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 - xp1024.com
《上将军》


第001章,小蛮腰(上)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国师府的后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争艳。月瑶霜正站在窗口,对着满园春色,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这小册子上记载的是六位最有可能成为驸马人选的名单。[.Lvsexs.]

冯希元,户部尚书冯友林独子,才华横溢,文采风流。

莫容,紫玉山庄少庄主,文武双全,智勇兼备。

陆思源,西北侯陆进尺之子,将门之后,家世显赫。

唐誉,北唐三皇子,手握兵权,名扬天下。

宋蓝佳,南宋太子,英俊贤明,未来国主。

沈放,天涯阁少主,新科状元,学富五车。

月瑶霜简要地浏览了一遍,忽然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眯得有些细长,嘴里喃喃念叨了一句:“沈放?”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礼部尚书荀无咎闻言,立即解释道:“国师,这沈放说来倒是有些特别,行事颇有点令人难以揣测。”

“可是前些时日被皇上赐婚的那个沈放?”月瑶霜轻声问道。

“正是。”荀无咎点头道:“此人是天涯阁阁主沈天涯之子,今年初来到京城。此人刚到京城时,据说曾去阅微草庐找鄂瞎子摸骨算命,谁知刚到门口,鄂瞎子便大惊失色,并连声开口请他回去,拒绝为他摸骨。于是,此人也不说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鄂满盈为何不为他算命?”月瑶霜一双柳叶眉微微皱了皱。

“据鄂瞎子自己说,此人气场太强,自己算不了他的命。”

“喔?”月瑶霜疑惑了一声。

“鄂瞎子说得倒是挺准,沈放随后便高中状元,还被皇上御赐了婚约。皇上见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高兴之下,竟开了金口,将苏相的女儿赐婚于他。然而,这沈放却极为不识好歹,完全不卖苏相的面子,竟然大袖一拂,便一去无踪、杳无音信了。”

“他这算是逃婚?”月瑶霜低眉浅笑,似乎竟流露出一丝好奇。

“可不是逃婚?不过奇怪的是苏相竟然没有动怒。倒是苏大小姐气汹汹地说要把他抓回来千刀万剐,说自己还没来得及休他,他倒先跑了。”

“他这若往大里说,有抗旨之罪,皇上也没有什么说法?”

“皇上本来倒是有些怒气,哪知苏相竟然主动为他说情,并说自己也没想早早把女儿嫁出去,恳请皇上收回圣旨。皇上可能也是惜才,便也没有再追究。”

“可现在公主招驸马,他却又跳出来了。难不成他不愿做苏相的女婿,却是想要做驸马?这人果真有点意思。”月瑶霜唇角微微撇了撇,接着又道:“这六个人中,依你看,公主会看上谁?”

荀无咎闻言,略微思索了片刻,方才道:“公主乃天之骄女,眼光向来很高,又极有主见,她会看上谁,下官不敢妄自揣测。不过,依下官愚见,莫少庄主和唐三皇子的胜算应该会大些。”

“嗯,有道理。公主手握羽林卫的指挥权,本人又尚武,应该会对莫容和唐誉这样的武者更有好感。”月瑶霜说到这里,忽又话音一转道:“不过,关键的是,公主现在是否真的想要选驸马。”

荀无咎闻言一惊,忙问道:“国师的意思是,公主其实根本不想招驸马?”

月瑶霜微微一笑,道:“如果不是南宋和北唐一起派使者来求亲,公主不会提出要公开招驸马的。你别忘了,公主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太后赐了婚约。虽然楚家巨变,但公主可是对楚残阳仍恋恋不忘的。我想以她的性格,很难再对别人生出感情吧。况且,楚老爷子还在世呢。”

“国师所言令下官茅塞顿开。只是,如果这样,公主殿下招驸马一事岂不是将成一场空?”

“那不一定。或许公主会从中选择一个人也说不定,只是很难说会选择谁。倒是这个沈放,让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荀无咎闻言,立即问道:“国师是否需要下官派人查查这个沈放?”

