“咱们刚才遇到的那位宇文隆可以御气而行,也是临虚境界的。我看他大概也不大,岂不是也在榜上?”

“宇文隆?”王涛回忆片刻,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宇文隆便是《隐侠鉴》上拍在第二十位的高手。” ”“

楚言心中暗惊,想那宇文隆临虚二重的修为在《隐侠鉴》上居然只排到二十位,他前面那十九人的修行天赋恐怕只能用妖孽二字来形容。

楚言好奇问道:“可否为小弟讲述一下上面所录的人物。”

王涛说道:“我也只是偶尔翻翻,上面人物只能记个大概,就捡几个说说吧。皇甫子嫣和乐正卓信这两位出身名门自然榜上有名,分别位列七、八位。羽翔谷的牧沛是第六,百战之地的巫善若排在第五。还有一点小兄弟或许还不清楚。”王涛顿了顿,看着楚言说道:“咱们方林的太皇孙吴斩殿下和其妹吴紫婉郡主也在这《隐侠鉴》上。”

楚言有些惊讶的说道:“还有这种事儿?”

他心中叹道方林连皇族子弟都能有如此修行天赋,难怪可以傲立天下,当真令人佩服。他对于前几位的人愈发感兴趣,揉了揉鼻子,催促道:“您还记不记得榜上最前面几位?”

王涛说道:“我记得位列第四的是长亭的秦冰烟。第三位的也是长亭国的一位天才名叫叶暝,前些年被雨花亭的渔老收为弟子,人称‘无剑叶暝’。第二位的是楚国那边幻月山庄的少庄主韩恬娅。最让人称奇的是,《隐侠鉴》上的描述这位姑娘修行至今不过八载。”

楚言愕然道:“这排名第二的都已经这般异禀,那第一的到底是谁,难不成是北梁的‘蹋雁’齐远山?”

王涛说道:“这些大修行人呐,一般到了四十多岁也还认为自己年轻,长相也和年轻人无异。可毕竟不能算是真的年轻人。北梁蹋雁虽然名震天下,前些年也勉强可以算是年轻一辈,但今年却也有三十八岁,早已不在《隐侠鉴》所录之列。而且就是当年他在榜上的时候也只拍到第三。前两位的是咱们方林侠川十四峰的十峰主崔宁和七峰主苏若眉。”

楚言说道:“当今《隐侠鉴》第一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本领力压群雄?”

王涛沉声道:“隐侠鉴第一的墨清风,人称‘千念’全文阅读。这位墨先生平时行踪飘忽不定,仗剑云游四方,好行侠义之举,备受修行界中称颂。连幻月的韩恬娅和雨花亭的叶暝都是对墨先生十分敬重。”

楚言叹道:“您说这位‘千念’墨清风如此了得,不知是出自什么门派?”

王涛沉吟道:“《隐侠鉴》上说墨先生并不是天下各大宗派、家族的弟子,也不没有师从散修者。”

楚言道:“北梁兽神的祭祀?”

王涛摇头道:“不是兽神教的。”

楚言终于忍不住低呼道:“难不成自修成才?”

王涛敬佩道:“好像确实如此。”

这,这,这……楚言心想这也太他妈不是人了,不用师傅自己修炼到临虚境?

楚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天下还有这等奇人,这可比方林皇族子弟进入临虚还让他惊讶。

王涛看出了楚言面色的惊讶,拍了拍他的肩膀,遥指南方,说道:“啸月城那座隐侠石碑是天师老大人为了考较天下年轻人所立,刚才也说过这《隐侠鉴》是根据石碑上名字整理而成,那石头上没有具体排名。严宗主在《隐侠鉴》篇首就说了,让大家只是参考翻看,并不代表榜上排名有多准确,只要上了隐侠石碑的皆是天才人物。就拿排名前十位的人物来说吧,彼此的差别并非特别大。所以小兄弟还是应以加快修行,争取早日步入凌尘四重为目标才是,至于那诸多排名不过是我们这等江湖武人的谈资。”

楚言端起一盏酒碟,微笑道:“多谢大哥开导。”说罢和众护卫抬头饮酒。

侧耳倾听小镇客栈外的雨落渐大,淅沥洒落之声,品镇上的美酒,倒是一种享受。他执箸夹了片牛肉,放入嘴里伴着口中酒香细嚼,顿觉满口生津,美味无比。

客栈有二十来张桌子,天色早已晚了,老板和小二们为了照明点上了许多烛灯。窗外门边有清冷清风夹杂细雨吹入,扑灭了两盏灯火,客栈里光线一暗,引来不少咒骂,小二忙着燃蜡。

楚言平静的放下酒碟,看着南边窗外的夜色雨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一颤,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雨夜安静,风中什么都没有,他也清楚附近根本没有任何妖兽,只是心中刚才突然出现的那种难以名状感受,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楚言在夜色中发现了一些变化,天地间的变化,他发觉身旁的灵气开始晃动,继而晃动变得越发剧烈。

王涛和护卫们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他们都是武者,而境界低微的武者对于天地灵气的变化几乎和普通人一样差。

“小弟我有些乏了,上楼歇歇,王大哥你们接着喝。”

楚言尽量保持面上笑容不变,和王涛等护卫打了个招呼,顺便若无其事的向小二点了盘儿点心。端着那盘酥糕,他拾阶而上,朝客栈二楼走着,试着让自己保持平静。

客栈里只有他一个是兼修武技和道术,也只有他一人有凌尘境界的修为,所以只有他感觉到了那种震动。那种莫名的震动感,就像是顽童把手中的石子扔入水中,水波荡起的涟漪,某种冲击波一般的无形震动,让他周围的天地灵气开始变化,变得浓郁了一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章 妖城

这是……楚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面色微惊,他发觉并不是天地灵气自身发生变动,却更像是某种能量突然爆炸四散,四散的起始点应该就在方林境内。他想到了曾经所学,如果天下有大修行人离世时,天地灵气会出现一些变动。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这变动如此强烈,最少也是传说之境的人陨落才能造成的。可方林境内能有几个传说境?

楚言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心中渐寒意。

客栈二楼的上房内,梦洁早已站在窗畔,向南方极远处凝眸注视。她的清澈无尘的目光穿透了丝丝雨帘,仿佛看向了那座城,那片林,那座山。她身后吱的一声响,房门被人推开,楚言迈步而入。

梦洁转过身,裙裾微飘,看着楚言,平静说道:“不是师父。”

楚言并不意外,他知道梦洁也应该感受到了那种波动。回身锁好房门,轻声道:“乐正育胜还是皇甫宇航老家主?”

梦洁的眉尖儿平顺柔美,她表情宁静说道:“都不是。” ”“

楚言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说道:“难道……”

梦洁微微叹了口气,颔首道:“是天师。”

天师?半圣宋天成离世了?

鸿天历五十六年一日的秋雨中,半圣宋天成殒命,魂归天道。方林的大司马顾启岚曾断定天师离天地灵气必有变化,普通修行人不出月余便可感知出来。

鸿天历五十六年的又一场秋雨里,在天师离世的十余日后,身在方林北疆的这对青年男女察觉了这一消息。

楚言眼睛扫过屋内,发现先前散落一地的药材矿石已经被重新收归入布包里。不过现在只剩下两包,其余的已经被梦洁炼制完成强化了侍体。

“他们出去了?”楚言望着身前的女子。

梦洁点头说道:“嗯,我也有些劳累,今天也只能炼那些。时间还长过两天再给他们提升吧。”

梦洁那般静静站在屋中,分明眉眼仍带冷意。

但楚言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显得有些孤单怯弱。楚言明知道她和怯弱这两个字儿不沾边儿。但他心中仍不自觉的生出某种怜惜的情感。

楚言沉默地递给梦洁一块儿点心,嗓音温柔:“要不要尝尝?总有一天你要摆脱侍体的身份,总要学会吃饭。”

梦洁接过那块糕,贝齿轻启,轻咬一小块儿,粉唇细细抿着。

楚言在一旁暗叹梦洁吃东西都如此优雅动人。

楚言想起刚才的灵气震动,叹道:“我没见过天师,但常听别人说起天师的不凡最新章节。说知道天师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听得久了难免让人心向往之,没想到这位老爷子走的太仓促,不给我见一面的机会。”

他把那盘点心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虽然我的生活和天师完全没有交集,这位半圣老爷子的离世我谈不上哀伤。可是毕竟我在方林生活了这么久没有遇到战事,虽然有其他人物和方林的皇帝陛下的缘故。但我看来,依然是各国各派敬畏半圣的成分居多。半圣老大人端坐龙川峰顶,所以无人敢讨伐方林。天师老大人不喜杀戮,所以最近十余年各国之间除了不时的摩擦,很少有大规模的战事出现。这位老人家守护了方林这么多年实在不易。”

梦洁的眼神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眸中冷意稍减,平静说道:“你想接替天师老爷子完成他的宏愿?”她看着他,“天下太平?”

楚言连忙摆手,笑道:“我刚才是说了有那种愿望,可我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实现。以前跟你说过理想主义这个词儿……嗯,我虽然愿望太过理想化。可我本身不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没有天真到认为兵不血刃就能天下太平。真要有人攻进方林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哪说的了这种大话。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做,也不够强大。你指望一个凌尘三重的人能有什么作为?”

窗外秋风寒雨,客栈的小屋内却仍然温暖。

楚言望着南窗雨夜,说道:“现在的方林还有父亲撑着,出不了大事儿。”

北国的秋日,风已有初冬的空寒,猎猎秋风中甚至夹带着些许似雪花的细微冷露。

北域,妖城,朔风凛冽。

楚言和周松一行人经过荒野遇险,从小镇重新上路后,没有再遇到什么太大风波。一路波澜不惊的平安抵达了这妖城。

往来于方林和梁国中的商旅往往都已身披兽袄,就是身体健硕的随行护卫也都在甲胄里穿了厚厚的御寒棉袍。一些商人已经开始从车里拿出装满烈酒的牛皮酒袋小口慢饮,不为醉生,只图驱寒。

城楼上,巡视的军人们早已在铠甲内套了厚厚的棉服,靴里塞入棉套抵御秋寒,双手和面颊却仍然被冻得有些发红。

妖城南方正门大开,无数商队游人往来出入,不少妖国的军卒在细心的例行检查。

一位身披戎甲面相黝黑的士卒,接过面前这位老者递过来的通关茶契商条,又象征性的询问了两句。

负责检查商团货物的兵士回身冲他打了个手势,表示可以放行。

黝黑士卒冲老者点点头,颇为客气的说道:“这位老爷子,您可以进去了。”

“有劳这位军爷了。”周松回道。

周松接过军人递回的通关的文书收好,同样冲那位士卒笑了笑。他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却对于这些士卒的礼数一向周到。

周松往来南北经商多年,对于通关手续办理检查的事情熟稔无比。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么多年下来,周松深知这城门口检查货品的军卒最是得罪不起。这些士卒风吹日晒,心情有时难免不好,少有不慎便会克扣货物,甚至有时这个车队商团都被拦在城外不能进,只好绕走别城。所以有时游商们为了让这些兵哥气顺一些,都会主动递上些银两。银两不用太多,是那么个意思就行。这些收了钱的兵士自然不好肆意发火,一般放行速度也会变快。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一章 机关铜牛

这些年经历了无数边关效验的周松,几乎对于他南北这趟商路上的每个关卡的放行速度都了然于心。其中最让他满意的还是北面这些小国的商路放行速度。妖国地处北梁和中原诸国之间,地理位置特殊,本身国土面积不大,没有什么太多特产。妖国朝廷最大的税收进项还是这些往来声音的商团提供的税金。妖国的朝廷也十分精明,为了吸引别国商人来此通商,税银定的不高。妖国的边关检查放行的速度一向是极为迅速,为的变得给这些商人留个好印象,来年还选择这趟路线。

楚言策马前行,梦洁照旧骑着那匹白马在他身侧。

商团里的护卫情绪有些低落,连带一干商人也兴致缺缺。楚言眉头微微皱起,他回身远眺那些远处的几个同样来自方林的商队,发现大多都是如此状态。也有一两个特别心痛的在臂膀上缠了一圈白布,有些戴孝之意。

梦洁轻声说道:“打击毕竟太大,过些日子兴许能缓过来。”

楚言点头道:“半圣这种人物去世,当然震动极大。好在方林人都知道咱们还有那两位老家主和陛下顶着,不然百姓估计会更加恐惧。” ”“

楚言那晚在客栈察觉天师离世的消息后两日。半圣宋天成去世时对天地灵气造成的强烈波动,终于让这些平日注重武道、不关心天地灵气的武者护卫也感觉到了。

起始时,众人多是主观臆测,不敢妄加宣扬四处悲呼,生怕感知判断失误,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商队众人沿着他们常年行走的商路,来到方林北方的边关重镇四侠道府城时,天师离世的消息终于得到了确认。

方林的皇帝陛下从宫中亲自下的旨意,为天师行国君之礼下葬。虽然龙川山上的诸位峰主担心打扰天师亡魂、也不愿劳民伤财,没有给半圣进行风光大葬。但在方林皇帝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允许朝廷行文各地,为天师举国哀悼,亦如当年三皇子离世那般,满城白绫。方林皇帝还为天师更改了年号,改鸿天历为士侠历。

商队众人于四侠城中略作打听,又见满城皆白,终于,一股悲伤略显恐惧的情绪开始在商队中蔓延。天师宋天成,这位半圣在方林士民百姓乃至天下修行人间声望极高,深受人们敬仰爱戴。如今其去世,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悲痛,方林百姓更是伤心欲绝。经过了几天的旅程,商队的众人总算从悲哀中缓过来,但心情仍然有些低落,却于低落间来到了这妖国。

楚言随着周松的商团缓缓驶进这座城池,或者说这一小国。小国名字只有一个字妖,也就是妖国全文阅读。

妖国,这国号实在有些奇特诡秘的意味。

楚言虽然在来的路上便已听说这个奇异的名字,但当他进城时,抬头看见城郭上那个极为洒脱又墨漆淋漓的“妖”字时,依然忍不住心中怪异的感觉。

周松告诉他:关于当年的开国君王为何选了这么个与世不合的怪异名字,众说纷纭。一说这位帝王自身便是妖兽衍化为人,自然起了个符合自己身份的名字。也有人说是当年的皇后娘娘,是一位修炼多年的妖兽修炼成的女子。

楚言眉头轻轻一皱,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妖国,我还以为是周老伯他们开的玩笑。只是起了这名字的那位是不是有些太过荒谬?就这么将名字刻在门口。虽然往来人们都知道城中并非有甚妖物,可就不怕一些自称除魔卫道的修行人来这里捣乱?”

梦洁说道:“我想那位君王如果还在人世,也不会理会你这种无聊揣测,更不会有什么担忧。一个名字而已,人家既然起了毕竟不畏世人非议,到有几分古之狂人的风范。”

“有道理。”楚言一笑。

商队这时已经进入城中,四周热闹非凡。声音嘈杂却不刺耳,透着一股令人开怀的生机。

妖城的往来商旅的数量相当壮观,每天进入城中的商货真当得起堆砌如山四字,多得几不可数。天南海北的各个商路来的游商贩夫们将从这里进入北梁。亦有无数商旅从此返回中土各地,为各国朝廷边关带来无数赋税。

商旅们携带的日常一应货品自然不必多说,并不夸张的说几乎天下间所有百姓日常生活所需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仅说各类金属矿藏来说,下至方林暗纹钢,上至深得年轻修士喜爱的,那天下闻名的东楚云钢这里都有贩卖。若是有足够的银钱,便可买到任何称心如意的货品。

两旁商铺林立,也有无数商人干脆在地上铺块布单,席地贩卖。路边各种摊位不时有吆喝叫卖声。

进入妖城开始,周松就已经从马车里出来,骑着匹马,在商队前后逛着。

不一时商队到了客栈,周松又开始指挥着民夫护卫搬卸货物。

周松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似乎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不单走路速度丝毫不输年轻人,也没有像其他上了岁数的老人一样驼背,腰杆笔直。老人满面红光,除了鬓角的白发外丝毫不显老态,而且十分敬业,事必躬亲。

楚言感叹老人家身子骨硬朗时,身后声音传来。

“劳驾各位让让咧。我们商团着急过去。”远处有个声音,

远处也是一个商队,正在往客栈这个方向感,那位领头商人宽大脸庞上有些焦急之色,似乎有什么急事。

楚言回头一望,顿觉惊愕,因为那商团中间一辆货车前面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只青色巨牛。

那只牛比寻常田间耕地的牛体型要大上整整一圈儿。青牛并非活物,而是用青铜铸造而成,牛膝和各关节处可以隐约看见一些转动的齿轮和机枢,竟是一只机关铜牛!

楚言之前听说机关兽工艺及其繁琐,价格昂贵。富贵商人们也顶多会用机关木鸽来送信,可在这妖城中,居然有人能用机关铜牛来送货。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二章 白狐

机关青铜牛身子右侧,有一个古体的“郝”字。字是刻在牛背上的,又用黑色颜料漆上颜色。

青铜机关牛虽然不能飞行,但制作难度丝毫不亚于军方急报送信用的机关战隼。比寻常商人们用的机关信鸽要贵上太多,楚言不清楚到底有谁能够用这种奢侈物送货全文阅读。

远处又传来争吵声。

妖城内来往商队太多,道路早已拥挤不堪,机关青铜巨牛所在的商队和其他两家迎面来的商队堵在了一处,动弹不得。

“我说你让开!我这一车装得可是上好的万州钢!撞坏了把你们商团的货加在一起也赔不起。”一个肥胖商人厉声喝道。

“要让也是你们让开!我们这羽国的锛碎草的香料,还有翼州的丝绸,要让也是你们让开。”一个略显消瘦的商户寸步不让的回道。

机关铜牛的商队中,一个商人也扯着嗓子嚷道:“你们俩家在这吵我们郝家商号不管,可别挡着我们的路!随便拿出一样星玉就顶的上你们半车货品,还不赶紧让开一个道。” ”“

周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手里拿着一杆烟袋:“那是郝氏商会的商团。”

“长亭国的郝氏商会?”

周松道:“小伙子也听说过?”

楚言点点头:“郝氏商会是长亭国的第一商会,也是天下唯一一处可以和咱们方林的林涛商会媲美的大商会。这郝氏商会十分了得,兴起不过十多年,如今便有如此规模。据说郝氏商会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产业,就是一个商人开办的,叫郝什么来着?”

“郝瘦海。”周松吧嗒了一口烟袋。

楚言看着那处,道:“那就是郝氏商会的队伍?他们来送什么?”

周松道:“郝氏商会是做水产起得家,如今商会规模早已今非昔比但这生意却一直坚持着。”

“长亭的水产?这妖城距离长亭国内数千里,水产如何运来?难不成用冰块冰镇?”

周松摇了摇头:“北梁荒原上的贵人们最爱吃的新鲜的鱼虾。”他一指机关铜牛身后,“用符箱运过来的,里面有水,那些都是活鱼。”

楚言听着这话,侧头一撇。只见那机关青铜牛拖拽的货车上,放着一个晶莹透亮巨大箱子。箱子材质似玉非玉,闪动着水蓝色的光辉,侧壁几近透明,上面有些古怪纹路。

箱子里面注满了水,水中可见数百条鱼,那些鱼在水中肆意游动,竟然全是活鱼。

这箱子大概应该就是符箱了,楚言回忆着学过的东西。符箱也是由炼师制作而成,不同于符袋里面那种开阔空间。所谓的“符箱”不过是将一般的箱子外面刻画上符阵,使之不易破损。

楚言突然想到来妖城的一项重要事情,连忙问道:“老伯知不知道这妖城里哪有贩卖药材和矿石的地方?”

妖国的风很冷,妖城内,楚言在梦洁的陪伴下,在城内的四处闲逛。

楚言来妖城中前,曾决定要炼制抑咒丸来强化他的真武侍体。缺少青棱果,抑风叶,还有长亭国的鲍洲铜三个材料。

青棱果和抑风叶他都已经买好,本来以为长亭国的鲍州铜会花些时间寻找,但也很快在街边摊位上找到。长亭国和北梁的战事日益紧张,大量长亭商人只能从方林往北通商,妖国内的长亭货物十分充裕。

商队在妖城内还要停留些日子才会返程,楚言并不心急最新章节。如今材料都已经备齐了又闲来无事,他干脆陪梦洁逛街。

妖城地处北域,靠近北梁。楚言本以为此处的建筑应该更偏向梁国的风格,走粗狂的路子。没想到沿街的建筑和柳城到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两边都是些门脸房。只是热闹程度远不是偏僻的柳城可以企及的。

来往购置货物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北梁的百姓。这些梁人的装扮,多是以兽皮衣为主。男子身材也颇为健壮高大,女子的身材也十分高挑。

沿街的店铺生意特别红火,店门口的伙计,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街道两边几步一个摊位,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各色小吃,中原各地的服饰、还有一些居家的日用品,这些南边来的精细物件一向是北梁百姓最爱购买的。

楚言忽然感觉手中一空,梦洁已经挣脱开他的手,朝前边的一个摊位盈盈走去。楚言还没有回过神来,梦洁已经到了摊位前。

妖城街边的摊位有一特点,便是货物质量皆是上上之选,比当地的店铺里的品质都要好上几成。究其原因便是妖城的位置所致。来妖城贩卖货物的商人有不少是从中原地区来的商人,他们在当地不会逗留太长时间。除了其中继续往北进入北梁国境的商人外,其他人都是在类似妖国的这几处边境小国贩卖货物。等货物贩卖干净了便立刻动身回程。但这些商人在当地没有店铺,便只能沿街叫卖。

摊位后站着的那名商人看有生意上门,正待开口,却先是被这位女子的容貌震住了。他缓了一会儿,干咳两声,和煦笑着说道:“姑娘想买些什么,我这可都是从羽国带来的好东西。”

楚言追了上去,看到这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钗簪铜镜等女子用品,做工倒是颇为精细。以他的眼力判断这些应该的确如老板所说,是从南面来的。

梦洁安静站在那,俏脸微冷,没有说话,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

楚言暗叹女子果然不分仙俗,天生骨子里就爱美。

他说道:“这么忸捏干什么,喜欢就买。”

梦洁摇了摇头,伸出玉指,指向旁边一个摊位。

那里有一个精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狐狸。小狐狸浑身长满雪白的绒毛,两只乌黑圆溜溜的小眼睛,身后的尾巴看起来十分蓬松。这只雪狐似乎受到过惊吓,身体略微蜷缩,惹人怜爱。

楚言觉得有些好笑,看着梦洁说道:“真让我意外,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可爱动物。”

他冲摊主一笑,说道:“老板,这狐狸怎么卖?”

摊主是个中年人,身材健硕,华服外披着兽袄,他伸出大手,张开五指。

“五两?”楚言微怔,他总觉得有些太过便宜。

这只狐狸虽小,但一般雪狐也要十两到二十两银子。因为北梁百姓很少猎捕雪狐了,想要雪狐便只能从长亭国的冰谷猎捕。

楚言刚要掏钱,却见摊主摇了摇头。

这位中年人平静说道:“五十两。”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三章 严天刑立碑于此

楚言惊诧道:“五十两?”

中年商人面色不改,说道:“这是北梁那边的雪狐。”

北梁来的雪狐无疑是稀罕物,可若只是想买雪狐大可以去买长亭冰谷来的。

楚言回头瞄了一下梦洁,发觉她脸色虽然微变最新章节。但她刚才既然指了这只狐狸,眼眸中又明显流露出些喜爱之情,再不买就有点说不过去。

“给,五十两。”

楚言掏出银两,结果中年商人递过的铁笼,二人重新上路。

梦洁的绝世容貌就算已经遮掩少许,无论走在哪里都还是会引起不小骚动。但楚言早已习惯,他目前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

楚言被梦洁抱在怀中的小白狐,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你真的喜欢。”

梦洁没有去瞧楚言,只给出三个字:“不行吗?”

她脸带笑意的看着怀里狐狸,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雪狐的绒毛。 ”“

“给我抱会儿?”楚言有些意动。

梦洁表情里少见的带了丝不依的感觉,嗔道:“不给!”

小狐狸发出啾啾的声音,不安分的小脑袋在她掌心怀中乱蹭,引得她为之失笑。

两人一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梦洁柔和的脸上,双眉忽而微蹙,轻声说道:“你没有感觉到什么什么不同?”

“不同?”

楚言滞了一下,他从进妖城开始,便觉得空气跟一路上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但并没有过于在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是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则是环境略显惬意,让人很舒服。

经梦洁一说,他又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环境,发现确实有些奇特。

“你是说这附近的天地灵气?”楚言双目一眨,在心中对梦洁说,“好浓郁的灵气!”

梦洁佯装无意的微笑抚摸着小狐狸,传念道:“这里的地脉明明并不灵秀,可以说是极差。偏生此地的天地灵气十分充裕。”

楚言愕然,传念道:“北域偏僻妖城,就算是南北通商中站要道,商业繁茂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天才地宝现世不成?”

“不是什么天地灵宝……”梦洁摇了摇头,玉指蓦地前伸,说道:“你看!那里!”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妖城的中间位置。

楚言顺着梦洁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块巨大石碑。他目测石碑有八米高,长宽都在两米左右。

楚言瞅着那石碑的紫色纹路,突然想起前些天强化侍体的经过,诧异说道:“这是紫纹石!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

眼前的景象让楚言有些呆了,那整个石碑都是淡紫色的,上面有极其细密的深紫色纹路,赫然是一整块的紫纹石!

紫纹石的价格昂贵,当时楚言那一块中等品质的石材,他估计就要二百两,如今这整个一块石碑都是紫纹石打造的,这得需要多少银钱。

真正让他好奇的还并不是紫纹石需要的花费,而是如此一块紫纹石碑,在很多修真者眼中都是一块肥肉全文阅读。

妖城此地鱼龙混杂,南北各地商人、修士、武者无数。就算妖国朝廷派人看管这石碑,如何确保一些散修的修行人不动歹心?

楚言心情平复下来,又仔细看了看石碑,发现有些特异之处:“紫纹石虽然有调和天地灵气的作用,可以增强或抑制灵气。若单独是紫纹石碑,不应该有如此多的灵气被汇聚过来。而且这石碑上侧面还有许多符咒和符文。”

“这到底是什么碑?”

楚言感慨着,最后一句话没有再传念,干脆说了出来。

“听口音小兄弟你是外乡人吧?”旁边一个正在买吃食的道人恰巧听到了楚言的感慨。

楚言难掩好奇,拽过这位看起来像是散修者的道人,问:“还请大哥指教,这个石碑是什么人建的?”

“这个石碑叫天刑石,是百战之地的严宗主让人在这里的修的。”道人答道。

“天刑石?”楚言微怔,说道:“我只听人说过隐侠石碑,天师立在啸月城的。却没有听说过什么天刑石,这天刑石又是干什么用的?”

道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楚言,看了看他的年纪,心想楚言大概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微笑解释着道:“我看小兄弟配着刀剑,应该也是练武的人,可能对于天地灵气感觉的并不敏感。我是个散修的修道者,可以告诉小兄弟。本来妖城的灵气地脉极为贫瘠,修真者一向很少。可是自从这石碑立在此处以来一切都不同了。这妖城如今的天地灵气十分充裕,便全是依赖这块石碑。我本来修行天赋不佳,也是妥了如今妖城灵气充沛的福才能修行。要说起来我还有感谢严宗主才是。”

楚言问道:“万莲严宗主为何单单选在妖城立这个石碑?”

道人继续缓缓说道:“其实不只是妖城,严天刑宗主心怀天下,他看天下有太多地方地脉极差,灵气浑浊,百姓身体羸弱。他便不辞辛劳的从百战之地取来无数紫纹石,并且亲自运送天下那些灵气稀薄的地方。为的就是百姓能够身体康健,修行人能够修炼。”

楚言说道:“百战之地的万莲宗主是位和东楚剑仙起名的慈悲人物,我曾经听人说起过。”

道人说:“不止如此。方林的宋天成老爷子同样心怀天下,所以被尊称为半圣。如今半圣宋天师已经故去,天下皆传严宗主有可能是这次的半圣。”

“竟然无人敢碰那石碑?”

道人说:“那是当然!严宗主的威名远震四方,又是位传说境的人物,又执掌万莲宗这等大门派,他的东西谁敢动?”他指了指石碑,说道:“小兄弟,你看那碑上刻的字了吗?那就是严宗主当年来立碑时亲手用真气刻上去的!”

楚言目光扫了过那“天刑石”,嘴唇微张,他看到那石碑上的几个字,目光带了丝神往和钦佩。

仅这一行字便让天下无人敢对石碑抢夺。

楚言有些佩服的说道:“严宗主可真是位人物。”

淡紫色石碑上,有几个极为扎眼的龙飞凤舞般的刻着几个大笔画间透着一股狂傲不羁的豪情。

百战严天刑立碑于此!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四章 龙川峰顶(一)

楚言感叹着严天刑的手笔,天下的另一处地方,却进行着一场会议。

远在妖城南方数千里的方林都城啸月城外。

龙川群山主峰,一处极为隐蔽的房间之内,十四人正襟危坐。

房间为木质结构,深褐色的木门,半人粗的巨大木质横梁,还有那紧闭着的深褐色的木窗。整个房间的外围和内部,都绘制了数十层之多的符阵,让整个房间中的气息不会有一丝外放。外人自然无从感知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房间内的十几人有男有女,年龄最大不过的三十出头,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双十年华。这十几名男女围坐在一个木桌四周,一个个眉头紧锁,却都沉默不语,让房间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木桌上首位是那位中年人一身儒衫,面相约莫三十岁上下,便是当日在门主别院内和宋天成有过一番长谈的中年书生。也正是当年帮助方林皇帝平叛的那位大师兄宏仁越。虽然距离平叛时间已经过去数十年,但身为修行中人的宏仁越自有驻颜之术,何况修行亦能增加寿元,所以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 ”“

宏仁越目光扫过众人,悲痛说道:“师父离世前我们启动山中灵气云海遮掩。只是各位想必也都清楚,这等遮盖并无作用。师父修为几近圣人境,神识消泯魂归天道后,天地间灵气波动太大。就算相隔数国,传说之境的那几位人物也能感受的到。如今月余,天下间的大小修行人大多也能察觉,天下会生出许多变动,师父他弥留之际特地相嘱,今日也正是因为此事。”

坐在木桌下首位的一个面容俊朗,神色悲伤的青年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青年男子看向首座方向,疲惫悲伤地说道:“大师兄,陛下前些日想为师父以国君之礼下葬,派人上进山来请旨时,为何师兄不允?”

大师兄宏仁越看向房内众人,温和说道:“陛下怀念师父,要为师父行国君之葬自是存着举国悼念之意,我也清楚诸位心中期望师父可以风光大葬。只是师父的性情大家再清楚不过,师父一心追寻天道无心世俗反复礼节规矩全文阅读。师父仙去前已经算到有此一事,他叮嘱于我不可接受陛下所说。只需以寻常百姓之礼葬于龙川这片山林便可……他愿死后仍然陪伴这片土地。”

宏仁越的眼窝深陷,双眼因为几日地痛哭而满是血丝,眉宇间还透着重重的悲伤。这位大师兄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无力看向下首位置的青年,沉声说道:“师父平时对待咱们就像是亲生儿女一样,如今他老人家辞世了……”

说到此处,宏仁越难以自抑,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先前的青年男子说道:“十师弟,还有诸位,我知道你们难过。我比诸位虚长几岁,跟随师父的时间最长,师父辞世我比你们谁都难过。可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仙去,龙川失去了依托,未来可能会有很多问题。眼下不是我们悲伤之时,我们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大师兄宏仁越,被称作老十的青年男子,以及场间其他男女,也正是数日之前在龙川门主别院中痛哭的男女。木屋中的这十几名男女,正是龙川门各个主峰的主事,也是整个龙川最有权势的人。而他们此时讨论的正是和数天前,龙川门主别院中发生的事情有关。

月余前,龙川门门主,一代大家宋天成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将自己的亲传弟子们全部传唤进门主别院。这十余位龙川各峰执掌大权的主事,第一时间率龙川各峰弟子赶赴龙川峰静候。

各峰主事被龙川门主叫到别院中等候,宋天师又传了他的大弟子,众位主事口中的大师兄宏仁越,进屋聆听遗命。宋天成将自己的门主令牌交予大弟子之手,让他暂时代行门主之职,又是一番交代,随后黯然离世。山上一众亲传弟子和无数后辈悲恸万分,因为天师在他们心中不单是门主,还是一位慈祥的老父。老父辞世,山上门人怎能不各自心伤。

如今龙川门一代大家宋天成辞世,各个门派虽然暂时没有动作,却早已暗流涌动。短时间内虽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若龙川门长期没有那功参造化的顶梁之人,整个龙川都会遭遇危机。

抛开乐正和皇甫两大家族暂且不论。龙川门是方林国内唯一的大宗派,倘若龙川遭遇为难,方林国的实力必定会受到重创。天下间其他的大国,更是可能趁此机会,再本国门派暗中授意之下对方林发动战争。倘若真的如此,方林必定遭遇亡国之危,方林恐怕有数十万百姓因此丧命。

如今的龙川门,虽然由宋天成的大弟子暂代掌门主之职,可却并没有那足以威慑天下各个宗派的高手。身逢乱世,人心最难揣测,修行人虽然讲究清净无争,却也难免受到世俗些许影响。这也就是为何龙川各峰的主事们,在宋天师辞世刚刚五天,门派还处在上下悲伤之中的时候,便要聚在此地商讨。

坐在木桌上首位的大师兄宏仁越转头看向身旁的柔美女子说道:“师妹,中土各派可有何动作?”

被他叫做师妹的女子,正是诸位峰主的二师姐严婉。她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眼角还带着些许泪痕。

严婉听到师兄的问话,梳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按照各峰在边关和别国的弟子发回的消息来看,南面羽翔谷和长亭国雨花亭的散修者依然安分并无异动。百战的万莲宗和楚国幻月山庄和我们也如往日般相洽。”

大师兄宏仁越想起了师父生前最后的教诲,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师父临去前反复叮嘱我不可他的离世而变得多疑冷血,否则会影响了道心。也许是我真的多虑了,万莲的严天刑和楚国剑圣素来以济世慈悲著称于世,都是悲天悯人的人物,有怎么会对我们不利?可我虽已收到二位门主托人送来的信物,却依然有些不放心,这才有此一问,还望诸位海涵。”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五章 龙川峰顶(二)

屋中最先说话的那个青年男子,十师弟崔宁再次开口,劝慰道:“大师兄你是心忧龙川安危,并非多疑冷血,何须如此自责。”他顿了顿,望向宏仁越,说道,“师兄说万莲、幻月那两位门主托人送来信物,不知是何事物,可否与我等一观?”

宏仁越看向其他人说道:“除却书信,幻月和万莲宗那二位遣人送来的便是此物。”

他从袖中掏出两个两样事物摆在桌上,两个物件儿单独看来并不大,可是加在一起也有要占不少空间,神奇的是却能藏在其袖中。不过屋内众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大师兄多年前已入“明玄”之境,可以开辟一片空间为己所用,会这袖里乾坤的本领也并不稀奇。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自家师兄的本领,而是因为桌上这两件事物。

深褐色的木桌之上此时摆着两件事物,一件是一个小小的白色酒樽,另外一个是不足一尺不到的古朴短剑。

“呀。”

七师妹苏若眉轻唤了一声,随即伸手指,指着木桌上那个不足巴掌大小的白色酒樽,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是严宗主的酒樽?” ”“

万莲宗宗主严天刑嗜酒如命,整日都是醉醺醺的。他不单贪恋杯中之物,而且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找人比拼酒量。这个白色酒樽据说就是他拼酒赢来的,而后他便带着这个精制的酒樽满天下的找人比酒。加上他那万莲宗的出身和一身修为,也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万莲宗有了一个爱用白色酒樽找人喝酒的酒鬼。这个白色酒樽陪严天刑度过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听说他四处寻觅,才找到他现在用的那个黑色酒樽。这个白色酒樽,自然也就被他收藏起来。

而今见到这个珍贵的白色酒樽,苏若眉和场中的其他人才会惊讶。

可是令人惊讶的不单单是这个白色酒樽,还有那柄不到一尺长的古朴短剑。

崔宁看着眼前木桌上的短剑,感受着那把古朴的短剑上散发的凌然剑意,愣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这是剑仙的以前那把配剑?”

楚国剑仙沈彤一心研究剑道,剑意已入那返璞归真,大巧不工之境。现在她的佩剑自然是不会散发如此凌然的剑意的。而这一把短剑却是她以前未成就剑仙之名时所用。

宏仁越还带着血丝的双眼先后看了一眼苏若眉和崔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场中其他人,沉声说道:“正是严天刑的酒樽和沈彤的佩剑。”

他紧皱的眉毛舒展开了一分,嘴角犹有悲伤之意,极为勉强的笑了笑,道:“这也是我们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幻月的剑圣送来了佩剑,万莲宗的酒鬼送来了酒樽,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两样东西更适合充当信物全文阅读。虽不是现在所用之物,却也是当年的珍贵之物,加上悼文上答应支持龙川,这份保证已经足够有分量。

十师弟崔宁缓缓说道:“陛下前些时候遣人上山请旨时,曾说了宫里对师父身后之事的诸多考量。宫中的意思是请乐正和皇甫两家派遣族中子弟相助方林兵马,威慑边关。大司马顾启岚大人提议从楚国幻月山庄借剑门弟子,教导方林士卒修剑。如今看来既然已经有两位门主的保证的信物,此事必定无碍。”

场中一位身材颇为高大壮硕的大汉,大汉面方耳阔,下颌满是虬髯,他是龙川门诸位的四师兄隆树。

隆树沉声说道:“陛下派差役上山问旨时我也在旁。听那位官吏说顾启岚大人却有此意,而且依宫里已经命顾启岚老大人亲自遣人前往幻月。东楚和我们一向交好,剑仙沈彤最是通情明理,定然会借剑门子弟相助。只是宫里有些不太确定山上的意思,才特意让人提到此节。”

隆树看向宏仁越,瓮声道:“大师兄意下如何?”

大师兄思量少顷,看向其他人说道:“本以我意龙川未到危难关头,不想向外求援,辱没了师父名声。可此时事关重大,涉及天下生灵,方林万民,姑且将颜面稍微放放,应以眼下这要紧事为重。崔宁、隆树二位师弟言之有理。不若便依顾将军的提议,向剑仙借幻月门人。”他转向隆树,温和说道:“隆树师弟,兹事体大,你为人一向沉稳,此事就交给你。你回峰之后不可用机关兽寄信敷衍。需得寻个办事得力的弟子亲自随顾将军的人前往幻月,以表我们的诚意。”

隆树起身抱拳,恭敬说道:“谨遵代掌门之命。”

七师妹苏若眉美目望向宏仁越,说道:“大师兄,既然严天刑宗主也送来信物,可用向百战相求?”

宏仁越摇摇头,温声道:“严宗主那边地处百战,常年战事不停,本已十分困难,估计不能分出弟子相助我方林训兵。不过我们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让些山中子弟下山教导方林军卒,甚至可以传些外门修行之法。修行人虽然不便涉及俗世,但此时不同往日,就算直接涉入战事未尝不可,何况只是派出些弟子行教导之责。诸位意下如何?”

崔宁、严婉等众师兄妹略作商议,纷纷点头。

大师兄宏仁越说道:“那便请各位回峰后自去挑选弟子和山中后辈。”

“好。”众人等应道。

大师兄宏仁越,用手指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十师弟崔宁,问道:“崔宁师弟,北梁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崔宁此时也终于想通,终于将悲伤之意稍微放下,正色答道:“北梁暂时没有什么动作,方林北部边界那边的马匪也是和往年秋冬一样,活动比较频繁,并无特别之处。不过……”说道此处崔宁的眉毛皱了皱,似乎在忖度什么。

坐在宏仁越下首位的一名身材修长,身着青衫的男子,男子手中正把玩这一柄闪着幽光的匕首。这人是众位师兄弟间排行老三的顾青文。虽然同样是天师宋天成的亲传弟子,但其实场间男女在拜如山门后也都曾去天下间游历。他们也曾背负长剑四处除暴安良,便是人们常说的行走于江湖。

同为江湖儿女性情却各不相同。这位三师兄顾青文相貌冷俊,双眼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他看向崔宁,轻声说道:“老十,你能不能改改你那个爱卖关子的毛病,如今不是让你当那茶楼里的说书客。”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六章 龙川峰顶(三)

崔宁当年行走江湖时也是一方侠士,因其一身御气飞纵的功夫、高妙剑法以及穿云控雨的手段,被修行界中尊称为“幻龙”。即使到了今天,天下间修行界中对于龙川门“幻龙崔宁”仍然敬畏有加。

其实不光崔宁一人,龙川峰上十四位峰主,甚至包括已经垂垂老矣的各峰长老,当年奉师命下山游历那些年也都各自所过名号。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位三师兄顾青文。

所以当崔宁被三师兄顾青文双目扫过,他依然觉得身体仿佛被冷水浸泡过一般。他想起三师兄那个在修行界中同样为人称道,并且沿用至今的“幽冥”二字称谓。即使他们这些师兄弟早已情同手足,但他仍感透体发寒,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崔宁眉头皱了皱,讲前几日收到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整肃了一下,说道:“方林北疆和北梁之间的诸小国之间,那些袭击过往商团的马匪,活动和往年一样频繁。现在时至秋冬,北梁的居民要去小国间采购一些商团贩卖的皮草和其他货物,此时商团比往日多些。马匪活动频繁一些也是常事,到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特殊变化,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不过先前我又想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对。有弟子汇报说,最近咱们方林和北梁中间的妖城有兽神祭祀频繁出入。” ”“

三师兄顾青文将匕首横放在木桌上,略带笑意,不过笑意偏冷,道:“北梁兽神教就算真的是些蛮子,也不可能蠢到将兽神教祭祀藏于马匪之中。何况咱们都清楚北梁兽神教的祭祀们也是修行中人,又哪里有什么真的愚钝之辈。崔师弟何须心忧此等细碎之事。”

崔宁看着顾青文,解释道:“小弟忧心的并不是马匪这等琐碎。”他稍微停顿,道,“要说其他各国暂时没有举动倒还正常,可唯独北梁不应该这么安静。虽说北梁暂时可能不会大规模的进攻,不过连一些试探的进攻都没有……”

崔宁的语气有一丝不确定,带着疑惑的目光了看场中诸人全文阅读。

坐在宏仁越身旁柔美的二师姐严婉,轻声说道:“这北梁也安静的太过诡异。”

“若真如此北梁那边定然有所筹划。”说话的是七师妹苏若眉,她和严婉关系很好,故而坐在严婉身旁。苏若眉顿了顿,思量片刻,说道,“可是师父……”话未说完,便开始小声呜咽,两行清泪自眼中流出。

一旁的严婉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呜咽的苏若眉,为她擦了擦眼泪,接着她的话说道:“可如今师父他已经……”她压制了一下几乎要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继而疑惑地说道,“师父他已经去了,方林正是无人之际,若是北梁真想对方林不利,直接派兵岂不更快?”

四师兄隆树摇摇头,道:“师姐这几月忙于修行,倒是未曾在意。按照在长亭的外门弟子汇报,长亭北面最近正和北梁有些问题,战争的规模有扩大的趋势,北梁一时应该腾不出手来向方林派兵。北梁本来就和咱们方林、东楚、长亭同时接壤,梁国的边疆几乎需要全线布防,兵力本来就不够。若真的决定集中兵力向方林开战,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之防御空虚被长亭抽了空子还击。

隆树又道:“退一万步说,倘若方林真的沦为北梁领土,便会直接方林西南紧邻的百战之地的万莲宗,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西南羽国的羽翔谷。而且少了咱们方林,便没有人为长亭、东楚分摊压力。所以无论羽翔谷、幻月山庄、万莲宗、甚至是长亭那些为了几个钱而卖命的散修者,都不会放任咱们被北梁所灭。”

大师兄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一样的信封,说道:“说的不错,前几日师父过世时,其他几个门派便已经用符咒加固保护的机关战隼送来了密信,各位看看。”说着将手中的几封书信传给屋内的各个男女,待得众都看过一遍之后,便继续说道:“按照万莲宗、羽翔谷、东楚幻月、还有长亭的意思,若是北梁真的南下,他们一定会和咱们一同联合抵抗北梁兽神教。所以北梁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苏若眉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擦去了眼角泪痕,看向大师兄宏仁越,有些生气地说道:“师父过世他们都没来看上一眼,只是写上些书信悼文来安我们的心。可这一纸书信又如何作数,若是他们真的反悔了,任由北梁打下来该如何是好?”

“七妹不必生气,各门掌门不来也是有苦衷的,此时龙川空虚,若是贸然前来方林为师父悼念恐怕反而会让咱们感到不安。”

木屋内的众人因为这两份信物心情略微放缓,却依然有些担忧。严婉目光扫过屋中众人,道:“可是,妖城那边呢?”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苏若眉思量了一会,轻声说道:“既然我们暂时不担心北梁来犯,妖城那些兽神祭祀又没有什么新的动作,我们也只好暂且静观其变。”

崔宁看向坐在首位的大师兄宏仁越,补充道:“至于北面那些活动频繁的马匪,就只好有劳方林北疆的守军和往年一样清剿一下了。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龙川不可一日顶梁之人。如今我们师兄弟之中,大师兄你进入明玄境最早,实力最强,可我们几个才有的刚刚跨入明玄,有的还是临虚境。就算是各峰还健在的几位长老们,那些咱们师叔师伯一辈儿的人物,也无一人能够和师父一样到达那传说中的境界。”停了一会儿,他攥紧右手,愤恨地说道:“龙川一日无人到达那层境界,便要担惊受怕一日。长此以往各派欺我龙川无人,到那时我们岂不是要看别派的脸色过日子?”

小屋内的气氛本来因为两件信物有所缓解,此时却再次回到最初的沉闷气氛当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七章 谁能站在天道之前

大师兄宏仁越双眼一片清明,从木屋内的男女脸上扫过,冷静地说道:“还有一件事儿要说,这也是我今天找大家来的主要目的。”他一抖衣袖,十几个完全相同的册子从袖中飞出,轻盈而精确地落入众人的手中。

宏仁越见到众人结果手中的本子,继而说道:“这个东西虽然大家并未见过,但想来也应该听说过。”

“这是师父的笔记?”苏若眉问道。

“不错,就是师父的笔记。”宏仁越挥了挥自己手中的本子,说道:“我手中的这个是真迹,诸位手中的那个是我用真气所化的复制品。不过并非全本,只选取了师父笔记中的一部分内容做成复本。本来历代正门都有自己的笔记,而这些笔记的内容乃是绝密,除了历代掌门,门中其他弟子轻易不得观看。不过师父临终前特别交代过我,此事又关系到龙川门今后的存亡,事涉方林万民,甚至天下苍生,所以今日才拿出来于诸位一观。现在请诸位自行翻看,看过之后便知道我今天要说的是何事。”

众人听着自己大师兄的话,带着一丝好奇和敬畏的翻开了这本他们师父的笔记,这本龙川半生的笔记。 ”“

前面几页波澜不惊,大多记载着一些门中的大小事件,或是一些道术武技的改进方法。龙川门主的笔记是大师兄宏仁越用道术复刻的仿品,故而笔记里的纸页都还很新,看不出年代。

不过按照笔记上所记载的这几件事来判断应当是有些年月了。

看着笔记里所写的,师父眼中的自己,他们大都面带微微的缅怀之色地看着。

纸页上写着“天下大道的修炼大体分为两类,或修天道,或修武道,也有二者兼修的门派比如我们龙川门。世人又根据对于‘道’领悟程度的不同,将修行中人的境界大概分为四等,为窥天、凌尘、临虚、明玄……世人将这四重境界之后的人称为是达到了传说中的境界……”

到此处为止,笔记中所载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要说唯一特殊的恐怕就是一代半圣宋天成的书法全文阅读。

“古籍里关于传说中的最后一个境界的记载很少,就连偶尔有关于这个境界的记载也只是线上两笔,让人感觉模糊不清。所以我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最后一个境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一心追求天道,便是想瞧瞧世人眼中那传说中境界……天下修士就算进入明玄境,对于自己和‘道’的关系让然很模糊,并不清晰……而进入望道境后,我才发现此境和前四境界差距极大,所以记录于此,以便后世之人”

“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望道境,我对于‘道’有一番全新的感受。我能明确的感受到,我和这‘道’很近了,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这‘道’。甚至有时我感觉自己就站在天道的面前,不过咫尺。可惜咫尺天涯,我依旧只能‘看着’它,却是触碰不到……所以,我将这个境界命名为‘望道’。”

窥天,凌尘,临虚,明玄,望道。

直到此时此刻,龙川各峰的主事们才知道传说中的境界境还有‘望道’这个贴切的名字。而达到了望道境后,世界竟然如此不同。原来这个世界上这样一些人,他们不单单是模糊的感悟着天道,而是直接能够‘看到’这无形无状的‘道’的。

龙川各峰的主事的师父半圣宋天成,虽然已经辞世,但却留下了这宝贵的手记,为他们打开了一个崭新世界的大门。

“进入望道实为不易,须有毅力、天赋加之一些运数方可成。故而进入望道之境的人沧海一粟……当今天下皆知的望道之人有北梁的兽神琉愔澈和大祭司,长亭西江钓鱼的老头,乐正育胜和皇甫宇航,羽翔谷的柯士晋,幻月山庄的沈彤和万莲宗的严天刑,算上我在内应该是九位。再加上一向隐秘的那位在方林皇帝身旁的暗卫首领柯善,也达到了望道境,总共是十人。”

天下人并不知晓方林皇帝的底牌是望道境的暗卫首领,但龙川峰各位峰主身为掌门弟子自然知晓。而让他们心惊的是后面的内容。

“进入‘望道’之境之后,很难被外界的其他人感知到其境界。我本来以为除了我们十人外,便没有别人的望道境之人了,直到有一天我受到了一位同门的密信。这位同门年龄和我相仿,但辈分是我的师叔。师叔早年间在龙川门待过,不过时间太早,我入龙川不久他已经出了龙川山门自立门户。师叔说他有一个徒弟,按辈分和入派时间来说算是我的师弟”

“师叔信中说,这位小师弟乃是旷世之才,年纪不大,便已然到达了那传说中的境界,本来我还有些不信,不过后来经师叔引荐,我和这位师弟见了面。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确实已入望道境界境。这么多年间,我和他还陆续见过几次。我十分钦佩他的为人……”

“可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全名到底为何。与他见面之时他也是故意施术遮挡面容,我们境界相当,我自然不能识破他的本来面相。我这位小师弟性情恬淡,愿意过那闲云野鹤般的隐居生活。我曾经邀请他回山共同掌管龙川门,却被他拒绝了,他说龙川有我管理便够了,他不愿理会这些俗世。不过小师弟他念及师叔恩情,自认也算是半个龙川门人。倘若龙川有难,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定然会出手相助……”

“我虽然不清楚小师弟的全名,但他曾经告知于我,他名字中带个‘云’字。可是天下间名字带个‘云’字的人何止千万,光有一个名字又如何寻找?所以小师弟给过我一个他一丝真气所化的特殊的真气珠,凭借这个真气珠加上本门的搜灵针,便可找到他的位置。若门派尚未到生死存亡之际,又要十分要紧之事找他,便可通过此法寻他……小师弟喜欢行走天下,不愿在一地久居,我也不从得知他的具体下落……不过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师弟他尚在方林境内……”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八章 龙川解危人

龙川峰,木屋内,木桌旁围坐着的男女们手中都捧着一个白色本子。

崔宁面上的神情快速变换着,直至最终读完本子中的所有内容,神情定格在惊讶之上。这本子内容虽然不多,但所记载之事实在让人震惊,闭上双眼定了定神,消化了一下本上的内容。

半晌之后,崔宁缓缓吐了口气,轻轻地合上手中的书页,睁眼看向大师兄,说道:“这是真的?”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依然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挂在脸上,“咱们……还有位师叔?‘望道’的师叔?”

宏仁越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不单写在这笔记上,师父临终时也亲口对我言明。”

片刻,屋内的其他人也都看完手中的本子,面色都和崔宁一般无二,虽然听了大师兄的解释依然不敢相信。

严婉将手中的白色本子轻轻地放回木桌上,看向宏仁越说道:“大师兄,若真的如这本上所说,那龙川目前的窘境便立时可解。关于这位小师叔……师父他可还有什么交代?” ”“

宏仁越回忆了片刻,目光扫过场中男女,沉声说道:“当时师父将我叫到房内的时候,已经是相当虚弱了,只是告诉我历代门主笔记的所在,又将门主令牌所在交予我让我暂时代行门主之职。最后师父还得意嘱咐我,说他还有一位和他境界相同的师弟在漂泊在外,可解龙川之危。并且命我去看他笔记,按照笔记上的方法,加上他的书信,速速请小师叔回山出任门主。”

听了宏仁越的话,木屋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异议,也无人露出不快的神色,显得理所当然,之所以如此全因两个字,规矩。

规矩,却不是规规矩矩的“规矩”,而是门派的规矩。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用来形容天下间的门派非常贴切。

天下间门派之中规矩往往大如山,越是实力强大的门派的规矩往往越多。龙川门虽然没有那么繁琐古板的门规,但是谨遵师命这条最根本的规矩还是有的。

宋天成虽然平日里对门中弟子就像对待的孩子一样。但是“半圣”本身不光是众位弟子心中的“大家长”,更重要的是他本身还是龙川门主,他的命令,就算是遗命,各峰主事也不能违背,这是龙川门立派之初便立下的规矩。

而且宋天成平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形象就是一位慈父,如今“老父”过世,留有遗命他们自然要遵守。而且方林国重孝道,就算是天下间寻常人家的老者过世时,儿女也要遵从老人的遗嘱之命行事最新章节。

宏仁越话音刚落,严婉便认真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师父遗命,自然应当遵守。况且按照师父笔记所说,这位师叔实为惊采绝艳之辈,定能担此大任。”

木屋中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宏仁越目光扫了扫众人,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话为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可是……”这声打断声出自崔宁。

连同宏仁越和严婉,木屋内的其他男女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崔宁,目光中带有质询之色。

崔宁正低着头,重新打开手中的本子又随意的翻了翻,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屋内的其他人,赶忙解释道:“众位师兄妹不要误会,我不是对师父遗命有什么不满。既然师父笔记上都说连他都很佩服小师叔的为人,我自然没有任何疑虑。我也很好奇这位小师叔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和师父的实力旗鼓相当,入了那望道之境。只是……”

崔宁抬手将手中的白色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摊开平放到桌上,说道:“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小师叔回来。只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让不让师叔回来,而是师叔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回来?”

此话一出,木桌旁的男女陷入了沉默和思考。

苏若眉脸上带着些无奈的苦笑,说道:“的确,这笔记上说小师叔性情淡泊,不爱管理这俗事。师父曾经邀请过小师叔回来和他共同执掌龙川,可是却被小师叔拒绝了。这次恐怕小师叔也不会答应。”

“可是这次情况特殊,师父已经辞世。”一旁的严婉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

崔宁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是龙川现在毕竟还没有真的到那生死存亡之时,以师叔那笔记中的性子会回来吗?”

三师兄顾青文说道:“师叔会不会来还不好说,但总要试试。无非两手准备,万一师叔他老人家真的暂时不愿意回来,咱们便先行闭关抓紧修炼。要是真的出现大问题,我相信师叔也不会丢下咱们龙川不管的。”

此时屋内其他各自皱眉思考的男女,无奈地想着似乎也只能如此,不过依然有一丝隐忧。

苏若眉皱着眉毛,略带忧虑地说道:“关于修炼之事确实应该赶快进行。不过关于那寻访师叔之事,我和十弟的看法相同。先不说找到了师叔之后他老人家能否答应回龙川出任门主。单说这如何寻访到师叔之事便以极为困难。”

严婉表情有些疑惑,看着身旁的苏若眉,沉声问道:“师叔不是留下一个真气珠吗?加之本门的搜灵针应该可以找到他才是。难道真气珠是假的不成?”

苏若眉听到严婉的问话,又看了看场中其他人投来的疑惑目光,轻声说道:“这枚真气珠师父当年也见过,又特意写在笔记上自然是真的。”她略作停顿,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可是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以小师叔的清淡性子,为了不愿意回山管理这俗世,恐怕会故意隐藏自己的方位。若是真的如此,以他老人家的手段,恐怕单凭这珠子也很难找到他的位置。”

屋内男女细细一想,无奈地发现这种可能确实存在。目前未到龙川真正生死存亡之际,门主过世一月,虽然有深深的隐忧,可是还并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既然无大事发生,也未到覆灭之际,恐怕小师叔便不会回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八十九章 请师叔回山

众人思忖着:以师叔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这“隐忧”二字而放弃原本闲适的生活。隐忧再深在小师叔那个层次的人看来恐怕也是小事吧?

虽然强如师叔可以认为这深深的隐忧是小事,但他们却不能这样想。

况且此事不单单是龙川门的问题,更事涉龙川所在的方林国。龙川门目前虽然还没有短时间内陷入危机,但不代表方林国不会出什么麻烦。

虽然各宗派都发来了悼文,甚至东楚的幻月和百战之地的万莲宗都派人送来了信物,承诺若是北梁真的南下大举入侵方林从而威胁到龙川,各宗便会联合起来进行抵御。

各派答应了抵御北梁,是在北梁覆灭了方林和龙川后,会对他们构成很大的威胁的前提下。可是北梁若是暂且不攻方林,放任中原各国互相猜忌争斗。到时各门答应龙川共抗北梁的计划便成了一纸空文,因为他们自身便有可能对方林动手。

半圣宋天成去世,让天下间的平衡被打破。失去了半圣的方林过已经没有了威慑力,又地处四国之中,位置特殊。就算各派没有针对方林的动作,也很可能默认各自国家对方林宣战。而对于各国野心勃勃的君王们来说,如今的方林无异于案板上的鱼肉。 ”“

一但各国真的开战,矛指方林,不单方林会万民流血,甚至有可能涉及到天下苍生。如此重要的事情,身处方林境内的他们不得不为此考虑考虑。

在场的众人并不确定那位神秘的师叔愿不愿意回来。甚至他们目前连能不能找到小师叔都不能确定,就算见到了那位小师叔,能不能劝他劝回来还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所以这所有的事情似乎出现了很多转机,但最后却又似乎毫无转机,仿佛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想到这些,龙川各峰主事们的心情便好不起来,房间中的气氛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沉闷状态,但他们没时间发愁。

“各位有什么想法?”大师兄宏仁越的目光扫过众人。

七师姐苏若眉说道:“按照陛下定的策略,各地已经抽掉了驻军回京。啸月城的防御本已严密,又有咱们龙川和乐正皇甫二家,暂时不会有什么闪失。就算真的开战各国一时也攻不到这里。啸月城和龙川山这边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边关最新章节。”

崔宁说道:“陛下已经下令加强边关防御,也请了皇甫和乐正两家的机关师、符师炼师前往边疆,可以威慑犯之敌。”

大师兄宏仁越思量半响,沉声说道:“依天下间各派虽然约定俗成的规矩,各门本不能轻易得派大量的弟子地进入世俗征战,只能偶尔派些弟子进入边疆的战争中历练,可此时方林不同于以往。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方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师父故世,龙川无人能震慑四方。为今之计无外乎这么几条……”

宏仁越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吐了口气,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缓缓说道:“各位回峰之后,各自派遣一些弟子前往方林东西南的各个边境之处,若发现各国敌袭,便联合方林守军参战抵御。至于派遣弟子的实力到不一定要非常高深,毕竟普通的战争中略有实力的修道之人便能起到不少作用。记得尽量让弟子们分批前往东西南方边界。至于北面也是要派些人过去才好,不过数量不要太多,而且要于北疆保持些距离,以免被北梁兽人那面找到理由派弟子参战。咱们北上这些弟子主要还是负责侦查,若北梁有异动第一时间汇报。不过我想师父余威仍在,中原各门和各国也暂时没有矛盾,短时间内北梁方面应该不会有所异动。那些兽神祭祀自然都是精明之辈,懂得权衡南下的利弊。”

说道此处,宏仁越缓缓放下一根手指,继而沉声说道:“至于第二条,便是按先前我们所说的,速速去请师叔回山以震天下。虽然不一定能够真的找到小师叔,但是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可能。不过小师叔留下的真气珠只有一枚,若是交由二代弟子我不放心。”

说罢大师兄宏仁越看向崔宁,正色说道:“十师弟,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闪失。我们之中你的御气飞行速度最快,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崔宁一改平日的嬉笑之色,无比认真地说道:“是,大师兄放心。”

宏仁越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透明的珠子,用真气送到崔宁面前,说道:“这是小师叔当年留下的真气珠和师父的书信。时间紧迫,回峰交代完一应事项之后,戴上自己那搜灵针,即日出发,争取早日寻得小师叔下落。一定好好劝说,请小师叔回山。”

崔宁接过书信和真气珠放入袖中,认真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一定努力寻访小师叔下落。”

宏仁越左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右手抬着的手指又收回一根,举着还剩一只手指没有握拳的右手,沉声说道:“啸月这边暂时没有问题,咱们龙川需要加强自身实力。诸位回去之后除了留下护山道兵外,督促其他各峰弟子闭关。”他看了看右手边的顾青文,又看了不远处的苏若眉,说道:“三师弟,七师妹。”

“在。”

宏仁越严肃地说道:“你二人回峰交代完刚才所说一应事项,便速速回龙川峰来于我强化护山大阵。若真的有人感趁此时时机来我龙川捣乱,定要让他们知道我龙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是。”顾青文和苏若眉坚定无比地答道。

宏仁越略作停顿,扫了一眼场间其余男女,说道“其余诸位。”

听得自己的大师兄唤自己,诸人神色一凛。

宏仁越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速速回峰,处理完一切琐事之后,自行闭关修炼。”

“是。”无比坚定的声音于木屋内回响。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章 何处不江湖

妖城内偏西处有一间普通的酒家,门脸装潢朴素,可生意却异常火爆。店里只有二十来张木桌,只有三四张空着,其余全部被来往的商人护卫占满。正午和黄昏时分,一向是城中酒馆饭庄生意最火的时候。

店里的十来位伙计全部出动,穿梭在大堂里送菜。其中几个年纪轻的小二忙里偷闲,和那些商人护卫们,天南海北的聊起来。

商人说道:“你们说这赫赫有名的楚国的剑兵,南边方林国的铁骑到底哪个更厉害?”

店小二答道:“方林铁骑号称可以轻松战胜任何国家的步卒,可若要是楚国真是用剑兵强攻,形式就很难说了。”

商人诧异道:“哦?此话怎讲?楚国的剑兵虽然有不俗之处,可未配马匹手持宝剑的侠士一流又怎么能和数量庞大的骑兵抗衡?”

商人瞅了瞅这名和闲聊的店小二,只见他面黄肌瘦,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很好奇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高见。

消瘦的店小二撇撇嘴,道:“此言诧异,方林国的铁骑虽然勇猛,可楚国的剑兵并不是普通人。那可都是幻月山上下来的那些人物亲自教出来的兵,有些甚至本身就曾是修行中人。啧啧,这样一支几乎又半个修行人的兵卒组成的剑兵要是冲杀起来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

店小二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叫他。

“小叶,别瞎聊,来客人了!还不赶紧去接待?这月工钱不想要了?”

这位姓叶的店小二原来是酒肆老板在大喝,身子一机灵,连忙往门口跑全文阅读。

姓叶的小二跑到门口,看见门口进来一对青年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白色长衫,腰间挎着一把长剑,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让店小二惊愕的是,青年男子身旁那位女子!那女子布衣木钗,怀抱着一只白色小狐,她容貌绝美,仪态淡雅脱俗。

叶姓小二似乎被这女子清艳绝伦的姿态震住了,又像是感到了什么,脸色一怔。

白色长衫的男子有些不悦,眉头微蹙。

进店的二人自然是楚言和梦洁,他们先前在妖城里整整逛了一下午的时光,最后楚言告饶的情况下才算终止了这漫无目的的活动。可就算这样,他们也只将妖城转了不到一半儿。

楚言早已饥饿不堪,想赶紧进店吃饭,却见店小二发呆,难免有些恼火,干咳两声。

干瘦的店小二似乎回过神来,告歉道:“客观几位?”

“就我们俩。”

“好嘞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

楚言两人跟着店小二的脚步,寻了个靠角落四周清净的桌子落座。楚言和小二说了几句,催促他尽快上菜,不一时满满一桌子酒菜被端了上来。

楚言夹了一片西江鲫鱼,蘸着店家配兑的蒜酱小料送入口中,一时间口中充盈鲜美味道,感慨道:“长亭水产果然冠绝天下美誉,这鱼肉实在鲜嫩至极。小小异国居然货品丰沛如此,可当真是繁华不让翼沐二州啊。”

方林江南的翼州和沐州气候适宜,陆路水道都极为便利,自古商业繁茂富甲天下,实乃当世最为繁华之地。楚言刚才在城里转悠的时候,已经见识了妖城的富庶,却没有想到货品能丰沛到这种程度。

他吃相实在有些不雅,全然不顾身旁的梦洁。不过好在酒肆里都是走南闯北的游商、侠卫,都是豪爽直接之人,吃相比楚言更为粗狂,到没有人对他的吃相侧目。

一旁的紫裙的梦洁吃相则不知比他秀气了多少。梦洁淡紫色的广袖轻掩在樱口前方,纤手捧着一块当地特产的糕点细细品着。梦洁俏脸微寒,虽不惧寒,可白皙的脸颊上却有些微红,也让她动人心魄的美貌里多了两分可爱。

她余光扫了楚言一眼,轻轻蹙了蹙眉头,道:“平时师父炼制的那些伐经状气的上品丹药你都拿来当点心随意吞服,也不见你这么珍惜。怎么如今食这凡间炊烟这般有兴趣,像是个饿死鬼投生一般。”

楚言不以为意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鱼肉,两腮鼓囊着,用神念和梦洁说道:“这个世界有太多高人将饭和药的效用混为一谈,自以为吃些灵丹妙药便可恢复体力精神,便不用吃饭。其实吃饭和吞服丹药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吃饭便是吃饭,就算丹药功效再好也不能替代食物带给人们的享受。”

梦洁嘴角逸出一丝微笑:“歪理。”

梦洁很少笑,但每次微笑都是极美,楚言看得心头一动。

楚言看着那在店里忙乎的店小二,若有所思。

“怎么了?”梦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楚言看的正是先前接待他们的小二全文阅读。

楚言说道:“这个小二不是一般人。”

梦洁说道:“虽然我现在的修为实力没有完全恢复,可我还是能看出来他身旁天地灵气稍微密集些。想必他也是修炼过些武技之类的东西的。甚至他本身就是个修行中人,只不过你的境界太低,我又受你牵连,目前连识人的目力也比当时降了不少。但不论怎样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你既然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为何还要说这无用的废话。”

楚言一愣,他倒是没想那么多,摇摇头说道:“你想远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梦洁面无表情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言说道:“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没有丝毫欲念,只有对纯粹美好事物的欣赏?”

梦洁讥讽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无耻。”

楚言自顾自的分析道:“所以我判断出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梦洁兴致缺缺的接道:“那他是什么人。”

楚言道来:“能对看了您这若仙容颜依然心无所动的世界上只有三种人。”

“哪三种。”梦洁拿起一块点心,喂给狐狸。

“死人。”

“这是废话。”

“女人。”

梦洁平静说道:“依然是粗鄙见识。”

“要不……”楚言挑了口贝肉,道:“就是高人。”

“店小二是高人?”梦洁眉头微蹙说道。

楚言十分肯定答道:“没错。”

“那你倒是说说这位店小二到底有多高。”

楚言很想回一句有“几层楼那么高”,但是想了想自己目前的修为,又略作计算,无比认真地答道:“大概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境界。”

梦洁说道:“你是说店里有位隐居妖城的无名酒肆的店小二。他实际上是一位修为精深的高人。而且有整整临虚三重的修为?”

楚言肯定说道:“是的。”

“为什么我没有察觉?”梦洁追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临虚境?还有你哪来的信心让你判断。”

“他掩饰的极好,我也不敢确定,只是猜测。”楚言说了一句。

店里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声,还有打斗声。

梦洁螓首低垂,细细品着杯中香茗。白皙的脸颊转向楚言所在的方向,余光轻瞥,皱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楚言看得出神,听到梦洁发问却未转头。

他想了想,缓缓答道:“江湖。”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一章 汤安偌

稍早前的时候,同样是楚言所在的这家酒肆里。在楚言听到打斗声的前一刻,酒肆里进来了一个人。

“客官里面请。”

门口的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为那个人掸去身上的尘土。

这人是为身材高大的壮汉,体格健硕,身披兽皮衣裤,典型的北梁人特征。

壮汉腰间挎着两柄青钢手斧,满脸胡须,面相凶狠,给别人的印象便不是善辈最新章节。如今已是接近寒冬的时日,壮汉竟然上衣的皮袄竟然是无袖的短衫,黑色皮袄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明显是修炼之人。

壮汉目光隐带凶意,在酒肆内扫了一圈,又闭上双眼,像是站立在原地打盹。

店小二大感诧异,他不知道这位客人为什么好好的座位不坐,非要站在店门口喝风。

“客官,客官?”

“果然在这吗?”壮汉双目骤然睁开,他没有理会小二,喃喃自语道。 ”“

“您说什么?”小二试着问道。

壮汉一把将店小二推到开,径直向酒肆一张桌子处走去。他每前踏一步看似极重,落地时却轻的几乎没有生意,酒肆里的商人们觉得十分不解。一旁的武者和护卫们却看出了门道,这位北梁壮汉明显也是位练家子,境界恐怕也不低。

妖城酒肆里这些常年往来南北的商人和护卫们更加坚定了这个壮汉是北梁人的想法。据说北梁那些部族里的汉子们人人都会些简单功夫,就连当地妇女也各个都是上马可以挽弓的。这个说法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仍然有几分可信。毕竟北梁环境不佳,作为在当地绵延相传了数千年的百姓,骨子里都是相当坚韧的。

壮汉粗壮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项链,项链摸样怪异,由无数森白兽骨穿制而成,是一条骨链。他的双臂和胸口被红色的颜料绘上了一些纹身,纹身的模样同样是某种野兽图腾,只是一时看不分明。

几个护卫小声嘀咕着:“居然是兽神教的祭祀!”

“哪能看出来?”

“你没看他身上画着的那些花纹和那串骨链,分明是兽神祭祀常见的装扮。”

壮汉往前走着,一直到一个木桌前才停下来,他打量着座位上的那人。

这是店里为数不多的几张相对空的桌字,木桌后面只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穿浅蓝色银纹绣裙,袖口稍宽,青丝被斜斜一枝翡翠簪子挽成发髻,容貌娇柔,脸上挂着浅笑。

银纹蓝裙女子和梦洁一样,怀中也抱着一只白色小狐,她纤手轻抚着怀中雪狐的毛发,浑然没有发现面前已经多了位壮汉。

壮汉盯着她怀里的狐狸,本欲直接行动,却犹豫片刻,用生涩的中原话说道:“小丫头,把你手里……那个狐狸交给我,我是北梁的祭祀。”

“果然,真的是兽神教祭祀。”旁边的护卫们低声交流道。

浅蓝色银纹裙女子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回道:“我不是什么小丫头。”

身材健壮的兽神祭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忍住了,说道:“你怀里那只狐狸对我非常重要,请你把它交给我,我可以出五百两。”

女子有趣地望着祭祀,道:“我要是不卖呢?”

“啪。”

兽神祭祀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道:“我没时间跟你耍嘴皮子,出钱买算是看的起你,再不交出休怪我心狠。”

中年祭祀其实一直在忍耐,要不是因为接到那个命令,不能伤害狐狸,他早已上去明抢全文阅读。

酒肆里来往的武者护卫很多,但无一人上前帮助女子。兽神祭祀在北梁国中地位极高,这些往来南北的护卫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辜弱女子而得罪北梁兽神。

若是一不小心引起北梁兽神教的愤怒,便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兽神祭祀浑身尽是怒意,双目中有淡淡红光,甚是骇人。

那纤柔女子却竟然没有丝毫惧怕,不咸不淡的说道:“北梁人都这么蛮不讲理吗?你们那位琉愔澈没有教过你们礼貌?”

“大胆!”

祭祀身为兽神教众,听到有人敢直呼当今兽神的名讳,还出言不逊,不禁勃然大怒。

他手臂青筋暴露,手指已经摸到了后腰那两柄手斧。祭祀如一阵风般,身子一偏,向前一个错步便已接近了蓝裙女子,杀意尽显!

兽神祭祀于女子间本只有一桌之隔,他从侧面绕到女子身前不过转瞬,腰间的手斧已经拔出半寸,露出寒光。

蓝裙女子安静的坐在木椅上,仍然不见动作,眼眸慵懒的注视着欺身而至的祭祀。

呛啷。

数声长剑出鞘的声音突然响起。

十余把长剑从虚空无形处中探出,剑锋闪动着冷冽寒光,从四面八方笼罩向兽神祭祀!

兽神祭祀身形一滞,手斧终究没能拔出来,因为数柄长剑已经将他前行的路线完全封死,只要他再踏出一步,便会丧命。

女子冷笑道:“怎么不冲了?”

兽神祭祀眉头微皱,他和女子之间,此时凭空出现了十余名武者。

武者清一色水蓝铠甲,附带银纹,手中长剑指向祭祀。十余人神情冷漠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

“真武侍体!”

一个酒肆中武者顿感惊讶,就在这些真武侍体出现的同一时间,酒肆里的武者也大多察觉到了,这些侍体都是那位女子的。也就是说那位女子是位武道修行人。

“小丫头果然也是武道修行人。”兽神祭祀看了看周围的那些真武侍体,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凌尘四重的修为便感对我出手,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酒肆里的武者都见惯了拼斗,特别是妖城这种人口混杂的地方,更是经常发生争斗。但女子仍然他们有些惊讶。她年纪看起来不大,若真如祭祀所说是凌尘四重修为,那便应该在《隐侠鉴》上有名。

酒肆中一个武者认出了女子的身份,说道:“竟然是《隐侠鉴》上第八十七的‘玉面修罗’汤安偌。”

女子脸色未变,冲祭祀讥讽道:“我汤安偌行走天下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死到临头还嚣张的。”

说罢,她一抬手,那些侍体手中的长剑又前进了半寸。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二章 兽神祭祀

(这两天各种事情,晚了点见谅……)

汤安偌是凌尘四重境界,本来应有二十余位侍体,不过场中却只有十二人持剑,其他十余位都还隐在暗处全文阅读。她显然没有将兽神祭祀放在眼中,竟是如此的有恃无恐。

汤安偌身前两个真武侍体的剑尖已经快要抵在兽神祭祀的咽喉处,只有寸许距离。其余十位真武侍体的剑锋也已经交织成网,将他前进的道路封死了。

酒肆里的众人仍然在交谈,但明显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酒肆角落处,楚言双目望着汤安偌桌上那柄银纹秀剑,低声道:“果然是她嘛?”

“谁?”梦洁淡淡说道。

楚言说道:“刚才那边的人说的没错,这人应该就是汤安偌,桌上那柄银纹灭魂剑正是她的贴身武器。”

梦洁说道:“你认识?”

楚言摇摇头:“咱们刚才闲逛时候我特意买了本《隐侠鉴》,看了十几页,其中就有这位。” ”“

梦洁说道:“《隐侠鉴》上却足足有一百二十位。除了二十五位是临虚境,其余都是凌尘境四重。那么多名字你怎么知道记下来的?”她眉尖一颦,说道:“难不成你将那些姑娘家的名字全部记下来了?”

“我哪有那么无聊。”楚言连忙摆手。

楚言其中有些心虚,因为他确实着重看了几个姑娘的描述,但这个汤安偌却完全是无意中看到的。他苦笑着想起《隐侠鉴》上对于这位女子的描述。

汤安偌是《隐侠鉴》上排名的八十七位的高手,号称玉面修罗。能在天下间的年轻人当中脱引而出进入隐侠石碑上的自然都不是庸手,汤安偌也是如此。

汤安偌是出自羽翔谷的修行人,而且她的家族,汤家,也是修行家族中有些名气的。汤家位于羽国,三百年前以商道起家,家大业大,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但最早的汤家在天下并没有排名,更不是修行家族。

让汤家出名的是三百年前的第一位家主,名叫汤木流。汤木流是位天才人物,持一柄神剑行走天下难逢敌手,却是慈悲人物,人称“剑悯”汤木流。

他一生未尝败绩,他最后往北梁游历时,遇到了北梁闻名的齐家那位先祖。两人一场恶战最后难分伯仲,打了个平手,从此一百多年中有“南汤北齐”的说法。

“南汤北齐”两位都是传说之境的人物,在天下都有名号,直到百余年后方林的天师横空出世。

又过了数十年,北梁齐家因为和兽神教的关系,还一如往常兴盛。但羽国的汤家却是因为人才不济渐渐衰落,没有什么太大名声了,沦为二流家族。

这些都是楚言其实都没太在意,真正让他记住这个汤家的其实还是那位“汤木流”的先祖。他心想这名字太过奇特“汤木流”……tom刘?难不成这位汤家先祖也是个穿越人士,不然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楚言说道:“恰巧看到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

酒肆里的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修真者和武者,但境界都不太高,没有一个凌尘境的。

楚言无奈的想到:这兽神祭祀敢和凌尘四重的汤安偌叫板,明显自身境界也不低,倒是后打起来动静肯定不小,那些围观的就不怕被殃及?

思索间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正是那位兽神祭祀最新章节。

“中原人真是了不得了,在北边还敢对兽神无礼。真以为那个死了的天师还能给你们中原人撑腰?”

兽神祭祀的语气十分不屑,他后退半步,十分自然的抽出两柄手斧,在手中轻轻掂量。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是真的不打算把狐狸交出来?”兽神祭祀面露凶光,紧盯着汤安偌。

汤安偌说道:“我买的狐狸,凭什么要给你?要战便战,哪里这么多废话。”

酒肆里的空间不小,但那些经验丰富的武者和同样见惯了此地争斗的商人们早已将东西收拾好,推到最边上,唯恐被波及到。但却没有谁能忍住好奇心退出去,都在那里喝酒看戏。

楚言和梦洁坐在最角落的桌子边,本身位置距离兽神祭祀就有一小段距离,索性就没有动。

“嗨!”

兽神祭祀一声暴喝,肌肉越发紧密,迅速向前,双手挥舞着两把手斧卷着风声从两侧袭向汤安偌。

两柄青钢斧虽然在兽神祭祀的手中显得很小,可那是因为兽神祭祀体型高大,手掌宽厚。实际上这两把青钢斧当然不小,根据楚言目测,这一柄恐怕要有六十多斤重。

斧子和钢锤这种兵刃在中原地区十分少见。中原人,无论是各大门派中,还是行走天下的散修武人,大多喜欢用的是刀剑,或枪戟。斧、锤一般属于偏门兵器,极少人喜欢使用。

北梁人因为身材壮硕,天生蛮力,所以一般都喜爱用重斧之类的武器。

兽神祭祀手持的青钢手斧挥舞如风,阔大厚重的斧身蕴藏着恐怖的力量。青钢手斧尖锐的斧锋上,闪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似鲜血一般,让人出于内心的畏惧不敢硬接。

两把利斧从上而下斜劈!

锵!兽神祭祀左手的青钢手斧被四把长剑架住,斧势一凝,劈在了剑锋上。

右面五个真武侍体亏准机会,兽神祭祀的后身,长剑如狂蟒吐信般,从各个角落刺向祭祀要害处。

兽神祭祀右手的斧子隔开身前的长剑,向后画了半个弧线,劈向身后,斧身狂转,接连挡开了五柄长剑。

叮当,的轻微声音,五柄长剑被青钢斧身弹开。

五名侍体立退,让出空间,身后三名侍体的剑锋顺着同伴身躯空隙间探出,再次逼向兽神祭祀。

祭祀的左手向下重重一压,左边拦住他的四个侍体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中长剑顿时一松。

他身子左后方一扭,左手青钢斧趁机猛砍,再次轻松的破除了那三柄剑的威胁。兽神祭祀双手挥动青钢斧,如旋风般狂舞,整个人都被青色斧光包裹。

他手中斧影上下翻飞,不断有咔咔的刺耳声音,汤安偌的十余位侍体竟然敌不过兽神祭祀一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三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一)

十二位真武侍体侍体和兽神祭祀的拼斗,都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双方都没有扩大战圈的打算最新章节。

眼下的形势对于汤安偌来应当不太不乐观。她的十二名真武侍体围攻兽神祭祀一人,仍然占不了便宜,眼看落入下风。但她仍安然坐在木椅上,素手轻轻为怀中狐狸梳理着毛发。

汤安偌并不心慌,她十七位侍体没有唤出。

呼,兽神祭手腕一搓,利斧夹带风声,不时隔开侍体们手中的长剑。他凶狠面孔上挂着狞笑,动作却仍然那般轻松随意,显然也没有尽全力。

一名身穿蓝凯银纹盔甲的真武侍体,从右侧提剑刺出,攻向兽神祭祀的腰间。

中年祭祀侧身躲避,脚下一顿,肩膀倾斜了半寸,手臂稍微偏出少许。

那蓝凯侍体瞅准机会,剑锋没有任何停顿,变刺为砍,直劈而下,目标正是兽神祭祀探出略有些歪斜的右臂。

可中年祭祀竟然没有躲避的打算,就像没有意识到一样。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兽神祭祀明明身手矫健,是为武道修行者,而且境界不低。凌尘境开始,武者都有真武侍体,但祭祀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让自己的真武侍体出来帮忙,却以单人独战这些侍体。 ”“

酒肆里的打斗声引来的无数妖城中的游人,早已将店门口围成一圈,

“那个兽神祭祀为什么不让真武侍体出来帮忙?”一个有些年轻的武者发问,旁边也有些年轻人附和,这确实让他们十分不解。

若是兽神祭祀早些召唤出真武侍体作战,或许此时战局已经有新的突破。

“小伙子太年轻,还不知道吧?北梁人的武者有很多是没有真武侍体的。”旁边上了年纪的护卫介绍着。

“为什么?”年轻人问道。

年轻武者的疑惑还没有人解答,有人指着店内高呼:“快看!”

酒肆内,那名从右侧逼近祭祀的真武侍体没有得手。他手中利刃剑锋外的气流已经贴上了祭祀手臂上的汗毛,气息贴上祭祀的手臂,眼看便要被斩断!

蓝凯侍体手中的长剑裹着强劲的风,锋利的剑刃斩上兽神祭祀粗壮的手臂。

轰,剑锋和祭祀的手臂猛烈撞击在一起。然而……终究没能斩断。

滋的一声刺耳摩擦声,锋利的剑锋划过兽神教祭祀的手臂,没能将其斩断,甚至没能伤及皮肉,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痕。

“怎么会这样?”人群里又传来惊呼。

就算没有达到临虚和明玄境的真武侍体单独作战的实力不强;就算兽神祭祀显然也修为在身。可在如今的局面下,兽神祭祀手臂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那柄剑都应该对其造成伤害才对。

但兽神祭祀的手臂却连皮都没有磨破。

接着咔地一声脆响,像是什么兵刃断裂的声音,蓝甲侍体手中的利刃竟然从中折断!

兽神祭祀的狰狞的凶恶没有撼动,更显狰狞,他握住右手的青钢斧柄,拍苍蝇般的拍向那个侍体。

蓝甲侍体正在错愕的看着手中断刃,忽觉风声已近,却已经来不及回避最新章节。

青钢手斧宽厚的斧身,重重地砸在侍体身上,蓝色的由天地灵气幻化的铠甲霎时破裂城粉。

真武侍体身子受到重击,发出咚的闷响,被砸弯成弓形,倒飞出去。

蓝甲武士人还在空中,兽神祭祀左手斧子挥砍迸射出一道斧风,如修行人的剑气般外放,脱离斧身。

劲气撕扯着空气,骤然疾轰向空中的蓝甲侍体。斧风从侍体铠甲破碎处划过,将侍体斩成两段!

蓝凯侍体当场毙命。

兽神祭祀一刻未停,双臂支开成直线,原地如旋风般旋转,双斧构织了一个恐怖的风暴。

咔咔咔,三声响动,又三个蓝甲执剑的真武侍体殒命!

四周幸存的八位侍体,不敢靠近,小心地渐渐退开,围绕着兽神战成一个半圆。

兽神祭祀停下旋转,凶狞的目光中带有挑衅,看向汤安偌,大声嘲笑道:“哈哈!中原人所谓真武侍体,不过如此!”

汤安偌眉头渐拧,她有些错误的判断了兽神祭祀的实力。身为《隐侠鉴》第八十七位的她,有足够的资格骄傲,也有强大的自信。但先前兽神祭祀不过转瞬,便将其四名侍体杀死,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真武侍体死后可以重生,她并不担心,只是对兽神祭祀强横的身体素质感到有些心惊。

“嘶。”

酒肆的角落里,楚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刚才一刻起便一直关注着店中的打斗。开始时还并不太在意,因为他也对那个《隐侠鉴》上有名的汤安偌有些信心。毕竟能上榜的皆是天才高手,都有各自的手段。

可是那个兽神祭祀的强横却让他意外。

北梁的兽神教祭祀和普通修行的武者,有很多人的修炼方式和南人也就是中原各国的人并不相同。他们并没有修炼的真武侍体功法,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恐怕就是不需要了。

北梁人天生身体强横无比,他们的武者将修炼的中心全部放在了肉身的强化上,至于南边中原人的武技和真武侍体的修炼方法在他们看来并不可取。在北梁人眼中,再强大的真武侍体都不及自身**的强大来的实在。因为侍体的能力再强,一但武者自身受到了伤害,对于战局一样会产生影响。

所以北梁的前辈修行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强化修炼者的身体素质,甚至抛弃了中原武者信赖的真武侍体。

任何东西修炼的极致都有不俗的威力,即使是单纯的肉身强化,达到了某种程度之后,一样可以有惊人的威力。

北梁的武者们兽神强大程度是举世公认的,可是楚言之前没有见过,所以他并不相信这些梁人的身体可以强大到硬抗刀剑!

就算是真武侍体手中那些用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刀剑,可总比寻常铁剑来的威力强大一些。

但眼前的情势由不得他不信,这位兽神祭祀居然真的和父亲给他讲述的那样,用肉身碎裂的刀剑,自身还毫发无损。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四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二)

楚言紧盯着兽神祭祀右臂上那道白色剑痕。以他的目力当然能看出那道白痕极浅。

这还是人吗?楚言暗暗心惊,眼前的这位兽神祭祀浑身蛮力,皮肤又坚硬如此,简直可以和他路上遇到的那只暗枭妖狼媲美全文阅读。

如此强横的肉身恐怕更接近猛兽。

不……更接近妖兽才对。因为天底下只有那些灵兽、妖兽的身体是最为强大的,人类无论再如何修炼还是要稍显逊色。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前人潜心钻研真武侍体和各种武技了。

北梁武者的修炼法门全部放在**和力量的强化,取得便是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这个北梁人是什么修为?”楚言说道。

梦洁淡淡地道:“凌尘四重。”

“比我高一重……”楚言低声自语,“这么说和汤安偌一样了?”