月瑶霜却摇了摇头:“不用。既然公主请我帮她参谋,择婿大典上我自会当众考核他们几个。”

“下官明白。”荀无咎点头称是。

……………………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春秋书院是大汉国京城鎏金城里最为闻名遐迩的一座书院,它建于大汉国太祖年间,至今已有八十年的历史。当时太祖皇帝为书院御笔提名“春秋”二字,即有勉励学子们在书院中阅尽春秋、成为国之栋梁的深意。

此时,书院中的学子们正在齐声诵读着一代诗仙李太白的千古名句《侠客行》,书声朗朗上耳,再配上诗句中的慷慨激昂之情,余音绕梁不绝,倒是颇有几分气冲云霄的声势。

忽然,一阵莺莺燕燕的吵闹声传来。只见,在书声掩映下,四面八方有一群小姐、丫鬟争相而来,不一会,便围满了廊阁。这些小姐丫鬟们个个踮起脚尖,伸出俏丽的小脑袋,透着窗口向里望去,只见廊阁里整齐地坐着二三十名少年,正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诗句。

这春秋书院里的学子们大多是京城里高门阀贵的子弟,个个锦衣华服。大凡这些富家公子哥多半都是飞扬跋扈、骄纵蛮横的性子,但像此时这般的正襟危坐,倒是难得一见。

这些少年们一边吟诵,一边偷偷瞄眼向窗口的少女们瞟去,然后又做贼般的看了看廊阁门口,随即又继续吟书。

“咯咯咯,看来这帮家伙们还挺敬畏沈先生的。”

“是啊,沈先生还没到呢,他们就已经这么乖乖的诵起书来了。”

“那当然,沈先生可是新科状元,学富五车,连苏大小姐的婚约都能毁掉,还镇不住这些个小屁孩?”

窗口的一群少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个不停,想来她们来这春秋书院是为了看沈先生如何教书的。

就在这时,忽然廊阁里的一名少年瞄了眼门口,随即赶紧转过脸来,坐直身体,然后压低声音向身边的其他几名少年道:“沈先生来了!”

顿时,整个廊阁里的少年们都立即坐直身姿,挺起胸膛,吟诵的声音也更加洪亮起来。

第001章,小蛮腰(下)

“沈先生来了,沈先生来了。”窗外的少女们一见少年们的姿态,纷纷会过意来,顿时雀跃地叫喊道。

只见来人一身白色碎花文服,料子一看就是“红袖招”的上好绸缎,头上扎着一袭白色纶巾,手摇一柄锦色羽扇,面如冠玉,那张俊脸竟如美女般的艳光四射。这便是那个高中状元后又毁了御赐婚约的沈放沈先生。

这沈先生英俊倜傥、风流飘逸,几乎接近完美。如果非要挑点刺,或许唯一稍嫌缺憾的,就是他的身形似乎略显文弱,不够壮实。

不过这样的男人,往往是最受小姐、夫人们青睐的。就看此时慕名而来、在窗外翘首以盼的少女们那股陶醉的兴奋劲,便可见一斑。

沈先生进了廊阁后,学子们便停止了诵读。沈先生扇子一开一合,在讲台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向学子们道:“这首《侠客行》都能背诵出来了?”

“能!”学子们齐刷刷斩钉截铁地道。

“嗯,很好。那昨天问大家的那个问题,谁有答案了吗?”沈先生说到这,不由向窗外少女们望了一眼,接着道:“漂亮女孩的细腰被称作小蛮腰,这小蛮腰的出处有谁知道?”

窗外的少女们本来正好奇昨天这沈先生提的是什么问题呢,此时听到这么一说,不由个个暗谇了一口,有些脸薄的甚至羞红了脸。

不过害羞归害羞,她们却仍是竖着耳朵,凝着神,想要听听这“小蛮腰”究竟是什么出处,这沈先生能掰出个什么典故来。

这时,一个紫色羽衣的少年忽然站起来道:“沈先生,我知道。”

“喔?”沈先生似乎来了兴致:“说说看。”

“《战国策》里有描述过一段典故,说的是楚灵王看到宫女们有杨柳般纤细的腰身,突发奇想,也想让自己的臣民都是细细的腰,结果楚国的士大夫们为了细腰,大家每天都只吃一顿饭,因此,饿得头昏眼花,站都站不起来。正是因为这个‘楚王好细腰’的典故,又因当时楚国所处的地理位置,常常被视为蛮夷之地,所以细腰便叫做‘楚腰’或者‘蛮腰’了。”

这少年说完后,一脸得意之色,显然因为整个书院只有自己能说出这个答案而高兴不已。而书院里的其他少年和窗外的少女们也都投来艳羡和赞叹的目光。

沈先生却是一脸平静,毫无赞赏之色,只是随口问道:“陈之言,这个典故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叫陈之言的少年被问的愣了愣,方才道:“是我姐姐告诉我的。”

“喔?没想到陈大小姐除了精于商道,还是个才女,这些典故竟能如数家珍,难得,难得。”

“那当然,我姐姐可厉害了!”陈之言显然对自己有个好姐姐格外的骄傲。

沈先生却摇了摇头,道:“可惜,这小蛮腰的出处却并非这个典故。”

“啊?不会吧,沈先生。我姐姐不可能出错的啊。”陈之言不可置信地道。

“陈大小姐这个典故确有其事,而且也确实是小蛮腰出处的一种说法,但却非正解。事实上,这小蛮腰一词出自于白居易白尚书的小妾。”

“出自于白居易的小妾?”少年、少女们都是满脸疑问。

“白居易有两个小妾,一个叫樊素,一个叫小蛮。樊素的嘴小巧鲜艳如同樱桃,小蛮的腰则柔弱纤细如同杨柳。白尚书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于是后人便流传开来,将这杨柳细腰称为小蛮腰了。”

经沈先生这么一说,众少年少女们都明白过来,纷纷道:“原来这小蛮腰竟是出自于白居易的小妾。”

更有少年艳羡地道:“白居易还挺有艳福啊,又是樊素口,又是小蛮腰的,羡煞人了。”这话又让窗外的少女们谇了几口,暗骂不正经。

沈先生羽扇一摇,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女孩子和做文章是有共通之处的,都要花心思。多诵点诗词,多学点文采,对你们将来追女孩子有莫大用处,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窗外的少女们没想到这沈先生竟然跟学子们谈论如何追女孩子,不由个个跺着玉足,小脸臊得通红。

而那些少年们则如同恍然大悟了一般,忙点着头认真地翻起桌上的书本来,似乎那书里真的有如玉红颜。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兵器的戈鸣声,然后就见一队士兵倏忽将廊阁门口围了起来。

学子和窗外的少女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未待反应过来,就见有两名士兵已经上前一左一右将沈先生押走。

在众人的错愕中,只传来沈先生那依旧淡定的声音:“请问你们是谁派来抓我的?”

“苏大小姐。”一名士兵如是答道。

……………………

沈先生被士兵们带入相府,庭院中小径铺石、假山林立,亭台池榭、飞阁流丹。沈先生还未及仔细欣赏这堂堂相国府里的幽雅景致,已被带到了一栋华丽的楼阁前,

刚到楼阁门口,就听见一声清脆中带着些许娇蛮之气的女声:“哼,总算把这个臭王八蛋抓回来了。”随即,只见一个高挑的倩影从楼阁里怒冲冲地跃了出来。

上等质料的淡黄纱绫绿边对襟,配上粉红色的百褶裙。右边腰际垂着一条五彩流苏,旁边悬着一块淡紫色玉佩;而在左边腰间则系着一柄短剑,那刻着古朴细纹的剑鞘隐隐给人一种大巧似拙的感觉。

如此琳琅的饰物穿戴在身上,却毫不见一丝杂乱,反而在那极为高挑的身材映衬下,显得错落有致。

心中不由自主地给这少女的身材打了个高分,沈先生这才将视线从少女的身上转到脸上,一张明眸善睐的鹅蛋脸呈现在眼前。

乌溜溜的眼珠习惯性地转来转去,仿如天生地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鼻如琼瑶,两片薄唇自然而然地微微上扬,翘起一道迷人的弧线。只是,此时似乎胸有怒气,一张俏皮的如花脸颊唬了下来,大眼珠子睁得滚圆,凶巴巴地盯着沈先生。

沈先生自然知道,这应该就是苏相的千金,苏西西苏大小姐了,微微欠了一礼,笑容可掬道:“沈放见过苏大小姐!”。

“你就是沈放?”苏西西上下打量着沈放,见他那如玉俊颜以及温文尔雅的一笑,俏脸竟陡然红了一红,但随即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脸色一改,立即发飙道:“少跟本大小姐文绉绉的,把你那张欠扁的笑脸拿开。”

苏大小姐说着,又向士兵们吩咐道:“把他给我绑起来,本大小姐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当沈放被押入苏大小姐的闺阁,并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时,苏大小姐斥退了下人,手执一根豹纹马鞭,坏笑兮兮地向沈放走过来。

沈放脸上非常配合地浮起恐惧的神色,用略显夸张的颤抖语音道:“苏,苏大小姐,你,你想干什么?”