“嗯。”

能够在三十五岁之前跨入凌尘四重的汤安偌自然是人中龙凤,可中年祭祀也不简单。凌尘四重在天下修行界中,已经算是高手的行列,不然《隐侠鉴》和隐侠石碑也不能以此境界为起始。 ”“

对于许多武者来说,就算到了中年,甚至终其一生都不能突破窥天四重,达到凌尘境一重的境界,就更别说凌尘四重这种境界了。比如和楚言同属护卫的王涛,同样是四十多岁年纪,却还在窥天四重徘徊,连真武侍体都没有。

“同样是凌尘境的武者,就算我是凌尘三重,可**的差距也不应该如此巨大。倘若真的给我凌尘四重的修为,我也不能单凭肉身震碎刀剑。”楚言由衷佩服道,“北梁武者的身体确实可怕。”

不对!楚言心中微动,普通的北梁武者要是都有这种身体素质,那别国的兵士军卒还怎么于其作战?岂不是早就缴械投降了?

楚言在心中和梦洁说道:“应该是兽神教独有的修炼法门,普通的北梁武者恐怕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梦洁点点头,轻声传念道:“师父说过,北梁的修行人分为三派。少部分人和南方中原地区的修行人相似,武者修习真武侍体和武技,修真者研究道法。大多数都是单纯强化**修炼的武者,并没有真武侍体,也不靠道术。还有一派便是以兽神祭祀的修行人为主,将北梁强化肉身的武学和修真术共同修炼,创出了独有的修行法门。”

“怎么听着好像是要给我温习一样。”楚言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这是以前没见过北梁兽神祭祀拼斗才有些好奇。”

北梁祭祀的种种事迹早已在楚言脑海中,兽神祭祀的修炼方式介于武者和修道者之间,但身体素质却又远远超过平常的中原武者。

道法这中东西在兽神祭祀的教典里也是没有的,北梁兽神祭祀通常用的是单独的一套秘法,类似于异兽用的妖术。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兽神祭祀的战斗方式。这对于想要踏遍天下寻访四海的楚言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店内有阵阵清风拂过,吹到他们的桌前。

美人在侧,饮酒听风,确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眼前的场景却让楚言有些享受不起来。

酒馆内的斧风呼啸,旋转着,搅动着酒肆内的寒冷空气,飘散轰击在店内的木桌上。木桌被利刃似的妖力击中,于桌角摩擦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噼啪响动间,木桌被气流击碎,带着褐色漆的木渣随风而动全文阅读。

不大一会功夫,又有五个蓝凯的真武侍体死去。加之先前死去的四名侍体,场上的十二位侍体只剩下三人。

鲜血飞溅的场景当然没有出现,店内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声。

事实上,楚言连侍体有没有血这个问题都持保留态度。因为任何武者的真武侍体都是有天地灵气化成的。真武侍体受到攻击同样会感到痛苦,但流血这种事儿他还没有听父亲和旁人说过。

从兽神祭祀进店,汤安偌命令侍体攻击到此刻为止,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虽然汤安偌本人并未动手,但兽神祭祀已经隐隐占据了上风。

形式对于汤安偌来说有些不妙,她娇喝一声:“都出来!”

酒肆内人影晃动,又有十七名真武侍体浮现在酒肆中,联合刚才的三人一道重新加入战团。

汤安偌看着面前那对上下翻飞的青钢手斧,心中虽有些警惕,但还要再探探兽神祭祀的底,才好决定用什么方式将其击败。

兽神祭祀的斧势大开大合,走的是北梁武道的路子,可是脚下却并没有四处突进。而是以自身躯体为轴,紧守中心,并未将战圈扩大。

北梁这位兽神祭祀,显然不想南方中原百姓想想中的那般一味野蛮愚钝,而是相当聪明。他手上的青钢斧的斧身狂舞,脚下却不离中心的缓慢移动,不仅可以完全防护自己的身体,也是最有效的反攻手段。

战圈外围的侍体要是想要攻击兽神祭祀便只能靠近。而他自己却不需要移动太多,便可以攻击近身的侍体,如此一来祭祀便也保存了体力,可以长时间的战斗而不显疲态。

迟迟不能攻下兽神祭祀,又没有发现他的什么弱点,汤安偌似乎也有些焦色。

楚言在一旁专注的注视着场间的一举一动。

梦洁白皙的脖颈略微偏转,冲他说道:“就这么看着?”

“不然呢?”楚言一愣,说道,“你想让我上去英雄救美?”

梦洁十分自然地微微颔首。

楚言指了指场中,传念道:“她自己都没有出手,哪需要我帮忙。而且她明显还有手段。《隐侠鉴》上排名的八十七位的高手怎么会只有这么点本事?”

说话间,场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汤安偌终于站起身来,将狐狸放在一旁。

用九位真武侍体的牺牲为代价,摸清了兽神祭祀的底线。所以她觉得是时候发起攻击……但这攻击不是由她自己动手。

汤安偌薄唇嗡动,似乎在施神念咒,不知要施展什么道术还是武技。

蓦然间,场中闪过一道蓝色的光弧,如圆形的波浪一样的向四周扩散。

这蓝色的光弧正是从汤安偌身体里散发而出的,扩散的方向却是并非冲兽神祭祀,竟是朝着她还残存的二十位侍体而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五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三)

蓝色光弧扩散开来,莹润到每一个真武侍体的身上,无视他们身披的蓝色铠甲阻隔,穿透而入,进入他们的身体中。

蓝色光弧渐渐收敛,直到消失最新章节。侍体铠甲和身上闪动着淡淡光晕。

从汤安偌施放的无名的蓝色光弧犹如一剂猛药,让这些真武侍体的气势和实力瞬间攀至巅峰!

二十道强烈的气机从每位真武侍体的身上爆发而出!

长剑携着风声,逼近兽神祭祀,侍体们手中的利刃挥舞速度骤然加快,力道也较之先前提升了近一倍。

场面发生了偏转,刚才还占据上风的兽神祭祀,此时已经陷入二十柄长剑的剑阵中。

楚言眯眼睛瞧着那快速掠动的斧影剑光,说道:“我就说《隐侠鉴》上的高手不可能是傻子,怎么可能连‘侍威’这种手段都不会?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才用‘侍威’也确实是对自己有信心啊。”

“侍威”并不是“示威”,但汤安偌此时才用出此法,却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示威。 ”“

楚言口中的“侍威”正是武者增强真武侍体的一种手段之一。不同于那些大门派中隐秘的、永久强化真武侍体的功法。所谓“侍威”只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强侍体的能力。

而且“侍威”没有那些永久增强侍体的法门那么隐秘。“侍威”几乎是每个凌尘境界之后的武者所必须掌握和学习的手段。

“侍威”大体分为两种:一类是真武侍体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主动释放,另一种则需要经由武者才能释放而出。汤安偌刚才所运用的正是第二种。

“侍威”虽然不能永久增进实力,却能短短的时间内将真武侍体的个人站立大幅度提升,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楚言感受着酒肆内侍体身上发出的气机,说道:“侍威,对于内力的消耗要远远大于寻常武技。可你看她,明显没有任何疲惫的迹象,呼吸没有丝毫加重。而且这侍威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不少。”

梦洁说道:“应该是羽翔谷传下的法子。不然以汤家如今的状况,大概没有这等巧妙办法。”

真武侍体的剑招的力道和威力竟是越来越强烈。

反观占权重的兽神祭祀,体力已经明显下降,手中的斧子挥舞速度虽然未变依然凶狠,可他的额头和身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店外秋风正冷,以武道和身体素质见长的祭祀竟然开始流汗,可见面前的侍体们给他带来的压力。

兽神祭祀暗暗吃惊,他进店前已经发现就酒肆内有修行人,而且面前那位汤安偌的修为也和他相同,但那又如何?中原的武者在他看来大多都十分软弱。

北梁为当世第一大国,就算是雄国方林,亦不能和其相比。有天师和两大家族守护的方林尚且不敢公开和北梁翻脸,何况天下诸国?

中原百姓和修行人常常认为北梁人都是域外没有开化的蛮人,粗鄙不堪。

而在北梁人自己看来,他们北梁才是世上最强国大的国度,其他地方的百姓哪里能和他们大梁相提并论。

这一观点在北梁人中盛行,无论是市井百姓,王庭官吏,还是修行人,都不将没有将南方诸国放在心上。

特别是兽神教的祭祀。他们自身修行的是兽神教独有的功法,兼有武者的强横身体和类似道术的秘法全文阅读。所以他们眼中,中原人武者的武技和修真者的道术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而中原武者擅长的真武侍体在这些兽神祭祀眼中的作用也不大,大多也被归为南人的花拳绣腿一类。

酒肆中的中年祭祀在之前也碰到过一些不开眼的中原武者,有两个也是凌尘境拥有侍体的。但却死在他的战斧下,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对于中原武者的看法。

不过今天的汤安偌,显然和他之前的看法不符。

祭祀之前遇到的两个武者,同样使出过侍威,不过都是极微弱的提升,并没有左右战局,也不向汤安偌所用的这般强横。

闪动着蓝光的剑身如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命中了兽神祭祀身上的如铜皮铁骨一般的皮肤,竟是划出几道细小血口!

兽神祭祀觉得体力渐渐不支。他心中权衡,如此下去自己必败。

难道真的要用那招了吗?

忽而,他发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喜。

酒肆里的一角落里,店老板无奈外加心疼地看着面前的惨象。他这家酒肆开在妖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注定他要对时常发生的争斗习以为常。

妖城这种地方来往的各地商人护卫太多,其中经常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而这种情况发生之后,只要不是破坏过大,一般连妖国朝廷也是不闻不问。

酒肆老板自己习惯性的对这种店内的破坏视而不见。而且,他也只能这样,因为上去劝说那些正在气头上的人并不是太明智的行为。

只是今天的损失显然有点惨重。

酒肆里二人的拼斗,虽然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但却也先翻了不少木桌,毁了不少板凳。

突然酒肆门口传来了脚步和喝骂声,伴随着推搡的声音。

“小叶。”店老板冲旁边的伙计小声说道。

那个接待楚言的干瘦店小二,说道:“老板您叫我?”

店老板看了看门外,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姓小二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不一时连蹦带跑的窜回来,结巴着说道:“老……老板,不好了,外面好像又来了一队北梁人,看模样好像是这个兽神祭祀帮手。”

店老板面色立时苦了起来。来的是哪一方的帮手他并不关心。但无论是哪边的,这再次拼斗总是避免不了的,看来今日的损失还要增加。

楚言看了一眼门外,叹道:“好像又来了几个祭祀啊,这下汤安偌麻烦不小。”

“你真不打算帮忙?”梦洁仍然脸颊冰冷。

“再等等。”楚言说道。

兽神祭祀早就察觉了外面来人,他且战且退,手上力道也加大了几分,将侍体逼退。

他回身叫道:“度奇烈大人!救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六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四)

兽神祭祀呼喝间,汤安偌也一抬左手,命令二十位真武侍体停止攻击,退后到她身前。

汤安偌眉头微蹙,店门口那三股气息并不弱,有两股她相当,有一股更是模糊不清,连她目前的修为都无法探知,想必是临虚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人。

酒肆外的人群分开一条阔道,给那几位蛮横霸道的人让开了道路。

人群中走进三个人来。

后面两位都是和先前的兽神祭祀打扮相同,黑裘、板斧,面目狰狞。

最前面那个中年人的装束略有不同,腰间虽也别挎手斧,但做工和选用的矿材明显要比普通青钢手斧精细最新章节。他身上穿的也是不是黑裘,而是白色雪狼皮衣。

前面那位人身材和通常北梁人一样健硕,只是生的没有那么凶恶。不过此时他面色也有些不愉。

和汤安偌侍体拼斗多时的那个黑衣兽神祭祀上前,冲白袍祭祀恭敬说道:“度奇烈大人。”

”“

黑衣祭祀还想再说,却被白袍的度奇烈挥手制止。

度奇烈历声骂了句:“废物!回去等着受罚。”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黑衣兽神祭祀面色一滞,眼眸中带有惧意,但却不敢反驳,安静退到度奇烈身后,和另外两名祭祀站在一起。

度奇烈盯着汤安偌,冷漠的声音里蕴着怒火,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交出来。”

度奇烈很气愤。

刚到四十岁便已经有临虚境的他,在兽神教中也算是小有地位,在北梁平时也是可以横行的人物。很少有事儿能让他烦恼,但他今日确实十分恼火。

前几日他接到上层祭祀的一个指令。根据他得知的消息,这个指令来自于兽神教的核心那座兽神教众和北梁百姓心中如神圣般的雪山。度奇烈身为中层祭祀,能够接到来自雪山的命令,就算是经由上层祭祀交给他的二次任务,却也让他无比激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之感。他本想着尽快完成这趟任务,然后回雪山赴命。

如果顺利完成的情况下,除了奖赏外,说还可以晋升为上层祭祀。甚至有机会被大祭司或者兽神召见!

兽神教的本代兽神琉愔澈在北梁百姓和他们这些兽神祭祀心中,都是女神般的人物,若是能够被其派人代为指点一二,那修为定然突飞猛进。

至于面见神女仙颜……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自己任何那方面的思想都是对于兽神大人的不敬。

度奇烈自认为那任务十分简单,仅仅是去南边城里溜溜,顺道带回几只白狐。他得知的消息是这些狐狸刚开始修行,还不能化成人形,仅仅是有些灵智,修为低微的可以忽略。

但就是这些普通的和野兽无异的白狐,却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行,竟引来大祭司亲自下令追捕。

圣山上的命令不知度奇烈一人接到,来那边负责抓捕的祭祀据说有百余位,修为不一。

在北梁南边各国交界的诸多小国中,算上长亭那边受到交战波及的国家,少说有二十多国。光是和方林交界的就有七八个小国。

北梁圣山为何对几只狐狸动怒他并不关心,度奇烈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度奇烈很幸运,在那些如烟波般浩渺的小国中,他偏偏选择了妖国。而且恰巧在妖国中,寻到了两只白狐。

度奇烈中第一只已经拍信任的下属送回圣山,第二只却遇到了些麻烦。他在酒肆外时已经知道了目标就在店内。

北梁无论人和异兽经由大多都是修炼的功法都同宗同源,度奇烈很快便确定了那狐狸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于是他派手下去向那人索要全文阅读。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属下如此废物,竟然斗不过修为同样是凌尘四重的南边修行人。看来也只有他自己出手。

度奇烈说完一句后便不再做声,他也没有和汤安偌再费口舌。

他向身后做了个手势,那两位随他进店的祭祀连同一开始的黑裘祭祀同时后退开来,为度奇烈让出空间。

度奇烈略微前踏一步,右脚稍稍迈起,然后轻放在地板上。

度奇烈动作不重,但他右脚正下方踩踏的那块青石砖块却毫无缘由的破碎!

破碎的石子四溅射向附近桌面。平滑的木桌立时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

度奇烈同时口中开始念出奇怪的音调,似唱似吟,神情严肃。

汤安偌脸色复杂凝重起来,她明显察觉了周遭的某种一样。可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不清楚这位兽神祭祀要使用什么手段。若是上前妄加攻击可能反而会有问题。

酒肆内吹起了风。

风从白袍祭祀度奇烈身上吹出,吹向店内四方。

度奇烈身上披着的白袍被猎猎劲风吹拂的鼓荡起来,盈满了气流。

酒肆中,以白袍度奇烈身旁三尺的范围内开始变得模糊,继而整个酒肆中的风肆虐起来。

天地间的灵气开始逐渐狂躁,愤怒而凶狠,就像是此时的度奇烈内心。

度奇烈口中吟念出的东西并没有人能听懂,至少汤安偌没有听懂,但她猜测那大概是兽神教的某种秘法。

度奇烈声音越来越大,高亢语速渐快,面容也越加狂热,周围的风似乎也被他的这种狂热感染。

白皮袍的祭祀以自身为桥梁,和天地灵气达成了某种协调。

还是祭祀右脚踩的那块碎砖。

无数灰暗的细小砖屑土砾,开始贴着地面震动起来,发出嚓嚓轻响。石子抖动频率越来越快,然后腾空而起!

砖屑土砾围绕兽神祭祀上下漂浮。酒肆内的天地灵气开始疯狂的旋转,这种灵气的移动不修炼的人无法感知,只能察觉风。

但楚言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漩涡。一个恐怖旋转的如刀锋般恐怖的漩涡。

酒肆的角落里,楚言终于脸色大变,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个叫度奇烈的兽神祭祀念咒的目的。

“易双,月沫,带他们离开这里!快!”楚言在心中大吼。

侍体和主人间的交流可以通过神念,在他附近潜匿的那些侍体都听到了这声神识中的大喊。

没有显出身形的易双等人有些慌乱,他们察觉了酒肆里的一样,却来不及思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仍然没有离开酒肆。

楚言心中焦急无比,识海中大喝道:“快走!这个疯子祭祀要‘破侍’!”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七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五)

坐窗边饮酒的楚言本来兴致不错,深秋寒日怀抱暖酒,身子从里到外透着暖意。店内惊现的拼斗,倒是圆了他前世的一些闯荡江湖梦想。就算不能自己参与其中,也权当作是看了一出戏。

没有出手是他对汤安偌和老一辈定制的《隐侠鉴》有信心。没想到眼下局势却是不太妙,不单汤安偌有危险,连楚言也有被波及的趋势。

之前楚言还担心店中那些看客可能有危险,现在自己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易双和月沫等人听到那声“破侍”之后,终于有了反应。二十几道不易察觉的微风吹拂,他们已经飞出店外。

楚言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敢大意,因为梦洁仍然在他身旁。他顾不得梦洁的反感,一把握紧她的纤手全文阅读。

姑娘家的玉手白皙柔嫩,清香无汗,入手的感觉有淡淡冰凉,但楚言不敢享受这难得的触感。

楚言脸色严肃,体内的内力调动到了极限,顺着左臂疯狂灌涌进梦洁身体。没有丝毫的保留,至于之后可能的战斗楚言估计那么多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保护身旁这位美丽女子的方法。 ”“

梦洁正关注战局,突然感觉右手一紧,被谁握住。她螓首微偏,乌发顺着肩膀滑落,露出白皙欣长的脖颈,有些意外的瞧着楚言。

梦洁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那股暖意从她玉葱般的纤细指尖传递到手臂,继而将她的娇躯包裹,温暖了她的心。

梦洁读出了楚言眼中透露的情感,那是深深的担忧以及隐隐的恐惧。

梦洁心中思量着:他在害怕什么呢?担心我受伤?可是以我的修为又怎么会被破侍所毁灭。难道……明知如此,他还这么担忧嘛?

这位性情如冰雪般高洁清冷的女子,内心中的寒意开始渐渐融化,多了一点名为感动的情愫。

梦洁从怀中取出贴身锦帕,玉臂前伸,露出半截皓腕,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安静地为楚言轻拭去额尖的汗珠。

她这种行为完全是出于报答的心理。

但在周围的护卫和商人们看来,这无疑是情人间才有的亲密举动,从而引来一阵羡慕声。

几乎同一时间,酒肆里狂躁的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色皮袍的度奇烈神情愈加虔诚,就像楚言前世典籍中那些燃指供佛的人们,一副以身殉道的模样。

“萨卡……”度奇烈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楚言不清楚这生涩的话语的含义,但他能感觉到这句话明显是北梁“破侍”绝学的最后一句。

度奇烈发出那声呼喊后,嘴里便停了下来,面带冷漠的笑容看着汤安偌。

酒肆里没有了风声,但那常人肉眼所不能看到的灵气漩涡还在疯狂扭动,并且较之刚才更加迅速。

无形的天地灵气所构成的恐怖漩涡,就如同由刀片组成的金属风暴,旋转着下降,靠近那些酒肆中间二十位蓝甲武士。

汤安偌早已发现这一幕,心中早已嘱咐过让那些侍体离开,但她得到的回应让她心中生寒。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侍体发现自己目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无法移动。

“怎么会这样!”汤安偌大愕,却猛然瞅到白袍度奇烈身后的某处,那个最早和自己交手的黑衣祭祀,嘴里同样在小声念着什么。

黑皮袄的祭祀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手臂被他自己用利斧划出两道血口,鲜血涌出。

汤安偌轻呼:“定侍!”

北梁针对南方武者的秘术,“定侍”,“破侍”竟然同样施加在她一人身上,难怪她的侍体无法离开。

嗤,一声轻响。

二十位真武侍体中,一个人身上的蓝色铠甲突然破碎最新章节。

破碎的细密的裂痕好比蛛网般,扩散到那侍体的皮肤上,然后渗透进他的身体中。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将其生生撕碎成碎片!

“啊!”侍体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破侍咒的灵气漩涡疯狂搅动,嘭嘭的炸裂之声接连传来,当先那个侍体的死亡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不到一息的时间,二十个侍体全部泯灭于无形。

那个破侍漩涡和侍体同时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度奇烈不愧为他临虚境高手的身份,仅仅一咒便将所有侍体击溃。

“破侍”不单将汤安偌的侍体全部击败,还透过侍体和武者间的为妙联系逆势而上,对她本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汤安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她咬着银牙。侍体随灭,但她本身也有武技在身,可她仍然不敢在此地逗留。以她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在这名临虚境祭祀手下活过两个回合。

没有丝毫的停顿,她娇咤一声,脚尖猛一点地,向酒肆后门出逃遁。

那只狐狸在她面前的木桌上,瑟瑟发抖,祭祀只要拿来便可完成圣山诏令。

可是度奇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汤安偌,他左猛然送出,一道强劲的妖力喷射而出,直接击中汤安偌的后背。

汤安偌在空中的身形一顿,噗的又吐出一口血,重重堕地。她回头恐惧的怨恨的看着度奇烈。

度奇烈回身做了个手势,喝道:“杀。”

度奇烈身居临虚境,一个南人武者的生命那里会放在眼中,既然敢和兽神教明争,那便杀了干净。

汤安偌瞳孔皱缩,眼中充满了恐惧,身体挣扎着起身。谁料度奇烈并指为剑,又一股妖力轰然袭来,她再次摔在地上。

修行界中每个境界间那如沟壑般的差距,横亘在二人之间。以凌尘境四重挑战临虚境,无疑是送死。

三个兽神祭祀暴起,六柄短斧在空中挥舞,席卷着空气向汤安偌劈来。

度奇烈没有取斧,却前踏一步,他周围漂浮的石子如弓弦击发的弩箭,飞向汤安偌。

杀气尽显,一个女子就这般即将被无情杀害。

杀她的是祭祀?亦或这乱世的人心?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义,汤安偌也不想思考。先受侍体消亡反噬,又被临虚境高手两道强烈妖力袭击的她已经无力反击。只能闭目,不甘的泪从眼睑流出顺着她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附近武者仍然不敢出手相助,这些汉子若是有临虚境的修为,又哪里会卖命的走南闯北。

一条鲜活生命即将陨落。

娇颜如春花绚丽,人命却如草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八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六)

放在平日北梁人欺辱南人举动,或许有中原豪杰拔刀相助。可是今天情形却有些让人不敢妄为。

三名黑裘青斧,皆是凌尘四重,外加临虚境的白袍,店中没人出手救人。局势不需要任何人做任何判断,已经十分明显,汤安偌必死无疑。

六把青钢斧已经以极为迅疾的速度劈来,眼看便要砍在汤安偌的身上。

谁人敢阻?

但,终究有人坐不住了。

楚言并不冷血,他不能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幕辣手摧花的人间惨剧发生,却毫无所动。

锵!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声,负在那桌案的黯淡钢剑骤然出鞘,剑锋嗡嗡作鸣。

剑身覆盖着淡淡光辉的真气,锋刃泛着森然寒芒。

真气顺着剑脊流淌,如河流入海,汇聚至剑身的顶点。

他抬手,长剑冷冽前刺,看似没有攻击任何人,直探虚空。 ”“

恐怖的剑气从剑尖处爆炸般迸射而出!

店中的风,乱了。

真气搅动着,寒风呼啸。

不带任何花哨,白虹贯日,划过一道青色的光芒,挟带着絮乱狂暴的真气飞向一位兽神祭祀。

酒肆宽敞,楚言落座角落,两人相隔有六七米远,可是他这一剑挥出,那名手森祭祀骇然,脸色大变。

这祭祀正是第一个入店的那位黑裘中年祭祀,他心中极为震惊。

楚言和梦洁在店中的位置极为偏僻,二人又有楚从云传授的独门功法,外人很难看出境界。

就像是他们来时碰到的临虚境暗枭妖狼一样。兽神祭祀哪里能想到这位坐在角落中,有美人相伴的白衣少年,竟是位隐藏极深的高手。

进店时他已经看出这白衣少年的打扮,虽有佩剑但身体瘦弱多半是,中原那些会些功夫的小家公子。

但一剑就足以颠覆黑衣祭祀的猜测。

兽神祭祀对少年用出的剑法极为惊讶。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剑法!

这一剑干净凌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没有任何中原诸国自豪的诸般武技。

仅仅是简单的将真气伴随着内力灌注进长剑,然后以剑气的方式挥出。没有丝毫巧劲可言,单纯的愚耿直平的一剑。

偏偏就是这么一剑却又能如此惊人全文阅读!

恐怖的剑气撕裂了周围的空气,黑衣祭祀甚至能听到空中类似鬼鸣的凄厉嚎叫。

中年祭祀慌乱飞身避开,惊人一剑贴着他的裘衣划过,被他极为勉强的避开。

可就算再小心,他的右臂依然被划出一道森然血口,深可见骨。

中年祭祀不敢再愣,他嘴角的笑容越发阴寒,没有停留,空中转身再退。

但楚言哪里给他机会。

楚言动作简单到了极点,右臂前身,隔空又出一剑。

简单地前刺,简单地风声乍起,剑气就这样简单的轻松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轰击中兽神祭祀的胸口。

中年祭祀本来躲避时就已受挫,却让然对于的楚言实力再一次判断失误,身形在空中慢了半分。

剑气又一次到来,身上的黑色裘衣不能为祭祀抵到任何攻击。

剑气刺破他的裘衣,裘衣伴着刺耳的裂锦之声炸裂成无数皮毛碎片。

剑气再近,刺破他胸口绘的那些兽神祭祀用来防御的本命血印。血印发出微微红光,空气渐红,却马上暗淡下来,为他勉强抵挡了一些劲气。

剑气入肉三分,血洒,中年祭祀喷出一口鲜血,被轰砸到一方早已无人的木桌的下方。

那木桌不知为何,桌面上蒙着一层薄霜。

桌腿哪里能够抵挡这中冲击,碎裂成木片散落,中年祭祀砰砰连撞数面方桌,才勉强停了下来。他看向楚言的眼中全是如同野兽般的嗜血凶光。

楚言同样不好过。路上击退暗枭妖狼时,楚言为了轰碎妖狼临死前的一根水剑,他已经被反震受了内伤,此时又牵动了伤势。

他之前为了保护梦洁,并不太明智地将所有内力注入到了梦洁体内,刚才出剑前只好用所剩不多的内力混合着雄浑的真气共同激发为剑气。

可真气毕竟是修道者所用来施展道法的基础,用来施放剑气就需要更多的真气才能达到效果。

楚言低头看着地板上那两道惊人的剑痕,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中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

他右臂酸涩,暂时已经提不起劲来,那种惊人的剑气,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次施展。

楚言没有惊人天赋,目前只是凌尘三重修为。他能够一举得手,击伤那名比他略高了一重修为的兽神祭祀,完全是因为他的剑气对于祭祀来说太过出其不意,有些偷袭的因素。

楚言不是神仙,但他这两剑速度却极快,不过呼吸之间,成功拦下一名兽神祭祀。

楚言牵动伤势,干咳一声,吐出些许血沫,忽听身旁轻动。

梦洁素手轻舞,一缕柔柔弱弱的微风从她白皙的指尖飞出。

刹那间已经飞抵一面青钢手斧身,毫不费力的将其穿出一个碗口大的空洞全文阅读。

无声而过,又到一面斧身前。

风声有淡淡鸣泣,斧身碎裂!

两面手斧就这样接连成了废铁。

微风没有停顿的轻盈一折,惊鸿般飘然而回,击中那祭祀,祭祀健硕的身躯仿佛变成了枯叶,被微风吹动倒在地,他吐出鲜血,然后昏迷不醒。

一旁的楚言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清风不是无形之物。梦洁应该用来一个风刃符箓出去,可这效果却太过惊人。

较之他刚才那搏命的两剑,梦洁这一指清风看似柔弱,实则威力比他强大了五倍不止。

肩头落下了一片薄雪,雪花晶莹,楚言愕然。

哪里来的雪花?

店里的一个角落,酒肆里一些武者已经跑到外面躲避,但还有不少胆大好奇心胜的才在这里观看,伙计们忙活着给他们上酒。

姓叶的瘦弱伙计,端着一壶酒从后门往店中走,身旁却正好有一个兽神祭祀提着两面青钢斧呼啸劈砍而来。

祭祀正是店中唯一还没有倒下的那个黑袍祭祀,他的目标当然是汤安偌,店小二只是刚好在他行进路线上。

那祭祀面目狰狞,斧风慎人凄厉。

叶姓小二惊讶不止,他平时也见过打斗,可是从来没有离危险地带这么近过。

叶姓小二知道祭祀和他无仇,他并没有危险。

可平日里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双手有些剧烈颤抖,惊恐的连手中酒壶也不顾了,往地上一抛,慌忙躲避。

他余光已经扫到了被人击飞的两个同伴,知道有人出手,但他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店小二这无心一抛,却被兽神祭祀当成了攻击,他脚下一顿。

酒壶堕在地面青砖上,酒花四洒,溅起一人半高的酒雨。

几滴辛辣的酒水,好巧不巧的,落入兽神祭祀的眼中,让他双眼一阵酸疼,身子停在了原地。

在也行小二惊讶的目光中,那壶溅洒而出的酒雨,变成了偏偏冰冷雪花飘洒。

叶姓小二微怔,他面色像是惊恐,又像是好奇,望向酒肆门口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黄色符纸逆风而来。

符纸飞行的极为轻盈随意,似乎从极早前就已经开始往酒肆里飞行了,不过没人在意。

就在楚言击伤的那个祭祀,还没有飞落到结霜的木桌时。

就在梦洁出手后,楚言肩头没有雪花飘落时。

就在叶姓小二那壶酒花,还没有化为冰晶的时候。

那符纸来了,伴随微凉的寒水。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九十九章 一缕轻符伴寒水(七)

妖城的暮色中,天空蒙着殷实云层,是北域的雪云。云中有斜阳余晖、极淡的星光,映着妖城初上的灯火。

妖城还是深秋,并没有落雪,雪云也只安静的在空中休憩,没有漫天飞雪,只有寒冷肆虐的狂风。

酒肆外,一道符从无形处飞来。

符箓很小,半尺长,两只宽,是枚短符。

符纸是普通的淡黄色,绘有寥寥红色线条,是常见的寒水符。

符箓轻盈飞舞着,飞入,送来冷意。

那道符就这样来了,夹带着店外的寒风。

寒水符,仅仅只能够让水的温度降低,本没有凝结水流水汽的功用。可是这枚符却不太一样,它伴随着薄却透亮的寒水。

一团晶莹寒冷的水团,温度很低,外面还有细小如粉的冰晶。这团水流形状像是半月形的玉玦,紧跟在符箓的尾端。

寒水团左右摇曳着摆动,缀在符箓末端,犹如一条可爱的兽尾般,轻轻抖动最新章节。 ”“

一切显得过于安静。

符箓飞到酒肆大门的门槛,静谧地默默前行,没有人在意。

这时的度奇烈周身漂浮的石子,刚刚开始飞行向前,他和另外三名祭祀刚开始围杀汤安偌。

大堂内有个瓦盆,里面栽种着几株植被,在深秋依然翠绿,是北梁的草木品种。这些植被不单是酒肆老板的个人爱好所在,也为店里增添一点生气。

符纸飞来,伴着寒意,花盆中青翠枝叶周围的水汽渐凝,温度微降,开始结霜。

符纸缓缓舞动,附近有一方木桌,桌面开始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霜。

这时酒肆角落的白衣公子长剑霍然出鞘,击出两剑,一个黑衣祭祀撞到这个结霜的木桌下,将桌腿撞断,倒飞而出。

薄霜散落于地。

店中一位绝美的布衣女子纤指轻弹,断两斧,伤一人。

符纸继续飞舞,符尾的半月寒水团摇动着勾起了空气中的水汽,水汽雪花飘落,落在白衣公子的肩上。

酒肆里的瘦弱小二打翻了一壶酒,一个附近的祭祀被迷住眼睛不能前进。

符纸后的寒水团再抖,让点内的空气温度又降了几分,洒落酒雨化为了冰晶……

这,便是先前酒肆里发生的一切。

那枚黄纸符箓,就是叶姓小二眼中看到的符纸。

酒肆本已成定局的战事,在短时间内却发生了诸多变故。

度奇烈飞石,楚言出剑,梦洁挥指,小二洒酒,那枚符飞入店中,都在同一时间。

兔起鹘落,一切发生在不到一息的时间之内。

但汤安偌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仍没有得救,因为三名祭祀也为各种因素停止前行,可度奇烈发出的飞石没有停下来,那才是最致命的攻击。

漫天飞石,是度奇烈踩碎的砖块的碎粒,却带着他雄厚的临虚境妖力。一块块石子在顽童手中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在眼下却变成了索命的暗器!

好在那符纸来了,它的目标正是那些细小却恐怖的石块。

符纸死寂般的安静只维持到此时,它骤然加速!

爆裂的风袭着店内,吹得人们皮袄棉服摇晃不停,拂在酒肆里众人的面庞上,脸颊被冻得生疼。

笔意潦草苍劲,稀松平常的寒水符,原本进店时只是有些奇特,能够降低温度,凝水微雪。

眼下却摇身一变,下品的寒水符仿佛变为了大宗派中珍藏的绝品符箓。

酒肆空中飘舞着雪花,纷纷落下,伴随着酒雨化为的晶莹冰粒,装潢普通的这座小酒肆一时间竟然出现如此美景。

符纸前端有淡淡的水蓝色光辉,像一柄宝剑的锋利的剑尖一样,刺破酒肆内的密集的寒雪,一往无前全文阅读。

符纸上极为恐怖的符意,远超楚言那两剑之威,较之梦洁用出的那道风刃符箓也不遑多让。

但于梦洁那符的轻柔意不同,这枚寒水先前的安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意和森然。

撕拉响动,十分刺耳。

酒肆中的青石砖的地板片片破碎,化为无数碎砖。

地板上除了两道剑痕外,又平添一条恐怖划痕!地上符痕深达一尺,切透了石砖,露出了地下的黄土。

但却没有伤及店中一人。

符纸遁着地板上符痕前端的方向,再次骤然加急!

寒水符极为轻易的赶上了度奇烈飞出的那些致命石子。

符纸前端的空气发出尖啸,被生生挤走,符纸如剑,搅动着店中层层薄雪酒晶。

符纸暴烈地突进,两侧桌上放着的青瓷瓦罐,砰砰地炸裂,附近桌面被削掉一角。

寒水符从飞石和祭祀的缝隙中,轻巧规避穿行而过,它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救人。

符纸抢在度奇烈的这攻势前来到汤安偌身边。

寒水符身人性化的轻转,就像是戏曲名伶,优雅地转了一个身,冲势戛然而止。

没有生命的符箓,竟以一种路见不平的侠客姿态,沉稳守护在汤安偌身前,不动如山。

符纸后那抹半月寒水,画出一道圆弧的水蓝色气浪团,空中的冰雪像是得到了号令,冲击、包裹着度奇烈的飞石群。

无数颗冰雹般的冰雪开始疯狂地冲击那些不可阻挡的致命飞石。

度奇烈飞出的这些砖石碎块和废土残渣迎击上去,同冰雪展开搏斗。

噼噼啪啪一阵密集响动,空气中隐隐见到细微火星溅出,但很快淹没在冰雪里。

拼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冰雪伴着风声在半月寒水的指挥下战局了绝对的优势。

飞石迸射开来,然后颓然坠地,再无杀机,变回了普通的石子。

那寒水符和楚言之间距离很远,而这枚符散发的符意却已经让楚言眉眼有些发寒。

酒肆中这剧烈的符意,将房顶梁椽和楚言身后的木墙震得乱颤,尘土簌簌落下。

楚言费力地咽了一口吐沫,震惊无比。刚才的攻击仅仅只是一道符,简单的寒水符。

符不可能自己动,就像是飞剑不能自己飞行,一切都需要人的操控。

这起先轻盈如风,随后又迅疾如雷,附带着寒水的符箓,当然也是由人用出的。

这天底下谁能将符意用到如此程度!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章 美人救美

难道是楚从云送来的符?

方林国领土广袤,楚言家所在柳城和同属北域的妖国中间也相隔千余里。但凭借楚从云的本事千里送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楚言并没有遇到危险,就算是真的有危险,耗费莫大功力千里送一枚符过来,还是一枚寒水符,这无疑是一种白痴行为,楚从云不可能干出这等蠢事。

楚言当然不会怀疑父亲的实力,他见过父亲用符。那是他凝聚梦洁之前的几年,一次半夜的西山上,楚从云给他展示符道。当时楚从云用一张下品风刃符箓,便将半座西山斩断,然后挥手又将断痕平复如初,惊得楚言连连咂舌最新章节。

那之后楚从云便几乎没有用过符,只是常听说自己不擅长符道。那时楚言还有些不太理解,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父亲话的意思。

楚从云当年施展的符技,更多的是借助自身雄浑的真气施为,而没有充分将符意发挥到极限。也就是说当年楚从云就算不用符,单凭挥手间,也可以做到同样恐怖的碎山效果。

”“

酒肆里这枚符却不同,楚言发觉它并没有携带过于恐怖的真气,那只有凛冽的,清晰纯粹的符意。单靠天赋是不够的,还需要长期的磨砺,施符者必须对符足够的熟悉。

在今日见识这符纸之前,这中用符的手段楚言只在梦洁那里见过。

梦洁这位由天道衍生的女子,对于运用天地灵气的符箓精通,再正常不过。何况她本身曾经拥有的修为,用出那么冰冷强大的符意并不奇怪。

刚才的符当然不是梦洁用的,符来自酒肆之外,定然另有其人。是谁?

青石地板上,被梦洁风刃符击伤的兽神祭祀仍然昏迷不醒。

酒肆中并没有安静下来,角落里被楚言击飞的兽神祭祀痛苦的呻吟着,他伤的不轻。

那名叶姓小二身旁的兽神祭祀,被酒花渐入眼中后,就一直杵在那里揉眼睛,没有继续攻击,也不知道为何过了这么就还没有揉净。

身披白皮袍的度奇烈略微警惕起来,楚言和梦洁出手他早就看到了,不过还来不及还手,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缕符上。

那枚完成了守护使命的符箓同样没有安静。

符纸上的朱红笔画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半月水团包裹上了水符。

冰寒的半月形水团吸引着空气中雪花,附着在水团的表面,水团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发出白色霜气。

附着冰雪的水团渐渐变形,变得纤长锋利,拉扯成一柄利刃的形状,然后凝结成冰。

朔风再起。

如剑的符意竟然就这么凝结成了真正的符之箭,怒射而来。

符剑朝着度奇烈猛烈反扑!

度奇烈眼中闪过惊愕,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符箓在击退他飞石攻势之后,竟然还能够再次对他发起攻击。

度奇烈身上的白袍毛裘被吹得狂舞,拔斧吗?还不用,仅仅是一符而已,他并不需要用斧。

他右手伸出,张开布满老茧的五指猛然握紧成拳,妖力从体内远远不断的汇聚到右手上,妖力在拳头外一寸距离形成了一层防护层。

呼啸寒风,符剑不足半尺!

他出拳,正面硬焊在那尖锐可吹毛断发的符剑尖上。

度奇烈拳风与符剑相遇,符剑温度极低,二者摩擦没有迸出火星,但强烈的气流猛然四溢。

咔嚓,剑尖破碎,剑身折断全文阅读。符剑被霸蛮的妖力撕扯成齑粉,随风飘散。

度奇烈面色血液上涌,闷哼一声,猛退两步。

那符剑中的寒水符终于黯淡无光,颓然落地。

度奇烈没想到今日如此不顺,先被汤安偌打乱了安排。想杀汤安偌时,又被楚言二人阻拦,最后又有这寒水符的主人搅局。

他刚才拳头硬接符剑时,已然感觉到了符纸上那恐怖符意。

符纸以那种狂暴姿态拦截他的飞石后,还能有这般符意,用符之人绝非善类,修为恐怕不在他之下。而且直到此时还未露面,未免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他眯起眼睛,眉关微锁,瞅向酒肆外面,斟酌了一番,说道:“阁下是何人,我北梁兽神教做事有何不当之处,还请言明。”

度奇烈这话说的巧妙,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不凶狠,而有几分尊重,只是在北梁和兽神教五字点出身份,希望对方退却。

局势并不明朗,度奇烈不敢太过不敬。

门口那位明显对于这种搬身份砸人的行为十分不屑,没有丝毫理会。

酒肆外一声冷笑传来:“不当之处?滥杀无辜算不算。”声音有些冷漠,又有些模糊,听不出男女。

“我们事先已经交涉,想要买她的狐狸,只是……后来有些意外,无奈才出此下策。”度奇烈嘴上随意应付,却侧耳仔细分辨这声音来源。

酒肆外突然又响起刚才那人的声音,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依旧无法判断是男是女,声调飘渺模糊,但渐渐靠近了。

惊魂未定的汤安偌挣扎着退到桌边,她和厅内许多人一样,也在好奇的仔细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楚言也在寻找。

能够将符用到那种程度的人物他确实有些兴趣,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隐侠鉴》八十七位的汤安偌遇袭,凄婉委地,楚楚可怜。就算不考虑汤家的报答,单说英雄救美这种事儿,估计也会有很多修为在身的男人抢着做。

就连楚言也不敢否定心中对于救下女子之后,没有些某些幻想。

所以楚言对于门外那位,也有了一个大概判断。

无论一会进来的是位长襟华服的翩翩公子,麻衣青衫的虬髯武者,还是路见不平的潇洒侠士都算合理。

可情况明显不在楚言的预想范围之内。

店门外传来一声娇喝,听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告而明夺,和不告而窃有什么区别!北梁人都是鸡鸣狗盗之徒?”清脆的声调,仿佛珠落玉盘,十分悦耳。

酒肆外传来脚步声,酒肆外人群中传来惊叹和议论。

脚步声渐渐靠近,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一位婉媚动人,风华绝代的佳丽姗姗而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一章 佩双刀,眠水流寒

女子双十芳华,姿容高贵,笑靥极为娟柔婉媚。白玉般的瓜子脸,眉若青黛,身材高挑,性感至极,胸前波涛起伏汹涌,柳腰纤细,一头秀发用白紫相间的漂亮丝带绾出了一个清爽发式。

女子上身穿贴身皮铠,做工精细,应当是用什么异兽的皮制成的,散发着淡淡湛蓝光辉,裸露在外的肌肤晶莹如雪。

女子下身战裙同样考究,裙摆极短不未及膝,勉强掩住春光没有外泄,裙外的雪白的大腿丰满修长,令人目眩神迷。

女子身后披着一个血红斗篷,脚下蹬着一双精美兽皮靴。秋日北域还敢穿着如此单薄,她定然有真气或内力护体。

她一双杏眸如宝石般闪耀异彩,神情矜持淡然,如空谷幽兰,偏生身材长相都如此惹火诱人,给人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和气质。

女子长腿错落,踏过没有符痕的青石板,发出噔噔声响,步伐稳健地前行。一双白皙柔嫩的**和近乎完美的长相身材,外加那份淡然气质,立刻引起了酒肆内所有男人的垂涎和关注全文阅读。 ”“

长相俏丽的汤安偌立时显得逊色了几分。

女子的长相身段几乎可以和容貌若仙的梦洁相比。

酒肆里的那些武者和商人们,用火辣辣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女子的长腿和皮甲下丰挺高耸的双峰。

楚言喝了一杯酒,耳朵里充斥着周围的那些武者和护卫们的声音。他们大声谈论着女子的美腿,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拼斗。

梦洁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对楚言问道:“好看吗?”

楚言平静说道:“好看。”

女子的容貌和曼妙身段,加之那双勾人的**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当然当得起好看二字。

饶是楚言和梦洁这样的倾城绝色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于一般意义的美色有些免疫能力,可以依然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梦洁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美丽女子,轻声说道:“小脸长得俊俏,身材又这么诱人,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美目流转,说道,“你要真的喜欢,我上去帮你说说,给你们撮合撮合。”

话虽然说的有些酸味,但楚言知道身旁这位绝美女子不会吃什么干醋,何况两人本身也没什么暧昧关系。

既然梦洁偶尔兴起,学人开起玩笑,那索性便陪她玩下去。

楚言大点其头:“好啊。”

梦洁语调清冷,道:“让她嫁过来给你当妾?”

楚言诧异地说道:“就不能娶回来当正妻?”

梦洁佯装泫然欲泣。

楚言十分配合地故作醒悟姿态。

“差点把夫人给忘了。”楚言连忙握起她的纤手,说道:“妾就妾吧,全凭夫人安排。”

梦洁笑逐颜开,欲要起身。

楚言不管不顾,却有些纳闷,心想梦洁平日没这么爱笑。这位微性情冷艳的姑娘怎么今天如此反常,莫不是真的吃醋了?

楚言瞥了一眼梦洁美丽绝伦的脸颊,发现梦洁脸上没有任何醋意,她正作势起身,眼看离开木桌往场间去了。

“梦洁,你疯了。”

楚言大惊,一把将她按到椅子上,同时传念低吼道。

梦洁微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道:“怎么?”

楚言揉了揉眉头,道:“你没看出那是谁?”

梦洁面无表情说道:“看出来了。”

“那你还上去。”楚言奇道。

梦洁微嘲道:“怕人家看不上咱们小家小户?”

“我自己觉得没什么全文阅读。虽然家徒四壁的,可是清清静静不是挺好。”楚言脸色不变,自嘲说道:“问题是哪有姑娘愿意委身陋室?”

梦洁中肯说道:“你可以入赘。”

楚言摆手停止了这无趣的玩笑游戏。

他指了指场中,神情渐肃地认真说道:“你说,如果真的是那位,她来妖城做什么?”

梦洁收起了先前的笑脸,恢复了平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若秋水的双眸轻转,眉头一颦,说道:“说不准是来寻人的?”

场中那女子步伐轻盈潇洒,蛮腰款款身姿曼妙,如此佳人很难让人和刚才那枚霸道无俦的恐怖符意联系起来。

女子高贵冷傲,但不同于梦洁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高清寒。

女子本身并不冷漠,她神情清淡,冷意完全来源于她腰间侧别着的两把朴刀。女子无名,而双刀有名,一柄镌刻“眠水”,一把侧有两字“流寒”。

女子柳腰间斜跨的这两柄湛蓝朴刀,朴刀样式颇为奇特,刀脊和刀锋都笔直如长剑,没有任何弧度,刀尖处寒光闪动同样直倾斜着于刀锋相会。锋利无比的刀锋处闪动着寒雪般的幽蓝光辉,慎人发冷。

眠水,流寒。

双柄朴刀像两个冰冷的核心般,无时不刻的为少女提供着冰冷的意。

度奇烈盯着这双刀女子,身形一震,两道浓黑粗眉皱在一起,脸色上写满了警惕和战意。他身为临虚境一重的大修人,竟然看不出那个女子的修为深浅。而且他是从女子进店的前一刻便开始细细感受,却不能洞察分明,他怎能不震惊?

这位年轻的女子,从修为境界上来说比他还要高深,如果不是什么驻颜有术的明玄境前辈,但看面相年纪最多二十许岁。

双十芳华,道境临虚,若是以此判断,恐怕是《隐侠鉴》上的天才高手。而且应当是前二十五位临虚境中的一位,只是不清楚具体是谁。

忽而,度奇烈想起先前那道恐怖的寒水符剑,余光又窥见那两柄湛蓝的直脊朴刀,脑中浮现起一个名字。

度奇烈心中先是惊愕,而后更加疑惑,她来做什么?

“是她!”

酒肆中先前谈笑的一个武者突然手中一抖,酒碗洒落,酒水飞溅。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双刀女子,惊讶叫喊。

被酒水溅到的商人显然没有认出女子:“谁啊?”

第三人目光惊愕,大叫道:“佩双刀眠水、流寒!是那个《隐侠鉴》上拍名第七的皇甫子嫣!”

酒肆里的人们似乎在同一时间安静下来,短时间内陷入一种极为可怕的沉默。

片刻,议论声轰然四起。

“什么?你说那个方林国皇甫家的千金?”

“皇甫一族的大公主!”

“那个专修符道的皇甫子嫣!竟然是她!”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二章 霜寒刀,皇甫子嫣

皇甫一族,作为大国方林乃至天下第一的符道世家,族中历代符师和炼师高手无数。皇甫家拥有的底蕴和内部人才物力,几乎都恐怖到可以和一个大宗门相抗衡的地步。

天下各大宗派在本国内的地位何其尊崇,皇甫和乐正两大世家在方林国内的地位也仅此于龙川门。用“公主”二字形容皇甫子嫣,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连皇宫里那几位郡主的地位威望恐怕都不及她。

酒肆里外的人群哗然。

“先是《隐侠鉴》排名第八十七的汤安偌,现在第七的皇甫子嫣也来了,看来那个叫度奇烈的祭祀要吃瘪了全文阅读。”

“想不到皇甫家这位千金比传说当中的还要美艳,你瞅瞅那双白腿,再看看那小腰。”

“还有那脸蛋,简直和仙女一般。”

楚言无奈地听着声旁的各种议论声,不禁佩服起这些武者的胆识,连皇甫家的大公主也敢言语上轻薄,八成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一个声音说着:“小点声,你们不想活了!那可是《隐侠鉴》上的高手!” ”“

众人心头才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冷却先来,再想想先前的议论也有些后怕。

酒肆里的人群开始认真打亮起这位衣着诱人,实力却无比惊人的美丽女子,想起她在修行界中的名号。

万莲宗主严天刑修订的这《隐侠鉴》上记录的,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人中龙凤。前十名的青年高手更是颖悟绝伦的旷世之才。

他们彼此差距虽然及其微弱,但随便挑出一个皆是名震天下的人物。

皇甫子嫣能够位列第七,当然也是如此。

皇甫子嫣,年芳二十二岁,在动辄寿命破百的修行界来说,当然属于绝对的年轻一辈。但这位年轻姑娘在如今的修行界却是传奇般的名字。

“霜寒刀”皇甫子嫣!

佩双刀眠水流寒,天下年轻一辈中符道最强者,没有之一。

皇甫子嫣这个名字第一次被天下人记住,其实并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实力,而是因为当年方林皇宫中的一位。

二十二年前,方林国内盛传最有希望继承太子之位的三皇子吴跃突然离世,方林举国皆哀,后来事情也渐渐传到了天下。

同年,皇甫家的现任家主皇甫裕之妻诞下一个女婴,被皇甫家的老家主皇甫宇航认为是家族二百年来最优秀的符道天才体质,命格特异,天赋惊人,这女婴正是皇甫子嫣。

当年方林最得民心,被誉为有可能接任皇位贤主的三皇子离世,百姓人心惴惴,朝廷百官看不清未来之时。同样在方林国的皇甫大族诞生一名天赋惊人的女婴。

百姓们自然的将这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将之视为某种时代的传承和国祚绵延的象征。

事情渐渐传开,便有了皇甫子嫣名字被一部分人记住。

不过其后皇甫子嫣的“霜寒刀”名号在修行界和天下打响,并不是依靠着所谓国运延绵之相,完全是靠她自身的实力。

皇甫家的老家主皇甫宇航的眼力确实惊人,当年断定皇甫子嫣天赋异禀并没有说错。

《隐侠鉴》上载录,皇甫子嫣三岁提笔临摹天师和家主祖先字帖,研习书法丹青。五岁初窥天道,始入修行;九岁望行云而得笔意,晋入凌尘,十四岁那年赴西江隔海观雾,摹一字,道境至凌尘四重,名显隐侠鉴。又过四载,十八岁破境而去,晋入临虚境。

现如今二十二岁的她,位列《隐侠鉴》第七位,天下扬名全文阅读。

酒馆内外的修行人们都在猜测,今日不知何事,能让这位养尊处优的皇甫家千金亲赴北域妖城。

议论声不止。

皇甫子嫣对于酒肆里对于她的嘈杂议喧有些厌恶,眉头微蹙,美目四顾。眼神中蕴着恼火淡淡冷傲,杏眸所过之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地板上委顿的汤安偌脸色一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发出一声娇呼:“子嫣姐姐!”

皇甫子嫣没有理会机警的度奇烈,旁若无人的走到汤安偌身前。

她柳眉轻弯,眼中多了丝温柔的笑意,伸出素手将汤安偌扶起,轻声说道:“妹妹别怕,姐姐来救你了。”

度奇烈诧然,眉头微拧,他怎么没有想不到,两人竟然认识。

相对于惊讶的度奇烈,那些来自中原地区的修行人则要镇定很多,皇甫子嫣和汤安偌认识不是什么新鲜事。

修行界闻名的方林国皇甫一族,以及羽国的汤家,虽然地处两国,但祖上乃是故交,两家也延习祖上传统,是代代交好的世交。所以皇甫子嫣和汤安偌姐妹相称再正常不过。

“子嫣姐姐,那个祭祀……咳。”

汤安偌指着那个面相凶恶的度奇烈,仍然有些惊惧,身子微微发抖,却又牵动了伤势,咳出一口鲜血,脸色一苦。

“妹妹先别说话。”皇甫子嫣温柔说着,提手一道精纯真气注入汤安偌体内。

汤安偌身子一暖,发觉体内伤势开始缓缓愈合,面色稍霁地说道:“多谢姐姐。”

汤安偌和皇甫子嫣儿时便认识,她从小这位姐姐十分崇拜。不单羡慕她的样貌,更多的是因为她这位子嫣姐姐强大的修行天赋。

她感受着那道浓郁的真气,眼眸一亮,道:“姐姐修为又精进了。”

皇甫子嫣笑意温润如水,爱怜地揉了揉汤安偌的头发,说道:“刚才都有谁欺负你,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收拾他们。”

汤安偌在皇甫子嫣面前,浑然没有了刚进门时那股《隐侠鉴》高手的风姿。她像小女孩般的嘟着嘴,指着那个白色皮袍的度奇烈一行说道:“就是他们!”

“嗯。”皇甫子嫣点点头,她在门外就知道了是这些兽神祭祀动的手,只是再问问清楚。

皇甫子嫣不停用灌注真气,让汤安偌被度奇烈所伤的痛楚慢慢消减。

“要不是姐姐赶来及时,小妹我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汤安偌感激说道。

“刚才救你的不止姐姐哦。”皇甫子嫣小声说道。

汤安偌微怔,凭借她的修为也发现刚才角落里的那个白衣少年和那位绝美的女子也曾出手相助,经皇甫子嫣一说,冲那个方向一望。

皇甫子嫣偏动欣长的脖颈,长身玉立,冲楚言柔婉一笑,朱唇微启:“劳烦这位公子照顾一下我这妹妹。”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三章 若仙

皇甫子嫣这位修行界年轻一辈前十名的翘楚,皇甫一脉的千金嫣温柔诚挚相请,楚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楚言收起平日无耻嘴脸,温煦说道:“交给在下吧。”

皇甫子嫣笑脸贵意而不失婉柔,美丽无比,声音轻柔无比:“那就有劳公子了。”

皇甫子嫣搀起汤安偌走到楚言桌前,扶她坐好。

皇甫子嫣已经起身,白皙修长的双腿蹬着精美的兽皮靴走向度奇烈。她似乎想起什么玉颈弯过去,回眸顾盼又送给楚言一抹温柔的笑意。

周遭的护卫和商人们早就呆立当场了,全被皇甫子嫣那动人笑意迷得不轻,都迟迟不语,心里却在羡叹这无名白衣男子的福气。他们心里惋惜着,那迷人女子怎么就没选上自己,偏偏找了那个愣头青似的青年。

酒肆外那些赶来看热闹的修行人则全部低呼出声,心头狂震不止。

皇甫子嫣在修行界中威名正盛,却从来没有听说对哪个男子加以颜色,更没有请求过什么人帮忙。今日这是怎么了,皇甫子嫣竟然对那个的白衣男子连连微笑,还主动请其帮忙照看汤安偌? ”“

店外修行人纷纷猜测着楚言的身份,却不得道理。年轻一辈若是修为天赋极高者,都应明显啸月城的隐侠石碑,被《隐侠鉴》搜录在册名传四海。可他们仔细回忆《隐侠鉴》上对于各位高手的记载,内容中并没有涉及到那人,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名声才对。

听皇甫子嫣和白衣男子的对话口气,两人似乎也并不相熟。符道天才皇甫子嫣竟然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般友善?这似乎和传闻中她的性情并不相符啊。

楚言自己当然没有想这么多。那位面容美丽身段诱人的女子求情,他自然乐意帮忙,何况是救人的善事。

他瞅了一眼旁边黑发散乱,唇角溢血,面容憔悴的汤安偌。他没有依赖多年学习的医术和经验,更无须动用真气探查,是人便能看出来这位姑娘的内伤极为严重,有可能伤及了经脉。

汤安偌是凌尘四重,白皮袍的度奇烈修为应该有临虚,二人相差一个道境实力自然不能相比。北梁兽神教修的类似异兽妖力的功法,体内多有妖力凝聚,临虚境的妖力何其浑厚。楚言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打斗,汤安偌当时为了逃窜后背直接被那种力量击中伤势当然严重。

一旁皇甫子嫣的争斗暂且不用理会,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救人。医人治病的本事他自认不如梦洁,只好虚心询问。

“可有断骨?”楚言严肃说道。

梦洁平淡说道:“她内力抵消了最致命的那部分攻击,没有伤及骨骼内脏。不过她中了祭祀的‘破侍’,应该对于本体也有些反噬,心脉有些受损。”她语调清冷略带空寒,没有任何感**彩。

梦洁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会对楚言微笑。但在绝大多数时候,特别是外人眼中,她那绝世容颜没有丝毫表情,更像是冰雕般冷然完美。

汤安偌用手捂着胸口,惊讶的听着身旁的两人的交谈全文阅读。二人竟然有如此的医术,在没有用真气探查的情况下就轻易判断了自己的伤势。

刚才她倒地被三人和飞石围困时,看到了这位白衣公子曾经出手相助。

楚言用处的剑气凛然鲜明,地上留有剑痕,汤安偌凭借修为也很快发现了楚言的实力。而梦洁那道比剑气还要恐怖的风刃符,威力虽然巨大,却极为轻柔无声,汤安偌没有太过在意,她还在好奇第二名祭祀是如何倒下的。

汤安偌并不知晓梦洁的实力如何,只是刚才在远处看时,她发现这女子姿色绝美,体内却没有什么真气和内力,就像普通人一样。汤安偌还以为这女子是白衣公子的贴身姬妾一类,却没想到这女子也通晓医术。

出于好奇,汤安偌不由得向梦洁瞧去,不料一望之下,却见那女子倾城之貌,眉眼如画肌肤若雪,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清高冷意。

时间稍长,汤安偌不禁识海神丝里微微发昏,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双颊没有来的泛上一抹绯红。汤安偌心中大惊,这女子竟如此美丽,自己身为女儿身竟然也会为其心动!

汤安偌下意识轻声说道:“姐姐生的好美。”

梦洁神情清寒,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仍然那么冰冷,看不出喜怒。

汤安偌暗叫自己失态,心头感叹,这女子的容貌恐怕只能用仙之一字形容,就连自己一直崇拜的子嫣姐姐恐怕在相貌上也输了半分。

楚言望了一下梦洁,愁苦说道:“刚才那两下真气有些不够了,还是你来医治。”

“嗯。”梦洁清冷应道。

汤安偌有些疑惑,想着这位漂亮如仙女的姐姐难不成真会医术?

梦洁说道:“妹妹不要紧张,放松心神,我来为你疗伤。”

梦洁秀眉微蹙,神情渐渐凝重,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轻抚在汤安偌后颈。一道冷冽却并不狂暴的气息自她掌心喷涌出而出,顺着汤安偌颈部的经脉,刹那间蔓延便汤安偌的身躯。

梦洁施出的这道气息,冷冽但十分温和,颜色为淡淡的乳白色,渐渐变浓,形态渐渐分散如密雾,混沌溢散。

梦洁衣袖一拂,将一粒淡白色药丸塞进汤安偌的薄唇中,以天地灵气为引,药丸渐渐融化开,流进汤安偌嘴中。

汤安偌一怔,直觉后颈一暖,全身有些微麻,丹药入口后胸口生出些温润之感,十分舒适。她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经脉和后背那被妖力所重创的伤势,神奇的消逝着,慢慢愈合。

汤安偌不禁佩服起梦洁,医术竟然真的这般惊人。

而那枚入口的丹药,如果她判断没有出错的话,竟是连自己家中的藏药里都十分少见的上品丹药。

汤安偌看这白衣女子和他身旁若仙的女子,穿着不像是什么有名的修行门派子弟,难不成是什么隐世不出的家族?不然哪里有这么高妙的丹药和疗伤手段。

这粒药丸是楚言从家中带来的疗伤药,由楚从云亲手所炼制而成,威力自然无比惊人,将汤安偌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四章 犹怜

丹药名为两字“温骸”,效果自然是温润滋养四肢百骸。药方出自楚言师门《龙云典》,是他那个热爱野生植物和医药的师祖自己编的方子。配以楚从云的炼药手段,丹药的品次之高,效力之强是毋庸置疑的。

丹药效力太强平时是大善的,不过有时反而不是好事最新章节。汤安偌如今经脉内损颇为严重,过猛的药力无疑成了双刃剑,她不一定能够完全吸收反而有可能对经脉造成二次伤害。

为了让温骸丹药力最大化并不伤汤安偌,梦洁只得加大了气息的投入。梦洁是仙草所化的侍体,没有真气,她调动的是最为纯净的天地灵气,虽然源源不断但颇为耗神。

梦洁神情没有任何情感,冰冷而专注,手中灵气不断涌出,鬓角的汗珠滑落玉颈,淌过衣襟外裸露的锁骨,清冷却又诱人。

酒肆里再一次打斗并没有如约再次开始。最少……没有马上开始,诡异的平静。

度奇烈用粗厚茧子的大手扯紧身上的白皮袍,心中有些难得一见的微慌。他伤了汤安偌,目前看对面的架势是肯定要再打过一场才行。 ”“

能赢吗?

这并不是在心中问对方,度奇烈是担忧自己。这位在北梁地位尊崇的临虚高手,极少见的考虑起自己的输赢生死问题。

放眼天下,临虚境的大修行人在偏城酒馆械斗的输赢问题,从来都不能称之为一个问题。

临虚境当然不会输。

临虚境高手要是能在一个破旧酒肆里输给草莽江湖好汉,这事传出去无疑不会有人信。

可眼下的问题是:对面那位,本该在戏折传奇里,扮演勇悍临虚境的草莽好汉角色,摇身一变,也成了个临虚境。

修行界顶尖的大族皇甫一脉千金皇甫子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度奇烈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只能思忖着目前的艰涩局面。

他自己临虚境一重的修为固然强横,却也有对面的临虚境皇甫子嫣钳制。

度奇烈经过几番感知,察觉到皇甫子嫣的实力大概在临虚二重到三重之间,仍然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他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因为皇甫子嫣的修为比他要高,他的探知并不完全。

想要获胜只有合围。

度奇烈这次出来带的三名兽神祭祀都是凌尘四重,现在已经有一个昏迷不醒。另外两人虽然有一位受了些伤,但仍有再战之力。

两个凌尘境巅峰加上度奇烈共同对抗皇甫子嫣或许有胜算。

但真正让度奇烈担忧的,目前最大的变数,还是店中还有那对修为不俗的青年男女。

白衣男子挥出的两道恐怖剑意连他都有些叹服,至于那位容貌近仙的女子……度奇烈有些拿捏不准。

那姿容绝世的女子似乎没有什么修为在身,但却确确实实的轻松击溃了他一名部下。以他度奇烈临虚境的实力对于那女子的实力都看不分明,难不成那女子修为比皇甫子嫣还高?

这个结论太过骇人,度奇烈不敢深究。目前仍然是三对三的局面,而且对于他一方不利。

可就这么直接退出去先不说对方允不允,度奇烈自己也不会答应。大梁男儿哪里有未战而退的。

度奇烈做了个手势,说了几句北梁语,准备为一会的战斗腾出场地。那个杵在原地揉了许久眼中酒水的兽神祭祀听到命令,连忙将地上那被梦洁风刃符轰击昏死过去的同伴移开全文阅读。

度奇烈打量着皇甫子嫣,纳闷自己这边不动,怎么对方也不动了呢。

双方就这么保持了一定克制,互相审视。

皇甫子嫣盈盈玉立,一身华丽的皮铠和微短的战裙紧裹着身体,皮衣下的起伏曼妙的身躯撒发着诱惑的魅力。

皇甫子嫣回眸忘了一眼楚言的方向,看到那个还不清楚姓名的美貌女子正在细心医治着汤安偌。

皇甫子嫣凭修为探知,已经感受到了梦洁玉指间喷出的是竟是最为纯净的灵气。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竟然有人不通过真气和内力,而直接调动天地灵气医治?皇甫子嫣如秋水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小嘴为张,愕然不语。

“也是位大修行人呢。”

皇甫子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叹道。

如此便好,看来那位注定没有出手的机会,她们这边也有足够的凭恃。皇甫子嫣下意识望酒肆的一个角落里。

她知道度奇烈在计算着胜算把握,而她又何尝不是。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药香,皇甫子嫣偏过头,正好看到梦洁给汤安偌又喂了一枚丹药。

梦洁娉婷静立,指尖灵气不断,神情冷然美丽,白皙颈侧有几粒晶莹香汗划过平添诱惑气息。

皇甫子嫣当然不是穿越人士,她不知在楚言前世书中那“我见犹怜”的典故。但并不妨碍她生出某种类似感慨。

那女子的绝美容貌和冰冷气质,就连皇甫子嫣自己都十分羡慕爱怜,心想若自己投生成男子大抵也会想要娶她吧。

皇甫子嫣瞧瞧那位年纪轻轻,天赋不俗的白衣公子,刚才他剑意洒然,风度不俗,而且望着自己的眼神并没有太多邪思,那公子双眸清澈。

皇甫子嫣又瞅瞅他身旁这仙容俏丽的女子,玉指轻描淡写间勾勒着天地灵气,修为惊人,皇甫子嫣心道二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无比。

看着看着,皇甫子嫣心中就多出一些酸味,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他身旁的女子不是自己?

“啊。”皇甫子嫣低声轻呼。

自己明明是和这位白衣公子第一次见面,他除了那两剑外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印象,怎么心中就这般不是滋味。

皇甫子嫣识海神丝中一动念,便停不下来,她立时生出无数念头。自己到底是羡慕爱怜那女子容貌,还是嫉妒她能够和那位公子相伴呢?皇甫子嫣心中百转千回,闪过无数莫名的哀怨丝绪,一时微酸着,也说不分明。

只有感慨那女子琼姿玉貌,我见犹怜。

轰!

皇甫子嫣这般想着忽听耳边一声巨响,她惊醒过来。

一道雪亮的斧光突兀地炸开!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五章 水寒风似刀(一)

倏!

黑色的斧光斩裂了空气,斧风呼啸狂躁不安,散发寒冷。

斧光晃动,在空间闪烁一道黑漆的幽茫,渗人心魄,斧光黑影飞驰如电。

一阵劲气从不远处疾掠而来!

呼呼地阵风,吹乱了皇甫子嫣额前的黑发,乌色发丝顺着斧光风影掠来的方向,微微飘舞,轻遮住眼帘,让她贵意温婉中,显出了几分柔媚。

黑色斧光发出的劲气,距离皇甫子嫣的发尖只有寸许!

皇甫子嫣心头微惊,并未慌乱,曼妙身躯略微后仰,双眸稍显朦胧,慵懒姿态如醉酒,精美皮铠下压束紧胸前挺拔,轻巧避开这一恐怖的劲气全文阅读。

劲气只是斧风,并非真气,不能改变行进轨迹。

没有命中目标的气息不,在空中尖啸,贴着皇甫子嫣微仰后倾的面颊飞掠过去。

酒肆角落,汤安偌身后,一盆秋日仍绿的北梁青木盆栽,枝干仍然挂着薄霜,叶片微白。 ”“

劲气没有停止,径直击中店中那北梁盆栽,盆中绿枝被空气挤压的变形扭曲,绿叶破碎。

咔!

砰然炸裂声,劲气切割开了深色陶质花盆,陶片碎裂,泥土揉着霜白散落一地。

皇甫子嫣用余光回望了地上残破的陶瓷青枝,有些后怕。刚才若不是那斧声声音鸣啸刺耳,自己还留了两份小心,此时恐怕已经受了些伤。

皇甫子嫣有些气闷,嫩白**不易察觉地轻跺了一下青石地板,她暗中自恼,先前是怎么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公子,两人话没有超过三句,还都是围绕救助汤安偌的,怎么突然想起就这么心神不宁,神丝凌乱?

好在她不是什么小女孩,皇甫子嫣能够修炼到临虚的道境自然心神坚毅程度并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她很快恢复了心神的平静,调整到了最佳的战斗姿态。

皇甫子嫣身前不远处,三桌之外的白袍祭祀度奇烈同样恼火。

度奇烈紧锁眉头,目光瞥过手中的两把乌钢手斧,沉默不语,对于自己刚才的攻势并不满意。

无论是草莽江湖里的游侠们,还是修行界的临虚境这种层级的较量,但凡某个领域的高手过招,除了实力比拼外,还是要看谁先露出破绽。

而刚才的皇甫子嫣,在度奇烈看来,无疑是破绽百出的。

刚才这位皇甫家的大公主,竟然不知为何,没有马上动手为她那义妹汤安偌报仇,而是原地发呆起来?

本来度奇烈也在判断局势,但眼见皇甫子嫣微怔,眼神飘忽全无防备。

这么好的机会度奇烈当然不会放过,他击出刚才那两斧十分小心谨慎,风声已经在他的控制下压倒了尽量低的程度,虽仍然有些尖啸但足够迅疾。没想到还是让皇甫子嫣避开了。

修行人直接的境界造成的差距和对战局的影响在通常情况下很难逆转,失去如此良机,度奇烈知道便很难寻到什么太多疏漏了,对方已经警惕起来。而凭借皇甫子嫣那临虚三重左右的境界,一但认真起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度奇烈没有忘记刚才那枚附带寒水的道符上恐怖的符意。一但皇甫子嫣再用处那种程度的符,就连临虚境的他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思考在短时间结束,度奇烈不会坐以待毙,他决定率先发难。

度奇烈低喝一声,提着两柄和他手下完全不同的乌黑钢斧,右脚重塔地面山的石板,纵身向前飞跃。

他力求急速,踩踏极为用力,发出沉闷声响,靴子和地板猛烈碰撞,石子破碎纷飞。

度奇烈和皇甫子嫣之间两丈距离,似乎在他这重跺一步中便消失无踪全文阅读!

凄厉的风声,寒风中黑色的斧光跳跃着劈砍向前。

斧间寒芒隐现,侧挥中已经贴上佳人的肩头。

皇甫子嫣没有任何恐惧意味,柔美的脸上茫然郁结早已不见,换之高傲平静的神情。

她杏目不眨,任由那斧子劈砍向肩膀,眼中带着冷笑看向度奇烈。

附近武者都为皇甫子嫣捏了一把冷汗。

楚言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剑柄,虽然右臂仍然酸涩无力,但若凝息相搏,应该勉强可以再出一剑。

皇甫子嫣没有给他机会。

这位皇甫一族的天才人物有足够的骄傲,以她目前的状态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皇甫子嫣动作太快,快到没有人看到她出手拦截,一切就这么极自然发生地发生了。

蓦地,酒肆里的细小天地间,温度便的寒冷起来,皇甫子嫣芊弱肩膀和度奇烈的黑乌利斧间,多了一道菱形薄冰。

菱形冰质薄片巴掌大小,几乎没有厚度,纤薄易碎。

晶莹如琉璃的薄冰可以透过光影,折射着夕阳酒肆里点燃的烛火昏灯光茫。

投射的光芒不太耀眼,但很好看,足以赏心悦目,但并不具备任何实际的功效。

酒肆里的温度迅速降低,几乎接近了寒冬的温度。

酒桌上,酒碗里,盛放的酒水以肉眼难以明辨的速度寒冷下来,然后在咔咔的声响中凝结成冰。

店中再一次下起白色细密珐,雪中有些寒风。

落雪并不缓慢,也没有随意纷扬着,而是以相当恐怖的速度向一处汇聚。

那枚冰片从出现的一刻起,便以中心为轴,急速转动着,如旋风的风眼,吸引着四处的冰雪向它凝集。

薄冰吸收了冰雪的营养,就像雨露滋养下的藤株,疯狂地生长起来。

薄冰疯狂的旋转!

风雪中,薄冰开始变宽,巴掌大的冰片已经化为足有两尺的菱形。

风雪中,薄冰同样变厚,足有三只的厚度。

风雪中,薄冰迅速旋转,一刻未停,吸引了全部冰雪,开始化为一面厚重大盾!

风声未停,店中的斧风呼啸。这一斧来势太过骇人,斧光凄厉,眼看皇甫子嫣若削成的纤柔肩头开个血口。

盾成,店中冰雪骤消无踪!

冰作的重盾,轻盈漂浮着,凌空出现在汤安偌的左肩上方的空中。

冰化的盾牌,晶莹的表面反射起了璀璨光芒,拦上了那道斧光!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六章 水寒风似刀(二)

度奇烈临虚境修为,本可飞行,只奈何酒肆里空间虽然宽阔,但并不太高,所以他采用了这种极为爆裂迅疾的方式,踏地怒跃而来。

两人相隔的距离,在度奇烈这一跃中化为了乌有!

他右手当先一斧隐携风雷之声,从右面怒劈皇甫子嫣的左肩!

皇甫子嫣左边那面冰盾,与她左肩相距三拳距离,没有直接贴靠她的肩膀,为即将到来的冲击留足了距离。

酒肆里灯火闪耀,明烛轻摆,火光摇曳。

冰盾莹如水晶般璀璨,映射灯辉耀眼,店中观看之人啧啧称奇。

和一般的圆盾和商旅护卫用的长盾不同。

皇甫子嫣肩头的冰盾呈菱形。

冰盾没有任何弧度弯曲,是一个三指厚的直楞平面,若是称之为冰墙砖或冰墙或许更为合适。

斧锋处带的慎人光影,被冰盾的表面的冰层折射到酒肆角落中,让观者心中生寒。 ”“

“嗯?”度奇烈疑惑轻叹。

右臂提斧前劈的度奇烈察觉到有异。

忽感四周风雪弥漫。

他只觉身前骤冷,皇甫子嫣身前就多了一面冰盾,可他一跃而起后,右手斧子劈下速度太快,再变势已经来不及了。

度奇烈这一斧灌注了不少妖力,若是就这么收手,这种无谓的消耗,在当下二人修为皆是临虚的战斗中,不是什么明知之举。

一个念头快速划过度奇烈心间,那便硬焊,倒要看看你这冰盾有什么本事。

黑色斧影悄然笼罩上了冰盾。

轰隆隆最新章节!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雷暴之声。

一股强烈的白色气流从斧尖于冰盾接触的位置爆发出来,骤然四溢!

乌钢斧和冰盾接触的方寸,是爆发的起始点。

那股飞速的气流向四周喷吐,快速扩散开来,俯瞰下去形状成圆形的波浪状。

就算仅仅是以斧击盾,这般简单的,毫无技巧可言的碰撞,换做临虚境高手用处来,也有不俗的效果。

两个临虚境高手的正面碰撞,威力何其强大!

由碰撞所产生的气浪,却并不简单,虽高手过招的余波,但却是二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气势最足,这余波足以致命。

方才受伤的汤安偌无措,一旁的楚言微惊来不及出手。

森然气浪四溢,浪锋如利刃,要将整个酒肆从中切成两段。

一道柔弱凛冽的气息,从酒肆角落里喷出,应上那股气浪,二者绞杀在一处。

后来的柔弱冷息轻易占据上风,气浪边缘的锋意锐消,化为圆形波纹般的环锤,轰在酒肆四周的木墙上。

整个酒肆似乎都收到了强烈的冲击,木墙再次摇摆,尘土簌簌落下。

汤安偌一脸震惊的瞅着身旁那仙容玉貌的冰山美人。

汤安偌亲眼看到,刚才神情冰冷的梦洁,风轻云淡地向前送出一指,全然没有用力,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冷冽默然,任由那气息随意阻拦余势。那气息竟然就这么神奇地破了那刀锋般的余波!

汤安偌心头发出和皇甫子嫣相同的狂呼:这女子竟然是位大修行人!

先前被梦洁医治时,汤安偌还有些怀疑梦洁的修为,认为梦洁充其量不过是个会些小术的女子,懂得些利用天地灵气疗伤的办法。

可现在汤安偌十分确信,梦洁绝对有不俗的修为。

因为梦洁玉指喷出的气息破除气浪之后,那冷然气息仍然留在空中,随时可以接受下一次气浪威胁。

叮叮当当。

耳边不停传来如此响动,眼中也能看到无数斧影晃动,汤安偌目光递了过去。

皇甫子嫣和度奇烈短时间内又交手了数回合。

好在二人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所造成的威胁,二人对于拆店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大兴趣,度奇烈将妖力凝聚斧锋,保证没有额外的妖力四散浪费。

从刚才的第一斧起,二人虽然硬拼数次,但其实一直都是度奇烈一个人单方面在进攻。

皇甫子嫣只是静静立在原地,星眸冷视着他。

冰盾。

那方刚才由皇甫子嫣亲手凝聚的冰盾正在她身前全文阅读。

冰盾就像通了灵识一般,主动的防御,快速的四处移动着,不停阻挡度奇烈挥舞的双斧。

度奇烈有些心急,手中斧影挥舞渐快,汇聚似钢风铁网般交织在一处,不断劈砍向皇甫子嫣。

可认他风吹浪打,皇甫子嫣自毅然不动。

每当度奇烈的斧子向皇甫子嫣时,那冰作的大盾便会主动迎击而上。

度奇烈手持双斧,左右开弓,面对一面盾牌本可攻其未防之处。

可他双斧攻击皇甫子嫣两处要害,那冰盾竟然也随之一分为二,再次抵挡上来!

度奇烈运妖力于双足爆裂侧踢,腿风如岚,那冰盾又二分为四!

度奇烈无奈口吐一股妖力,飞逝如水柱,直奔皇甫子嫣面门,同时双斧喷出两股斧风加入战团。

那冰盾竟然额外又分出三小块,抵消了他的攻势。

度奇烈招式再变,双斧合劈一处,想通过合力一击劈碎这分散成无数瓣的冰盾。

可哪料想,那冰盾又合而为一,轻松抵御。

若是仅仅这样度奇烈不足以愤怒。

北梁人眼中的中原人道术便是这类有如戏法般的玩意,花哨无比却不中用。

真正让度奇烈恼火的是那冰盾的强度!

如此防御也太过于恐怖!

冰盾洁白带雪又晶莹透明,看似一斧之下必定破碎成渣的冰盾,竟然在度奇烈手中不停的攻势下完好如初。

度奇烈手的斧子劈中冰盾时,除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划出几道冰痕外,竟然不能伤其分毫。

度奇烈浑身不断散发出的强大妖力四散如箭雨,可那冰盾分裂成无数碎块,轻易抵挡。

半息间,那分离成的许多小盾又安然合在一处,变为原来的大盾,继续防御。

反观度奇烈却已经双臂微涩,手掌略麻。

斧雨妖风皆不能近,腿影气茫亦不能侵。

这还怎么打?

一面直楞冰盾在皇甫子嫣的操控下,当真是舞的泼墨难进,不动稳守如山岳。

度奇烈咬牙心头焦急暴怒,手上加重了力道和妖力灌注。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也不会怀疑那两柄手斧的品质。

度奇烈身为中层祭祀,甚至隐隐有被选拔为高级祭司进入兽神圣山的可能。他的斧子自然不同于手下那些低级祭祀用的青钢制式斧。

度奇烈去圣雪山的次数不多,兽神琉愔澈大人的面更是一次没见过,但他这两柄斧子,却确确实实是北梁兽神圣山上发下来的。

可皇甫子嫣这冰盾也太过邪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七章 水寒风似刀(三)

度奇烈手中挥舞两柄乌钢斧攻势未顿,心头那沫古怪愈加浓厚。

他手中利斧是兽神圣山上发下的赏赐,怎么就不能破开冰盾的防御?

他不敢怀疑圣山。兽神教圣雪山,不单单是兽神教众和北梁的圣地,更是兽神教的核心所在,在梁人中地位无比崇高。除了一些极特殊情况外,一般接受圣雪山赏赐的人物大多在北梁境内都有些地位。

度奇烈本身有临虚境一重的修为,在天下修行界来说也属于大修行人,在北梁的是兽神教里算是中层祭祀,当然有接受雪山赏赐的资格。

兽神教的圣雪山上发下来给祭祀和北梁王庭的东西,数量并不见得很多,但每件的品质定然不俗全文阅读。

度奇烈手中这两柄乌钢手斧,便是绝好的证明,无论工艺还是品阶都是上上之选。

当然,以兽神雪山在北梁内,那高傲近乎神圣的姿态,当然不会亲自打造这些武器。圣雪山上,除了兽神本人,和众多高阶祭司、大祭司外,就连剩下的仆役都被梁人尊称为“圣仆”。 ”“

让这些大人物们,来挥汗如雨地为山下庸碌众生造物,那姿态未免就显得有些不够好看。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物压根也不会锻造。

所以圣雪山一般都是从北梁境内,直接请匠师、工役们上山。“请”自然不是“聘请”,雪山只提供食宿,匠人们没有工钱可拿。

但这些匠师们却依然心甘情愿。作为梁国人,这辈子能有一次进圣雪山的机会,无疑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度奇烈手中这两柄乌钢斧,据他一个好事的高阶祭司朋友告知的消息,是一位齐家的大匠师锤锻的。

齐家是北梁的修行大族,族中自有一干高级仆役匠人,那位大匠师的手艺肯定有保障。

齐家锻造,圣山相赠的东西怎么能差,可这冰盾依然不能破除又是何故。

冰盾还在空中轻灵的跳耀欢舞,冰凌发射的光辉透亮迷人。

“嘿!”

度奇烈发出暴喝。

度奇烈右手灌入妖力于斧柄,妖力顺着钢柄流淌至锋利斧尖,他反向一撩!

咔!

斧锋重重击在冰盾光滑的表面,溅起些许雪白的冰渣。

冰盾安然无恙。

度奇烈眼中一凝,他并没有指望能够突破冰盾防御,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

刚才一斧,妖风呼啸而至,冰渣飞溅时,他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已经发现,那冰渣飞扬间,有淡淡的真气外露。

那真气就像一缕青烟,飘散在酒肆里空气中。

冰渣是冰盾上掉落的,真气从冰渣中散发,自然也就在冰盾里。

真气不可能自己凭空出现,更不会夹在冰里,这当然是皇甫子嫣的手段。问题是她用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冰盾表面足够光滑明亮,内部足够透明清澈。度奇烈甚至可以透过它,看到皇甫子嫣那美丽容颜和曼妙凹凸的惹火身段。

这般透亮的冰盾里,并没有藏着什么符。

不是符,是道术?

若是南边中原人修真者常用的一般道术,所用真气应该不多,更多的是为了调动天地灵气。

如果是道术构成的冰盾,那么盾成的一刻起,起到调和、引导作用的真气就应该消失才对,哪里会藏在冰盾里全文阅读。

道术凝结冰盾的防御能力,最多只能抵挡寻常一般修行人的刀剑。可他度奇烈是临虚境的大修行人。

对面的皇甫子嫣只是安静站在冰盾的防护之下,笑容微冷的看着度奇烈,不屑于采取下一步的动作一般。而胡乱劈砍的度奇烈,感觉自己被当成了猴耍。

度奇烈疑惑了,他心头只有诧异,因为这根本说不通。

就算皇甫子嫣的修为比他略高两重,但差距应该不足以把道术的防御力提升到如此程度。

可他分明察觉空气中没有任何符意,只有真气,安静无比。

难道真的是道术。

度奇烈挥斧速度渐渐满下来,没有力竭,只是在想透破解之法前,他不想无谓来非体力,来攻击那目前来看永远破不了的盾。

酒肆一角,楚言低声轻嘲道:“度奇烈他算错了。”他声音压地极低,怕度奇烈听到。

楚言这句话本是和梦洁说的,没想到梦洁神情冰冷,完全没有兴趣理会他,让楚言有些愁闷。

汤安偌说道:“算错什么?”

楚言缓缓道:“这个叫度奇烈的祭祀,以为皇甫姑娘那面冰盾是由道术构成的。”

“所以呢?”汤安偌也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好奇。

楚言和煦一笑,说道:“如果是道术的话,情况就有些麻烦了,度奇烈应当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很谨慎,不敢浪费妖力猛攻。”

修真者肉身比较最弱,为了对抗武者的强烈进攻,大多会采取这类防御性质的道术。而这种道术施展出来之后,修真者自身肯定还有道术反攻的余力。

汤安偌思忖:如果自己子嫣姐姐用的是道术的话,那度奇烈肯定会谨慎。因为他一但般心思全部放在破除子嫣姐姐的防御上,那么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攻击便无从应对。

汤安偌本身也是《隐侠鉴》上的天才女子,怎奈何今天不幸遇到临虚境的大修行人落败,但并不代表她的悟性低。《隐侠鉴》上当然没有庸钝之辈,汤安偌天资足够明秀。

楚言话里隐含的意思,那个“如果”她很快明白过来。

“难道不是道术?”汤安偌轻声讶然道。

“当然不是。”楚言摇摇头。

汤安偌说道:“那是什么?”

楚言吐出一字:“是符,皇甫姑娘单凭道术没有那种防御能力。”

“怎么可能?”汤安偌眸中闪过一抹震惊,却极为小心的用真气收拢声音。

楚言继续说道:“凭借皇甫姑娘的手段,用符的话,想要做到绝对完美的防御,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此一来她就需要全部心神,放在那道符上面。”

“那子嫣姐姐岂不是很危险!”汤安偌有些担忧地说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八章 水寒风似刀(四)

汤安偌心急,想着自己的子嫣姐姐所有神念全系在那枚冰盾符箓上,才能勉强防御的话,岂不是全然被动挨打?