苏西西似乎对沈放此时的表现甚感满意,小嘴翘着笑意唬道:“哼,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看本小姐今天怎么收拾你。”

“苏大小姐,你不要乱来啊!我可还是个冰清玉洁的童男子呢,你,你要负责任的!”沈放可怜兮兮地道。

苏西西闻言,顿时气得张牙舞爪,手中马鞭往地上“啪”地一抽,薄怒道:“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本大小姐想嫁给你啊?哼,本大小姐正想休了你这个王八蛋呢,你竟敢逃?要逃也应该等本大小姐休了你再逃。让本大小姐没面子,你这个王八蛋。”

苏西西骂着骂着,气到极处,手中长鞭一举,就要向沈放当头抽下来。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及时止住了苏西西手中挥舞的马鞭。

苏西西怒气未消,向门口怒道:“谁?没见本大小姐正忙着呢?”

门外传来婢子的回答:“小姐,夫人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苏西西闻言,极为扫兴地将马鞭一扔,狠狠地向沈放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便推门而去。

苏大小姐前脚刚走,一个五旬短须的清癯老者接踵而至,进了房间便将门关上,然后径自走到沈放身边为他松绑绳子,边松绑边道:“刚到京城就高中状元以致名声鹊起、锋芒毕露,这应该是为角逐驸马给自己增加筹码;逃婚是为了给西西以后不断地抓你来相府的理由,这样方便和老夫暗中联络;而去春秋书院教书,我想则是为了通过陈之言那孩子来接触陈家吧。”

第002章,那一拳的风采(上)

沈放身上的绳子松绑后,伸展了一下筋骨,方才向老者笑道:“苏伯伯,还是瞒不过您老的法眼啊。”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你直接告诉公主你的真实身份,不是省了很多事。”大汉相国苏步青捋了捋下巴的斑白胡须。

“不行。”沈放立即摇头苦笑:“如果让她知道我的身份,这场戏就不好演了。她那一是一、二是二的直爽性子,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不像我一根肠子能弯成九折,哪能配合我演这场戏?”

“哎。”苏步青叹了口气,道:“你当年又何尝不是直肠子呢?”

沈放闻言微微一呆,半晌才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苏伯伯,您要帮我!”

“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呢?你知道我每次去探望楚老爷子,心里有多酸楚吗?你说吧,你需要我配合你做些什么?”

沈放忽然语音一哽,道:“老爷子,他身体还好吧?”

“他身体还好,就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啊。那场巨变以后,他老人家把府里的人都遣散了,现在就一个人孤零零的。”

沈放点了点头,脸上的戚色稍稍敛去,道:“身体好就好。苏伯伯,我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扳倒户部尚书冯友林。”

“扳倒冯友林?”苏步青有点惊讶:“他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良,但应该和当初那件事没什么关联吧?”

沈放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当初的事情怎么着也跟京城六大府衙脱不了干系。我总也得把这六大家族一个个地翻个底朝天,弄他个水落石出。而户部冯友林只是第一步。”

苏步青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脸严肃地盯着沈放看了半晌,方才说道:“看来,这鎏金城从今开始要步入多事之秋了。也罢,只要在老夫的原则之内,老夫一定倾力帮你。”

沈放顿时一整衣冠,向苏步青深深施了一礼:“苏伯伯,请先受我一拜!”

苏步青忙扶起沈放,然后说道:“要扳倒冯友林,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件事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只需要苏伯伯在关键时候,多参他几本即可。”

“喔?就这么简单?”

“大部分计划我已部署好,扳倒冯友林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到时少不了要多麻烦苏伯伯的。”

“好。”苏步青点了点头,忽又道:“公主招驸马一事,你在不泄露身份的前提下,胜算如何?”

“这个驸马,非我莫属!”

“择婿大典时日已近,你确定公主一定会选你?”

沈放点点头:“我有把握让她选我。”

“嗯,那就好。”说到这里,苏步青脸色犹豫了一下,忽然道:“我家西西其实也挺不错的,既然皇上都把她赐婚于你了,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沈放闻言,不由一愣,随即笑道:“苏大小姐刚才还扬言要好好收拾我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逃婚让她丢了脸面,她好歹也是老夫的掌上明珠,被你这么耍了一下,能不使点性子?这也是你,要是别人,我岂能饶得了他。”

“呵呵,我就是知道苏伯伯不会为难我,才敢这么做嘛。”沈放笑兮兮地道。

“对了,我刚才让夫人把西西唤走,等会她回来后再要为难你,你打算怎么脱身?”

“在我被抓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通知都察院的总长大人了。”沈放淡然说道。

“孙情?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了?”

“没有,他还不知道。但我想,他会来为我解围的。”

苏步青点点头,道:“毕竟你是驸马的候选人,他作为都察院的总长,既然知道了此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你出事。况且,我想以你目前在京城的表现,他应该也对你有兴趣。”说到这里,苏步青忽又道:“他毕竟跟你结拜过兄弟,你的身份也不打算告诉他?”

沈放摇了摇头:“不行。他是在那件事后才迅速上位的,我不敢确保他一定没问题。这个险我冒不起。”,

就在这时,轻微的两声敲门声传来,苏步青忙道:“西西要回来了,我先走了。”说罢,又将沈放重新绑好,然后便推门而去。

不一会,苏西西果然回来,嘴里嘟囔着:“娘也真是的,又没什么事,硬是把我拉过去。”虽然一脸困扰,但看到绑在椅子上的沈放,顿时又一脸兴奋地捡起桌上的马鞭。

哪知,这边的事情还未开始,那边的事情又来了。只听门外忽然又传来女婢急促的声音:“孙总长,这是我们小姐的闺阁,你,你不可以随便乱闯的。”

苏西西闻声奇怪地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含笑而来。他身形修长、肤色白净、相貌清秀,尤其脸上似乎永远挂着一抹如天使般的笑容,能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亲切之感。

然而在他身边,相府的两个婢子却都是一脸焦急想拦但又惶恐不敢拦的模样。两个婢子焦急是因为这男子竟然强行要闯入大小姐的闺阁,而她们惶恐则是害怕得罪这个男子。

这男子便是大汉国的都察院总长,孙情。这个看起来温和优雅的男人,却有着大汉国的第一凶名。

在大汉国有一个组织令人闻之丧胆,一旦被沾上,将如跗骨之蛆,永远无法摆脱,永远也无法逃避悲惨的噩梦。这个组织叫乌衣巷,它甚至被人们拿来作为教育幼儿的利器。哪家孩子不听话,只要来一句“再不听话,就把你交给乌衣巷”,那孩子保准服服帖帖。

乌衣巷隶属于都察院,名义上是都察院下属的一个执行机构,暗地里却被人们称为最疯狂的侩子手。

孙情就是这群侩子手的老大。

他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嘴角总是挂着笑容,灿烂得像一轮太阳,浑然一副无害的样子。但他的凶名却是传遍天下,人尽皆知。多少横行跋扈的头脸人物,一旦进了乌衣巷,经常在孙情面前被吓得屁滚尿流。

总之,一句话来概括:孙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所以,这些婢子尽管很想拦住他,却又不敢真的拦他。苏西西倒是大小姐脾气天不怕地不怕,转身就向孙情发飙道:“喂,你怎么来了?本大小姐的闺阁是你这个侩子手随便乱闯的吗?”

婢子们听到大小姐这般说话,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脸都不敢抬。孙情却并没显出生气的样子,仍是一脸和善地微笑道:“苏大小姐,里面被绑的那位可是沈放?”