汤安偌疑惑道:“子嫣姐姐她临虚三重的境界,为何要站在那里不做抵抗?”

楚言微惊,他刚才没有询问过梦洁,《隐侠鉴》上也没有皇甫子嫣具体修为的记载,只简单写到是临虚境全文阅读。

直到汤安偌说出来,楚言才意识到皇甫子嫣的道境竟然高到了如此程度,不愧为《隐侠鉴》前十的高手。

而他目前仅是凌尘三重,尚不到临虚境。

楚言满脸愁苦地低声道:“境界这么高,让我怎么追?”

汤安偌耳朵极尖,她微微惊讶地看着楚言。

她的修为比楚言略高,此时已经确认了楚言的修为不过在凌尘三重的境界。而她的子嫣姐姐,那可是临虚境三重。

凌尘和临虚,同样三重。

皇甫子嫣比楚言高了整整一个境界! ”“

汤安偌楚言竟然想要在修为上,追上自己那位天才的子嫣姐姐,她心中怎能不震惊?

汤安偌从小认识皇甫子嫣之后,便对于这位姐姐的修行天赋十分佩服,以后更是以其为目标追赶多年,可非但没有追上,反而被拉开更远。

汤安偌看了一眼楚言,不由对这位白衣好生钦佩。

她心说自己在家中族内都被誉为天才,苦修多年尚且没有追上,自觉已经无望,可你怎么就敢说出这等豪言壮语呢?

“子嫣姐姐天赋近妖。我看公子年纪尚轻,修行时间尚短,居然想要追赶她。这等雄心壮志,小女子好生佩服。”汤安偌诚恳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修行一道首重天赋,人各有异,公子其实可以不必太过介怀。不在乎道境高低,说不定反而可以早些得道。”

追这个字,在目前的环境下说出来,其实可以有很多解释。所以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也极为自然地,被理解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就像汤安偌理解的追赶,追逐。又有些则多少暧昧……追求?

“你真想追她?”

冰冷清越的嗓音在楚言识海里想起,当然是梦洁说的。

“追求”二字,这个世界当然也有,不过的还是那种引申用法。

梦洁身为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这种用法。是因为楚言前世常用,今世常想,识海里有所表现,所以梦洁就随意地从识海里“拾”来,看了看那些记忆。

楚言笑容微僵,表情一滞。

梦洁凝眸注视了一会皇甫子嫣,看了一眼楚言,传念道:“要是真想追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还是想好娶过来之后的事儿。”神念微嘲道,“说不准皇甫裕大家,真的舍不得女儿外嫁,到时候你就真要考虑入赘了。”

楚言恼火摇头,心想这是哪跟哪,自己说得明白,怎么就被梦洁理解成那样。

楚言极为认真的说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哪有那么无聊。”

楚言话虽如此,但想想皇甫子嫣那诱人身材和长相,要是他完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可动心了又能如何?

楚言虽然不是纯粹的大男子主义者,但他也觉得倒插门这种事确实有些丢人全文阅读。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修行人,怎么能还不如自己女人能打?

所以汤安偌的“追她”,和梦洁说的“追她”,在楚言看来,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我想追你,我就得先在修为上追上你。就算修为追赶有困难,可至少也不能差距太大,不然传出去实在不太好听。楚言便是这般想的。

梦洁知道楚言所想,但她不以为然,清艳绝伦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冰冷说道:“比你能打又如何?我不也一样比你能打?”

楚言认真纠正道:“你跟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梦洁不解。

楚言反问道:“这怎么能一样?”

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娘子你已经进门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打我也不丢人。”又指了指皇甫子嫣,“那位我还有追上。实力太差又没什么别的能耐,她哪里能看上我。”

其实楚言这话里,追谁并不是重点,能够在言语间调戏一番梦洁才是重点。

二人间这种类似的对话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楚言这种撩拨梦洁的轻佻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回,梦洁早已习惯。她面容神情微变,依然清寒一片。

不过两人对话都是在心田快速完成,一旁的汤安偌并不知晓。

她眼瞅度奇烈斧子上的攻势再一次加重,斧风阵阵,皇甫子嫣却依然杵在原地未动。

汤安偌说道:“若只是担心那斧攻威胁,大可以躲避开来,姐姐她为何不闪开?”

楚言加了块儿牛肉,放入口中说道:“皇甫姑娘临虚境的身法,退避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她现在动不了。”

汤安偌也看向冰盾处,说道:“怎么会动不了?”

“皇甫姑娘正在施符。”楚言端起一碗酒,却发现碗酒浆早已在皇甫子嫣先前那道冰盾符成形时,被凝结成冰,碗沿散发着寒气,不禁无奈。

汤安偌调整了一下坐姿,双目合拢,感受着空气中的细微波动,而后睁开,说道:“公子先前便在说姐姐施符,可是分明没有符意。”

楚言往酒碗里注入些真气,冰冻的酒水渐渐化开:“皇甫姑娘藏得隐秘。”想着这事父亲告诉他的独门秘法,专门窥探别人是否用符。

他父亲楚从云虽然自身不擅长用符,但对于符道的理滦究却足够充分。

楚言说道:“皇甫姑娘看似不动,处于绝对的被动局面,实则是在凝聚另外那道符。”

“双符?”汤安偌微惊。

楚言点点头。

汤安偌依然不解:“可按公子的说法,姐姐那冰盾也是符。那道符竟然将同样是临虚境的度奇烈挡在外面这么久……这般强大的防御符箓,就算以姐姐的修为,应该也需要全神投入才对,哪里有时间分出神念施别的符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零九章 水寒风似刀(五)

“换了别的符师来用,当然不可能同时施展。”楚言端起烈酒灌入口中,酒水辛辣,加之些许冰渣未退,辛辣带着冷意,更显爽利,刺激的吐舌称赞,少顷吐出口气,自然地说道,“可她是皇甫。”

天下符师无数,却以皇甫一家为尊,族中符师高手无数。

汤家虽然如今有些衰落之势,但和皇甫家一直交好,汤安偌对这些并不陌生。

她的子嫣姐姐,身为皇甫家最尊贵的大公主,从小在这个环境下熏陶下成长起来,又怎么能是世间那些二流符师可以比拟的。

皇甫子嫣,十足的天之娇女,从小受到父亲皇甫裕和爷爷皇甫宇航两位符道大师的亲自指点,修为是全族年轻一辈中最高的最新章节。

汤安偌喃喃道:“分念施展两道强大符箓,应该是子嫣姐姐的极限,后面还怎么打。”她看着那个没有攻破的冰盾。

楚言再饮一口酒,喟叹道:“我不知道皇甫姑娘还有没有别的凭恃,但两道符并不完全靠她神念支撑。那枚冰盾符,依在下看来,应当是枚九品顶级道符。皇甫姑娘仍有余力,她很聪明……”他咽了口酒,连同没有说出来的另外半截话一道塞回肚中。 ”“

道符通常分为九等,曰“品”,和朝廷官位品级相反符,一品最低,九品最高。

九品符之上比较复杂,但大体分三等:人、地、天。人字最低,天字最高。

道符整体又分为两类,一是如楚言前世所见的那样,只要一次性注入真气,便可使用的。第二中则是只有专修符道的符师们才能够运用,普通修行人用来则效果大减。

但这种符师专用的符,虽然消耗颇大,但威力同样及其骇人,远超同品级的一般符箓。

想要弥补二种符的差距,几乎无法做到。唯一的方法,是用同种类别中,更高级别的符。

符师拿个最下等的一品专用火符,就能炸半面土墙,普通修行人想要达到这效果估计就得用个两三品才能做到。

这个放眼天下皆准的原则到了皇甫子嫣这种临虚境的层级同样适用。

皇甫子嫣想要防御度奇烈的攻势,又不想浪费真气施符抵挡,就只能用更高级的符箓。

只是这种双符的方法虽然节省真气,但也需要个人天赋颇佳者,才能施展到最佳效果。

而且皇甫子嫣能在临场拼杀中想到这种方法,说明她擅长战斗。那盾符稳守如山,她另外那道符师专用的道符正在酝酿,二者同样强大,却仍有五分余力施展第三枚符,说明她有灵气,而且足够聪明。

可是单单这些还不够,楚言也能想到,可他就做不到。

这种方法的根本在于,能有更高级的符,而他自己不善符道,家里大概也没有这种高级的存符。

天下符箓一至九品,级别越高所需的绘符材料和绘符之人要求也极为严格。

七、八、九品的符已经属于上品,价格十分昂贵,寻常修行人都舍不得使用。

九品之后的人符世间极为稀少,工艺繁琐无比,对符师的符境要求极高,堪称无价。至于天、地两个品级的符箓,仅仅是在传说中才有,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几乎不存在的世间。

就连九品符箓,楚言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实物。

所以楚言有半句话刚才没有说。这种双线放符却犹有余力的方法光有天赋施展是不够的,关键还得有符。

这并不是废话。九品符价格虽然不及“人”符,但同样昂贵无比,换言之就是得有足够的钱银。

一张少则千两,多则万两白银的符,在偏僻酒肆里的江湖恩仇中随意用出。

这种烧钱的游戏,光有魄力是不够的,有钱不一定能买到九品符全文阅读。只有皇甫家这类,家底丰厚的符道大族,才有这种符箓存货可以挥霍。

从汤安偌施冰盾符,度奇烈猛攻,到此时为止,刚过去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楚言轻声说道:“快成了。”

话音落处,酒肆里狂风骤起!

四周武者发出一阵惊叹。

不再隐蔽,强大的符意从冰盾后方散发而出,开始发散蔓延。

“皇甫姑娘符成了,应该会是极为凶悍,不过冰盾坚持不了太久了。没了防御,那两个还能动的凌尘境祭祀齐上,她估计会有些麻烦。”楚言淡然望着冰盾之后的皇甫子嫣,对汤安偌说道。

汤安偌强撑着伤体起身,她的侍体已经全部消亡,短时间无法重生,那么姐姐遇险她就只能自己上了。

楚言心想这姑娘真是耿直,说皇甫子嫣有危险便要上去。

他连忙将汤安偌扶下,温和说道:“汤姑娘你新伤未愈,在这休息。”

空气中的符意愈发强横,风声大作呼啸,酒肆里的气氛却与之相反。

紧张压抑,连那些观战的酒肆外众人也察觉到了比试的凶险凝重气氛,被压得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度奇烈早已破除冰盾的兽神教秘法,寒冷的斧锋符袋慎人的红色光芒,如血。手中利斧翻飞。

妖茫四溢,落斧于冰盾却安静无声,诡异无比。

店中那恐怖至极的符意让他心惊,手中速度渐快,只差一点便可破除冰盾。

冰盾后,在那晶莹璀璨的冰盾防御之后,皇甫子嫣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移动过半寸。

她身上那件单薄华贵的皮铠,幽然勾勒出蛮腰款款的弧,胸口起伏随呼吸淡淡晃动。

酒肆里的符意狂风和无形的压抑感都攀升到了最顶峰。

风势如刀,风声肆虐狂吼!

皇甫子嫣星眸轻转,如利剑般直射度奇烈双眼伸出,给他一种无形压力。

皇甫子嫣安静施符,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多情绪,淡然中透出一股世家积淀的贵意。

忽而,皇甫子嫣没由来的笑了,并没有笑得花枝乱颤,只是温润的面庞携揉缕浅笑,淡雅清贵。

皇甫子嫣她盯着度奇烈,清声素言:“还没回报这位祭祀。小女子献丑了。”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令闻者森冷。

回报当然不是感谢。

皇甫子嫣这句子里的杀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无故缘由,伤我义妹,无以为报,唯有献技。

皇甫家的技,自然是符,伤人的符。

刹那间,风声消失无踪!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章 水寒风似刀(六)

酒肆里一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纷扰乱人眼耳、惹人丝绪的风刀雪舞,皆消失无踪。

气氛却以让人无法呼吸的恐怖速度,向顶点极致急速飙升,空气压得人胸口喘息困难。

凝重的无形压力,让没有任何修为的商人们,也感觉自己深陷某种气流涌动的潮汐循环之中,随之跌宕起伏而不能自拔。

心灵的压抑感,终究抵不上身体本能的恐惧。压力也没有禁锢众人的能力。

商人和一干护卫不敢在店内停留。他们纷纷互相推搡着,顺店门争相逃散至店外,一路跌撞未停。

不多时酒肆里清净无比。

看客除了楚言一桌外,所有商人武者早已逃出店外,甚至店老板也顾不得身家,还是性命要紧。

度奇烈双手持斧,在一瞬间内,他接连轰击晶莹冰盾二十六斧,斧斧诡秘无声,落斧极静。

度奇烈将北梁武道,几乎发挥到了他自身的极限,他眼力惊人,力量把握惊人到位。 ”“

落斧的位置极为精准,连续二十六斧,直劈冰盾的同一地点,劈出一道精确的雪线。

突然度奇烈倒撤,飞身向后退去两步,依然安静,和他健硕高大的形象并不符合。

他双手在空中,左扫右撩,上挥下削,顺着某个奇特的线路,原地急速挥舞,表情狰狞,状如疯魔。

斧尖的红芒愈发盛了,在昏黄灯火的夕阳酒肆里格外扎眼。

酒肆里,因为有皇甫子嫣冰盾符的凝聚,空气的温度已经很低,接近冬日寒冷,人口吐出白色的哈气已然可见。

随之度奇烈的舞动,乌钢斧的斧身似乎开始加热,温度渐渐升高的一种恐怖的程度,斧尖周遭的空气发出阵阵白烟。

度奇烈没有任何征兆,身体猛然前突,携斧挥扫,双斧如两道红色流萤光辉最新章节。

这一套动作符合北梁武学的套路,没有具体招式,只是简单平砍。

斧落并不能取胜,关键在斧子上的红光,那是北梁兽神的蛮术,也名妖术,是专门用来对抗中原人的侍体和道法的各种本事。

双斧落,落在那道被击了二十六斧的白线上。

一斧在上,一斧倒卷。

斧间恐怖红芒,击落入线,没有发出惊天响动,只有安静的声音,如同拿烧红的钢叉浸入冰雪发出的声音。

嗤。

冰盾顺着白线处迅速融化,缓缓蒸发成水汽,化为袅袅迷蒙的白雾升腾,扩散开来。

度奇烈斧落。

斩冰,破雪。

直要断绝了所有生机和希望,乌钢利斧子破开了冰盾防御,猛然劈袭向前。他的动作安静,仅仅在破冰盾的第一时间发出过一点点声音。

太安静了,气氛诡异。

有人出声,打破了店内的平衡。

暴喝如雷音梵唱,仅一字,并不复杂。却缺少梵唱祈语应有的神圣庄严和悲悯,所带只有杀机。

度奇烈大口猛张,用北梁语吐出单字:“围!”

雷音的杀气如血盆大口,森然恐怖,仿佛要将人撕扯吞噬干净才肯罢休。

度奇烈很强,不过当然没有强到,单凭借一句暴喝就将人吼死,何况对面那位是临虚境的皇甫子嫣。所以他这句话吼出来后,自然有人响应。

两个黑皮袍祭祀,各自抄起两把青钢斧,顺势合围。

“啪”。冰盾配合似地完全破碎!

冰盾散落如雪,露出其后皇甫子嫣的倩丽姿容和诱人身段。

皇甫子嫣明眸如水,令人怦然心动,但此刻盈满杀机。

冷酷的轻叱声,从皇甫子嫣红色薄唇间迸出,她右手极为快速在空气中划过,指尖已经多了一张符。

随着这薄符的出现,酒肆里消失的风声再一次大作。

风势极大,吹拂眼帘,但楚言清晰的看到了那枚的模样。

这种符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看符箓样式类似于梦洁刚才用过的风刃符。

几品符箓不好说,不过皇甫子嫣酝酿这么久的符,又是符师专用,效果当然不容小觑。

酒肆里的压抑气息在这一刻攀上了最高峰,符意滔天!

皇甫子嫣神情温柔,抬起玉臂,纤细的手指尖有一道清淡若烟的气息喷吐,一道符从她手中飞出,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

店中风声大作,却额外有一股诡秘奇异的风刮起,奇风便是那符纸全文阅读。

明黄符箓在空中瑟瑟发抖,摇曳向前,像是极为脆弱不堪的模样,上面携带的符意却让人不敢直视。

好强的符!

度奇烈惊讶。

符箓两侧空气化为了锋利的刀锋,从符纸向联测延伸了各一尺距离。

这符没有任何停顿的势头,意在伤人,不在救人,符意不在有任何保留,较之刚才试探性的寒水符强大了何止十倍。

符纸飞过酒肆里青石砖铺成的地板,地面出现无数道深痕。

符纸飘过木桌,酒肆里除了楚言一桌外,二十九张木桌全部炸散,漫天木屑雨落。

符纸继续飞行,一路店内装点的盆景青枝全部炸断倒塌。

符纸朝前方急速切割,一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风刃般的符纸翻开前方所有阻碍,切割空气,奔袭向前,应着那个白皮袍的度奇烈。

符纸前端锋利如刀,散发着凛冽剑芒般的符意,森然如剑。

度奇烈心头骇然,不敢硬碰,恍然侧避。

符剑在空中急转,拐了一个弧线,化作流光,斩袭而来。

退无可退,度奇烈举斧意图抵挡,坚硬的斧刃碰撞上那柔软的符纸前端。

符风如剑似刀,周遭的空气被挤压的骤然坍缩,符剑势不可挡,毫不费力的切割了两把利斧。

度奇烈心中震撼无比。他手中的双斧竟然在片片破碎!

那是圣雪山发下来的乌钢斧。那是上品乌钢,齐家的手艺。

怎么可能比看似轻薄的符纸更加脆弱?

噼啪碎响,连绵不断,先前锋利的双斧眼见成了废铁,只剩斧柄握在度奇烈手中。

符刃再近,度奇烈眼中只有恐惧。

他浑身三万六千处毛孔紧锁,汗毛骤然倒数,经营了四十余年的磅礴妖力急速转动,身形暴涨了半分。

符风迅速而来,粉碎了他的白皮袍,无视那妖法防御,轰击在他的肩头,绽出一个深深血口,鲜血淋漓喷洒而出。

度奇烈重重坠地难起。

美人符师悄然静立,双刀未动,敌人已败。

从最开始在店外到此时,她只出了三符。

她第一张符,夹带寒水,阻隔漫天飞石。

第二张符,晶莹胜雪,抵御妖风斧雨。

这第三张符,简单凛冽,斩断一切,符风如刀。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轻执子手,破那三两重楼

深秋的酒肆,空中絮乱的风逐渐平复,木屑自然落地,残枝青瓷铺洒在角落。

灯盏浅茫和天边的血阳光辉,混合成一层梦幻般柔和的荧光,照在皇甫子嫣温婉脸颊上,让她的温柔中多出一沫妖艳。

她眼睛轻轻眨了眨,眼角睫毛微微晃动,星眸如一湖碧波荡漾。

店外的武者商人,以及其他看客们,早已被这一幕惊呆了,迟迟没有人敢说话,睁目结舌地瞅着店里。

武者们想着两位高手拼斗的过程,更觉心惊。

皇甫子嫣在《隐侠鉴》上记述的修为是临虚境。而度奇烈的修为,也是临虚境。这不是什么探查境界高深手段,只是市井武夫最简单的逻辑推导。

汤安偌在隐侠鉴上记载是凌尘四重修为,度奇烈能够击败她,并且胜的如此轻松,修为肯定也在临虚境。

店外那些武者护卫们境界并不高,这些草莽里的好汉,身手好的最多不过是窥天四重,连真武侍体都不能凝聚。这些平凡武者,却有幸得见两大临虚境高手拼斗,兴奋激动之心当真是难以自抑。 ”“

天下修行人皆知临虚境非常稀少,世间亿万民中不过千余名。

所以两个临虚境高手同时过招,又是发生在小城酒馆这种不起眼地方,这种少见得不能再少见的小概率事件,实在太过稀奇和难得最新章节。

更何况二人一个是北梁地位尊崇的兽神祭祀,另一个是《隐侠鉴》上前十的高手,皇甫一族的尊贵的大公主。

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该旗鼓相当的打斗,却变成了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那恐怖的一符,除了强大的破坏力外,却武者们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店外被皇甫子嫣名头吸引来的修真者却不同,他们自身修习真气,对于天地灵气的变化十分敏感,所以刚才那一符之威在他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皇甫子嫣与她那温柔美丽外表绝然不符的是,她用的一张符确实已经超乎平常符师的行列。

那符纸上的符意滔天,虽然仅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也足够让武者察觉到。因为酒肆内外的天地灵气,都随着符纸的移动发生了极为猛烈的旋转和偏移。

符纸上的凛冽杀气就是距离很远也能感觉到。

酒肆里,皇甫子嫣极好诠释了清雅贤静这四个字,笑靥温柔,令观者心动。楚言没有看到这幕,所以他没有心动,只是感受着那道符意,他确实有些震撼。

皇甫子嫣盾破、符成直到度奇烈倒地不起都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临虚境的交手速度既然快得超乎常人想象。

楚言同样没有闲下来,早在皇甫子嫣冰盾破开后的那一瞬,便已经身若流光的飞驰而出,因为有两名祭祀正要冲上来。

他寻得那名对手,依然是最前面进店那位黑皮袍的兽神祭祀。

没让侍体帮忙,楚言亲自动手,因为度奇烈只是倒地不起,不是昏迷不醒,依然有可能破侍,他不想冒这个险。

祭祀虽然被他刚才的两道剑气击伤过,但仍然凶狠,毕竟也是凌尘四重的修为,和汤安偌相当,比楚言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出乎意料的是,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楚言实力由于某种缘故,似乎在极短时间内提升了。

楚言猛按剑柄,暗岩钢剑出鞘清啸,嗡鸣阵阵,身体已经一闪间来到祭祀身前。

酒肆空间不太狭小,可依然施展不开他学到的那些霸道的武技,只得换一种方式。

他手腕转动脉门向上,轻托长剑向上一撩,长剑携带内力高速卷动而下。

朔风扑面,祭祀大惊,举起手斧拦截,但却扑了个空,眼前一花,长剑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只有一道淡痕。

四下风声大起,祭祀意识到不妙。

楚言连刺带点,手中剑影一道,两道,三道……十道……瞬间化为数百道剑影流光将祭祀笼罩!

《龙云典》上剑术何其精妙,楚言的内力席卷着真气,从剑锋汹涌而出,将黑皮袍的祭祀层层包裹了起来,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楚言出剑的速度太快,竟让修为高于兽神祭祀无处躲闪最新章节。

祭祀看楚言境界分明比他低一重,为何能有如此恐怖的速度,让他无从反应。

剑影如雨落,轻松击破祭祀的铜皮铁骨,血花四溅,祭祀身上一时间多了无数极深的伤口。

祭祀紧盯着楚言手里的剑,等着他出手寻找反击的机会。祭祀身上那些伤口并不致命,所以他自己并不在意。

楚言松了口气,他正是在利用对方这短时间内的放松和不以为然。

剑影晃动,很快汇聚成一柄长剑,锋口仍然闪动寒光,却不在移动半寸,被楚言安静握在手中。

楚言盯着祭祀的眼睛,很像装逼的说一句“你已经死了”,但想想觉得不太符合局面,于是说道:“你已经废了。”

话音未落,祭祀脸色瞬间惨白,他厉声惨叫,一股真气顺着他的经脉袭遍全身。脆弱的经脉哪里能承受如此诡异隐秘的真气袭击,立时破碎,妖力四散。

祭祀身上血口又迸出数道血线,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楚言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看身后,提剑回身。他并没有杀人的爱好,但既然刚才祭祀想过杀死汤安偌,他不介意废掉对方的修为。

楚言一直认为这种不涉及生死的江湖械斗,最好还是控制在只伤人,不杀人的范围内。不然就显得太过血腥,失去了江湖应有的魅力,一般情况下就应如此,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

楚言回身,恰好看到那只白皙的手掌探出,迅疾无声。

然后,便是漫天血雾,一个同样凌尘四重的祭祀,没来得及出手,就重伤倒地。

楚言一笑,看着梦洁,心中依然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对方一如既往,深不可测的恐怖实力和出手速度,而是愕然于刚才在他自己体内发生的一切。

度奇烈最开始对汤安偌“破侍”时。

楚言为了帮助梦洁,把自己全部内力疯狂给予对方。这做法现在看来无疑有些多余。

因为就在楚言刚才那千百道剑影用出前,梦洁曾握住他的手。不到半息时间,快到他自己都险些没有发现,便已经松开。

在那半息内,梦洁将那全部内力又返还给了楚言,并且额外附加了许多纯净灵气。

就这么轻松一握,便让楚言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接连突破二重楼,从凌尘三重,攀升到半步临虚!

甚至此时,楚言觉得自己修为还在提升,又要突破一重楼,隐隐有达到临虚二重楼的趋势。

虽然楚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道境提升,可修行人想要突破临虚何其困难。

每个大境界、每个境界中的小重之间,那如道深沟巨壑的屏障。怎么就这样,被她轻松的接连打破,层层斩断了呢?

帮人破境!这是何等恐怖的水平!

执子之手,轻柔一握,便破了那三两重楼,带你去看临虚境的大风景,那她自己又得有怎样的修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拾梅,烹茶,待君来

梦洁是仙草衍化的,那便有天地为其助力,修为深不可测,不过受到侍体功法掣肘才停滞不前。

楚从云曾经告诉楚言,五年内二人维系会有所改变,如今还剩一年。到时候梦洁脱离了他的控制,实力应该瞬间恢复,达到某个可怕的地步,再之后的修行,按照她的天赋来看,应该前途无量。

梦洁是他的侍体,实力越高,他当然越心喜。可梦洁实力强大到,帮人暂时提升道境,饶是他心性上佳,也仍然有些怪异的滋味。

楚言心想自己的修为,还在凌尘境三重附近散步,今天还是被她生拉硬拽的上了台阶,去临虚境看了看风光。

而梦洁自己,无论是风姿玉貌、还是修为道境,都朝着降世谪仙的方向,一路高歌猛进,一骑绝尘。将楚言牢牢甩在身后,让他生出某些挫败无力感。

“看来要抓紧清修才是。”

楚言嘟囔了一句,转头一惊。他这才发现,梦洁不知道何时,已经换回平时那件紫裙。 ”“

她神态冷艳清高,与的温柔娴静的皇甫子嫣形成了极强的对比,唯一相同的只有两人的绝色。

梦洁身上紫色华贵绸裙轻裹娇躯,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袖口上绣着淡紫色的花纹,裙上有烫金线条勾出了几片清雅云纹,胸口淡紫锦缎的裹胸,遮挡了白皙肌肤,纤腰围一绸带,带上挂一块透着仙意的无名古玉。

一头乌发轻绾紫月琉璃簪,娇靥恍若仙颜的倾城月貌,遗世独立。

配合把一掌击溃祭祀的实力,梦洁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从侍女到仙女的变化。

偏城酒肆,仙子降世,自然吸引了一片赞叹声和限的目光。

汤安偌看着梦仙子的容颜,自觉难以相比,缓缓坐起身,喟然摇头短叹,自怜起来最新章节。

皇甫子嫣也注意到了梦洁的变化,她没有那么明显的反应。

皇甫子嫣,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行走天下时,都是被人捧在天上的女子。同辈女子中,能够与之相提并论者寥寥无几。今天却碰到了梦洁,样貌就比自己高了半分,实力更是惊人,不免心头微异。

刚才的战斗虽然发生在不长的时间内,但造成的破坏却相当惊人。

三个凌尘四重的祭祀两人昏迷,一人修为被废。度奇烈倒地,不能再战,不过并没有硬气的说出什么狠话。

梦洁和楚言出手还有意控制,没有波及周围,但皇甫子嫣那道符的威势就没那么小了。

酒肆里,清羹残汤泼洒一地,二十多桌上碗碟也都尽数被,油腻汤水渗入破碎了的青砖石块。

到处都是残破这段的桌角桌腿和折了的木凳,一副凄惨惨的破败景象。

皇甫子嫣看了看周围狼藉一片,有些自恼:自己不知怎么了,好像对那紫裙女子有些隐隐羡妒似的,把无名火全部抛洒了出来。这下可好,酒肆破成这样生意也大概做不成了。

皇甫子嫣轻叹,摇了摇头,右手轻按刀柄,缓步来到店外。四周武者修行人皆不敢言语,尊敬退避出一段距离

她举头四顾,却发现店老板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好一手指着店门,边唤道:“谁是这店的小二?”喊了半天却未见回应。

人群里一个伙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正是那个招待过楚言的叶姓小二。

叶姓小二犹豫了一下,利索的钻出人群,一脸谦恭笑容,说道:“这里,这里,客官有什么事儿。”

皇甫子嫣盈盈走去,一双的修长美腿摇曳生姿,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小二,说道:“刚才失手砸了这铺子,还请转告专柜的,小女子给他赔不是,这是给他的赔偿。”

酒肆门脸不奢华,全翻修也用不了这么多银钱,不过皇甫家的人当然不在乎这些钱,而且她自觉有些过失。

她语气极为诚恳,但让店小二大感惊讶,他刚才已经听到了旁边人的谈论,知道这位是皇甫家的大千金,却没想到这般和善。

叶姓小二一脸谦恭,诚惶诚恐地结果银票,说道:“小的一定转交给掌柜,姑娘放心。”

皇甫子嫣像是忽然想起一事,打量了一番小二,无意地说道:“对了,我这次出来身边没带个仆役,看你动作挺麻利,不如给我当个仆人?”她手一晃,又变出一张五百两银票递过去,“这是定钱。”

叶姓小二不异察觉的面色微异,怔怔道:“五百两?”

旁边众人心想,这皇甫一族出手果然阔绰,雇个仆人就给定钱就给五百两。

皇甫子嫣点头道:“伙计的工作就先辞了吧,我先走,晚些时候再过来找你。”

说罢,皇甫紫转头走回酒肆,冲楚言和梦洁温柔说道:“这姑娘和公子,刚才出手相助,小女子还未曾言谢全文阅读。不如小女子做东,咱们寻个地方好好聊聊。”

楚言和梦洁交换了一下神丝,抱拳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没有理会地上的度奇烈和祭司们,他们搀扶着汤安偌,径直离去。北梁兽神祭祀当然不蛮,没有霸道到拆店报复的地步。

…………

妖城一座茶楼,三层雅间,楚言一行人正观霞饮茶。

皇甫子嫣为了报答楚言二人,正在亲自摆弄着小桌上那套精巧的茶具,为他们泡茶。

她动作轻柔却十分熟稔。

木桌上有一个小巧的黑色炭炉,炭炉里面没有炭,是几颗不知名的小珠子,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

黑色的小炭炉旁边放置着一个不大的水壶,水壶里装着刚刚倒满的泉水。

皇甫子嫣左手纤指中喷出两道细细的火舌,火舌极为精确的飞入了炭炉之中,将几颗金属小珠点燃,同时提起水壶,轻轻地放置于已经点燃炭炉之上。

待得约莫一刻不到的时间,炭炉上煮着的泉水渐开。

皇甫子嫣将桌上的白瓷的小茶罐打开,纤柔的玉指冲着茶壶一挥,一小簇茶叶从茶罐中自动飞出。她素手再挥,一股清风拂过茶叶,顿时一股清新的茶香随风飘出。这一挥之中已经完成了茶艺中那到“首壶洗茶”的工序。

茶叶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停留,自茶罐飞出后平稳地落入了木桌上摆放的茶壶之中。茶壶用一种十分的奇特白玉的材料所制而成,晶莹温润,十分透亮。

炭炉上烧的泉水已经“咕咚咚”的冒起了泡,完全开了。

皇甫子嫣拾了一棵青梅放入壶内的茶叶上。

她将水壶从炭炉上取下,高悬于白玉茶壶上方,将水壶微微倾斜,壶中沸腾的泉水自壶嘴倾泻而下,落入白玉茶壶之中。

壶中的茶叶被滚烫的泉水一冲,顿时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一时之间,茶香满屋。

先前四人已经彼此告知了姓名,这是正在天南地北的闲谈。

皇甫子嫣忽然温柔看着楚言,笑着说道:“小女子这次来北面要做些事情,还要见几个人。不知楚公子有没有兴趣。”

“哦?”楚言微楞,能让皇甫子嫣亲自相会的人物他当然有兴趣,“什么人?”

皇甫子嫣看了看窗外暮色中的血阳金线,说道:“应该快来了。”

楚言心头微动,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茶楼雅间里外传来脚步声,不一时门开了。

来得是一个小二,面色枯黄,长相瘦弱,毫不起眼。

皇甫子嫣起身微福,笑道:“叶先生,想见您一面不容易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酒无剑叶浮生

这伙计粗布衣衫,布料选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麻布,可能由于长时间的打扫整理的工作,他衣衫前襟和两个袖口处占满了油污。

伙计貌不惊人,长着一张极普通的脸,不俊不俏,有些木然,有些黝黑,但更多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枯黄全文阅读。

虽然他应该干常年体力活,但似乎吃的不太好,身体也不健壮,属于风吹就倒的类型。

面色枯黄,身体羸弱不堪,小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片树叶,一片被风一刮就会凄惨惨飘落枝头的枯黄树叶。

楚言错愕,因为来人他见过,就是那个在先前酒肆里接待过他们,又收了皇甫子嫣定钱的叶姓店小二。

这个人给楚言的印象极深,因为初到酒肆时,他就曾隐隐感知到这个小二有修为在身。而且这个小二隐藏的巧妙,凭梦洁的感知力,都没能察觉其具体修为。

楚言也只是凭借父亲给他的特殊功法,猜测出小二实力在临虚三重左右。

”“

当时他就奇怪,一个酒店的小二怎么能有这么高的修为?但之后小二十分低调,连汤安偌遇险时,也没有明着救人的意思,只是失手打翻了一坛酒,让那个祭祀杵在原地,揉了半天的眼睛。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的手段才对。

楚言看皇甫子嫣和这小二说话,神态恭敬,心想能让皇甫家的千金这么客气的说话,这人到底是谁?

汤安偌心里也嘀咕着,自己和子嫣姐姐多年熟识,也从来没听姐姐说过她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叶姓小二从进屋起便似乎有些拘谨,一脸茫然说道:“这位小姐说什么,在下是来给您当仆的。”

皇甫子嫣马上反应过来,指了指楚言三人,温声说道:“叶先生不必担心,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叶姓小二一怔,看屋内除了皇甫子嫣外,还有二女一男,衣着气度不俗。

三人他在店里都见过,其中汤安偌是皇甫子嫣的闺中好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自然可以被她自己人。至于另外一对男女,叶姓小二亲眼见到了他们和皇甫子嫣认识的经过,几人应当是第一次见面。

那位冷艳的女子还好理解,可是男子?皇甫子嫣竟然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称为“自己人”?

叶姓小二很了皇甫子嫣,所以他更觉古怪,因为他对这女子的印象并不相符。

皇甫子嫣是皇甫家的掌上明珠,皇甫一族对其培养不遗余力,几乎倾注了整个皇甫一族的心血。

女子终要外嫁,本来皇甫世家不应该花如此大的力气培养一个女眷,可如今的皇甫一族面临这一个重大的问题,便是人才凋敝。

更准确的说则是皇甫子嫣同辈的内族子弟中,竟然没有一个男丁!所以皇甫子嫣的父亲皇甫裕终日发愁,怎么能寻个修行界的才俊,让他入赘。

才俊找了不少,有些还是《隐侠鉴》上的人物,可皇甫子嫣一个没有看上,通通撵走了。

叶姓小二看了看皇甫子嫣手边的茶壶,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向眼高于顶的皇甫子嫣不单叫男子“自己人”,而且看这架势还亲自为其泡茶?这是单纯的感谢?

“哦?”叶姓小二收起谦卑姿态,脸上有些玩味的笑容,目光在皇甫子嫣和楚言之间看了几个来回,别有深意地说道,“原来是姑娘的‘自己人’。”

楚言还没反应过来最新章节。

一旁的皇甫子嫣却听出了话中所指,她温柔笑脸立时通红,娇艳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皇甫子嫣不为所动还好,如此一脸红更证实了叶姓小二心中的猜测。

姓叶的店小二冲楚言乐了乐,说道:“这位小兄弟,好福气啊。”

皇甫子嫣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反击道:“堂堂雨花亭‘无剑’,居然为了躲避我一个弱女子,从长亭北行四千里。如今还在这妖城食肆里扮成店小二,难道阁下以为这样便可蒙混过去?”

叶暝脸色一苦,说不出话了。

皇甫子嫣语气清清淡淡,温柔婉约,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往水中扔进一道炸雷,炸得楚言心头波浪翻滚。

再看向这位面相朴实枯黄,十分瘦弱的店小二,楚言终于想起了这人的名字和来历,这小二也是《隐侠鉴》上的高手。

《隐侠鉴》上靠前的人物,大多是修行家族的千金公子,剩下大多是各大门派里的杰出人物,自己散修的极少。

虽然榜上人物们都清楚,彼此的差距并不太大,更何况现在都还年轻,以后实力不太好说。但一般修行人们恐怕不会这么想。

但这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外人当然不清楚。

普通修行人们对于排名先后比较感兴趣,越靠前面的人物自然引来更多关注和羡慕。

《隐侠鉴》前十名的人物,每一位都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是所有修行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在前十位中,前四又是焦点中的焦点。

排名第四的人,是拜在雨花亭无名钓鱼翁门下的秦冰烟,她是长亭国公主,身份特殊。

排名第一的墨清风,人称“千念”,也被尊为墨先生,好行侠义善举,济困扶贫,在修行界中享有盛誉。

至于排在第二和第三位置两人。万莲宗主严天刑在修撰《隐侠鉴》时,添了首小联。

万莲宗主严天刑那是传说境的人物,能得到他的评价何其难得,所以这两位高手也被天下修行人所牢记。

上联说的是排第二的幻月山庄少庄主,人称“月影韩恬娅”。

这女子学的是《秋花剑赋》,修行不到八年就进入了,临虚四重,半只脚跨进明玄道境的奇女子。

人称“月影”,本号“秋月”。

非花非影韩秋月。

下联说的则恰恰是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瘦弱枯黄的店小二。

《隐侠鉴》排名第三,雅号“无剑”,姓叶,名暝,字浮生。

凭生漂泊如一叶浮萍,不嗜酒,不用剑,四海云游,浪迹浮生。

无酒无剑叶浮生。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卖包子的退休刀皇

韩恬娅是东楚剑仙沈彤的弟子,幻月山庄继承人,秋花剑赋天下不双。

隐侠鉴前十的人实力虽然极为接近,但能和在韩小剑仙手下讨到便宜的人并不多。

隐侠鉴第一的墨清风,据说实力足以战胜韩小剑仙韩恬娅,不过千念墨清风行踪不定,二人从来没有正面交手过。

隐侠鉴第四,长亭秦冰烟算一位,和韩恬娅有“西秦东韩”的说法,可以打成平手,两人都是天之骄女。

还有一人就是眼前这位,隐侠鉴第三,无剑叶暝叶浮生。

能够和隐侠鉴第二位的韩恬娅打成平手的人物,那当然是名动天下之辈。但这位目前的近况,就让人有点不敢恭维。

无剑叶暝叶浮生,布衣枯黄小二哥。

一个是当今修行界炙手可热响当当的大人物,一个是妖城酒家里的苦力长工,二者差距犹如云泥。可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物,怎么就成了一个人?

”“

楚言实在想不出个中缘由,便索性不去想。

面色枯黄的叶暝,自有气度,面对皇甫子嫣刚才的质问,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只因心系某事才离国向北,来到妖城扮作店家小二,并非有意蒙混全文阅读。在下实在想不起有何地方得罪了姑娘,倒是姑娘你从长亭到妖城,一路直紧追不舍。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皇甫子嫣扑哧一笑,然后伸出秀气手掌,如长辈般拍向叶暝的肩膀,满意地说道:“好几年不见,叶先生低调行事的本性一点没变,难得啊难得。”

一掌看似温柔,但掌带风雷声。

汤安偌运气自疗剩余的小伤口,心说两人不是认识吗,好端端旧友重逢,怎么这般杀气十足。

叶暝并不惊慌,往前走了一步,轻松避开了这一掌。

皇甫子嫣一掌未中,也不再试探,微笑说道:“叶先生功夫一点没落下,在这么下去,小女子我可就要被远远甩开了。”

叶暝面不改色地平静说道:“皇甫姑娘过谦了,以姑娘临虚境三重的实力放眼天下也鲜有敌手,叶某人也没有把握在姑娘手下讨到好处。还有这‘叶先生’三字实在不敢当,当今修行界年轻一辈能被称为‘先生’二字的只有那位墨先生。”

皇甫子嫣说道:“千念墨清风,隐侠鉴第一当之无愧,天下皆服,可叶先生您也不比他次到哪里去啊。”

叶暝摇摇头,不同意这一说法。

皇甫子嫣见他不理睬自己,有些不悦:“这么些年没见,怎么就这么生分了,好歹你我也是半个同门。”

叶暝抬起头,露出枯黄笑脸,说道:“是师妹你先叶先生、叶先生的叫,我才学着你口气这么说话。”

“你们是师兄妹?”楚言起身,他终于听明白了这云里雾里的对话。

皇甫子嫣点点头,温柔说道:“是啊。还没为你们介绍,这位叶暝,也可以叫他叶浮生……这位是楚言,梦洁,汤安偌。”

叶暝伸出手和楚言握了握,又冲梦洁和汤安偌和善一笑,拱手行了个江湖人的礼数。

皇甫子嫣想了想,说道:“我这次来妖城是要做些事的,需要你帮忙,还想顺道看看师父。我好几年没有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怎么样。”

叶暝说道:“前两天我去看过一次,老师身子骨依然硬朗,没有大病,就是上了年纪难免有些小恙。至于你说的那件事……你来长亭找我,我就开始躲。掐指算算,躲了其实不止四千里,没想到跑到妖城,扮成小二,还是被你逮到。只是这事儿不好办……”

皇甫子嫣叹气道:“看来我们无剑叶浮生,叶大国士真是不好请呐。你让我回去怎么和家父说。”

叶暝也没拿楚言几人当外人,直接说道:“我这次来也是为了那事,要是帮了你回去恐怕不好交代。”他低头叹了口气,沉默没有接话。

皇甫子嫣无奈说道:“算了,算了,这事等会再说,咱们先去看看师父。”

楚言在旁听出原有,这才有些释然。

皇甫子嫣这等尊贵人物,要不是有些重要事情肯定不会独自北行,只是不知道她师父又是怎样的人物。按说皇甫一家身为修行大族可以和门派媲美,哪里需要再去外面找老师?而且叶暝身为长亭散修的修行人,长亭国供奉的大国士,据说师从西江无名渔老,怎么又多了个师父最新章节。

楚言现在满脑子困惑。

皇甫子嫣似乎发现他的心事,温婉一笑,说道:“楚公子是不是好奇,我们怎么会有一位老师?不如随我们一道去吧,还有汤安偌妹妹和梦姑娘。”

“好。”楚言答应的干脆。

他想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自负的皇甫家甘心把女儿交出去当徒弟。

……

一行人过街过巷,以区区五个人的微弱人数,硬生生走出了浩浩荡荡的帝皇出游阵仗。

楚言穿着白衣佯装公子,但面相单调并不公子,所以没人把他当公子,和一旁枯黄瘦弱的叶浮生,一并误认成了杂役角色。

汤安偌蓝裙刺绣明亮银纹,长相娟美,单独看绝对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一比较未免气场弱了几分。

真正夺人眼球的,当然是剩下那两位女子。

皇甫子嫣性感短裙皮甲,裸露白腿滚圆修长,面容绝世,琼姿玉貌。一旁梦洁华贵烫金紫裙逶迤及地,仙容同样绝美,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气势。

光是这样已经够抢眼,关键是一行人都是修行人。妖城的修行人说多不多,但要说少也绝对不少,往来商团众多,加上成内繁茂商业,货品丰美,总能吸引一些散修来购物消遣。

酒肆的故事,用了不到几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在这散修密布的妖城里传开,其结果当然足够震撼,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许多人都像看看这击败了的临虚境兽神祭祀的人们,特别是这几人中还有两位是《隐侠鉴》的高手,皇甫子嫣,汤安偌。

皇甫子嫣有意无意地和楚言走得很近,却不敢正眼看楚言,一看便没缘由的有些脸红,只好余光扫着,说道:“我是用刀的,叶浮生虽然号称无剑,但有时其实有也用用剑,但他还会使刀。所以我们那个老师是一位用刀的行家。以前老师行走天下的时候,被人称为‘刀皇’,是一等一的明玄境高手,比家父修为高多了。不过现在老师退隐了,来到妖城做些小生意,不再过问天下事。”

“刀皇?”楚言暗自嘀咕,难怪能教这两位天才。

皇甫子嫣的兽皮靴踏过青石地板,发出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他们从一个小过道里一穿,拜托了那些慕名而来的修行人,渐渐走到一个极为繁茂的街巷。

这街巷里卖什么的都有,有些小贩贩售着炊饼面汤一类的吃食,也有卖胭脂的,还有几家家具和兵器的铺子

楚言面色变得古怪,在他看来这刀王归隐退休之后,就算做些什么买卖,也应该放不下手艺,不离老本行,开家兵器铺,可皇甫子嫣这位师傅明显不是这样。

无人停在了一处门脸前,近前是两个大笼屉,竹笼里是热气腾腾喷香诱人的白面包子。

店门口牌匾写着“王氏包子铺”!

楚言表情极为精彩,喃喃道:“王……刀皇?卖……卖包子?”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五章 饿得慌,刀皇给你做面汤

王氏包子铺门脸不大,里面象征性的摆了两张桌子,不过店里没有伙计跑堂,店外卖除了包子也没有别的东西,所以没人进店吃包子,都是买了就走。

天边最后一点残阳的余晖已经敛入地平线下,天光渐暗,坊市里华灯初上。

包子铺前一张大宽的方炉,一把小木椅,炉上放两只大竹笼屉,一个五旬左右面相的老者站在竹屉后叫卖最新章节。

“卖包子了,大馅包子咧。”

楚言扫了一眼两个笼屉,发现一个其实已经空了,另一个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下面三层敞开,里面还有些,是剩下没有卖完的。

早就过了饭时,来买包子的人一个没有,包子铺前很清静,所以老者嚷嚷叫卖的很无力。

楚言打量起这个老人,见他双颊微胖,身子略有些富态,但并不胖,头发花白,白眉很粗而直,面相慈祥,老人笑得很和善,后背因为年纪有些弯。这应该就是皇甫子嫣口中的师父,那位王姓刀皇了。

”“

皇甫子嫣笑吟吟地走过去,斟酌一下,说道:“王伯伯,我们来看您了。”

白茫茫的蒸汽阻隔了视线,老者似乎没有看清来人:“来买包子啊,要几个……哦是你们!”老者摆摆手驱散烟雾,这才瞧到皇甫子嫣五人。

旁边卖炊饼的一个清瘦老头被声音吸引过来,看了看这处,心突地腾的一跳,自嘲说上了年纪受不得刺激,这几个女娃娃生的太美。

卖炊饼的老头一乐,冲老王说道:“王老头,来亲戚了啊?”

老王开怀大笑,一直叶浮生和皇甫子嫣,说道:“这是我干儿子干女儿。”

卖炊饼老头对这个答案不屑一顾,瞅了瞅一行人的穿着,明显是富家子弟,明显不是包子老王能够认识的,也不知道哪攀上的矫情。

皇甫子嫣不满地努努嘴:“您就让我们在门口这站着喝风啊?”

“好好,进去说,进去说。”王老头热情地招呼这几人往屋里走,回头冲叶暝说道,“笼里还有三屉包子,你给端进来。”

在楚言惊愕的目光中,刚才那位一副春秋风骨,不卑不亢的无剑叶浮生不见了,再次变成一个恭顺的小二,忙着竹制蒸笼盖顶掀开,立时白气腾腾冒了出来,利索的取着包子。

包子铺后身是个小院,规格不大,五脏俱全,四人和老者走了进去,叶浮生端着三层笼屉包子走在最后。

几人进屋,王姓老者点点头,回身慈祥笑道:“小子嫣来啦,家里人都好吧。”

皇甫子嫣和颜道:“都挺好,就是想您了,托我来看看您,您要有时间回啸月坐坐,父亲和爷爷还想和你下两盘棋。”

王老头摇摇脑袋,说道:“过些日子吧,这两天太冷,不像以前喽,现在老啦。”

皇甫子嫣忙说老师一点不老,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王老头一拍脑门,瞅了瞅身后的楚言三人,说道:“老了老了,忘了还有这几位小友。小子嫣啊,给老师介绍介绍。”

皇甫子嫣轻笑道:“都是我的朋友。”略微介绍一番。

楚言三人不敢失礼,身子微弯,躬身一礼:“晚辈见过刀皇。”

王老头先是瞅瞅汤安偌,在楚言和梦洁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最后目光在梦洁上多停留了一秒,收回了目光,饶有深意地对皇甫子嫣说道:“小子嫣啊,你这几位小朋友不简单呐全文阅读。”赞叹一声又连道“不简单”。

皇甫子嫣明亮的眼眸一眨,不依地说道:“我也没给您丢人。”

“哦,让我瞅瞅。”老者昏黄转向她的眼眸一亮,说道:“小丫头果然天赋惊人,几年不见都临虚三重境界了。这修炼速度和宇航那老小子差不了多少了。”

皇甫子嫣的修炼天赋在同年龄层面上来说确实太过惊人,二十二岁便晋入临虚三重境界。

楚言大惊,这位刀皇就这么当着皇甫子嫣的面,直呼“宇航”二字。皇甫宇航,那可是皇甫家的老家主,皇甫裕的父亲,皇甫子嫣的爷爷,传说中境界的人物!

皇甫子嫣自己缺明显没有在意,说道:“我前些日子侥幸顿悟,不过《震山刀法》确实精妙无比,我也不能全部参透,这次来便是特意向师父再讨教讨教。”

王老头慈爱笑道:“还是小子嫣嘴甜,不像小那个臭小子,那么说话耿倔,噎得我没法接。对了你们晚饭吃了吗?”

“没呢。”皇甫子嫣说道。

刚才她进店时正好赶上拼斗,之后也没来得及。

楚言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刚才虽然吃了些,但几番打都消耗不小。

特别是楚言,回答的格外诚恳:“不瞒前辈,晚辈确实有些饿了。”他自己也很奇怪,一路上修为没增进,饭量倒是涨了不少。

王老头和蔼说道:“没什么好东西,做完别说难吃就行。”

楚言一揖道:“前辈的手艺哪能差,全凭借前辈安排。”

王老头一乐,脸上皱纹包子褶般绽放,对皇甫子嫣说道:“你这个朋友我喜欢,虽然话说得有拍马屁的成分,不过我爱听,哈哈,我去给你们做。”他转头吩咐道,“叶小子,过来打下手。”

叶浮生被这一喝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连忙跟上去。

皇甫子嫣失笑道:“楚公子,我这半个叶师兄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家是大国士嘛,不过到了老师这他就不敢放肆了,老师说什么他都得答应,要不就得挨罚,这是当年的规矩。”

王老头忙着揉面团,叶暝在旁边烧锅添柴做水。

楚言笑了笑,看着那个系着粗布围裙,带着沾有套袖的富态老头,很难将他和刀皇二字联合起来,好在有父亲隐居偏城和今日叶浮生的先例,不然他还有些适应不了。

开始做锅,王老头翻出一个陶瓮,舀出五大勺的高汤,放进锅里,汤不知道是什么熬得很清凉,开锅。

老头抄起面团和一把薄刀,左手举面,又手举刀,刀片上下翻飞,面片如雪花般飞入锅中,精准无比。

沸水再滚,王老头抄起大勺,连汤带面,分倒入叶暝备好的几个碗里,不忘淋上些薄油,撒上几粒葱花。

刀削面。

刀皇毕竟没有放下本行。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河流焰

刀削面装碗,又淋上些红辣油,叶浮生接连端上桌。面条香气扑鼻,汤头油光亮澄,直教人食指大动,满满五大碗。刀皇王老头自己不吃,摸了杆旱烟袋,坐在一旁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看着就真如市井里的小老头儿,没半点架子。

半晌想起什么,王老头看了一眼梦洁,随意问道:“梦小丫头……嗯,没什么忌口吧?”

楚言面容微异,心想刀皇眼力果然惊人,大概发现梦洁是仙草的来历出身,才有此一问最新章节。

没等梦洁说话,楚言把话枪过去,和颜道:“劳您费心了,她都能吃。”他说着又给梦洁夹了个包子过去。

皇甫子嫣看到这幕却有些难言的吃味,低头愤懑吃面。

饭桌上的五位,吃得都极慢,小口慢饮面汤,夹一箸面还要分两口吃下去,连一身破烂衣衫面色枯黄的叶浮生,吃起面来都有股优雅气度,不疾不徐。

唯有楚言是个例外,他是真的又饿了,浑然不顾形象,扯开腮帮子海塞,一大碗刀削面下肚硬是没吃饱,又啃了五个包子,看得皇甫子嫣啧啧称奇。 ”“

没有酒足,但已饭饱,五个年轻人开始闲聊。

皇甫子嫣洗净的白皙双手,轻放在裸露柔嫩双膝上,淑静温雅。她思忖着某事,芙蓉俏脸红了一红,对楚言问道:“楚公子修为不俗,不知家里可是什么隐世不出的族门吗?”

听她一问,叶浮生和汤安偌也来了兴趣。

他们早就看出楚言的修为,刚才闲聊时又听楚言说出自己还未十六,有些暗暗吃惊。按照楚言如今年纪和修为天赋来说,日后进入《隐侠鉴》当然没有问题,前途更是无量。

这等天赋一般只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和修行家族的年轻一辈中才有。可楚言说了自己不是什么门派子弟,天下又没有一个楚家的修行家族,难怪皇甫子嫣会以为他是隐世不出的大族后生。

楚言一笑,觉得这事有些不好说,楚从云算是隐士,可自家不是什么修行家族,腼腆笑道:“不是什么隐世大族,就是一偏城小户,家父会点修行功法,我就跟着学,小打小闹,比不上各位大出身。”

皇甫子嫣脸色微滞,心中有些黯淡。她平时遇到修行界别的青年男子,都看不上眼。但今日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对第一次遇到的楚言就是看着顺眼,觉得楚言天赋秉性皆佳,她心中情窦难免初动。

家事什么皇甫子嫣当然不在乎,家境再好还能超过自己家?她真正担心的是对方出身太寒,寒到父亲会要求对方入赘,那样就麻烦了。以楚言这种修行天赋自然有自己的骄傲,看他心性也不是那种贪图自己家境的人。如此一来若要让楚言入赘,恐怕他会远避自己吧。

皇甫子嫣心中愈想越加苦恼,如何才能说服父亲,又想到二人还没任何进展,想太多也是徒增烦恼,才愁丝稍减。

一阵热气茶香飘来。

王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桌旁,端了一个木托盘,上面放了一大壶茶,几盏茶杯。

王老头搓搓手,对桌上年轻人说道:“几个小娃娃,北边和中原不一样,秋天就大冷了,喝两杯热茶暖暖。”他亲自举壶,这么挨个斟过去。

楚言低头看向那个白玉茶壶。

茶壶里正浸泡着的茶叶十分新奇,不是贩卖茶叶的店铺中常见的花茶绿茶、银针白毫,也非大富大贵的人家中的名茶,而是极为罕见的茶品。

茶香清新宜人,茶色为红,茶叶浸泡在淡红的茶汤中形似一簇簇的火苗,茶叶随茶水上下浮动,如火中漂流之炎火。

流焰全文阅读。

流焰茶,是长亭国出产的一种极为稀少的茶品,与北晋的雪魂,方林的竹心,东楚的晶玉同属天下间最为稀少的茶叶品种。

流焰茶口感却并不厚重,也不是特别苦涩,而是有些淡,需要细品方能察觉其中特殊滋味。流焰茶虽好,但是数量极少,全天下之后长亭出产,寻常富贵商贾都很少有机会见到,一般都是销往各国的皇宫亲贵。

传说中流焰茶里有一个极为罕见的品种,茶色鲜红如血,就连皇室也无机会品尝,只有各大门派和宗族的掌门宗主一流才能偶尔喝到。由于流焰的这个分支数量过于稀少,故而很多人连它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刀皇这白玉茶壶中的茶,明显是那种极罕见的,常人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品种。

王刀皇指了指茶壶,幽幽说道:“这茶有点辣味,但能驱寒,暖身,喝着跟烈酒有一拼,味道也不错。可惜就是太少了,我这点儿还是去年去长亭西江,从渔老头那里偷来的。”

叶暝有些面色怪异,他有两个师傅,刀皇教他用刀,另外一个就是长亭雨花亭钓鱼的老头。

王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叶小子别这么看我,我先是明要,可渔老头不给。他说‘你是个大俗人,好茶坏茶到你那里一样,都囫囵喝下去,也品不出个滋味,给你浪费。’我就不干了,说我也不俗,非要尝鲜,趁他去钓鱼不注意,我就给抢了三包回来。”

楚言听着传奇故事,越加确定这位刀皇是个人物,明玄境修为敢抢传说境的茶喝,这光有胆气可不够啊,关键是他还成功了,而且明显两人认识。

王老头又笑眯眯说道:“这茶是好东西,能增进修为,喝一口暖心,喝两口益气顺脉,喝三口聚灵提慧,对你们修炼有大大的好处,都尝尝,然后猜猜是哪种流焰,谁要是猜对了,我那剩下两包都送给他。”

还能增进修为?楚言微微一怔,想到点什么。

汤安偌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这茶连她汤家的富庶底蕴,都没有尝过,只知道这茶像是流焰,可口感和普通流焰差别太大。一点不淡,太过辛辣。

叶暝和皇甫子嫣端起瓷杯,轻品一口,然后表情同样彷徨,有些不确定,这茶似乎很久前尝过,也都是在父辈哪讨来的,太少,不喝够,也没顾得上问名字。

梦洁樱唇微启,淡淡的抿了口,秀丽眉尖一挑,明显心中已有答案,却没说,也不告诉楚言。

楚言心想出来一次不能给家里丢人,就算在偏城待得久了,有些穷,有些土。可是再穷再土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多丢人不是?

楚言端起一杯,入口,初入口时有些淡淡的苦味,随后舌尖上会感到淡淡的辣味宛如微火灼烧,又似清冽美酒,刺激舌尖微疼,额头冒汗,随后归为甘醇,余香满口。

楚言双眼亮了起来。

楚言是个庸人,可他在家里喝过这茶,当时觉得这茶太苦,太辣口更像酒,不好喝,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楚言皱眉瞅着杯中鲜红如血的茶汤,不太确定地说道:“是‘血河流焰’吧?”

四下顿时一片安静。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塞外刀皇王沧海

一言出,满堂静,楚言穿越后头一次发觉自己说的话还有这样的效果。

无论是汤安偌、叶暝还是一直关注他的皇甫子嫣,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楚言视线从手里杯子中收起,意识到四周那些错愕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说错了?”他蹙了蹙眉,凝思一会,想着难道记错了?笑道,“应该是我记错了,刀皇前辈,这茶到底叫什么?”

王老头没有理会楚言,只是死死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自觉中用了些道境。

楚言感受着那目光携带的威势,不禁有些寒毛倒数,暗暗心惊明玄境的气势,犹豫道:“前辈?”

王老头惊醒,又看了看梦洁,心想难怪连凤辉都跟着他。脸上恢复了刚才的慈眉善目,说道,“小娃娃说的不错,是血河流焰。”

听到刀皇公布的答案,皇甫子嫣葱指掠了掠发丝,她万万没有想到楚言能够猜对,眼中漾出些笑意,比她自己答对还高兴。 ”“

梦洁冷玉娇颜没有变色,她早就知道这答案。

居然没有记错,楚言自己有些意外,当时他在家里也就喝过几次,没太在意名字,印象不太深了。

楚言感受了一下胸中那团如火的热气,正是血河流焰造成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刚才拼斗和路上累积的伤痛疲劳正在恢复,并且真气有提升的趋势,看来这茶确实神奇。

楚言指了指木桌一处油纸包,冲王老头一乐,说道:“您可得说话算数,那两包茶我可带回去了啊。”

刀皇一脸慈祥笑意地说道:“我说话当然算数,尽管拿去。对了小娃娃家里是干什么的啊?”

并非什么辛秘,楚言诚实答道:“家里在小城有间药铺,父亲是个郎中。”

“郎中?那你母亲呢?”王老头无意地笑问道,“父亲是郎中,母亲不会是个舞刀弄枪经常受伤的江湖女侠吧,要不怎么教出来你这种身手?让我猜猜,你母亲是不是喜欢用剑?”

楚言脸色稍变,说道:“我没见过母亲。”他穿越之后确实没有见过母亲,不知其生死。

“没见过?怎么会没见过呢?”王老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难他俩分开了?”

楚言又道:“父亲小时候哄我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想想恐怕是为了怕我伤心,家母大概已经不在人世。”

话虽说的凄凉,但楚言心中没有什么悲凉的意味,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对于一个压根没有见过面就故去的母亲,很难谈上什么亲情。

皇甫子嫣心中微伤,没料想这位男子还有这种童年,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同样母亲早丧最新章节。

“死了?”王老头显示大愕,又摇头晃脑低声说道,“不对不对,那位的本事怎么可能死了,还这么年轻。”

他站起身,眯起双眼,眼皮皱褶轻陷。

屋内狭小,但刀皇的目光似乎透过砖墙瓦砾,他凝眸远视东南方某座高山,山高足以摘月,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对楚言说道:“放心,你母亲还活得好好的。”

楚言没有听懂,“您见过我母亲?”

“早年间见过,那时候还她是个黄毛丫头,七八岁大。没想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过你母亲和我太不熟,倒是你父亲和我下过两盘棋。”王老头说道:“你也姓楚,父亲是叫楚从云吧?”

楚言大惊,瞳孔微缩,极意外的瞧向王老头,痴痴道:“您认识家父?”

他小时候有次听楚从云说自己曾经云游天下,和剑仙沈彤练剑,陪百战严天刑喝酒,当时他觉得父亲是在吹,楚从云自己也说是开玩笑,可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能和刀皇手谈对弈的人,和剑仙舞剑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您怎么就知道我是他们的孩子?”楚言不解的指着自己,就算刀皇见过楚从云,可是楚言身上也没写着自己的家事,他怎么认出自己的。

王老头一乐说道:“这不是你自己承认的吗。我也只是猜,毕竟这血河流焰茶太少了,渔老头抠门,舍不得给人,喝过的人都有数,天下不过十来个,你又姓楚,那就只能是他们俩的孩子。”

“我母亲是谁?”楚言有些好奇。

王老头奇道:“你不知道?”

楚言摇头。

王老头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有些二,太过无趣,他连答都懒得答,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自己回去问你爹。”他想了想,又道,“对了,记得告诉他,他还欠我两屉包子钱没结,记得让他有时间过来还。”

五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包括楚言在内,可刀皇懒得说,他也不好再问,最多回去找父亲问个清楚。

…………

柳城,天时渐夜,漫天繁星。

楚言家的小院里,楚从云半靠在一把竹制的躺椅上看书。

楚从云左手握着一卷医书,神色一如往日的安宁而祥和。

楚从云身旁,是一位眉眼柔顺可人的年轻女子。女子身材纤细,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秀发用一根造型精巧的玉簪束在脑后。

“有个刀客。”

楚从云突然说道,似乎回忆起一些旧事,望了望北面。

绿裙女子极为恭顺的静立在楚从云身后,安静听着他讲述。

楚从云右手手指像弹琴一样,缓慢随意地敲打在躺椅的竹制扶手上,说道:“刀客最开始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进入修行界。早些年间去过长亭和西江渔老钓鱼,聊过天全文阅读。再过些年,又跑到东楚幻月山上看那堆剑客舞剑,舞久了自己便也下场去舞,舞得比谁都高妙。就是路数不太细巧,走得是大开大合的北梁武学路子,不像是练剑,更像是练刀。当时的东楚山上,彤儿还是小丫头一个,是彤儿她师父掌幻月山。这位老剑仙就和这练刀的人说,‘我们这不收练刀的,你走吧。’刀客就下山了。”

绿裙女子说道:“就这么下山了?

楚从云点头:“没错,就这么下山了。在山上呆的久了肯定有点感情,心情也不太好,在山下酒铺里烫了两壶酒,然后跑回山腰上蹲着,也不说话,也不进山。除了彤儿她师父,附近练剑的剑客没一个能打过他的,也不好撵他走,只能让他在这乱转。他就这么又在山上晃了两年。彤儿她师父,就是那个老剑仙看不下去了,说‘你别荒废了修为’,就让他练刀。他也听话,就山下买了把砍刀,倒不破,普通钢刀。”

楚从云握着书卷:“他就开始练,开始不行,后来却舞刀舞得比剑还巧妙,连老剑仙都佩服。有一年,据说那年东楚大山上飘了场雪。他那时候刀法大成,就跑到幻月山顶去练刀,说是要独战风雪,老剑仙笑说你去吧,他就上了山顶。那是场鹅毛大雪,封了山麓,上下一片大白,十里幻月山快成了北域雪国。他就风雪里舞刀,他那时就是明玄境了,十几天不吃不喝没关系,他也不怕冷,就这么舞。”

“有一天雪更大了,他却刀法终于已臻化境,砍了一刀,风雪骤停,天开日亮的,晃得满山人都看到山顶那位在舞刀的好汉。他砍第二刀,山上覆着的雪全都震荡飘散,不留痕迹,后来他一高兴,就又劈了一刀。

绿裙女子疑惑道:“风雪都没了,刀客战天地赢了,还劈什么刀?”

楚从云平淡说道:“大概是兴致没有消退,刚练成的时候大家心情都差不多,我也有过,知道,那感觉停不住,胸口一口浊气,就想砍出来才能舒坦。他劈了一刀,震动整个幻月峰,震得人都趴下了。老剑仙就去拦,说‘你不能劈,这是我的山。’刀客练到兴头,没听进去。老剑仙拿剑拦,没拦住,结果,他就劈下来了。”

“后来呢?”

“幻月山旁边有道幻月天堑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峡谷。”

绿裙女子说道:“知道啊,那不是夫人当年剑法大成,出山时候劈出来的吗?”

楚从云摇摇头:“一开始就有,那时候的幻月峡比现在这个还宽,是刀客劈的。后来老剑仙觉得有碍门派脸面,也不好看,就给填了。但彤儿出山的时候,和她师傅赌气,说‘峡都被劈出来了,你给填了人家也知道咱们幻月丢过人,让个用刀的踩到山门。’老剑仙就问,那你说怎么办。彤儿就回,‘我也劈一剑,要是比他那道深,就能说咱们幻月比他强!’”

绿裙女子讶然:“夫人就这么劈了?”

楚从云笑道:“恩,劈了。不过劈得有点浅,倒是挺好看,就是现在那个峡。然后彤儿也觉得这事挺丢人,用剑还不如一个外人刀劈的巧,下不来台,就偷偷摸摸跑到龙川山上来,找宋老头学剑法,用她当年的话说‘誓要一雪前耻。’”

“还劈?”

“没劈,她后来的实力,再劈一剑下去幻月山就平了啊。”

绿衣女子眉间挑了挑:“那刀客呢?”

楚从云平静说道:“刀客现在住在北面,就是那个塞外刀皇王沧海。”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忽闻北域仙门开

“就是那个明玄四重的王刀皇吧。”绿衣女子问道。

楚从云道:“是他全文阅读。其实他早就可以跨进传说中的境界里,却自己生生忍住。我和彤儿在这边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就是不过来。”

“为什么非要呆在明玄?”绿裙女子不解道。

楚从云道:“他仗着年岁比我和彤儿都大,就喜欢倚老卖老,和宋老头一个毛病,老说自己老了,身子骨不行,畏寒,说传说境太高,高的吓人,高处天冷,他又怕冷,就不去了,让我们自己在这边看风景。”

绿衣女子惊讶道:“还有这种人?”少顷问道,“那您和夫人怎么就跨进来了?”

楚从云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年轻,没那么怕冷。”

绿裙女子一笑。

楚从云用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古卷医术,捻起书页轻翻,随意说道:“王刀皇住在妖城,正好是那个臭小子和丫头去的线路。我和他有些故旧,不知道臭小子能不能碰到他。” ”“

绿裙女子说道:“难怪您没派我们去保护少爷和小姐。”

楚从云低头瞧着医书,平淡说道:“梁国除了那座大雪山特殊些,其他地方能有什么危险。”

“少爷他年纪轻,少年人心性,难免会有些意气之争。而且……少爷和小姐他们修为不高。”绿裙女子语出惊人。

楚言如今修为虽然仅有凌尘三重,但梦洁的实力已经稳稳停在临虚境,遥望明玄,还可助人破境,已经是个大修行人。如此实力在绿裙女子眼中也只是“修为不高”,不知道她自己又见过怎样的道境风景。

楚从云对女子说的话没有什么惊愕情绪,说道:“实力固然需要提高,所以需要历练,就算修为未增,单纯的磨砺磨砺也是好的。对了江逝。黎世鹏干什么去了?”

绿裙江逝答道:“宋半圣如今不在了,龙川山上那十四位想让您回去接任门主,十峰主崔宁已经领命下山。您前些天和我们说先不去,世鹏就跑出去布阵了,估计足够让崔峰主在附近绕上几天。主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下面呈上来的消息说,百余兽神祭祀南下,不知在找什么东西。龙川太长时间无人掌,北边终究要有大动作。”

楚从云摇头道:“不急,再过些日子,告诉世鹏再领着崔宁转几天。”

“回头告诉他。”江逝颦眉,又道:“我听下面汇报说,北边有座仙门古迹将开,约莫是旧时古门派的废弃旧址,自成世界多年,今个才被发现。听风声,不少宗门已经派人去了……需要我安排人吗?”

楚从云站起身,负手握着书卷,举头仰视星光,缓缓地道:“气息太弱,透着股霉味,不是什么古代大宗门,不然自成的世界,哪里有这么容易破碎,多半是个小门派。天下那些老家伙们都没动,就不会是什么打紧的东西。江逝啊,不是所有旧东西就一定好啊。”

绿裙的女子江逝颔首道:“确实都是各门的年轻一辈过去,少爷他们估计也会去凑凑热闹……”

楚从云道:“你的意思我懂。可这小子并不是那种浮躁的孩子,有时虽然天真心性,但内心深处成熟的像个老头,就好像经历过生死似的。所以他不一定愿意去什么献祭,就算去了应该也不会惹什么乱子,你无须担心。不过,太沉默,有时其实未必是件好事,还是应该有些血气……毕竟还年轻。”

他顿了顿,叹道,“趁年少,当轻狂时,且轻狂啊全文阅读。”

…………

楚从云不是圣人,当然不能知道天下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他并不清楚,他眼中有些沉闷安稳的楚言,其实已经在妖城酒肆里惹了些麻烦。

楚从云一直以为儿子只是心性成熟的当世人,却并清楚,楚言其实是个穿越的生而知之者。所以楚言对于那处古仙门的兴趣,也远超楚从云的料想。

刀皇的小院里,叶浮生已经被王老头叫去帮忙洗碗刷筷,当做了长工,楚言陪着三位琼姿玉貌的大姑娘在桌上聊天。

“什么?皇甫姑娘你说西北宋国里有一处仙门开启?”楚言满脸兴奋的看着皇甫子嫣的眼睛,目光灼灼。

皇甫子嫣感受到了他火辣辣的眼神,白玉俏脸泛红,羞赧低声道:“楚公子别这么见外,叫我子嫣吧。确实是有个古代门派旧址刚被发现,估计过几日就要开启。”

“哦?”

楚言清澈的双眼明亮了起来,想起前世游戏、中常见的某个场景:这位道友,我听说近日附近有天地灵宝出世,不知道友可有兴趣,陪贫道前往?

“当然有兴趣!”楚言叹道。

“公子你说什么?”皇甫子嫣微怔。

“啊。”楚言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我是说,子嫣你是不是想让人陪你一起去?”

皇甫子嫣粉脸泛红,道:“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才去求师兄,没想到他也领了命,我也不好相求。听说仙门中会有不少奇异灵物,不知道公子能不能陪我一道去?还有梦姑娘和安偌妹妹。”

见楚言迟疑,皇甫子嫣又道:“家父交代,东西到手之后咱们事后商量,不过万一没有寻到什么东西,公子也不用担心。就当小女子我雇请公子和梦姑娘当护卫供奉,可以提前给公子一些定钱。”

皇甫子嫣秀手轻挥,摸出一大块矿石。

矿材足有半张桌子大小,却被皇甫子嫣举重若轻的拿在手里,毫不费力看,起来是乌钢。

乌钢这种材料,在中原地区,并不是每国都有出产。像是方林国这等地脉灵秀、资源丰沛之地,乌钢也却并不不多见。多山的楚国矿藏惊人,乌钢的出产量倒是很多。

但矿材商人和大部分内行人都知道,真正论起乌钢原矿,还要数北域梁国。

北梁的乌钢,无论是数量和品质,都是冠绝天下的。

楚言在酒肆里碰到的白袍祭祀度奇烈,那两柄手斧,选材用的就是这种材料。

但皇甫子嫣手里这大块,确实乌钢中的最顶尖的品种。

矿材上面有极为特殊的纹路,纹路为白色,弯弯曲曲,中间道道折断,痕迹样式就像破碎断裂的水流。

楚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以他被楚从云培养出来的眼力,当然很轻松的判断出了这东西的名字。

楚言惊道:“碎水纹!”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拿什么承载你,我的灵气

碎水纹乌钢,天下只有一个地方出,便是北梁的燕州。而燕州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轻易进入的,因为它是北梁传奇大族齐家的发迹地点,和现今家族的根本所在。

楚言抚了抚乌钢的表面,道:“子嫣,极品碎水纹燕地也不是很多,齐家会这么大方地给外人?”

皇甫子嫣说道:“家里有些产业,和齐家每年有点生意往来,关系说不上熟,可以不太陌生。不过他们确实小气,这块钢材还是家父话重金买下的。本来用来请叶大国士,可师兄他硬是不帮忙,所以也就没给他。材料是极好的,足够公子打几把上好刀剑。”

楚言点点头,碎水纹用来打造兵刃极为合适,若是打造得当,便是一柄神兵利刃。

碎水纹的品质毋庸置疑,齐家先祖已经用自身为其正名。

齐家多善使枪,枪术、枪法水平之高是整个修行界公认的。当年那个开辟了“南汤北齐”之说的齐家先祖,曾与上代北梁王庭纠纷。他持一枪力毙当年的草原王。齐家先祖那把长枪,用的就是这种碎水纹乌钢所锻造,其威力可见一斑。 ”“

楚言意有所动,碎水纹和日后可以预见的灵宝,对于他来说诱惑或许不大,因为家里多少见过一些最新章节。但仙迹本身,对于他这个异世人的吸引力却相当巨大,毕竟前世做梦也没有过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楚言对身旁人轻声说道:“怎么样,去不去?”

梦洁是他的侍体,按理来说应该事事听从他的意见,可这位女子明显和言听计从四个字不搭边。

皇甫子嫣心中有些忐忑盯着梦洁看,生怕这位风姿俏丽的冷艳女子说出个不字,那她和楚言就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梦洁仍然那么冰冷,巧坐静态极妍,少见的没有驳楚言的面子,柳眉微弯,双眸湛如清水,对楚言懒懒一笑,说道:“都听你的。”

语调是极为清冷没有感情着色的,但楚言听来依然极为受用,心想着这位仙女是不是开始转性了。

楚言愉快说道:“子嫣,那我们就陪你一道去吧。”

皇甫子嫣双眼亮了,压抑中心中兴奋,浅笑道:“仙门开还有一月,已近冬时,从妖城到西边小国宋地用不了太久。楚公子还是陪梦姑娘先在城里转上几日。”

她对汤安偌笑吟吟说道:“安偌妹妹,咱们好久没见,你可得陪陪我逛逛,到时候一起去吧。”

楚言又和皇甫子嫣二人聊了几句,大概约定了启程时日等杂事,见面地点则还定在刀皇这个小院,然后就带着梦洁回到了商团所在的客栈。

一进客栈楚言便风风火火的跑去周松那里,连道歉带解释,毕竟他这次出来时给商团护卫,之后的一切都是他没想到的变数。

“交代完了?”梦洁看着从房门外进来的楚言。

“恩,周老伯他们没怪罪,挺支持,我想把那点雇钱退了,他们没要,王大哥也说趁年轻应该出去闯闯。”楚言说道,心里一面佩服着周松的速度。

进城目前不到半日,就已经将那副皇甫裕的手书交给了齐家,收入自然极丰。

“那事说了?”梦洁清冷道,问的是仙门的事儿。

楚言淡淡说道:“没有。我就说去西边逛逛,先不和商团走了。”

“钢材不错,回头给易双和月沫妹妹他们打两件兵器。”梦洁提醒道。

楚言点头:“正有此意,回去请父亲帮忙,别人的手艺我还真不太放心。”

那碎水纹的乌钢是极品矿材,但他自己已经有破晓剑,梦洁又不用武器,自然就只能给那些侍体换一下佩剑。侍体的实力提升,在今天的酒馆小范围争斗中作用或许不会明显,因为施展不开,可到了别的地方效用惊人。

“对了,抑咒丸!”楚言一拍额头呼道。

妖城内一游,好不容易买到了那三样物件,可以制作抑咒丸强化侍体,却经过有些漫长复杂的一天折腾,没机会制作。

楚言从符袋中摸出了,青楞果、抑风叶、长亭鲍州铜、还有那块价格二百多两的紫纹石,说道:“交给你了。”

他转身唤那些侍体进屋,就像来的路上那样,不过这次他没得那些花容玉貌的姑娘们围上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全文阅读。

楚言在酒肆里消耗太大,他这时不修养好,一会“喂丹”给侍体的时候,他怕累的趴下。一众美貌年轻的女子见自己主子在那运功,也不好打扰,只好作罢。

大小十余位美女们跑到一旁,默默看着她们心中完美的姐姐梦洁炼丹。

楚言运气修真功法,闭目存想,想的还是多年前那颗大树,这颗是抽风树赔了他很长时间,是功法的第二部分。楚言练了多年也没有突破临虚,所以第三部分他暂时用不上。

楚言额头渐渐冒汗,内力他是不需要回复的,梦洁已经都还给他了,不过消耗真气颇多,一时无法恢复。

眉心、胸口、小腹三处,也都快速吸进灵气,融和体内的真元,二者合为真气。

真气顺着体内河流般细密的经脉流淌,让楚言浑身充满暖意,一切似乎没有太大问题。

一开始的天地灵气都变成真气,极自然。

但很快,出了问题!

楚言突然感觉到,那些进入身体的天地灵气不再安分,异常活跃。

后来进入体内的天地灵气,没有被化为任他所用的真气,而保持着灵气的形态。

那灵气以一种几乎帝皇的高傲姿态,无视周围真气,在楚言体内四处游荡。

灵气并没有为楚言伐经洗髓,也没有帮他改造识海,增加道境,只是一味狠戾的在脆弱的经脉里流动,似乎要将经脉撑得像要爆炸一样。

楚言额头汗如雨落,他感觉浑身经脉开始有些酸痛,继而胸口也变得很闷,透不过气来。

他仔细回想着过程,一切都很自然,他是按照平时的功法运行,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他有些心凉。

修行人,无论是武者还是道人,都有一个铁律,便是不能长期将天地灵气留在体内。因为灵气是天地衍化,至精至纯,灵秀无比,而肉身比之就像泥尘,污浊不堪。

让灵气进入身体,这是引仙气入凡体的过程。然后必须将其缓缓转化为真气或者内力,才能被人所用。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融入了个人的真元,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仙物,染上了凡气,所以和凡胎肉身相安无事。

不然近仙的灵气,普通修行人是根本不能贮存使用的。

**凡胎不能直接承载天地灵气,只能承载次之的真气和内力,这是修行人最首要的规矩。

所以用肉身承灵气,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违逆天道。

肉身根本承受不住这纯粹能量太久,必定要出问题!

楚言在心中苦笑着,对那些根本不可能听懂他话的灵气说道:“灵气啊灵气,你是好东西,可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就不愿意走呢?你让我拿什么承载你?”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章 养人,生饭,石碑

天地灵气是好东西,世间至纯,温润如玉,可以滋养万物,包括修行人丹田、识海和经脉。天地灵气在平时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不修行人的感受不到,但它却默默将灵息温养世人。可是在天道的一部分灵气眼中,人和万物生灵没有分别。

所以灵气养人,有两个前提,首先它很公平,不偏不倚,当然真是针对不修行的人来说的。其次需要它自愿,不能让强迫它来温养人。

修行人常说,天地灵气,就好比是各国朝廷发的赈灾粮,看着满满几库,极多,可是得让它来发,你可以领,但不能强抢,更不能去偷,否则就犯了王法,要遭牢狱之灾。

灵气不涉及王法,它涉及天法,便是天道,所以违者逆天而为,终究要落得个凄凉下场最新章节。

修行人修炼需要天地灵气,但极小心,不愿违反天道。

修行人们不瞒着人,但自以为可以瞒着天,悄悄而为,彼此心照不宣,尽可能地从灵气那里讨到更多的好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修行人其实和市井里讨价还价,互相争利的凡人没有区别。 ”“

修行人的方法,大体两种,一是用灵气改造自身或侍体。

二是让它沾染凡尘真元,充当内力真气。

前面一种,修行人恭敬请求灵气,让它自愿改造完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尊大佛送走,不敢让它留下。

后面一种,灵气已经落入凡俗,不再仙气,对修行人**凡胎没有了厌恶。用粗鄙草莽武夫的话,这就好比抢了个武功彪悍的压寨夫人,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还相安无事,日久生情……没煮成?那就等着被打残吧!

楚言现在的情况是后面那种,灵气不肯接受他的真元,仙味仍然浓郁,并且嘲笑打骂他的身体,让他这个凡俗无法承受。

楚言现在身体很苦,心中更苦,但有苦说不出,因为功法还在运行,所以只好苦中作乐地自嘲。

楚言存想抽风树的修炼方法,是楚从云当年用玉简打入他识海,不应该有任何问题,眼下的纰漏处,他实在不知为何。

停止功法运行,就不会再有额外的天地灵气进入身体。

他想停,却不敢停,因为功法一但被中途打断,危机很有可能会立时爆发,伤透全身骨骼内脏,危及生命。

不停,当然也不是办法,肆意舞动的灵气在体内游移太长时间,

会对经脉产生不可能逆的伤害,而且时间一长还会影响识海灵智,换言之楚言很有可能失去修为,并且变成一个傻子。

楚言单调地控制灵气,试着让它和真元相容,让它入凡,可它硬是不入。

楚言自认不聪明,他实在想不到太好的方法来解决眼前局势,既然灵气不肯变为真气,那他就还有等着功法运行完毕。

四周的灵气格外浓郁,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

楚言感觉胸口愈发沉闷,几乎无法呼吸,那些灵气不肯进入丹田,只是在经脉里流动,相较丹田,经脉太单薄,根本无法承受至纯至浓的灵气,肿胀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已经满了,却仍被灌进水的牛皮水囊,撑得将要炸裂。

客栈里的灯火映照着楚言苍白的脸。

他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白色衣衫虽然没有被打湿,但他后背前胸其实也都出了不少汗。

楚言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表情痛苦略显扭曲。

就连很多年前的一对一训练惨败后,他也没有如此痛苦过。若不是有今生十余年的修炼,单凭他前世未经磨练的心性毅力根本无法坚持。

突然,楚言感到一股清凉冰冷的气息进入他的身体,在他身体内外和周遭旋了一旋最新章节。

一来一回,他停不下来的功法就停止了,灵气也不再涌入身体。

“傻子!”

声音冰冷,是梦洁。

楚言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面前那位冷艳绝伦的女子,还有一众神情担忧的青年男女们。

梦洁紫裙艳丽,粉脸含霜,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向楚言,声音清冷微怒道:“怎么就不愿意求我!你不知道刚才那样,再过一秒就会成废人?”

楚言苦笑,体力极为虚弱,没有说话的力气。他不是没期待旁边那位仙女能够开开恩,救救自己,只是刚才根本没有办法开口,传念也像石沉大海一样。

“啾啾。”

客栈的角落里那只白色小雪狐跑过来凑热闹,乌溜溜的眼睛冲着楚言眨眨,发出两声鸟鸣般的可以鸣叫,然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楚言的手掌,像是在安慰。

楚言看着这个今天下午才买的狐狸,想着这一天的事儿还真是不少。

雪狐尾巴翘着,来回摇摆,身子毛茸茸,模样极可爱,。

楚言看到这幕一乐,终于有了些力气,指着狐狸对梦洁说道:“你瞅瞅,你瞅瞅,连狐狸都比你温柔,我的梦大仙女。”

梦洁自然不是普通女子,所以没有回什么“你怎么拿我和狐狸比!”之类的可爱气话,也没有幽怨,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脸颊冰冷,目光平静地注视楚言。

“你现在体内极为不稳定,我一会带你去见刀皇前辈,你最好先别说话,不然会气脉不顺,有可能昏迷。”梦洁清冷说道。

楚言气闷地说道:“说话都不行?你怎么就这么清楚?不是已经隔绝了天地灵气,剩下那些灵气想办法转化就行了,大晚上找什么刀皇,这不是影响人休息?还是你来,给我想个办法,看看怎么能解决,说不定还能提升些修为……”

楚言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因为他有些不信邪。

然后他便看到了梦洁有些怜悯的目光。

他眼前一黑,就这么干脆的倒了下去。

刀皇王沧海站在院子里,抽那杆烟袋,一口一口抽得满院烟雾,嘴里独自埋怨道:“这小子看模样挺机灵,怎么练起功来这么不小心。”

皇甫子嫣从后院里出来,走到师父身旁,俏脸布满愁容。

她焦急说道:“您想好有办法了吗?”

“不好办,我并不太擅长医人。”刀皇摇头。

“那他有危险吗?”皇甫子嫣担忧说道。

王沧海说道:“不过应该没有大事,楚从云这人是个能掐会算的人物,他敢让儿子出来历练,就应将一切前途都算好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王沧海沉思了好一会,眼前忽然一亮,“对了,既然是天地灵气引起,可以去试试那块石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险招

“什么石碑?”皇甫子嫣不解问道最新章节。

王沧海随手一指院墙外,皇甫子嫣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夜幕灯辉中的妖城正中央的方向,一方高大石碑。

石碑在夜空笼罩下,并没有呈给远方一个黑色暗影,因为石碑上面并不黑暗,有淡淡深浅相伴的紫色纹路,和一些人工雕琢上去的符痕。

高大石碑发出微弱的紫色荧光。

紫光柔和,并不刺眼,但在妖城玩家灯火中,这种颜色依然足够显眼,给妖城夜幕增添了一抹神秘的亮色。

虽然隔得极远,但皇甫子嫣一眼便看出了上面那些复杂符箓,反复的条纹在她这个符师世家的大公主眼中却是异常清晰,她看的很清楚。

皇甫子嫣看得很快,想起往日家中父亲所传种种符术阵法,参透了这石碑上符阵的妙用,继而想起了那个名字。

星空下的石碑,在普通人眼中只是装饰,但在修行人眼中是极为璀璨的标志。 ”“

“天刑石。”

皇甫子嫣说道:“万莲宗宗主,严天刑立的这石碑,可这和楚公子目前的伤势有什么关系?”