“你管不着。”苏西西一口回绝。

孙情轻描淡写地一笑,说话的声音和煦得像微风:“苏大小姐,沈放如今是驸马的候选人之一,你私自绑架他,可是大大不妥啊。苏大小姐纵然不怕去我都察院坐坐,但如果因此事牵连到苏相大人,一定是小姐不愿看到的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放自然被孙情轻而易举地带出了相府,直气得苏大小姐一个劲地跺脚、呼气。

出了相府大门后,沈放忍不住道:“没想到苏大小姐也有吃瘪的时候,沈放多谢孙总长了。”

“不客气。你是公主的驸马人选,这又是在京城重地。我作为都察院的总长,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孙情不痛不痒地说道。

这般一问一答后,两人便似乎无话可说,就这么沉默地在大街上走了片刻后,忽然孙情微微放缓脚步,原本一直平和的脸色陡地一冷,锐利的眼神猛地向前侧不远处的一个绿衫少女扫了一眼。

与此同时,沈放嘴角也忽然扯起一丝笑容。

然后只见那绿衫少女明显浑身一震,随即便往旁边的巷子里一没隐去。

“对了,孙总长,如没什么其他事,沈放就此告辞了。”沈放向孙情拱手说道。

“好。沈先生现在要谨记自己驸马人选的身份,小心安全。”孙情淡然道。

沈放忽又扭捏了一下,然后说道:“听说明晚潇湘馆的头牌祝佳言小姐有个专场琴会,听说孙总长向来通晓音律,请容沈放邀孙总长共赴琴宴,以表感谢之情。”

“喔?祝佳言的琴会?好。”孙情毫不客气,一口答应。

沈放笑眯眯地再次向孙情拱拱手,便独自离去。

第002章,那一拳的风采(下)

国师府,月瑶霜依然在翻着手里的册子,册子上依然是六名驸马候选人的资料。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册子上的内容详细多了,密密麻麻地把每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记录得格外详实。

月瑶霜特别仔细地多看了一遍沈放的资料,她一直奇怪,这人既然是天涯阁的少主,怎么会这般文弱,不懂武功的?天涯阁藏书万卷,尤其武学秘诀类的书籍更是数不胜数,阁主沈天涯一身武学深不可测,放眼天下也当列在前十之内。而堂堂天涯阁的少阁主,竟然不会武功?

看了资料后,月瑶霜才知道,原来这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病好后身体便虚弱了很多,自此弃武从文。

不过也算是有失有得,他虽然放弃了武功,倒是在文学方面颇有建树,如今不仅高中状元,而且还写出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华章,有些诗词,甚至连自己都很动容。

月瑶霜不禁喃喃念了一句:“能写出《临江醉》这样的词作,果然不是普通的才子,倒不愧了新科状元的名头!”

说完,忽又向侍立在身后的一个绿衫女子道:“你亲眼看到孙情将沈放从相府里带出来的?”

“是的。不过,孙情发现了婢子的行踪,所以婢子只好先离开了,没能全程跟踪他们。”

绿衫少女说完后,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月瑶霜瞥了她一眼,柳眉微微蹙了蹙:“有什么话就直说。”

绿衫少女闻言,慌忙道:“当时,孙情发现婢子后,婢子见到那沈放明显地笑了笑,他笑的模样格外古怪。奴婢有种错觉,似乎那沈放早就知道了我的行踪一般。但那沈放明明一副很文弱的模样,奴婢被孙情发现情有可原,怎么可能被他发现呢?所以奴婢又不敢确定。”

月瑶霜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点:“如果说沈放能比孙情还早发现你的行踪,那他的灵敏度岂不是比孙情还要高?他早已弃武从文,身体又一直虚弱,怎么可能比向来就擅长追捕、暗杀的都察院总长大人的嗅觉还要高?这绝不可能。”

“奴婢也觉得不可能,所以刚才犹豫是否需要禀告国师。”

“嗯,今天其他几人都在干什么?”月瑶霜继续问道。

“其他几人基本上都呆在府里,只有唐三皇子今天大张旗鼓地去东郊的皇家猎场骑射去了。”

“唐誉去射猎了?看来他是急于向公主表现他的一身勇武了。”

……………………

夕阳西下,余晖残照大地。一抹晚霞如同仙女的彩色丝带横跨大半边天空,勾勒出一幅斑斓异彩。

鎏金城东郊通往城门的宽阔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呼啸奔来,卷起滚滚烟尘。为首一人扬鞭策马、气宇轩昂,煞是英雄了得,正是手握重兵的北唐三皇子,唐誉。