王沧海没做解释,他沉默地转身,对他这位女弟子说道:“进来,先去看看那个小子。”

皇甫子嫣连忙跟上,师徒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后院一间矮房里。

房内灯火幽暗,静立三人。

楚言躺在暗灰色的青木床榻上,神情委顿痛苦,仍旧昏迷不醒。

叶浮生和汤安偌也在屋中,是皇甫子嫣刚才找过来的,两人分立床头一左一右。

梦洁紫裙迤地,在床头守候,眼中湖光平静下掩藏了隐隐担忧之情。

“还没醒?”王沧海小声冲梦洁道。

梦洁摇了摇头:“来您这三刻了,还晕着。他体内乱糟糟全是灵气,想了办法也赶不出去。”

“我再看看。”王沧海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有些发福的身子做到了床头木凳上,苍老手腕伸出搭脉,像一个乡村赤脚大夫,微微闭目,轻缕胡须。

过得半晌,皇甫子嫣轻声问道:“师父,查出缘由了吗?”

“那壶茶。”王老头已经松开了手,直接说道。

皇甫子嫣杏眸清水湛湛,微眨说道:“您那壶血河流焰?”

“血河流焰增气的功用,修炼时候的灵气吸入速度会增加些。”王老头说,“刚才不是说了那个天刑石碑?天刑碑可以改善地脉贫瘠处的灵气,使灵气充盈。妖城如今有这石碑,灵气本就丰富,再加上那壶茶,就有可能出问题。”

皇甫子嫣细细感受着周围的灵气,而后点点头。

她仍然有些质疑地说道:“我们都喝了怎么没见有事。”

王沧海缓缓道:“只是个诱因,关在还不在茶,他练的功法才是主要原因,哪里出了岔子我仍然不知道最新章节。”

皇甫子嫣微怔,不满道:“您说又回来了,不知道还怎么治?”

王沧海慈祥笑道:“我不知道原因不代表我没有方法治。严天刑在全天下立天刑碑,完全不在乎紫纹石的价格,不计工本,为只是改善天下百姓体质,助修行人修炼。这是大善事,他这人也有趣,够豪气,竟然白白送天下石碑……”

“您说远了。”皇甫子嫣提醒道。

王沧海不加理会,继续说道:“你没看那石碑没有人看守,光靠严天刑的威名和那行字就让人不敢偷,是不是特有气势?嘿,其实根本不是,严天刑这个小子豪气,但不傻,他比谁都聪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靠他的名声威慑四方。有的地方太乱,他也知道请当地修行人帮忙看着。他来这里立碑的时候,见过我,所以妖城这个碑我也很熟悉。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碑自成一个小阵,聚气之阵,稍作改动,能更近一步。”

“更近一步?”皇甫子嫣微怔,有些迟疑,但凭她的天赋灵慧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引气入碑?”

“没错。寻常方法现在很难将那些灵气排除去,只有用天刑碑试一试。”王沧海说道。

皇甫子嫣眼前一亮。

楚言现在昏迷不醒便是因为那些灵气,若是能用天刑石将灵气从他体内引导而出,那便可脱离危险。

“会不会连同真气内力一道吸进去?”皇甫子嫣没说话,一旁蓝裙的汤安偌先提出了疑问。

皇甫子嫣想了想,说道:“不会,紫纹石只对灵气有反应,却有抑制真气的作用,只要阵法得当没有问题,不会影响楚公子修为。”

叶浮生沉吟道:“我们都不擅长阵法,老师您想让师妹来布阵?”

床榻上的楚言闭目凝眉,发出梦呓般的痛苦呻吟,额头仍有冷汗,显然痛苦并未完全消除,看得众人都有些心忧。

“那便尽快动身吧。”皇甫子嫣催促道。

王沧海说道:“这方法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却是个险招,不能就这么直接去,还得做些准备,你们不用太急,现在他没到生死时刻。”

“老师,还要做什么准备?”叶浮生说道。

王沧海从桌上拿了笔墨和几张白纸,递给皇甫子嫣说道:“组成天刑碑的这块紫纹石比较大,作为构成阵法的符石,效果会很大,吸气之阵一但发动会吸引的灵气会太多,处理不当有可能会发生爆炸。子嫣你先来另外准备两个阵,绘个大概样式在纸上,以作防范,一会让你师兄去布置,布阵他还是懂的。”

皇甫子嫣面色凝重:“需要何种阵法?”

王沧海说道:“这块紫纹石碑太大,阵法引起的效果会很明显,吸气发动,可能会吸引城外和天地间约莫十里范围的灵气。完全隔绝灵气,阻止它进入妖城是不可能的,可不能让它进来的太快,得用一个阵在城外做个阻拦,让灵气进来的速度放缓。不用阻拦太长时间,只要让这小子的灵气被吸进石碑就行。”

“另外一个阵比较简单。一会发动吸气阵会有很大动静,你再绘个阵平息一下响动就好。”王刀皇补充道。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今天的风真喧嚣啊

皇甫子嫣了然,接过师父手中的墨砚纸笔。那笔尖粗细适中,但鬃剪制的并不细致,有很多毛茬,着墨后仍有几缕毛丝分散。狼毫笔太过普通粗糙,可现在不是实际布阵,只是画个小样,所以皇甫子嫣不需要那么讲究,她开始笔走龙蛇,绘制速度极快。

转眼图成,皇甫子嫣拿起两个未干的纸页,吹了吹,对叶浮生说道:“师兄,这两个阵法覆盖全城,你布完之后还需要我来主持。但凭我目前的实力,前面那个掩盖之法效果或许不错,另一个那让灵气进城速度放缓的阵法,就有些困难,师兄你布阵的时候千万不能大意。”

皇甫子嫣有些苦恼,她也想自己去布阵,那样效果会更好,但她不能去,她需要去天刑石碑那里修改碑文阵法。而且满城布阵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楚言目前伤势不能等太久,可是她的御气飞纵不如师兄叶浮生。

皇甫子嫣又递过一个符袋说道:“这里面是布阵材料。”

叶浮生点点头:“交给我就好,师妹你尽快去天刑石改阵。”

他往木门方向踏了一步,昏暗的灯火映上他枯黄双颊,他整肃了神情。 ”“

风吹过,叶浮生布衣微飘。

皇甫子嫣两手一空,再看眼前,叶浮生已经消失在屋内,带走了那些图纸材料,她看着双手笑了笑,心想师兄修为果然又精进了。

汤安偌看到这幕不由得惊叹,佩服着那位隐侠鉴第三的人物,以她的目力根本发现不了那人怎么出的门。

“走最新章节。”王沧海迈步,挥手说道,“去天刑石那里。”

北域妖城的秋很冷,秋夜则更寒,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会出来活动,所有百姓家几乎都已睡去。

城中间的天刑石旁,当然也只有王沧海几人在。

楚言极为虚弱,勉强可以睁开眼睛,所以没有在躺倒在地,而是被梦洁小心搀扶着靠在石碑边。

皇甫子嫣神情专注无比,她玉掌轻轻浮在石碑上,发出淡淡的光芒,身旁汤安偌怀里捧了不少符石。

皇甫子嫣出身符师大族,自幼苦修符道,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手掌有些汗涔涔的,楚言愈加痛苦的表情是一方面原因,还有这个天刑石碑本身。上的符阵她自觉早已了解透彻,可更改起来仍然有些费力,想要将一门宗主亲手布下的巨大紫纹符石改阵,自然困难无比。

好在她侵淫符十余年,天赋极佳,所以这纷杂的线条符号在她眼中也就渐渐变得简单清晰起来,左手放在碑上,右手并指为笔,不断在空中勾画,划出一道道光线。

汤安偌怀里的符石不断飞起,渐少,空中那个阵法渐渐成形。

天刑石旁边的三块青砖上,突然扬起灰尘,叶浮生的身影凭空出现。

“成了。”他迈步走来对楚言和善地笑。

咔。

汤安偌手里最后一块符石也飞到了皇甫子嫣的阵法里。

“成了。”皇甫子嫣稍稍松了口气。

她手掌离开石碑,话音未落,石碑上的阵法已经启动,吸气之阵,阵名聚灵。

巨大天刑石碑上的紫色纹路开始发光,众人身畔的风声开始帘卷呼啸,灵气充裕起来,那是天刑石周围十丈内被吸引来的真气,骤然吸到石碑旁。

楚言觉得胸口微痒,身体里那些灵气受到石碑的牵引开始蠢蠢欲动。

皇甫子嫣再次紧张起来,却听到师父在叫她。

“子嫣,快去主持那两阵。”王沧海交代着,不疾不徐。

皇甫子嫣双目微阖,凝神,她擅长阵法,自然她来主持功用最佳。她再次微微紧张,她很清楚那些灵气不能来的太快,因为天刑石吸不了那么多,容纳不下便要炸裂。

王沧海站在那里,神情轻松,慈祥笑着,脸上有些皱纹,但这位上了岁数的刀皇身体依然健朗,只是后背依然有些弯。

他冲梦洁说道:“梦丫头,把他侍体都叫出来,灵气对于侍体有好处。”

梦洁微福,素手轻挥,唤道:“出来吧。”

二十二位银甲武者出现在石碑旁,九男,十三女,英姿不凡,铠甲鲜亮。

风声越发大了,在妖城天地间卷席四野,吹得无数枯叶飘动成舞。

听不到太多尖啸,只是秋风拂面让人有些冷意全文阅读。

王沧海眯起昏黄眼眸,看了看那夹藏在空气中的灵气,又看了看楚言胸口那处缓慢外溢的灵气,满意地点点头。

聚灵阵,聚十里之灵,灵气来势不急,也没有太大响动,只有风声。

虽然王沧海善刀不善阵,但他对于那个两个弟子的布阵和施阵手法很满意。这样很好,灵气来的满不会炸,只要一会就可将楚言的体内的灵气吸进石碑。

妖城早已入夜,漆黑无人,灯火寥落稀疏,整座妖城都已安静无声。

只有风声,四下风,八方吹来,吹进妖城里。

普通人不会在夜里起来听风,但修行人会,因为修行人很多不愿浪费时间在睡眠上。特别是一些修真者,他们更习惯用打坐,或观想来代替睡觉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妖城的夜看似安静,实则并不太安静,因为所有修道者都已被城中那天刑石碑发出的恐怖异动所惊醒。

妖城很大,本身就不可能完全被阵法覆盖。

叶浮生布阵,皇甫子嫣主持,两位临虚境大修行人出手,也只能够掩盖表面的一些响动,换言之只能瞒过普通百姓,却不能完全隐瞒住修行人。

他们眼中那无形无状的天地灵气,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盖子笼罩在妖城上,而盖顶正下方,就是那座屹然耸立的天刑石碑。

灵气如盘,盘踞在妖城上方,如阴霾的厚重黑色雪云般,开始下压,压成欲摧。

穹顶下压给这些境界不高的修行人带去过于巨大的精神压力,他们吓得肝胆欲裂,却不敢妄动,因为另一股恐怖的气势在天刑石边闪耀着。

刀皇,王沧海。

凡是北域的人,特别是来到这座妖城里的修行人对于这个名字当然熟悉,所以当他们发下那个老爷子也静立在石碑下的时候,不由得更加好奇。

天空中的无形巨大气云,覆盖了整座妖城,气团的中心处开始向下喷出一道气流,喷向石碑顶部。

更准确的说,是发出紫色光芒的石碑本身,对于空中的气流产生了吸引。

虚弱的楚言感受着身体里不断被抽离的灵气,又瞅了瞅上方那个普通人看不到的巨大云柱,有些感叹,心想刀皇为了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抽出去,找个小点的紫纹石应该也行,却非要选这么大一块,真是足够气魄。

十里内的灵气开始聚集到妖城。

皇甫子嫣面色泛苦,这些灵气太过庞大,实在不是她一个临虚境的符师布的阵所能延缓的。

楚言却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身体里的灵气不再损毁经脉后,疼痛立时消减了不少。

皇甫子嫣的敛气阵有些坚持不住了,风声渐大。

楚言听着耳旁又有风声,有些吵,但不燥,悦耳如乐。

无形的灵气之风,他吸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叹气道:“今天的风真喧嚣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推动历史车轮的起夜人

月光下,风声轻呼。

楚言白袍洒满月光,懒散疲惫的面庞也变得俊逸,那句话随意吐出,气度不凡,仙意十足。

皇甫子嫣全身灌注,没有理会楚言的话。

王沧海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楚言,叹了声:“后生可畏。”

叶浮生和汤安偌各自心惊,他们看了看楚言虚弱痛苦不堪的表情,又听到那风情云淡,隐隐看透生死轮转的话语,对于楚言的看法又高了一个层次。

试想谁能够在远有十里天地狂舞,近有仙气灵元侵扰自身的情况下,面对天地灵气剑舞,风轻云淡的赞美,今日风声依旧乱?

“您真是有气魄。”梦洁用起了尊称,“风这么大,都是灵气。要是不相熟的,听了这话,估计以为您已经道境明玄,心境不让历代大儒古圣。以为您心中自有天地,不为八方飘摇,四面风雨所动,一派幽然。”

梦洁冷冷说着,她和楚言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楚言时不时的悲春伤秋和冒充文艺青年。 ”“

楚言微怒说道:“我都快死了,你还要拆台。”

梦洁转过玉颈,星光下,容貌美丽无比,气度清冷高雅,只是冷漠秋水清眸中,那层藏在最深处的担忧,被她掩藏的极好,没有半分表露出来。

整座妖城的修行人都在担忧,苦恼,恐惧,但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到街上看这恐怖的景象最新章节。

修行人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风暴所吞噬碾碎。

但妖城中总有两个悍勇之辈敢于出门,并不是他们境界高,而是不知者自然无畏。

妖城南城旧区,一处破败小院,茅房中走出一个瘦子。

瘦子是一个普通人,平凡只是碌碌众生中的一员,毫无特点,在世俗中摸爬滚打了半生。

瘦子外号叫瘦三,他很心烦,因为今天很气闷。

因为他那个长的奇丑无比的老婆,前些天竟然给他戴了绿帽,找了个汉子,被他捉奸在床。

还没来得及修,今天,他的丑老婆,又跟另外一个卖宝石的旅行商人跑了,临行还送理直气壮地送了他一句“老娘就是喜欢有钱的,你有什么意见?”

瘦子是平头老百姓,不是什么修行人,起来不为了听风,他是单纯的起夜。

瘦子眼神懒散,却没有楚言那种风度,只有眼屎,所以很普通,布衣在月色下也只有更破的趋势。

瘦子走到墙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到了一面旗子,插在墙头,随风飘舞。

要是放在平时,他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今日不同,老婆跑了,而那边旗子,在他眼中破烂不堪的旗子,就那么在墙头招摇。

绿的!

翠绿翠绿的旗子,随风舞动,于是瘦子出离愤怒了。

瘦子骂骂咧咧:“这是要告诉全天下人老子被戴了绿帽?”

他走过去,找了个凳子,踩上去,爬到墙头,然后愤怒地揪下去绿旗,随手扔出墙外。

拍拍手,满意地回屋继续睡。

十分凑巧的,就在瘦子摘下旗子的一刻,妖城里八方来的风,肆虐起来,发出恐怖的吼叫!

天地灵气的流速骤然加快,缓和的风消失不见,天刑石开始疯狂的吸收灵气。

“不好!有不开眼的拔了阵旗!”

天刑石下,皇甫子嫣突然低吼,面色更苦三分。

王沧海凝眸远视,他的境界在那里,全城阵法了如指掌:“叶小子,快去,城南老宅区。”

叶浮生一错步,身形无踪。

风,突然大起,天地一片混沌,空中如雪云的无形气云开始下压。

妖城里的一些普通百姓,终于也听到了这灵气之风。

…………

风声依旧。

这里是妖城北部二十里外的一处山丘,山丘后升起了皎白新月,如弯钩挂在远方平原的天际。

北域多阔地平原,山丘四周都是大片原野,鸟瞰山丘则显得有些突出,是这附近唯一的高点,草甸原野上,草叶早已枯黄,被秋风卷席着纷飞全文阅读。

一大队人马追风逐月,在山丘的掩护下,从北奔驰而来,马蹄碾过草甸枯叶。

新月皎白干净、并不明亮,有些黯淡,但月下百里原野,仅一处孤山,朦胧月色亦足以为这些人马映亮前路。

骑兵,整整五千人的骑兵。

骑兵队伍用的是半疾行半冲锋的阵型,由南向北每行人数逐次减少,组成一个锤形阵,锥尖位置则是一个青年小将。

骑兵纪律井然,马蹄步伐协调隐带美感,他们全都是最精锐的骑兵,五千精骑,穿着统一的黑色骑兵铠甲,背披黑色大氅,面容都被铠甲挡住,头盔里塞了防寒的布垫。

月亮照耀着空旷的妖城中央,天地大幕下狂风如刀割。

突然,领头的青年军官一挥手,掌心发出幽蓝妖异的光芒,光芒穿透了夜色进入骑兵大队的视野,却神奇的没有阔散在荒野上。

五千骑兵看到命令,锵的一声停在了原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青年小将侧耳倾听,倾听着风声,问身旁的下层军官说道:“听到了吗?”

“曹牧白大人,您说是前面的风声吗?”下层军官听着前面那处即为隐隐可闻的凄厉风鸣,试着说道。

叫曹牧白的青年小将微怔,看了一眼属下,了然道:“你不会修行,没看出来也难怪,那里,有一股太过恐怖的天地灵气漩涡肆虐,如果我判断不错应该是妖城里出现了某些大事。”

另一位下层军官说道:“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办,度奇烈大人下午用机关兽传信说城中没有太多事情,就是皇甫子嫣在城里,可是应该弄不了这么大动静。刀皇老爷子又不喜动。”

月光洒下安静的蓝白色,可空中的风却并不静谧,那风声肆虐,那是灵气带来的骚动。

曹牧白知道自己五千属下都是北梁精兵,可没有一人兼修兽神秘术和道法,全是武道修行者,对于灵气借其淬炼身体,却不懂得观气之法。

天地灵气的漩涡,只有在草牧白一人眼中才那么绚烂恐怖。

曹牧白解释道:“那处灵气如晦,这里是二十里外尚且能够察觉到,靠近一定更加恐怖,而且……这灵气居然还在累积着,我担心会引发什么爆炸,估计会对军队造成太大损害。”

下层军官们都是曹牧白的心腹幕僚,善于思忖,理解了他的意思,说道:“大人您是想绕道?可是王庭下的命令,从妖城取道向东,三日之内到达凉国,如今还有一日半,要是今日不从妖城这边走会延误了军令……”

曹牧白在马上,目光扫向妖城天穹的无形气柱,发下实在太过耀眼,竟是不能直视。

他听风,同时心中思考着一个问题,忽然笑意挂上眉梢,眼中的亮光渐盛,盈满睿智,忽然吐出两字,语调平静干脆:“南下。”

哗然。

“什么?”

“大人不可啊全文阅读。”

“不能违反军令。”

几位下官劝说着,

“不要再说了。”曹牧白不知心中有何计较,抉择果断,“王庭下的处法我承担下来,不会影响各位。全军听我号令,今日南下方林,四侠道。”

几位军官议论开来,他们对这位年轻将领都有一种发自心里的钦佩和崇拜,因为小将带领他们获得了无数军功。这位曹牧白在北梁军队中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天才将领,年纪不大却韬略惊人,常出其不意,让敌军防不胜防。

所以几个军官都认为,曹牧白说要南下自然有他的道理,应该不单单是因为那个他们几个看不到的什么灵气风暴。

“牧白大人,四侠道是方林边关重镇,防守向来严密。咱们派到南边的谍子回报,说中原人的天师死了之后,方林国更是加大了防守力度,检查都变得严格,军力部署也极惊人。而且咱们只有五千人,这么贸然南下攻其重镇,会不会有问题?”一个军官好心提醒。

曹牧白持缰绳态度洒然,嘴角划出迷人坚毅笑容,眼神极为自信却没有一丝傲气,淡淡说道:“等到了南边,诸位便能知晓我的计策,整军吧。”

“是!”

一阵尘土,依然没有太大马蹄声,曹牧白的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军人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对于曹牧白将军的命令绝对服从,这本就是他带出来的军队。

几个军官返回他身旁:“大人,命令传达完了。”

“好!出发!”曹牧白轻喝一声,右手一抬,发出光辉,一会皮革马缰,率先绝尘而去。

五千骑兵紧随其后,寂静无声。

曹牧白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南方,这位北梁军事天才自语道:“方林,我曹牧白来了,希望你不要太弱啊。”

冰冷的微风吹拂他的发丝。

妖国外,山丘后,月光草野中的五千北梁精骑,尖锥撕裂了天地间的大幕,却静谧无声。

天下人,包阔北梁人自己,谁也不会想到。

妖城里,有一个起夜人,把一面破烂阵旗拔掉。

妖城外跟着挂了一阵大风。

有一位北梁小将,敢于违抗军规。帅令一挥,大军如一把森然出鞘的寒冷利刃,改变了行军路线,狠狠扎向方林国四侠道!

于是,天下再次改变。

上一次,是因为天下间第一的修行人,半圣宋天成。

这一次却只是始于一个平凡的起夜者,众生中的一员。

方林鸿天历五十六年,即士侠历元年,秋。

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划了一个弯,因为一个平凡人,偏离既定路线,驶向没人知道的未来。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拔了阵旗

妖国的南城不上风,不上水,是老旧城区,空气混浊污秽,住在这里的,多是贫苦人家的百姓。

天地灵气遮掩了妖城上方璀璨的星河,月光极费力地从天边缝隙中洒下来,弥漫在空气污浊的旧城巷子。

南城破败院落,幽暗的影子晃动过。

黑色影子速度极快,震散空中那些被十里灵气扬起的尘埃,叶暝的枯瘦的身影乍现。

叶暝没有浪费时间,抬手捡起那面翠绿阵旗,准确插回了院墙上。

他有些不解,阵是他亲手布置的,虽然迅速,但考虑却很周全全文阅读。阵旗被他内力牢牢固定在各处,普通人应该不能轻易被取出,除非这个人是修行人。

可是修行人多少都能看出,这旗子是为了阻碍引动天地灵气用的,又有谁敢冒着被灵气反噬的危险触碰这些旗子。

他慢慢走向院墙,绕着院子转圈,苦苦思考,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阵旗怎么掉的呢?或者……谁拔了阵旗? ”“

他停下了脚步,望了望四周,有些熟悉,恍然发现原来这里,似乎就是那一条街道。叶暝布置的每一面旗子都很牢固,只有这条街道的路不太好走,院墙高,而且很绕,他布阵的飞行过程中,为了省时便没有降落,只是遥遥在空中把旗子用内力丢下去。

“原来是这里。”叶暝喃喃自语,“这处布阵松散,倒是可能让不开眼的修行人拔了去。”

叶暝不知道身前不到五米的院子里,有一个瘦子曾经起夜,那瘦子是个普通人,不是修行者。瘦子能拔了他的旗子,不是因为有人帮助,只是因为人在过于愤怒是确实会爆发出某种神奇的潜能,就像楚言当年有勇气以四岁孩童身子去和狼肉搏。

愤怒,所以有力量,而之所以能拔下来,不光因为他力气大,还因为叶暝这面绿阵旗扔下来得力气大,大的将土墙震得松散。

旗子插得不稳,瘦子并不是修行人,只是气愤的力气大些,却依然拔得很轻松,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可惜叶暝并不知道,直到此时,叶暝都陷入了在思维误区中。他一直认为是修行人动了他的旗子。

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有自信的,不自傲但也有些自负。所以叶暝相信就算是修行人来碰他的旗子,也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拨动,而且那人敢拔旗子本身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由于一开始的思维误区和偏差,本该简单的故事,在叶暝脑中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挑衅,对他的挑衅、或是挑战。

于是他开始运气息,想要找出那个人,然后教训一番。虽是隐侠鉴第三,可哪个青年人没有些轻狂意味。

趁年少,能轻狂时且轻狂,这话楚从云曾经说过,却恰恰是此时叶暝的心态。

月光昏暗,叶暝专注的神情也被遮挡在了阴影中,表情忽明忽暗,锐利的眼神和枯黄面色形极佳的对比。

远处一座客栈二楼亮着灯,度奇烈一身白皮袄,站在窗前。

他目光越过层层民宅旧舍,看向远方妖城中心,咬牙愤恨,凭借感知已经察觉了那恐怕的岚风如柱。

“那个皇甫家的娘们又在搞什么鬼!”度奇烈揉了揉肩膀的伤口,半晚的伤口仍然很痛,缠着纱布,里面鲜血隐现。

“竟然还有刀皇王老头!”他疑惑起来。王沧海的刀皇之名即使实在以兽神为天的北梁也有七八分名望,只是王沧海和皇甫子嫣的关系,天下人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度奇烈很迷茫。

灰暗窗棂飘进一叶落乔,度奇烈偏过头,大惊。

“你是谁!”

他看到跟着那片枯黄落叶之后,进来一个同样面色枯黄的店小二全文阅读!

是的,就是店小二,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来了,落地比枯叶还轻,没有声响。

临虚境的他在全乎戒备的情况下被一个店小二进入了房间,这说明小二修为比他还高。

而且这个小二刚才直接动手的话……度奇烈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死了,他感到后背全是冷汗。

“是你。”

度奇烈眯起了眼睛,他认出了这个小二,正是下午店中遇到的那个,他曾打翻一壶酒。

度奇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身手如此好的人,要在店里伪装小二,找他又做什么事:“你来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来干什么,你只用回答是不是拔了我的阵旗?”叶暝眼神锋利如剑,语气生冷森然,就像是命令对方。

度奇烈很懊恼,平时北梁人都对他客客气气,他半生都还没有遇到过今天这么多不恭敬。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拔过什么旗,对方的语气却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度奇烈忍不住心中怒火,一瞬间他忘记了对方确实有实力,勃然大怒道:“是我拔的又如何!”

叶暝冷然道:“很好。”他抬腿向前一踏。

度奇烈觉得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消失无踪!

他意识到不妙,却做不成反击,因为身体受到一股巨力,胸口凹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客栈后墙上,鲜血四洒。他没有死,因为叶暝没有下杀手,只是为了泄愤。

度奇烈倒在血泊中,惊恐的看着对方并指前抬,手中连兵器都没用,就把自己一击击溃!

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叶暝。”叶暝淡淡道。

度奇烈瞳孔皱缩:“无剑叶浮生!”

度奇烈倒下前仍然不知道,自己糟的这无妄之灾,完全是起始于一个不会修行的瘦子。心想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讨回今日的颜面。

“叶浮生!”

度奇烈想着这个名字,头一歪,晕了过去。

天刑石下。

王沧海的目光一直停在南城,叶浮生那面旗子虽然早就插回了原位置,可是他本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你小子干什么去了?”看着终于回来的叶暝,刀皇忍不住问道。

“一点意外,已经没事了。”叶浮生脸上没有了冷意,关心问道,“楚兄好些了吗?”

王沧海平淡道:“还差一点。”

叶暝拧过头,见皇甫子嫣的表情越来越吃力。

空中风声也没有减小的迹象,秋风呼啸。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聚十里灵气,助君临虚

叶暝讶然道:“怎么会这样?”阵旗早已归于阵中,但他看附近情形,灵气进入石碑的速度没有丝毫降低。

深蓝色的夜幕,繁星被已经化为实质的灵气云层遮掩,呈出一种黑色,但并不完全黑暗,有纤星淡茫。风势极大,从巷尾瓦顶吹来的风,被几人附近的天刑石碑所牵引,靠近、融合进聚灵阵中。

皇甫子嫣极为抿着唇,咬紧银牙,吃力地控制着那个减缓灵气进入阵法。看她的表情却是不能再坚持太久,已经极尽力竭之姿。不同于修行人之间的拼斗,缓气阵法,与十里灵气相抗,便是与天斗,与天道争,她一个临虚境太过艰涩。

延缓阵法本身已经是几乎覆盖了整座妖城,控制起来极难,坚持不了太久,阵旗又被动过,就算放回原位也会有问题最新章节。只是因为担忧某人的那股意念,和对师父他们的信任,才让这位皇甫家最尊贵的千金苦苦熬着。

眼见师妹越发痛苦,风势却并未减少,叶暝不禁问道:“师父?”

王沧海余光横了一下背靠石碑,抬头望天的楚言,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年轻人体内的灵气在快速流失,进入石碑,只差一点便可成功,现在停下来就前功尽弃。延缓灵气的阵旗,复位之后的问题,他也知道,天刑石再这么吸下去就有碎裂爆破的风险。 ”“

不过楚言体内的灵气,会在石碑爆裂之前就消失。王沧海想再等一等,让徒弟再坚持一下。

静静靠在石碑上的楚言,感觉体内灵气差不多都排出,恢复了平时心境。

他用鼻子嗅了嗅周围,那是一股最纯净的仙味,离他这么近,就是先前一刻还差点要了他命的灵气,现在已经不太危险,反而变得有些生动灵秀。

楚言满足的吸了一口气,真正的仙气,便是灵气。仅仅一口,没有任何问题,灵气滋养他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伤害。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平静而安适,很舒服,倾听耳畔,他想起了家乡柳城微风,和柳树……识海就这么极为平淡自然,却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观想起了那颗该死的抽风大树。

本来楚言就是因为妖城灵气浓厚,加上那壶茶后,修炼观想,才出的问题,他现在再次观想,虽然是不受控制的行动,但却无异于引火上身。

顷刻间,异变陡生!

他离那聚气石碑太近了!

近的贴在石碑上,而石碑中盈满了灵气,那些灵气疯狂迅疾地倒灌入他的身体。

天刑石上有聚灵阵,刚刚进入楚言体内的灵气,再一次被吸了回去,就这么循环往复,刹那间进行了三次。

没有人意识到,因为太静,楚言自己却察觉到了,可惜他不能开口,因为那石碑里的庞大灵气流正疯狂灌入他的身体,又被瞬间剥离,他更加虚弱。

“呀!”

皇甫子嫣轻愕一声,城中那处延缓真气的大阵,不知是不是受到楚言的影响,突然见威力彻底消散。

妖城内外十里范围内的灵气,摆脱了镣铐般的阵法束缚,自由律动着,向楚言和聚灵的石碑奔涌而来!

“不好!”

王沧海意识到不妙,用了不到半息的时间已经察觉了周围的局势,伸手扣住楚言的左肩。

王沧海用力拉扯,眼皮一跳,他发现另一只纤细白皙柔荑,竟然已经搭在了楚言另侧肩膀上。

梦洁。

这位容颜近仙的紫裙女子也发现了问题,所以赶在第一时间出手。

二人用力拖拽,楚言感觉两股大力从肩头传来,肩膀似乎要被撕裂,身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天刑石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将他的身体紧紧固定在石碑上动弹不得。

“不行,前辈您另想办法,拉不下来。”梦洁冲王沧海扫一眼说道全文阅读。

皇甫子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修长双腿错落间,已经走到石碑旁,伸出手。

“别!子嫣姐姐,不要停阵。”汤安偌提醒道。

皇甫子嫣突然惊醒,她也是茫然中,看两人不能将楚言拉下来,才一时急得慌了神。细想很快发现,天刑石停了下来,十里灵气恐怕会被全部灌进楚言身体中。灵气太多,正常修行人也会被撑死,何况楚言今天还不能转化灵气为真气。

“怎么办?”皇甫子嫣眼中有些浮动泪花。

叶暝眼睛如隼,盯紧楚言片刻,目光移开,沉声说道:“这么多灵气,在楚兄和石碑间快速流转,时间太长楚兄会被灵气流动撕裂。”

王沧海一指楚言,若有所思,侧头说道:“梦丫头,问问他能不能停了功法。”

没等梦洁识海传念,楚言已经抢先在心中呼喊:“不能,我试了好多次,那个功法现在不受我控制。”

“他说停不了。”梦洁摇了摇头。

皇甫子嫣三人不明白楚言二人是如何交流,纷纷望向刀皇。

王沧海在年轻人们的目光中,皱起眉头,神情肃然,快速思索,伸出右手掐几下指诀。

他忽然眼前一亮,微胖的苍老的脸颊上,挂起笑容,缓缓说道:“天意啊,天意。”

梦洁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她师父楚从云会算,一个北域有名的刀皇会算天数并不稀奇:“他有救了?”

其他三人不解。

王沧海慈笑解释道:“我见他第一眼其实就已经粗算过他的命数,知道这孩子不简单。不过天意,天数,说出来就可能有变,有可能不准,所以我没说。现在看来确实和我想的差不多。楚从云有个好儿子,这小子福根深厚,天佑其命。这么说那个方法就可以用,不会有什么危险。”

“什么方法?”皇甫子嫣问道。

“聚气?”

“不是已经在聚了?”

“所以快成了。”

皇甫子嫣说听得一知半解,道:“师父您什么意思?”

王沧海没说话,转身对楚言朗声道:“小子,你听好了,一切皆在你命中。当有此一劫,亦有此一福。今天老夫给你喝茶,便是让你入命中局。用天刑石,聚集了附近方圆十里的灵气,送你一场大造化。老夫是个粗人,但知恩图报,以前算是承过你父母情分,不过他俩估计不用我还,我又不愿意欠着,今日就偿还给你一些。静静等着,观想你自家功法,准备临虚吧。”

王老爷子身形一闪,一掌击在天刑石碑上。

楚言虽然昏眩,意识却相当清醒,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惊。

刀皇语气轻松,但楚言知道那话的分量太重。

夕日蒙令高堂之恩,未曾忘。今聚十里之灵气,助君登临虚!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观星河灿烂,几人同游

轻拢十里灵气于石,只为一人提境,何等气魄。

灵气是天地之物,王沧海此举虽有借花献佛的意味,可是这样的大手笔的回馈,也只有从刀皇这种层级的人物嘴里说出来,才能让人信服,否则多半会被当成是疯子。

刀皇当然不疯,他对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自信做到这一点全文阅读。刚才他粗略快速地为楚言卜命,得到的结果也让他又多了一份信心。

楚言也清楚,这虽然还是一步险棋,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功法无法停,他只得接受。

如此便好,进一步,就晋入临虚,退一步,失败,刀皇却必然还有对策。

楚言很安心的等待这份大礼,甚至是期待,分明未到年节岁末,他却提前收到了刀皇送来的红包压岁,当真喜出望外。

刀皇一掌几乎与轰击在石碑表面,苍老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石碑表面暗紫色光芒的纹路上,发出巨大声响,掀起气浪。

轰! ”“

气流翻卷,却没有伤到周围的年轻人和那二十多个侍体。

由紫纹石构成的巨大天刑石碑上,布满了从横交错的纹路,紫色纹路深浅不一,却同一时发出耀眼光芒,耀动数条街巷。

“停!”

王沧海口中暴喝,聚灵阵骤然停滞!

石碑中囤积的大量灵气,被楚言的功法吸引,如果这么进入楚言身体里,他下场一定不太美妙。楚言微有些惊讶,但不太担心,因为刀皇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去死。

“都给老夫过来!”

王沧海再次发出喝声,左手张开,手指微微弯曲,掌心产生了一股极强大的吸引力。

石碑内,本来要进入楚言身体的天地灵气,瞬间掉转了发方向,奔涌向他的手掌,形成一个白色气漩。

接着令人极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

笼罩住整个妖城的灵气团,与天刑石碑之间,那个巨大气柱发生了偏移,被王沧海左手的细小漩涡吸引。

白色巨大气柱犹如纽带,吸引着它上方旋转的、铺满妖城上空的灵气团,一道飞向王沧海的左手。

歘歘歘,数声响,天空中,那处如巨大盖子一般的灵气团,射出无数细小气流,绵延无数溪流,向下涌动。

灵气,沿着数十条“河流”,奔涌倾泻,向王沧海的掌心的漩涡,湍流不息。

楚言身后的石碑上,聚灵阵已停,失去了吸引作用,他得意脱身,身子还是虚弱不堪,但足够他见证这一幕。

没有紫光,因为阵法已停。天空也很黯淡,仍然被灵气团遮盖着。

整座妖城却都在颤抖,无形的抖动,普通百姓只能听到狂吼的风声,修行人们却趴在床上,地上,恐惧的抖动,那种灵气的压力让人喘不过起来。

妖城十里的灵气在抖动。

数量已经激增到上百条的灵气江河,从天而降,然后汇聚到王沧海的掌心。

纳百川以成海。

刀皇人如其名全文阅读。

王沧海身体微微发福,旧夹袄飘起,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笑得很和善。

可现在这位老爷子无疑是这座妖城最恐怖的存在,他浑浊的双眼明亮似星辰。

过程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妖城上空和石碑里的灵气就被吸纳一空,全部汇聚在老爷子的左手。

简单的就像他平日里,用手去掀开笼屉的竹盖。不过这次掀的是天。

星光依旧照耀着大地,风声具静,没有特殊声响,妖城里的修行人们都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沧海晃了晃左手,说:“成了。”

一团白色的气旋,半个巴掌大,悬空飘在他手掌上方。

附近几位都是天才男女,当然能看出,这看似普通的一个小漩涡,蕴藏着如何凶悍浩大的威势和能量。

楚言看了一眼,苦笑说道:“接下来怎么办?您不会想直接这么让我吃下去吧?”

“直接放进去当然肯定不行。”王沧海顿了顿,脸上皱出些褶子说道,“楚从云医术这么高,又喜欢给人看病,你们出来肯定带着药吧?有没有温养经脉的药?”

“带了。”

梦洁清冷的声音在寒夜中格外清晰,简单干脆。

“喂他吃下去,都吃了。”王沧海说道。

梦洁纤指轻捻药丸,面无表情道:“张嘴。”语调清冷,动作却是极为温柔小心。

楚言犹豫了一下,梦大仙女亲自喂药的机会毕竟不多,还是没有动手,张嘴接药。

楚言家中带出来的药毕竟神奇,不需要用水吞服,便化成药汤入喉咙,他经脉开始缓缓修复。

王沧海左掌托起气旋,右手中晃动成影,二十二团细小气流飞向楚言的侍体,没有任何阻碍的和他们融合在一处。

二十二位侍体精神一震,身体皮肤表面和盔甲都鲜亮明艳几分,其中那些姑娘家也出落的更加水灵。这些都是表象,楚言通过武者和侍体之间的联系,已经知道这些侍体的实力得到了不小提升。

分给侍体的部分很少,王沧海手中气旋未曾减小,他右手再次举起,做了削切的姿势。

梦洁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前辈,不用给我了,剩下的都给他提境吧。”

王沧海意外的看了这个紫裙女子一眼,“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左手中的气旋开始变化,凝聚成晶莹的一颗蓝宝石色的水滴。

楚言眉头微蹙,重头戏终究来了,他不知道刀皇想用什么方式让他提境,却见王沧海气势汹汹地向他快步走过来。

没有运功,没有动用内力,王沧海简单干脆的屈指微弹,那枚气旋构成的晶莹蓝色水滴,从楚言胸口飞入,淹没不见。

刚才仅仅一点灵气就折磨了楚言许久,如今的水滴蕴含十里灵气,楚言大惊:“前辈……”

话为说完,就听王沧海随意说道:“忍着点,估计不太好受,但提境速度快全文阅读。”

楚言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多想,那枚灵气水滴已经开始顺着他的身体经脉游走,不一时便将体内剩余的灵气全部吸引进他体内。

灵气在经脉中冲撞,苦苦忍受,水滴就这样飘到了丹田中,开始燃烧,大放异彩。楚言浑身都处于炙烤当中,炽热难当,他额头开始低落汗水,衣襟被打湿然后有又被白衣自动化去汗渍。

楚言在这循环中运功,身体施放真元与灵气接触。他不知道刀皇用了什么手段,两者没有任何阻塞,顺利融合,然后带动他的道境飞快提升,从凌尘三重跃入四重。

跃境带给楚言身心截然不同的感受,识海念头顺畅,但浑身的骨骼都在密度极高的灵气水滴作用下,咯吱咯吱的怪叫,似乎快要散架了。他在忍,咬着牙不松一口气,全身投入。

没有被打倒,他体内的功法惯性的自动运转,境界还在缓慢提升着,临虚攀升。

蓦地,楚言站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挣扎的爬起,睁开了双眼,眸子里的光泽向明亮清澈的湖水。

“走,带我上边转转。”楚言艰难地笑,对梦洁指了指天上星光。

“好。”梦洁清寒干脆地回答,她大概清楚了楚言要做什么。

梦洁用雪白柔荑握住楚言的手中,传过一丝气息,没有犹豫,二人腾空而起,直冲星空。

夜风不停摇曳,楚言感觉耳边的风不停呼啸,脚下的地面街巷逐渐变小,继而城池变成巴掌大,身体被梦洁带着往天际飞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飞,也不是通过他自己的实力飞,但很快那件事儿却让他足够兴奋。

“行了。”楚言神秘一笑。

梦洁瞅了瞅四周,他们已经在空中,妖城上空极高处,整座妖城在实现中都极小,她眉间微蹙,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楚言说得无比坚定,这是他两世为人最大的梦想。

梦洁无奈说道:“那我松手了,你可别摔死。”

“松吧。”

楚言感觉手中一空,那股支撑他飞行的力量骤然消失无踪。

斜视了一眼漫天繁星夜色,明灭璀璨闪耀着,楚言心里无比兴奋。

他仍然是凌尘四重,梦洁撤去了力量,所以他便开始下坠,自然无比的快速向下坠去,四周风薄云被洞穿绞碎,变成絮乱的白色的气流,随之飘舞。

皇甫子嫣抬头望天,却看见楚言飞快落下,她急了:“师父!”

王沧海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没事。”他心里却嘀咕着,楚从云这老小子,连老婆带孩子,家里果真是没一个正常人。

楚言细细体悟着这个感觉,急速的下坠让心几乎跳到了胸口,这感觉绝对比他前世的蹦极要刺激的不止十倍,因为他身后没有安全绳,这完全是在拿生命玩,绝对的玩命全文阅读。

临虚的身体才可以飞行,楚言还不是,但他不担心,他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迎接这一刻。

他在空中扭身,背对地面,仰望星河。

秋日暗蓝色的高空,铺洒那漫天如宝石般耀眼的星辰,无穷浩瀚的星宇中独一弯秋月如钩,淋漓纯粹,带点狠辣直接,伴随若尘繁星。

楚言识海微动,丹田呼吸,双眼骤亮,眸中光辉在这一刻胜似天幕的钩月,磅礴的气息从他身体中四散而出。

世界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晰生动起来。

临虚境。

刀皇这份大礼,让楚言一晋入这层天地,步入半个大修人的行列。

到了此时,整座妖城的修行人基本都已经爬起来,或坐或立。

街巷中,院中,廊下,树梢,屋前多了成百黑影。修行人们饮酒品茶,抬望看星河灿烂。

并不是他们个人的文雅风月爱好,只是夜晚本来可以静修,但今天不行。

附近十里灵气,都被王刀皇收了去,现在连点灵气的影子都没了,这还怎么修?

于是修行人们只能眼巴巴的看星星,看月亮。

然后就看到了星空下,那个比星辰还要夺目的年轻人,临虚境。

修行人心生叹羡,从此天下间又多了一位高手,《隐侠鉴》又多了一位天才。

楚言的身体没有滞阻,浑身包裹了一层看不见的气流。

“小爷我终于临虚了!”

楚言发泄般的大喊,然后腾空再次飞起,飞向空中那个女子。

梦洁紫裙上的云纹和星辉相应成美,乌发随清风柔美飘舞,紫月琉璃簪子映射着星辰光辉。月光洒在她的绸裙上,曼妙曲线被勾勒的夺人双目,气度清雅却诱人,倾国容貌清丽无俦,神情慵懒宁静,却又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

梦洁静踏虚空,仙子般卓然于世。

楚言飞过去,和这位紫裙仙子并肩,踩在空中无形处,身子停顿下来。

“我以前知道你飞得很高,但如今看来还是没猜对。”楚言苦笑着,他说的当然不是眼前的飞行高度,是对方那恐怖的境界。

以如今楚言临虚境的修为,让然看不透这个女子的高低。

梦洁望了望楚言闪耀的双眸,她同样明亮的双眼里含笑,淡淡道:“飞总比跑着快,你现在已经能飞了,还担心什么?早晚能追上的,说不定到时候就是我抬头看你了。”

“也对。”楚言洒然笑道,“走吧,下去问问他们仙门的事情,刚才叶暝也没说去不去,看看这回几个人一块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西去,西去

雪还在下。

冬日的天空灰蒙一片,被厚重的雪云倒扣着覆盖。

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聚散飘落,荒原草甸的枯黄草叶被雪掩埋,大地银白素裹。

一架两马并驾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

裹着铁皮的硬木车轮碾过路面,压碎道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马车的车辕上,一个青年在驾控着马车,他斜靠在车厢上,嘴里叼着一根干枯草枝,神情懒散,身上穿的是一件雪白的儒衫,雪衣外套了一件防寒的看起来很薄的黑色皮袄。

西北的天极冷,特别是如今冬日。

青年的马车在向西的道上行了好几日,偶尔车队路过,好心的车队人群看到青年衣服极薄,都会问句冷不冷。青年那还算俊秀的脸庞上,都会带着腼腆和善的笑意,回说不冷。

那些偶尔经过的车队众人才看到,青年车夫身旁横按了一柄长剑,再看看他的白衣做工极为精细,应该是有钱人家的护卫,就不知道能请到连护卫都如此华衣锦服,车里坐的又是什么人物。 ”“

今天不同,马车附近没有其他车队,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孤单前行,周遭的寒冷没有让青年车夫有任何不适,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双眼明亮如星辰,瞅了瞅身后那道帘子,一声苦笑。

车前那个用翼州上好绸缎缝制的厚厚绒帘,将车厢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车厢里空间很大,火炉炭盆烧着兽炭,暖意融融,三个妙龄女子围坐谈笑,叽叽喳喳聊得尽是些胭脂水粉,绫裙玉钗之类的女子话题,偶尔也谈谈笔墨丹青,琴瑟笛箫风雅事。

其中一个蓝底银色云纹裙的美丽女子,担忧的看了一眼车前,对声旁人说道:“梦姑娘,要不让楚公子进来吧。”

另一位身着皮裙,大腿雪白丰满的女子说道:“是啊,梦姑娘,派个侍体出去赶车就好了,天太冷。”

最后一位仙容玉貌的紫裙女子不以为然,螓首微微摇晃,秀发轻摆,似玉的藕臂从紫色水袖中伸出,袖子滑落她,轻捻起一颗梅子递给皮裙女子,笑道:“皇甫姑娘不用理他。愿赌服输,他自己说的,而且他都临虚了,也不会怕冷,就是在那装可怜。”

“唉。”

赶车的车夫楚言极为配合的叹了口气,满面愁苦的掸了掸身上的积雪,继续赶路。

北域宋国仙门降开,所以他们一行人在妖城匆匆整理了几日事物,便没有再耽搁,辞别刀皇,一路往宋国的方向赶。

叶暝没有跟他们同行,而是早先几日就已经独自动身出发前往宋国方向。仙门还有不到一月时间,叶暝应该是不知道是不是想提前做些准备。用皇甫子嫣自嘲的话来说,则是“浮生,浮生,大国士,自然不愿意和屈尊和咱们这些小虾小蟹一道去。好歹也得是隐侠鉴前五,否则免谈,跟咱们一道去多丢人全文阅读。”

楚言也是后来翻看隐侠鉴才知道,天下两大独行侠一般的人物,千念墨清风,无剑叶浮生,也叫两大独行。“独行”这东西,要是有人陪着多半独不起来,因为需要的是那股单人仗剑的凌厉洒脱劲。

这些便宜了楚言,一个人陪着一个容貌可人的汤安偌,外加两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结伴同行,让他心里乐开了花。本来是好事,可他有些得意忘形的过头了,加上刚刚进入临虚,实力自信大增,便有些不安分,犯了一个极愚蠢的错误。

“梦姑娘你和楚公子打得什么赌?”车厢里,汤安偌烤着火炉。

梦洁未说话,似乎想到什么事,嘴角略微翘起一个弧度,冰玉般的俏脸顿时生动起来,洁白的脸颊上映上了一层红晕,看得同为女子的皇甫子嫣和汤安偌都很心动。

皇甫子嫣拢了下头发,望车前那帘子,说道:“那天晚上他去挑战梦姑娘,梦姑娘没愿意,楚公子死缠烂打,最后梦姑娘说‘跟你打可以,得提前定个赌局,不然没意思,而且以后也不许再缠着我’,楚公子就答应了。”

汤安偌好奇问道,“难道就是输的人赶车?”

皇甫子嫣双手搭在雪白的长腿上,风姿诱人,她看了看梦洁,又从窗外瞧到楚言说道:“是啊。”

“难怪楚公子这么多天主动赶车,我还以为是他不愿在车厢里憋屈着。”汤安偌失笑道。

皇甫子嫣和梦洁也莞尔一笑,嗓音悦耳动听。

车厢里几个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听得楚言越发无奈,下意识地挥了一下鞭子。

“驾!”

车轮滚滚。

楚言放眼周围,道路两旁树挂原野皆是白皑皑的积雪,并无什么车马痕迹,十分苍凉,愈显冷冽,雪花席卷铺面。

宋国西北门将开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隐秘。因为最早得知此事的几大门派和家族,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在排除弟子和年轻族人前往后,并没有刻印的隐瞒消息,传的天下皆知,不少年轻的隐士豪侠和修行人都奔赴了宋国。

不过楚言他们选择的这条道路格外偏僻,所以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同道中人,尽是一些去宋国经商的车队和游人,看来皇甫子嫣这位千金大小姐没有什么凑热闹的爱好。

风餐露宿,楚言无怨无悔,好歹有美人相伴,要是有什么抱怨绝对就不能算是男人。可精神上的枯燥乏味实在这么人不清,最关键的是他不能进车厢和几个姑娘闲聊,只能在外面喝风。

楚言刚刚破境,无事可做,实在清闲的不行。

雪呼呼吹着,染了他的眉毛变得雪白,他星光般耀眼的眸子远视,神情骤变,懒散尽消。

那是极远处的雪原上一处,破碎的车辆残骸和马尸在黑烟中熊熊燃烧,烛红色的火舌上下吞吐着,楚言甚至能闻到那股焦臭糊味,令人做呕,遥遥可见一些商人和护卫的尸体横洒一地,有些火光中燃烧跑动惨叫的人,有人在火光雪影中执刀狠戾扑杀叫嚣。

“救命!杀人了!”凄厉的惨叫在雪原中回荡,淹没在风雪中无人回复。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雪中无名一白衣(上)

惨叫的是一个苦力民夫,还未发出第二声呼喊,身后就被雪亮刀光劈中,倒在血泊中。出刀的那名马匪从尸体上抽回马刀,一转身又剁掉了另一个护卫的手掌,护卫惨叫中,另一只手中钢制枪矛捅进了马匪的胸膛,穿透而过,马匪直愣愣的从马上摔下来,眼神霎时涣散空洞。

一个商团被马匪包围,护卫和受雇佣的闲散武者正在顽强的抵抗着。车队人数很多,算上商人护卫和随行民夫苦力有四百余人。

马匪数量同样不少,足足五百人,骑马手拿马刀,而且都是极为悍勇狠辣之辈,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下手极狠,而且极重,几乎每刀砍下,都有车队中的人受伤惨死。

商团里的护卫们通红着眼,看同伴一个个倒毙在马刀下,手中的刀剑挥的更快更利。在护卫几个首领的怒吼指挥中,遭遇马匪的商团众人各自形成战圈,举着刀和盾抵御,聚拢起一道道集中的战斗力量。双方都进入了近战肉搏,弓弩早已丢掷在一旁,开始了刀剑血拼。

双方互为攻守之势,各自都有损伤,进攻的马匪们显然没想到这次会碰到硬茬,战起来并不轻松,但又被商团货物吸引,一个个眼中贪婪,不愿放弃。 ”“

跳耀的火光吞噬着周围倒塌的马车残骸,在冰雪风声中摇曳不停,映在地面上,到处是折断的散落的刀剑残片,和淹没入地面的弓箭箭头。

刀剑砍下,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倒下的护卫和马匪们溅起雪层下的污泥。

商路旁边的雪地中,已经变成了一处战场,双方搏杀不停,位置距离楚言驾驭的马车足有千米远,可是雪地商路极为空旷辽阔,楚言临虚境的目力足够好,看得清晰无比。黑烟中,车队商团几面旗帜歪斜的插在地上,旗帜上都写着古体的“郝”字,用墨漆色线绣在旗上。

车队里,因为那些聘请来的武者,各个仗着修为在身,力战数十人,才暂时维持了僵局。可四百车队成员中,护卫武者只占了少部分,多是普通人,马匪却人数足足五百人,都是骑兵,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转眼车队中三十多人死去,马匪只亡了两人。

双方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散落雪地,车队的马车都倒在一旁,歪歪扭扭地停在雪地里。马刀阴森光芒和护卫们手中的刀剑不断地碰撞,惨叫声接连传来。

雪花在空中飞舞旋转,给人家洒去纯净洁白,却不能掩饰风雪中的炎凉世态。

北域诸国,秋冬之日,多马匪袭击,这句子放在中原人眼中只是耳边风,或是饭后谈资,听过便罢了。只有亲眼见证了这一幕,或者经历过这一幕的人,才能体会到这话语中埋藏的艰涩和血色的回忆,才有机会发现这歌舞升平下的乱世之相。

“主人,不能再等了!”

风声吹荡,楚言驾驭的马车旁边,一个剑目星眸的白甲小将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是楚言的侍体,易双。

“吁!”

马车停在风雪中。

楚言抽起那柄车辕上的长剑,腾空而起,眼神早已通红如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马匪袭击商队……竟是如此的,惨烈!

他左手握着剑鞘,右手的指甲却狠狠攥扎进手心中,滴出鲜血,应该能早些发现的,那些人便不会死去全文阅读。

“月沫,易双!带人跟我上!”

楚言怒吼一声,身在空中,距离雪地并不高,御风急速飞行,身体周围的气流在雪中划出了一道白线,身上的黑色皮袄承受不了临虚境的气息,破碎炸裂。

楚言单一白衣,被阵风吹拂的猎猎作响,衣服比洁白的雪花还要白上两分,晃眼夺目。

白衣胜雪,从雪幕划过。

马车骤然停顿,惯性让车厢里的三个姑娘身子微倾,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前面有马匪袭击商队!”汤安偌拔出银纹灭魂剑,对身旁两个女子说道。

梦洁和皇甫子嫣彼此对视一眼:“走。”

…………

雪地远方,在距离马匪和商团交战的颇远的山丘上,乌压压千余人,驻马远眺,都是马匪。

即使是在马匪横行的北疆,这种规模的马匪团也并不常见,千余骑马匪,加上正在作战的五百人,足足一千五百多人的马匪,已经俨然是一支小型军队,甚至可以和当地小国的正规军叫板抗衡。

马匪中有两个旗帜兵竖起大旗,上面写着“泥虎山”三个大字,正是这一带最近快速崛起的一支马匪,三位当家都是及其凶狠之辈,据说能徒手生撕虎。

三位当家带人攻上了附近第一凶狠的泥虎山,斩了匪首,自立泥虎山头三霸王,招兵买马,凭借三个人的实力和凶名,竟然生生地整合了附近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头,这才有如今的威势。

马匪们多是皮甲简单护具,马刀还算锋利,但真正精锐的只有马匪头领三人和周围的三百匪众。

马匪头领和最核心的三百马匪们,身上兽皮破袄内里衬着坚硬铠甲,兽皮靴污浊,但整齐划一,就像是军方发放的军靴,浑身破破烂烂,沾满黑色泥土,肮脏不堪,身旁都有待出鞘的纤长马刀。这些马匪都很亢奋,甚至激动的人吼马嘶,兴奋的怪叫。

这三百人看似慌乱无章的在三位头领,前后策马乱窜,但仔细观察不难发下这些人的申请都很冷漠专注,眼神中带着深藏的杀气。和普通马匪的暴戾狠辣不同,这些看似马匪的人们,都散发着一种更为深沉压抑的气息,是那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才能拥有的。

兽皮衣,梁马刀,一般的北域诸国马匪的标准行头,三位当家和三百精锐马匪在细节上做得很到位,但那股锐利却仍然暴漏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都是北梁军人。

一个马匪眼中闪动着贪婪的目光,对马匪头领说道:“将……”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发不出声,话被卡在喉咙里,痛苦不堪。

马匪看到首领眼中杀人的凶光,噤若寒蝉,连声摇头求饶。

首领一挥手,马匪松了口气,咳嗽连连。

马匪意识到了措辞失误,说道:“大当家,如今宋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什么仙门开启,去了不少修行人,看这个郝氏商团倒是会做生意,赶过去凑热闹,到宋国卖东西。他们这次带的货可不少,咱们这次赚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雪中无名一白衣(下)

首领双目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冷厉气息,说:“不要因为咱们马匪时间当得长了就真成了马匪,我们是军,占山为匪是军令。”

那名灰衣鹰钩鼻的马匪讨好道:“大当家说的是。”

大当家摸了摸腰间,拂去上面的积雪,露出里面那柄马刀,刀鞘上雕刻着兽神图腾纹路的银质,他想到一椿事情,沉吟道:“曹牧白那个年轻人,一个人带着五千精锐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了,军部传讯说攻打凉国的计划因为他险些取消。”

灰衣马匪收起了献媚的表情,换上一副恭敬严肃嘴脸说道:“曹牧白这个年轻人虽然有将才,可傲气太大,胆敢公然违抗军令,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我大梁军方真的无人了?大当家还不知道,军部这两天听说已经炸开了锅,各种消息都有,有隐秘消息说他投诚方林国,也有人说他是去打方林的,不知道真假。”

大当家鹰隼般的眼神转动,饶有兴趣地说道:“曹牧白够忠心,我们这些挂着半个将衔的人,和各地将军都知道,他这人对于绝对忠于王庭和兽神峰,所以不会叛变。而且他和我们这些中年碌碌无为,才军部被派来整合什么劳什子马匪的废柴偏将不同。曹牧白这个人,放在下面边关锤炼两年,一番磨砺雕琢,以后定成大器。到时候方林国边关,那帮没了天师镇宅的软脚兵就要倒大霉!” ”“

灰衣马匪想了想,说道:“整个梁军都说,北梁两大人杰,除了齐家少主齐远山外,就属他曹牧白。齐远山少主又是修行人,统军打仗多半不成,这么说来咱们梁军未来就靠他一人执掌了。”

灰衣马匪年纪不大,显然对于这个和比自己年龄还小几岁的曹牧白没那么多敬意,说道:“大当家,这个曹牧白要是按照您说的这样,是去打方林,可五千人能有什么作为?”

马匪大当家想到什么,从头道来:“我们大梁男儿不愿意学南方中原人玩韬略,打仗靠一个勇字,靠的是一股气,最多临场提前研究布阵,就是不错的将领。但曹牧白打仗不是这样,这个人我和他共过半年事,看他指挥过。他打仗都是学南边人,用脑子,耍手段。而且这人年纪轻,有傲气,站得够高,看的足够远,他统军打仗,打的不是临场战术,他打的是大局,战略。他这种人习惯坐在军中帐中指挥,很少会这么亲自下场身先士卒,将自己暴露在敌前,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曹牧白敢用五千人去方林边关重镇送死,这种愚蠢行为他不会轻易干。如果做了,就是他有足够的自信。”

“五千人?曹牧白是神仙?对自己就这么自信?就算他是修行人也不能当万人敌。”灰衣马匪说道。

大当家笑道:“我说了,曹牧白是个人才,不单是将才这么简单,他是个帅才。他对天下事情判断的很准,眼光比北梁的黑羽苍鹰还要狠毒,准确。他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他有可能是对方林有信心……”

灰衣马匪听出大当家话有所指,忽然说道:“对方林有信心……大当家是说当年方林边关的事儿?”他虽然年轻,也听过数十年前方林内部叛乱,边关节度使自立为王,难道这次天师辞世要旧事重演吗?可是大当家又如何得知,他佩服道,“大当家,您当真是神机妙算,只可惜王庭军帐那帮脑满肠肥的大老爷不开眼,要不您何苦在这里放马收匪全文阅读。”

大当家摆摆手,严肃道:“不要乱说,我大梁军部里可没有那么多庸人,我只是猜测。但是凭借南边那个方林皇帝老儿的手段,估计早就消除了内患,边关无事……不知道曹牧白那个小子怎么想的。”他顿了顿,最后叹道,“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啊。”

大当家和灰衣马匪被周围三百亲信保护,但说话仍然十分小声。二人周遭还有另外两个凶狠眼神如炬的中年人,身体粗壮高大,正是那二当家,和三当家。

风雪迷茫,黑烟滚滚,火光肆意吞噬着。远处还有喊啥声,五百马匪和商团的抗争似乎迟迟没有结果。

灰衣马匪吐了一口吐沫,充满匪气的骂骂咧咧道:“这次真他***是碰到了硬点子,这个郝氏商团护卫竟然能够僵持这么长时间,也真是不容易,大当家,用不用再安排些兄弟过去。”

大当家摇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五百个别的山头的人,伤了也不心疼,军里带出来的三百兄弟和一起共事的泥虎山弟兄,拼进去就不值得了。”这位大当家虽然被北梁派遣下作了不少烧杀抢掠的勾当,但是对于兄弟情分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跟自己出来的梁军。他想想又道,“这次宋国什么仙门开启,军帐里让咱们去宋国那边策应兽神教里的祭祀,务必让祭祀大人们拿到古迹中的宝贝,如果成功了说不定还能调回军部。”

大当家想到日后有可能回到梁城里,和红袖香斋那些水灵姑娘们亲热,再也不用去抢什么乡野村姑当压寨夫人,不禁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笑脸狰狞,灰衣马匪和两位当家也附和着大笑。

风雪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嚎声震天,兵器碰撞在雪中溅出火花。

灰衣马匪耳朵尖,听到了一个叫声,这声音很熟悉,是那五百马匪的领头人,三彪子的。这三彪子原来也是附近匪首,后来被自己大当家打服了才归降泥虎山,如今他想立功,自告奋勇去打劫郝氏商团。这位三彪子是位凶狠之徒,又带了五百人本不应该有任何问题,只是那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听错了?灰衣马匪暗忖。

“哪来的野小子!敢动你彪爷爷的人。”

又有声音传来,即使隔得很远灰衣马匪也听到了,因为喝声很大,极为愤怒,正是三彪子。

“是三彪子,好像有麻烦。”灰衣马匪对大当家皱眉道。

风雪中又传来一个声音,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声音说道:“杀无辜应偿命,仅此而已。”这个年轻男子声音不大,隐隐蕴含着愤怒,却清晰的传了过来,落在这些马匪耳朵里如一道炸雷。

“啊!”一声惨叫,是个自称彪爷的男子发出的。

风雪散开,一个人高马大的匪徒坐在一匹黑马上,手持长刀停在了空中,没能砍下,他胸口处多了一柄钢剑,鲜血不断从剑脊流淌滴下,落入雪地里,一片大红。

三尺青锋在风雪中如此耀眼夺目,握着长剑的是一名更为耀眼的白衣青年。

白衣无名,是个青年,衣袍欺风赛雪,飘然若仙,眸子神光灿若星辰,却透着深深的愤怒之情,手持长剑旋转,轻松斩落了他面前的彪爷。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章 楚家三百侍体

雪中白衣。

楚言双眸似电,白衣黑发随风扬,他持剑傲然伫立。

楚言握剑的手腕翻转,剑锋在彪爷体内横向搅动,泯灭了这个马匪头目的生机。

楚言抽剑,鲜血从彪爷的胸口连带喷涌如泉。

彪爷低头双目瞪出血丝,口中想发出声音,但只能感觉到喉咙在颤动,血浆从嘴里流出。这个平生做尽恶事的马匪致死多没有看清,那柄剑是如何突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刺到胸前的。他从马上摔下来,摔在地上,溅起触目惊心的红,一命呜呼。

楚言镇定看着一切发生,眼神没有冷漠,没有怜悯,一味平静全文阅读。他人生第一次动剑杀人,心中或许有些障碍,但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重活于异世,还不能快意恩仇,那这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乱世,人命如草芥,若是路遇残杀忠良之事,却不出手逞凶,那绝对是一种罪。这罪,楚言不愿背负。

”“

马匪狠戾,商团无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人死去,更不能看着强梁夜夜欢歌,所以他动剑,逞凶济困,简单直接。

楚言持剑的手很稳,从刚才一直没有颤抖过,没有在原地由于,他霍然转身,白衣轻飘,投入战场。

他不知道这个自称彪爷的凶狠人是谁,但凭借他从马车飞掠一路的匆匆观察,猜测此人应该是这五百马匪的首领。擒贼先勤王,这理论放到到马匪身上同样适用,楚言想的分明,所以才选择率先击毙这个匪首,为的是让匪群彻底瓦解斗志。

是瓦解,不是震慑,因为五百名马匪早已溃不成军。

楚言不是一人而来,身后是他的侍体。

全身披华丽的银晶凯的众武者,手持剑戟,神情凛然,身形出无形处出现,如天兵般,跟随楚言从天而降,大杀四方,瞬间扭转了场上局面。

整整三百人。

白甲寒刃,三百侍体,气势却犹胜那些暴戾狠辣的五百名马匪。

楚言御气飞入战团后,敢去直奔马匪首领,而全然不顾四周顽强抵抗的护卫和马匪,就是因为这三百甲侍。

真武侍体无愧为武者最强的手段!

这是为何大修行人可以充当万人敌的根本原因。

武者一剑挥下,千百侍体接连而出,那股压力和震撼力可想而知。

武者修为的增进,侍体的数量和实力也是缓慢上升,并没有突飞猛进的可能。以楚言如今的临虚境一重武道,本来所能凝聚的真武侍体不过五十人。之所以如今又整整三百真武侍体,全拜刀皇那份大礼所赐。

刀皇为他聚集的灵气珠中,除了十里天地灵气外,还附带了一些刀皇自己的刀意和神丝,对于楚言的修行大有裨益。

浑厚的灵气珠,用来提升到临虚轻松无比,之后还有许多剩余。楚言没有急功近利的用来快速提升修为,因为道境和武境提升太快反而根基不稳,对以后修行无益,还是稳扎稳打才好。

楚言思考后,决定还是用来凝练侍体,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加上原来易双他们那些旧属,共计三百人整。

相当于楚言随身携带了一支可以隐形的军队!

不过这只军队相较于普通军队要强大太多,不能简单的用精锐来形容,更重要的是,三百甲侍是他楚言一人的,对他完全的忠诚。

若日后有营号,他会在大旗上绣个大大的楚字,这是他楚言的兵,楚家甲士。

三百白甲,受到楚言临虚境武道的影响,皆可飞行,纵横战场,杀伐无人可挡最新章节。

一只可以飞行的军队,何等恐怖的威力,当真如天将。

马匪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只是有个别眼尖神丝敏锐者,瞅到了一幕。

一个身材消瘦却锋芒毕露的白衣男子,持剑飞行而来。

白衣一挥手,身后便浮现出三百位如鬼魅般的武者。

白衣舞剑,三百武者,就像杀神天降,进入乱阵。

双方甫一交手,整整五百的马匪众,就受到了重挫。

这些刀剑上舔血的马匪再如何狠辣,也终究抵不过正规军,更不要说比寻常军队更胜一筹的临虚境侍体。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马匪,面对三百披甲士,瞬间溃败。

三百名威力惊人的侍体,手起剑落,仅一个照面,就将近半数的二百余马匪斩落于马下。

战马四处奔跑,剩下两百多没了头领的马匪早就慌了神。

楚言破境时间太短,他对于自己临虚境的修为和这些侍体,仍然有些不习惯。即使料想到了大概结果,可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有些心绪波动,难怪武者能够硬抗那些开山劣石的道术,侍体的威力确实惊人。

他一路都不曾用过的侍体,此时第一次用处,却有这样的威慑力,竟然如此轻易的改变了战局。

楚言的侍体数量算不上多,但绝对精锐,还能飞行,所以他有恃无恐,在战场中奔行,击杀那些四处逃命的散兵游勇。

楚言拿的是暗纹钢剑,便是他一路常用的那柄,剑柄都带了风雪尘土。破晓剑被安稳放在符袋中,无论是来北域时的暗枭妖狼,酒肆里的祭祀,还是眼下这些马匪,都没有必要动用那柄剑,这把普通钢剑足矣。

战场里不断绽放出风声和冰渣火花,还有魂魄般的幽蓝光影,楚言嘴角泛起淡淡的笑,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三个姑娘家也来了。

刷!

楚言横劈一剑,剑锋拍在一个马匪的胸口,暗岩钢剑如鞭,马匪胸口骤然凹陷惊愕倒地毙命。

楚言的剑锋跳动,削落风雪,像闪电般呼啸,又两个马匪吐血倒飞而出。

楚言在战场上看似随意漫步,实则速度飞快,因为他御气而行,每一步跨出都移出数丈。

他行一路未遇到任何阻碍,但剑始终未离开双手,没有施展飞剑,他对于临虚境才能掌握的驱物还不太适应,总觉得飞剑离身后,自己空门太多,还是握在手中安全。

风雪呼啸,楚言脚下一顿,璀璨锐利的双目远眺,他清楚的看到了远方的近千马匪。不过那些马匪未动,他暂时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还是以处理眼下的战局为主。

就是那一千人真的现在冲过来楚言也不怕。他现在已经是临虚境,三百白衣侍,还有皇甫子嫣和汤安偌两位《隐侠鉴》女子相助,加上梦洁这位容貌实力都如降世谪仙的女子。莫说一千人多马匪,就是三千人正规部队,楚言也有信心一战。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借剑一用

楚言仗剑前行,剑锋不时前刺,轻松避开十多匹受了惊的战马全文阅读。听着耳边那些马匹的嘶鸣乱窜,双方刀剑叮当格挡声,马匪倒地凄厉呼号。

他望见车队里一处地方,燃烧的尸体和货物间,有辆华贵马车侧翻在地上,马车周围布满护卫。护卫们神情坚毅,披甲执剑,剑锋和盔甲上都沾着不知是哪方流下的鲜血,将中间的商人们紧紧保卫起来。

马车战阵前已经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马匪的尸体,显然是这些护卫击杀的,不过楚言略作打量,便发现这些人没有太高修为者,最高一个不过是凌尘境,有十个护卫是他的侍体。四五个被楚言侍体追杀的马匪,慌不择路撞上了华贵马车前的战阵,直接被格杀当场。

护卫们神情紧张的望向四周,各自蹙着眉头,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杀出重围,若不是楚言来得及时,单凭这些护卫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雪地战场上,这幕突发的战斗大势已定,五百马匪在楚言三百名御空飞行的侍体的第一批攻击下,已经折损大半,如今过得片刻,马匪在楚言侍体和车队的护卫们合围下,逐渐肃清,扔下一地尸首。 ”“

楚言迈步朝那个华贵马车前的战圈走去,朗声道:“各位,可有负伤的?我可以为你们医治。”

楚言临虚境修为,总算可以飞行,那种感觉让他难忘,毕竟能够脱离地心引力的束缚实在是人的梦想,所以他走起路来脚下习惯性的带着淡淡气团,便当真是健步如飞。他一步踏出数丈,三两步间已经接近马车。

以他的修为走起路来是悄无声息,旁边那些护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身前,不由得大惊。

战斗发生的太快,楚言来得更快,局势快速扭转下,不单马匪们没有反应过来,这些车队的护卫们也如此,护卫们没能看清是谁出手相助。

护卫厉声呵斥:“什么人?”

锵啷啷拔剑声接连不断,护卫们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白衣人,脚下自觉地配合包围成圈,要将楚言围在当中。

未等护卫们围上,楚言足尖点地,向后倒飞半米。躲开了合围,苦笑道:“诸位误会了,我……”

话音未落,楚言神情微变,一个马匪悄悄接近他身后,提马刀正要劈砍。楚言趁倒飞之势,转了一旋,回身提剑一刺,剑锋从马匪的胸口贯出,马匪倒地不起。

“自己人。”

楚言提剑拱手,对一众护卫和善说道。

远处雪原中。

灰衣鹰钩鼻的马匪坐在马鞍上,身子开始因为恐惧发抖,他见风雪中急转直下的战局,那些不断倒地毙命的弟兄,暗暗咂舌,额头冷汗之冒。

灰衣马匪回头,废力地咽了一下口水,颤声说道:“大……大当家,不好了,咱们撤吧,好像是……是修行人。”

“大哥,好像是临虚境。”大当家身旁的彪悍汉子说道,这人正是泥虎山的二当家。

“一,二……”三当家眯着眼睛数了数,也打了个哆嗦,不太确定的说道,“三个临虚境,还有一个凌尘。”

大当家军方出身,本身也是武道修行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全文阅读。三个女子的修为他不清楚,不过既然其中两位能飞,那可以确定是临虚境,至于那青年……

那个白衣青年从天而降,带领三百人众大杀四方。三百白甲凭空而出,明显都是侍体,这白衣青年的修为恐怕远不止临虚境,因为他记得临虚境不可能有这么多侍体。

“难道是明玄?”大当家越想越心惊,冷汗顺着皮裘内衬的铁甲流淌。

大当家和另外两外当家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次出来毕竟是以宋国仙门为主,不能因为劫道的失败,影响了之后的计划。

大当家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撤!”

命令迅速转达,没有任何人敢反对,马匪们不知道对方的修行人还有什么大本事,也不知道三个当家心里的盘算,但都想的分明,郝氏商团金银虽多,可也得留的命在,才有机会花,帮助商团的几百白甲明显是极大威胁,还是早些撤退为妙。

华贵马车旁,头上结着血痂护卫们的首领,迎上楚言,感激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搭救,不然我们今天恐就命丧了,还不知兄弟尊姓大名,我们郝氏商会定当重谢。”

果真是郝氏商会,楚言斜看了那个车旗上的“郝”字,暗忖没有猜错,这个商会是长亭国第一商会,可以和方林国的林涛商会抗衡。他在妖城里见过这郝氏下属商团,当时那个商队用机关铜牛运送长亭水产北上。

“我叫楚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修行人的本分,重谢就不必了。”楚言笑了笑,旋即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装的成分,摇了摇头。

护卫首领听着远方马蹄阵阵,他望那烟尘滚滚的上千马匪撤退,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有些不甘,却无法言明。毕竟他们商队和这位叫楚言的青年人萍水相逢,对方主动搭救已经是善事一件,再要求对方去剿灭马匪为他们复仇,实在有些不合适。

楚言剑对方不说话,微怔,略一观察对方神情,再看看周围那些身上血迹斑斑,痛呼的商人护卫,哪里还不明白护卫首领心中所想。

身后有清淡风声,三道倩影出现在楚言身后,引来不小的轰动。

楚言对护卫首领告了声歉,走到梦洁三人声旁说道:“有劳诸位小姐救人,我去杀人。”

“主人,追吗?”小将易双降落在他声旁。

“不用。”楚言拜拜手。

楚言越过倒翻的马车和尸体,走到一个抱剑坐地休息的护卫面前,摊开手,友善道:“兄弟,借剑一用。”

武者有些不情愿的将剑递给楚言,不知道他的目的,可他到了此时也清楚了,对方毕竟救了他们的命。

楚言接过长剑,低头看去,那剑常年经历风霜血雨,有些锈迹,但剑锋打磨的还算光洁锋利,谈不上什么品次,只是普通护卫的剑,好在够结实,所以勉强趁手。

他在手里掂了掂,握住剑柄,双目一闭,发丝微飘,将心神放在剑上。他今日第一次杀人,同样,第一次施展临虚驱物。

驱剑,便是飞剑之术。

不过这剑他不打算飞回来,因为飞剑距离太远控制便会失效,所以只好借那位仁兄的剑一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飞,剑飞

飞剑,说穿了是对天地灵气和自身真气的掌控,并不玄妙。飞剑的威力也许强大,但有不少限制。单是临虚境这一条,就注定了许多修行人的宝贝只能握在手里,不能扔出去砸人,所以飞剑在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很流行。

楚言对它却兴味浓厚,因为这驭剑的画面,本身就是他昼思夜想中的一种生活。

楚言闭着眸,从心中将一缕意识神丝缠到剑锋上,透过念头感受那柄剑的杀气。手臂弯曲,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剑,剑脊和剑锋两侧的斑驳血污混合着原有主人的气息,一道被抖掉而脱落在雪地上,剑体变得澄清。

楚言睁开眼睛,注入些气息,算是和其达成了暂时的协调,手中的剑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剑锋发出嗡鸣之声。

“嘿!”

楚言口中轻叱,剑锋的抖动达到了顶点,咻的一声,剑从他手中消失无踪,剑锋化作一道流光,纵然西去!

剑锋从他手里飞出的刹那,周遭刮去纷乱的风,吹出一道剑痕,从众人头顶划过,迅疾远去,引来四方惊叹赞溢之声。 ”“

车队的武者和护卫们一个个瞪直了眼睛,看着这个相貌并不惊人的白衣年轻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些寻常武者一辈子,或许都不能见临虚境高手一面,如今有机会近距离的一观,谁也不愿意放过。

剑锋光影如一道黑线,纵贯天地间的风雪,撕破了冰冷的白色雾气,直奔残余奔命的一千马匪而去。

楚言飞剑化作黑线的在风雪中格外醒目,众人都清楚的看到那条不起眼的线条,紧追马匪不放,逐渐逼近。

楚言自己只是右手掐了个剑诀,平举在胸前,神情肃然平静,没有紧张,手臂未曾抖动过一丝一毫,就像他平时拿剑时候一样。这是他幼年是西山苦修的结果,如今出来游历,那些过往的苦痛渐渐化作为了成长不可或缺的经验和财富。

楚言的反应行动足够迅速,第一次临虚驱物却没有任何生疏之感,飞剑化作的流光更是速度惊人,此时马匪跑出不过数百丈。车队的人还能遥遥看到那些马匪胯下战驹所扬起的雪花和淡淡的泥土,听到咯吱的,马蹄碾过雪花的声音。

楚言站在人群当中,视线并不好,但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因为那个长剑上带了他一缕神丝,足以感知天地事物,他要做的仅仅是站在这里,御剑伤人于百丈外。

飞剑急速而行,悄然而至,不给马匪任何的反应机会。

飞剑化作的流光黑线,逼近一个马匪,剑尖的雪花被告诉运动产生的热量瞬时融化为雪水,滴在那名马匪后背皮袄上,剑尖继而深深戳入。

嗤最新章节!

声似裂锦,马匪的皮袄只破开一道小小缺口,胸口却被剑锋贯穿而过,开出一个血窟!

飞剑穿身而过,又近了一个马匪的后胸,再洞穿而出。流光飞逝如电茫,飞剑从最先击毙的马匪处开始,一直都是一条直线,绽出无数血花挥洒。

黑线速度奇快无比,竟是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剑锋四周闪动真气,将血花和雪花震散成粉末,没有一片雪花和为可以飘落其上,剑体一如既往的澄净,就像楚言的双眸,璀璨夺目,就算再冰雪也中的格外醒目。

马匪们里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仅仅这个瞬间里,便有十九个马匪倒毙!

郝氏商团的护卫首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没等自己去求,对方已经开始主动给自己商队报仇,而且出手速度如此之快,威力又……如此强大!

他能被郝氏商行这种长亭第一的商选做一趟线路的护卫首领,自身实力在同类护卫中自然要高出一筹。他凌尘境的修为,拥有侍体,这已经是许多平凡武者的梦想,至少同样是护卫首领的王涛,就只是窥天四重而已,未到凌尘。这位郝氏的护卫首领,生平走南见过不少人,却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年轻就能用临虚境修为的人。

“看年岁应该是《隐侠鉴》上的高手,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位的名号?楚言?”郝氏的护卫首领暗自嘀咕着。

他又瞅了瞅那三位被白衣青年随意说了一句,便安心给商团幸存人员治伤的姑娘家,心中再惊。先前梦洁三人落地出手时他就已经看到了个大概,此时忽然瞅到其中一位配双刀的女子,护卫首领心中狂震不止。

“双刀……双刀,难道是……”他喃喃自语道,回看楚言的眼神又多了一抹怪异,连道,“不应该……”

楚言小心控制下,一位接连飞行袭杀数十位马匪,横行无人可挡,飞剑直线飞行迅速接近到马匪的中心位置,他右手剑诀横线一挥,就像是劈了一剑,那道飞剑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飞剑随之楚言手指的移动,瞬间骤停,然后急速斜飞,剑锋闻名如龙吟般清啸,终于引起了马匪们的注意,因为这柄飞剑终于不再一个一个的击杀马匪,而是剑锋横向飞行切割,掠夺着马匪的生命。

刷!刷!刷!

飞剑横向飞掠,所过之处,一连数十个马匪从马上掉落下来,胸腔飙出鲜血,生死不知堕地不起。

“啊!救命!”

“救命!”

马匪们发出惨叫,奔行的匪群中间一时炸开了锅,手中马鞭谁也不敢撂下,却都惊恐失措的看着一个个同伴从马上摔下去。他们也没料想到,今日局面,平时泥虎山都是杀人夺财,方圆数十里没有敌手,金银无数,日子过得逍遥,今日却成了他人剑下亡魂。而且骑马逃命还会被对方追上,

那柄飞剑的锋口真气奔涌,所过之处不时马匪跌落,飞剑被他隔空掌控,像是一柄巨大的镰刀,收割着马匪的性命。

楚言拈着剑诀的手没有松开,雪花落在他的白衣上,落在肩头,脸上没有悲喜,想着那些马匪也应该知道出来混,早晚要还的道理。

“大当家,是飞剑!”灰衣马匪像是被人踩着脖子般,凄厉尖叫。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长亭的大商人和小买卖

黑色黯淡流光撕裂风雪,是飞剑。

大当家侧头遥见,那恐怖流光飞剑在他下属的这近千人马间,不断快速穿梭刺杀,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阻,稍有些隐隐佩服,更多的是愤怒懊恼。

“让兄弟们快走!”大当家持缰的手臂一挥,侧头狂吼了一句。

马匪中不少人听出了大当家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一个人留下来拦截飞剑,不由得心中大惊,却不敢违背了大当家的意思。

马匪的大当家冲灰衣马匪和另外两位当家说道:“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全文阅读。”

“大当家!”

“大哥,小心!”

三人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量保存人马,不能被这飞剑攻击打乱了阵脚,不然日后宋国的任务就要有大麻烦。

楚言的飞剑在马匪中横向攻伐,已经有不下两百人倒在剑下,剑势未停,只是剑锋有些微微翻卷起。

”“

飞剑像一道黑线,呼啸凄厉的声音震得马匪门耳朵鼓膜生疼。

楚言右手剑诀微颤,他的和飞剑之间的联系逐渐消弱,缠绕飞剑的那缕神丝越发清淡透明,飞剑控制起来越吃力。因为对面的马匪首领实在很冷静,没有一时意气之争的试图率人掉头回来搏杀。

从楚言飞剑出鞘那一刻开始,马匪的纵马奔逃就一刻未停,双方的距离不断被拉开,已经接近两里。而以他现在的实力,远不能做到什么千里飞剑的神仙手段,能飞出十里恐怕都是天方夜谭。

两里,已经是楚言的极限,再进一步极难,除非是他自己淬炼过的法宝。

但这飞剑并跟法宝不沾边。

本来就是他随意借来的一柄剑,借他剑的那位还在和周围一众护卫眼巴巴的看着。这种临时操控的飞行物件和专属于修行人,经过多番祭炼的法宝比起,还是有不少差距,无论是威力还是杀伤距离都不可相提并论。

飞剑仍然一往无前的左突右杀,卷起风雪,可剑势已经大不如前。

大当家瞅准时间,兽皮靴的双脚一踩黄铜马镫,整个人大鹏般倒飞出去,直奔飞剑,气息从棉布兽皮袍子里骤散,覆盖在拳头上,拳头上套着锋利刚硬的青钢指虎。

大当家身在空中,举拳硬焊,拳风和飞剑尾部撞在一起,没有发出惊天声响,只有轻轻的叮当脆响,他收拳,再空中一错身,足尖轻点剑锋,施以重跺,借力弹身而起,重新落在马上。

“驾!”大当家不敢久留,不去看死去的二百多马匪,策马追赶那些远去的马匪。

楚言平静如常,他本身也没有进一步追杀那些马匪的愿望,留下两百具尸首足够奉还生前凶债。

他右手一松,那柄飞剑无力前追,无声倒折而返,呛啷入鞘,原剑奉还,情况比他想的好些,原以为有去无回。借剑给楚言的武者手明显有些激动的抖动,说不出话来,这可就是先前完成了壮举的剑。

楚言站在原地,面容和煦,似乎刚才那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剑屠尽两百马匪。

这对临虚境的楚言来说只是去宋国的一个插曲,可对于这帮常年饱经风霜劳顿的寻常武夫,大概足以成为日后难忘的谈资。

楚言张望战场,略微蹙眉,眼见之处均是一片狼藉,货车倒翻在地,抛下双方无数尸身,火势刚刚才大体已经被扑灭,还有几处可以看见的燃烧处,剩下许多燃烧后的焦黑炭色。

一地浮尸,先前马匪五百人已经被楚言的侍体肃清干净。

郝氏商团车队这边有四百多人,刚才的短暂战斗中,至少有一百人死去,剩下的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最新章节。皇甫子嫣三人正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给幸存下来的车队众人医治,没有功夫理会楚言。

乱世当真人命如草,若有可能楚言也不愿杀人,他不是好杀之人,叹了口气,摇头不语,想想又觉这话题太过沉重,便索性不想,径直走向郝氏商团中心那处。

“多谢这位楚兄弟。”一人温声说道。

商人们中,走出一中年男子,郝氏商团的那个护卫首领恭敬跟在他身旁。

中年商人栗色华服,面容清瘦,脸颊和眼角有些岁月皱纹,没有中年的发福,身子同样健朗,迈步不急不缓,神态淡然。

楚言拱手,白袖翻卷,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他见中年商人左臂缠了些纱布绷带,带血,受过些轻伤,神情却并没有恐惧慌张,不由得有些好奇。

商团才刚刚经受过这种恐怖的打击,车队里连悍勇的武者经历过这种生死大劫都是面露隐惧,这栗色常服的中年人,看起来和寻常商人无异,如何还能如此渊渟岳峙?

楚言又见护卫首领从刚才起就一直小心的候在一旁,思忖这人大概是商队首领,笑道,“这位是?”

“郝瘦海。”

中年人清瘦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声音温煦,语调平静如水,表情不变。拱了一记江湖人的手礼,似乎说的是一件平常事情,并没有在乎周围人的反应。

楚言略微讶然,瞳孔微缩,记起什么,下意识地猛然回头,瞅了一眼那面斜插在雪地里的大旗。

如果他没有记错,不算重名重姓,郝瘦海只能是一个人,正是白手起家,一人创立了长亭国第一的商会,郝氏商会的那位大东家。楚言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可以进宫和长亭国皇上下棋的人物,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是他,周围的护卫和商人间同样愕然,郝瘦海显然没有对周围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众人都有些不解,这个一路上和善无奇的中年商队首领,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郝氏商团的东家了?

楚言疑惑道:“郝东家怎么来这里了?”雪中这条往宋国去的商线,只是郝氏商会无数线路中的一条而已,而且北域时常多马匪。郝瘦海犯不上为了监看这趟可以忽略的利益是否进账,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郝瘦海用掸了掸手中毡帽上的落雪,笑道:“小兄弟往西应该也是听说了那个消息,宋国出了个仙门,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天下的年轻修行人人都往那赶。我算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去凑凑热闹。宋国那边人多了,玩的用的,刀剑丹药,总归是个赚钱的机会,我们做生意的最忌讳放过这些商机。”他也没有顾忌,随手一指,说道,“也带了些好东西,总归要自己看着点,卖出去才放心。”

楚言环视四周,焦化的木炭车轮和尸首,蹙眉道:“太险。”

楚言想这位郝瘦海是跺一跺脚整个长亭都要震上一震的大人物,就算宋国仙门真如他说的有商机,也不能解释着一切。刚才若不是自己来了,这位长亭的尊贵人物不就要折在这里了?

郝瘦海和善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嘛,总归要冒些风险才能有钱赚,特别是我们这些小本买卖的商人,赚些蝇头小利更是不敢怠慢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刃风唳

楚言心中略微有些古怪起来,不过藏的极好,没有表露在脸上。

先不论郝瘦海关于冒险的言论,单说小买卖三个字。

如果生意遍布整个长亭国乃至半个天下的郝氏商会,自称是小买卖,那天下许多巨商们岂不是就要姑爹喊娘地抱怨揭不开锅了?郝瘦海自谦到了这个份上,确实已经有变相自傲的嫌疑。

偏生这位郝巨商的笑容不招摇不傲气,和善中透着商人独有的市侩。如果不是郝瘦海自己言明了身份,楚言一定会认为这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杂货铺老板,做的是那种为了几十两的用项税银而精打细算、挠破头皮的小本生意。

但楚言注意到,郝瘦海的双眼平静,并不市井,似两泓清泉,中正平和,波澜不惊,是真正的大将之风,加上那份经历过生死劫难仍然沉稳的气度,实在难以模仿,才让楚言更加肯定这人长亭第一巨商的身份。

郝瘦海看起来就是这么个待人和善又有气度的巨商全文阅读。为了热闹和一些利润商机,不惜亲自跟随一趟商线,跑到宋国去观看仙门开。可楚言知道这位长亭巨商肯定不止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因为有一点楚言想不通,周围明显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护卫武者,最高一个修为不过凌尘境,郝瘦海出门怎么可能连一个供奉和豢养的武者都不带。 ”“

北域多马匪,千金之子却这么大摇大摆的闲坐垂堂,他郝瘦海哪来的自信?为了给仙门聚集的修行人卖东西,这位郝氏商会东家当真不要命了?

疑问太多,一时没个头绪,楚言摇了摇头,正好望见一处,原来郝瘦海身后站着的除了商团护卫首领外,还有一个布衣武者。

武者面容平平不苟言笑,年龄在三十许岁,黑色衣料恭俭朴素,捧一柄长剑古旧泛黄,纳底布鞋,整个人看不出任何棱角,眼神比郝瘦海还要平静,没有锋芒外露。武者站在郝瘦海身后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不仔细看外人甚至很难留意到他,以至于楚言一开始也将他忽略了。

武者没有什么道人的隐身诀,明明白白的立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能看见,不过气息及其弱,步伐完全没有声响。武者修为不高,体内内力流动稀疏,看样子应该只是个会些功夫的草莽武人。

“郝东家,这位大哥是?”楚言指着武者,对郝瘦海随意问道。

郝瘦海眼神不易察觉的稍变,平静笑道:“这是我的车夫,老许,会一些简单功夫,不过都是乡野把式。”

楚言哦了一声,没有继续注视武者,将目光略微移开,心中却巨浪滔天。那黑衣古剑的武者绝对不是普通人。武者给外人的感觉最多只有窥天二重的修为,连王涛的实力都不如。可楚言细探之下,却发现这人物隐藏太深,连他如今临虚境的修为都不能知晓对方深浅。只是在家传的独门侦查手段下,极为勉强的模糊感应到对方在明玄境。是明玄几重楚言拿捏不准,但无论如何,武者绝不限于对外流露出来的这丁点修为。

楚言回想起刚才经过,自嘲一笑。当时双方正在对峙搏杀没错,明显也只是刚开始,就被他这样高调的当了出头鸟,平息了马匪。现在看来他那雪中仗剑而来的画面实在有些多余,因为即使没有他出手,许姓武者也可以解决那些马匪。

难怪郝瘦海这么有恃无恐,带着为明玄境的高人,天下再凶,尽可去得。

楚言想着自己刚才又是侍体尽出,又是百丈飞剑,当真是有些卖弄,上窜下跳的,多半被郝瘦海和那位“老许”当了猴看,挠了挠头,于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浮躁了些,刷了花架子,让您看笑话了。”

老许表情不变,眉眼低垂,默然如旧。

一旁的护卫首领却听得一头雾水,琢磨楚言刚才分明是飞剑惊人,怎么自谦花架子,还让东家担待。

郝瘦海眼中眼神深处不易察觉的流露出一丝欣赏,旋即平静,道:“小伙子谦虚了,年纪人就该活分些才对,应当轻狂些,好事。”

郝瘦海打量了一番楚言,说道:“我在长亭见过一些人物,小兄弟会飞剑应当也是临虚境吧,这么年轻就能有临虚这样高的修为,天下也不多见,真是少年英雄,天资不凡啊。”

楚言讪讪连道侥幸,想着那位许姓高人在前,哪敢自称什么修为天才。

郝瘦海遥遥打量着东边道路上那辆马车,说道:“楚小兄弟从东边来?妖城?”

“是最新章节。”楚言点头。

“小伙子是妖国人?还是……?”郝瘦海说道。

“在下是方林人士。”楚言平和道。

“哦。方林人?”郝瘦海平静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难怪我听口音这么相似,原来是同乡。”天下之大,国家无数,真的同乡其实难寻,郝瘦海口中的同乡其实只是同国。

“您是方林人?”楚言讶异,他对郝瘦海的了解仅限于其成就身份,具体出身却并不了解。

郝瘦海感慨道:“是啊,我也是方林子民,在故国却是没混出什么明堂,没曾想跑到长亭去反而闯出了些格局。”

“您过谦了。”楚言说道。他想起这位些许传闻,说郝瘦海能够只身进长亭皇宫无人敢阻,因为是长亭皇帝给他的权力。郝瘦海作为一个商人,能够获得这份寻常士夫大臣们都难以获得的殊荣,特别是在这个重士轻商的世界,其人种种可见一斑。

郝瘦海想到往事,神情略微渺茫,少顷回过神来,恍然说道:“对了,小伙子侠义之举,救了我们商团的性命,还未曾感谢,一点意思聊表谢意。”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摸了摸,竟是拿出一个长条形状的黑木匣。

周围商人和护卫首领们没有意外,长亭郝氏大东家,随身带着符袋这种昂贵物件实在正常不过。

楚言从郝瘦海手里接过木盒,好歹马匪确实是他杀的,人是他救的,再玩什么来路那套客气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木匣狭长入手很沉,楚言抚摸着木匣上的黑漆,晃了晃里面有金属响动,又用真气探查发现是个剑匣。

郝瘦海爽朗笑道:“打开看看吧,但愿能入小伙子的眼。”

楚言翻开匣盖,星辰般的眸子浮过一丝赞溢。

之间剑匣里躺着两柄钢剑,交叉叠放,对剑,没有多余装饰,通体青色,剑脊有精巧纹路。

他放下匣子,取出一柄,屈指一弹剑锋,清鸣有声,脆耳如龙吟,只这声音就像乐曲一样动听。再看青色剑锋,锋利不必多说,更为重要的是,不需要楚言注入内力,已经有淡淡剑罡浮动,当真让人瞠目。

青色双刃,剑茫隐显,杀机却隐藏极深,古意朴拙。

比之楚言那柄仙石锻打的破晓剑,或许弱上几分,但绝对是一对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刃!

就算他自己不用,留着以后也有大用处,而且他已经多少想到用在何处。

楚言微笑,没有可以作伪,中肯赞道:“是对好剑,郝东家这剑当真送我?”

这两把青色钢剑的品级,虽然比皇甫子嫣手头那两柄刀稍逊一筹,但楚言心想以后若是修为精进了,他照样敢拿着这对青色双刃去和皇甫子嫣叫板试试。

郝瘦海笑道:“当然,商人不像那些士大夫标榜仁义礼仪,可信誉绝对是要保证的,话出口就不能反悔,何况小伙子确实救了我们。”

“有名字吗?”楚言将剑放回剑匣,抬头道。

郝瘦海平静吐出两字:“风唳。”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实则近妖

“风唳双剑,风唳……”楚言喃喃道,小时候楚从云给他讲过类似的名字,要不就是在家藏的哪本古书里瞥见过。

“郝叔叔真是出手大方呐全文阅读。”一个温婉声音飘荡,是皇甫子嫣。

远方盈盈走来三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步履摇曳生姿正是梦洁三人。

刚才楚言忙着飞剑杀马匪,战阵里肃清残余匪众以及后续的救伤医治工作,全都是这三位女子和侍体们完成的。楚言的三百真武侍体无论男女,都是擅长打杀不善治伤,幸亏有她们三个姑娘在旁指导。梦洁医术无须说,皇甫子嫣和汤安偌两人也都有族里传的疗伤手段,先前一会功夫,三人至少将五十多位重伤垂死之人生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现在三位姑娘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的女菩萨。三女一路行来旁人护卫和商人自觉为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郝瘦海打量着三位妙龄女子,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小子嫣,真是巧啊。”

皇甫子嫣秀眉一挑,道:“郝叔叔大忙人,见您一面比见我那师兄还难,没想到在这碰上了,您是去宋国凑热闹?” ”“

“你也知道我闲不闲来。”郝瘦海说道。

皇甫子嫣又为郝瘦海介绍了一番梦洁汤安偌和楚言,几人见礼。

楚言一直蹙着眉头,试图从经年累月学习的那些浩渺驳杂的知识里翻腾寻找答案。

梦洁不知何时来到楚言身边,素手不经意划过剑匣,轻声冷笑道:“师父这样的天纵奇才怎么就得了你这么个笨儿子!十多年学问全还给师父了!这是古剑风唳,你没看出来?”

“哦,对!”楚言眼前一亮,难怪皇甫子嫣都说这出手太大方,西长亭一百年前的一位锻造大师铸的剑,双刃风唳,传世至今,价值自然不菲。随后想到被人揭了短,楚言掩饰的干咳道:“一时没想到而已,我是凡人,又不像您这样神丝接过天道。”

皇甫子嫣似乎不愿耽搁,毕竟已经耗去不少时间,对郝瘦海说道,“郝叔既然也要去宋国,那咱们宋都再见吧,我们也想趁着天早再赶赶路。郝叔有机会来家里做客。”

郝瘦海瞅瞅皇甫子嫣,道:“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又颇有深意的扫了下一袭白衣楚言,对皇甫子嫣小声道,“少年英雄啊,天赋不比你差,要是看上了,我可以上你们家去帮他说媒,绝对不让他入赘,你们小两口可以出去过。你放心,皇甫裕那老小子说不过叔叔我。”

郝瘦海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但众人都是修行中人,耳力惊人,听得分明。

楚言表情一时精彩,心想这位长亭巨鳄怎么喜欢乱点鸳鸯。

旁边梦洁一脸跟我没关系的冷艳表情,嘴角扬起弧度,笑靥清淡,颇为兴趣的在楚言和皇甫子嫣身上来回打量,竟是对郝瘦海的话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

皇甫子嫣怔了怔,然后芙蓉嫩脸骤然通红,气得跺脚,道:“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楚……楚公子和梦姑娘才是……才……”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支支吾吾,一点小女儿心态展露无遗。

楚言见气氛着实尴尬,望战场上的残骸,打岔道:“对了,人都救完了?”

汤安偌也发现了问题,赶忙说道:“是啊,梦姑娘和子嫣姐姐医术都很高,加上公子那些侍体,已经全部救完了。”

楚言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多谢郝东家这剑了最新章节。”便和三位女子往马车那边走去。

“好,咱们宋国再叙。”郝瘦海爽朗大笑。

郝瘦海以整理商货为由,支走了一众献媚的商人和护卫首领,带着车夫老许在战场里随意走着,寻了个雪地一处清净地,停了下来,周围只有他和老许两人。

“方林果然人才辈出啊。”郝瘦海踏过雪地,对老许说道,“那个叫楚言的年轻人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黑布衣的老许开口,嗓音并不低沉,清朗道:“应当是近些年才出头的天才人物,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左右,估计是《隐侠鉴》上的高手。”

郝瘦海思忖半晌,道:“我这人记性很好,你也是知道的,我虽然不修行可对修行界一直感兴趣。《隐侠鉴》上的人物,我几乎倒着都能背出来,哪有叫楚言的?就算有,他现在是临虚境,那他在凌尘四重的时候就可以上榜,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黑衣人老许微微侧身,不疾不徐地说道:“凌尘四重已经是不可多得了,《隐侠鉴》中临虚境只有前二十五位。按理来说,像他这个年纪能名字上《隐侠鉴》,初上榜时,大多还排名靠后,也就是凌尘四重。然后循序渐进的修行,在后面呆上几年,再晋入临虚,名列前二十五,毕竟临虚不好入,天下临虚者太少。可他既然已经是临虚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郝瘦海问道:“什么可能?”

黑衣老许平静道:“多年修道皆是蛰伏隐匿,一朝破土而出,便连越凌尘三四重楼,一步登临虚,这不光需要大毅力苦修,更需要大隐忍。皇甫小姐十八岁才入临虚,如今已经隐侠鉴第七,这孩子十六岁就有临虚境,连皇甫小姐都没有这种恐怖天资。似是颖悟绝伦,天资不让古之圣贤,实则近妖。这天赋放眼天下能与之媲美之恐怕不过寥寥数人,绝对是块上好的璞玉。”

郝瘦海听得啧啧称奇,他对身旁的老伙计太了解了,这位许姓武者本身天赋惊人,根据西江渔老的话来说,老许有希望晋入传说境。老许很少夸一个人,特别是主动夸人,年轻人能入他法眼的实在不多。

许姓黑衣武者继续说道:“何况此子不自傲,不作伪,不浮夸,不过分自谦,性情中正和善,又有灵气,实在难得。而且他见了您这样的一方巨擎,都这么不卑不亢,腰杆挺直。单论心性气度一项,咱们长亭的秦公主和东楚韩小剑仙两人,还可以勉强和他一较高下,但之怕是也是稍逊一筹。依我看,说起这心中锦绣河山,恐怕这孩子只输‘千念’墨先生一人。”

郝瘦海越发惊讶道:“千念墨清风隐侠鉴第一,那岂不是说当世青年一辈中,这小子的心性可以排到第二?这么高?连叶暝那小子都比不了他?”

老许中肯道:“五五之间,不好说。这个叫楚言的孩子日后成就不可限量。难怪这孩子身为籍籍无名的一介清贫寒士,能让皇甫小姐俯就下交。至于那个紫裙的小姐……恐怕比楚小子还要恐怖……”

郝瘦海双眸亮了几分,奇道:“这样的两位隐士都按耐不住,被仙门惊动了,我到是真的有些好奇,那个所谓的仙门里能有什么仙人真迹不成?看来这次宋国旅途,定当精彩。”

郝瘦海看着四位年轻人离去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

郝瘦海华服雪中负手而立,深邃的眸子遥望那飘然远去的雪中白衣和紫裙,叹道:“近妖,近妖,少年可畏。确实是个人物,就不知道以后会到什么高度了。如今的天下当真精彩之极啊。”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马车上的谈婚论嫁

风雪正朔。

孤零零一辆清贵马车冒雪前行,楚言一行终于再次踏上西去道路,赶赴宋国方向。

楚言还不知道,郝瘦海和老许这两位长亭国的大人物对他有那样高的评价,以及这个评价的后续影响全文阅读。不然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下刀雕琢他这块所谓璞玉的楚从云,和送他一场造化的刀皇。

楚言心情不错,因为在他的嘻皮笑脸,软磨硬怕之下,梦洁不知是不是因为嫌烦还是心疼,终于松了口,他获准进入车厢里歇息,不用在外面受冻。

驾车的是那位青年男子,是一身白甲的易双,他身旁放着一个剑匣,里面是风唳古剑,显然这柄双剑已经被楚言送给了他。如果郝瘦海看到这一幕,估计对楚言的评价可能还要高上几分。

楚言想的分明,他已经有那柄堪称仙品的神锋破晓。虽然一路上从未出鞘伤敌,但品质比皇甫子嫣的双刀眠水、流寒也要强上不少。古剑风唳他自己很少有机会用到,绝对就有些浪费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易双,这样也可以加强侍体的战力。 ”“

楚言细数手头的战斗力,自身无非的道术武技,飞剑手段等等,再加上他那蹩脚的符术。

楚言真正的信心来源,不过两处,第一他是武、道两家兼修并蓄。

据他了解,天下诸多门派中,兼修武道和天道的门派虽多,但门中弟子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是沧海一粟。

修行人的精力同样有限,两道兼修,耗时费力,而且容易杂而不精。

一般修行人大多只会选择一项精修,比如东楚剑士多习武道,羽翔谷修行人可能就以道术见长。

楚言天道武道同修,虽然吃力些,但幸得有楚从云指点,外加师祖撰写的《龙云典》,让他能同时增进,现在武功道法皆是初入临虚。较之单休一道的修行人,楚言对敌起来手段就要丰富许多。

他信心的第二处来源,是梦洁这位实力近妖的女子,和那数量远超寻常武者的侍体。

三百白衣,一袭紫裙,才是楚言最大底牌和凭恃。

在楚言自己的推演中,若是遇到相同修为的武者,他的既定战术是:分出五十侍体牵制对方的全部侍体,剩下二百号兄弟姐妹一起上,围也围死对面武者了,再不行还有梦洁,轮不到他出手。这样一来楚言自己就显得无比轻松,大可以在旁边搬个板凳嗑瓜子喝茶,哼着小曲看戏。

楚言骨子里也有懒的一面,与其让他昼夜苦修武技道法,他更愿意花同样的力气去强化三百侍体。毕竟侍体强化之后一劳永逸,打起架来总归可以自己少动点手。

三百白甲当中,真正得到过经年累月强化的,只有其中最早的那二十三人。后面的真武侍体是妖城才刚刚凝聚,仓促中也没来的及提升。

而易双和月沫这一男一女,是楚言所有真武侍体中实力仅此于梦洁的两人。

雪地中那五百马匪,有将近一百人是月沫和易双两人联手搏杀的。若是能为他们二人打造两柄好武器,楚言的整体实力也会再上一筹。他总觉得侍体凝聚自带的武器,终归是水月镜花,华丽,但太易碎,不如真刀真枪来的结实实在。

在妖城的时候,皇甫子嫣给楚言那大块上好碎水纹乌钢,他本来也是想给他的真武侍体锻造武器用的,只是那些要等楚从云给他锻造。如今有风唳,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所以楚言说了句“二人当配二剑”,就把风唳双刃撂给了二愣子易双最新章节。

马车车辕上,易双撩缰驭马,不时伸手碰碰剑匣,英俊的侧脸上笑意灿烂开怀,却不知道,他能拿这古剑,只是因为某人想打架偷懒。

车厢里暖意融融。

“为什么不给月沫姑娘一把?两把都给易双?”汤安偌剥了颗无花果,车里果脯小吃食倒是齐全。

楚言也剥了一颗,道:“风唳这种双剑,打造的时候就是以单人双持为佳,拆开用则剑意分散,剑神难聚。我还是另外寻把好剑给月沫那丫头吧。剩下的碎水纹留着给剩下的侍体们做武器。”

楚言打量了一下车厢内装潢,溢叹道,“子嫣你这马车里东西倒是不少,平日就随身装在符袋里?”

皇甫子嫣俯首,温柔说道:“虽说临虚境能够飞行,可平日里距离过长的飞行,终究还是劳神劳力,便会下来歇歇脚,买两匹马,再让侍体们拉车。”

“这办法好,以后我也得试试。”楚言赞同的说道。不知是不是他的临虚道境达到的太快,根基还不太稳的缘故,凌空而行也让他觉得有些吃力。

“对了,子嫣你是怎么和那位郝东家认识的?”楚言松了松肩膀。

皇甫子嫣眉毛弯成月牙儿,恬静说道:“你说这事儿啊,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我十四岁,跟父亲去长亭作客,认识的这位郝叔叔。”

“十四岁?就是子嫣你道境升入凌尘四重那一年吧?”楚言算算时间。

他记得《隐侠鉴》上说,皇甫子嫣十四岁赴长亭西江观海望雾,临摹一字,升入凌尘四重。

楚言苦笑道:“十四岁就凌尘四重了,这可比我天才太多了。”十四岁的时候他还只有凌尘一两重。

“公子你太谦虚了,你如今是临虚境了,这可比我当时晋入的要早的多,而且公子你今年才十五,前途无量。”皇甫子嫣话语微酸,越说越惆怅,大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觉。

“过年节就十六,能娶亲了。”楚言毫不在乎地摆摆手,丝毫担心梦洁会不会瞪他,他知道那位冰冷仙女别说吃醋,根本对他没兴趣。

梦洁正欣赏窗外雪景,理都懒得理他,螓首微偏,风轻云淡。

楚言又故作撒泼道:“都是修行人,长命百岁的,不在乎先生一两年,年龄这劳什子的东西不是问题。”

“公子你……”皇甫子嫣粉脸泛红,心想难道楚言也对自己有意思,不然干嘛说这种暧昧话。

梦洁继续抚着车窗木棂供,没有回头,只是在识海中传念给楚言,语意一贯的冰冷,但说得语重心长:“唉,看来她这架势是对你有意思,你得加把劲。不过你这方法有待改进。江湖儿女谈情虽说多是桥来桥上走,大开大合的,讲究干脆直接。可人家不单有江湖名号,还是大户女儿,论嫁说爱,讲究个风月情调,小火慢熬,你得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不可贪功冒进,切记,切记。”

楚言不以为然,讥笑着直接说道:“对我心动,还是对她吃醋你就直说,别在这阴阳怪气。怎么?您梦仙女这样的人物也懂我们人间的风月情调?谈婚论嫁这种事儿小爷不用你教。”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本女侠一剑破雾二百里

梦洁在楚言识海中不置可否地冷嗤一声,不再理他。

楚言此时也意识自己失态,他往日撩拨梦洁留下的恶习,一时间忘了身份,赶忙转问道:“子嫣,你当年临摹的哪个字?”

皇甫子嫣回忆往事,静静道:“那年去西江,和我师兄叶暝的老师见过一面,就是那个鱼老头,老人家很和善,教了我几招。那时候是我第一次遇到了冰烟她们,冰烟带着我们几个跑到江边玩。”

楚言没有理会这位皇甫家这位千金是不是跑题,只是问道:“冰烟是……长亭国的公主秦冰烟吧?那个《隐侠鉴》第四名的姑娘?”

皇甫子嫣笑道:“对呀,就是她,冰烟妹妹天赋惊人,连我都佩服得紧。绝对是可以和叶大国士、韩小剑仙他们俩并驾齐驱的人物。”

楚言暗道隐侠鉴位除了第一的千念墨清风之外,剩下九个实力难分伯仲,各有所长,就像皇甫子嫣和叶浮生这对师兄妹,虽然一个第七位,一个第三,可真要是刀枪相向,不留后手的打起来,结局估计也不好说。 ”“

秦冰烟《隐侠鉴》第四,当然可以跟第三的无剑叶浮生叫板。和第二的小剑仙韩恬娅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然也就没有所谓“西有秦冰烟,东有韩小仙”的说法。楚言慨叹,皇甫子嫣那个皇甫家的大公主的头衔倒是实至名归,果然公主的童年就是和公主一起度过的。

皇甫子嫣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温柔的笑容越为娇艳:“当时冰烟突然来了兴致,带我去钓鱼,可是当时她师父长亭渔老管的严,让她不要贪玩,专心修行。根本不给她鱼竿。我说没有鱼竿怎么钓,她说你等会,就去偷了她师父的鱼竿。”

楚言倒吸了口气,渔老传说境果真当的相当失败,东西看来是经常失窃,不过上次好歹是刀皇偷了茶,这次换成是个女徒弟偷鱼竿。同时心里勾勒出这位女侠,秦冰烟壮士的光辉形象,应当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说话瓮声瓮气那种彪悍女。

楚言由衷评价道:“不让须眉。”

皇甫子嫣似乎听出楚言话里话外的意思,接连摇头道:“不是公子想的那样,冰烟妹妹平时恬静温柔的很,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当时也是起了玩心的缘故。论容貌品性,冰烟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是位大美人。”

楚言没听进去,心说要是秦冰烟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哪能干出这种豪气干云的惊天之举来,偷渔老的鱼竿?开玩笑?就算是师父也等着重罚吧。

他笑道:“姑娘你接着说,临摹的是哪个字。”

皇甫子嫣展颜道:“偷了鱼竿,我俩去西江钓鱼,那里有个大湖,叫西海,当时西海起雾了,我们正好在那个大湖边钓鱼,有雾视线不好。冰烟说她剑法超群,给她二十年绝对不输剑仙沈彤。让我跟她打赌,她要一竿子下去破开一湖的雾,她说要是做到了,我就得叫一声她姐姐听听。我说剑仙沈彤别说是破雾,她一剑烧干这湖我都信,可你这破雾我就不信。结果冰烟就拿起鱼竿,喊了句‘且看本女侠,一剑破雾二百里’。一竿子下去,果真满湖的雾都散了。”

“什么最新章节!?一剑二百里?”楚言眸子缩了缩瞳,那个叫西海的大湖他听说过,方圆二百里的大湖,不可思议道,“她一竿子下去就雾开云散?那剑气得充沛到什么程度?”

“确实散了。”皇甫子嫣平静说道。

楚言砸了砸舌,稍微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尽量,自认目前没有这种本事。

皇甫子嫣继续诉说着秦冰烟当年的壮举道:“不过她作弊,因为那个不是普通鱼竿,也是把剑,上面有渔老爷子的剑意,那可是传说中境界的人物,只是破雾的话,二百里根本不在话下。我就说不作数的,这姐姐我不能叫,她不依,我只好给她来了个依样画瓢。”

“你也作弊?”楚言笑道,“秦姑娘是破雾,还能借渔老的剑意,你这叫别人一声姐姐的赌约怎么借,上哪借去?”

“公子听说过凝字符吗?”皇甫子嫣杏眸望着楚言。

楚言点头,这种符没什么实际作用,虽说是高级符箓,可放出来的效果就和烟花差不多,无非是在空中弄个烟雾字出来。

皇甫子嫣又道:“当时我年纪不大,也喜欢翻父亲的东西,正好符袋里揣着一张凝字符,是个我就写了个‘姐’字在上面,送出去,天上就多了个姐字,算是叫过了。”

楚言愕然无语,还有这种方法。

汤安偌听得扑哧笑出了声,梦洁也嘴角翘起半分。

皇甫子嫣说道:“冰烟妹妹说这不算,说她无论如何也是赢了,我好歹象征性的叫一声。我哪肯干,就继续想办法抵赖,可是父亲的凝字符就那一张。这符箓没大用,但等级算高的,我当时还画不出,就只好咬着笔杆子悟。可破境没那么容易,我后来索性找了个石桌,铺开笔墨最后临摹父亲的一副字。我跟冰烟妹妹说,你这一剑二百里雾散是假的,我就选个‘假’字来临。她笑说你要是悟出来就不用叫了。我用细羊毫笔,写簪花小字,还整整临摹了五张大纸,总算悟了,道境也到了凌晨四重,悟出来了,就学父亲画凝字符。”

楚言道:“所以子嫣你临摹的就是个‘假’字,就没叫那声姐姐?”

皇甫子嫣苦着脸道:“公子也知道,符道笔意的临摹不是干写,是要耗费真气的。我动用真气临摹了那五张纸,最后累得虚脱趴下,她趁我睡着的时候握着我的手,在凝字符上写了个‘姐’字在符上,然后拍醒我,说出事了快走,北梁狐仙杀过来了。我一紧张,就把真气注进符里了,结果‘姐’字飞上天,等于还是叫了。”

楚言沉默倾听,翘着二郎腿,喝茶吃着果子,眯着眼睛,右手指头敲打车厢里的矮桌,敲个节奏,一副听戏模样。

梦洁伸出雪白纤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对楚言的行为明显看不惯,道:“子嫣讲的是天下旧事,又不是台上的青衣名伶唱曲儿,你在这配合的摇头晃脑的干什么?”

“爷乐意。”楚言针锋相对。

皇甫子嫣说了声“没关系”,继续道:“前些年我去西江,问清楚过程,说这不能算。冰烟不理我,她还念叨说‘本女侠用剑,东面韩恬娅也用剑。都说韩恬娅能接剑仙沈彤的班,所以叫她小剑仙,依我看这名头应给我才对。我剑舞的一点也不比东边那个小剑仙差。本女侠昔年就敢偷渔老鱼竿剑,一剑破雾二百里。那可是八年前!她韩小仙剑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幻月山下哪个村子玩呢!连剑估计都提不起来。本女侠还能让霜寒刀亲口叫声姐姐,不枉此生呀,不枉此生’。”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篝火旁谈龙聊仙

“这位秦姑娘真是……豪气。”楚言怔了好一会,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全文阅读。

他已然被秦冰烟的旧日潇洒唬住,即使是由皇甫子嫣转述,那位秦公主的彪悍往事和壮志豪言也已经让他钦佩到无以复加。试想天下年轻人中,又有几个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公开叫嚣小剑仙韩恬娅剑术不济。

“那位秦姑娘今天芳龄几许?”

“冰烟她今年二十岁。”

二十?那岂不是秦女侠当年才是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就干出这种惊天举动?楚言犹豫道:“十二岁就临虚了?”他是猜测,既然皇甫子嫣自己都承认秦冰烟的天赋比她高,那当年皇甫子嫣凌尘四重,对面那位女侠少说也在临虚。

皇甫子嫣笑靥婉媚道:“是呀,冰烟当年就已经临虚了,不过也是刚刚破境。”

楚言一脸愁苦,心说自己这十五岁临虚简直就是个笑话啊,幸亏今天被人醍醐灌顶一下浇醒,不然到了宋都,仙门一开,群雄云集,自己牛叉轰轰的四处宣扬十六岁临虚如何如何天才,怕是闹出大笑话。 ”“

皇甫子嫣见楚言颓唐,本想安慰,但见他脸色实在悲愤不堪,自哀自怜,不知怎么的,就联想起了京都啸月中,那些观花谢花开都能洒出几滴眼泪的柔弱千金。

她忍不住失笑道:“公子你不必这样,十六岁破临虚已经很了不起了。”

修为不及楚言的汤安偌反倒显得很平静,这些事情她早就听皇甫子嫣讲过,没有任何意外。

秦冰烟这样恐怖的天赋,加上妖孽般的修为,如今拍在《隐侠鉴》竟然只能排在第四位,前面那些人物要到何等地步不难想象。第三的叶暝楚言已经见过,为人到很友善,看不出什么太多细节,只是为人有春秋风骨。第二位的小剑仙韩恬娅进入修行界不过八年时间,便已经跨入临虚境四重,半步明玄。那第一位的墨清风……

楚言想想,问道:“我想不明白,隐侠鉴或者说天师立的隐侠石碑上,最多只能记录临虚四重的修行人,还要在三十五岁以下,因为临虚往上就是明玄,一入此境便是彻底的大修行人,石碑也难以捕捉。但第一位的墨清风,据说远在叶兄等人之上,可毕竟也在石碑上。第二的韩恬娅都是临虚四重,墨清风比她还强能强到哪里去?总不能超过明玄。”

提起《隐侠鉴》第一,皇甫子嫣不由神情稍敛,敬佩道:“千念墨清风,隐侠鉴第一,这是万莲宗严宗主亲口说过的,毫无争议。墨先生的修为也确实能够晋入明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墨先生一直没有跨过那一步。所以就算他修为看似只有临虚四重,也不是我们些这所谓隐侠鉴前十的可以比的。我们剩下九个,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当上隐侠第一。无论是冰烟妹妹,还是师兄,就连实力仅此于墨先生的韩小剑仙都对其倾佩有加。”

能让韩小剑仙,长亭叶大国士以及那位彪悍到无以复加的秦公主,同时钦佩的人,那肯定是天上人物,游云一样,楚言没有资格评论指摘,至少目前他只有仰视的份儿。

墨清风太高,他抬头看时脖子都会酸,所以楚言与其结交这位墨先生,还不如找机会认识一下韩恬娅和秦冰烟来的实际,毕竟后面两位女侠虽然彪悍,好歹也是人类范畴。而那个不到三十五岁,却随时都可以踏到明玄这种高度的墨清风,实在不能再算是人,只能用降世谪仙来形容,估计强得足可以和梦洁当面锣对面鼓的过招。

马车沿路前行,再没遇到什么风雨先祖,昼时无话。

夜色弥漫,新月笼罩着被积雪覆盖的商道两侧最新章节。

雪已经停下,商路旁有一处篝火,几个年轻人围坐火堆旁取暖。

楚言白衣坐在火前。楚言也渐渐从《隐侠鉴》前十的各种近仙近妖的风采里挣脱出来,心绪平静下去,他从不会太过于羡慕别的天才,无非是早晚的问题,终究得道,或者倒在沿途。毕竟饭得一口口吃,修行道路也还要是要一步一步走。他况且从来就没有认为过自己是天才。

楚言翻转手里的结实木杆,上面穿着刚让易双猎到的獐子,皮毛拨净,清洗干净,半只,正被火焰吞噬炙烤。

他目前的境界手举一头象也毫不费力,獐子当然不在话下。

“好了,给。”

楚言从火中取出獐子肉,洒下随身带的盐巴和简单调料,分给众人。

皇甫子嫣眼前一亮,见那獐子肉烤得表面微焦泛黄,油脂几滴浮在表面,嗅了嗅焦香,让人食指大动,咬下一小口,外焦里嫩,酥香可口。

汤安偌结果一小块,品了品,连声赞叹。

楚言自己也尝了尝,眉头微蹙,倒是不太满意,大概是太久没拷生疏了。

在他今生的十五年岁月特别是后面十一年的枯燥修行岁月里,也不全然是在西山上或柳城里静修,楚从云会时不时想个巧妙方法将他扔到外面简单历练。

当然,所谓“巧妙”的方法,在楚言看来无非是编了个名目,比如“孩子你看,今日为父炼丹少一位重要药材,只是脱不开身,只是麻烦你去一趟。”然后不给楚言反应时间,就连他带梦洁一道被腾空摄起,一番折腾飞行放到荒山上,任其自生自灭。安全不是问题,有梦洁这样的免费打手,十里之内没有任何不开眼的妖物靠近,但吃饭是个问题,所以他也就学会了自己从山上刨食。

梦洁没有什么食欲,抬起藕臂,轻轻挑起枯枝扔进火里,慵懒顾盼雪夜风景,凤眼眯起,回眸道:“子嫣啊,你那位郝叔叔虽然不修行,但据说势力是横越长亭国的朝廷和商业两道?”

皇甫子嫣粉舌舔了舔嘴角的油,道:“郝叔的人缘好,不少长亭朝廷要员都是他的朋友,生意上更是没话说,天纵之才。家父就说过,以郝叔叔的才智,如果分出一点心思钻研武技或者道术,绝对是位大修行人。”

楚言一向对于这种谈玄论道聊神仙的事情感兴趣,打打杀杀实在不太符合他的风格,何况眼下聊得虽说不是神仙,也是绝对称的上大人物。他说道:“这样的一方巨擎都移驾宋国,这次仙门开启到底有什么宝贝,子嫣你知道一点情况不妨提前说说,让我们有个准备,不然到时候争凶斗狠却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不就太惨了点。”

皇甫子嫣慢的放下手里獐子肉,动作极优雅娴静,说道:“公子知不知道一种果子,叫做‘鳞蕴’?”

楚言眼前一亮:“是仙果‘鳞蕴’?我听人说这是极稀罕的东西,五百年难寻都不夸张。传闻一颗鳞蕴果子,若是让即将破境、生出爪脚的蛟龙吃了,便可一跃蕴气化龙,这次宋国出的就是这东西?几颗?”

“不是几颗,是整整一株。”皇甫子嫣笑颜狡黠地说道。

楚言惊骇:“整株?整株鳞蕴,每逢出世必伴蛟龙蟒妖跃境,这么说宋国仙门古迹里藏着半条龙?”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荒惊变

皇甫子嫣翘嘴道:“近五百年没有仙果出世,谁也没有见过即将破境的天龙,鳞蕴必定伴随蟒妖,终究是传说。”

“若是真的有蛇吞果化龙呢?龙这东西,最少也是明玄境,弄不好就要传说境最新章节。”楚言追问。

皇甫子嫣淡淡道:“天下龙的记载太多,传闻咱们方林的龙川山上跃龙涧有真龙,我也去过,却没见过什么龙。还有说羽翔谷那边有龙,就是南疆大山恶泽里,也都是些轶事。”

楚言权衡少顷,狠狠道:“那就去看看,不是还有那么多人一起,最差不过是拉些人垫背。”

皇甫子嫣笑道:“这次宋国的仙门古迹,家里也只是让我一个人来,没安排什么随从,可见父亲他们兴趣不大,说不定连那个仙果之说都有待商榷。那仙果,凭我皇甫家在修行界三分颜面,分到一两个,倒也没有问题。父亲兴许存着让我历练的意思,不会有太大危险,而且仙果出世不过是因为仙门灵气盈满,属于额外之喜,其他东西才是关键。”

楚言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宝贝,说不定捡回一两件不输破晓剑的仙器回来,就是赚了。 ”“

鳞蕴仙果蟒蛟吞了都能一跃化龙,可见其威力,具体太细节的好处有不少,零零碎碎,无外乎滋养身体经脉,不过有一椿对于武者来说极妙的,是可以提升侍体的数量和实力。

楚言刚刚力战五百马匪全都是侍体的功劳,本身他真武侍体的数量已经将常人甩开数条街,若是能再吃上一两枚果子,好处不言而喻,能够获得一千侍体也并非没有可能。

皇甫子嫣诱之以利,楚言乖乖上钩。

楚言重新烤制了一大块獐子肉,烹制焦黄,外酥里嫩,递给对面这位大雇主,道:“子嫣你有没有听到消息,都谁会来?比如墨清风?”

皇甫子嫣连忙摇头,道:“消息是接到了些,不过墨先生肯定不会来凑什么热闹,一两个果子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楚言咂舌道:“不愧是第一的千念啊。”

皇甫子嫣掰着柔嫩的葱指,道:“至于别人……我那师兄已经去了,冰烟不知道会不会来,小剑仙韩恬娅在闭关。百战之地巫善若姑娘和羽翔谷的牧沛公子听说会来,乐正家还没有什么消息,其他《隐侠鉴》上的年轻人肯定是会来不少的。”

宋国仙门俨然已经成为一处大热闹,各方来凑这个热闹的当然不少,估计会是一场不亚于腥风血雨的风波吧,楚言心想。

梦洁和汤安偌安安静静的围炉烤火,皇甫子嫣还在尝楚言的手艺,忽听耳畔有淡淡风声,伴随“扑棱棱”的禽类拍羽的声音。

梦洁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紫裙及雪,凤目闪动光芒凝视,那里有一只不大的黑影急速飞来,像是某种鸟。

她抬手指尖放茫正要出手,却听汤安偌叫道:“不要!”

“嗯?”梦洁微怔,放下指尖,娴静坐回火旁。

那黑色影子飞近,是一只机关战隼,汤安偌接过木隼,拿下战隼后退的信囊,解释道:“家里来的信。”

她解开小竹筒,从里面拿出两个信封,拆去火漆低头快速读了几行。

“安偌妹妹?”皇甫子嫣已经坐过来。

汤安偌读的极快,一目十行,第一封信已经看完,她晃了晃信封,眉头舒展道:“没事,是家书,父亲担心我全文阅读。”

她又低头解开第二封新,看了两行,神情骤变,眉头蹙在一起。

几人瞧出异样,楚言关心问道。“怎么了?”

汤安偌的头从信封里缓缓抬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子嫣姐姐,梦姑娘,还有楚公子,小妹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道前往了。”

楚言的思维转的很快,他知道汤安偌不光是汤家子弟,也是羽翔谷主柯士晋的得意弟子,方林南部羽国的羽翔谷门人,忙道:“南边的事?羽国出事了?”

汤安偌犹豫一会,还是信任地说道:“羽国地处南部,没有兽神教和北梁这个大敌,已经很多年没有事了,只是羽国北边境和楚国、长亭有些摩擦,都不是太大问题。羽国最大问题还是南疆,那里挨着荒沼,有荒人和蛮兽种种妖异居住,常常袭扰我们羽国南方。今年不知怎么的,妖兽出没突然越发频繁,三个州郡都遭了秧,放任不管就要攻到都城。信是师兄来的,让我赶紧回去,帮忙抵御异兽入侵。”

皇甫子嫣和梦洁对视,点头说应当回去。

楚言也沉声道:“国事为重,姑娘你尽快回去吧。”

“那我不逗留此了,尽快回去,争取白天赶到方林边关。”

汤安偌起身,和众人道别,直接干脆利落的踏雪而去,走的利落,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余下三人在雪中,被汤安偌这么一处插曲,楚言等去往仙门的兴致不免减了几分,却也只好三人上路。

…………

宋国。

国名有三分古韵,千百年前也曾辉煌过,但现如今却已经渐渐败落,沦为北部诸国中的一处。

宋国地处方林西北和长亭的东北不边境交接处,北部又有北梁这种庞然大物虎视眈眈,按说应当早已被一方吞噬,可不知道为何依然顽强的坚挺到了如今。

正是冬日,大雪漫天。

一如雪片般飞扬的,还有一个消息,人尽皆知,有一处上古的仙门要开了,地点就在宋国国都附近。

这个传闻,落宋国人自己眼中,无异于天方夜谭。有仙门?老子祖祖辈辈都在这生活,过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听说过什么仙门。最近就突然开了?

宋国自己觉得极为不靠谱的消息,却引来了八方云动,一时之间宋国境内不断有各方修行人和武者往来,络绎不绝。

往来众人里,也不都是去仙门参悟的,有不少类似游侠儿的闲散武人道士,试图投机想要从中捞取一些好处。这些近乎无赖的散修们,夺取利益的手段,可以明争,也可以暗抢,无外乎一些逞勇斗狠。

有失修行人体面,但威力却并不小,不乏一些猛人,一剑出去碎不了一楼,碎三两面墙倒也不是问题。侠以武犯忌,偏偏宋国的地方衙门和军队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是一两个人的行为,朝廷也怕犯了众怒。所以最近一月里,宋国的朝堂里人心惶惶,上至天子,下至地方小吏,无不战战兢兢,祈祷这个仙门赶紧开,然后修行人赶紧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章 宋国之冬

宋国朝廷方面也得到了消息,即将开启的仙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得多是些天才人物,被各家里的老家伙们放出来游历的年轻人。虽说《隐侠鉴》上的青年俊彦,那二十来位临虚境来了不少,也听说有些大修行人来到宋都,可毕竟没有传说中境界的人光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有传说境到来,剩余修行人彼此争斗再凶狠,想要将一国掀翻,也需要费些时间。宋国朝廷倒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惊心胆战的生活,何况修行人们没有灭宋的计划。

真正让宋国朝廷担忧的是另一桩事情,担忧程度远超所谓虚无缥缈的仙门。

战争,这间乱世最常见的事情,世间的永恒主题,才是宋国的愁困所在。

长亭国和北梁之间的战争。

双方最开始的战斗发生在,长亭国北境的化雨山脉。化雨山二十里翠盖玉枝,华风美景,受其牵连,险些付之一炬。几经波折退让,互有攻守下,好歹从化雨峰里勉强强地退出来,边境又全开战。好不容易残喘下来的山景也渐渐难保,因为战争需要的大量木材物资,长亭已经开始就近伐砍化雨山木材,绝地取石,恐怕用不了一年,长亭国化雨山的美色风景只能在史书里见到,实在令人唏嘘。 ”“

长亭国和北梁之间数千里的国境剑戟森森,北梁试探性十万大军屯兵南下,长亭不甘示弱地急调十万余兵马,由一老一少两位大将挂帅出征,北上迎敌。现如今长亭国和北梁之间的战争日益加剧,还没有到达惨烈的程度,但绝对称得上是国战。

这看似和宋国毫无干系的一系列事件,却让宋国忧国忧民的士大夫们和天子急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终日愁苦,当真是寝卧难安。

关键是宋国的位置,这个北域小国距离长亭太近了,更准确的说,宋国与长亭、北梁都有接壤,战争的火焰随时有可能将这个如今已经衰败的千年古国烧净全文阅读。

紧张的气氛在宋国上下蔓延,人人自危。

一场大雪。

宋国又是一个冬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透进骨子里,似乎随时都能够要人命的寒冷。

宋都里一处装潢豪奢的酒楼里,宾客满座,只有靠窗寥寥几处极雅致的位置,约莫是价格太贵,还是已经订出的缘故才空出来。

奢豪气派的酒楼整体是出自某位南方工匠大家的手笔,富丽堂皇又有三分淡雅气。那位大家手笔的设计极为用些,细节处做得相当到位,角落里摆放几盆青枝,盆下用小符阵保存温度,冬日竟然也有清淡花簇绽放。

门口匾额打造也算匠心独具,取了客如云来的意境,匾额楹联都形如流云,店名三字,古体,“依卢轩”。

店时百余年的字号,但那看似雅气的名字其实来由并不没有那么高雅。最早开这家店的老板,是卖挂炉烤鹅肉出身的外乡人,没念过书,又赚了些钱,托人做匾。老板大笔一挥本,想说自家烤鹅鲜美,写个“一炉鲜”,但估计有些识字实在有限,又不清楚是哪个郡的口音,便错字连连,歪打正着,提个“依卢轩”,过往食客旅人,无不连连赞叹老板这名字取得别致。

仙门将开,依卢轩酒楼里,聚集着不知多少赶来凑热闹的修行人和武者。

天南海北而来,几个修行人中人循着乡音围座一桌,高谈阔论,聊得尽是和仙门古迹有关的话题。

“听说这次古迹里有‘鳞蕴仙果’,不知是真是假?”一个壮硕武者说得神神秘秘。

旁边的一个面上有一道疤的刀客,道:“鳞蕴仙果吃了大有裨益,据说有可能助人提升境界,只要是明玄境之下的人吃了,一颗果子便是一重楼!要是武者的话,还可以让吞服者远超当前境界的额外侍体。”

附近一些武者也被话所吸引,都凑了过来,彼此都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那沫不加掩饰的贪婪。修行人不是清心寡欲,碰到自己想要的事物也要争上一争。修行一途无论武道还是天道当然都是极苦,一颗果子能够提升一重楼的境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鳞蕴仙果要是蟒妖吃了都可以化龙,人吃了好处自然更大,听说远不止提境,还能改善识海经脉,对以后修行也有好处。”

“不光武者可以增加侍体数量,修道人吃了也能增加道术威力,还有个乡野流传的说法,我也是路上听得,说着果子就是给普通人吃了,也能益寿延年,还能增加不少力气,要是抢来不吃卖钱也能赚上一大笔。”

“没看城里已经来了不少商人,已经都准备着收购倒卖,昨天我还看见郝氏商团的人了,听说大东家郝瘦海亲至!”

“据说有整整一株!”

修行人一言一语地聊开,愈发兴奋。

饭桌上有两人始终未开口,一个布衣道士,系道济拿拂尘,另一个青年武者,背着一杆夸张的大戟,看起来重量惊人,地上青砖已经被压碎。

两人始终没有参与讨论,突然道士睁开眼睛,慢说道:“这种仙果出世都有蟒妖化龙,看来这次仙门里藏着条即将越境的大蛇啊全文阅读。”

道士貌不惊人,说出的话却让人信服,一出周围人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附近修行人也都看出这位道人境界不低,应该有凌尘以上左右,因为他们这些窥天镜的人根本无法判断其深浅,但能感觉到那股气势。估计是哪个山头散修,被仙门引动才出山来凑热闹。

道人又偏过头,对那位背负大戟的青年恭敬行了一礼,说道:“难怪名震方林江南的‘断桥戟’柳孟松先生也来凑热闹,小道有礼了。”

武者惊讶的看着背重戟的青年人,然后想起关于他的一些传闻。隐侠鉴上说这位柳孟松十岁时力大无穷,拿一根普通的铁戟斩了一座木桥,日后修为精深,就此成名。

背大戟的柳孟松微怔,他没有可以隐藏身份,可被人认出来还是有些意外,略微打量了一番道人,抱拳还礼道:“这位道兄抬举,在下不才,名震方林的江南可实在谈不上,隐侠鉴上的位置也太低,远远不上前二十五位临虚境的那些天才人物。”

道人哈哈大笑:“能够上《隐侠鉴》的都是青年高手,天下年轻人不知凡几,天资聪慧者如过江之鲫,能够在全天下年轻人中排名第九十位,已经是无比难得,柳先生不必谦虚。”

柳孟松依然谦逊恭维道:“道兄虽然不是隐侠鉴高手,我看道兄年龄应该也不会超过四十,能有临虚境的修为实在不易,小弟这凌尘四重看似有些天赋,可真像想要突破到临虚,实在难入登天。”

道人笑了笑,没说话。

四周武者再次大额,他们原以为道人最多凌尘境,却没有想到这个无名道士有临虚境。道人虽然年轻时可能没有登上过隐侠鉴,但不到四十岁突破临虚境,已经是少之又少。而且隐侠鉴是凌尘四重上榜,三十五岁之后就要下榜,若是道人如今不到四十岁,恐怕就是在短短几年之内突破凌尘四重和临虚,绝对算是天赋过人。

他们遂即想到天下想道人这样的不出世的无名苦修,被仙门吸引的不知还有多少,这次想要抢到所谓仙果,没有几分本事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四周人不断像道人和隐侠鉴九十位的柳孟松恭维着,希望能够在之后的抢夺中接着队伍,共同前行。

蓦地,道人和柳孟松神情骤变,他们明显的感觉到两道强大无匹的气息渐渐接近酒楼。

道人摸上拂尘,柳孟松也抚上身后的大戟。

但随后发现那两股恐怖气息似乎并没有什么侵略性,渐渐放下心来,又有些好奇,不知来的是哪路神仙。

“依卢轩”酒楼外,一辆清贵马车施施然停在门前。

马车里钻出一位女子,二十岁上下,短款华贵皮裙,长腿曼妙,腰跨湛蓝双刀,女子婉柔的容颜被冻得有些发红,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可爱。

双刀女子蹙秀眉,瞅了瞅酒楼环境,回身冲马车温柔道:“梦姑娘,这地方还算雅气,咱们就在这吃吧。”

“好。”

一个简单冰冷的声音。

一双如白皙的玉手掀开车帘,马车里走出一个怀抱白狐的紫裙女子,仙容绝世,倾国倾城。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雪衣不语

马车静静停在门口,没看见拉车的人。

清寒似雪、温柔如玉,两位气质迥异,看似纤柔的天香国色携手而入,步履翩然,引得整个依卢轩上下一片惊呼。

抛开那些走南闯北赶来凑热闹的武者,就连一些深山老林里静修多年一朝出关的苦修士都止不住内心赞溢,这种姿容绝色当真是几辈子难得一见。

《隐侠鉴》第九十位,那位外号“断桥戟”的青年柳孟松瞪大了眼,瞧见那两柄标志性的双刀,再看看女子脸庞,已经猜出个大概,惊得说不出话。道士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估计也在想过些日子仙门开启之后的局势。

依卢轩酒楼上下三层,中庭透空通贯上下,上面两层皆是回字形建筑,能从三楼直接看到门口情形,随之两位美色走入,木栏边上已经黑压压聚集了不少攒动人影,想一睹芳容。

双刀在侧的皇甫子嫣环顾了一下三层楼上下的景象,眉头微蹙,她对自己的美貌有自知自明,并不是孤芳自赏,只是多年的经验已经告诉她,自己的容貌能够造成怎样的轰动,何况身旁还有一位外貌压过她半分的梦洁。 ”“

就因为如此,皇甫子嫣和梦洁已经心照不宣的外放了一些气息,本来以为表现出临虚二重左右修为足以震慑四方不敢妄动,没想到还是引来近乎围观的注目礼。

但还有不开眼的想要上来。

远处走来一位醉醺醺大汉,看摸样是个武者,腰间配着一口大重钢刀,少说五十斤重,不过看起来没有多少斤两,最多不过窥天境,低微的不像话,却没想到敢往枪口上撞。大汉后面跟着两个同样醉酒的武者。

大汉色迷迷打量两女,开口道:“两个小妞,陪大爷喝……”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气流袭来,分成三纵,大汉连同两位武者,身子立时弓成了虾米,胸口塌陷。

大概是皇甫子嫣念及酒楼开张不易,一屋子精致摆放巧妙,特别是有几件勉强看得上眼的瓶罐打碎了可惜。所以这位将近两百斤的大汉,连人带刀,和那两个武者一道,没有倒飞回酒楼里,而是被掌风击昏后直勾勾甩出了酒楼。

皇甫子嫣对手掌吐了口气,眸子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但目光扫过之处令人心惊胆寒。

来宋国看仙门的修行人,大多都是青年天才,要不就是有些实力自信的高手,放在一方都是名声贯耳,天下中也小有名气的人物。尽是这匹高手天才们,数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还不包括那些闲散武者或苦修的道士,总共人数恐怕在数千人。

单一座依卢轩酒楼,已经是藏龙卧虎之地,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位隐侠鉴高手最新章节。

依卢轩三层靠木栏的位置,围坐满满一桌人,为首的是两个青年人,一个纶巾风流倜傥的公子,穿一个黄色丝绸华服,拿一方铁扇,是《隐侠鉴》第四十五位的腾邵云。

另一个武者没有太多特点,但杀气凝重,血色长剑泛着血气,仅使收敛过,但整个人有一股血腥味,是第三十七位的“血剑”董平灵。

黄衫公子腾邵云,看了看楼下两位女子,眼中一亮,说道:“这位姑奶奶亲至仙门,皇甫家这次也是势在必得了。她旁边那位紫裙女子看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这是隐侠鉴上好像没有这号人,不知道董兄是否知道一二。”对面杀气溢满的青年,

一身血气的董平灵扫了一眼紫裙白狐的女子,摇摇头,只是说道:“估计是皇甫家请来的帮手,隐修多年的寒士。可我看她气度冷冽清高,又不像是什么苦修士,可能是哪国公主,没准就是方林的一个郡主也说不定。她应当属于那种压制境界多年,一朝登上临去的天才女子。至于《隐侠鉴》,那不代表一切,你我上榜终究还是心境太急躁了。按照伯父的话说,以你悟性,要是肯在凌尘三重压制几年不上榜,说不定如今能连越两重等临虚,不就上了《隐侠鉴》前二十五。”

黄衫公子腾邵云苦着脸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耐不住寂寞,就像早点闯出名号。压制境界我这心性是做不到了,想来天下也没有几个能像千念墨清风那样的人物,强行忍住不去明玄境,硬是坐在隐侠鉴第一好多年。像是‘压境’这种事儿,都是得忍住破境的大诱惑,全天下有这份大毅力大隐忍的人寥寥。”

血剑的董平灵忽然回忆道:“说起来我倒是前两天在最近编修的《隐侠鉴》上看到一位。刚刚上榜,大概就像你说的,属于忍了许多年‘压境’不出的。”

黄衫公子腾邵云说道:“何以见得?”

“一步临虚。”血剑董平灵神态淡定,语出惊人。

“又一个?”黄衫公子腾邵云惊讶,心想楼下那位紫裙就是一个,怎么这会又出来一个。

其实他自从上榜之后其实就很少买《隐侠鉴》来看,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已经在上面,也不可能下榜,而且《隐侠鉴》更迭速度比较快,总有人超过三十五岁这道门槛,或是逞凶殒命的,老买就有些厌烦。所以他并不知道最近《隐侠鉴》上的情况。

黄衫的腾邵云问道:“什么人?哪个宗门弟子?”

血剑董平灵说道:“不是什么宗门弟子,不知是哪个隐士门生,之前总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此子是在那个妖国一步登临虚,据说破境那天晚上搞得满城风雨,妖城十里灵气被一抽而空,整个妖城的修行人都如丧家之犬。最后连北域大名鼎鼎的刀皇老爷子王沧海都被惊动出来,才总算平息下去。隐侠鉴上描述这人是穿一身白衣,道武兼修,而且真武侍体有足足三百,号称三百白衣。说是今天十六岁还不到,就已经临虚境,实在恐怖的不行。《隐侠鉴》上还写了一笔,说这人曾经救过长亭国商道巨擘郝瘦海,那位郝东家评价此子天赋近妖。这人心性沉稳城府气度之深连郝东家都佩服,当世年轻一辈中,这人只输墨先生。”

旁边同桌的修行人都是不俗之辈,追问道:“这也太妖了,让秦公主,韩小剑仙和叶浮生的面子往哪搁,叫什么?排在多少?”

血剑董平灵喝了口酒,说道:“这人《隐侠鉴》排在第二十六位,因为郝东家那句话,又移到了二十一位,名字叫楚言。《隐侠鉴》说他挥剑静默,号‘不语’,雪衣楚不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别讨大宋天子师

“一上榜就是二十一位?”

“近百年都没有吧?”

桌上的修行人议论不止。

黄衫腾邵云执箸的手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表现的还算镇定,他知道对面的朋友不爱开玩笑:“都说小剑仙、秦公主和叶先生他们三个天赋不让墨清风,我看这位楚言也差不了太多了。那个楚言当真这么凶悍?”

血剑董平灵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真,这种大隐忍的人确实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隐侠鉴》是百战之地的万莲严宗主亲自修撰,不会有任何错误。”

楚言并不在场,不然他一定会大呼《隐侠鉴》的记载失实最新章节。他并没有将境界压制在凌尘三重,然后连破两境的说法。而是他本来就只有凌尘三重,却被刀皇生生送到了临虚。破境的事儿一蹴而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隐忍。

血剑董平灵蹙眉说道:“这个叫楚言的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不知道这此会不会来,希望不要称为对手,不然会太过于棘手。”

”“

黄衫铁扇的腾邵云和周围人赞同地点点头,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何况对方境界比他们都要高。腾邵云和董平灵自身都是隐侠鉴高手,拍在天下年轻人的前百位,一个第四十五,一个第三十七,已经是相当不易,但毕竟修为还只有凌尘四重。面对排名二十一的那位神秘人和那人的临虚境修为,他们加在一起都没多少胜算。

腾邵云和董平灵聊着,却听见耳边不断有轻微惨呼声,有人影接连飞出,一时间已经有十来个武者被扔出了店外。

滕邵云摇着扇子,瞧了瞧楼下那个大气不带喘一口的双刀女子,道:“敢打皇甫家大公主的注意,真是不想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理智,大部分人虽然垂涎两位女子美色,可谁也不傻,那两股强大到不可名状的临虚境的气势,和两柄双刀,早已让一众修行人认出了那个骄傲的女子身份。

不知哪个惊呼了一句“是隐侠鉴第七的霜寒刀皇甫子嫣!”

黑压压人群立刻鸟兽散,各自回桌喝酒。

酒楼上下三层的人们再没有谁敢效仿那位大汉和后来人的壮举,都缩着脖子各自安坐,高声闲聊,扯开话题。

店老板模样的富贵商人被惊动了,正是依卢轩当今的东家兼掌柜,中年富态商人平时不用亲自来酒楼,不过这些日子楼上楼下都是些修行人物,还是他亲自坐镇才放心,旁人压不住场。

店老板不动修行,但凭着多年钦淫商场的独到眼光,早就瞅出两位女菩萨不简单,能让那些不安分的修行人一下吃瘪安静,绝对不是普通修行人。又听说是皇甫家的千金,老板连忙从后进院落奔出来迎接,支走小二,亲自接待。

“姑娘几位?”富态的依卢轩老板胖脸笑眯眯,态度放得极低。

伸手不打笑脸人,皇甫子嫣心情稍缓,也温声道:“有没有雅间?”

老板连道:“有,有,两位跟我来。”伸手引梦洁和皇甫子嫣二人上楼。

皇甫子嫣迈步上一阶,压低声音担忧道:“让楚公子去请我师兄过来坐坐,怎么请了这么久还不来,会不会出事了?”

梦洁冰冷容颜没有变换色彩,眉间挑了挑,怀抱着白狐拾阶而上,道:“没大事,宋都太大,叶先生气场敛的干净,太隐蔽,估计他还得找一会,咱们先上去。”

…………

雪色笼罩宋都皇城,红色宫墙黄瓦,雪花飞落,鲜明眨眼。

宫门口的护城河早已结冰,冻得严严实实,冰层估计能有两尺厚,架落几座木桥也铺满晶莹。皇城城门口的护卫亮甲执剑,静默矗立的像一尊尊冰雕,肩膀铠甲和眉间落满了风雪却纹丝不动。

楚言当然不在酒楼里最新章节。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走到哪了。不能用简单的迷路二字代替,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宋国皇宫,但不清楚具体在哪个宫,哪个殿,因为皇城太大。

来宋都时,皇甫子嫣说了句“师兄大概在宋都吧”,楚言就义不容辞的出来找,结果寻了半天光景,也没有发现目标。那位“无剑”叶暝的隐藏功夫太强,让楚言连呼这位“浮生”兄不愧是《隐侠鉴》第三的高人。最后才在寻常的近乎破旧的街巷角落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纤瘦的布衣男子身影。

楚言跟在那人身后,有些枯瘦的身形和那绝对挺直的腰杆,就算离得远看不见脸也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换了装扮,不再是那身店小二的衣服,换了身洗的有些掉色的书生长衫,袖口已经泛白,脚踩灰暗方头布履,头上戴着小冠,撑一柄黑色纸伞,在雪中前行,往皇宫里走去。

本来楚言应当下来叫住他,然后去找梦洁二人汇合,商讨仙门的事宜,可不知道为什么,临到皇宫前,楚言突然改变了计划,鬼使神差跟着书生一路来到皇城内部。

楚言没有想到,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进皇宫,会是在不请自来无人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在做跟踪这种不太高雅的事。

宋国虽然是小国,但举国没有几个像样的临虚明玄境是不可能的,不然早就亡国,何况是防护最为严密的皇宫。楚言为了不被发现,动用了《龙云典》上最上乘的隐匿法门,完全消隐身形。经过他师祖和楚从云两人的修改,掩气的功夫太强,外人根本无从察觉。

天地是纯净耀眼的白,书生那柄黑伞就变得格外显眼,成为了似乎成为了天地的中心,他一路行来竟是无人阻拦,附近护卫见了这位普普通通的旧衫书生都是恭敬行礼,还带着尊敬的神情。

楚言就这么一路跟随,穿木桥,过宫门,来到了皇宫内部。

书生停在一个房前,房里走出一个胖公公,谦卑嘴脸,腰几乎弯到和地面平行,冲年轻人献媚道:“太傅大人,您来了,快请进,皇上等着您呢。咱家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只管喊我。”

书生似乎不太适应对方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厌烦,点点头算是见过礼,面对宋国首屈一指的大太监还敢这样,这位书生当真是把读书人的傲骨展露到极致。

楚言人隐形着漂浮在半空,瞅了一眼长屋,御书房三字金字。

“太傅?皇上?……天子的太傅啊。”楚言嘀咕着,回忆他前世不太丰富的历史知识和今生的所学,微愕道:“那不就是正一品大员?三公?他怎么跑到宋国当太傅来了。”

楚言看着这位书生进入书房里,一个微发福穿龙袍的中年人迎接上来,喊了声“先生您来了,弟子等候多时,咱们是边下边聊吗?”

书生抖了抖黑伞上和肩头的雪,把伞放在一旁,面对宋国皇帝的恭敬,他也胸中仍然浩然之气,语调平缓如旧:“摆棋。”

“好。”

皇帝应了一声,将书生迎进书房,亲自摆出棋盘,又是恭敬自己给书生沏茶送水,给足了书生太傅的面子。

楚言心里打着鼓,对方既然是太傅了,自己还是别冒昧讨扰这位天子之师。而且深宫之中,楚言如过直愣愣出现,大概会被四下潜伏的高手和弩箭侍卫打成筛子眼。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棋盘上的天下

御书房里点着雕工精细的兽炭,一应绣绸木材和甚至明黄织锦都是天下各地上好的物件。属于楚言这种家徒四壁的斗升小民,几辈子都见不到的豪奢。

楚言是修行人,当然不会无聊到羡慕这些东西。他并不心急,就漂浮在外面,于风雪中隐形,看两人手谈对弈。他前世有些围棋底子,不过是臭棋篓子。今生却在楚从云指点下,学过几年棋。棋艺到达不了父亲那么高,但也喜欢看人在棋盘上指点江山,何况其中一位是一国之君。

宋国皇帝先行黑子,以楚言半瓶子咣当的水准和一流的眼光看来,这位帝王棋力不俗,不愧是千年古国,就算国力孱弱,可还是有一些底蕴在。宋皇偶尔执棋长考,但落子有一股皇家独有的帝王气,攻伐果断,步步为营。

书生坐在一盘上,消瘦的手伸出泛黄褪色的长衫袖外,气度如山岳沉稳,风轻云淡地下着。看不出棋力高低,似乎没有什么大错,可也不出彩,平庸温和。楚言知道敢这么下的人反而可怕,特别是在棋道巅峰国手的对决当中,并不都是火药味十足的对撞,更多的在通篇布局都优秀的无需赘述的情况下,明争暗斗的互探虚实。 ”“

就在棋盘上杀伐间,宋国皇帝落一子,忽而开口,说了一番和棋局完全不相干的话:“天师一死,天下纷争将起,如今已经初现乱相,长亭国和北梁开战,让我宋国受到牵累。最近这些日子整个北域诸小国都在担忧,先是东边两千里外的凉国,毫无声息的一夜之间被北梁灭了国,还是在天才小将曹牧白不在的情况下。就连天师余威犹在的方林自身都不能幸免,地处周遭虎狼窥伺之中,难能保全,看来方林是真的很快就要出大问题,和北梁开战是迟早的事。”

宋皇下子王道兼行霸道,咄咄逼人,书生则是“他强任他强”的能避则避,后来干脆主动舍了两目。

书生看着棋盘乱局,道:“天师死了,北梁蠢蠢欲动,想要南下已经是必然的趋势,谁也阻止不了,长亭那边死的两万将士就是例子。方林很强,北梁暂时还没想主动对付它,梁军和北梁王庭内部估计也有不同声音,讨论分明之前,还是暂时还安静着。至于进攻方林北部的凉国,那不过是个试探。凉国紧挨方林,北梁是想看看方林的反应和态度,才好做后面的决定全文阅读。北梁有兽神山支持,沉得住气,何况兽神圣山上,有两位神仙一样的兽神和大祭司,都是面善厚黑的深沉角色,心机之深令人叹服,谁也不清楚他们想的是什么,真正要拿方林开刀估计还要等上一等。”

宋国帝皇养气功夫很好,说话也不疾不徐,道:“弟子前些日子看兵部报上来的折子,说北梁那个名气不小的小将曹牧白,公然违抗攻打凉国的军令,冒着大不韪,悄悄亲领五千精骑兵马,孤身南冲方林国四侠道。四侠道可是方林边关重镇!军戒甚是严密,说是滴水不露。北梁那个曹牧白就这么尖刀一样,直接干脆的扎了进去,在方林国里横冲直撞。他曹牧白自己五千兵马就损了一千,竟然连破数个州郡防御,差点杀到柳州前面。曹牧白很怪,想法里似乎是示威多过伤敌,方林死了多少人众说纷纭,撒出去的谍子说,方林北部军将近死了有一万人。最后要不是方林国北域的小将宇文隆挂帅黑甲骑迎战,和曹牧白打了个平手,方林这次恐怕就要颜面尽失。”

宋国皇帝又道:“被方林国的宇文隆这么一弄,曹牧白肯定是收兵北上的。不过名声非但没降,反有增加的趋势,毕竟宇文隆也是有名的北域一将。何况曹牧白是在人家的地盘,能和宇文隆这种层级的将领一较高低还打成平手,已经不容易了。”

楚言听得微惊,方林是他的老家,虽说柳州有楚从云在不会有事,可是其他数个郡县频频失手,着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方林号称举世无双,面对北梁也不遑多让,而且特别是修行界方面似乎还要隐隐胜之,军力也强横的没话说,怎么就能被人用五千人杀的七进七出?说他用兵如神稍显不足,可是单看自损一千,毙敌一万这样的战绩,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军神苗子。

宇文隆这个名字也让楚言精神一震,他路上见过这位小将,本以为只有临虚境的修为,没想到指挥作战也不输北梁那个妖人曹牧白。

宋皇啜了口进贡的上好白毫银针,道:“可弟子有些不明白,曹牧白这五千北梁军为什么要选四下道做开端?”

书生缓缓布局,楚言仍看不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但也看不出他属于什么棋风,但绝对是大国手,心思缜密,计算能力也是恐怖异常,宋国皇帝看似处于优势,可书生要想拿下这盘局实在轻松异常,不过是故意放水,任由皇帝“步步封王”。

书生落子时腰杆笔直,国士气象,沉稳道:“曹牧白对天下局势看的足够清楚。北梁在天师仙去之前,一直很安分守己,不敢动南部中原诸国。所以当时方林和长亭之间北部一直有摩擦。方林是在西北部的潮州道,长亭也是在东北边一带,两国都有重兵把守边关。北部虽然各自都有调兵预防北梁南袭,可兵力有限,四侠道距离潮州有千里,但都是开阔原野,极易行军。所以方林在安排军力的时候,放在四侠道本身兵力虽多,可周边兵力就不太多,就是因为可以随时从潮州道抽调救兵的缘故。曹牧白选则四侠道的第一点原因也正是如此。他下快子,打方林一个措手不及,只要突破了四侠道,后面州郡不在话下。”

宋国皇帝不解道:“四侠道兵力也有几万,他曹牧白哪来的自信?而且这不等于是打乱了梁国坐山观虎,任由中原各国互相猜忌的部署?”

书生摇摇头,看着一身龙袍这位身份尊贵的弟子,指了指棋盘一处隐陷崩溃的白子:“曹牧白是个武将,我也没见过,可他要是下棋,绝对棋力定然惊人,国手之力。他这毫无理由的斜落一子,看似影响北梁的安排,实际上是别有用意。行军打仗我不懂,可我这只他这次,目的不在突袭破边关,而是想引起方林内部的一些变化。曹牧白带多少人来并不重要,杀多少人更不是他想要的。只要能够顺利通过四侠道,就算他死了,也达到了目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北域一盘大局

宋国皇帝态度恭谦地说道:“还请先生为弟子解惑。”

书生年纪很轻,楚言估计他的岁数大概只有对面那位龙袍男子的一半,可他真的把皇帝当成学生一样看待。

书生从棋篓捻一白子,没有花费时间思考,就“吧嗒”地按到棋盘上,羚羊挂角,和蔼笑着说道:“方林真正的问题不在外部,而在内部。想从外面直接攻击四侠道,看似鲁莽,但却有大智慧。数十年前,方林内乱,就是节度使反叛,今日早已被方林那位雄才大略的老皇帝肃清干净,可根源没有消除。好比留个了个影响深远的活子在边外,对棋盘局势有大影响。北域诸多小国,并不比方林边关这些四侠道之类的州郡大,甚至还要小不少。方林为了稳固边疆,给这些郡守节度使放权,让他们同时执掌军权、政事。又没有文官掣肘,天高皇帝远,时日一久,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土皇帝,看到对面实力远不如自己一郡的小国都各自有小朝廷,哪里会不心动?何况现在这种世道,人心惶惶,更是说不好谁想裂土封王。”

宋国皇帝并不是庸才,恍然道:“所以曹牧白是看准四侠道内部有不同的声音,有人想自立为王。若是自立为王的话,贸然于被北面结下梁子显然不明智,所以说曹牧白南下四侠道达不成统一意见?” ”“

“没错。”

“目的呢?”

书生淡淡道:“搅局,离间。”

宋国皇帝若有所思,眉头深沉。

书生说的简单直接却能直至核心。

楚言观棋不语,也听懂了大概意思,方林自古就有边关裂土之危,如今半圣辞世,无人震慑四方,乱世渐起,天时地利人和聚在。方林边关如果有人要反,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遇。但是,不能排除边关内部仍有忠心的良将,所以边军内部纷争明显。对于曹牧白南下这件事,是拦、不拦、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了不同的声音。曹牧白恰恰看准这个时机,直截了当地横插一刀,凭借军事天赋,轻松越过边关防御最新章节。如此一来,方林皇帝难免就会担忧边关忠诚,几个节度使也担忧皇上怪罪,双方间隙已生。

书生老僧入定般,语调没有波动说道:“曹牧白这一子不能说是野路子,而应当尊的上一个“奇”字,胜在冷僻。等若给方林内部投了一记猛药。总有一两个不那么赤诚忠耿的将领,担心这次的边防失误后他们会被削去权柄,甚至是军法处置,杀头入狱,开始提前准备。所以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反。更说不好皇帝又会不会为了预防造反提前有所动作,选一两个边关将领开刀,或是干脆一气全部换掉。”

宋国皇帝试着继续说道:“方林皇帝虽然老了,但仍然是弟子都极为佩服的盛世明君。贤明,所以神思敏锐,聪明人难免多想些,为了怕边关将领造反,那些在京中甚至各地做官的大臣里,和边关将领有关系的大臣们就可能提前遭殃。还有方林南方那些大世家豪门,和边关也向来有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也要有危险。方林这种大国,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你中有我,牵一发动全身。哪派也不想就这么倒台,临下去之前难免要互相咬上几口才解气。拼斗最后方林内部矛盾更重,各方势力互相拆台搏杀,最后输的还是方林自己。这正中了曹牧白的下怀。”

双方棋局进入中后盘,书生落子不在随意,变得厚重磅礴,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一股气势,那不是修行人的气息,而是国士风骨。书生每一子都蕴有深意一般,但看不出具体局面,楚言有一个感觉,皇帝这盘局要大败了。

书生抖了抖破旧的长衫,说道:“他曹牧白高明啊。这杖打得是韬略,更打得是天下大事,还替方林人挑起了一场朝堂捭阖,也逼得边关不得不反,一石四鸟。唯一的问题是需要以身为饵,把自己搭上,孤身帅军入方林,掀起这场大风波。如今看来五千梁军南下,杀掠四方,全身而退,大事已成。他曹牧白以北域为局,以四侠道为子,跟方林下了一盘大棋,胆识,身为军人的他当然不缺。但这种胸襟气象,可不是一个寻常大将能有的啊。”

御书房外的楚言看两人手谈许久,渐渐发现一个现象,宋国皇帝每次都是以弟子自称,言书生则必称先生。虽说年轻清瘦的书生官拜太傅,位列三公,名义上是皇帝的老师,可皇帝真的紧奉弟子之礼还是有些特别的。因为帝王师只是个名头,多半是虚衔,哪个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真的找个老师来给自己事实讲学,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帝王,大多是太傅、太保还是个闲差。

不过现在书生竟是真的在给帝王授课,皇上也听的专注,看起来这位书生确实是位人物。楚言觉得听听二人谈论天下事倒也无妨,毕竟他还没有听过楚从云之外的人聊起天下局。

今天听到书生分析北域这盘棋,倒是给楚言上了一课,让他对于天下事多少有了一些新的判断。更加佩服书生学识和气魄,分析的鞭辟入里,寥寥几句勾勒出北域诸景,指点江山的气势让人心折。

楚言总感觉这人给他的感觉有点怪异,似乎和不太像叶暝。再瞅瞅那人的眉眼虽然也枯瘦,但并没有叶暝那种病态的泛黄,而且长相此时看来也是越看越不像。楚言微怔心想难不成跟错了?

宋国皇帝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书生,由衷说道:“都说散国士沈仙机不论是手谈气象,还是韬略经策,都不让方林钦天监的那位。可是以弟子拙见,方林国看星星的那个小子根本比不上沈先生您。”

沈先生?楚言终于回过神来,真的跟错了?书生刚才一直都是背影示人,楚言也没有看得分明,再仔细一看,发现果真不是叶暝,只是面相有七八分相似,又都比较瘦。

他一拍脑门,道了声该死,随即想到沈先机这个名字好像在《隐侠鉴》上见过,大概是拍在一百开外,当时没有太过于注意,只是记下了大概。没想到竟然韬略惊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寻兮,觅兮,良人何在

沈仙机青年不是浮躁的情况人,听到皇帝赞誉,这位清瘦书生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方林钦天监里边坐镇的段奇策,棋风幽谧,又有妙笔如神助,尤其胜在收官。我专长于起手布局和中盘,单论收官,我不如他。算是各有所长吧。我听闻段奇策年幼时就热衷手谈,曾经有幸和半圣老大人讨教三局,还险胜了一盘,天师称其棋道古拙清远,是块大才,想来也是有独到之处。”

宋国皇帝仍然说道:“沈先生您完全可以和无剑叶浮生和千念墨清风两人相比。”

沈先机眼中闪过锐茫,面容骤然一冷。

他严肃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一次也不行。”

书生声音并不大,年龄更小,但随着他这一句话,四周明黄窗帘被无形之风吹的骤然一乱,国士之象显露无疑。

楚言都能察觉到青年没用修为,气势中却有三分持剑劝王的霸道,三分圣贤礼乐风仪,三分胸中灵秀河山,余下一分气质并不符合他的年龄。那种气息是只有在古籍经著里枯寂打磨了半辈子的老学士,所独有的沉淀过的书卷气。 ”“

楚言面色微凛。

宋国皇帝噤若寒蝉:“弟子知错。”

书生沈仙机展颜道:“无妨。但我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无剑叶浮生不是单纯一介武夫,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国士,如果猜得不错。整个长亭未来的治国方略,有一半会出自他的手笔。至于墨先生……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千念’?”

“弟子不知全文阅读。”中年帝王弯着微胖的身子,老实答道。

楚言也了提起兴趣。

剑书生沈仙机抖了抖长衫,目露神往之情:“墨先生有次去百战之地,去的小国本身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位置比较靠近百战中心。百战这地方,因为常年战乱,所以世家和草莽出身的大儒名士都有太多太多。各为其主,互相纵横捭阖,比拼锦绣韬略。这些数千大小国士曾汇聚在一国,比拼清谈,考较各自腹中真本领。就是墨先生去的那国。墨先生一人登古棋台,恰逢清谈盛会。墨先生先是和那些大家大儒谈玄论道,众人不及。那些名士们就想从手谈棋道上讨回面子。墨先生来得干脆,以一人之力,同时对弈一千位国手名士。摆了千盘棋,墨先生神丝分成千百股,以气执棋,除了各别十几位年事已高的当世名儒外,其他九百多位国士皆是惨败。所以墨先生被尊为‘千念’。这种大能哪里是我能够比肩的?”

楚言静默,墨清风的传闻他听过一些,原以为只是为修行人,没想到还是个韬略纵横的大儒名士,这等人物太过于飘渺,而且居然还令人发指的可以同时下一千盘棋。

沈仙机道:“天下很多人都爱下棋,我爱棋,方林钦天监那位爱下棋,曹牧白也在下棋,谁的棋艺好很难说,毕竟没有真的座下来对过弈。但我们都不如墨先生。他是国手中的国手。”

宋国皇帝也是精明城府的人物,接连称是,说道:“墨先生确实高明,不过《隐侠鉴》前十里面其他那几位也不差,比如东楚小剑仙韩恬娅、羽国牧沛这些大宗派弟子,长亭的大公主秦冰烟,无剑叶先生他们那些散修,还有皇甫子嫣那种修行世家。”

这位帝王毕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又感慨着,有些岁月不饶人的味道,“都是极天才的年轻人啊,可惜我是没什么修行天赋。”

沈先机似乎对皇帝的话不太认同,千念墨清风是他一直视为崇敬仰视的人物,但似乎想到什么,巧落一子,道:“我这人固执些,总还是认为墨先生比那几位要高妙半分,不过近些日子传说有一位了不得的年轻隐士出山,确实是个人。在妖城惊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修行界更是众说纷纭,传的沸沸扬扬。”

楚言越听越不对味,心中忽然一紧,想到不会这么巧吧?

果然,宋国皇帝点头笑道:“知道,说这隐士名叫楚言,有‘雪衣不语’的名号,是近数十年来都极罕见的一步入临虚,单论天赋或许不如秦冰烟他们。不过心中锦绣河山,当世只输墨先生。”

楚言听到两个外人这么高谈阔论,说的竟然就是他自己的事迹,多少有几分无耻的自喜,暗道这次回柳城不知算不算衣锦还乡。不过楚言自认没有那传闻中那么高明,能和墨清风比较。看来传闻这东西,实在有些邪乎。

书生沈天机点了点头,对于皇帝的说法很认可:“此人确实和墨先生当时很像。”

书生和皇帝的棋局下到中盘末尾,书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擅长布局构架,气象万千,又极沉稳,不轻佻冒进,棋风厚重如涛。

宋国皇帝,然后犹豫一番,才勉强道:“沈先生,弟子能和您这几月交谈,实在受益匪浅,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聊。”

长衫书生没有太大反应,很平静的落子,手指连颤抖都没有。书生没有高呼万岁陛下,而是直接说道:“你在担忧什么?”话说的一针见血,看穿了宋国皇帝的愁恼。

这位宋国帝皇摇头叹气道:“曹牧白兵马还剩半数,如果还能够成功突破方林防御,让他折兵北上的话……如今曹牧白自己又整么强横,连方林都敢打,要是回去领了军功要上一两万兵马,我怕宋国会有危险最新章节。而且单论目前局势,北梁和长亭已经开战,日后还会扯进方林,我宋国目前的国力……危矣。”

书生笑了,有一股平静和自信:“北梁暂时对宋国没兴趣。”

“那就好。”

书生语气平和:“但你得提前准备,心里也要想得明白,北梁南下大势所趋,想要保全宋国,想来方法也不用我来教你,总要有个选择。我并不是神仙,布局,以少胜多或许可以,但太小了就无从下手。韬略机算,终究是在实力相差在一定范围内才可以有空间发挥。”

楚言静静看着二人的棋进入收官阶段,宋国皇帝额头见汗,执棋的手有些颤抖,在做最后的决断,就是不知道想的是棋盘内,还是棋盘外的事情。沈天机落子如雨,有了先前一系列布置,收官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般不堪,而是水到渠成,环环相扣,势不可当,没给皇帝任何机会,就直接完胜。

宋国皇帝反而平静下来,投子认输,道:“终究是三条路,北梁那条我不想选,做一个蛮人的属国,实在有愧先帝,长亭还是方林却不知道改选哪边好。看起来长亭虽然损失惨重但毕竟没有太大内乱,方林那边……先生也说了,并不安定。”

楚言这回总算听懂,二人讨论的缘由,是宋国担心灭亡,要选择依附哪个大国。世道太乱,其实真正做了属国还好,就是普通的邻国反而不太和睦。乱世的国与国之间,边境友邻关系再好,说不定第二天就要反目背后捅刀。宋国皇帝带该也知道这种事。在北域还好说,在百战之地那种列国无数的地方,可以说是天天上演,此兴彼亡的,初衷不过是开疆拓土给子民一点生存的空间。

沈天机道:“举棋不定要看时机,现在没太多时间给你了。还是要你自己来选,我不能帮,也不好帮,仅仅说是建意,还是要你自己来拿主意,毕竟你是这个皇帝。不过真要让我选,应当是方林。”

“容我想想。”皇帝再度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楚言想了想,也决定离开,他来时为了请叶暝,没想到里面那个根本不是,但这位沈天机说的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学习了一些,也算有点收获。

宋国皇城御书房外仍然飘着雪,雪花落在黄色青瓦上,往来的太监宫女都没有瞅到空中隐去身形的楚言。

他有两份喜悦,毕竟修行进阶后确实潜匿功夫高明了不少,仙门之时可以有些作为,就这么笑着在空中转过身去。

突然发现一双妖娆的眸子极为好奇的打量着他,楚言大惊。

他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雪花飘舞,天地都是白色,只有一袭红衣。

那是个长相惊艳的妩媚女子,一身红裙鲜红如血。

红裙女子藕臂白嫩,伸出袖外,用秀气白净的手掌接着雪花。

她妖娆的身子以一种近乎霸道和嚣张的方式,极为高调地骑坐在宫墙的瑞兽上。

红裙女子妖魅的凤眸盯着楚言,鲜红薄唇不忘念唱,一曲优美妖娆的长亭国古谣:“北蛮攻兮,清流窄。吾本娟娴兮,忠则外。奈何善死、恶猖兮,不忍睹。寻兮,觅兮,良人何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红裙姐姐

楚言回望,红裙女子妖媚的丹凤眼却早已从他身上抽开。

红裙女子目光涣散飘忽,视线在雕梁画栋的宫阙剑漫无目地缓慢游移。血红的唇嗡动,反反复复吟唱着这首长亭古韵辞。

女子嗓音清亮,高亢如凤鸣,极悦耳动听,沁入心田,令楚言的心神随歌颤动,连识海都有一丝丝共鸣。

只是欣赏妖娆女子在清歌,红裙傲雪,在天地间极为醒目,像一朵雪中怒放的妖魅血莲。

一首古曲在红裙女子口,唱得百转千回,哀婉九绝,独有的威严底蕴在曲间交错纵横,古韵在女子的演绎下,古朴苍凉的味道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女子长相惊艳妖媚,身姿妖娆诱人,外貌完全是和梦洁同一水准的天人级别,只是梦洁翩冷些,红裙女子的气质更靠近一个“妖”字。

红裙女子妖娆的仅仅是外表,她有水蛇般纤细柔软的腰肢和娇艳狐媚的容貌。可她的气质,最少楚言目前来看并不妖魅。

女子动作极为温婉可人,手指很灵动带点可爱地去接雪花,眼神和身上也散发着某种女词人特有的忧郁气质,但更多的是一股很厚重如名士的傲骨全文阅读。 ”“

楚言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单靠外貌就足以让天下绝大多数女子汗颜的完美女性,能够将忧郁温婉和大气磅礴的国士风范柔和在一起表现出来。

楚言自认敢在宋国风云汇集的当口上,闯入防护比平时严密十倍不止的宋国皇宫偷听,已经算是惊天壮举了,可跟这位红裙的女子比起来,他就自认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这个女子居然丧心病狂到没有隐形!

如果红裙女不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直至自恋的程度,那么就是真的疯了!

“疯子。”

楚言嘟囔着,连连摇头,继续欣赏那个红裙女神经病的演出。

女子唱得哀婉幽怨如深闺怨妇,眼神却平稳的可以媲美沈天机和叶浮生这种大国士。

楚言更是看不出她到底是那种人。

楚言意识到了点什么。这首古曲古辞他没听人唱过,但楚从云给他看过曲谱和原词,所以他有印象。这首曲是古时长亭国的一首著名小令。

缘起处还有个故事。说的是当年古时候的长亭就一直和北梁有冲突,一次双方大动刀戈。当时北梁国大势大,向西南打,打的长亭几乎灭国,西江一个北蛮祭祀毁掉半条,就是词里说的所谓“北蛮攻,清流窄”。最后男子死伤惨重,歌里“吾本娟娴,忠责外”,说的就是最后不得已,男丁不足,连没有保家守土重责的柔弱女眷都被迫拿刀剑上了战场。

其中最著名的是当时长亭的长公主,她驸马夫君死在了战乱中。这位长公主为了报仇,替亡夫出征,去和北梁拼命。可她本来身子柔弱,只是被人说过天赋奇佳,临阵前,抚摸着身上那套亡夫穿过的刀剑铠甲,又见故国满目疮痍,心中悲凉唱了这么一首古曲《念夫谣》。一曲过后,公主据说大彻大悟,从普通人一步入明玄,隐窥传说之境,一路带领长亭向北国各猛进,最终夺回失地。这首《念夫谣》也就成了千古名曲。

可最后两句楚言记得并不是红裙疯女子唱的那样。

因为古曲是公主创写的,原因是因为看到自己身上那套亡夫留下的刀兵甲胄,睹物思人的意思。

所以楚言记得最后两句,分明是“甲兮,剑兮,如今犹在。”

而不是红裙女疯子唱的“寻兮,觅兮,良人何在。”

他心想对面那位女侠嘴里,一首苍凉之曲,就变成了闺阁少女盼望真命天子早点出现的情歌戏作?

“寻兮,觅兮,良人何在。”

红裙女子又唱了一句,最后归于平静,余音不绝回响,有点绕梁三日的意思。

就在楚言还沉浸在古韵尾声的时候里,红裙狐媚的女子优雅起身,拉了拉宽大的血红广袖,一双玉手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长发,露出欣长的白皙脖颈,收手放在肩部,又令人发指地扯了扯一角,香肩半露,锁骨迷人。

楚言在空中飘浮,居高临下甚至还能看到狐媚女子胸口亵衣和那两沫腻白。

红裙妖娆女两手轻合拢虚放在小腹前,就神情恬淡高雅的立在雪中墙头,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动作偏偏摆了个极诱人的姿势,美得惊心动魄最新章节。

“妖精。”

楚言在“疯子”外又为女子加了个外号。

因为这位在宋国皇城敢不隐形,还这么似乎忌惮高调展示自己魅力的狐媚女子,已经充分的向世人和楚言宣誓,她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一时忘了处境,因为女子一些列反常的举动,楚言已经忘了她一开始曾经看到过自己,有恃无恐地欣赏着这个和梦洁一样惊艳的疯子。

突然,女子骤然盯着楚言,双手夸张的放在嘴边成个扩音筒,夸张对楚言地喊道:“怎么样!那边的小兄弟!姐姐我好看吗?”

女子声线倒是极为恰到好处的妖魅,可惜嗓门大的可以用嘹亮来形容。

楚言悚然一惊,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分出数十里念头打探四周,发皇宫御书房附近的护卫没有妄动,御书房里那两位也依然在聊天,就像是没有听到女子那极为大声的喊叫。他又低头瞅瞅,那些快速往来的太监宫女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通过御书房,没有看到女子一般。

楚言这才发觉她刚才那声是聚音成线,只让楚言一人听到。

“喂!姐姐我跟你说话呢!说说,姐姐我好不好看?”

女子又没心没肺地大喊一句,幸亏别人听不到。

楚言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不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年轻美女是怎么瞒住皇宫周围人的耳目,又怎么发现他的,可他没兴趣在这地方久留,就是和美女亲近,也得换个地方。

不然在别人皇宫顶上谈情说爱实在不是什么高明举动。

楚言回应的干脆直接,憨憨挠了挠头,道:“姐姐你是真好看啊。”

他眯着本来就不太大的璀璨眸子,就像第一次见到仙女的村野大汉。红裙女子应当是二十岁左右,他叫一声姐姐也不亏,只是想赶紧离开。

女子一怔,明显没有料到楚言会这么憨厚的回答。她扶着柳腰,笑得花枝乱颤,对楚言的话很是受用

楚言连忙憨厚恭维道:“姐姐你可比我们村的张屠户家的小花都漂亮啊。”

狐媚女子牛气得意地说道:“姐姐我可是我们那一带的大美人!”

楚言眼神更加憨厚,笑容腼腆道:“以后长大了能不能娶姐姐你当媳妇啊?好不好啊姐姐?”

狐媚红裙女子继续和楚言进行着这种无趣对话,拍手着手,放肆笑道:“想娶姐姐?可以啊!姐姐没什么要求,就是有个收集瓷器瓶罐的小爱好,也喜欢过点比较像样的生活。所以啊,弟弟你怎么也得是个皇宫亲贵吧?要是不行的话,就做做生意。当不了长亭第二个郝瘦海,怎么也得有半个林涛钱庄的家业吧?你实在没钱的话也可以,姐姐很好说话的呀。二十岁之前,《隐侠鉴》排上前十,姐姐二话不说就嫁你!”

楚言已经无言以对,对面那位果然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城之外,一剑西来(上)

红衣狐媚女见面第一次就顺从答应了楚言的无礼请求,还这么“贴心”的提出种种建议,让楚言越发确定了对面是个疯子。因为那些建议、或者说目标实在疯狂的不像话。皇宫亲贵?当世名商?隐侠前十?

楚言自认除了最后一条可以咬咬牙冲击一下之外,其他那两个条件恐怕他这辈子都很难达到。不过幸好,楚言除了对女子的长相身材欣赏,对她疯狂个性实在很难产生感觉。

楚言懒得理这个红衣女人,但仍继续死命盯着她的狐媚脸蛋和烫贴红衣下的诱人身段,过过眼瘾。偏偏脸上还表现得十分自然,憨厚的傻笑。

红裙妖冶女子何等玲珑心思的人物,哪里看不出楚言在装傻充愣,也不点破。

女子瞅了瞅楚言的眼神里极为璀璨清澈,并没有太多她常见的那股贪欲,装作很满意地拍手称赞,语气娇媚:“不错,不错,见到姐姐能够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还是第一个呐。弟弟你真是个乖孩子,回头姐姐陪你去吃好吃的呗。”

楚言憨厚腼腆地傻笑全文阅读。 ”“

红衣狐媚女也不说话,眨着狭长凤眼打量楚言。

于是宋国皇宫御书房外,一个红女狐媚勾人到极致的美女和一个看起来憨厚的无以复加的老实青年在大眼瞪小眼。

楚言注意到,女子除了娇媚语气和勾人外表,整个人散发的气势一点也不狐媚,反而有不让须眉的傲然正气和国士气象,就是不知道好端端的美丽女子,怎么脑子搭错了线,净说些彪悍的疯话。

楚言现在终于记起梦洁二人的好了。梦洁好歹只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冷艳清高,偶尔两人还能开开玩笑。皇甫子嫣就更不用说了,一路上这位大家闺秀表现出来的娴雅温柔也格外迷人,而且有时甚至能够让楚言忘却这个柔弱女子是位符道大家。思来想去,这两位女子都是思维缜密高妙,心智正常的人。

但眼前的红裙女子绝对不是正常人。

所以楚言想方法离开此地,他没工夫和这个疯女人闲扯。

临虚境的御气飞行,对于楚言这个刚刚破境,还是被人生拉硬拽提境的人来说,并不太轻松。他身子漂浮在空中,已经有些浅浅疲态,想想梦洁和皇甫子嫣还在酒楼等着他,肚子又开始叫唤。

楚言瞅准红裙女子眼神迷离失去焦距的一瞬,骤然加速,飞过女子身旁,离她不到一尺距离,身子却猛地停住。他发现女子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身子已经被一股恐怖气息锁死。

以他的过往经验,在这种不知敌友的情况下,还是保持冷静,不要妄动比较好。

漂亮的让人会把她误以为狐仙在世的红衣女子皱了皱娥眉,对于楚言的行动显然有些意料。她打量一下离自己不到一尺的楚言,掩口娇嗔,仍旧是疯言疯语:“哎呀!瞧不出,弟弟你这么大胆!是不是对姐姐心动啦?好呀,说说是想抱姐姐,还是想要亲亲姐姐啊?别在那杵着,姐姐知道你等不及了。姐姐没意见呐,你要是敢的话,就快点过来呀,让姐姐好好瞅瞅你!”

女子说完没等楚言反应,自己先咯咯笑起来,似乎格外有趣,要多狐媚就有多狐媚。

楚言无语,女人虽然安静站在墙头上,没有像他一样飞起来,可他当然没有狐媚疯女人当成普通人看。

毕竟这个红衣虎妞敢只身明闯皇城的彪悍举动,简直可以修行才八年就隐侠第二的韩小剑仙,以及长亭那个破雾二百里的秦冰烟一较高下。肯定是位修行人,按楚言感应,到这位喜欢自称姐姐的女子,境界在明显临虚三重以上,比他要高很多。

楚言苦着脸,扮傻不成,只好另寻他路。

楚言掸了掸肩头珐,在空中下降飞几分,和女子平行,抻了抻不太宽的袖口,白衣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眼神平视远方,改走耿直流派。

楚言语气中正平和,一副渊渟岳峙不为美色所动的高人风范,竖掌,打了个稽首,淡淡道:“这位道友,你我今日一见,也算是有几分缘分。道友也是修天道之人,应当懂得红尘之戏不过一场梦,缘深缘浅都不能妨碍我们向天寻道。在下还有些俗世,就叨扰道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悔有期。”

楚言也是妆模作样,最后一句干脆成了江湖儿女的临别之言,他倒也是不在乎,转身就飞走,似乎不拖泥带水。

倏地一声,没有给对方丝毫的反应时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干净利落的让红裙女子只能干瞪眼全文阅读。

红裙疯女子插着腰,娇笑道:“调戏完姐姐就这么走啦?别走呀!回来呗,让姐姐好好疼你呀!”

女子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让楚言呆愣当场,身子在空中骤然一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红裙女子并没有用任何道术,也没有让什么看不到的侍体出来抓楚言。

楚言停下来也只是因为那句话本身,狐媚疯女人的这句话根本就没用传念送音的本领,是直接干脆的喊出来的,换言之普通人也能听到。

女子声音是极好听的,不过这声实在大了点,所以附近都能听得很清楚,包裹那些宫墙下往来的宫女太监,一种藏在暗处的大内护卫,当然也包括御书房里还在思量的皇帝和国士太傅沈天机。

皇帝正在埋头沉思,突然听到一个女子惊叱,悚然一惊,连忙抬头,便瞅到那个像是早就站在宫墙上看雪,实际上却刚刚出现的红衣女子。

“护卫!”

“保护皇上!”

“刺客!”

附近护卫和暗处弩卫已经发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当是有修行人进宫行刺圣上,吓得赶紧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

箭雨已经抢在这些武者之前,铺天盖地的射向狐媚红衣女。

箭雨漫天,狐媚女子却兴致缺缺的一踩墙头,凌空而起,避开那些箭矢。

楚言很郁闷,他虽然没有现形,但因为狐媚女子刚才那一句话,明显已经将他也暴露出来,四下护卫已经开始喊吵。

“还有一个。”

“刺客有同伙,快找。”

御书房里的皇上惊疑不定,恐惧的打量天上那个女子,不幸的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已经宋国仅有的高手全部派到仙门外去了,宫里只留下两个临虚,幸运的是身旁还有年轻的太傅。

沈天机站在皇帝身边,神情淡然,深邃眼眸打量起空中傲然独立的红衣女人,旋即眼睛越发亮起来,对皇帝说道:“陛下,您恐怕不用思考了,长亭国来使已经到了,就是天上那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林派来游说的人应该也在附近啊,不是刺客,让护卫们收手吧。”

皇帝愕然。

红衣女子没有管御书房里的对话,就是有明玄境的护卫来,骄傲的她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只是对那个新认的小弟弟很感兴趣。

楚言也发现了这点,所以配合的没有走,老实停在空中。

红衣女子笑吟吟道:“走呀?姐姐带你去皇宫外边玩呀!咱们过过手呗?赢了姐姐可以考虑嫁给你呀!”

楚言无奈的摇头,叹气道:“果真疯子。”

对红衣女子有所耳闻的沈天机却面色一变,皱着眉头,心想那位公主今天是怎么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城之外,一剑西来(中)

红衣女子狐媚脸蛋笑吟吟的盯着楚言,身子御气凌空,懒得理会周围那些护卫。

宋国那些忠心护主的弩卫和剑侍一时没了进攻的勇气,他们也早看出这个女人有些强大而且无比疯狂,不然也不会没事跑到皇城里来玩最新章节。在凌空而行的临虚境修行人眼力,他们这些所谓精锐的护卫不过是个摆设,收拾起来就如同打发那些江湖上的小鱼小虾,不费吹灰之力。

但忠心还是要表,可弩卫们自己也知道放箭的象征性威慑和警告作用,躲过实际效果。

数轮箭雨,抛向红裙女子,她素手一挥,飞蝗铁羽毫无意外的无力坠地,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带着笑意。

局势一时不太分明,楚言也没了短时间内离开的打算,他漂浮在皇城空中,和那个疯疯癫癫的红衣狐媚女子来了个深情对望。他还没有解除隐形的道诀,所以有恃无恐,不怕被人发现,既然对面的那位姐姐有闲情逸致,那他也就顺势来个舍命陪君子。

红衣女子对他的从容有些出乎意料,摆了个诱人姿势,纤手抚摸自己的锁骨,巧笑倩兮地喊道:“这可是皇宫重地,你看地上那些护卫一个个狰狞凶狠的,弟弟你不怕呀?” ”“

楚言带着极假的笑容,回道:“姐姐你放心,我胆子很大的。”

狐媚红衣女子一拍胸口,十分豪气地说道:“怕就和姐姐说呗!姐姐带你跑出去呀!”

楚言继续这无趣的对话游戏,他发现和红衣女子聊得久了,自己也沾染了某些神经质的特性,道:“不怕,不怕,姐姐你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怎么能怕呢。”

但毕竟楚言还属于理性思维,那对那位就明显不太正常,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看似闲情逸致的和女人说话,实则每一句都是无声的用真气把话送过去,外人听不到。对方倒好,干脆直接的喊出来和他交流,弄得附近护卫们越发惊疑不定。

护卫们眼中,红衣女子是人一个人浮在空中,对着空气里不存在的对象在自顾自的大喊大闹,时而笑得勾魂摄魄,花枝招展。

御书房里的窗门大开,皇帝张大嘴巴盯着天上那位不要命的女侠,佩服的五体投地,沈仙机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低头不语,也忘记再次提醒皇帝收手。

宋国宫里仅剩的两位临虚高手,一个安然在皇帝身旁不敢离开,另一个终于不能忍受被人欺负到门上的行径,决定出手。

倏!

青色的流光划过,一个穿青衣的苍老武者,手执一柄古拙的双手巨斧,纵跃空中,对红衣女子当头劈下。

狐媚女子一身妖魅血红衣裙,乌鸦鸦青丝被斧风吹得倒数而起,狭长的丹凤眸中射出诡谲锐利的光芒,状如北域狐仙降世。

楚言已经瞅出那个青衣老人的实力在临虚二重,应当是宋皇廷内侍高手,红衣女子可能会有麻烦,但他才懒得管。那个身材脸蛋都妖冶的不像话的女人,要是没有几斤几两,怎么赶来皇城捣乱?

护卫里几个眼尖的也发觉了老者,正是内廷侍卫副统领,一直是个以偏门的巨斧作为兵器,对付那个不知名红衣女子应该不在话下。

临虚二重的青衣苍老武者,有六十四真武侍体,尽数唤出,皆是和老者相同的装扮,也用一柄大斧。六十多并双手才能拿起的巨斧合围而上,气势惊人。

红衣女子在空中没有挪动,还令人发指的慵懒地打拉格哈气,才屈起纤长的手指,快速弹出真气,一连六十四枚,不多不少最新章节。

空中的六十四个持巨斧的侍体还没碰到女子一根头发,就被看似细小的真气团轰中,一击毙命。

红裙妖冶女人在空中向后滑动了几丈距离,同时举起柔弱白皙的左掌,比了比老者,眯起左眼,用手掌对着老者成一条直线,那模样像是楚言前世所在射击前的瞄准。

女子飞的灵动自如,老者追着肆意劈砍,可就怎么也劈不中她。

红裙女子忽然笑了,笑得格外妖娆,像是在楚言心里挠了一下,有些痒,有些心动。

落掌。

倒卷风雷。

在楚言和在场其他人的惊异的目光中,青衣老人如遭锤击的倒飞而出,倒在墙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又苍老的两分。

宋都那些只能在地上干瞪眼的护卫们,本来还期待护卫前辈的惊人表现,谁知情形完全是一边倒,老者在女子的手下毫无招架之力,连一招都没有走过。

女子故作风骚的翘起兰花指,笑吟吟对楚言道:“弟弟你等会呀!姐姐一会就收拾了他们,然后带你出皇宫。咱们到外面去玩呗!”

她转头过,气势陡然一变,妖冶的俏脸媚笑全收,完全换了一个人。

红衣女子青黛般的娥眉有些厌烦地蹙了蹙,对御书房里低头苦思的年轻太傅怒斥道:“沈仙机,活得不耐烦了?你不就是在百战之地整合了十几个小国,卖弄了点读书人的文韬武略吗?真当自己是神仙?你以为你自己是墨先生?”

声若惊雷。

女子一改狐媚,继续冷笑着说道:“本宫亲自来你们宋国,只是给你们个面子!真当我长亭无人?本宫今天把话放在这,要是你再不把这些蹩脚护卫收了去,碍了本宫的眼,本宫就让你宋国一日亡国!”

女子嗓音铿锵净脆,有一股温养多年的帝王家沉稳王道之气,俾睨天下。

附近护卫被无形风声吹得东倒西歪,枪剑都险些握不住。

御书房里,皇帝身后走出一个黑影,气愤的向外走去,是宋都的最后一个临虚护卫,他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抽出长剑。

女子哈哈大笑:“有种!”

沈仙机脸色一寒,骤然出手,却不是对红衣女子,而是一把将临虚武者抽倒在地。

“太傅大人?”武者到底之后惊愕的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书生。

武者没想白,这个看似普通枯瘦的太傅大人,身体里怎么蕴含着这样恐怖的力量,一个凌尘四重的太傅,竟然把他一个临虚撂倒在地。而且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傅要揍他。

沈仙机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对皇帝说道:“陛下,收手吧,这位是……”嘴唇又轻动两下,楚言没有听清。

皇帝骇然,连道好好,喊了声:“退下。”

护卫如蒙大赦,各自回营不敢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49章 皇城之外,一剑西来(下)

宋国皇廷的六百多位精锐护卫,以几乎逃命的速度折返,皇帝对影中武者交待两句,武者终于清醒过来,恭声应诺而出。

红裙女子俾睨地冷笑,猖狂至极,让楚言万分头疼,想说这狐媚的虎妞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最新章节。

御书房外,刚才慌乱逃窜的宫女和太监们见天上那位红衣女神仙没有继续发威,也都渐渐从角落里走出来,远离是非之地。

皇宫内远方黑压压无数阴森士卒,都是听到动静急匆匆赶来救驾,没想到还没继续前进,就被皇帝声旁那位影子武者拦住。

禁军头领不解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

影中那个壮硕武者指了指天上的狐媚女人,毫不留情面地对禁军首领骂道:“睁眼睛看看,那是临虚境,你们禁军战斧营那位斧子的老祖宗已经被人家给一掌撂倒了,你们上去这是送死!赶紧回营,这是太傅大人和陛下交代下来的。”

禁军头领擦了擦冷汗,一阵后怕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位,被她眸中凶茫一瞪,只觉透体发凉,弯腰连道:“好,好,小的这就回营。” ”“

“回营!”

他吼了一句,禁军退入潮水消散,一时没了踪影。

红衣女子看着重新安静的御书房,凭虚立在空中,舒了舒血红广袖,对沈仙机说道:“沈仙机,算你识相,本宫今天就不与你一般见识。”

沈仙机感受天上传来的恐怖气势,仍秉持胸中正气,不卑不亢地回道:“属国的事宜,我一会便去嘱咐鸿胪寺,让正卿亲自做外史,最晚半月到达长亭西江。”

红衣女子很大度的摆摆手,老气横秋地道:“不急,不急,还不一定给谁做属国。本宫还要和方林使节打上一架,要是本宫输了呢,估计你们宋国就要给方林做属了。”

楚言暗道不妙,通过刚才听沈仙机下棋时的分析,他已经知道了现在北域这一块的局势。方林和长亭两国与北梁全面开战已成定局。北梁势大,所以方林两国都不会放过最后壮大自身的机会。宋国地处在北梁、方林和长亭三国包围之中,自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三个大国都会或明、或暗的遣使来宋。

红衣女子应该就是长亭的说客,地位应该还不低,不然也不会自称本宫,说不定就真是公主郡主级的人物。

楚言已经完全明白了疯疯癫癫的红裙女子为什么要缠着他。感情红衣女子已经把他当做了方林来的游说者,所以要和他打上一场,决定宋国日后归属。

沈仙机平静端视空中,爽朗道:“方林的使者也到了?何不现身一见?”

楚言苦笑犹豫要不要出来,他潜入别人皇宫偷听,被当成暗使也是正常,而且暗使当得确实有点疯狂不要命。现在的清醒,红衣女子和那个年轻太傅都先入为主,他再解释也是百口莫辩。

红裙收起对敌的冷脸,送给楚言一张笑靥如花的娇媚面庞,魅声魅气地说道:“弟弟你放心,有姐姐保护他们伤不了你呀!既然都来了,就出来让他们见呗。”

沈仙机和宋国皇帝也举头四顾,却不见人。

楚言当然不愿出现,暗忖一下,还是用个拖字诀,对红裙女子一个人说道:“好姐姐,我现在告诉你,我只是路过找人的,不是什么方林来使,你信不信?”

没想到红裙女子玉手抚摸自己的柳腰,一副勾死人不偿命的狐媚模样,娇笑道:“姐姐信呀。弟弟你来找谁?”她这回总算是束音成线,没有外露全文阅读。

楚言松了口气,看来疯女人不全疯,指着沈仙机,老实答道:“我是来找人叶暝的。我以为御书房里那位太傅大人是叶暝,结果迷迷糊糊跟进来,最后发现认错人了,这正要走,就被姐姐你拦下了。”

楚言是如实说的,所以一点不心虚,只是嘴上仍然叫着姐姐的,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轻浮玩劣。

红衣女子凤眸一亮,笑容放荡迷人,道:“弟弟你还认识我师兄?来找他做什么呀?”

楚言微怔:“师兄?”

他知道叶暝的两个师傅,一个刀皇,另外一个在西江钓鱼。那这位红衣女侠看来也是和叶浮生一样,是长亭渔老的门生了。楚言脑海里骤然浮现,一个名字,再看看红衣女子的妩媚娇柔,天香国色的外表,和那位哪有半分相似,立时打消了念头。

楚言诚恳答道:“子嫣让我来请他一叙。”

狐媚女子听到“子嫣”二字,面容微变,毫无征兆的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声醉人,眼角都笑出了泪来。

半晌,狐媚女子极辛苦地勉强忍住,捂着有些岔气的小腹,道:“弟弟你太逗了。这么说你不光认识我师兄,连皇甫家大公主都认识呗?了不起啊,了不起。”

楚言还以为对面那位是真的相信,说道:“缘分而已。姐姐要不要一起来?”

红衣女子眸中有些恼怒,但面色却完全看不出生气,只是有些幽怨,娇嗔道:“弟弟你好坏!你一通乱说就像把姐姐绕进去呀?你认识我师兄和子嫣姐姐,和你是不是方林来使有什么关系!都来了,索性出来让沈仙机这个自命不凡的国士开开眼呗。”

楚言没有答话,他想的是用一个拖字诀奉陪到底,争取到时间,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方林使者,把自己摘出去,然后赶紧跑路。

楚言苦笑,看来对面已经认死了,道:“我真的不是什么方林使。”

红衣女子愤怒地指着楚言的鼻子,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楚不语!你个王八蛋!在这说些没用的话,不就是想拖时间吗?你们方林还没有别的帮手?没事,本宫不怕,来多少,本宫收拾多少,就从你开刀。”

“你认识我?”楚言惊异道,不语两字是他在《隐侠鉴》上被人起的虚号。

女子不再搭理楚言,话音落处,气机耸然蔓延开来,一股令人恐怖的气息迸发而出,娇柔的身子不再流露妩媚气息,也没有奇伟浩然的国士气象。

红裙女子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铓毕露,杀机展露无疑,红袍裙摆下隐隐鼓荡飘舞,朝楚言急速飞来。

红裙女子没有用剑,因为她自己就是那柄剑,从西方御书房外纵贯而来的剑!

血红广袖风雷激荡,卷席皇宫内外风雪。

一剑西来。

楚言身体肌肉紧绷,他能感觉到那位女子是动了杀心,并不是在开玩笑,连隐身的道诀都顾不得保留,挥手撤了去。

雪中白衣浮现,楚言毫无犹豫的抽出破晓剑,纵然飞掠向皇宫外。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0章 长亭秦冰烟,请楚先生一战

破晓剑是地地道道的神兵,近乎仙品,剑势惊人,所以楚言一路斗些小鱼小虾都不屑也无需拔剑。现在却是不得不用,后面那个狐媚的女疯子,实力彪悍至极,外放的气息,如剑,近乎实质。

他仅仅是用神丝去探查红衣女的境界,都会感觉到识海被那股剑芒给刺得生疼,只好作罢。

红衣女子飞行中迷人笑说:“弟弟你别跑,跟姐姐玩玩呗。”

楚言飞行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不忘轻声咒骂:“疯了我才停下来。”

年轻的太傅沈仙机站在御书房里,脸色阴晴不定。他在百战之地群雄混战的沙场乱世里,以算无遗策和韬略无双著称,是公认的大国士,如今吃了憋后,却连展示一下纵横手段的**都没有。刚刚飞走的那位公主级别的神仙人物,他是惹不起的,不然宋国就真有可能如她所说的一夜亡国了。

沈仙机很清楚红衣女子自身的恐怖和古怪脾气。那在长亭和天下都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全文阅读。

皇帝怔怔出神,恍然道:“先生,这红衣妖女莫不是长亭那个公主?” ”“

太傅沈仙机终于苦笑道:“是啊,她就是剑法和小剑仙韩恬娅难分高下的长亭大公主,秦冰烟。”

宋国皇帝眯起眼睛看了一下一纵即逝的白芒雪衣,疑惑道:“这白衣服的……难道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楚言?”

“雪衣不语。”

太傅沈仙机点点头,万分头疼地说道,“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人物,打起来恐怕是要满城风雨。城里最近来了那么多修行俊彦,估计都想凑个热闹……派点护卫适当维护下秩序就好,别扫了他们的兴,不然又不知道闹出什么风波。”

“那属国的事儿?”皇帝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至于仙门和拼斗其实并没有这件大事重要,毕竟修行人再厉害,只要没有传说左右境界,也不足以掀翻一国。

太傅沈仙机笑道:“安静等结果吧。”

皇帝晃动着略有些发福的身躯,来了兴趣,道:“先生说他们谁会赢?”

年轻太傅整理了一下破旧书生长衫,往御书房门口走,边说道:“长亭大国主秦冰烟成名已久,在修行界的名声之高一时无两,实力强横是有口皆碑的。我自认全力拼命之下在她手下走不过二十招。单从修为上来看,肯定是秦冰烟赢得可能大些,但那个楚言不是普通人。《隐侠鉴》说他有三百侍体,比普通人多出二百多个,这样一来结果就很难说了。”

……

宋都,皇城之外。

一道白茫,以极为骇人的速度,穿破皇宫外的风雪浮空飞掠。

白茫周围的剑意与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向着宋都闹市飞去。

紧接着,一条血红色流光紧随其后,分毫不让,速度甚至比白衣还要快上半分。

白茫飞过曲折街巷,一路试图挣脱那沫红光,都是徒劳无功,甩开不到十丈距离就又被追上。白茫在空中穿梭,气息溅起青砖地板上的积雪和污泥,引来街巷上摆摊卖吃食的小贩和游人一阵咒骂声。

到一处三层高楼,白茫速度渐渐放缓,飞至楼顶开口处骤然一停。

楚言从白茫中走出,对着身后那个红衣疯子吼道:“不跑了,跑不动了。美酒美人在依卢轩等着我,我没时间陪你这个疯子玩在这柔情蜜意的你追我赶。要杀要剐来个痛快,输赢还不一定呢。”

血红光芒一凝,红裙的秦冰烟也出现在屋顶出,距离楚言拉开了十米,正好站在木质屋顶的另一端,没有进一步动作。

红裙的秦冰烟傲立风雪,习惯性的香肩微露,花枝招展,妩媚着说道:“放心,姐姐舍不得杀你,最多是揍一顿就放过你。姐姐可是很喜欢弟弟你呀!你刚才不是要说娶姐姐我吗?你只要主动再说一次,我可以考虑考虑。这主意好呗?”

长亭这位大公主平日其实很少这般失态,只是偶尔会起了玩心,就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她当年和皇甫子嫣去西江“斩海”的破雾壮举。

秦冰烟说完话,还不忘抛两记媚眼最新章节。

可惜楚言并不清楚这位疯子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有些愤怒地说道:“你要真喜欢,那咱们就玩一出相爱相杀,你看如何?”

秦冰烟跃跃欲试,娇笑道:“好啊,好啊,那就来相爱相杀呀,弟弟你先说声喜欢我呗?”

楚言终于怒不可遏,道:“喜欢你妹,我喜欢细长听那个五大三粗的秦冰烟也不会喜欢你这个疯子。”

秦冰烟狐媚的娇颜略微变色,俏脸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扑哧笑出了声:“原来弟弟你不认识姐姐呀?怪不得,怪不得。”

楚言古怪道:“笑什么?”

秦冰烟差点呛住,连道:“没事儿,没事儿,姐姐觉得你有趣呀。”

楚言见那个狐媚的女疯子没有贸然攻击,也乐意奉陪。他早在飞出宋国皇宫的时候就留了心眼,派了一个通风报信的真武侍体去,悄悄隐身去请梦洁和皇甫子嫣过来助阵。

楚言神情自若,想起一椿事情,说道:“这位疯姑娘,我记得古曲《念夫遥》最后分明是,剑兮,甲兮,如今犹在,姑娘是不是唱错了?”

秦冰烟听那声“疯子”并不生气,眨着妖娆的眸子,赞赏道:“《念夫遥》这种古老的曲子现在可没多少人知道,弟弟你了不起呀。是这样的,姐姐我呢,本来也想按照原词唱的。不过那公主写这曲子是纪念亡夫。姐姐我还没有夫君呢,唱什么‘如今犹在’就不太相洽,干脆就给它改了。姐姐我要先‘寻觅良人’作伴。没想到姐姐运气好的出奇,让我碰到弟弟你了。弟弟你娶了姐姐,然后战死了,我再唱那《念夫遥》原句也不迟啊。”

楚言停了许久,认真的确定对面真的是神经病,特别是最后一句令他冷汗直冒,苦着脸道:“来,放手来攻,我实在受不了你这个疯子了。”

秦冰烟一副老娘受伤了的心痛表情,讪讪道:“弟弟你是要文斗还是武斗?”

楚言奇道:“这还有什么讲究?”

秦冰烟掰着纤长的手指说道:“要是文斗呢,姐姐就站在这里不动,弟弟你放那些侍体来攻。姐姐保证只用道术迎敌,不用武技。弟弟你不是侍体多嘛?正好让姐姐见识见识。”

“武斗呢?”

“武斗就是真刀真枪了啊,都全力以赴呗。”

楚言狠狠道:“放马过来,武斗。”

秦冰烟说道:“姐姐也是不想让你输的太惨才说那个文斗的。武斗就武斗呗,凶什么。”

秦冰烟话音落处,风声骤然吹起。

她发丝微飘,双目凤眸里迸射寒芒,脸上的狐媚消失无踪,一股滔天的逼人气势从她娇柔凹凸的身材曲线里爆发出来。

秦冰烟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这一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妖娆娇媚的狐狸精,而是一个肩挑一国生死、韬略无俦的国士。

秦冰烟手中多了一柄红色的光团,模糊不清,像是一柄火红长剑,她冲楚言微微一笑,眼神坚定无比,气宇不凡:“西江长亭长公主秦冰烟,斗胆冒昧,请楚先生一战,还望不吝赐教!”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1章 天火,流离

秦冰烟,这位自西方长亭国的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如她的姐妹和其他王公府上郡主那样柔弱。反而更接近她天下闻名的师兄国士叶浮生,两人骨子里的心性气度极为相似。

白色掩盖的琼楼殿宇之巅,风雪飘摇。

红衣赤剑,扎眼夺目。

狐媚妖女秦冰烟身姿翩翩,却有气息巍峨如山,凤目没有什么刺眼的精光外露,只是古井不波的绝对宁和深邃。

楚言眉头渐蹙,认真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姑娘是秦冰烟?”

秦冰烟含笑不语。

楚言大惊。一路上他听皇甫子嫣讲过不知道多少有关这位秦冰烟公主的英雄及顽劣事迹,强大到疯狂的公主殿下,天下仅此一位,没有之一最新章节。十二岁隔江观雾斩海,破雾二百里的惊天举动,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不说是前无古人,也不保证后无来者,但绝对彪悍到无以复加。

所以在楚言的印象中,这位秦冰烟大“壮士”的光辉形象应当是那种身高八尺的壮硕身材才对。 ”“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秦冰烟殿下是这般的妩媚,狐媚得可以和狐仙琉愔澈一较高下,一颦一笑都格外诱人,魅到了骨子里。

秦冰烟唯一和楚言想象符合的地方,只有那股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疯疯癫癫的彪悍性格,以及那高妙的道境。

疯狂强大的秦冰烟提出的邀战,《隐侠鉴》中除了神秘的墨清风,没有谁可以能够拒绝,小剑仙韩恬娅也不行。

楚言想的分明,也是他自己提出要全力以赴,就没打算能够和平解决,只是希望不要输得太快,试着找机会扳回战局。

他握紧了破晓剑的剑柄,朗声道:“请。”

秦冰烟微微颔首。

“主人,用不用我们动手?”月沫和易双在楚言的识海间说道。

他们和那三百剑侍就在周围远远缀着,身形自然没有显露出来,但隐隐将秦冰烟围住,只等楚言一声令下。

“等等,让我接她一剑。”

楚言沉稳道。他很想看看长亭长公主殿下引以为傲的剑法,到底高妙到什么程度。他感受着破晓剑柄纹路传来的熟悉触觉,自信前所未有的高涨。他有一柄天下无双的利刃,也有经过长年打磨的《龙云典》上的剑法,完全可以和秦冰烟硬焊对剑。

楚言神情专注,不断积蓄着剑势,安静的等待,对方的实力远超于他,想要接剑,他就要挥出足够强大的一剑。

秦冰烟也在蓄集剑意,不过相对楚言来说,长亭长公主就要显得轻松随意很多,神情淡然写意,没有紧张慌乱,平静无比。她将手中那个赤红长条形状、稍有些椭圆弧度的火团轻轻挥动了两下。长剑赤红的光芒里,居然被摔出几颗细小的火星,并不是摩擦产生一瞬即逝的流光,而是货真价实的火焰,不过十分微小,不起眼。

血裙广袖的长亭国长公主殿下剑上飞出的火星,精确落在空中飘落的几片雪花上,雪花无声化为白烟。

火星自然落在雪中,是二人所在屋顶上的积雪。

嗤!

冰雪消融,几粒火星消失,楼顶厚实积雪中多出数个大洞,正是火星燃烧的痕迹。

楚言原以为秦冰烟是有意为之,为的是想他献技,只是看对方的自然神情,他很快打消了这个看法。

这个细节引起了他的兴趣,楚言一面积蓄剑势,一面分出注意力打量起秦冰烟的那柄佩剑。

秦冰烟掌间红剑,剑长是标准的三尺有余,颜色却和普通长剑的钢色截然不同,呈现极为少见的赤红色,剑体通体布满有龙鳞般诡秘的纹路,纹路里夹杂了橙黄。

更令楚言惊讶的是,赤红长剑竟然本身带有无法估量的温度,剑外周遭包裹的红色长圆形光团,竟是一层极为细密的火雾,即使是外放的火雾,热度依然高的骇人最新章节。长剑肯定早已认主,因为秦冰烟的手就在火雾的包裹下却毫发无损。

锻造长剑是古籍里记载的,千百年前坠落长亭的一块“天火”。楚言翻阅过不少书,知道所谓的“天火”不过是前世陨石流星那类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人便奉若神明,算是天外奇石。本身非常神奇的拥有高温,非修行人不能靠近。就是当年的锻造匠师,本身也是明玄境的高手,即使这样仍然被烫坏了左掌。

剑成之时因为温度太高,需要冷却成形,大匠师只好前往西海伸出幽冥寒潭,最后差点把寒潭烧干,才完成打造,是长亭第一名剑。

和这剑比起来,楚言转赠给易双的那柄古刃风唳就不算是什么稀世珍品了。

这样一柄神剑,被给了秦冰烟,足见长亭国对这位长公主的重视程度,完全是当做男子来培养。

楚言笑笑说道:“天火剑‘流离’?”

秦冰烟一瞬间媚眼如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姐姐这剑没什么特点,就是锋利点,温度高点,冬天拿出来用,暖和。”

暖和?

楚言一阵恶寒,看来这位妖冶虎妞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秦冰烟看着楚言匪夷所思的表情,十分有趣,继续打击道:“我就经常用它生火,烤鱼,或者烧个野鸡兔子什么的,那味道才正宗。怎么样?羡慕呗?”

秦冰烟每说一个字,身体里的剑意就要浓郁一分,说道最后一个字,整个人的气势已经与火焰长剑合二为一。

尾音飘散,秦冰烟毫无征兆的豁然出剑,很符合她一贯的疯狂。

秦冰烟流离剑的剑尖凝聚了她全部剑势,绚烂的橙红火雾,化为实质的火剑,像是苍莽火龙的烈焰喷吐。

秦冰烟凝结全部剑势的一剑袭来,就是《隐侠鉴》第二的小剑仙韩恬娅来了,恐怕都要暂避锋芒,可楚言却没打算躲。

他从今生年幼时,到现在的战斗,一路走来,都是逆风前行。无论是楚从云、初遇梦洁、那只妖狼,还是如今的秦冰烟,他遇到的对手,都是比他强大太多的恐怖存在。楚言习惯了以弱斗强,自然无惧,心灵也就没有缝隙,动作很少出现破绽,便无比稳定和强大。

楚言双眼越发明亮,破晓剑在他手中爆发出星辰般耀眼的光辉。

直刺,以剑对剑。

锵!

承载着两个年轻人全部剑势的神锋碰在一起,声音清脆,不太响亮,却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威势。

二人脚下的这座酒楼并不是依卢轩,但同样雕梁画栋。房梁木柱无比艰辛的承受着一剑之威,发出牙酸的声响,簌簌抖落下无数灰尘。

整座楼都在颤抖,楼中旅人食客惊吓着逃出楼外,就餐的修行人更是瞪大眼睛相视无言。

“两大临虚!”

有刀客喊了一声,四下沸腾。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2章 神仙打架

溢满晨星曙光的破晓与长亭神剑天火‘流离’悍然轰击中彼此的剑脊,淡淡剑锋嗡鸣的龙吟虎啸不绝于耳。

楚言和秦冰烟,甫一交手,仅仅是第一个照面的互相试探,竟然都默契十足的祭出了最强一剑。

陡然暴起的罡风肆虐呼啸。

大量细小璀璨的橙红火花从秦冰烟的天火流离剑中彪出,经过剑锋外缠绕的那层夸张的细密火雾,携带着恐怖的高温,向周遭快速逝去。几处被木梁屋角被烧成焦黑,焦炭发出刺鼻的糊味。

屋顶上数十米长宽,几尺厚的积雪顷刻间化为雪水从房棱碧瓦上淌下,淅沥沥,冬日落雨般坠地,滴落在酒家前的雪色里。

双方的剑紧紧交缠在一起,这对奇妙的年轻男女就这么架着剑互不相让,狠狠盯着对方。

楚言额头微微冒汗,不是被那柄温度近乎天火的剑体炙烤所致,而是内心极为紧张。他们这个层级比拼剑术,需要化解对方剑威,更要考虑让自己的剑势能够产生效果。目前的局面,表面平静,湖面下却是暗流汹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

秦冰烟的剑势很强,是惊心动魄,剑斩大江大河的豪迈剑势,势要气吞万里如虎,不给楚言任何活命的机会,要将他完全淹没在剑茫之下。

楚言变得愈发很小心谨慎,剑锋虽然架在一处,更准确的说是被对方强行缠住。他只要将破晓往后撤上半寸,估计就要被对方寻到缝隙。

楚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狐媚妖娆的秦冰烟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这一剑并不含糊。他没有小看对方的意思,这位公主此时并没有开玩笑,他察觉到那剑锋蕴含着的恐怖杀机,是要取他性命的,根本没有留情。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却没有留意到楼顶下和周围矮房茶社木楼上的人多了起来,多是些修行人,不断往这个方向聚集。

都是被楚言和秦冰烟这声音不大,但剑风惊天动地的一剑所吸引过来的,都想看看是哪位临虚境高手在这拼斗。

宋国京城汇聚的修行人数量庞大,消息很快传开,甚至半盏茶的功夫衍生出许多版本。

……

依卢轩,三层楼边。

冷傲紫裙女子和双刀婉柔的女子凭栏而立。

二人身后站着一个白衣小将,毕恭毕敬态度谦卑,神色有些慌张,匆忙忙交代几句,就一阵风烟吹拂下消失在窗边。

皇甫子嫣那两条修长美腿晃动走到窗前,失笑道:“冰烟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啊,也不知道改改,将来怎么嫁人。”

梦洁欣长婀娜的身子偏了半分,感受那两股剑意,转过身子和颜道:“子嫣,咱们去看看吧,免得他一会被你那个妹妹给收拾的动弹不得。”

“好。”皇甫子嫣点点头,听了听耳旁的嘈杂声,又道,“看来楚公子最近这两日的名声已经远震四海了。”

原本因为皇甫子嫣和神秘冷艳的梦洁光顾,酒楼已经吸引了大批想要一睹芳容的青年俊彦,现在却被另一个震惊的消息震撼的不清全文阅读。

一个带着佩剑的年轻人慌慌张张跑进楼,连道:“出事了,出事了……”

青年面色兴奋潮红的,徒呀连喊带叫一通交代,楼内依卢轩上下立刻炸开了锅。

二楼外,和“断桥戟”柯孟松一桌的刀客二话没说直接从楼中间天井一跃跳到一层,揪着青年的脖领子,大喝道:“你确定是《隐侠鉴》第二十一的‘雪衣’楚不语?他出手了?就是现在这道恐怖剑势?”

青年连忙点头,继续激动地大喊道:“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你们不信可以去看看!快走,就在皇城外!”

柯孟松抚了抚大戟对一同桌的道人说:“道兄,咱们去看看吧?听说这位楚言是个了不得人物,可以和墨清风比肩,完全有希望取代韩小剑仙他们啊?”

道人态度平静,不过仍然感兴趣说道:“或许现在和叶暝、小剑仙、秦公主他们几个还有差距,但能让这种人出手的,一定不是庸手,说不定《隐侠鉴》前十。”

依卢轩上另一处。黄衫的腾邵云一摇铁扇,说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董平灵握紧血剑说:“好,就去看看这楚不语到底是何方神圣。”

……

八方人物纷纷飒然而至,皇城外高楼附近一时黑压压人头攒动,观战人群围绕台上那两位青年男女指指点点。都在说着是哪路神仙打架,搞得满城风雨。

“快看!那个白衣服的是楚言!”

“你说那个近些日子名震北域的隐侠鉴新人?”

“何止北域,现在是整个天下皆知,谁不知道‘雪衣不语’楚言先生一步入临虚,是旷世奇才,那是能和墨先生他们一较高低的人物。”

楚言没有想到宋国都城里这些修行人会顶风冒雪跑来充当观礼,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成了台上的角儿一样,让人评头论足。

他有些哭笑不得,对面那个女神经病就显得镇定很多,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这位细长听的大公主每次出现都会引起相当惊人的轰动,她狐媚身姿妖娆有人,又有《隐侠鉴》第四的高排名在,总是不缺少一些对她垂涎的青年俊彦。毕竟这种层级的奇女子天下不是很多,而常年闭关不出苦修剑法的小剑仙韩恬娅又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所以大部分青年人都把热情转移到了秦冰烟和皇甫子嫣她们几位身上。

人群中传出惊呼。

“红衣!流离神剑!是秦冰烟!”

“快看,真的是长亭那位长公主殿下!”

秦冰烟对四周的阵阵呼喊视而不见,手中剑势越发惊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对面的,你看清楚了!底下那些可不都是来看你的,好多是来看姐姐我的呦。早说过,姐姐很抢手的。弟弟你要是不抓紧赢了,说不定姐姐过些日子就要嫁人啦!”

楚言将心一横,骂骂咧咧喊道:“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你就不怕楼下你那些崇拜者听见?身为堂堂长公主也没有一点帝王家的气度,真是给你们长亭丢人。”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3章 炎为魂,赤剑红衣为卿舞(一)

秦冰烟剑柄往下压半寸,剑外蓬松飞扬的火雾几乎燎到楚言眉毛。

她双眸几乎滴出水来,楚楚可怜,道:“你娶了姐姐我,早晚要来长亭做驸马,骂咱们长亭岂不是等于骂自家?”

楚言手上吃紧。秦冰烟轻巧一压,是以消耗了大量剑势作为代价,目的只是为了打击他的自信,意思是姐姐还有余力,剑势比你多出一倍不止全文阅读。偏生对方脸上还极为幽怨,好像是楚言对不起她一样。

面对这种神经病,楚言脸上仍然保持了无可挑剔的笑容,在腹诽对方是疯子的同时,加重力道上抬剑柄,将两把剑的交错处,艰难移动回先前的状态。

楚言温柔道:“娘子啊,你修要再为难夫君我了,自家人打架实在是亲者痛仇者快,让外人看了笑话。”

秦冰烟狐媚笑着,从剑锋里抽出些许炽热火花,抛洒过去,没等靠近就被楚言引风吹散。

她冲楚言抛了个媚眼,娇笑道:“都听夫君你安排。不过要等夫君你赢了再说呗。” ”“

楚言咬牙嘀咕着这不等于没说。

秦冰烟故意说得语气平常,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眼神,只是声音大小拿捏的极为合适,刚好让周围赶来的大批修行人都听到。

楚言手有些发麻,道:“娘子,修要胡闹,为夫就是修为不济输了比试,回到家里照样还是说话算数。”

秦冰烟神态闲适,红裙广袖下抬剑的藕臂平稳之极,没有颤抖一毫,气定神闲中还佯装生气地一跺脚,大嗔道:“不行,不行,说好了赢了回家就听我的,夫君你不许反悔!”

楚言说的大义凛然,大喝道:“那就让为夫重振夫纲。”

楼巅、廊下,那些从四面八方被仙门吸引而来的青年男子们,脸色一时古怪无比,终于都以为自己理解了楼顶上两位神仙人物的对话,于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一片哗然。

“都说楚言是久未出世的一介寒士,秦冰烟怎么会认识他?”

“看样子两人关系很亲密啊,秦公主冲他抛媚眼了。”

“难道是夫妻吵架?”

已经赶到的黄衫公子滕邵云脸色愁苦道:“我之前还想秦冰烟未出嫁,梦想哪天能够有机会弄个驸马当当,现在看来是没戏了。董兄。你看楚言和秦公主有说有笑,难道是自家人打架?”

执血剑的董平灵,蹙眉说道:“两人谈论论嫁估计还没有……可我看着也像是闹矛盾的一对怨侣,也不知道这个楚言怎么高攀上的。”

楚言苦笑无言,听着人群中的男子群情激奋,哪里读不懂他们眼中对秦冰烟的炽热垂涎。这些修行人看向自己时则难掩愤怒,各自磨刀霍霍,估计等他落败,他们一定就上去补上两刀,把他这个“骗走秦公主芳心”的混蛋千刀万剐才甘心。

唯一值得楚言庆幸的是,过程极为漫长的这第一次对剑,已经基本接近尾声,秦冰烟的庞大惊人剑势已经被楚言分而围之,钝刀子割肉,一点点逐渐瓦解,消散于无形。

楚言吐气开声,右手诡谲扭曲转动,架在流离剑上的‘破晓’向前一拨,破开骇人高温的火雾,两柄长剑锋迅速分开。

楚言眸子锁死秦冰烟,抽空拂去额角的寒水,他只最后波澜不惊的结果,其实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换来的。他的剑气并不如秦冰烟浑厚,没有赋予道能够如对方那样挥霍的程度,消散对方的剑气剑势,他付出了双倍的剑势,不断灌注才最终成功最新章节。远没有秦冰烟那么风轻云淡,气态自若。

两人的第一次对剑在惊天威势中开场,却波澜不惊的落幕,像是玩闹一般,但其实暗流涌动夹藏数不清的危机。

可惜并不是所有修行人都能够看出内情,不乏眼力不济者,弄不清实情的人们显然对于这种平淡如水的结果不能接受,更加确信了二人之间一定有些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

不然以秦公主临虚四重和小剑仙韩恬娅平起平坐的实力,怎么会被刚刚步入临虚不到一个月的楚言给拦下一剑。

秦冰烟眼睛一亮,目光带了些惊诧,他们之间毕竟差距太大境界,没想到楚言能够在她剑势巅峰没有丝毫留手的坚持下来,越发满意挺顺眼的弟弟,笑得格外妩媚开心。

她跃跃欲试,道:“再接姐姐一剑如何?叫你的侍体们一起来呗!人多热闹呀。”

秦冰烟的流离神剑嗡鸣。

环绕天火神剑流离的火雾,毫无征兆地轰然破散。

嗤,嗤,嗤!

三股骇人热力高温铺面而来,光芒刺眼,令楚言眼睛下意识微微闭阖,几乎无法直视。

秦冰烟掌中流离如火龙般飞腾,一剑化三道锋影,三条近一丈的火柱肆虐而出,化作红色流光,彼此缠绕翻滚,渐渐将楚言围困其间。

刚才第一剑是秦冰烟纯粹的剑势,这一招是高妙法术,她跳过道诀调息步骤直接施出,浑然天成,就像是天火剑产生了自主意识的攻势。

火光冲天,三道火柱宛如游龙在楚言身体盘旋回绕,他周围的温度骤然飙升,神秘质地的白衣安然无恙,他的头发却被余热烤的有些蔫黄焦糊,冰凉的破晓剑温度都有些升高的趋势。

楚言微惊,手指下意识地在剑柄处敲了敲,破晓剑尖凝出一粒阴寒冰晶。

他手中剑锋猛刺四方,冰晶化为点点寒水,汇聚成河,同样三条水流逆势飞纵,紧紧缠上三条火柱,猛地勒紧。

三条环绕逼近楚言的火柱,被纠缠的水柱绞杀殆尽,溃成雾气蒸腾。

楚言视线受阻,却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他中计了。

一把熊熊燃烧的剑飘然而来,伴随着数以百计的大量火焰莲花,疯狂的卷动着热流,奔涌像火焰雨一样洒向楚言。

楚言没有等待红衣洞穿水雾来袭的画面,身子在没有情况下借力下,倒退着飘向空中,远远避开。

忽有猎猎北风吹拂,火借风势渐涨,漫天火莲肆意吞吐火舌。

三十丈内,火的世界。

火舞中,两把闪动光芒的青色古剑,迎上了那柄烈焰流离。

叮,脆鸣,青色双剑被火剑震的向后一退,白甲小将易双凭空出现,他眉头皱了皱,愤然向前。

火剑偏转,白甲的双剑被毫不留情的隔开,他眉头再皱,左手比了个手势,执著先前,无所畏惧,身后是遮天蔽日的三百白衣。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4章 炎为魂,赤剑红衣为卿舞(二)

天上是阴沉雪云,地上有络绎而来的兴奋观战修行人们。

天地间楚言一袭白衣逆雪,倒飞升空,催动真气以最快速度脱离火莲袭击。

秦冰烟指尖前出现一簇凝聚而成的燃烧火苗,她并指成剑诀,一横一竖,以火为墨,虚空写了几笔,对应远方的天空中,立时出现数道红色火线。

秦冰烟巧手翻腾,火线诡异无声汇聚成网,她一动念,指尖火苗“嘭”的燃烧剧烈起来,变得巴掌大小,天空火网随之线条丰满,编织成层层火雾构成的火海全文阅读。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落雪的灰霾天空,雪云映上火光,附近观战修行人都能察觉到那股骇人的温度。

秦冰烟二人先前所战的琼玉酒楼顶层燃烧起来,食客早已察觉到异常,慌乱撤离出楼外。

秦冰烟神色轻松,仍然控制那柄威力绝伦的火焰飞剑轰击白甲小将易双。

易双手持青色风唳双剑,左右疯狂地挥舞劈砍,一瞬间之内对冒着烈焰的神锋流离接连刺劈三十六剑,一剑力道胜过一剑。他双手晃动仿佛两道黑影,噼噼啪啪带出爆裂的大团火花,却不能阻止剑势丝毫,只好作罢。 ”“

“天火流离剑我来对付,你和月沫她们去拦秦冰烟。”楚言对易双传念道。

易双一转身,干脆答道:“好。”

楚言漂浮在空中,猛然抽出破晓,剑锋快速偏转,利用剑风牵动流离剑,让它从漫天火莲红雾和他的三百白甲侍体中抽离出来。

楚言一人一剑飞出战团,直入高空,身后流离神剑紧追不舍。

天火剑‘流离’本来也是为了斩杀他才发动的,有楚言牵引,秦冰烟也乐得清闲。不过秦冰烟操控下的飞剑术,就不是楚言用过的半吊子御剑术可比。进入临虚境驱物苦修多年,一柄飞行的炎阳似的长剑,被她用得出神入化,死死咬住和楚言间的距离不放,还不时喷出火焰。

呛!

齐刷刷近三百道拔剑声鸣,汇聚入一起,清啸如龙吟。

白甲白剑,整整三百名神情肃然冷冽的真武侍体出现在观战诸人的视野里。当先二十余个侍体,甲胄剑锋尤为鲜亮,有白色水晶般的光晕,面目比其他侍体要清晰,脸上都有淡淡光泽,实力明显高比同等武境凝结的寻常真武侍体高出一个层级。

易双、月沫两人飞在当先,三百侍体破开层层烈焰火雾阻隔,盘旋飞腾,急速从天而降。空气中的红色火雾间,很快出现无数侍体穿透过留下的孔洞,三百侍体极为默契巧妙的避开了漂浮空中数百朵燃烧着的火炎莲花,直冲红衣妖魅的秦冰烟!

修行人们瞪大了眼睛,这一幕实在太过于震撼,包括“断桥戟”柯孟松和中年道人在内,不少人羡慕、赞叹。

三百人,如此数量的真武侍体,恐怕只有明玄境的武道前辈才能拥有的,可楚言分明只有临虚境修为,如何能够获得这么庞大的侍体?

相较之下,秦冰烟法术带来的无数朵火莲花和火海,似乎就没那么夺目了。

毕竟三百个真武侍体对战的画面不多见,拥有这个数量侍体的明玄境,哪个不是一方高人?寻常很少出面。像是方林京都啸月城中,安然落座的符道大家皇甫裕是个明玄境,就是武道多半不精,侍体太少,专心符术。剩下的乐正家也是专注机关一道。其他的武道修行人中,只有那些大门派的长老和堂主峰主那个级别的高手才是明玄境。再比如刀皇老爷子和北梁当年的天才、现在的国之柱臣齐远山。

可别现在在场观战的修行人,就连这些高人的徒子徒孙和崇拜者,平日都不一定能够见上他们亲自出手的时刻。除非同是明玄高人,否则外人很少有人值得他们出手。

所以楚言的三百侍体,恐怕会成为许多在场之人日后记忆里难忘的画面全文阅读。

黄衫公子腾邵云抬头看着纷乱战局,咋舌道:“传言是真的!楚言真的有三百侍体。”

董平灵看那纵横穿杀的三百侍体,再瞅瞅天上那个敢和秦冰烟贴身佩剑玩近身肉搏的白衣疯子,感慨道:“不语先生也算妖孽了,我看他比秦公主还疯狂些,差着三四重楼的道境,还敢追着秦公主的飞剑砍。看来万莲宗严天刑识人的眼光没变,修最近《隐侠鉴》仍然慧独具。只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楚言会是散修隐士,而不是门派弟子。

黄山公子腾邵云望向天空虚空漂浮的一片火海,倒吸一口凉气,道:“秦公主也厉害的紧,叫她‘炎魂’,真是以火为道基,以炎为道骨,出手便是漫天火雨。”

抬头看,剑锋闪动。

三百对一,挥舞利刃如毒蛇吐信,力求一击毙命,楚言没存什么怜香惜玉的打算。

秦冰烟既然能够折腾出数百朵火焰莲花、层层致命的炽热火雾,兼顾二者的前提下,还能够分出神丝操纵用一柄威力恐怖至极的飞剑,逼的楚言全身投入不敢大意。她自己当然没有下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秦冰烟伸出剑锋包围中,手中长剑不见踪影,却依然没有任何畏惧,露出冷笑,抬头看着天上那些杀神一样气势汹汹的三百白衣。

“上!”

秦冰烟一抖红裙宽阔的广袖,她的真武侍体也出现在天空中。

秦冰烟是寻常武者,并没有楚言那些承蒙前辈福音加上机缘才修炼出的三百侍体,但她本身是临虚四重境界,也有一些独特修行功法,侍体别别的修行人还是要多的。

一百五十位真武侍体,一如骄傲疯狂的公主殿下,一身红衣,数量仅有楚言侍体的一半,但威力却强大无比,和楚言那些经历过十里灵气外加刀皇刀意洗礼的侍体拥有同样恐怖的实力,甚至论单体来说还要隐隐胜之。

秦冰烟的一百五十位红衣迎击楚言的三百白甲,拼杀在一处,一时间剑光交错,喊杀声四起。

楚言和飞剑的局势已经开始扭转,毕竟他是全身灌注,对方只是分出神念的一柄飞剑。他催动真气内力在空中快速游移,不断改变位置,手中破晓剑上下翻飞,剑罡化作点点繁星,追着神剑猛砍不止,有如神助,确实有几分董平灵说的疯狂味道。

不过他仍然保持了很大的理智,虽然是追逐飞剑,但他尽量和冒火的飞剑保持一定距离,火焰飞剑上的温度自然极高,稍有不慎就有被烧成灰的可能,就算楚言有家中的白衣护体,他也并不想冒这个险。

楚言掌翻,破晓剑猛然虚空中连刺三击,火焰流离的来势一滞,速度明显放缓,他在飞剑后方飞的慢些,终于有机会瞧瞧下面景象。

楚言现在所处位置比较高,视野极为开阔,俯身望下仍是火海一片。

火海里“漂流”着上百朵红焰妖莲,片片莲花花瓣清晰分明,精雕细琢,匠气十足,皆是火焰构成,可见施术的秦冰烟对于真气的掌握无比巧妙。

火海被数百朵火焰红莲吸收,渐渐消失,红莲在如海火焰大雾中不断滋养壮大,直至火焰被一吸而空,唯独剩下数百多火焰红莲。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5章 炎为魂,赤剑红衣为卿舞(三)

大簇大簇的火焰莲花,吸收了秦冰烟火域之术数十丈内全部炎焰精华,温度陡升。火莲花瓣愈发清晰逼真,近乎古仙府中那种实体的火莲,熊熊燃烧,火焰中心变为极高温的白色。

数百多火莲,在空中沉浮。

秦冰烟如画眉眼含笑,勾了勾葱茏纤指,大朵火莲立刻疯狂旋转起来,卷起风声呼啸,圆润柔顺火莲花瓣边缘变得锋利如刀。

化为数百个旋转的致命刀锋陀螺!

楚言察觉到不妙,连忙道:“退!”

三百白衣侍体惊愕下也反应过来,不再恋战,对身前那些以一敌二的一百五十个红衣侍体一瞬中接连刺出数剑,稍作阻挡,同时向空中迅速撤离出火莲钩织的杀阵。

秦冰烟慵懒轻摇白皙藕臂,火焰莲花翻滚着散开,在耀眼明亮的恐怖火苗吞噬下,飞向楚言的三百个真武侍体。火焰飞剑流离配合的调转了半周,停止了逃窜,剑锋直指楚言,剑势加重一倍。

楚言眉头微皱,暗叫该死,他本要用法术凝成水墙阻止火莲,却被突如其来的飞剑变故生生遏制,双手举剑重挫流离,对侍体说道:“散开。” ”“

楚言的三百位真武侍体飞跃四散开来,试图躲避。

火焰莲花像开了神识一般,主动分开飞行,直追楚言的侍体。在数百多刀锋旋转的大朵火莲掩护下,秦冰烟的一百五十位红衣侍体悄无声息逼近。

任由楚言的三百个真武侍体如何躲避,火莲和红衣侍体们都是紧追不舍。一百五十个实力强劲的红衣侍体已经是极强大的敌手,再来这数百道惊人火莲,如何能挡?

很快,三百侍体中,一些面对两朵甚至更多火焰莲花加上一个红衣侍体,手中长剑挥动吃力起来,开始疲于应付。

火光交错剑风呼啸。

楚言有些愁容,单一柄长剑已经有这样威力,秦冰烟的实力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有些顾不得救援真武侍体,稍有不慎连他自己都有危险,只能全身心对付身前那柄强大了一倍不止的飞剑。

世上的武者拼斗,低层还可以依靠自身优势,不顾侍体。到了临虚以后,侍体的左右就会越发明显。

楚言这种临虚境等级,数量庞大的侍体,都有自己的思想,但需要武者来统一训练和临场指挥。指挥侍体拼斗,如同两军交战,光靠士兵个人素质,肯定不行,还需要双方将帅互相考较用兵之道。

红衣剑侍牵制楚言三百白衣,用火莲出其不意骤然猛攻,虽然秦冰烟这位“大将”在两军对垒时,用的只是“以正和,以奇胜”的简单方针,甚至根本算不上策略,但效果却很明显。

红衣侍体瞅准破绽,准确出剑,第一轮攻守,楚言的侍体便有四十多位在惨叫中死去,而秦冰烟这边,只损失了寥寥十余人。

秦冰烟付出一比四的极少代价,就取得了这样的战果,殊为不易,因为楚言那三百侍体可是蕴含有刀皇刀意的强大临虚侍体全文阅读。

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她腹中韬略武库有多少,是不是能和墨清风、叶浮生这两位小圣小贤媲美,谁也不知道。但至少她沉住气将火莲攻击侍体,而没有冒进去进攻看似更好对付的楚言本人,就是一个冥冥中的极好选择。

楚从云送给楚言那件衣服其实防御法术的能力极强悍,特别是在对战的开始楚言真气充盈的阶段,真气覆盖下的白衣近乎是无法破除的防线。

三百个侍体的防御比起白衣来还是弱了太多。

虽然侍体死后可以重生,但需要时间。就算是楚言和秦冰烟这种临虚境的对决,也不可能当场让自己的真武侍体复活。楚言的真武侍体如果拼光了,那就只有硬着头皮自己面对一切。

真武侍体并不是万能的,为楚言抵挡火焰莲花这种恐怖法术,已经是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分摊了他的压力。武者的侍体最初的发明其实也正是因为于此,当年的高人前贤除了为了能够以一人敌千人,充当军中猛将,更多的就是为了对付修道者的法术。楚言有时候想,如果不是修道者的法术威力惊人,侍体可能到如今都没有被开创出来。

楚言抽出功夫打量一下战场,已经是一头冷汗,他死去的侍体并不是左右战局的关键所在,他也并不担心,只是秦冰烟对于法术的太过骇人。

他早已看出,长亭国疯狂且强大公主殿下,识海神丝竟然强健到可以分出数百缕,遥控那些火莲花对他的三百侍体展开攻击。这种“遥控”火莲的方式,虽然攻击成果显著,可极为耗时耗力。但对方既然敢用,而不是选择更为省力气的任由道术自行攻击,就说明她的神识强大到某种程度。

楚言刚才听大宋太傅沈仙机说,《隐侠鉴》第一的墨清风有“千念”之称,也无非才是分出千股神念。但墨清风的敏锐神识,是天生千古奇才,外加常年在古籍古卷、亦或兵书棋谱中打熬出来近贤圣风范的锦绣才思。

可秦冰烟的童年,显然过得是养尊处优的公主生活。她没有十年如一日的枯寂打谱练棋,更没有行千里路手不释卷的钻研精神。居然也能分神五百多缕,看来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在《隐侠鉴》上稳坐第四的位置,秦冰烟确实是个颖悟绝伦的天才。

秦冰烟这种方式用的是驱物本领,换言之,若是条件允许,她完全可以上百柄飞剑之类的器物攻击敌人。大数量的飞剑,威力当然不足寻常修行人用气血豢养的一两件法宝佩剑,但若是对付常规军队或是侍体,是有奇效的,秦冰烟当能以一人之力轻松硬抗一万人的队伍。

楚言觉得如果全力以赴可以同时控制两百把刀剑,可那样会极为耗时耗力,威力又不高,还不如操控一两柄法宝类的飞剑来的有效率。

场面上双方你来我往殊死拼杀,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楚言真武侍体前一刻还处于优势,现在陷入被动当中。

楚言侍体中那位实力仅次于梦洁的女子月沫,娇呼道:“这样不行,主人您快想办法。”

楚言双眸闭合少顷,右手紧握的破晓剑开始快速抖动,疯狂旋转起来化为流光飞剑,迎向那柄猛烈燃烧的神剑流离。

楚言自己身体早已消失无踪,白袍狂舞,大鹏展翅般冲破火莲构成的封锁,直奔秦冰烟而去。

他衣袍微动,并不宽阔的大白袖口卷起冰雪,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水幕。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6章 炎为魂,赤剑红衣为卿舞(四)

哗……

一道水幕突兀浮现在天边。

楚言临虚的道境,法术威力早已晋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和他一路上施展的道法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楚言看似随意施为的水幕实则酝酿许久。

高达二十余丈的巨大水幕,傲然矗立在天穹上。

稀薄通亮没有明显颜色,水流涌动,很快大幕缓缓拉开顺展,厚度却反常的加厚了三尺,颜色渐渐加深,碧蓝如洗,化为一道水墙。

楚言右手腕部猛然下挫半寸,天空上的水墙涌动起来,从天而降,直扑那数百朵火莲。

碧蓝的巨大水幕里,浪花翻滚,水流澎湃带有层层波涛起伏,绕过楚言的白衣侍体。

惊涛拍岸。

天空中当然没有“岸”,浪花水幕便落在那些旺盛燃烧的火莲上,击打在红衣侍体身上,发出隆隆巨响。

”“

轰!

三者猛烈相撞全文阅读!

秦冰烟的侍体反应快的出奇,竟有三分之二的真武侍体闪避过水幕攻击,远远飞向天空中躲避。

余下五十多个红衣侍体就没有那么幸运,碧蓝巨大水幕的猛烈轰击赤红铠甲上,立时血肉模糊,剑锋无力的挥动,却抵挡不住恐怖的水压和冲击力,在惨呼中纷纷陨落。

温度惊人的数百朵火莲,被巨大浪花拍打,有将近一半湮灭,嗞嗞冒出气化白烟,只剩余火莲一百三十四道穿破水幕飞出。

楚言招出的巨大水幕并不笨拙,灵动如蛇,同样化为一百三十四柄水枪追上火莲。

“噗噗噗!”

一百多下枪茫呼啸,余下的所有瞬间将火焰莲花刺破!

水幕法力耗尽,颜色变淡,消逝于风中。

修行人们不少已经发出惊呼,惊天动地的一道巨大水幕实在令人震撼,楚言这个法术已经有些明玄道境的风范,但他的境界竟然只有临虚一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天下千万秦冰烟站在《隐侠鉴》第四的高度傲视群雄。一击之下击落她的全部火莲和三分之一的侍体,足以令任何一个人自傲。

楚言没有自傲,水幕耗去他不少真气,并不轻松。眼前的战局远没有结束,那些没完没了的强大红甲侍体比他自己侍体的站力要强上太多,只有月沫易双等寥寥二十人可以与之抗衡。

楚言侥幸在火莲下存活的二百多名真武侍体,已经再次被折返的红衣侍体缠住。他更不知道秦冰烟会不会再次召唤那种火莲花。

楚言在水幕攻击的掩护中,幽谧飞行,身形快的时隐时现,接近了秦冰烟,被一道早已等待多时的火墙拦住。

火墙爆裂燃烧,楚言无法靠近,但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女子。

对方的举动实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世强国长亭国的长公主殿下,疯狂强大的女子“炎魂”秦冰烟,竟然在空中跳舞!

楚言瞪大了眼睛,傻愣愣地瞅着对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眼花了。过往和楚从云十年来决斗培养出来的见识有些不够用。

秦冰烟红衣裙,狭长狐媚的眼眸就像清澈泉水,瞳孔火红妖冶,神情却无比专注,甚至是虔诚!

秦冰烟跳舞,没有舞伴的独舞。她姿态慵懒妩媚,腰背向后倒弯,胸型曲线化为优美弧度,眼神媚笑,勾魂摄魄,藕臂轻轻伸展,在空中跳跃,旋转,翩若惊鸿,罗袜生尘。

秦冰烟身姿如游龙,舞动中,对楚言娇声道:“仙门将启,见此良人,妾甚心喜,为卿献一曲《莲火》。”

火海中,她一首长亭古曲《莲火》,轻歌曼舞,步步生媚。

楚言知道一些东西即将到来,秦冰烟拦了到火墙在他面前,肯定不会是为了跳舞,长公主殿下还没疯到这个程度,她是将招式酝酿在这舞曲中。

秦冰烟在舞动中不忘问道:“好看吗?”

“好看全文阅读。”

楚言点点头,同时试着对火墙轰出一拳,无果而终,火墙没有丝毫撼动。

他佯装平静和对方闲聊,暗中也开始积攒,准备发动一个从未用过的师门绝学。

秦冰烟一曲舞中,天地灵气开始疯狂的卷动起来,散发出实质的毁灭性气息,和一股高得骇人的温度。

一曲毕。

楼下无数修行人还沉浸在秦冰烟曼妙的舞姿里,露出神往心醉之情。

秦冰烟停了下来,对楚言说道:“知道姐姐的剑为什么叫‘流离’?”

楚言想想这个世界的古树记载中,也有五行八卦之说。

他说道:“天地五行,南方属火,天火如流星坠于长亭南疆,火为离卦,故名‘流离’。”

秦冰烟笑了笑,藕臂伸展,白嫩小手对天举起,掌心向上,像是接收上天某件恩赐。

楚言福至心灵的,识海中被一道闪电划过般,当然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悚然惊骇,吼道:“秦冰烟!你这个疯子!楼里还有人!”

秦冰烟无所谓地摇头道:“不怕不怕,姐姐早就让人去请了。”

天边出现火光。

空气在颤抖!

二人决斗的酒楼里,走进一位华服年轻公子。

青年公子面色枯黄,身体消瘦,如一叶浮萍。

华服枯黄的青年对身前的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笑了笑,说道:“老板,这是三万两纹银,足够您在啸月城或者北梁都城那种富贵地段开家买卖,我劝您还是赶紧走。”

枯瘦青年恭敬甚至谦卑地弯着背,姿态放得几滴,却直着腰杆,气势不动如山岳,双眼深邃古井无波。

胖子早就察觉了外面的惊天动地,只是还有些不舍得一屋子的景致华贵,那是他多年的心血。

胖子感受着多年心血,擦了擦额头油汗,犹豫不决。

华服枯瘦的青年,用他那双比国士沈仙机更为深邃的双眼,看了看天边,更准确的说是酒楼的天花板,叹了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师妹啊,师妹,你这是让我来当恶人啊。”

枯黄青年摇了摇头,猛地一把拉起胖子的后衣领,没给他任何放映时间,就将他肥硕圆滚的身躯整个提起来。

枯瘦华服青年一手抄起银匣子,身入一叶浮萍摇曳却极为迅速的飞出,飞行中对胖子平静道:“会很亮,闭眼。”

胖子人生第一次拖离地面高空飞行,吓得不敢得肝胆欲裂,哪敢罪面前高人,连忙闭眼。

枯黄青年话音落处。

一剑自天外袭来。

赤剑,三尺,如天火,烈焰滚滚!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7章 冬夜里,流火

酒楼外,雪雾灰霭迷蒙,渐渐消去黯淡颜色,变得澄亮起来全文阅读。

火光冲天,流离剑天降。

楚言暗暗加力,天上破晓飞剑安静蛰伏酝酿剑招,随时准备发起致命地伏击。

幸存的二百多位白衣剑侍被对方牢牢牵制。楚言执手一挥,真武侍体的身上流转了一层荧光。

“侍威。”

楚言没有忘记增强侍体的关键,虽然秦冰烟肯定也会想到,但用出来总归是廖胜于无。

秦冰烟站在风雪中,狐媚脸蛋露出虔诚神情,妖娆身姿透出一股神秘几近圣洁的无形光辉。

她不像是施展剑招,更像是祈祷,像是殉道士的大无畏。

秦冰烟这一击不清楚有何威力,但楚言看她的流离飞剑下降的速度极为缓慢,就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招式。

楚言没有秦冰烟那么信手拈来的法术,要想越过三重楼的障碍,对临虚四重的秦冰烟发动强大攻击,楚言需要借力。楚言本来可以借助梦洁,谁知道这位冰冷如玉的小姑奶奶不单自己没有反应,连符道天才皇甫子嫣一起都被她拉住,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

无奈之下,楚言只好试着借助某些“外力”,他闭目将温养的神念分出数缕开始在城中游荡,找寻那件事物。

寒冷的空气里,有些不协调的热风在嘶吼。

赤红色的火云,以酒楼上空为中心扩散开来,铺开近百丈范围的天空。

炙热的硕大火云翻滚着,无意地扬起一些小火星。

飘落下来,落在街巷中,划开了雪水,点燃了妓馆飘扬的红袖旗,烧起茶楼前的青帆。

寂静无声,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只换来妓馆老鸨和茶楼茶博士的几声咒骂,没有伤亡。

秦冰烟右手仍然向天祈求,左手一招,红色的宫服水云袖子激荡摇摆。

天空开始晃动,遮盖宋国京都的火云开始抛洒下火雨!

刷!刷!刷!刷!刷!

一道道的温度骇然的火苗以极高的速度从天上火云中飞流直下,化身一柄柄利剑,数量惊人。

大部分红色利剑状的流火直扑楚言而来,也有些许细小“火剑”以秦冰烟的神丝也难以控制完全,投向民宅、大院、皇宫府衙前,食街商街上。

轰隆隆!

流离剑前端的巨大剑罡,前扑百米,二人脚下的高大酒楼轰然倒塌,燃烧起来!

整个宋都都被点点火光照亮。

天火神剑‘流离’下落速度开始变快,火剑化为三丈有余的巨大火焰剑锋,剑柄后跟着落差将近百米的一条火焰怒涛河流。

剑势惊人,令观战众人胆寒。

天降流火。

流离三丈火炎剑锋发出耀眼光芒,刺目如一轮朝阳红日最新章节!

剑后流淌着火焰的“大河”奔腾不息,一泻千里。

酒楼下、街巷顶、雪蔽回廊中观战的人影绰绰感受到那股惊天动地的剑威,和夏日炎阳一样炙烤的高温,连忙规避。

无数道黑影窜动逃避,有人认出剑招,连连高呼:“这是秦公主最擅长的那招《流火漫天》!”

“快退!”

“此招三十丈内没有生机。”

天地灵气大乱。

楚言皱起眉,右手晃动两下有一股无力感,仙锋破晓作为飞剑的联系从未中断,只是被秦冰烟引动的天地灵气搅乱,变得有些难以把握。好在飞剑还在控制权仍然被他牢牢掌在手中。

他识海间咔的一声脆响,那件寻找已久的东西已经发现了踪迹,自语道:“想不到不光妖城,连这里都有。”

楚言信心骤增,有了那件东西,足够为他已经从未正式施展过的剑招提供灵气援助,左手向那物一引,以灵气为桥梁,二者达成沟通,右手变化指诀,剑招无声迅疾发动。

秦冰烟的火焰巨刃从天而降,前端是无数把流火小剑。

大江大河一般奔涌而来的惊人剑势,让人望尘莫及,甚至凝出一条实质的火焰河流。

楚言不用灵气,单凭肉眼望去,难以穷极其尽头,火河像是无穷无尽。

秦冰烟从虔诚趋于平静,望着楚言。

突然,她狂放高呼,声如惊雷:“楚不语!接姐姐一剑!”

楚言冷笑道:“莫说一剑,你出十剑又如何!”

远处董平灵微微皱眉道:“楚先生疯了,他不知道秦公主那剑的威力?”

黄衫的腾邵云也苦笑道:“西江秦冰烟,剑技《流火漫天》,从未失手,出手必夺人性命,可你也不能小看不语先生,他不是平常人。”

秦冰烟面色微怔,像是被对面不知死活的弟弟气乐了,扑哧掩嘴轻笑,随后“哈哈哈”大笑三声,在骨子里的深藏的骄傲孤高展露无遗,绝非装腔作势,那是隐侠鉴第四的她应有的气象。

楚言寸步不让:“秦冰烟,你看好了,天下不是只有你一家用剑!”

宋国都城中心,那块和妖城一般无二的天刑石碑上,紫色纹路开始发光。

附近宋都附近一里的天地灵气开始颤动起来。

他用左手一引,极为艰难的向上猛一抬手,磅礴的天地灵气开始源源不断的被送上天空。

秦冰烟瞥了一眼天刑石碑,没有过于在意,不是目中无人,能入她秦冰烟眼的人天下真的不多,她冷笑道:“好!”

楚眯着眼,抬手起,百丈内,昼尽。

他手腕下挫,百丈之内,光湮最新章节。

天空中的火焰云层已经消失无踪,天光开始渐渐暗淡。

楚言第三次动右臂,并指为剑,双目骤然睁开,眼中闪耀光辉,平静无比。

楚言一笑,天地为之变色,夜临,漫天繁星闪耀。

人群骚动起来,此时虽有雪云覆盖,但时间分明只是午后时分,为何突然黑夜降临?

流离火剑从天而降,伴随着星光。

秦冰烟夺命剑招,强大到施展出来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意念,根本不需要她自己亲自操控!

流离剑速何其惊人!

那星光速度竟然比快过流离还要快上三分,歘的落入楚言手中。

楚言口中一声清啸,目光明亮无比,手中握紧破晓,竟然迎着下落的夺命火剑,和那条火焰长河逆流而上。

楚言破晓一挥,繁星摇曳晃动起来,震动无数次,变得松动,脱离了天幕星光。

星坠!

一道星光,三尺长,似剑,精准无比地击落一道流火。

楚言人剑其实相合,星光淋漓尽致,简单到极致的平剑,轰击中秦冰烟天空中的火焰巨剑。

天火长剑,剑势磅礴,三丈高的火锋,没有丝毫撼动。

楚言再出一剑,火光澎湃,天火剑势稍缓。

楚言剑花反动,右手晃动成影。

没有人看清他一瞬之间出了多少剑,只能看到,星光和火光的互相攻伐。

火光渐熄,星光渐胜。

楚言看准时机,霍然一剑,破晓剑,挟带漫天星光,耀眼如星辰。

“流绮星连!”

轰!

天上火焰大河被星光生生截断。

漫天流火偃旗息鼓的无力坠落在地上。

秦冰烟的三丈火焰剑锋爆裂开来,流离剑重新飞回她手中,她看着剑,久久凝思不语。

冬日的宋国午后,突然夜幕降临,天降流火,百姓已经陷入惊恐当中。

火云渐渐散去,仍有大片大片流火落下,洒在一个白衣青年身上。

白衣楚言任由衣裾微飘,任由火苗拍打在身上,他不为所动,神情闲静,岿然不动。

他抬头看去,天空火云消失不见,百丈之内,一条银河。

北风飒飒。

宋国冬日,今夜,星光璀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8章 白袍军仙,而今安在

楚言和秦冰烟两人的剑技,没有撼天动地,但的的确确撼动了一座城池,整个宋都在剧烈摇晃。

宋都百丈内的天地灵气聚散,翻涌不止。

天空有璀璨星光照耀,有孱弱却明媚的流火飘凌,剩下大部分是风雪交加,雪云覆盖天幕。

楚言剑法所引发的波动也许还要许久才能够停下来。

但风云汇集的宋国都城里,这潭本来已经很浑的水,在楚言并不清楚是否有意的一剑搅动下,越发浑浊。

表面平静下,深藏的地方,那些普通百姓没有过于注意的地方骚动起来。

一时之间,风云激荡。

宋国皇宫之中,御书房外最新章节。

位高权重的年轻谋士,太傅沈仙机,静立在雕梁画栋的皇宫广场上,轻拍白玉栏杆,遥遥望着远方。

体态微胖的中年帝王气度沉稳,安静得像学生一样,虚心听着他的教导。 ”“

中年皇帝指了指天边星光,没有太多恐慌,毕竟身为一代君主,他的养气功夫练的极好,但仍然慌乱,开口道:“老师,那处可是秦公主和楚先生的决斗处?”

沈仙机看着午后却星光闪烁的诡谲奇景,说道:“没错。”

“谁会赢?”中年帝王说道。

沈仙机眉头微蹙,眉间被冰雪染成白色,眼神飘忽,说道:“楚言。胜局已定。”

中年皇帝韬略在腹可惜不动修行,无法判断决斗结果,不过太傅沈仙机这般说了,便肯定不会错。

沈仙机驻足望天,观漫天流火和璀璨星辉,说道:“曹牧白,我还是小看了你。”

年轻的太傅大人没有猖狂到在皇帝面前和北梁人私自会面。曹牧白也当然不在附近,也就不会像楚言那样潜行。事实上,曹牧白远在数千里外,返回北梁军部领功的路上。

皇帝不解:“曹牧白又有何计策,让沈先生佩服不成?”

沈仙机佩服喃喃道:“我原以为,曹牧白选在这个日子,攻打方林国的四侠道,逃不出离间方林的边关和朝廷、挑起方林内部朝堂捭阖、从而使方林内部列土封疆,达成不攻自破这些目的。此时想来,他竟然还别有所求。”

皇帝诚恳道:“还望先生指点。”

沈仙机说道:“你想想看。如果曹牧白没有打方林四侠道,北梁和方林之间,最少短时间内,是不是暂时相安无事?可如今就不同了。曹牧白打了四侠道,便让方林意识到,北梁迟早要双线作战,和长亭国对垒还不行,以后迟早要和他方林国动兵。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方林和长亭这两个中原大国,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宋国皇帝说道:“抓紧时间招兵买马,拉拢属国。”

沈仙机道:“正是如此。原本方林在长亭国和北梁这半年的战斗中,一直是借机整饬内部,也心存了隔岸观火的念头。现在可好,不得不和长亭一样,提前着手准备。这样,曹牧白布局就完成了一半。方林国四侠道一役过后,曹牧白看似只是引起方林内部诸多问题。实则连方林和长亭拉拢属国的时间,都被曹牧白算死了,严格控制在一个时刻。”

中年帝王不免奇道:“曹牧白引起方林朝堂纷争捭阖还不够?他算准两国在一时间内拉拢属国又能如何?”

沈仙机揉了揉发涩的眉心,说道:“方林、长亭两国最需要壮大自身的时刻。如果本应属于自己的属国,被对方抢走,双方难免会产生些怨气。在天师亡故,北梁随时会大举南下的当口,中原各国本该凝成一股绳。因为北梁是当世第一强敌,想要抵抗,需要最少联合两国之力。这个时候,如果中原楚国、方林、和长亭三个最大国度自己之间出现了问题,彼此产生了间隙,不能团结一处,那无疑是最致命的!这就是曹牧白想看到的!”

中年帝王沉思道:“你是说我宋国给哪个国家作属,也在曹牧白的计算当中?”

沈仙机冷笑道:“一个宋国?恐怕不止那么简单最新章节。我看他曹牧白野心大得很!就算一个国家得失不会引起两国矛盾,可是五国呢?十国呢?你别忘了,两国交界处的小国有不少,方林和长亭肯定是都要争取一番,挨个游说过去的。谁如果我是曹牧白,既然算到这点,甚至有可能想办法,让宋国附近所有的小国,全部落到方林或是长亭的其中一方手中。”

宋国皇帝中一闪光茫,恍然说道:“宋国附近小国相加,也是一股实力,北梁可以不要,但长亭和方林不能不要。全部落入一方之手,另一方那种累加起来的怨气更大?”

“没错。”

宋国皇帝惊讶道:“小国本身他都看不上眼?”

沈仙机苦笑道:“可能对于他曹牧白,或者他背后的北梁来说,是真的看不上。牺牲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国,却换来两个强敌自相敌视,曹牧白何乐而不为?”

“曹牧白想让这些小国归谁?”

“方林。因为方林内部本已混乱,再给方林一些小国也不能好转,反而会让局势变得复杂。”

皇帝越说越惊讶,看了看天边,想明白了一些什么,道:“您是说楚言获胜,是曹牧白暗中相帮,为的是让方林赢下属国?”

沈仙机摇了摇头,说道:“决斗是这位雪衣不语自己赢得,和曹牧白无关。秦公主会输,她不管是大意、是惜才,还是对楚先生一见倾心,都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楚先生修为惊人。临虚境这个层级的对决,曹牧白想帮也帮不了,除非曹牧白自己来,可附近哪有他的人影?”

“等等,先生,好像不太对?”

“你说。”

皇帝发现了问题,道:“决斗输赢决定属国分配,实乃意外情况。曹牧白真想布什么局,想让方林拿取属国,也应该从游说的文士、或是小国帝王本身这个方面下手,不会帮着方林喊打喊杀。”

沈仙机点头道:“真正的纵横游说,取得如何结果,当然还是要看各个小国的君王的态度如何。这就是曹牧白自己的那点详细计划,我不得而知,不过大体来说和我的判断应该出入不大。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宋国附近已经有两国去给方林做属了,也没听我那些门生也没从各国发回什么有用消息,小国朝廷里没透露什么风声。”

一粒雪花飘落到中年帝王领口中,皇帝想到曹牧白不声不响就构织了一张大网,算计了十数国度,不禁打了个寒噤,附近服侍的老太监连忙递过一件大氅。

皇帝披上皮氅,哈了口气,才勉强消除心理对曹牧白的恐惧,手有些哆嗦。

皇帝想起一椿旧事,说道:“不是传说北梁国数千年前建邦之时,有位白袍祭祀文韬武略,用兵如神,号称军仙。虽然早已化作黄土,但在北域这边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当年北梁那位白袍军仙,虽然杀人如麻,但好歹用兵打仗,都是明面上构架攻势,行的是阳谋。曹牧白看似能接千年前军仙的班,可他总是玩弄这些阴谋权术,磊落就输了军仙一筹。倒是那个北梁齐家少家主,齐远山,我看心性比军仙犹有胜之。不过齐远山是沉稳,但韬略用兵估计多半不行。唉,北梁那边军仙之位,是后继无人啊。”

沈仙机一身布衣,没穿一件棉袄皮裘,却并不畏寒,腰杆挺立,伸出清瘦手遥望北方,慨叹:“是啊,北梁白袍,而今安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59章 算无遗策,曹牧白(上)

天降流火,歪歪斜斜,无力落在二人站立的皇宫前雪景中,没有惊天动地,只是融化了大片雪水。

皇帝把神丝拉回眼前决斗,说道:“就说我宋国这边,曹牧白不让人来帮忙,如果是秦冰烟赢了?宋国归长亭所有呢?”

“宋国归长亭又如何?曹牧白只要让其他小国落入方林之手,事情就成了最新章节。秦冰烟和楚言的决斗胜负,大层面来说,改变不了什么。依然是曹牧白乐意看到的方向。”沈仙机直言不讳道:“如果曹牧白真的像我猜测的这样,算到这么多。宋国之争,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最没有把握的一环。他应该有自知之明,所以干脆不往宋国花时间,把心思放在别的小国身上。”

“为什么?”

“因为仙门。仙门将启是两个月前的消息,一个月前曹牧发兵方林四侠道,应该知道了仙门消息。所以他知道宋国会方云汇集,仙门开启时情况更是复杂无比,曹牧白就算能会占会卜,也不能算透玄机。”

“看不清宋国走向,他就来个顺其自然?” ”“

沈仙机淡淡道:“对啊。两国派的说客,赶在八方云动之时,悄然赶宋,估计本身是修行人,或者带有修行人做护卫。这样才有自保之力。两边无论派的是青年俊彦,还是年老持重的文士,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定然是重量级人物。宋国这潭浑水般的乱局,难免有意外,若是不慎折损或者受伤了,不论是不是对方所为,两个大国矛头都可能直指对方,加深彼此仇视。这种仇视程度,远超过宋国归于一家的那一丁点间隙。”

宋国皇帝内心震撼,道:“老师您是说,曹牧白强袭四侠道之前,早就算清,方林内部即将到来的纷争,甚至是长亭、方林两国的矛盾?若真如此,此人也心机当真深不见底,几近妖孽。这样的人竟然是北梁人,是未来的敌人,实在令人难以安生。”

皇帝感慨颇多,半晌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肩头落雪,又道:“看来要给方林做属,弟子安排人去准备。”

“去吧。”沈仙机摆摆手。

皇帝倒退出去,礼数十足。

良久,等皇帝走远,沈仙机又叹了口气,有些感慨曹牧白的谋略。

沈仙机,这个当年在百战之地纵横捭阖,运筹帷幄,令他的敌人闻风丧胆的谋臣国士,已经很久没有佩服过一个人了。

沈仙机眼界极高,不管是一般意义上城府深沉的朝堂大员,厚黑狠辣的草莽枭雄,还是那些狡猾世故的老狐狸,再如百战之地无数以谋士、国士自居的读书人,沈仙机都有些看不上眼。

实际上,世界上除了那些传说中境界的高手,和无剑叶浮生,小剑仙‘月影’韩恬娅,秦公主和最近崛起的楚言这些人外,沈仙机几乎没有佩服过别的人。哪怕是在天下间,和他齐名的国手国士方林钦天监的段奇策。沈仙机也只是欣赏,还到不了佩服的层面。

沈仙机眼下却对北梁曹牧白开始感兴趣,佩服的情绪虽然远不如他对“千念”墨清风的那股疯狂崇拜,不过却有了些佩服意味在,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沈仙机静立在雪中,直着要,蹙着眉,走到了廊下广场间。

他头上撑一柄黑伞,端的很稳,保证雪花不会落青年权臣肩头。打伞的是大太监,那位胖公公。

沈仙机对胖公公,打了个招呼,没什么太傅正一品的架子,笑道:“您陪我逛逛?”

胖公公眉眼恭顺的,回道:“太傅大人您折杀咱家了,咱家阉人,是贱籍,您是堂堂正一品大员。咱家可当不起太傅大人的一声‘您’。”

沈仙机和善道:“都是乱世,人命如草,谁比谁能金贵到哪里去?不都是随风漂泊着?”

“太傅大人说的是全文阅读。”

胖公公肥脸笑眯眯,他很喜欢和这个年轻太傅聊天,看他和皇帝陛下指点江山,总觉得这位博学多才、谋略惊人的年轻太傅实在是个云端上的人物。

沈仙机走在雪中,他习惯走起来思考问题。

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在他想决断清楚前,是很少和皇帝说的。说出来无非是让皇帝跟他一道愁恼,却没有实际效果。

秦冰烟公主虽然强大疯狂,但出了名的爱凑热闹,这性情天下皆知,当真是人来疯。

沈仙机闭着目,步履及雪,平稳不乱,当然不会摔倒。

他梳理着事情脉络。仙门开启,秦公主更是不会放过,修行人估计都能猜到。而且秦冰烟估计还会自告奋勇来充当说客,以她长公主的崇高地位,和文韬武略,长亭内部不会有任何异议,说客一职非她莫属。所以曹牧白等于已经算准了,长亭的说客肯定是秦冰烟!

不过方林一方则不好说,谁来当说客还不一定。

曹牧白一月攻打四侠道,一定会路过妖城,楚言恰好是一个月前在妖城出的名,晋入临虚。难道曹牧白知道楚先生的事儿?

沈仙机又摇摇头。不对,楚言是隐士,籍籍无名,曹牧白也是猜测才对。妖城没什么著名人物,北梁也没有楚先生这号人,那么就只可能是大概就是妖城附近的方林人。再不济,无非是买本最近的《隐侠鉴》翻翻,一目了然,便知晓了楚先生方林人的身份。

沈仙机双目没有睁开。仙门开启,楚先生选择在这时候入临虚,多半也是耐不住寂寞的隐士。仙门的盛世楚先生就肯定要来凑热闹。一个出身方林,强大无匹,名震四海,心性坚毅,还隐忍无俦的隐国士。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说客?就算楚先生自己不是说客,方林朝廷多半也会找上们来,借他的大名,让他当这个说客。

就算楚言真的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不是方林说客,但秦公主的说客身份是板上钉钉,可以确定的。

所以曹牧白觉得就算自己算错了,方林这边来的是别人,按照秦公主的爆裂疯狂,终究要方林有人和秦冰烟打上一架,被秦公主打伤,或者伤了不依不饶的秦公主。然后两国产生些纠纷,无非小点罢了。无论楚言和秦冰烟如何结果,对曹牧白巧手布置的大局没有丝毫坏处,只有好处。

沈仙机睁开双眼,对身后公公说道:“您看天边,是不是流火星光,诡谲幽谧?那其实是两个年轻人打架。一边是秦冰烟这样倾国倾城的实力强横的妖娆女子,一边是楚不语先生这种大毅力苦修、心中锦绣的青年俊彦,都是顶尖的人物,眼高于顶,知音难寻。偏偏两方都是国士级别的说客,相遇会发生什么?公公您有没有高见?”

胖公公回道:“咱家不像太傅您年轻博学,能有什么高见?一个阉人又不太懂什么情啊、爱啊,不过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两个青年妙人儿,郎才女貌,可以想见,之后无非是一见倾心?**?”

沈仙机拍拍手,补充道:“又或者都各自骄傲着,放不下颜面架子,不愿和颜悦色?就像目前局面,寻个国命难为的借口,决斗一下下,互有损伤?这种公主皇子级别,又潜力无限别的国士,两国都不愿轻易折损。要是发生意外,两国还不直接刀兵相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0章 算无遗策,曹牧白(下)

胖公公惊得颤声道:“太傅大人咱家对您越发敬佩,这么多我可想不到。”

沈仙机和和气气道:“我也是胡乱想。不过,这人呐,识海神丝有时就是得多转转。转多了也就有些心思。”

北风吹过,一缕幽香,淡淡不可闻,但身为修行人的沈仙机,嗅觉何其敏锐,很快发现了什么,笑容僵在脸上。

沈仙机像是想起某件事物,开始加快脚步,往内宫某处走去,胖公公撑着伞勉强跟上脚步,一路小跑紧随。

二人来到太监休息的一片矮房,沈仙机转过身,道:“胖公公,御书房里一应事宜都是您主持,我知道您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啊!有点事儿麻烦您。今天御书房焚的香似乎格外淡雅幽香,闻着清新提神。不知道公公您可否还记得,今天是谁换的焚香?劳烦叫他出来。”

胖公公被恭维的很满足,拍拍胸口,连道:“没问题,这个简单,咱家就是记性好。这半月来都是小张子在御书房负责焚香,今天也是他换的。您和陛下探讨东西的时候他就在里面服侍。我这就把他给您请来。” ”“

不得片刻,一个小个子被胖公公从矮房里拽出来。

小个子公公神情拘谨,似乎看见太傅大人有些紧张。

沈仙机拱手,问道:“这位张公公,还恳请告知,今日御书房里焚的是什么香?”

小个子张公公揪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沈仙机笑了笑,温煦道:“没关系,你说吧,我猜了个大概,闻着也不像是宫里常见的香,是不是宫外带来的?”

张公公憋红了脸,道:“不瞒太傅大人,正是宫外的香。半月前,小的奉命出宫采办,有人给我塞……塞了银子。让我帮忙焚这种香,说最多只用偷偷焚上几天就行……我寻思着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又悄悄问了太医,说不是毒香,我就照办了。”

胖公公一巴掌扇过去,“啪”的把小个子公公抽到在地,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张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学人收银子办事儿了?看我不收拾你!”

大太监当头就是一脚踹下去,踢得小张公公“哎呦”一下,瑟瑟发抖。

“且慢。”

沈仙机一摆手阻止了胖公公,扶起颤抖惊慌的小个子公公,道:“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去把那剩下的香给我取来。”

“好!”小张公公屁滚尿流的连忙逃回屋子,回来时多了几盘熏香。

沈仙机接过之后没有看,问道:“张公公啊,给你钱的那人还说了什么吗?”

张姓公公想起那个神神秘秘的人物,也是一头雾水,眉头紧皱回忆道:“那个人特别奇怪,神神叨叨,交待了好多。我也只记得大概。他说什么,这两天咱们宋国会很热闹,御书房要来好多客人。他说,要是来的人只有一个红衣服姑娘,就不用焚他家的香,要是还来了个穿白袍的,就让我焚他的香。而且特意交代了是只要两人同时一到,就要立刻焚,还特地给了我五……五百两银子。”

“啊!”胖公公听到这话,又联想起刚才的事,一脸神奇全文阅读。

沈仙机指了指天上星火,道:“结果今天他真的说中了,来了一个红衣服,一个白衣服。”

张公公回想起来依然满脸不可思议,头如捣蒜。他正是看到有个红衣白衣男女“飞贼”闯入皇城,大闹御书房,所以才赶紧换了焚香的。

“好了,你回去吧,没你的事了。不过记得不要再犯。”

沈仙机摆手道,张公公感激涕零,连磕了好几个头才走开。

沈仙机支走胖公公,自己撑黑伞,又开始走,紧紧攥着那把焚香。

不需要掰下一块,光凭真气感知他就已经可以判断药香的名字。

寒倩花。

味道香淡,产量不高,可以入药。寒倩花其实是平平无奇的一种药,百战之地有些小国的民众,甚至拿它作花茶饮用。但只要加入青藤果等几味常见药,便可有一种近似碧蓝魔枝那种惹人情丝的奇效。

寒倩草制成的药,可以让闻香之人隐隐产生好感,但极淡。远达不到古草碧蓝魔枝那种让闻花男女一见钟情的奇效。

甚至不如催情的种种媚药,充其量不国是能让人心头波动大些。

有人大费周章地把这种药香送进皇宫,还特意交代那些话,显然是为了对付楚言和秦公主二人。沈仙机觉得自己如果没有算错,给张公公香、又交代许多的人,就是曹牧白派来的。

事情有些超乎沈仙机的预料之外了。

沈仙机之前的判断中,曹牧白不会再对宋国乱局火上浇油,可曹牧白偏偏给他来了个反其道而行,开始对宋国额外干涉。动静虽然不大,但却不声不响把手伸进皇宫里!

只是……目的呢?

沈仙机停在原地,驻足不语,眉头皱成“川”字。他本料想,楚言和秦冰烟二人,在目前状态下,如果厮杀,会对两国局势有重大影响。如今想来,如果两人一见钟情,事情又会如何呢?

曹牧白应该已经算到,秦公主和楚言会在差不多时刻入宫,一但同时进御书房面圣,就让人焚香,稍稍撩动男女情丝,连沈仙机和皇帝也受到波及。

沈仙机脸色变了变,苦笑道:“这么说我也被影响了……难怪今日的秦公主看起来格外美丽迷人。”

沈仙机旋即想到,这寒倩花的焚香虽然极淡,但漂泊范围甚广,就算两人御书房外半里内也能闻到。而且秦公主二人是修行人,对于细微味道,本就比常人更敏感,更容易被香影响。

就算是秦冰烟发觉有蹊跷。按照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狂傲个性,知道有人想设计让她爱上某人,说不定非但不会刻意屏息回避,反而会凶悍的迎头直冲。证明给天下人和制定计谋的人看,自己不会真的被寒倩花影响。

沈仙机望天,看宋都上空那微弱的流火和霸道的漫天星光,眉头紧蹙,道:“可是有用吗?你秦冰烟金贵狂傲了二十载,其实孤单无比,一朝被打下凡尘,或是碰到楚先生这样心中山河锦簇、前途无量的奇伟男子,你会不动心?不好奇?一但好奇,又怎么能回得了头,不为所动。说不定……曹牧白连你秦公主这份该死的好奇心,他都算计到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1章 那又如何,我要你爱我(上)

(熊猫给各位拜年,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另ps:看了新笑傲,令狐大侠和他家那个东方…嗯,东方菇凉?……编剧想象力爆表了啊……改编的威武荡漾啊。那股扑面而来的张无忌、赵敏即视感是要闹哪样啊……所以……这个版本的任盈盈要和她东方“叔叔”抢男人了嘛?……无力吐槽……)

沈仙机目光移回寒倩花的熏香,说道:“所以你曹牧白今天让不语先生和秦公主他俩情愫波动,为了更容易相互吸引?好入你曹牧白更长久的规划布局?”

如果如曹牧白算计的,楚言两人今天决斗之后,不但没有怨怼,反而相安无事、互相倾心的话,更加麻烦!

宋国附近小国归属风波之后,长亭、方林两国怨恨已生,可能要互相开战最新章节。偏偏这个时候,国内有两个想要谈婚论嫁的国之柱臣。无论秦冰烟嫁到方林,还是楚言入赘长亭,对于其中一方都是损失。

两个情投意合又不安分的年轻人,面对国家抉择?

情之一字是可以让人疯狂的,那后果…… ”“

两国劝阻无效,不得不派大量高手阻挠,然后被他们两人联手击退,继续浪迹逍遥。

还是说,两人顺从国意回国。要么抗争失败,被强撵回本国?

方林长亭两国,未来可能互有攻伐,如果流血不止……两国终究是要仰仗这两位重臣的,最后秦楚二人还是要相见沙场,最后要相爱相杀?

或死或伤,引起两个国家更大的纠葛。

就算抛开种种假设都不谈,秦冰烟和楚言如果毫无折损、逍遥快活,可国内总有反对声音。

那时的两国可能并不和睦,那么士子名儒如果议论开来,说敌国公主、国士怎么能和本国重要人物走的这么近?

到时已经隐隐分崩离析的方林和被北梁重创中的长亭,两国朝廷要如何平息这股士子阶层的压力?方林两国朝廷面对的问题会不会更加严峻?

失了士心、民心,国将不宁?

沈天机静思到此处,不由得悚然一颤,惊出一身冷汗。曹牧白随手布置的熏香,竟然是为未来埋下墨汁淋漓的一笔!轻描淡写激千层浪花,万般可能。

他只觉得后背发凉,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心中叹道:“好你个曹牧白!北域一盘大棋,你落子起始,便算计了半个天下。手指翻飞,就编制了七八年后光景。你还真是算无遗策!人心秉性、儿女情长、国仇家恨、乱世民意,连这些……你都统统算进去了吗?这么说只差没有算尽天机,不然你就是仙人?”

沈仙机很快收敛起不安情绪,他的心性之沉稳,城府之深,腹中锦绣,显然不是同龄年轻人可以比肩的。

他有些兴奋,棋逢对手的情绪,激动且期待,眼前一亮:“曹牧白,半个天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就算是以段奇策的沉稳缜密、叶浮生的韬略无双、墨先生的手眼通天,尚且还要小心布置,精心安排。凭你曹牧白的三分棋力,真的够用吗?不过也好,这样有野心的人,才配做对手。何不让我来陪你下一盘?北域局?天下局?”

年轻太傅沈仙机大笑三声,伸出枯瘦的手拂过熏香,将其随手一扔,远远走开。

在附近太监的目瞪口呆中,熏香无故剧烈燃烧起来,火苗三尺高,复而冒出点点寒光,最后嘭的一声,节节破碎,散落成灰。

………

皇城外,酒楼轰然垮塌成废墟,断壁燃烧。

安静,绝对的静谧无声。

火光余热还没有消散干净,仍然热浪滚滚,星光漫天。

秦冰烟伫立凝视火焰长剑,没准备继续动手。

她有个规矩,不是生死相搏,单纯比剑,她一般只出一剑,最强的一剑,胜败都不介怀,今天已经破例,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最新章节。

她闯荡天下许多年,她没有和师兄叶浮生正式比过剑,也没有见过神秘莫测的墨先生。

所在年轻一辈来说,秦冰烟可以说是未尝一败,和《隐侠鉴》第二的小剑仙韩恬娅对剑那次,双方也是拼了个平局收场,各有千秋。今天在剑道上,竟然被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楚言给击败,虽是有意放水,但她还是有些讶异。

楚言飘在空中,掌持“星辰”。

观战的人群纷纷望着楚言,陷入呆滞当中,险些忘记了呼吸,一个个张大嘴巴,声音像是被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话来。

从刚才起,直到现在为止的这出“戏”,实在是峰回路转,令人能以忘却。

先是三百白衣,这一超越寻常临虚武者侍体数量极限的悍然出现。再就是秦冰烟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那记《流火漫天》,惊天动地。流离火剑绽放出足够耀眼的光芒,造成了惊人破坏力,却被楚言那柄璀璨的星光长剑压的黯然失色。

如果说秦冰烟的一剑,引起百丈火云凝聚修行人们还都能接受,毕竟长亭国的长公主殿下,实力超群是天下皆知的。但黑马般在妖城成名的楚言,一剑之下竟然可以引动天地异象,星河倒挂,注定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

战斗其实并没有结束,楚言和秦冰烟的剩余真武侍体还在空中缠斗不止,谁也不能拿下谁,但秦冰烟似乎不想再斗下去。

她抬起头,对一个红衣人,说道:“退下吧。”

领头红衣表情古怪,劝道:“殿下,我们还……”

秦冰烟意兴阑珊,声音懒懒,却不容置疑:“我说退下!”

“是!”

满天红衣快速飞离战场,瞬间隐匿在空中,消失无踪。

如果真是生死拼搏,秦冰烟还远没有到极限,是不是发挥了一半实力可能都有待商榷,但限定在这个实力下的比剑,她确实输了。

秦冰烟望着大白衣衫的楚言,神情自然,没有表露出太多气恼情绪,说道:“是我输了,有机会在找你比剑。”

此语一处,满场皆惊。人群爆发出哗的一声讨论开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刚刚上《隐侠鉴》不到一个月的新晋修行人,可以击败秦冰烟。

楚言一瞬间有些内心膨胀,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想想前世种种文艺作品里,高手赢了之后,还得淡定无比的来个高人风范,才显得那么飘渺。

于是他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星河夜景,他强忍内心喜悦,绷着脸充当平静从容。

楚言抬头望天,黑发白衣,负手而立,白农、火不侵,摆了个世外隐者的绝世风范,脸上一派风轻云淡,直教观战众人愈发敬佩。

“楚先生真乃当世一仙人啊!”

不少人感慨。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2章 那又如何,我要你爱我(下)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只有楚言自己才知道,他的右手有些酸软无力,隐隐颤抖。

破晓神锋惊天动地的一剑,耗尽楚言的心血,引动天地异象,其实绝不是他目前实力可以使用的。在家中的时候,楚言的实力还远不如现在精深,曾想尝试《流绮星连》,便是看重剑招的华丽,觉得过于霸气外露,没想到当时被楚从云下令严格禁止,还让梦洁帮忙看住他。

剑法《流绮星连》,绝不是天下第一剑法,但单论剑招本身来说距离当世无敌其实已经不远,堪称巅峰剑法之一。唯一的问题,是对于施术人的天赋要求,高的惊人,寻常武者根本无法施展完全,更谈不上摸到剑意神髓。《星连》剑法消耗剧烈,由于引动星辉,属于法武兼合的剑技,连带真气一同消耗颇高,还有些不少反噬效果,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楚言是第一次施展,能够成功其实也完全属于侥幸,完全是借助了宋国都城里的天刑石碑。

身居百战之地的万莲宗宗主严天刑,在全天下地脉羸弱出树立这种石碑,为了增强地脉聚集灵气,其中也包括宋都和当时的妖国。天刑石碑防护严密,有层层阵法,如果是别人,当然不能轻易使用石碑的力量。 ”“

但楚言发现,他在妖城借助天刑石碑提升境界后,自己和这种由紫纹石构成的大型石碑之间,似乎就有了某种共鸣,格外协调,才有了今天这一剑。

就算如此,还是需要他自身努力。

楚言可谓是竭尽所能,完全的全身投入,超水平的发挥,就差以血祭剑了。本以为能够打击到对面那个女神经病,却没想到她依旧活蹦乱跳。

疯疯癫癫的长公主、秦殿下,已经成功走出阴霾,笑靥狐媚狐媚,在空中扭动着足以令任何男人着魔、不足一握的纤细水蛇腰,妖娆的走到楚言身边。

秦冰烟眼睛勾魂摄魄,藕臂和红裙下长腿缠住楚言。

她吐气如兰,在楚言耳垂边极尽诱惑的呼了口温香热气,嗲声道:“姐姐是你的啦!”

楚言浑身一颤,实在受不了秦冰烟这种沁入骨髓的魅声魅气,只觉骨头发酥发麻,一把将她推开,拢音成线,冷嗤道:“秦冰烟个疯子!醒醒!难道还没发现?”

秦冰烟狐媚狭长的眼睛泛起无辜水雾,故作无知地说道:“凶什么!发现什么了?哪不对?”

楚言气得险些吐血三升,“刷”地将剑一竖,隔在背后,剑锋向天,摆了个白衣飘飘的高人姿态,一瞥头,剑眉星目直视秦冰烟,道:“虽然你之前没见过我,但你就没发现,我和其他那些年轻人明显不是一个水准?是不是特潇洒?”

秦冰烟何等水晶心思,其实早已发现问题,她舒展血红广袖,冷笑道:“不就是我吸了点寒倩花香?你不也吸了?看姐姐我也特漂亮吧,有没有点国色天香的意思?跟那些胭脂俗粉不一样呗?”

楚言揉揉眉头,惊奇道:“发现了你还刻意中计,你不知道这是有人要害你?。”

秦冰烟不以为然,撇撇血红朱唇,道:“我爱上你,寻常人能有什么好处?真是拙略手段,粗糙得很呐!现今乱世,人人自危,各方都是挑明了的真刀真枪,血腥搏杀,哪还有闲情和事件玩心计?也就只有气焰嚣张一时无两的北梁人。看来北梁蛮人不全傻嘛。不错呀,不错全文阅读。让我猜猜,北梁最近有谁会对付姐姐呢?是不是最近出头的那个曹牧白,想要再给他们北梁创造点好局面?顺便再给自己也捞些功劳?”

秦冰烟隐藏在狐媚外表下的国士气象,韬略一途自然熟稔无比。

一语中的。

楚言璀璨的双眼一亮,拱手奉承道:“我还当你是真的疯疯癫癫,没想到竟然可以看出曹牧白的计划,看来也不是那么粗枝大叶啊。原来传闻不假,长公主殿下果然是当世女中英杰,腹中山河竟然不让令师兄叶浮生,在下佩服啊。”

两位年轻人各出一言,说的内容却是令知道内情的人心惊,竟是已经早就推断出北梁天才将军曹牧白的机智近妖。

如果宋国太傅沈仙机在场,一定会对楚言和秦冰烟青眼相加,佩服不止才是。毕竟他自己也是推断了一番才隐隐猜到,没人会想到身在局中的楚言二人也想得如此透彻。

长公主秦冰烟眼神睿意,冷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他曹牧白啊,不然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这么欣赏一个人啊。”

楚言被一个云端上的女子吐露衷肠,还是有些受用,但仍然理智健存。他觉得有些话就算对方心里清楚,但他还是明说比较好,不然总觉得有些对秦冰烟不公平。

楚言嘴上不忿地骂道:“秦殿下您不知道曹牧白想干什么嘛?他就是算准你骄傲彪悍,会无视或者故意中计,才这么设了一道香。他这是给以后迈个祸根,长亭和方林要是开战,咱们俩黏得太近,国内士子压力多大你也应该知道。士心民心这东西看起来虚无缥缈,可有时候比仙法其实还要可怕,足以颠覆两国。现在看不上我也没关系,曹牧白算到你回去会对我好奇不止,说不定最后还是爱上了,毕竟能入殿下您眼睛的没有几个吧?算无遗策懂不懂?你反正都会中计,不中计也相当于是中计。你欣赏是假的,是因为你吸了香,一会就好了。”

“哈哈哈!”

秦冰烟忽而狂傲大笑,嗓音清丽似凤鸣阵阵,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一顾。

“那又如何!”

秦冰烟菩萨怒目。

她红色裙袍下曼妙身子被勾勒的玲珑诱人,风华绝代,鲜红如血的宽大云袖飘忽一舞,歘歘歘三道劲气迅猛四射。

就在观战的腾邵云都对天上那位白衣先生捏了把冷汗,心想秦公主这一击少说有五成功力,在如此近的距离,楚言如何抵挡。

但楚言没有抵挡,因为秦冰烟也根本就没想再做攻袭。

看似猛烈的气息也是绕着楚言转了几圈就飞走,连一缕头发都没有伤到。

秦冰烟凤眸微眯,有淡淡寒茫,冷声道:“爱里哪有那么多繁复事项?爱就爱了,与外人和事件琐碎又有何干!楚不语,你给我听好了!”

她接下来地动作直令观战人群差点把舌头要下来,震惊无比。

只见秦冰烟伸出白嫩秀气的小手,猛然扯住楚言衣领前襟,狠狠对楚言大喊,一字一顿:“我秦冰烟,要你爱我!”

秦冰烟的语气不是恳求,甚至连对等都谈不上,而是命令。君王对臣子的那种口气,俾睨天下的气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3章 仙门今日无曲

强大疯狂的秦冰烟,傲立在《隐侠鉴》第四的位置孤立良久,高手寂寞。自身惊天实力摆在那里,一般意义上的青年天才修行人即便对她垂涎,估计手下走不出三招就被打成残废,扫地出门。

来自西江长亭国的这位长公主,在情感问题上,向来眼里容不下沙子,寻常青年才俊哪里能入她法眼。双十绝代风华,依旧是未出闺阁、金身不坏,连看顺眼的男子都没有一个。

如今破天荒地对楚言青睐有加,芳心稍微松动,可骨子里的骄傲一时难以改变。

所以她说“我要你爱我”,是要求楚言必须也爱上她。而没有换作寻常姑娘那种更加委婉的表达方式来请求楚言。

楚言起先发现药香时,便屏息过,但仍有少部分残留,难免受到些影响,加上秦冰烟揪他衣领时展露了全部道境,璀璨夺目,真是云端上的人儿,像有一股魔力,让他精神瞬时有些恍惚全文阅读。

他瞅瞅女子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她玉脸含霜,眉宇虽有些狂傲,但不惹人厌烦,一袭颜色纯粹淋漓的红裙衬托得她眉眼更加妖媚。 ”“

楚言不得不承认,西江长公主殿下确实让他有些心动了。

楚言其实并不建议和秦冰烟发生点什么故事,只是一想到对方口气,寻思这叫什么事,怎么一个姑娘谈起情来,弄得好像是有杀父之仇一样,态度更是比男子还要强硬。

他忍不住冷嘲道:“呵,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一个大姑娘家的,在这种表达爱慕的关键时候,你好歹也象征性矜持一下,等我先说出来。要么你就脸色羞红一下,娇滴滴说上一句‘爱我好吗’。你这个疯子也太霸道了,直接坦荡要求我真的爱上你。还是说各地风俗不同,在下孤陋寡闻了,你们长亭人谈情都是这般大开大合,直来直去,谢绝一切风月情调?”

秦冰烟听到历喝,明显怔了一下,血红裙袍下的手掌攥紧,又无声松开。

楚言很满意,心想是不是能打击一下对方的嚣张气焰,抓回主动权。但他忘记秦冰烟并不是一个纯粹敢爱敢恨的公主。

秦冰烟很快原形毕露,连一秒钟的自尊受挫都没有。

她霸道气焰一收,气势从下山猛虎化为狐媚妖精,眸子里泪花飞起,梨花带雨,泣道:“爱我好吗?”

语气柔弱不堪,惹人怜惜。

楚言精神一震,暗道刚才还是霸道侧漏的女王,这会儿就小女儿家的如泣如诉,转换速度之快令人发指,哭得真可谓是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立刻想起了秦女侠在皇宫外的疯狂表现,联系到之前霸道不过是反复无常的神经质举动,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对疯子没兴趣。”

秦冰烟继续温柔攻势,贴身靠过来,眼睛含着泪花,幽怨道:“相公呀,你可不能不要我呀。娘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呐。”

楚言大感头疼,无奈才传念道:“秦女侠,请你自重,咱们玩暧昧是不是换个地方?下面还那么多人呢。咱们先下去。”

秦冰烟眼睛亮了起来,跃跃欲试:“好呀,姐姐我在客栈定了上房,咱们去那暧昧呗?”

楚言摇了摇头,有些粗鲁地抓住女疯子秦冰烟的手就往下飞去。

秦冰烟皓腕被握住,迎风飞行,岚风灌进血红朱唇,却不妨碍她一路高呼:“姐姐我没猜错,你果然是真的很大胆呀!等不及了吧,没关系!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哎呀,错了错了,不是那边……对对,就在妓馆边上,你可以邀三位红馆人出来吹拉弹唱助兴,姐姐不建议……又错了,不是卖水粉那边,是那个挂蓝旗子的地方,就是那边停着马车的地方,看见了呗?”

彪悍的长公主殿下,丝毫不在乎下面那些爱慕者的古怪神情,也没注意到他们望着楚言的喷火般愤怒的眼神。秦女侠当着众人的面和楚言明着打情骂俏,依然神情自若,风情万种。

他们并没有飞离人们的实现,秦冰烟刹那间停下来,临虚四重的武道境界那股力道何其骇人,扥得楚言身在空中一个趔趄,又接了两个跟头才停下来。

楚言摆了摆白衣前襟的皱褶风雪,满面怒容道:“婆娘,想谋害亲夫?”

秦冰烟立刻回道:“相公,你要是不着急和妾身圆房,咱们还是别去客栈了最新章节。”

楚言恶狠狠道:“怕了?”

秦冰烟一脸不屑,拍开楚言的爪子,冷笑道:“姐姐会怕?估计到时候真要上了床,也是你累死在床上,下不来!”

楚言捂着发红的手,吹着气,低头无语,认真想着按照秦公主的彪悍狐媚,说不定所言不假,被吸干都不是没有可能。

他反复思考着可能性。

秦冰烟怒其不争,道:“弟弟!你还没发现呗?”

楚言指了指天边,道:“就是因为发现了,所以才着急去找人,是不是……”

秦冰烟认真起来,狐媚俏脸整肃,道:“仙门开了。”

天地灵气化身阵阵海啸,疯狂涌动翻滚起来,一股苍凉气息直入都城。

…………

宋国都城三十里外,有一片古旧群山。

青松古柏,有怪石嶙峋。

群山之中,总有云雾缭绕,苍翠松柏长青,仙气弥漫。

岁月,这座旧山的名字,名无法考究。

传说中,千年前有位大儒在这里成圣,有道人从此处登天成仙,还有说法是高僧在山中立地成佛。

众说纷纭,终究没有统一答案。

但一座山顶上,有一处宽阔崖平,立于其间,四眺远方,视野极好,放眼千里一马平川,连宋国都被轻易收归眼底。

崖平因为风景优美,山清水秀,吸引了当年世间各地的文人墨客聚集,击缶,鸣琴,饮酒赋诗,逍遥快活。文人们纵情山水中,有人问起崖平名字,无果。

当年那些文人中,有人提议,“山虽然没有名字,但崖平是极好的,不如起个名字。百战之地有处古棋台,这里有鸟鸣如笛,又有诸位贤兄抚琴,当书一个‘琴’字。”

琴台。

琴台如今并不安宁,没有了当年的琴音。

只有一道突然出现,气势恢宏的石门。

石门高达四百余丈,接天连地,巍峨如山。却虚无缥缈,并没有紧贴崖平,而是漂浮在空中,距离地面约有三丈高。

石门亦真亦幻,透着一股飘渺无形的仙味,是座仙门。

仙门今日没有曲目和歌赋演奏,没有附庸风雅游山玩水的文人高士,只有轰隆隆的开门声,伴随似虎啸似龙吟的无名鸣叫。

山峦间百尺清风,吹起过石门上带着仙意的尘埃,令人高山仰止的石门,开启了一道裂缝,精光外露,仙气肆意而出。

附近鸟兽四散。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4 云动(一)

轰轰!

古拙气息伴随有淡淡龙鸣,飞入宋都之中。

宋都中,有家露天酒家外人满为患。

来得大多都是修行人,也有许多勇气惊人的华服锦衣的登徒浪子,不少当地公子哥也是闻讯赶来,为了一睹传说中的长亭国长公主殿下芳容。

破旧的露天小酒肆,算是让人包了场。

露天酒肆外防护严密,可以说是滴水不露。五十多位暗色铠甲的精锐护卫,仗剑执戟,眼神森森,两眉倒竖,警惕注视四方,不时驱赶想要靠近的人。护卫并不是秦冰烟的侍体,而是长亭国派来保护这位公主殿下的高手,货真价实的武者。

好奇的人群和爱慕秦冰烟的修行人、连同单纯想来用饭的食客,都通通被挡在了外面五十多米远的位置,不能靠近。

楚言与秦冰烟,相对而坐,谈笑饮酒。

秦女侠血红长裙逶迤拖地,并没有喝酒,但细嫩的桃花粉面上,却晕染上了两沫酡红,似酒醉一般,狭长丹凤眼眯起一丝,媚态尽显全文阅读。 ”“

她侧耳听了听附近“轰隆”不绝的声响,道:“仙门刚刚破除封印,古灵气太强,不能进入。按我计算,破封时日被提前了将近两天,怎么回事……”

她藕臂支在桌案上,纤长手指轻托慵香腮,姿态慵懒妩媚,用秋水眸子打量楚言,道:“你做手脚了吧?”

“咳。”

楚言被酒谁呛住,内心微微震动,尽量平静,压低声音道:“瞎说。当夫君我是神仙?这事儿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秦冰烟扬起狐媚脸蛋,指了指天上星光依旧,道:“大下午天上还挂着这么个星光璀璨,你那剑招千辛万苦的发动,连天刑石都用上,到现在灵气输送都没断,不会就是请我看冬日‘烟花’看吧?除了接我一剑外,就是只能是用来引动仙门呗。”

楚言苦笑,心想对面女人太聪明,一点小心思逃不过她的眼。

秦冰烟也是猜测,见楚言竟然真的默认,有些佩服,整理一下红裙,又接着道:“仙门开启了风云汇聚,咱们俩刚才那处也是惊天动地,搅乱了局,如果这个时候便开启了,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况会更加复杂。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言不敢名言,俯首到她耳边,道:“宋都情况暗中复杂,但明面上还算平静,咱们俩的位置就有些显眼。我是在宫里闻到曹牧白的香,多少分析出他想法,才将计就计送出那星光一剑。既然宋国浑水没人来搅局,我自己来搅。搅乱之后,说不定就能浑水摸鱼。而且包括各大宗门道派,都忙着去仙门了,到时候山上一场大风大雨,我看谁还来关注咱们两个人的事儿。”

秦冰烟眉头微蹙。

楚言这个回答十分蹩脚,并不能让人信服。

他们两个的事情也是等到宋国仙门风波平息,各自回国之后,才能慢慢酝酿出风波。所以目前就算宋国再乱,对曹牧白的计划却没有影响。

秦冰烟明知对方是满口胡邹,却不生气,依然拍手称赞:“夫君真是大丈夫,真男儿,胆色过人,智谋不凡,血雨腥风不放在眼中。”

可惜语气极假,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心。

楚言并不在乎,还配合道:“过奖,过奖,全仰仗娘子你相夫有方。”

楚言之前说得其实就是他心中所想,奈何疯狂的公主殿下并不相信。他引动仙门也是顺势而为,只是单纯的想要搅乱局势,这样进仙门后,在帮助皇甫子嫣的同时,自己也能从仙门里额外取出些好东西,这就足够了。

很简单,很小民心理,充满了他一贯的无耻味道。

楚言没什么太大谋划,没想过和宋国内哪个枭雄大擘掰手腕,更没想过反过头算计曹牧白。毕竟跟那种妖人比拼韬略,斗智斗勇,实在是费心耗神,还没有半点好处。

楚言并不担心曹牧白的计策和布局。因为曹牧白,漏算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就比如,曹牧白猜测他是方林国的使节,是隐国士,那么关于寒倩花的计谋才能成功最新章节。或许之前楚言没能进入方林朝廷视野,可他妖城成名之后,一定会有人找上门,尊他为国士、柱臣。

但事实是,根本没有人找上楚言,而且就算找上门来,他暂时也没有给方林朝廷卖命的打算。曹牧白想要通过楚言和秦冰烟关系,造成某些后续影响,其实并没一定能实现。这些事情只有楚言自己清楚,所以他即使“中计”也是有恃无恐,还有闲情在这里谈笑饮酒。

楚言仰起脖子灌下一道口辣嘴的北域烈酒,道:“子嫣她们还没过来?”

经过和秦冰烟一番争斗,对方总算相信了他认识叶暝等人。

似乎想到什么,秦冰烟有些不悦,眼神很快平静,狐媚道:“师兄去叫了,这就来。”

…………

一两缕流火无力坠落,耳旁是轰轰的仙门开启声,这是种灵气震动细微变化,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捕捉的,宋国并没有出现慌乱。

一行十余人,当先的是黄色衣衫的腾邵云和血剑董平灵。

二人早已离开燃烧成焦炭的酒楼处,向城中某地前行,脚步急促,一路交谈。

董平灵说道:“如今天下各大修行门派中出彩的年轻人太少,倒是墨先生和如今楚先生这种散修,倒是在隐侠鉴上拔得头筹。”

腾邵云点点头:“是啊。还有秦姑娘这类长亭国散修国士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不俗。对了,长亭以前没有大门派,就一个西江畔‘雨花亭’,附近居住一些散修。最近因为和北梁战事紧急,长亭朝廷也想了办法,凭借西江渔老人他们的威名,生生创立了一个雨花门,算是可以和龙川山比肩的大门派了。叶先生和秦姑娘现在也算是少门主了。”

拿血剑的董平灵,想起之前星空下一红一白,两位天之骄子,叹道:“唉……最近不知怎么了,我们幻月山庄,除了韩小师妹一人最得师傅喜爱,剑法离大成不远,修为也最高。我和别的师兄师弟就不行了,多是半吊子,山庄里同辈中竟是没几个能拿出手的年轻人。这次派我来做先锋军,看看仙门。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妖孽,只好等山上人来了再做打算。”

黄色衣衫的腾邵云摇着铁扇,苦笑道:“你们楚国已经算好了,有韩恬娅这样小剑仙这种人物,快入明玄了。我们羽翔谷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师兄牧沛他们一两位,艰苦撑着半片天。”

董平灵攥紧血红长剑,道:“最近世道,难!乱!说起来,方林龙川门那个通玄之圣的半圣宋老大人要是在世,也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是啊,少了天师压服,北梁和兽神教蠢蠢欲动,南下已成定势,弄得南方中原诸国人心惶惶。”腾邵云说道,“仙门的事,我们羽翔谷也是让我来打头阵。你知道,这种苦差事我哪情愿,本想拉着汤安偌师姐陪我一起来。师父也是这般打算。却没想到,我们羽国的南疆,最近遇到了许多妖兽突然发了疯,诸多州郡受难。牧沛师兄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把汤安偌师姐给调回去了,这次来了几个温厚的师兄弟,胜负心都不强,仙门多半也捞不到什么东西,倒不如跟着你们幻月山庄去瞅瞅。”

董平灵嗅了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仙味,加快了脚步说道:“仙门今天开的毫无征兆,但现在气息太强,也没开启完全。要想进入,估计要拖到一两日之后。天下各大门派来了七七八八,符道皇甫一脉,长亭国秦公主她们的雨花门,你们羽翔谷,我们幻月山庄,都是已经匆匆赶来。其他宗派和世家有没有消息?像是机关师的乐正家?还有方林龙川山?”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5章 云动(二)

腾邵云皱了皱眉道:“乐正家肯定会来,不过他家那个少爷是个纨绔痞气的人物,满肚子花花肠子,比我这种纨绔还要恶劣。以前见过一面,我就有些看不惯,奈何人家修为高。龙川门那边,天师老大人死了之后,就一直比较安静,这次可能不会来太多人。龙川山有半圣庇护时,一直是天下修行门派正宗。如今天师陨落,龙川里发出一些诏令,说是天师遗命,昭告天下。”

“什么遗命?”

腾邵云翻了翻扇面,道:“说起来也是挺重要的事儿,刚才楚先生一剑太精彩我倒是忘了。天下修行境界,四境之上,不是一直称呼一句传说中的境界。没有准确名字形容?龙川大师兄宏仁越说,半圣大人在笔记上记载,四境之上,改为‘望道’更加合适,意味着修道者到了这一步,便能站在天道之前,近可望‘道’。”

“望道?”

“恩。”

“那得是怎样境界?”董平灵沉思半晌,“百战之地的万莲宗呢?”

“严宗主这次听说是让巫善若出来试炼,带了一些散修国士,内外两门弟子。” ”“

董平灵遥遥一指,道:“北边?”

腾邵云“啪”地扣上铁扇,道:“北梁兽神教这种得了势的庞然大物,估计也会来。前段日子,不是有个风风火火,闹得大国方林人心不宁的曹牧白?北梁境内其实还有个和他齐名的齐家少家主,齐远山。这次齐远山回来,据说还领了不少祭祀和修行家族年轻一辈下山。”

二人走到一座客栈前,瞭看店内数十位头戴竹笠的剑客,长剑入鞘古朴无奇,剑意收敛,皆是一身劲装,胸口处都绣着一弯明月,似真似幻。

腾邵云微微一笑道:“董兄,看来还是你们幻月山庄动作麻利,我们的人估计还有半天才能到啊。”

…………

龙吟阵阵,宋都之内,风雨欲来。

集市里一间茶棚,规模在露天茶铺中属于比较大的,在城中占了个好位置,生意向来不错。

茶棚木柱上覆盖简单草席,夏日遮阳,冬日挡雪,拢共三十来张桌子,已经被一群北梁壮汉占满。

外围的二十多张桌子旁落座的,有一大半是黑色兽皮袄的兽神教祭祀。另外一部分的穿着则相对驳杂,护卫武人和华服商贾打扮的夹杂其间。

数十人众星拱月,防护着中间一张长桌。

桌上落座这四个人。

一个马匪头领打扮的中年人,横刀立马跨坐在长椅,粗糙手掌里捧着盏青瓷茶,凶狠锐利的目光被收敛的极好,桌上另外三人并不是他能得罪的。

一人身穿白色兽皮袄,脸上两道明显血痂,皮肤也多处新伤未愈,刚长出嫩肉,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第三人是个华服锦衣的青年公子,一身绸缎都是从方林江南织造千里贩到北梁的,价格昂贵无比。腰带和衣帽上几块温润玉佩,是从矿藏奇石充裕的楚国大山出产名师加工,价值万金。光着身行头,就显然不是普通的北梁阔绰可比,最少也是位王侯子弟最新章节。

青年公子二十**岁,长相俊俏,不过气质几乎阴柔到骨子里,眼神中有极深如毒蛇的阴狠,纨绔气焰十足。

最后的年轻男子外表看起来最多二十来岁上下,儒服长衫,纶巾布履,穿着朴素至极,和华服纨绔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青年男子左手紧握一卷字画,右手把玩一柄磨砂玉壶,饮茶观画,书卷气十足,品性仪态皆是温润如玉,将读书人的“温良恭俭让”诠释的极为妥贴。

四名北梁男子中,要数华服纨绔最为嚣张,气场也最为强横。

但令人称其的是,包括华服纨绔在内的三人,竟然隐隐以年轻书生为首。

缓缓腾腾升起的茶雾中,马匪头领率先说话。

此人正是和楚言有过瓜葛的马匪大当家,他说道:“曹牧白那小子我果然没看错,是块大才。弄了这么大一出戏,要不是有方林国宇文隆拦截,估计还能有更大作为。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算是给方林买下个恶瘤隐患,方林早晚要出大乱。听说曹牧白回到大梁城军部述职了。凭借他这次的惊艳超凡表现,加官进爵是免不了了,说不定连圣几级直接做了都统。估计曹家免不了就要受到陛下和圣仙大人褒奖。”

华服大纨绔用阴柔透骨的眼神轻轻扫过大当家,道:“曹家?曹牧白的曹家?”

马匪大当家年纪高些,四十岁左右,他对贵公子模样的人叹气道:“费灵唐公子,您年纪轻,可能有所不知。遥想当年,曹家何其风光。曾是和齐家几个宗族帮助大梁太祖开国,功勋卓著。那时的曹家无人是不知,外人提起来都有三分尊敬,七分畏惧,门庭显赫,是正经皇亲国戚。本来曹牧白在曹家并不受到器重,名声不高。最近可好,完全颠倒过来了。”

华服贵公子费灵唐“哦”了一声,兴趣不大。

白色皮袍的度奇烈,运气治疗着身上被的伤势,在妖城被叶浮生重伤后,叶浮生在他体内留下的剑气到今天才算是祛除干净,但伤口是好久都没好,愈合相当缓慢。

度奇烈并不是粗枝大叶,也并非普通兽神祭祀,他和北梁朝廷经常接触,知道不少事情:“曹家二十多年势力渐衰弱,家族现在是青黄不接,中间两代修行人境界不太高,完全指着那几位老爷子支撑,已经隐现疲态。朝廷里依附曹家这颗大树的官吏,和原本国戚也少了很多。放曹牧白去军部锻炼也是存了历练的意思。曹家是想指着曹牧白复兴曹家伟业。”

马匪大当家看看天上星光,眉头微蹙,又冲年轻贵公子道:“曹牧白这种新锐刺头青年将军,就算有妖孽般的韬略,可冒尖出彩的太过迅速,直升几级。难免会引起方大将军为首的壮年将官不满,到时候两派少不了一场明争暗斗。”

贵公子费灵唐摸上自己腰带上的玉坠,道:“您是说方言将军吧,说起来这块玉佩还是他上次来府上串门送给我的。”

马匪大当家点头道:“对,就是方言,这位将军目前领兵三万多和长亭人在西边较劲,军部里传的消息说也是立了不少军功。”

北梁大纨绔费灵唐翘着二郎腿,富贵气焰嚣张无比,但他家学渊源,显然不是庸才,他用阴冷如蛇的标志性嗓音,说道:“曹牧白是新贵外加势颓的世家子弟,着急上位,光复曹家。方言将军呢,是朝廷里的实权军官,在军中、朝中都是经营日久,又争丰硕军功在身,韬略不凡。双方争名争利,难免是要吵上一吵的。”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6章 云动(三)

茶桌上始终是三人在聊,青年书生没有插嘴。

费灵唐偏过头,对着面相比他还年轻的青年书生,说道:“远山哥,不就是这幅破字,能有什么门道不成?你怎么看了这么久。”

度奇烈对年轻书生毕恭毕敬,问道:“齐少爷,您看的这是什么?嗯……皇甫裕的字?就算他皇甫裕是天下符道宗师,可修为不过也才明玄,比您高不了几重楼,他的字能有什么新鲜出奇之处?”

看起来年纪比大纨绔费灵唐还年轻不少的青年书生,正是北梁当世两大奇人之一的齐远山,齐家少家主,有蹋雁的美名。

他手里捧着的字画,就是楚言曾护送过的周松商团,卖给齐家的皇甫裕手笔那副临摹天师的字。

穿儒衫的齐远山捧字看得出神,根本没有理会费灵唐和度奇烈两位北梁一方大人物的问话。

他还在安静看着手里那副字画,格外认真专注,倦了,渴了,就把右手壶嘴放进嘴里。不怕烫,“咚咚”灌上两口热茶,茶汤洒在前襟,他不理会,眼中放光,神情陶醉,沉浸字画间。 ”“

费灵唐身为北梁纨绔中顶尖的几位世家子弟,要是平时别人敢对他说的话不理不睬,引得他恼火,早就命人断其腿脚。

但面前这位远山哥,给费灵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他就安静等着,嚣张气息收拢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隐隐畏惧。但书生意气的齐远山看起来羸弱无比,手无寸铁,并有什么可怕之处。

半晌,齐远山收回目光,满足地屈指一弹字卷,道:“道境随笔意洒出,观之心伤,真是幅好字!”

齐远山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灵唐,别嫌我啰嗦,平时说了好多回,你也不听。以后记得,少贪恋些风花雪月,少关注些朝堂纷争,把心思放到修行上来才是正道。”

费灵唐点头,而后道:“跟方林国乐正家的那个乐正卓信比起来,我的登徒气焰轻多了,那人才是地道的纨绔嚣张,目中无人的世家子弟。也不知道他修行上怎么就那般神速,竟是能在天天醉死花色里,进入《隐侠鉴》第八,只比皇甫子嫣低一位,实在令人不解。”

齐远山说道:“乐正家修行机关一道,依赖外物,前面境界快些也属正常。况且乐正卓信为人虽然低劣,但天赋不错。相较之下皇甫家的符道就困难些,皇甫子嫣身为皇甫一脉大公主却没什么小姐脾气,肯于安心苦修,实在难得。”

齐远山晃了晃字卷道:“皇甫裕大家的手笔,临摹的是方林人天师的笔意,万分难得最新章节。他身为皇甫子嫣的父亲,符道高到什么程度,我不用多说你也应该清楚。他们那边中原人的字画,有时候确实有些灵气巧妙,是咱们北梁粗狂惯了的好汉学不来的。”

“远山哥说的是。”费令唐嬉笑地凑过来。

齐远山将字卷谨慎地卷好,放回袖中,字卷消失无踪,对兽神祭祀度奇烈说道:“山上让你们抓白狐?”

白皮衣祭祀度奇烈低眉说道:“回禀齐少家主,圣山上说是有几只叛教白狐逃向南边,一个多月前山上确实让我们去抓。不过属下接到的命令说是大祭司老爷子的意思。”

齐远山温和地玩笑道:“再犯什么错,那也是和圣仙琉愔澈大人亲近的白狐一族。大祭祀老爷子怎么了,连和圣仙大人渊源甚深的白狐族都敢抓了?哈哈,这是要和圣仙大人对着干?”

他说得轻描淡写,而且只是玩笑,但桌上三人仍然各自惊出一身冷汗。

在北梁人中,敢拿兽神教大祭祀老爷子和狐仙琉愔澈开玩笑,还能保全身家的人,实在没有几个,齐远山有份自信实力,他们却没有。

茶棚中外围拱卫的数十位祭祀、武者和三两管家仆役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的喝茶,不敢听齐远山说的内容,听了也要忘掉。在北梁境内,任何有关圣仙,也就是中原人说的狐仙琉愔澈的话,稍有不慎,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大纨绔费灵唐三人战战兢兢。

齐远山抬头看了一眼哆嗦发抖的三人,笑骂道:“就是有人告密了也别怕,就说是我齐远山说的。度奇烈,我听说圣山上最近很清静?圣仙大人不在山上?”

度奇烈属于圣雪山兽神教祭祀,关于雪山的事本不便过多猜测,奈何齐远山问起,酝酿少顷道:“大祭司老爷子和圣仙琉愔澈大人,怎么说呢……好像有点不同意见。前些日子,大祭司老爷子不小心影响了圣仙大人练功,大概是嫌老爷子啰嗦,琉愔澈大人已经下山散心去了。”

度奇烈一席话说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任何疏漏,字斟句酌。

北梁王侯子弟费灵唐静神细听,他知道北梁内部最近有一场不小的风波。并不是曹牧白和军部元老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更高一层的风云激荡。涉及到圣雪山和梁国皇廷,引来梁国内各方势力观望、采忖不定,连费灵唐的父亲祖父都没能幸免。

费灵唐得到的消息,远比度奇烈说得严重。如果事情属实,将会是一个影响北梁日后的重大问题,一个站队的问题。

大祭司还是琉愔澈。

北梁地位最崇高的两人,近来关系越发不合好像已经开始有分歧……那么北梁会如同日后的方林一样分疆裂土吗?

大纨绔费灵唐也是圣雪山的修行人,对山上了解不少,道:“我也听说,大祭司老爷子和狐仙……好像打了一架。是老爷子趁琉愔澈大人练功时偷袭。圣仙大人她重伤后,便独自下山,而后不知所踪。所以朝堂和修行人都分成两三派,惊疑不定,日后大梁一场腥风血雨。”

齐远山的地位并不需要谨慎言行,他灌了口茶,说道:“这么说来,大祭司老爷子派人抓白狐,其实是想把受伤的琉愔澈大人抓回山里?只是……哈哈,这种消息怎么可能是真的,琉愔澈大人真要受伤了,仍是传说中的境界,也就是龙川山诏令说的望道境,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中下层祭祀抓了回去?”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7章 云动(四)

度奇烈额头开始冒冷汗,兽神教众的身份让他不能、更不敢再往下继续想。

齐远山双目如深潭,满是深沉浑厚的智慧光芒。

这个让沈仙机和宋皇评价为心性隐隐超过当年北梁白袍军仙的男子,深邃的眸足以洞悉世间许多事情。

齐远山目光锐利,道:“有问题。”

大纨绔费令唐磕哒了一下象牙折扇,轻声道:“远山哥,琉愔澈大人她最近真的不在山上,家父给我念叨好多次了。”

齐远山玩味地浅笑道:“琉愔澈大人不在山上当然不假。但是,说不定圣仙琉愔澈她真的只是下山游玩。毕竟咱们这位圣仙大人她不足百岁,按照天狐漫长寿命来说,仍属青年,便相当于寻常人类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家。就算琉愔澈大人修为通天彻地,望道境,可她只是韶华青春,老在山上常年苦修终究烦闷,总要经常下山透气散心才对。”

费灵唐蹙起阴柔眉,道:“远山哥是说圣仙大人和大祭司老爷子之间没有矛盾?” ”“

齐远山温煦笑道:“大祭司老爷子忠心无比,谁都有可能被判琉愔澈大人,唯独他不可能。至少目前老爷子根本没有反叛的理由。”

费灵唐道:“消息是假的?”

齐远山端坐如山,直指问题枢纽,道:“有人用的计策最新章节。那人多半是先笼络圣雪山上高阶祭祀。赶在圣仙大人她下山的当口,放出风去,说大祭司和圣仙纠纷,狐仙重伤下山。再让人假借大祭司的名义,发布捕狐令。无非要祸乱我北梁士民朝臣之心,让我们以为圣山内乱,从而国中各方猜疑不定,生出明暗分歧。”

费灵唐冷笑道:“敢打咱们梁国的主意,还用了粗糙拙劣的离间计谋,真是不自量力!”

齐远山摇了摇头,道:“有的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往往就足够有效,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才拥有的手段。想来那位定计策的人已经算准,以琉愔澈大人的骄傲是容不得丝毫不敬的,哪怕是风言风语也不行。所以等琉愔澈大人获悉那‘大祭司老爷子将圣仙打伤’的传闻,肯定会觉得有损颜面。她回山之后,最少也要给大祭司老爷子定个监察不严之罪,再杀了发布假命令的祭祀来泄愤。说不定……这样都无法平息她的怨气,到时候和大祭司还是要有间隙的。”

费灵唐谨慎道:“梁国已经举世无双,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谋划咱们梁国?”

齐远山道:“天下不少下大棋之人,就像曹牧白想要分裂方林,离间方林和长亭。有人想要谋划我们北梁也并非没有可能。不过圣雪山上几乎滴水不漏,山中祭祀各个都是忠心至极,没理由背叛。而这定计策的人,却能不声不响插手圣山,动摇圣雪山上祭祀,光靠钱是不行的。”

费灵唐猜道:“难道是无剑叶浮生?”

齐远山摆手道:“长亭和咱们交战,叶浮生定然会出手布置的。不过他的局有国士之风,阳谋兼行王道,连霸道都很少。这种看似荒唐实则诡谲的离间之计,不像他的风格。”

费灵唐眉头揉在一起,道:“方林人?”

齐远山用深潭般深远的眼睛扫了一下南方,道:“如此幽谧清远的棋风,只能是方林国钦天监端坐的段奇策。此人起手布置并不见长,最后收官才是强项,梁国日后恐怕还有更大变故才是。不简单呐。难怪曹牧白出手布置诸多细节费劲心思筹算,大概也知道方林国者为段先生韬略有奇巧之策。如今果真被反将一军。”

纨绔费灵唐中指摩挲了一下象牙扇骨的玉扇,道:“远山哥你一门心思放在修行上,还能轻松说出处其中玄机,才学策略超然出群,真是让我们苦心钻研纵横捭阖的人汗颜。”

茶棚外风吹雪,龙吟声徐徐不止。

齐远山摘了一片雪,落于掌心晶莹不化,道:“你听仙门处有龙吟声,正是鳞蕴仙果出世的征兆。鳞蕴仙果,吃一颗就能越境一重楼,话虽不假,可若是整株出世定有蛟蟒、蛇妖化龙,采摘风险极大。仙门这座古时门派遗迹,单凭门内残存仙气就能够充裕到衍化仙果,必定还有别的东西,到时候应当会有好戏。”

费灵唐眯起阴柔眼睑道:“幻月山庄已经到了,别的宗门估计也来的差不多,只等两天之后仙门尽数开启,就是风云汇聚。”

“只可惜啊,那龙川山的两位故人如今俗世缠身,恐怕是来不了了。”齐远山喟叹。

“远山哥说的是龙川山的十峰主崔宁,和七峰主苏若眉?”

齐远山微笑道:“没错,就是他们。这二人修行天赋不俗,当年还在《隐侠鉴》上的时候,位列第一第二。那时候的隐侠鉴上,墨清风和那些苦修寒士还没有大放异彩,榜上都是些大门派弟子全文阅读。”

北梁蹋雁齐远山,道境明玄,但年龄超过三十五岁,早已退下隐侠鉴,所以他和崔宁、苏若眉等人,算是“上一辈”隐侠鉴的高手。

费灵唐回忆说道:“远山哥你当年在榜上虽然仅位列第三,可那是因为修订《隐侠鉴》的严天刑是南边中原人,对咱们北梁人有些偏见而已。若是单论修为,远山哥并不输那两位。况且远山哥你从来没和他们正式交手过,有怎么能真正分出高下。依我看,远山哥当年应当才是第一才对。”

齐远山温和道:“近些年下了榜,对排位看的倒是淡了许多。不过遗憾的是没有和他们交手。”

他一拢手,笑道,“好了,不说我了。仙门的事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几个准备一下。”

“是。”

大当家、度奇烈和北梁大纨绔费灵唐连忙应诺。

……

斜阳的余晖照着整个柳城。

柳城寒风凛冽,没有雪落。

晚霞为柳城内的一个小院染上一层橘红之色。这个小院正是楚从云和楚言所居住的小院。

楚从云虽然是在柳城虽然也算是半个名医,但想看病的人自然是要去他家的小药铺里找他,很少会有来这个小院。

今日却有些特殊,幽静简朴的院落之外,来了位年轻访客。

青年男子眉清目秀,青衣道袍,腰跨剑锋三尺,脚踩步履,头系道髻。

院门口有个绿罗裙娟柔的年轻女人,恭候在门前,像是院里的丫鬟仆役,却没有迎客的意思。

院前周围枯树片片破碎,散落在寒风中,见证了先前无声息的缠斗。

男子掸了掸青衣上的落尘,扬起秀气的眉,拱手道:“江逝姑娘,我崔某自认修为还算说得过去,却没想到在你剑下讨不到半点好处。”

绿裙的女子江逝柳腰纤细,身子弱不禁风,不像有任何实力修为在身,她微微一福,笑道:“崔宁先生言重了,您这位龙川十峰主的惊人实力,若是全力相搏之下,我也是没有把握获胜的。”

青衣人崔宁望向破旧的院墙,道:“江逝姑娘,咱们好歹也算是不打不相交了……”

绿裙女子笑靥娟柔,恬静道:“崔峰主有话不妨直说。”

崔宁紧了紧青色道服的衣领,冻得哆嗦,苦笑道:“如今天下严格算来仍是深秋的末梢,可宋国那类北域地方早已飘雪,就算是这柳城也是天寒地冻。我这件道衣单薄,内里不曾穿什么棉衫,无法防寒取暖,您就不让我进去喝口热茶驱驱寒?楚从云师叔就在里面,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见的。”

江逝并不接话,只是微笑摇头,又往身后木门处随意走了两步,便封死了龙川十峰主的全部进路。

崔宁无奈,想想女子先前爆发出来的骇人速度和飘渺无法捕捉痕迹的剑锋轨迹,他决定还是等对方主动邀请,不然又是一场恶斗。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8章 云动(五)

朴素装潢的院落内。

楚从云后背稍弯,俯身在木案宣纸上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他右手处是一名俊朗的灰衣男子。

灰衣人头发不长,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灰色劲装,一身行头是标准的江湖武人打扮,体型并不健硕,甚至有些消瘦,较之寻常的武者却少了几分英武,多了几分书卷气。灰衣青年身上并没有寻常武者常见的肃杀之气,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气场完全内敛。

楚从云望了一眼院外斜阳,落笔中说道:“世鹏,这些天带着崔小子到处转,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灰衣青年黎世鹏语气十分恭敬。

柳城尚在夕阳映照之下。

暮色如血。

楚从云原本纯白的布袍也被血样暮色染尽,他望向远天的斜阳,站在原地愣愣出神,眼神飘渺,失去焦距,外人无法捕捉他心中任何想法。

灰衣黎世鹏因为楚从云的举动大感到诧异,疑惑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家主子在这里愣神。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时间,楚从云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话:“十六年了啊……”

十六年相对于自然、天地这些亘古长存的存在自然微不足道,但在人世间却足以发生很多事,足以改变很多人。

往事随风,逝者已矣,旧友故朋今何在?

楚从云思到痛处,一股无形无状、却又稠密似实质的“势”,不受控制从他清瘦身子中溢出,覆盖了整个院落。

院内原本光秃的树梢上居然再次的长出了叶片,不到一息的时间叶片又一次的枯萎,叶片快速地生长凋零周而复始,勘破生死轮回。

“整整十六年了……”楚从云又低声一句,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黎世鹏一愣,随即想到了尘封已久的某件往事,脸色骤然一凛。

楚从云俊朗的印刻深深的悲伤,他的眼眶微微潮湿,道:“十六年前,我从天鸣国都城里救下不到周岁的言儿,却终究没还得及挽救两位故友,这些年来,我心中常悔,唉……”

一声长叹。

黎世鹏试图劝慰道:“主人不必自责,当年主人正值闭死关之时,被所修功法限制,我们才会回到主人身旁,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不然当年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更何况主人当年为了赶赴天鸣城,拼尽十年修为,十年气运,强行破关而出,身子和识海同时受过功法反噬重挫。近些年虽然缓慢温养治愈,可仍有些最深层无法痊愈的旧疾,千万不可过于心伤,不然难免牵动伤势。”

楚从云眼神中一派懊悔之色,极为悲痛,继续道:“当年我们三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又同时拜入师父门下。他们随师父学韬略筹算并不求道,但我们几年同门之谊,怎能忘怀最新章节。他二人离世,我又如何可以忘怀?古有圣贤无情,所以古来圣贤寂寞。可我一介凡夫,真的做到忘情忘义这步,却比得道更难。”

黎世鹏想起自家主人的两位故友的种种,情绪也低落下来,凄然伤感。

楚从云徐徐落笔,又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不相信他们已经死了。就算昔年天鸣大军压境,可是并没有发现明玄往上高手的争斗的痕迹。凭林兄筹略无双、炽非的巧妙心思,怎能如此简单地葬送在天鸣?所以近几年我曾幻想,两个还活着,在世间某个角落里窥看尘世。而我当时迈葬的两具尸身,或许是炽非她留下的假身?想蒙混天下,他们俩借机远离世事纷争,独自逍遥快活也说不定。可若真的在世,他们为何不来看看言儿?”

黎世鹏恭敬说道:“十六年来,您一直让属下查当年天鸣的事情,最后终究还是云里雾里。天鸣在百战之地中心,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没错。但林公子和乔炽非小姐执掌天鸣国之后,励精图治,打下一片不小江山,朝内军中各方也在林公子布置下渐趋安稳。怎么能被几个亲王内部反叛得手?这事情透着古怪,会不会……”

楚从云左手一抖白袍,道:“严兄胸怀天下,隐有圣贤之风,他本人断不会和这事有关。而且整个百战之地都是万莲宗的,他若是真有王图霸业之心,早已举剑挥兵,横扫百战。可百战之地道今日仍然纷乱错综,没有统合。至于天鸣之事有没有其他宗派的影子,就尚未可知了。”

黎世鹏点点头,自家主人慧如炬,看人本领天下无双,不可能有任何疏漏,想想又道:“林公子兵败前曾让天鸣大将军回援,只是终究没有赶上。这位老将军忠心可鉴,联合宰相一干旧臣,组建了个暂无帝王的朝廷,和反王分庭抗礼,现在天鸣已分东、西两国。按那位天鸣老将军的意思,是想让言少爷回去登天子之位。您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另外这份仇,如何报?”

楚从云道:“言儿有时虽然顽劣些,但秉性其实纯良洒脱。相较于修行一途,他对于世俗权力的兴趣恐怕不大。等他自己决定就好,我们不要强加干预。还有,当年究竟是何人策划天鸣之乱,周围几个小国嫌疑极大,至于当日武者强援,西边长亭则最有可能。这事儿还需再查,让江逝去办,她心思细些,应当能摸到根结痕迹。目前虽元凶未明,但十六年前动兵反叛的人还健在。所以仇,是一定要报的。无论如何,那几个反王也要言儿自己手刃才行。世鹏,你可以开始着手布置后面的事了。”

“交给属下就是。我去走走当年的路子,应当能筹措些兵马粮草,修行人也能找到。实在不成的话,主人您就得从龙川调兵,或者去幻月山上找夫人借剑兵了。”黎世鹏点头道。

楚从云深吸三口气,回归于平静,道:“好在言儿不错,不枉我这些年的心血教导。想来林兄二人如果还在世,也会对言儿在北域闹起的大风大雨,以及日后成就,感到欣慰才是。”

黎世鹏静默少顷,复又小心提醒道,“仙门用不了三日恐怕就要完全大开,宋国那边杀机外露,宋国皇帝已经匆匆调兵遣将,严防内祸外忧。幻月山庄几十位剑客,数次登山,皆是高手,但都被古迹仙气生生逼退而不得进,现又回到宋都静守。羽翔谷、万莲宗、长亭新成立的雨花门、还有北梁兽神教,四大宗派尽数倒场,皇甫、乐正两家齐至,唯独龙川去的人少些。宋国目前鱼龙混杂,局势一潭浑水……真的不用我安排人去保护少爷?”

楚从云又写一字,搁笔在砚台上舔墨,道:“不必了。凤辉这丫头近些年实力恢复的隐蔽迅速,有她在言儿身旁,那小子死不了。”

灰衣黎世鹏脸色面色微僵,暗道梦小姐修为再高也难敌四手,可主子如此随意安排,估计小主人只得自求多福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69章 云动(六)

楚从云对院墙外朗声道:“进来吧。”

残了一角的潜褐色木门无风自启。

青衣崔宁露出感激涕零之色,搓着被深秋早冬冷气冻僵发红的手掌,随江逝脚步进入院中。

崔宁神情微变,先前他在院外有过观察,发现院落不大,但进院之后略作打量,仍自大讶,站在天下巅峰的前辈,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太简陋了。

崔宁皱了皱眉,院内并非他想象中的仙花奇石、别有洞天。只有一味的简朴干净。

院中青砖三座矮小瓦房,枯瘦矮树,绿竹躺椅,角落里硬杨木架上摆着些普通药铺常见的药材,没有精砖细瓦,更无雕梁画栋,小院寻常无奇,可以说有些破旧。

红漆斑驳脱落的长方木案上摆着笔墨纸砚,桌后立着一个人,白衣长衫的青年男子,联系那些药材,会让人将他当成一个普通偏城阡陌的乡野郎中。

白衣青年俊秀样貌,只是眼角流淌下些许年岁雕琢的淡纹。 ”“

崔宁瞅了瞅面前的青年男子,心头微微凛然,有些不太相信面前的白衣青年,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下意识看向江逝去,见她点点头,才迈步向前。

崔宁打了个稽首,躬身道:“龙川十峰主崔宁,拜见楚从云师叔。”

楚从云在纸上书墨行文。

崔宁谨记师兄教诲,不敢怠慢,连忙掏出信封,道:“师叔,这里是家师临终的亲笔信。如今方林存亡之秋,危机重重,还望师叔看在同门的份上回龙川山接任门主。”

楚从云没有抬头,道:“知道了。”

崔宁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叔,北梁那个妖将曹牧白巧手布局,方林随时有可能溃散,到时万民流血,实非我龙川门人所愿。”

楚从云嗓音一如往日宁静,不为所动。

崔宁苦恼,又劝道:“狐仙琉愔澈不在大雪山上,门里传信猜测,她有可能……”

楚从云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宁和笑道:“南下?”

崔宁使劲点头。

楚从云温和笑着道:“所以?”

崔宁话被噎在嗓子里,胸口气闷,大感诧异,听师叔的口气竟是完全不把当世第一妖仙天狐琉愔澈放在眼中最新章节!

他旋即想起来,师叔按照师父笔记的记载里描述,也是位望道境的大人物,和狐仙是相同境界。

楚从云写下最后一笔,放下笔杆,对崔宁说道:“肯定会跟你回去,不必担忧。远来是客。来,江逝,看茶。”

江逝恭敬递过香茗一盏。

崔宁慢饮一口,定了定神,望向楚从云的墨宝,眼前一亮,惊喜道:“师叔,我能看看吗?”

楚从云笑道:“请便。”

崔宁小心翼翼接过字迹,但见墨迹力透纸背三分,笔锋飘渺,凤舞龙游,透着股淡泊宁静,竟是比当世书法名家皇甫裕高妙太多。完全可以他那位去世不久的师父,半圣宋天成一较长短,不由得连声赞叹。

“好字!”

他再细读,纸上是首小诗。

崔宁修道之前,早年也是举人,曾在国子监求学,于诗词古籍也略有研究,只觉得这诗有股看透世间种种的意味,配合楚从云的字,更是显出一股飘然出尘,世俗之外的仙味。

崔宁望向木案,道:“师叔,这诗……”

楚从云一看他的眼睛,便已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是犬子昔年戏作。我闲来无事记起这诗,便重新写出来练笔。”

崔宁脸色急速变化,想到师叔的儿子,难不成就是那位同样姓楚,在北域风头正劲的天才妖孽?他想着师叔日后要接替门主,师叔孩子自然便是少门主了。

他试着问道:“少门主是‘不语’?”

楚从云欣慰道:“好像是有这么个诨号。”

崔宁再看看这幅字,对于楚言这位未来的少门主倒是有些隐隐心折佩服。

在崔宁看来,这诗须得是那种红尘漂泊半世,历经宦海或是商海沉浮的中年人。在其尝遍了钱权虚名,看尽世间浮华荣辱之后,凭借丰厚阅历写出的妙笔。

楚言这首诗寥寥数句,并没有堆彻辞藻的晦涩难名,词句简单朴素,读着格外清淡高远。

“刀笔随身四十年,是非非是万千千。”

“一家温饱千家怨,半时功名百世愆。”

“紫绶金章今已矣,芒鞋竹杖经悠然。”

“有人问我仙门路,云在青山月在天。”

崔宁瞠目,诗里那股一朝开悟,远离尘世而去的味道几乎扑面而来。

崔宁有些无法理解,雪衣不语才不过十六岁,况且这诗还是他早年所作,年纪更小。如此年幼,怎么能写出这种琼奇苍凉,仙风渺渺的诗词。

那得需要何等的胸襟气魄、腹中锦绣河山!

朴素院落内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之中,崔宁视线从诗中收起最新章节。

他眉头舒展,由衷道:“少门主天资聪慧,旷古罕有!”

崔宁并不清楚,楚言“写”的这首诗,其实原作是前世那位写《悟真篇》的北宋张伯端,最后两句也应当是“问我蓬莱路”,只可惜今世没有蓬莱此地。楚言只好稍作修改。

院内的已无树叶垂挂的枯树,长桌竹椅,以及其他一切事物尽数包裹在残阳的余晖里,院内一切印上血红。

楚从云走出木案,缓步绕向小院黑灰色的院墙,距离院墙前面三步左右地方停了下来。

白色身影突然模糊,留在院中已成虚像,真身却一瞬登临西山。

楚从云一步挪移,重沓西山,却没有了当年的青衫老人,只剩他一人于世。

楚从云宁静祥和,白袍不染纤尘,孤立山巅。

他手中不知何时平端一碗美酒,自语道:“宋老头,这碗酒算是为你祭奠,到时候再到你坟前敬酒一碗。”

他手微斜,清冽透亮的酒浆如瀑倾倒,溅起酒花,道:“当年西山上,我曾承诺,你若身陨,我替你剑守龙川。现在算是信守昔日之约,你若仍有残魂不肯散去,执著此念,也当放下牵挂,不必担忧,才好早入仙庭。”

柳城朴素院落里,一道清风吹过。

崔宁眨了眨眼,只觉面前的师叔身影重新清晰起来,不再飘渺,却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

楚从云转过身,深邃飘渺的眼睛恢复可往日的宁静,对崔宁和善一笑,直接干脆地说道:“走,回山。”

楚从云推门而去,没有丝毫留恋,更没有回头。

他决定要走,无论是陋室竹舍、堂皇王宫,舞榭歌台,还是乱军从中,天下能有几人将他拦下?

龙川是峰主崔宁楞了半晌,赶忙跟上,有些动容。

楚从云大白色袖袍一展,宁静气息消失无踪,像一柄掸落灰尘,重新绽放光芒的古刃,剑意古拙清奇,有古时圣贤之风。

楚从云腾空骤起,身若流云,飒然南行。

他眉梢已攀上淡淡岁月皱褶年轮,昭示白衣不再年轻,但气度卓然,任由风吹浪打,不曾改变半分,恍若昨日。

君不见,昔年布衣单剑赴天鸣。

长袖舞风,吹尽十万甲士,百战之地皆战栗!

遂执于一念,甘心封剑蛰伏,沉寂阡陌一十六载。

方林国士侠历元年,半圣离世,天下震荡不安,纷乱已起。

暮秋之时,古剑终于出鞘。

温良恭俭,重剑无锋,却要为乱世绘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朝云动,风雨将落,天下从此不同。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0章 谁家殇箫,惊了鸾鸣

宋国都城。仙门开启时期渐近,惊起风雨无数,八方云动,城中修行人间冲突已经提前爆发上演。

酒铺外积雪铺在低矮枯枝上,压得枝头弯曲几欲断裂。

秦冰烟醒目的红裙淌着雪,折了枝血红梅条捻在白皙手中最新章节。

琴台仙门出传来的飘渺灵气,温润城池,枯萎草木竟是重新长出翠绿枝条,迎风立雪。宋国温度寒凉,实则仍属晚秋时节,但如此反季节植物反青仍然令人称奇。

但秦冰烟的兴趣并不在此。

暗色铠甲的众护卫远远围绕。

护卫首领不敢靠近,试着问道:“殿下,用不用我们帮忙?”

秦冰烟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必。区区几个几个百战之地万莲宗的外门弟子。楚公子能应付。”

她捻起柔软梅花枝条轻划,地上顿时多了道三丈长的剑痕,她翘起狐媚脸蛋凝望近前。

剑光闪烁,新绿嫩枝尽数爆裂。 ”“

楚言仗剑掀起大风阵阵,嘴角干冻微微开裂,身在空中没有丝毫停顿化作流光,和四道身影纠缠到一起,时儿聚散,剑戈乒乒溅起火星,气浪滚滚。

砰!

楚言剑锋爆发出绚烂光辉,逼得几人节节败退,喋血倒飞出战团,撞在一栋矮房上,砖瓦破裂。

他白衣横剑,嘴角扯起弧度,恭谨道:“万莲宗诸位,在下承让了。”

四人为首一位刀客咳血,闷哼一声,眼中不甘尽收,只剩下佩服,满怀敬意地说道:“不语先生剑法绝伦,先前听说您略胜秦公主半筹,我等还不信,赶来一战。现在看来是有眼无珠了。还请不语先生见谅。”

“告辞!”

刀客等四位来自万莲宗的外门弟子,挑战不成,爽利败走,没有什么痞气,倒是磊落。

楚言望着四人远去背影,松了口气,他原本是和秦冰烟饮酒对谈,哪知一顿饭竟是吃不安生,先后来了几波挑战者,被他尽数击败,却仍然不断有人虚心邀战。看来人的名,树的影,话不假。

世间不少修行人看淡荣华,但仍有贪图名声的,击败风头正劲的楚言当然是条捷径,很多人想走这条路。楚言刚上《隐侠鉴》不久,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络绎不绝的挑战。

秦冰烟靠过来,坏笑道:“树大招风啊。”

楚言看看血红裙女子放荡迷人的笑容,心头微痒,回过味来,发觉秦冰烟竟然还有媚功修为,恼火道:“我看是你招蜂引蝶才对。我要是自己行走,哪里有这么多想要借机亲近你的人找上门。”

秦冰烟挽着他手,眼神幽怨道:“娘子我呢,是良家。也没睁眼瞅过看过他们,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娘子我哪会勾人?要勾也只勾夫君一人。”

楚言撒开她的柔荑,迟疑道:“叶兄还没来,咱们去迎迎他们?”

秦冰烟挑眉,眼角带了点狡黠,怂恿道:“师兄他们大概已经吃过,还在城里溜达,不打紧。现在也无聊,刚才不是说好去妓馆请姑娘?姐姐刚好知道一家城里不错的地方。姐姐带你去逛窑子呗!”

楚言不以为然,撇嘴道:“我没意见,就怕你不敢。”

怒红血裙的秦冰烟眼波流转诱人,潇洒带路,回眸招呼道:“走呗最新章节!”

宋都风云际会,舞榭歌台妓馆茶楼一应店铺生意火爆到了极点。

风依楼是城中奢华风流地,集结着城里身价最昂贵的红倌人。

楼里来的多是尝腻了庸脂俗粉,想换换口味,改玩风月情调的纨绔,或是附庸风雅的富贵文士。

才子佳人,楼中姑娘自是各个才色双绝,琴棋书画自然熟稔精通。单纯卖艺为生的清倌人和请来楼里唱曲说书的先生也有不少。

箫声、筝声,钟琴鼓瑟,清脆悠扬如潺潺溪流,缓缓从楼中传来,伴着燕语莺声的娇媚笑声。

风依楼前大多是出入楼中的嫖客,也有路过的游人和不少修行者,几相叠加,便显得有些拥挤,人满为患。

“让让!”

中气十足的一声历喝,人群被强行分开一条路,走出一行人。

众多武者簇拥为首红裙、白衣一对青年男女。

楚言和秦冰烟来得可谓声势浩荡,黑压压半百侍卫,甲明兵锋,脸色阴沉狠戾,看着不像来逛窑子,倒像是拆楼的。

浓妆艳抹的老鸨愣在一旁,那张能抖下半斤脂粉的脸上很精彩,却不敢声张。

老鸨阅人无数,事情见得多了,别说带着老婆逛窑子的虎人壮士,就是好女女之道的千金小姐来楼中找乐的,她都亲眼见过几回,早已波澜不惊,养气功夫极好。

只是面前这两位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楚言和身旁的红裙女子过于显眼。

宋国鱼龙混杂,生意想要干的长久,就算是干她们这行儿,同样惨烈,十分不易。哪个老鸨龟公不是八面玲珑,消息灵通的角色。

先前城中一场大风雨,老鸨早已听人传来消息,自己也亲眼遥遥目睹天上红莲、火海现在。而且没到半晚时分,星辉却在天边怒放,始作俑者当然是面前两个年轻人。

风依楼这位老鸨觉得自己今天偶尔勤快一些真实无比正确的选择

红衣女子应该楼里那些修行人热议的秦冰烟,这白衣年轻人外号叫什么来着?对“不语”。

如果这位楚不语邀秦冰烟来上楼,还有情可原。

可当下楚言自己似乎不太情愿,而秦冰烟一马当先,生拉硬拽,主动拖着楚言来逛窑子!

老鸨暗叫天啦,这日后得是多大的谈资。说出去估计都被当做失心疯了。

风依楼不是龙潭虎穴,而是温柔梦里,楚言当然是有兴趣进去瞧瞧的。只是他知道秦冰烟并不是真疯,不会主动提出来风月之地,猜不透她打得什么主意。

楚言从没放下对身旁疯女人的警惕,毕竟前一刻两人还打生打死,他不能保证秦冰烟一会是安静享乐,还是拔剑将他刺成筛子。

当下也来不得多想,就被强领着上了二楼。秦冰烟随意交代两句,一众护卫被留在一楼大厅自由行动最新章节。

老鸨十分敬业,没有因为惊讶把楚言晾太久,很快从震惊恢复过来,说道:“公子您放心,这就去给您安排最漂亮的姑娘,包您满意。”

楚言想起前世某个著名段子,随手一指血裙妖娆女子,极认真地对老鸨说道:“不用,我们自己带了。”

秦冰烟一怔,笑得花枝乱颤,没心没肺地跟着附和说:“对,我就是。”

老鸨嘴巴张大,吓得落荒而逃。跑到一半想想也对,秦冰烟长公主何等尊贵,怎么能允许自己男人来喝花酒?估计是纯粹听曲助兴。

老鸨吩咐几句,好菜好酒伺候,又喊了几个清倌人来弹曲。

酒菜上齐,三位唱曲的清倌人依依呀呀揍板而歌。

楚言一时忘语,就听到有阵清雅玉箫之声。

箫声从远方传来。

箫音清朗疏远,侵润耳中,幽幽成响,徐徐散入楼中。

风依楼有宋国朝廷背景,楼中恰有极为大府门庭里的清士雅客落座,其中三两人善洞箫,听闻楼外箫声有“邀战”之意,立时请开身旁姑娘,掏出长箫迎战。

双方未曾谋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来开大幕,眨眼间三百回合。

箫音未绝,连绵悠长,闻之伤怀,渐渐占据上风,三位大府门客的箫力不及,眼看败退。

风依楼顶层高坐的两位不久前来宋国,天价身位的清倌人来了雅兴,抚琴加入战团。

箫音孤高,有帝王霸道,不肯落败,箫声疾风落雨,但毕竟人数声势上有天然劣势。

铮!

楼外又传来一阵古琴声,琴势铿锵,时而温柔,复又曲折婉转惊如鸾鸣,古琴加入声乐之争。

楼外来请战的古琴和玉箫之声梳拢一处,很快压下楼中清倌人和门客那些琴力、笛声。

楚言侧耳隐隐听到楼顶出叮的一声,似是弦断,楼内迎敌的曲声消失不见,只有楼外琴声箫鸣依旧。

风依楼顶楼房内,两位清倌人按琴无语。

相对年轻的女子奇道:“程莹姐姐,您琴意苦心钻习多年,最是精深,天下闻名。却也不敌。天下有谁的琴道如此之高?”

另一位清倌人程莹眉头微蹙,叹道:“听说方林宫里那把‘惊鸾琴’和‘殇箫’来了。你听箫闻者伤怀,琴意铿锵似鸾凤惊鸣,正是他们俩的高妙音律造诣。不知道他们是代表龙川山,还是方林朝廷。”

年轻女子苦恼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墨先生不逼咱们闭关苦修,让咱们替他来仙门瞧瞧,却没进门就输了一场。”

年长相对较长程莹苦笑,低头看指下古琴,竟在极短时间内折断一根琴弦,“眼下宋国情势纷乱,咱们这点修为实在不够看,早知道就让墨先生派点高手来了。不过好在墨先生对仙门兴趣并不大,不会怪咱们的。回吧。”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1章 人世间

楼内,楚言瞪了一眼比狐仙还妖魅的女人:“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秦冰烟姿容清丽绝伦,并没有什么英气,是个媚人妖精。曼妙身躯每一处都流动着春情妩媚,偏生豪气干云地痛饮一碗烈酒,用血红广袖一抹嘴唇酒渍,理所当然地说道:“听曲。”

楚言瞥了窗棂外暮秋的漫天飞雪,纯粹听曲的话,环境倒是清雅。

楚言闭目静听,楼外琴箫和鸣,音律他丝毫不懂,但不妨碍欣赏。

曲调哀怨清幽,浩浩渺渺,曲调空灵,渐渐靠近风依楼。

楚言歪过脑袋,想瞅瞅是何等人物,既是奏出如此高妙音韵,多半是个清士高人。

门口处传来淡淡骚动。

进来男女二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来的两人并没有华服锦衣,连件干净朴素的衣衫都没有。

青年男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不知多少年月的破旧棉袄,脚踏单耳麻鞋,手握白玉箫,邋遢模样。女子怀抱一把古琴,衣着相对要好些,少有油污,但也披头散发,青丝结绺,灰布裙子上打了几处花绿补丁,寒酸至极最新章节。 ”“

打扮的好像一对亡命鸳鸯的男女乞丐步入楼中,有些拘谨,大概很少来风流地,十分不自在。

风依楼的装潢豪奢,富贵逼人,乞丐男女的穷苦贫寒,一道鲜亮红漆门槛隔出两个世界。

楼中酥魅笑声依旧,许多寻欢作乐的公子搂着怀里姑娘,对楼下那对乞丐指指点点,尽是讥讽嘲笑。

“哪来的乞丐,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角落里走出三两壮硕大汉,将二名乞丐围住,是风依楼看家护院的恶仆。

男乞丐眉头轻蹙,攥了攥手中玉箫,眼神复杂,似倔强,似畏惧。

女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古琴,神情惶恐,拽住男子衣角,颤声道:“哥,大概不是这里,要……要不我们出去吧?”

二楼的秦冰烟血红裙袍,金刀大马的跨坐在椅子上,窥见门口男女,嘴角微翘。长亭国的尊贵公主,似乎很少有机会亲眼见到这种景象,嘟囔道:“怎么穿的如此破烂……”

她收回目光,却看到楚言杀气隐现。

楚言运了口气,嘲道:“我知道你久居宫中……可是,我的长公主殿下!睁开您的双眼看看吧。还有许多人忍饥挨饿,颠沛流离。如今是乱世,歌舞升平不过是盛极而衰的末世浮华。”他一指那对乞丐,“这才是天下原本的模样。”

秦冰烟眉头皱起,面色不愉,几欲想要辩解,终究还是忍住。

她眼睛狐狸般的媚眼闪过狡黠,一副毫不悔改的妖魅模样,血色红唇微启:“这么说你很了解?”

楚言平静道:“您没见过我们乡野穷苦人家,不知道贫寒百姓的日子如何凄惨。没关系。但是你若有一天想通了,想看,我可以带你去天下转转。”

秦冰烟目光极深处流露些欣赏,脸上却不动声色,好像是被楚言的话惊得大梦初醒,直截了当:“好。”

楚言松了口气,心想王女总算落地,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日后要不要和这位姑娘相处,展颜笑道:“秦姑娘,欢迎来到人世间。”

话音未落,楚言已经飞窜到楼下,一路掀翻数个壮汉恶仆。

“想必两位就是刚才吹奏的音律名家。”楚言拱手做了个邀请手势,“在下刚才听得心神颤动,对两位曲律造诣相当佩服,楼上摆了宴,还请两位赏脸。”

乞丐兄妹惘然,对于楚言突如其来的好心邀请,竟是犹豫起来。

男乞丐张望了一下风依楼中,眼睛扫到一个地方,做了位血红裙袍美艳绝伦的女子,又看向楚言,有些意外。

半晌,男乞丐不卑不亢地答道:“多谢兄弟美意。那我们兄妹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言离近观察,才发现两位长得并不惹人生厌。男子天生一双桃花眼,灰尘下的脸庞颇为俊秀。女孩儿鹅蛋圆脸,有些肉嘟嘟的婴儿肥,若是精心打扮一番应当是花容玉貌的姑娘家,只可惜皆是落魄流离。

男女乞丐虽然身材看起来像是寻常青年人,但容貌仍旧青稚最新章节。还属年少,可能只有十四五岁,两人的眼睛清澈,没有被生活磨平的苍白麻木,反而有一股龙凤麒麟的皇家气度。

楚言把二人带上楼,一路打量,早已发现二人有修为在身。他又想起秦冰烟带他逛窑子的反常举动,和男女到来应当不是巧合,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却摸不到源头。

回到席中,楚言还没来得及介绍,却发现秦冰烟早已恭候多时。

她皱眉埋怨道:“你们两个太慢了,让姐姐我好等!”

“冰烟姐。”

男女乞丐齐声喊了句。

“下去吧。”秦冰烟支走两个唱曲的清倌人,又道,“你们俩也不知道改改,跟我师兄一样,老爱玩锦衣夜行的把戏。千里迢迢赶来宋都,不从宫里带些护卫来就算了,可是多少打扮的干净点。”

男女乞丐扬起稚嫩脸蛋笑眯眯围着秦冰烟转。

秦冰烟扭头对楚言说道:“我来介绍,这位是你们方林国的太皇孙吴斩和他妹妹吴紫婉。”

楚言瞠目,原来这两位是白龙鱼服,玩低调的皇子皇女。他记得这两位是《隐侠鉴》上高手,而且他童年时曾听玩伴郭卫晨说过,方林朝廷在他小时候加开过一次恩科,便是为了庆祝这两位,太皇孙和小郡主诞生。

秦冰烟扭过头,察觉楚言愣神,眯着妖魅眼眸,笑骂道:“怎么,难不成以为姐姐真带你来逛窑子?”

楚言看了眼娴静的吴紫婉郡主,早没了刚才无辜惶恐模样,苦笑无语。感情自己被蒙在鼓里,两边竟然认识,亏他还下楼相邀,完全是多此一举。

秦冰烟和吴斩二人闲聊。

突然,风依楼门口再次骚动起来。

楼外三人,当先的华服公子枯黄面色,后背习惯性的弯曲,腰却笔直如松,身子单薄飘零如叶。他旁边两位佳丽太过于惊艳。

楼上楼下,无数惊叹,数不清多少道酒盏打碎的声音,附近公子垂涎瞠目结舌。

“好美的女子!”

无数公子哥的好奇目光全部涌向那里。

第一个女子面若桃花,眉如青黛,白晃晃两条大腿摇曳,腰跨双刀。身后的紫裙女子面容冷峭似雪,拒人于千里之外,倾城之貌。

楚言独自气苦饮酒。他突然面色一喜,抬起头来,发现那几位终于来了。

他抬头道:“秦冰烟,你把我们都聚过来,是打算一道前往仙门?”

太皇孙吴斩也说道:“仙门古迹还有两日就要开启,确实有必要商量一下对策。”

两人的问话都没有反应,望去,却发觉秦冰烟正盯着梦洁看,目光里的战意十足,如临大敌。

楚言苦笑,以秦冰烟的火烈疯狂公主之尊和梦洁仙株的清寒冷冽,当真是水火难容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2章 连呼酒,上琴台去(上)

宋都城,百里外,天空被诡谲一分为二。

正是黄昏时分,斜阳大盛,在天边不肯坠下,却已经有按耐不住寂寞的夜色,清薄犹如冲散了的墨色。

那道本不该出现的浓郁星光,范围不过百丈,只在天空中占据一席之地,幽谧瑰丽。

楚言当日一剑挥出,星光帘幕在空中垂挂了足有两日之久,而且渐渐受到仙门方向的牵引,移到琴台仙门附近。宋都里百姓和游人起先还会议论两句,但随后两日里见多了仙门开启引发的诸多奇景,也就见怪不怪。

高绝险峻的山脉脚下,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正在徐徐徒步登山最新章节。

队伍前方的儒衫中年人,望看天上,星光在斜阳里“大杀四方”,他眼中十分惊奇道:“楚先生,您竟能一剑逆乱天象!我听说幻月山庄韩小剑仙的剑术也不过如此。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中年儒士姿态刻板,头发黑白相杂,胡须打理的一丝不苟,夸人的语气生硬,后背笔直如剑。 ”“

楚言谦虚一礼,回道:“祭酒大人,以您的满腹才学经纶,在天下士子中的影响,如此盛赞,折煞小子了。”

楚言身前中年古板文士,是方林国国子监的祭酒大人虞奇,是随方林太皇孙吴斩和小郡主吴紫婉两人唯一带来的下属。

中年祭酒,低声对楚言说道:“多谢楚先生,这次宋国给方林做属国的事,全是楚先生一人的功劳。我回去之后一定向陛下禀明,想必陛下会重重有赏。”

楚言望了望身后人群中的血红裙妖娆女子,笑着说道:“也是赶巧了。举手之劳而已。”

楚言和国子监祭酒虞奇,往日并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如今却有些缘分,因为祭酒大人正是方林国的说客。

方林国一直被称为天下士门正宗,士林中便数文渊阁、翰林院几位大学士、国子监祭酒和大司徒蓬绍为首。派祭酒来游说宋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没想到被楚言提前摆平。

自从楚言和秦冰烟比剑过去两日。

他清修恢复之下,当时战死的真武侍体已经尽数复活过来,随时可以再战。托秦冰烟一战的福,楚言一日之内将剑意磨砺渐渐圆融,武、道双双突破临虚二重楼,隐隐有迈向临虚三重趋势,相比日后在《隐侠鉴》上座次还会有所攀升。

两日里,仙门和宋国中一直风波不断。

楚言一行人都是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秦冰烟、叶浮生和皇甫子嫣位列《隐侠鉴》前十,其余人也大多榜上有名,平均的实力高的惊人。几人汇聚风依楼后,就基本形影不离。未想到就算如此,还是几次被影响到安歇。曾有数十位运气不佳、眼界不开的修行人撩拨虎须,被愤怒的秦冰烟施仙术烧成重伤。

秦冰烟两日来心情一直不佳,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现,仪态极为完美,娴静舒雅公主本分,连疯癫性子都收敛了许多。但几位年轻人都是心灵通透的人物,不难看出秦冰烟心绪波动。

楚言当然知道秦冰烟愤怒的来源,只是无能为力。他瞥了一眼队伍里正和秦冰烟并肩而行的紫裙女子,叹了口气。

楚言这两天里一直处在秦冰烟和梦洁的环绕中,虽未左拥右抱,但三人走得极近,确实羡煞旁人。但只有楚言自己清楚其中苦痛。

秦冰烟和梦洁的关系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和睦。

梦、秦二人是旷世罕有的女子,极为优秀,有彼此的骄傲所在,碰到一起,发觉对方不输自己,难免心生比较之心。很遗憾的,两人都不是像皇甫子嫣那样的温柔的女子。

有楚言在,关系当然就更复杂。

本来梦洁的冰冷性子,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就是对楚言也完全谈不上喜欢,仅仅停留在不厌恶的程度。兴许在楚言长久的付出感化下,能对他产生些感情最新章节。

可如今半路杀出个秦冰烟。把有可能对梦洁“长久付出”的楚言给收了去。梦仙女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梦洁心性清寒,泛酸吃醋是断然不可能的。可是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某人与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子拉拉扯扯,仍旧微微生怨。

在抢男人这一简单朴素的问题上,无论是仙株凤辉降世,还是公主之尊都不能免俗,变得和乡野村妇都没有太大区别。毕竟善妒是女人的天性。

就像饭桌上,每逢秦冰烟娇滴滴地为楚言夹上些肉,梦洁必定风轻云淡地给楚言舀上一勺汤。饭局之中两个女子可谓刀光剑影,暗藏杀机,双方隐隐动用道境,你来我往,斗得激烈。

一顿饭吃下来,楚言都是胆战心惊,冷汗直流,生怕哪句话没说好,引来对面那位女侠的滔天怒火。

到最后楚言也无法确定,她们争斗到底是为了他,还是纯粹因为彼此的好胜心在作祟。

楚言抬头,山中云雾缭绕,笼罩着连绵山脉。

山巅宽阔崖坪处,雾气尤为浓郁,层云叠嶂,浩渺烟波。崖坪上悬空有座虚无缥缈的巨大石门,气象雄浑,高达数百丈。夕阳中有七八只乌鸦,振翅欲飞越过仙门顶部,竟然力竭而至,只得绕行。

楚言咋舌,道:“看来仙门真的如传说一般恢宏,如今总算大开,咱们抓紧赶路。”

楚言等人实力参差不齐,只有如叶暝几人有临虚飞行的能力,在照顾刻板的中年祭酒,他们便只得步行前往。

山脉中修行人不少,异兽也被仙门开启惊动,行到深处,渐渐热闹起来,偶尔看到拼斗的流光和喝骂声。

楚言的感知想来敏锐,他察觉这山中的灵气比寻常地方充沛许多,而且十分陈旧,岁月痕迹明显,显然是仙门古迹中施放而出的。

在旧时仙气的滋养下,深秋的山林里居然出新焕发勃勃生机,苍翠葱郁的草木遍满山林。天上有斜阳、星辉同时闪耀,当真如梦似幻,同时还在飘雪,让人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楚言看看雪色说道:“现在真的只是深秋?落雪的是不是早了些?我听宋都里的人讲,怎么说是冬日?”

“若按历法严格算来,确实只是暮秋时节。”

梦洁来到他身旁,紫裙衬出身姿修长,偏过雪白脖颈,冰冷完美的容颜亘古不变。

秦冰烟追上了二人,丹凤眸子斜视梦洁,又主动挽起楚言的胳膊,声音动听,柔媚入骨:“别听那个女人乱说,她懂什么?姐姐来告诉你。北域天冷,宋国当地土历也有提前进入冬时的算法。所以现在历法说是初冬,还是暮秋皆可。”

梦洁骤然回头,凝视秦冰烟,冷嗤一声,不置可否,紫裙翩然,加快脚步甩开楚言。

楚言苦笑,看来梦大仙女还是一如既往的本色不改,清冷孤高的很。他望向山顶秀美奇景,回头问道:“祭酒大人,我看前面崖坪仙景不凡,可有名字?”

中年文士依旧古板地很,充满读书人的耿直酸腐气,道:“古书说宋国都城外有一处古崖,叫琴台,说的应该就是此地。”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3章 连呼酒,上琴台去(中)

楚言想到前世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两位古人,眼前一亮,道:“琴台?好名字。祭酒大人学问驳杂深邃,竟是连宋国这种偏僻地方的山崖名字都有了解,小子佩服。陛下能有您辅佐,真是他老人家的幸运。”

祭酒虞奇连忙道:“楚先生言重了,在下也是食君之禄而已全文阅读。操心费力的劳碌命,不得闲啊。”

中年祭酒见山脉中的百年长青的苍翠松柏,微有些伤秋之情,“在下年纪要说也不大,可头发像蓬绍那些老大人似的。已经华发早生,半头苍白。”

祭酒想起方林国文韬武略的老陛下,又叹道:“曹牧白那事情之后。陛下前些天终日饮酒度日,愁苦不堪。毕竟上了年纪暴饮伤身,我们都进宫劝谏,可陛下不听,只是醉生梦死的。”

秦冰烟努努嘴道:“吴跃老爷子也太经不起打击了。我家老师比他年岁还大,长亭如今又是诸多不顺,在北梁攻伐下损失不少,可家师也没有醉死酒乡,清醒得很,成天还能乐呵呵去西江上钓鱼。”

楚言心说两人哪有可比性,吴越虽然是方林老皇帝但毕竟是凡俗。长亭渔老却有望道修为,参透乾坤奥妙玄机,当然大彻大悟。不然哪有雅趣在乱世战火里一只竹筏西江上,独钓雪月。 ”“

梦洁眨眨纤细的睫毛,逗弄着怀中白狐,偏过头淡淡道:“快开了,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楚言望了一眼山顶,发现古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色衣衫、法宝兵刃,提前恭候在那里等待仙门开启,都是因为磷蕴仙果和其他仙宝吸引慕名而来。

他和众人越往山巅走,云雾愈发迷蒙,古山上清泉径流顺着琴台崖向山下流淌,水流被仙门溢出的气息吹拂起涟漪波纹。纹路里折射着天上的半片星光,半片斜阳。

山道石阶旁边修葺的玉石阑干,楚言轻拍前行,虽然不是文青,但也有点感慨道:“良辰美景,当饮烈酒才能助兴啊。”

“楚先生想喝酒?我这里有。”

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皇太孙吴斩,从符袋里掏出一只玉壶,恭敬递给楚言。

楚言微笑接过酒。方林皇太孙吴斩因为秦冰烟的关系,对他不错,没什么皇孙气焰,反而知道了他挫败秦冰烟后,有些敬佩。

梦洁放慢脚步,斜眼冷冷扫过酒壶,小声微讽道:“呦,雅兴?用不用再让疯姑娘给你哼个调,两位殿下给你奏个曲儿?对了,你可以再赋诗一首。”

楚言没有理会,以他和梦洁多年斗争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挖苦讽刺只能算初级阶段,他早已不痛不痒。

旁边的秦冰烟却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半晌,血红裙的狐媚女人拍手称快,道:“姓梦的,真是看不出呐!你这种万年寒冰疙瘩也有玲珑心思?主意不错。姐姐也想听听。小斩、小紫菀,有什么拿手调子,奏上一曲。你们姐夫要吟诗,你们助兴呗。”

远方,山顶。

琴台处极为喧闹,黑压压人影晃动,不少散修的苦行者错落其间、或居于山巅偏僻处,剩余大抵分为几大部分,是各个宗派和氏族成员,不过最大几个宗派还没有来齐。

唯独“断桥戟”柳孟松和十几位龙川山门人来的最早。

龙川山虽然天师离世后余威犹在,号称天下修行门派之首,但已经有衰败之象。所以他们周围人影稀疏,巴结讨好的修行人都甚少。

呼,山巅有呼啸风声全文阅读。

柳孟松手执大戟,抬起头,率先察觉到异样。

一股厚重剑意,带有浓重血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数十人个头戴笠帽的剑客,奔袭跳跃,胸前劲装皆纹新月,领头出一个男子目光尖锐,身形洒脱,手执血红长剑,那股浓郁血气正是从剑上发出的。

“血剑董平灵!”

“楚国幻月山庄的修行人。”

人群里神往敬佩的目光投过去。东楚剑仙沈彤幻月山庄,是天下剑师心中的圣地,名气惊人。近些年更是有小剑仙韩恬娅这样的青年天才,在隐侠鉴上夺得高位。

董平灵沉默地低着头,头顶竹制斗笠压在眉际,看不清脸上表情。他步伐比两日前沉默坚定了许多,身形却飘然似是乘风,手中剑意如岚,逼迫四方修行人退散开去。

同行的数十位幻月山庄的剑客,同样静默如磐石,风吹不动。黄衫公子腾邵云轻摇铁扇,无声跟在后面,身侧是七八位羽翔谷的修行人。

柳孟松凝视董平灵,片刻收回目光,蹙了蹙眉,他察觉到董平灵竟然到达了临虚境,“东楚幻月小剑仙闭关不出,这次不能来仙门,本来威胁少了很多。单单董平灵不足为惧。可……这董平灵原本只有凌尘四重的修为,《隐侠鉴》只排在三十七位,为何能够短时间内晋入临虚?难不成剑仙从山上派人送来什么圣药不成?”

他瞅瞅羽翔谷的腾邵云也在董平灵旁边,心道这次形式不容乐观,羽翔谷竟也因为妖兽入侵、人手不足的问题和幻月山庄联合了。

就在柳孟松沉思之时,天际突然出现一条长虹,绽放出七彩光辉,外露气息却静谧如幽冥深潭。

刷!

虹芒划破暮云,从远处以极高的速度飞来,伴随强大惊人的气息。

彩虹色的光茫转瞬之间,悄然逼近,立刻吸引力打量修行人的注视,火热的目光注视着那人。

光辉中有位妙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身子苗条,蛮腰纤细。

她身穿粉红色的宫装,乌黑飘逸长发垂腰,白嫩瓜子脸上微微泛起梨涡,不施粉黛,两腮却白中透红。眉眼如画,眸中风情神韵令人迷醉,皮肤温润如羊脂美玉,有种不可言的淡淡光泽。

女子用轻纱遮住娇颜,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整个人散发出幽魅气质。

许多人已经被女子的美貌震慑住,无法思考,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柳孟松保持了理智,他神情变了变:“她又变强了,竟然临虚四重楼。不愧是万莲宗严天刑的得意门生,隐侠鉴第五的位置是实至名归了。”

粉裙绝美的女子,用水晶似的透亮眸子轻轻扫过崖坪,目光所及,一些境界低微的修行人被淡淡威压逼迫的有些颤抖。

“百战之地,万莲宗巫善若,见过诸位道友。”

叫巫善若的美貌女子大方温婉的自报家门,嗓音软糯糯,配上勾画般的眉眼,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南方水乡闺秀。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4章 连呼酒,上琴台去(下)

轻纱遮面的巫善若的声音犹在空中飘荡,宽阔的琴台崖坪,东南方一角,有位面皮白净的年轻男子飞纵上天,穿贵气罗袄,虽是深秋风雪中,但他并不畏寒。

男子气息比起强大的巫善若来也不遑多让。纨绔公子后背一把木伞,伞中隐约可见极为精巧的齿轮缓缓转动。

负背木伞的青年浮空里在耀眼虹芒附近,对粉裙女子略一拱手,谦虚有礼:“巫善若小姐,近些年不单修为日渐精深,连容貌越发动人。在下乐正卓信这厢有礼。”

背木伞的公子乐正卓信在空中有些歪斜,木伞倾倒出三两木轮,飞速旋转,锋利无比,直欲切割巫善若。

乐正卓信神情“慌乱”,忙向巫善若贴近,要保护这位姑娘,口中同时忙道:“姑娘小心!”

巫善若不着痕迹地驱动虹茫避开,在空中滑下一道光痕。

彩色光痕中,一位青衣中年道人御空而来,手中拂尘清掸,轻易拂去了两三枚旋转夺命的木轮全文阅读。

”“

青衣中年道人瞪了一眼乐正卓信,鼻中冷哼,甩头安静候在巫善若旁边,眉眼低垂。

巫善若并未言谢,这道人本就是万莲宗派来保护她的散修人。

她薄纱下檀口轻启,嗓音空灵悦耳:“乐正公子,您这位乐正家大少爷的‘礼’,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穿罗袄的乐正卓信借机亲近不成,并不气馁,笑容猖狂至极,道:“哈哈。承得起,承得起,姑娘你身为万莲宗少宗主,在下这礼数也是应当。”

他纨绔狂傲气息一展无遗,并没有安分受礼的意思,看着巫善若的眼中流露出**裸的贪婪。

彩色光茫中的女子巫善若眉尖稍凝,眼中对乐正卓信却是十分厌恶,不屑地轻嗤一声。

“机关师的乐正家和百战万莲宗都到了,大宗派来的差不多了。”柳孟松手中大戟晃动,折射出落日光晕。

“柳公子,董公子,还是你们龙川和幻月来的早,小女子给二位见礼了。”

巫善若对幻月山庄和龙川门的两列人打了个稽首,眼中没有对于乐正卓信的那种轻蔑厌恶,多少带些友善笑意。

“巫姑娘。”

“巫少宗主。”

柳孟松和董平灵二人朗声回礼。

“巫善若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羽翔谷来的也不晚啊。”黄衫腾邵云从人群中走出,对天上光晕中的仙子微笑道。

“是滕兄啊。”巫善若刚刚发现来人,嘴角稍翘,“幻月山庄,龙川门,羽翔谷和我万莲宗都到了,各大宗派差不多来齐,我看……”

轰!

巫善若的话被淹没在轰隆隆巨响中,琴台上漂浮的巨大石门发出道道金光,磅礴雄浑的气息喷涌而出。

石制巨门缓缓开启,崖坪上所有人的衣衫被仙风吹拂得狂舞。

石门摩擦的声响渐渐淡去,人头却匆匆攒动。

修行人们紧盯石门的缝隙,均能感觉到古朴苍劲的气息,仍然不能进入,但这是仙门最后一次向外泻洒旧时仙气,待到最浓郁的毁灭性仙气流尽之时,仙门便算是完全开启了。

少顷,石门处的气息流淌速度缓慢下来,不再有滔天巨响。

巫善若晶莹眸子审视了一下在场众人,轻咦一声,奇道:“今日仙门盛世,为何不见西江雨花亭和符道皇甫一族竟然没到?北梁兽神为何也不到场?”

山崖下走来乌压压数百人的队伍,让场面拥挤起来。

“如此圣景,我们圣神教又岂能错过?”

说话的是位高挑秀雅身材的贵公子,衣服是上好丝绸,笑容风流佻达全文阅读。容貌不俗,比起乐正卓信要讨喜些,纨绔气焰要少了很多。只是脸上镌刻着太深的阴柔狠戾气息,让人不得亲近。

柳孟松一眼看出了来者的身份,正是《隐侠鉴》排名十五的北梁大纨绔费灵唐,身后的黑皮袍百余人,便是兽神教的教众。

“费灵唐。”

“兽神教。”

“是北梁人!”

一片嘈杂议论之声,琴台上虽有十余位北梁的散修的修道者,但大多还是中原各国的修行人。但没有哪个愣头青贸然出手。北梁南下虽然已成定势,但各国彼此也有恩怨,况且一会仙门开启之后,还要各自未战,当下各国各派自己也是敌友难名。

局势一时陷入为妙之中。

龙川山派来的柳孟松突然眉头紧皱,兽神教的教众并没有引起他太多注意,北梁人群中的角落里,有个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并不显眼,应当说很平庸,外人一眼看不出来特殊之处。他穿着绣刺竹叶的书生长衫,背脊挺直,好像苍松一样挺秀,眉目和善,温良恭俭,但体内却蕴含着滔天力量。

明玄!

柳孟松咬牙自语,道:“齐远山!北梁果然视仙门为囊中之物,竟是连他都惊动了。年轻一辈临虚境实力再强,又如何能够抵挡一个明玄境的高手?况且北梁还有那么多强援,费灵唐自己也是临虚境修为。”

北梁众人态度没有张狂,很稳定,或说不屑于和其他修行门派动手,不需要齐远山动手,他们的实力就足够威慑全场。

各派一人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就像琴台出流淌的溪水,平复又潺潺缓慢下来,溅起水花,加之附近和山崖同高的云烟,四望更显浩渺。

剑招《流绮星连》引发余威仍在,漫天星光被仙门吸引,从宋国都城上空飞入琴台上方,繁星熠熠。

费灵唐下巴微微抬起,笑脸玩世不恭,对琴台上静立地所有人,朗声喝道:“长亭雨花门和皇甫一脉的人怎么还没到?还有哪个最近很出名的叫什么……楚言。不是说他身为修道者的天赋百年未有,举世无双?既然他来宋都,想在仙迹分上一杯羹,为何现在不敢现身一见?”

仙门琴台的浩渺风烟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质问。

秋暝残阳映照雪景仙门,清流中极耐寒的仙意鱼群在水中嬉逐,细看确实红花锦鲤,将近百余尾。

天空百丈星光中,有三两只乌鸦寂寥地在孤飞斜阳下。

费灵唐不屑一笑,那柄象牙骨的折扇在手里拍打,自信十足环视场中,大笑道:“那个楚言把北域弄得天翻地覆,怎么,现在却根本没有胆量来仙门吗?如此胆小鼠辈,还谈什么心中自有山河锦绣不输墨先生?依我看,他别说是文韬才学,就连莽夫的胆识血气都没有,已被我们北梁圣神教的威名给吓破了胆。”

各派修行人有些恼火。那个楚言虽然和他们没有瓜葛,但也是中原人。被一个北梁人言语侮辱,让他们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感觉,只是不知道楚言还不到场,难不成真如费灵唐说的那般不堪?

北梁队伍里最不显眼的书生垂着眉的突然一挑,望向远方,神情略微变色全文阅读。

“远山哥?”费灵唐疑惑低声道。

深秋雪中,突然响起优美铮铮作鸣的苍劲古琴之声,瞬息间笼罩琴台山巅。

一股通透风雪的箫声传来,疏朗中带有悲伤,闻之心痛。

云雾迷茫浩渺中,有女子凤鸣般的妖娆嗓音,开始为之伴唱,但没有明确的唱词,只有似呓语梦吟,哀转九绝。

“哈哈哈!好酒!”

雪中有一位青年男子大笑。

仙门前的山道石梯上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董平灵,巫善若,柳孟松和腾邵云等人眉头凝重,也同时看向那处,神情大惊。

男子其人未现,其声先扬。

“习武修道,终究劳碌。不如归去,酒盏花前。浮生百年,且当大醉三万六千五百场!”

“人活在世,知音难寻,幸得今日仙门琴台,汇聚名士高朋,何不忘却仇怨,对酒和歌?”

“在下不才,愿为诸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几句话若梵唱,苍劲迥奇的仙风,风雪云雾中,声音渐渐靠近。

这温和的开场白词句里,有一种触动人心灵的神奇魔力,挟带国士风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星光下,斜阳里。

雪中怒现一白衣。

星辰光芒映在男子白色衣衫上,俊逸侧脸染上星光,男子整个人便成了星辰显化人间的使者。

白衣嗓音清朗,顺阑干山道而上,开口吟念一首古词。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

“宫里吴王沉醉,倩西江渔樵,独钓醒醒。”

“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

“水涵空,阑干高处。”

“送乱鸦,斜日落鱼汀。”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没有御剑,没有腾空,白衣从石阶上走来,一步步踏出坚毅,神情屹然。

白衣左手执玉壶美酒,右手执星光长剑,仗剑高歌而来,走进众人视野近前。

他以简单的方式登场,却让天地失色……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他口中古词反复吟唱,仙丝渺渺。

白衣青年心中气象舒展,卓然世间。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5章 叩仙门

琴台顶峰云雾间,走出一位白衣。

白衣青年面容坚毅,星光将他的五官勾勒得稍显英气。

箫琴和鸣和女子妖娆呢喃渐渐收拢,静寂无声。

白衣仗剑行在最方,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有位头发花白的中年文士领着一众护卫,聚队伍最末压阵。人群中,少年人手握玉竹箫,气宇不凡,旁边一位青稚少女眉眼如画,怀抱古琴,用水灵大眼打量场间。

三位风情各异的倾城女子,围绕白衣青年,惹人羡妒。三位绝色步履徐徐,登台中身姿翩翩若舞霓裳。

众人拾阶登台,队伍不足百人,远不及费灵唐和北梁人多势众,但却有天然威势。众人行过之处,琴台上的人们潮水般涌动散开,自觉为其让出一条路来。

“楚言来了。”

“真的是不语先生!”

修行人又瞧清,楚言身后众人面目时,不由得惊呼连连。 ”“

人群中,醒目的血红裙摆女子,瓜子脸蛋,凤眸含媚,风情万种,除了雨花少门主秦冰烟,不做第二人想。至于那佩戴双刀的温柔佳丽,自然是皇甫一脉大公主皇甫子嫣了。眼见的修行人已经看到,有个枯黄瘦弱的男子藏在护卫中,低头行进。

崖坪空中七彩虹芒中,清丽无方的巫善若紧盯男人,喃喃道:“叶暝……浮生。”

崖平上陷入的修行人沸腾起来。

《隐侠鉴》上有名的吴斩、吴紫婉、第七位的皇甫子嫣,第四的秦冰烟和第三位的无剑叶暝,在加上近期闹起风浪,迅速崛起在隐侠鉴上的楚言。结伴而至的年轻人,无一不是云端人物,几乎可以说是修行界青年中的半壁江山!

楚言一行人的实力似乎远不止于此。

真正还有属神秘的冰冷绝艳的紫裙女子,裙上烫金花纹,姿容俏丽,不染任何凡俗之气,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腰佩古玉,让她多了三分厚重仙佛气,和美丽容颜相得益彰。

柳孟松、董平灵等人一时讶异,以他们的实力,都完全玩看不透这个神秘紫裙女子的修为。

巫善若却对紫裙女子的容貌更加在意,眉头轻蹙,眼中微微诧异,紫裙女子的容貌或许并不比她高多少,但那股透体而出的仙意气度,却让她有些羡慕嫉妒。同时有隐隐神往,想要与之亲近结交,一时间万莲宗这位少宗主巫善若心里百味杂陈。

楚言一行人中无论叶暝还是皇甫子嫣,几人修为都在他之上,却甘心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当中,隐隐以他为首,引来修行人不住猜测。

空中的乐正卓信,望了望楚言身后的皇甫子嫣,见到这位皇甫家大公主竟是收敛傲气温婉而立,不由得生出些无名怒火。北梁纨绔费灵唐看见楚言的目光同样阴沉,晦涩难名的起伏波动。

人群之中,楚言步伐沉稳,星眸璀璨环视场间全文阅读。发觉在场数百人中,除去北梁方面的度奇烈和马匪大当家以外,其余皆是陌生的面孔。

琴台崖坪上还是以年轻人居多,朝气勃发,修为不俗,不少都是《隐侠鉴》上的高手。除了行踪不定的墨清风和闭关不出的韩小剑仙,天下青年一代翘楚人物几乎尽数到场。

随之楚言一行到来,琴台上原本光彩照人的许多优秀青年俊彦,不免黯然失色了几分,只剩董平灵、巫善若这些大门派的青年一辈还仍旧耀眼。

天地灵气轻微晃动。

一道白光贯穿云雾袭来,毫无征兆,带着临虚境的蓬勃杀意。

楚言镇定前行,右肘稍稍挫动三寸,手中破晓剑飞射出去,滑过耀眼星光轨迹,环飞中当头斩下,直命白芒。

白光受到重击,一窒之下盘桓而回,落入费灵唐手中,化作一个玉镯。

“哈。”云雾中想起阴柔冷笑,费灵唐嘴角上扬,言语仍带蔑视,“到有两分本事。”

董平灵、腾邵云、柳孟松等对楚言有所了解的人还好,并不太过惊讶。其他有如巫善若的修行人,感觉就不同了,不由得再次审视这位新上榜的白衣男子。

二人对招电光火石间完成,《隐侠鉴》十五的费灵唐偷袭之下竟然没有伤到楚言分毫!

楚言握住飞回的破晓剑,没有理会那个纨绔模样的青年人,清风和月的淡淡静立。他余光窥见那些修行人的羡慕敬佩眼眸,松了口气,无耻地暗自欣喜。

先前他被梦洁按鸭子上架,连郡主吴紫婉和吴斩两个小孩都要凑趣,只好强行作诗。奈何搜索枯肠,实在没什么文采在腹,只好借用前世吴文英那首有名的《八声甘州》,略修改一番,吟出来,配合吴斩和吴紫婉的琴箫,倒有那么几分味道,也算震住场面。

秦冰烟若雪的肌肤兴奋地潮红,眼中冒着光,对楚言小声道:“相公!你那诗吟的妙,姐姐我心头荡漾啊!”

楚言扭头看向仙门方向,懒得理这个虎妞,要不是妖娆的秦冰烟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兴许还不用吟什么诗。他对梦洁传念道:“北梁队伍里那个书生,是个明玄境,不清楚是什么人,真要对上了……你要几分把握?”

梦洁偏过如画美目,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你觉得我能赢?”

楚言思量着事情看来有些棘手,对方是明玄境,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便有些多余,就算梦洁实力恢复速度极快,大概也抵敌不过一个明玄境的高手。

身后传来“轰隆隆”洪亮巨响,仙意盎然的古旧石门,抑制琴台众人的毁灭性气息终于释放完全,石门仿佛被人从内部推开一样,霍然全开。

云雾之中,忽然传出一声龙吟!

一刹那,琴台之上百丈星光黯淡失色,砰然坠落下来,天空恢复原貌,只有夕阳斜照。

暮色云层风云激荡,不断翻涌起来,山巅的修行人都能感到震动,琴台在剧烈摇晃,浩荡的滔天能量从西安门中轰鸣冲出。

天地灵气剧烈波动起来,爆发出湖水般的阵阵涟漪,连费灵唐也顾不及和楚言的斗狠对峙,昂首侧目注视着古仙门的奇景。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6章 云海间

琴台剧烈摇晃颤抖着,天地变色!

良久,飘渺模糊的古迹石门缓缓降落,贴近崖坪,化为实质。

石门中金光四溢,明璨耀眼,等待已经的仙门洞开时刻终于到来。

“仙门开了!”

崖坪上修行人们兴奋的大吼全文阅读。

楚言干脆地招呼道:“走!”

“远山哥,我们走。”费灵唐回身招呼道,身子化作白色流光,直入石门光芒之中。

董平灵和腾邵云对视一眼,旋即,红黄两道光芒射入石门金光之中。

“柳兄,小女子先行一步了!”

巫善若对下方打了个稽首,轻纱下漾出淡淡笑意,脚踏虹茫荧光,身若惊鸿,在满脸严肃的青衣道人护送下,飞逝远去。

柳孟松握紧大戟,看了看身旁那些临虚境的修行人御空飞行,羡慕地叹口气,随大部分凌尘境的修士入仙门之中。 ”“

楚言御空速度不快,旁边不时有修行人超过他,有些还是凌尘境的武者,奔跑绝尘而去,可见仙门对他们的诱惑之大。

数十年默默无闻的苦修,对心智坚毅的他们来说也是过于艰涩,能够获得仙门中的鳞蕴仙果和其他异宝又有谁会不心动?

崖坪上的人群用了不到一时半刻,便涌进石门之中。

楚言行在队伍前方,不是大无畏的舍生忘死,只是他修行并非最强,但在几位人间绝色面前,难免潜意识里有些表现**。也不希望让叶暝和吴斩、吴紫婉几人看了笑话。

仙门初起始有强烈耀眼的金光,晃得楚言有些无法睁目,眼中被光线刺得流泪,但进入石门中,金光反倒没有开始的明亮,光暗合度。

楚言和最先进入仙门的修行人都谨慎前行,控制了队伍的速度没有过快。

各方修行人彼此之中并没有发生争斗,毕竟刚刚进门,鳞蕴的影子还没有看到,过早的内斗实在不是明知的举动。众人默契十足的维持了和平现状,共同前行。

进入石门之后,天地混沌,云雾迷蒙金光闪耀,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隐约感觉到是实质路面,而并非万丈悬崖。

金光渐渐收敛,楚言透过淡淡云雾,睁开眼,发现众人到了一块极为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明确的标志,是个光秃秃的无垠旷野。

石门内部与崖坪仍然相同,浩渺云雾气很快灌入石门内部。

楚言举头望天,天上漆黑一片,但原野间却很明亮,可以看到云雾中有石子翻滚,风沙呼嚎,天地一片苍凉。

他回头望去,发现身后是那高大四百丈的巨大石门,仍然开启。前方极远处,原野的尽头处,也有一道无形飘渺的紫色大门,根据楚言目测,两者之间竟是有九十余里的距离,旷野也正是长达尽百里。

“虚象?”

秦冰烟挑眉,她也是生平头一遭进入如此广阔的仙境般的空间之中。

梦洁檀口轻启,微嘲道:“当然是前人留下的真实之境。”

秦冰烟玉脸含煞,怒目而视。

梦洁云淡风轻的偏过投去,牵着美人符师的手并肩前行全文阅读。梦洁对于皇甫子嫣一向和睦有礼,与对待秦冰烟的态度截然不同。

皇甫子嫣开口解释道:“仙门是上古门派遗留仙迹,这正是当年前贤古圣自身开辟的一片净土,已经自成世界。”

楚言眼前一亮,关于自成世界他已前虽然学过,可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仍然无法想象石门之中,会蕴藏着这样一个世界。

众人渐渐行到旷野中部,离崖平灰暗石门渐行渐远,距离前方紫色大门只有五十里。

不少人昂首瞧望,前方五十里外起了变化。乳白色的雾气从原野尽头的紫色巨门中喷涌中出来。

旷野上随即风声吹起,并没有吹散云雾,反使紫色巨门中的乳白雾气极速弥漫。

楚言众人只觉皮肤被水汽吹拂,稍微潮湿。巍峨紫色大门高达将近二百余丈,大量雾气不断飘舞弥漫,很快将旷野中原本的清淡雾气完全遮盖住。

琴台上陷入骚动之中,云雾有人影晃动,修行人招呼同伴的喊叫声。大雾里无法视物,不少修行人慌乱的法术驱赶云雾,可是无济于事,乳白色雾气太过厚重。

楚言透亮如星辰的目光扫向四周,手中破晓三尺剑锋所及勉强可以看到人影,梦洁、秦冰烟和皇甫子嫣三人依稀可见,再距离远处却是完全看不明晰,叶暝和祭酒大人都被淹没在云海里。

楚言眉头凝,云海里情况混乱,北梁那个纨绔和书生等人不清楚会不会趁乱偷袭。好在相当梦洁几人都是修为不俗,并非手不能提的柔弱千金之躯,心下稍宽。

楚言顺着浓厚雾气走去,冷静招呼道:“祭酒大人,您自己小心,恐怕顾不周全。”

“多谢楚先生关心。小老头身子还算灵活,不打紧。”

古板的中年文士并不担心,微笑回应,他挺立在叶暝身边,恰是一老一少两位国士。只是不清楚以后方林如果真核和长亭开战,两人会不会是棋盘上的对手。

修行人们开始紧张起来,看不到周围景色,虽然可以凭借气息感知,可反应终归要受到影响。仙门是古时旧门派的遗址,由大贤开创自成世界。

修行人是外来之人,大摇大摆进入门中,实则属于明闯。古时那个无名门派又不可能不留下什么禁制。所以谁也不清楚浓密云雾里有什么样的凶险在等候,危机四伏。

阴风吹过,异变陡生。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救命!”

远处,传来修行人的哀嚎。

楚言悚然一惊,凭神识一惊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而且数量极为庞大,行踪不定,很难捕捉方位。

旷野中浓重云海里,有鬼魅般的摇曳身影在其中快速穿梭,时隐时现,发出桀桀笑声,对修行人发动了攻击。

“大家小心,这云雾有古怪!”

楚言沉静握紧剑柄,吼道:“皇甫姑娘,快备盾符!叶兄,让护卫们集阵!月沫,易双,所有侍体都出来!有敌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7章 滤尘心

“嘶!嘶!”

云雾中阴风怒号,有极为尖锐刺耳的嘶嚎声,诡异的漫天黑影正收割着旷野上修行人的性命,不时有人倒下重伤最新章节。

楚家三百白衣出现在云海中。

楚言语速迅捷地交代道:“易双、月沫赶快带人分散到人群周围,不要距离太远,快!”

易双和月沫颔首,他明白自家主人的意思。进入仙门之后,各方势力虽然暂时相安无事,但为了灵活应变,彼此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不少安全距离,并非聚集在一处前行。

以楚言目前的侍体数量,面对数量庞大的为止敌人,已经是有些自顾不暇,很那去照顾别队伍里的修行人。当下还是以保护秦冰烟和梦洁一行人为主。

易双没有丝毫迟疑,持青色古朴双剑风唳,与月沫带领其余真武侍体守护在楚言一行数十人的周围,三百侍体飘舞在空中,身影被淹没在大雾中。楚言凭借武者和真武侍体间的联系感觉到了他们的方位。

楚言握住破晓剑的手镇定平稳,在空中催动剑锋,搏杀空中那些无形的敌人,剑入黑影中,却像是刺入了空气,没有滞涩感。 ”“

他从进入仙门古迹开始,神经就一直没有放松下来,处于紧绷状态。北域遭遇的数次大小情状,早已将他的临战反应速度锻炼得相当迅疾。

他提剑挥出星光,冲散二十多米范围内的大雾,对身旁喊道:“布阵,所有人靠近星光,小心分辨气息,敌人在空中,不要伤到自己人!”

梦洁和周围人看到星光迅速收拢队伍,精锐的长亭国护卫派遣各自侍体和楚言的三百白衣一同,持剑将那些尊贵的年轻人们守护在中心。

队伍里无一鲁莽之辈,无论是吴斩几位惊采绝艳的天才,还是叶暝和中年祭酒虞奇两位持重文士,亦或者是长亭国派来保护长公主的护卫,各个皆是沉稳无比,临危不惧。无需楚言多说,已经各做准备。

雾海中无数黑影飘忽,一次次围攻起仙门旷野中的所有修行人。

众人在旷野里行进的前五十多里路没有发生意外,让他们稍有松懈,仙门大雾又来得毫无征兆,雾霭杀机倏忽降临,不少修行人措手不及。各自祭起刀兵法宝,唤出真武侍体,抵御来自云海中的无形的敌人。

大雾里隐隐有闪烁着红、蓝各色光芒顽强闪耀,迸发出烈风、土墙种种御敌法术。

楚言捏紧剑把,身子升到了空中,寻找着敌人的踪影,虽然身处重重保护当中,但他已经感觉到三百白衣侍体正在遭受到不知名的攻击,数量正在快速减少。

让他担忧的,到现在为止,他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只能看见云雾中模糊的黑影,不知是人还是灵异。

楚言身形一震,骤然回头,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虽然无法凭借目力看到,但他借由敏锐的感知,一经发现异样。

云海间划过一道血色光芒,董平灵闪出身形,嗓音艰涩道:“仙门……”

仙门方向传来低沉的响动,四百余丈的高大石门缓缓合拢,无声无息,却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旷野上修行人们已经走出五十多里路程,耗去不少时辰,就算是临虚境御空而行,此时折返也来不及了。

“哐!”

重重的声响最新章节。催人心弦,好像要断绝了众人的生息,仙门完全关闭。

“不好,仙门关了!”

虽然来时众人已经意料到了种种可能,但多少心存侥幸,毕竟仙门是已经是旧时古迹,防御禁止多半陈旧不堪。而且仙门的出现是因为内部灵气能量不足的缘由,既然已经开启,便永久长存,不会消失才对。现在,为何又突兀的关闭?

赤红烈火在燃烧。

秦冰烟的真武侍体也早已分散出去,她掌神锋流离快速击出两剑,剑带火光,轻松穿透来自雾海中那些黑色虚影,剑锋挥出后顺畅无比。但反而让她有些皱眉。

她退到楚言身旁,凤眼妩媚天成,神情却格外凝重道:“雾气有问题,我刚才的两剑好像根本没有击败它们,分明穿身而过,倒像是它们自己败退。”

皇甫子嫣纤长手指间不断有符纸变成光团状飞出,皆是盾符,数十张的数量,最少也是六品之上的昂贵物件,却被这位皇甫家的大公主接连用去,以作队伍的设防。她手中盾字符飞到精确落在队伍中每个人上方半尺,闪起光芒,让云雾中那无形无状、数量庞大的黑影无法靠近,只得转向攻击其他队伍的修行人。

虽然不是施展冰盾符和其他高等级符箓,不过一连数十枚六品以上的高级符咒用处,就是她的符道也有些吃不消,微微气喘。

皇甫子嫣双颊泛红,额头溢出汗,瞬间有十余道黑影飞过,她腰肢微弯,御气漂浮在空中,腰间双刀夺鞘飞出,斩落黑影。

她吃苦道:“楚公子,我盾符已经都布完了。恐怕也只能抵挡一时。云雾里不知是仙门前贤留的什么手段,黑影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也看不分明。”

楚言拉过她问道:“叶兄去哪里了?”

“没有看见师兄。”

皇甫子嫣蹙眉微摇头。

梦洁一袭紫裙刺破云雾,弹指间击退空中数十道黑影,得意靠近楚言,嗓音清冷地说道:“叶先生刚才已经出了人群,说去寻找雾霭元凶。”

“师兄回来了。”

秦冰烟剑锋不断冒出火光,突然眼前亮了几分。

云雾中出现了一个枯黄面色的清瘦男子,他长衫袖袍略有几处割裂,面颊有些细小伤口,不知是什么能让这位隐侠鉴第三位的大国士受损。

“叶兄,你怎么受伤了?”秦冰烟有些担忧道。

叶暝吐了口气,有些疲惫,显然经历了激烈争斗。

他来不及和秦冰烟解释,招呼楚言等人靠近,递给皇甫子嫣一个手绘小样,匆忙道:“师妹,刚才我寻到这处旷野中的枢纽,有个针眼模样的东西。布阵我不擅长,你来看看这是何阵?”

皇甫子嫣结果针枢图纹小样,目光迅速扫过,眼中闪过忧色,道:“我记得这是父亲说过的一个古阵绘制方法,叫做滤尘心。能够帮助修行人精滤杂念,斩除心魔,克制戾气。”

楚言静思片刻,缓缓道:“子嫣你是说,可能是我们怀抱贪心而来,人数众多,几相叠加影响,让阵法失控了?”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8章 歧路灯

“果真如此的话,让真武侍体们在外围守护,我们心绪放空,不再想争夺仙门法宝之事,会不会有些用处?”秦冰烟眸中灿灿道。

楚言点点头,来不及施礼便直接说道:“吴斩殿下,紫婉郡主,两位有没有什么静心的曲子,我们沉思一会,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

方林太皇孙吴斩和吴紫婉对视一样,青稚男女取下琴箫,和鸣一曲,附近楚言等人和随行武者连忙盘膝打坐,闭目冥想,将守护职责全部交给了真武侍体。

曲调潺潺,浸润心田,众人感觉识海灵台重归明净。随着他们戾气**稍降,天空中的黑影果真游荡开来,转去攻击其他队伍的修行人。

琴箫吹奏终了,秦冰烟率先起身,狠狠将脚下石块跺成粉屑,气懑道:“你们说说!当年的门主布置这个阵法意义何在?不是存心跟我们为难!”

小郡主吴紫婉扬起青稚脸蛋,好意劝道:“冰烟姐别生气。我猜当年的古门派布滤尘心阵法,正是想让门人摒除恶念,专心修行。” ”“

秦冰烟侧头,仔细倾听着远方几方修行人的打斗声,道:“咱们从石门进入旷野,一路走来便只有这么一条路。如果古时门派的弟子也要从这里进入门派,心中有杂念,难不成也要像我们一样遭到攻击?”

“真的如我刚才所讲?”楚言对皇甫子嫣追问道。

皇甫子嫣摇摇头,迟疑道:“古阵法滤尘心确实有剔除心障的功效。是作用于阵中人的识海间,让其自破浮躁杂念,并不会影响阵中人本体才对。如今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是和原因,只能猜测。大抵真的是仙门里陈年累积了太多仙气,阵法失修出了岔子,才生出诸多灵异妖影攻击我们。”

大雾掩盖了将远方所有修行人的身姿全部掩盖住,身后石门大关,前方紫色巨门敞开。退,众人已经没有退路,只有挺近一途,可是前行又不知道面临如何凶险。

“现在怎么办?”楚言征询起几个年轻人的意见。如果是他自己一人,大可以孤身挺近,可现在队伍里人数众多,决断不得不慎重。

梦洁清冷说道:“无论如何,现在犹豫不决是最为致命,无路可退,待在原地又这般凶险,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子嫣,这个大阵有没有关闭停滞的可能?”楚言最后问道,他知道皇甫子嫣是队伍中最善此道之人

却见皇甫子嫣脸上透出苦涩:“寻常的滤尘心阵法我可以应付,可这旷野方圆百里,比啸月城还大。莫说是我,就是家父来了也不一定有办法停转它。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稍微影响它。师兄,你带我去那枢纽吧!”

楚言想想又道,“停在这里不是办法,你们且去试试,若过停了雾气,咱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若是不能……我气息察觉附近也有紫门一条路,我们继续往紫门方向走,速度尽量慢些,到时以我剑上星光指引,省得你们误入歧路。小心。”

叶国士沉默点头,和皇甫子嫣两人化作清风,直奔枢纽。

楚言心中泛起疑惑,仙门之旅前他设想过种种可能最新章节。可目前单一个旷野上的滤尘心大阵就有这样的威势,后面到底还潜藏什么风险?

“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走。”

楚言想罢,没有回头。虽有迷雾和阻隔,但幸好已无妖影攻击。他凭借敏锐神丝感知到紫门的大致方位,和众人小心前行。

众人出于仙门内百里荒野的中部,距离紫色巨大门扉仍然有近五十里的距离,若是步行不知何时才能走到,还会生出不少变数,楚言只好和几位商量下,加快行进速度。

秦冰烟派了个武者背起中年祭酒虞奇,众人奔袭向紫门跑去。为了等待皇甫子嫣和叶暝,众人速度还是有意放缓。

楚言选择落地和众人一道行进,荒野上没有障碍,他在西山锻炼多年的身法更加没有滞涩,动如灵狐。

他举起长剑,催动真气,让周围数百米的风瞬时舞动。暂时驱散了迷蒙大雾,施展法术破晓爆发出强烈的星光,化作一座茫茫旷野间的灯塔,为迷途之人引路。

“楚先生的剑光!”

“那边是紫门出口方向。”

“走,我们也跟过去瞅瞅。”

阑珊星火,为迷失方向旅人之人的歧路之灯,不单为极远处的皇甫子嫣二人提供了方向,也引来了其他修行人的注意。旷野的修行人顺着楚言的剑光指引中,聚集到他们附近,缓慢前行。

北梁众人里,费灵疼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跟了上去。雾色黑影蔓延到无穷处,让这位北梁纨绔也有些心理没底,姑且跟楚言同进退。

楚言手举“灯火”,抿嘴苦笑,他没想到自己举动竟是吸引了所有修行人的关注,只好带领一批人浩浩荡荡,往巨大的紫门出口处行去。

修行人的聚集,问题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黑影被聚集到了一处,开始扑向楚言的队伍。他自己举剑驱散雾气,无暇照顾队伍,修行人中修为最高的北梁齐远山又刻意落后在队伍后方,不肯做先锋。

周遭防御还有巫善若,董平灵、柯孟松几人顶梁,开路的重担则完全落在了那位冰冷清寒的姑娘家肩上。

梦洁掌心不时冒出白色气流,是最纯净的天地灵气外泄,看不到用了任何法术,她身影在云雾间轻盈穿梭,迎敌数百道黑影全然没有喘息劳累的迹象,冰冷额头洁白无汗。

刷!

云雾中划过湛蓝色光芒,皇甫子嫣和叶暝飞回众人当中。

皇甫子嫣并未受伤,脸色有些苍白,颓色地摇头道:“不行,所有方法都试过了,还是停不了,只有顺路走了。”

楚言对结果意外,仍旧搜索枯肠的思考如何应对大雾,旷野上修行人和影子异灵都被他星光聚集到一处,想要走到紫门处恐怕并不容易,破除异灵袭击还要另想办法。

楚言沉思之际,眼前晃过妖娆的血红裙袍女子,眨起凤眸盯着他。楚言前眼一亮,揪住女子,道:“秦冰烟,你不是十二岁就能一剑斩海破雾二百里吗?如今这才一百里旷野,你能不能来上一剑?”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79章 秦女侠提剑斩海

楚言心神全部投入在执剑的手上,情急之下拽住秦冰烟的手力道过猛,临虚境的力量惊人,在长公主皓腕上捏出一个红印。

秦冰烟吃疼,猛地抽回藕臂,怒道:“姐姐我十二岁能斩海仰仗的是家师那柄鱼竿剑。老爷子从那次之后,把他那破鱼竿看得比起死回生的仙丹还珍贵,我又没带在身上,上哪借望道境界的剑意去?姐姐我是临虚,明玄都没到。一剑二百里?哼哼,当姐姐是神仙呗。”

楚言被她接连质问地哑口无言,苦着脸道:“咱们一路走下去估计还到不了那扇紫门就会被天上那些黑色灵妖围死。我们几个可没有您那种彪悍过往,想来现在也是威猛不见当年的。小的身家性命全仰仗您了,还请女侠开恩啊。”

楚言很想自己尝试破雾,可当下他以己身为“灯炬”照耀四方,凭借破晓剑的星光剑诀为众人引路,真气的消耗是极为剧烈。他晓之以理,说得情真意切,奈何秦公主螓首一偏,很不买账。

楚言源源不断地将真气灌注到手中长剑上,既然已经将众人集结,就索性好人当到底。他只用全力驱除几百米内雾气,点亮灯火,剩余斩除诡异影子的任务交给其他人。 ”“

幻月山庄、羽翔谷和万莲宗的修行人分布在队伍两翼,承担了主要毙敌重担。北梁一行走在队伍最后,人多势众。高调跋扈的费灵唐对于出尽风头、带领众人千金的楚言虽然很不屑,但手上法器玉镯飞舞不曾停下。

众人加紧前行,行至距离紫色大门出口处仅有十里路。天上,突兀地吹起呜咽呼啸的狂风。

飓风肆虐,吹乱了众多女修行人的发髻,黑发飞扬。万莲少宗主巫善若驾驭彩光,头上发带被狂风吹得一瞬间飞远,不见踪迹。

云雾之海没有散开,反而夹藏了刀割般新生出来的狂风,撕裂修行人的外罩衣衫。

队伍两翼中,承担了防卫职责的幻月山庄剑客们手中攻势逐渐加快,神情渐渐严肃,手心冒汗。

“不好,阵法有变!”

“快走!”

董平灵剑带血光,和羽翔谷腾邵云对视一眼,同声道。

“怎么回事?”

楚言有些忧色抬头望去,天上白色雾霭中那些黑影妖异的数量骤然激增,已经不知凡几,开始对破晓剑星光照耀下的修行人发起疯狂地攻击!

各大门派和三两修行家族的修行人还好,其余身处队伍边缘的散修者,由于缺乏应援,很快陷入杀阵吞噬中。黑影切割的断臂残肢和鲜血飙洒在雾气中,四分之一的修行人重伤身死。

梦洁在翱翔飞腾,紫色衣裳飘摇若仙,她并不用任何兵刃,只是周身三丈范围内全然没有生机,凛冽的毁灭仙气泯灭任何企图靠近的黑影。

她屈指一弹,一道紫色流光飞逝而出,耀眼夺目,瞬间破开两三里的雾气。

楚言稍喜,旋即皱了皱眉尖,他看到风声呼啸中,被梦洁一指破除的雾气重新被掩盖起来,前方道路再次阻断。

所有人处在雾海里源源不绝的黑影囹圄之中,情势危急万分最新章节。

空出狂风不止,楚言握剑高举的手臂上被划出无数细小血口,血浆冒了出来,顺着手臂流淌,对长亭国的金枝玉叶秦姑娘有些懊恼。

楚言奔行中感到身旁有一股浩渺的怒河般的剑意,猛然回头,发现长亭国这位长公主殿下神情凝重。

秦冰烟步履翩翩未停,迈步间手上流离神剑翻飞,没有像往日那般爆发出滔天烈焰,连细小火苗都被她像灰尘般的抖落,化作流火飘散。她破除雾气并不借助宝剑本身的炽热温度,依靠的是剑风和纯粹的剑意,需要长剑格外澄净。

秦冰烟终于不再坐视不管,不忘讥讽道:“姓梦的,你这指不行啊。”

她动听妖娆嗓音落下,剑意随之急速攀升至巅峰,清澈明净,剑意滔天,是最最本源的剑意,没有任何杂念。楚言暗暗佩服,不愧是剑法可以和韩小剑仙相提并论的人物。

“姓梦的,看好了,姐姐教你斩海!”

她腾空飞起,转瞬间超过紫色流光中的梦洁。

旷野上红芒大盛,逼退了附近十里的黑影。

恐怖的剑意让董平灵等一干幻月山庄的剑客万分佩服,一时间隐隐压盖过齐远山明玄境修为的气息。

红衣妖娆手提火红长剑于急速飞行中,前冲之势一顿,流离剑霍然劈下,猛烈的风从她剑尖汹涌喷出,剑势好似要将那西江怒河渊源奔腾的江水斩断,又似要切开东楚巍峨雄奇的高山。

云海间,剑意滔天。

红衣妖娆剑锋落下,剑意弹指间蔓延开去,附近空气中的黑影被剑芒绞杀泰半,十里云雾海洋被狂风吹散尽,再没半点迷蒙不清。紫色巨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秦红衣,一剑穿云斩海。

队伍中包括北梁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秦冰烟这一剑斩云海十里犹有余力,是何等惊人的壮举!

楚言听到身旁有一阵风声,香气钻进鼻中,红衣秦冰烟回到他身旁,挑衅地瞪了一下梦洁,示威似的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长剑。

秦冰烟斗争胜利,扬扬得意挽起楚言胳膊,豪气带路道:“走,前面危险让姐姐肃清干净了,咱们离这个女人远些。”

梦洁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楚言处在旁观为之,打量一下两人,心中叹了口气。刚才梦洁那一指其实没有全力施为,只是浅尝辄止的试探一下,也可能是故意献丑为了激将秦冰烟。

自从秦女侠刚才一剑过后,附近再无黑影袭扰,云雾也维持在周围,楚言众人于紫门清晰展露在视野中。

风波不惊的快速前行过十里旷野,来到巨大紫门前,临到近处才发现门扉高大的同样让人仰视,不足门口石门,可也有三百余丈。

紫色门中传来淡淡仙气,闻之胸怀顺畅,里面有白光闪耀,看不清门里情况。

楚言放下手中星光长剑,秦冰烟为他擦拭一下额头汗水,和梦洁三人率先走进门扉当中。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80章 洗尘缘(上)

皇甫子嫣望着三个人背影,心头没由来的酸楚一阵,指甲扎进霜寒刀柄的缠绳里。静默少许,和其他修行人紧跟楚言的脚步踏进紫色巨门之中。

金芒大作。

光辉极为晃目,强烈照射之下楚言保护性地连忙闭阖眼帘。

气流涌动,飓风“呜呜”鸣泣。

楚言睁不开眼,气息的感应完全被扯断。秦冰烟小手的冰凉感在他手中消失。朦胧间,楚言觉得好像是被人从空中抛出很远的距离,双脚脱离了地面,身体触感告诉他,自己正置身一个漩涡当中。

他临很难控制周围的天地灵气,漩涡中的灵气极为古怪,他虚境的凌空飞行能力一瞬间消失无踪,只能随之一同疯狂旋转起来。

剧烈的眩晕即使通过常年身法训练也不能减小,他有些恶心不适,识海凌乱难以沉思,胃里翻江倒海。让他有些心寒的是,进入紫门后闭上眼眸后,他与梦洁及所有真武侍体冥冥中的联系感应完全被切断了!

”“

楚言整个人都被强劲的气流剧烈拉扯,要将他撕裂,在他皮肤上划出无数细口,痛苦不堪,运气真气强行保护周身最新章节。

他试着用临虚境修为来抵御漩涡磅礴的扭力,确是徒劳、屡屡抗争未果。只能仍由漩涡将自己飘流,就像茫茫大洋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可能覆灭,他咬牙苦苦坚持。

良久,猛烈的漩涡终于停止,光芒也渐渐不再刺眼。

楚言双脚一沉,重新踩到了地面,阴冷的风拂过面颊。

“呼。”

他从痛苦中解脱过来,长舒一口气。

“这是哪?”

楚言用疗伤手段舒缓浑身的酸痛和撕裂感,费力抬起头打量环境。光芒消失不见,眼中是空旷的洞穴。

他身后是平整没有任何缝隙的墙壁,石洞顶层高度不过二十米上下,哪里还有什么三百丈紫门的样子?

洞中黑漆漆一片,石壁光滑如镜,阴冷潮湿,角落里布满青绿苔藓。他乍看下有些微惊恐,并不是因为胆寒,只是难免异样。

楚言晃了晃昏沉的头,梳理思绪。他清晰记得,前一刻方才和梦洁、秦冰烟一道踏入紫色巨门,现在却完全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

更重要的是,不单梦洁两女消失无踪,就连其他门派的众多修行人也烟消云散,没了踪影,只剩他一个人!

楚言用鼻子嗅了嗅,石洞空气中清爽没有霉味,只是有些冷峭寒风从远方吹来。

洞穴昏暗,寻常人很难在这种环境下视物,好在楚言年幼时有半夜去西山训练的惨痛经历,双眸又经过楚从云泡制的药水滋养,目力极佳。凭借修为作用于双目,倒是可以勉强看清。

洞穴外连通一个纤长甬道,风便从哪里吹来。

甬道同样是岩石构成通往远处,望去难以穷其尽头。

楚言没有故作沉静地喊上一嗓子“有人吗”,不单因为那行为很白痴无用,而且他根本生不出什么闲情逸致。

但,终究是有“人”喊了。

“啾啾……啾啾……”

洞里响起一声淡淡兽鸣,在寂静无比的石壁间迅速传开。

声音飘到很远的地方,没有传来回声。

楚言觉得胸口白衣下有些痒,低头看去,惊喜发觉身旁多了个毛绒绒的小家伙,一身雪白,眸子狭长。

雪狐。

便是梦洁在妖城时,一改常态清寒、小女儿性情发作时买下的小白狐。它一路安分乖巧的很,现在却不知何时从梦洁怀中钻到了楚言身上。

雪狐转着纤长眸子里的圆溜的黑眼珠,看了看楚言,发现不是它的主人,便兴趣缺缺有些厌恶的扭过头,不安分地晃动狐狸脑袋,寻找起梦洁的身影。

楚言苦笑,:“别找了,这儿什么人也没有,你的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别闹,老实待着。跟你新主人我一块走,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出口全文阅读。”

楚言自顾自说了一通,也不管白狐听没听懂,就将它抱起,放在肩头上。

风声不定,黑暗中潜藏着不知何等凶险,楚言抬头,洞穴顶部不足二十多米,顶上不满钟乳,不太适合飞行,他决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迈步向前走去。

让楚言宽慰的是破晓剑仍然握在手中,便可以省去些施术照明的力气,破晓里本身也有些星光,探路用已经足够。

黑暗的洞穴中,繁星微弱呼吸闪烁。

楚言把破晓剑前伸,代替灯火,一手扶着石壁小心地静默前行,凭他暗自计算,经过足有两里笔直石路,总算走出了漫长乏味的石窟。

但面前景色没有山明水秀的仙境,只是到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四周没有明显光源,但视线明亮不少。

楚言握紧剑锋,保持了应有的慎重,他目前所在的位置仍然像是洞穴,但十分巨大,墙壁似石似玉,以他多年跟随楚从云锻炼出来的眼光,都看不出是何等材质。

地上晶莹剔透,如蓝色水晶一般,反射着幽蓝色的光泽。

蓝水晶地面上,立有一块石碑,上书“洗尘缘”三个苍劲墨色大字。

“仙门当年宗派掌教当真是闲得没事做?”

楚言看清石碑所书三字恼火万分,指着碑文破口大骂。

随后他细想一番,叹道,“不过也对,当年的门主连‘滤尘心’这种褪去尘丝的阵法都布了,再来个‘洗尘缘’的古怪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你说是不是,雪狐?”

雪狐趴在他肩头上,竟然似是通灵,大点其头。

楚言偏过头,看到这么一幕,悚然一惊。随后释然道:“我倒忘了你们白狐一脉自古聪慧,有灵性也不奇怪。可话有两说,你才多点儿大啊,能有个五岁?十岁?在白狐里还算孩子吧?”

洗尘缘的洞穴里没有如门口杀阵那般恐怖,阴冷的风依旧,稍微干燥了些,但没有东西出来打扰他。

楚言往宽阔的幽蓝水晶洞窟深处走,四下安静,唯有风声,他只好继续对肩头雪狐说话解闷,自嘲道:“不错,不错,不光皇甫姑娘她们不在,连我自己的侍体都没了。现在可好,就剩咱俩是相依为命。不知道待会有什么风险,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你灵性不错,不修行就有些浪费了。不如这样,等我回了家里教你修行如何?”

雪狐听闻“教你修行”,一瞬间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表情,它狐脸一怔,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狐嘴几欲大笑,最终辛苦忍住。旋即它眼中露出不屑,狐嘴扯出冷笑弧度。一系列变化极为迅速,却不易察觉。

少顷,雪狐“冷笑”过罢,重新“审视”起楚言。

楚言目不斜视没有在意,继续探索,对雪狐说道:“北梁兽神教的狐仙琉愔澈,据说修行不足百余年已至望道境,换算成人的寿命也就二十上下。望道境啊,那可是半圣老爷子的层级,全天下顶多十位,听着是不是特传奇?嘿,你也别羡慕,放心好了,虽说你是我们街边买的普通狐狸,资质平平,但你师父我天赋异禀啊。我来教的话,你日后修为绝对超过她琉愔澈……唉!畜生,松口!你咬我干什么!”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81章 洗尘缘(中)

楚言本想伸手逗弄一下狐狸,不料还没摸到它背上绒毛,反被它一口咬了过来。雪狐依旧乖巧无害的可爱摸样,狐牙却是极锋利尖锐,狠狠咬下,楚言手指立时见了血。

他心中纳闷,不知自己哪句话得罪它了,瞅了瞅小家伙雪白漂亮皮毛,恍然道:“你们雪狐一脉和狐仙琉愔澈祖上也算同宗,那好,我不说她便是,你快松嘴最新章节。”

小狐狸咬得更狠。

楚言眉头微蹙,十指连心的疼痛倒在其次,关键是他不敢用力抽出手指,害怕伤及小雪狐,只得僵持。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资质奇佳,是我天生蠢笨,不配当你师傅,这样满意了?”

狐狸见楚言依旧没有发现状况,大感恼火,但总算松开小嘴。

“啾啾。”

白狐焦急地鸣叫两声,对楚言挤了挤眼,冲前方一努嘴。

楚言有些奇怪,顺着它目光望去,瞠目变色。 ”“

他们一人一狐本走到水晶似材质的石窟中,洞内宽阔空旷没有任何事物,眼下不知何时起了雾。

和刚才旷野云海中的浓雾少有不同,楚言现在所处的雾气更显飘渺单薄,淡淡一层,远处水晶石壁若隐若现,看不分明。

楚言机警起来,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好端端水晶石窟为何飘起大雾,难不成和刚才那个洗尘缘的石碑有关,当年仙门古门派的掌教真的留了什么手段不成?

远方,飘渺烟雾间走出一个纤细黑影,是位女子,看不清容貌,隐见婀娜体态,款款走近。

女子轻盈步履中,有近乎实质的冷冽之气,所过之处的烟雾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行至近前,整个水晶洞窟里的烟雾完全消散。

她出现在楚言的视野中。

女子的容貌并不陌生,楚言很熟悉。

雾中伴随芳香,不知道为什么,楚言脑中闪过尘封许久前世极为悠远记忆,那个长相已经模糊的女人,识海有些恍惚,又浮现出皇甫子嫣和秦冰烟的倩影。

最终,他想到了梦洁,便是这位紫裙女子。

“你也在这?看见子嫣了吗?”

终于看到熟悉身影,楚言大感惊喜地向前走去,梦洁却没有什么反应。

“吴斩那两个小家伙没跟着你?叶兄和祭酒大人在不在附近?”

楚言连连追问,缓步走去,不时朝梦洁身后张望,没有注意她的神情里极细微的变化。

洞窟内的云雾消弭干净,顶层的琉璃水晶璀璨透亮,夜光洒了下来。

进入仙门几个时辰,外面已是夜晚,可仙门分明自成世界,水晶石窟却又好像连同外部,令人称奇。

月色下,梦洁一袭紫裙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垂在肩后,容颜绝世,如同往事般散发出冰冷清艳的气质,让人难以靠近。

“秦冰烟呢?”楚言又道。

梦洁重重一叹,眼神黯淡下去,说道:“这里只有你我。”

楚言脚步愈发沉重,和劳累无关,只因眼前的女子最新章节。

他已经发觉梦洁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月色下的女子纤柔凄清,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眸子里,多了些冰冷以外的情绪,像是……孤单?

是的,就是孤单,让楚言有些陌生。

“你知道吗……”

她清冷嗓声打破沉默,眼神飘忽。

“我身为凤辉草降临世界之时就在想。天道为何让我衍生于此处呢?为什么我会是凤辉?为何我生来孤独,没有同伴?为何我会被禁锢在林间,长久不得自由?想了许多年,始终没有结果,但也渐渐明白,世间种种是有定数,天道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一切。抗争不见得有效果,那索性就放弃好了,随波逐流。孤单,孤单,除了我一个,什么人都没有……”

她想到极远的往事,幽幽道:“直到有一天,就连我也耐不住漫长的枯寂,对世间好奇,将神丝触伸进柳城。我很极小心,连师父他当年都没有发现,然后,我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人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胡闹,他喜欢看书,明明年纪不大,说话已经老气横秋。有时候,他喜欢练剑,剑技不精,可有空便要去西山舞上一会,剑舞累了也不歇着,非要人家文士墨客,吟上两首诗,一舒胸怀……很有趣的人啊。”

楚言一怔。

梦洁眼神明亮了三分,道:“从那以后,我就常常看着那个人,看他练剑,看他吟诗,看着他学艺不精被父亲打骂。就算我被禁锢在森林囹圄之中不能动,我也要看着他,似乎这样我就能以某种形式动起来……我当时觉得,如果以后修为精深,幻化为人,或许可以找这个人作伴,这样我就不孤单了。”

梦洁望着他的眼睛,眼神明亮三分,“我当时看到的就是你。”

“你早就见过我?”楚言讶然。

她点点头,嘴角翘起,嫣然一笑,夜便失了颜色。

“你十岁一那年,我被你凝结为侍体,修为几近泯灭,还险些丧命。当时就有些生怨,嘴上说要杀你,其实我也只想把你打伤发泄一些。现在事后想想,做你的侍体,我仍然是开心多些,怨恨少些,甚至有些喜欢上你了……”

“那你为何这般终日冰冷?”楚言苦笑道。

梦洁微恼,道:“我怕你不喜欢我,拒绝我,那我又只能孤单一人。所以干脆不奢求什么,只觉得能够长久在你身边就好。”

楚言深吸口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原来这位实力和容貌一样近仙高不可攀的女子,竟然对他有些情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那个叫秦冰烟的女人走的那么近?难道这几年的相处,不及她一朝心意吗?难道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只有咱们两个人?就如初见,那该多好……”

梦洁眼中似哀怨,又如惶恐无助。

楚言觉得自己心头好像在滴血,缓缓道:“我也是喜欢你的。”

“喜欢?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梦洁笑容苦涩道:“我只想和你一人在一起。可……你心里却已经有她了,就不可能和我单独在一起。”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82章 洗尘缘(下)

梦仙女今天一反常态,一朝落地,就再无冰冷清高。沾染了凡俗女子的气息,无法跳脱红尘。就像一个坠入情网的寻常姑娘,而不是仙草转世。她艰辛期待着自己的爱情,只想如何能够与心上人厮守。

楚言僵在原地,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不远处的姑娘家。

梦洁紧紧瞧着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澈漂亮的黑瞳里盈出秋水,哀婉道:“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回来?”

“我……”楚言声音哽在喉咙。

该道歉吗?不用的。抛开“感情里没有对错”这种太过文青和矫情的词汇。单就事实来说,他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几天来都是秦冰烟狐媚狐媚的主动贴上来,他反而保持近乎坐怀不乱的圣人姿态,理智地令人发指全文阅读。更为重要的是,他当时根本不清楚梦洁的心意。

渐渐,平日高高在上的仙子想想通了什么,不等楚言说完,她已是悲怆道:“你没有自诩过专情,还常说要妻妾成群,我知道。但依旧想守住什么,不想放手。可现在看来,怎样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了。日后,总会有她在身边。那我就不能独自拥有。” ”“

她自嘲一笑,道:“我不甘心,不情愿,也不愿意把你分给别人。或许天道注定如此?枉我凤辉降世,依逃不开女儿家的善妒。”

月光下梦洁神情落寞,茕茕孑立。

一如无数的载过往、那段以仙草为形的寂寥岁月。

梦洁螓首仰视洞内穹顶,极力遏制情感,清泪却终究划过完美的容颜,泪花晶莹。

她凄婉地笑了,落寞道:“我……终究还是一个人。”

沉默,只有沉默。

对彼此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自身的这对青年男女,今天却好像变成了陌生人,不知从何开口。

终于,还是姑娘家打破了沉默,一字一顿,贝齿紧咬红唇,道:“楚言,我恨你。”

多情总被无情扰,总有负心男儿,痴情怨女。

她神情渐渐冷了下去,看着楚言的眼神里只有怨意。

好一位敢爱敢恨的女侠啊。楚言心里有些不合时宜地这般评价。

却见对方抬起了秀气的手掌,像是转引什么东西。

楚言觉得右手开始颤抖起来,蠢蠢欲动,他神情一凛。

嗖!

破晓剑脱离了他的掌握,落入梦洁纤长的手掌中。

梦洁柔荑轻握长剑,看似毫不着力,白皙的皓腕轻转挽了个剑花。

手中锋利到了极致的破晓剑,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黯淡星辉中闪动中拂晓的曙光。剑内“晨光”极为耀眼,刺得楚言几乎不能直视。

她俏脸犹带冷意,莲步轻移,向楚言身前踏出两步,略微抬高手中那柄湛蓝长剑。

她身上的紫色长裙无风自动,几缕青丝被吹拂到面前,轻遮住那双极为透亮的星眸,她的气息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楚言极为震惊的看到这柄自己十分熟悉的贴身佩剑散发出的气息远超自己所用时的威力。

以楚言的临虚境实力放眼天下年轻一辈其实少有敌手,和秦冰烟这种《隐侠鉴》第四的妖人尚且有一战之力。奈何对面的仙女境界高妙啊。

梦洁的实力虚无缥缈,连楚言不知道她近些年来的境界恢复情况,最坏的可能是梦洁已经有能力摆脱侍体的控制。也就是说,对方完全可以将楚言打伤或者打死!

梦洁星眸冷冷,她动了杀机。

楚言苦笑想到,这下真的如初见了。如此恐怖的一剑要是使出,他必死无疑最新章节。

楚言没有任何犹豫地腾空而起,有心避开,但他心寒的发现梦洁手中青锋的无形剑意已经将他完全笼罩,让他无论如何躲避都要挨上一剑。

楚言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梦洁如本人性情般冷烈的恐怖剑势令人心寒。

他将自己身上的真气内力拼命运转,为了抵御那把即将到来的利刃。

梦洁手中破晓剑锋上泛起淡淡冷雾,剑势寒了三分。梦洁握剑的纤柔手掌往前一送,不用丝毫剑招,依然未曾用力,动作一味温柔,不像是挥剑,倒像提剑而舞。

她一纵身,剑啸龙吟。

携的凛冽无俦的剑意,直刺向前。

剑罡引起的盘旋飓风,吹的楚言脸颊生疼。

他暗叫不妙,飞行急速后撤,梦洁却已经欺身而至。

剑尖距离他还有四尺,似乎仅凭剑意便可将楚言戳个通透!

楚言一声长叹。世间多少痴情儿女,情债竟要用命相许啊。

蓦地,有氤氲水汽从楚言身上白衣透出,极为轻柔的萦绕他身侧。水汽出现的突兀而缓慢,却抢在梦洁那柄无法停下的利剑疾刺而出的同一时间,已经覆盖楚言全身。

他身上的白衣被凛风吹拂处,仿若一点墨汁滴入清泉。

浓黑“墨色”晕染开来,整件白衣被“墨迹”沾染,化为一件颜色深重的黑衣。

梦洁感觉周围的天地灵气粘稠起来,长剑被这无形云雾裹缚无法前进半分,陡峭凛冽的剑意弥散于天地。她动作僵了一瞬,长剑静静停在楚言胸口衣襟前没能刺中。

梦洁眉头微蹙道:“为何我不能伤你?”

她能清晰感觉到,楚言先前的一瞬没有选择还手,他放弃了,却有一种不知名的这阻碍将她的剑拦下。

这便是这件布衣的能力?

先前调动真气和内力急速流转进行防御,楚言的消耗不小。心想铠甲的原料,是比楚从云更加神秘的师祖,亲自从南荒间采云霞为原料做成,又岂能是凡品?

他摸了摸黑衣,道:“有这衣服,你怎么能伤我。”

这套铠甲的强度毋庸置疑,本来他和梦洁一路同行互为支援,倒是没有机会完全发挥效用,现在反而却在自己人手里被逼迫出全部效用。

楚言双目微阖,从识海中分出一缕神念以为“绳索”,缓慢将这无形之索抛出,束住这套无形甲胄的气息。很快他找到了和他融为一体的铠甲,双眼猛然睁开,轻呵一声。他原本身穿的黑色布衣已经消失不见,一件铠甲已经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

铠甲通体为漆黑,材质仿佛黑色的水晶一般,折射着洞内月色,绚丽异常。铠甲上有一些精美的纹路装饰,纹路发出淡淡的光辉。铠甲覆盖了他全身,包括双手、颈部、手肘、膝盖以及身体各处关节。楚言的双脚被一双墨色的水晶一样的胫甲包裹着,战靴和双腿的铠甲相连,:// 推荐阅读: - - - - - - - - - - - - - - - - -

(天津)

第183章章 破阵(上)

有女子静雅如仙,对于白衣化作的黑甲没有太多羡艳,目光冷冽。

楚言理解对方神情的意思。

任你锦衣豪甲再华美又何如?终抵不住三尺青锋。

梦洁心中确实如是想。向后飘去,身子好似没了重量。紫色广袖和裙外发光的淡紫流苏一道激荡,像是拂去尘世牵绊。

她剑锋横转。

刷——!

劲风吹乱了楚言额前发,他好像听到了剑锋嗡鸣。但他很快发觉,什么也没有。

梦洁洗净了凡心尘缘的一剑,剑锋过处悄无声息,亦无影无形,甚至灭却了所有干扰。

无缘起缘落,所以无从追溯,更无法捕捉。

他眼前一花,瞳孔里映出两道寒芒,身子多年训练下,近乎本能的规避意识让他侧转腾空,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剑。

梦仙女眼神阴寒,杀意十足,持剑飞来,不打算给楚言机会。她心中有了相,不再“无缘”,手中破晓剑自然不能消形,挥舞剑便多了丈余宽的剑罡,急速迫近楚言,剑尖直指他咽喉要处,转瞬及至。

楚言悚然大愕,倒退飞行间,挥手急忙忙掏出普通至极的暗纹钢剑,“吭”地一声闷响,于破晓撞击在一起,硬生生将梦洁手中的剑锋下压了半寸,勉强化解了致命攻势。

梦洁的破晓剑锋划过楚言的黑甲,没能溅出火星,更留不下丝毫划痕,长剑偏转擦过,重重扎在水晶似的岩窟,炸裂了三丈的晶石。

梦洁两次攻击不成,不再无谓尝试,哀婉望向楚言。

楚言微微低头,目光扫过白衣化成的纯黑色精工细琢铠甲暗自庆幸。难怪楚从云都佩服师祖的手段——采云霞以铸铠。货真价实的霓裳羽衣,近乎神技了。

仙子的实力他从来没敢小觑。破晓剑的锋利程度也无容置疑。若是没有铠甲,只怕他很早就要去见阎王。

他抬头,发现梦洁孤零零握着剑,凄楚憔悴地看着他,令人心痛,眼角细微处却有些不同。

他怀里一阵骚动,刚才不知躲到什么地方的白狐,重新钻回他怀中。小家伙举动有些反常,换做平日它早就跑到梦洁那去撒娇,何至于粘着他。

楚言有些生疑惑。安静下来细细体会,察觉刚才攻势力道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恐怖。心思电转,足够他想明白一些东西。

白狐的反应,更令楚言困惑。平日喜欢紧靠梦洁的它,今日见到主人,不但没有扑入她的怀抱,反而也有些敌意。

它绒毛倒竖,发出嘶嘶低鸣。

楚言恍然间忆起前来十分晶窟里的石碑,那块刻着“洗尘缘”的石块,一切丝绪便串联成线。

他再望向身前数丈外的紫裙“梦洁”,对方目光有些哀怨不假。可眉宇依旧透着生硬刻板,似是故意机械化的模仿。

他惊讶指着对方,道:“你……”

……

“怎么样,子嫣?石壁有没有反应?”

“还是不行。”

水晶“洞窟”外,秦冰烟几人正望着室内动向,各自思量。

她们自从破了雾阵之后,便和楚言走散。

“真是不知那古时仙门的掌教安得什么心。设下这许多禁止。难道就是算好千年后,姐姐我会和未婚夫婿前来,才特意来考验我们感情是否坚贞?”

秦冰烟赌气地埋怨着,不耽误手中皓腕倒翻,提着龙鳞纹路的天火长剑“流离”猛劈水晶石壁。但水晶石壁相隔,洞窟内外水晶硬度天差地别。

流火飞溅,秦红衣前侧的晶壁上留不下丝毫痕迹。

她与楚言所在尘缘碑仅仅一墙之隔,水晶石壁透亮荧光,完全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可惜的是,影像的传达显然是单方向的,声音也被完全锁死在她们一侧。

皇甫子嫣抚了抚头上汗珠,精神虚弱疲惫,道:“我此行北上准备也是极充裕的,可撇开妖城那次,如今单是一面水晶墙,就已经用了泰半的八、九品符箓。七品以下的低级符箓更是倾泻出去。可是你们看,这水晶壁比暗纹钢和云钢还要坚硬,单凭我们几个恐怕难以破除。可惜不知道师兄去哪了,梦姑娘又……不集众人之力倒是可以再试试看。”

秦冰烟又是一剑,道:“姓梦的不知是不是搭错了筋,怎么就和我家夫君杠上了?明明一副冷艳清高,这时候到诉起衷肠,还学起姐姐我来?”

皇甫子嫣苦笑。事情原委她都看在眼里,秦冰烟自从遇到梦洁之后便是处处相争。可皇甫子嫣又无能为力,皇甫大族传下的名门气量和温婉的性子,让这位闺秀两头都不好帮,更何况她自己心中也是乱帐一本。

半晌。

“如何是好?”

狐媚妖娆的秦红衣秀眉宁在一处,这位喜欢以“姐姐”自居的女国士也犯了难。

皇甫子嫣惘然摇摇头,看向身旁一位清瘦的中年儒生,“久闻方林祭酒大人博学,想必不仅限于韬略经纶,不知您有何良策?”

中年祭酒回了一礼,道:“修行之事,在下不敢妄称熟捻,何况上古时旧迹仙门,又添变数。不过为人为事、韬略修行,有些地方倒是相同,所谓撼大摧坚,须得徐徐图之。在下觉得这洞内或许是个阵法,其中‘洗尘缘’碑又是个关键。约莫是要楚先生自己洗去浮躁之类……”

“迂腐!”秦红衣冷嗤道,“说了真么多,到头来不是一样没辙?”

本来以她的心中气象,虽不像皇甫子嫣那般性子柔婉,可是断不会粗言以对,可此时也实在担忧某人安危,沉稳了半生的心绪也拨动起来。

中年祭酒并不计较,似秦冰烟这等年纪,因儿女私情而迁就于人,再他过来人眼中实在正常不过,何况他宦海沉浮许久,早就练就养性功夫。

祭酒发现了某样事物,不气反喜,他微笑用手一指,对秦冰烟道:“长公主殿下请看。”

话音落时,水晶内部情形又有变化。

洞内,楚言张口对梦洁说了什么。

虽不能听到声音,但石壁外秦冰烟和皇甫子嫣还是透过口形,明白了楚言那话的意思。

“你不是梦洁。”楚言一语道破玄机。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