他身后跟着一队骑兵,约七八个人,个个孔武有力,马蹄四扬,那阵势可谓酣畅淋漓。

这一队人马显然是打猎归来,马背上挂着琳琅的猎物,收获颇丰。然而,就在他们正催马狂奔之际,忽然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中间,出现了一个人,竟生生挡住了去路。

这人一身黑色暗花劲装,整个身形显得格外健硕,而他的脸上戴着一枚铜制面具,遮住了大部分脸颊,只流露出一双炯炯有神而又格外深邃的眼睛。

此人这特殊的装束本就已经显得有些神秘了,而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右侧肩上竟然站着一只大小如鸽、浑身天蓝色羽毛的海东青。

这样一个男人站在官道中间挡路,摆明了是来者不善。不过唐三皇子何等人物,一向自视甚高,顿时双腿猛地一夹、一马当先,速度竟陡然又提升了几分,同时手中马鞭一扬,向那挡路男子横冲直撞过去。

唐三皇子的随身几名侍从见状,个个以唐三皇子马首是瞻,均是疾提马速。刹那间,七八匹马蹄扬起万卷沙尘,以风卷残云之势狂扫向前面的男子。,

只是这风狂沙骤的阵势似乎对那男子毫不起作用,那男子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他肩上的那只海东青都没眨一下眼睛。

直到唐誉的马蹄距男子不到一丈的距离时,铜面男子这才微微动了动。他的左手凝握成拳,动作看起来极为缓慢,缓慢得似乎此时的时间都快静止了一般。

整个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陡然凝滞了,但只一瞬间,就发现有一股极为巨大的冲击波从那只拳头里迸发出来,挟着无与伦比的刚强气劲,直击唐誉以及他身后的一众侍从。

天地为之夺目,风云因而失色。

再一瞬间,风已停、沙已歇,一切都归于平静,夕阳依旧残照。只是,在这夕阳残照之下,这条通往京都城门口的官道上,唐誉主仆一行已人仰马翻。

仅仅一招,就是这一拳之下,以勇武著称的北唐国唐三皇子连同他的七名属下,在疾速的马蹄纵横之际,竟如摧枯拉朽般连人带马被打翻在地,连动弹都不得。

微风吹拂处,那铜面男子轻轻理了理衣角,未发一言,带着肩上的海东青,转身而去。

唐誉遇袭的事在夕阳还没完全落山之前,就已经传遍开来,顿时撼动了整个京城。之所以说是撼动,倒不是唐誉遇袭本身,而是出手之人实力之强令人心悸。

国师府的月瑶霜听完心腹的汇报,半天没有说话,好半晌之后,才缓缓道:“一拳之力,让八人八马翻倒在地,而且伤得恰到好处,一个月不能下床但又不伤及性命。这样至阳至刚的力量却又拿捏得如此精准,难道是吞天夺地大法?”

“吞天夺地?”月瑶霜身后的心腹婢子轻轻疑问了一句。

“吞天夺地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学,分为吞天罡和夺地术两篇。吞天罡篇的功法至刚至阳,而夺地术篇的功法则至阴至柔。这套武学虽然极为高深,甚至可以说无可匹敌,但练起来也极为困难,必须要洗筋伐髓,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可能成功。”

“国师的意思是,那个男人身怀这么厉害的功法?”

“很难说。”月瑶霜也有些难以确定地道:“但是如此强劲的阳刚拳劲,我感觉很有可能就是失传已久的吞天罡气。”

月瑶霜说到这,眼睛一亮,仿佛忽然把握到了某个关键点,顿时自言自语道:“但此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并不是要杀人,似乎只是为了立威,又或者是想要宣告什么?”

月瑶霜顺着自己的思路,顺藤摸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环节:“这人肩上带着一只海东青?海东青?难道是他?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他十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

月瑶霜此时想到的,是那个上将军府连续三代一脉单传、在十几年前身上被包裹着无数光环、曾被誉为“黄金神童”的绝世少年。

第003章,陈家大小姐(上)

月瑶霜想到那个少年,不由陷入那尘封已久甚至有些朦胧的旧闻和记忆中去。五十年前,那时太祖皇帝登位已三十余年,大汉国的国力达到鼎盛时期,朝中人才辈出。

当时,有位青年将军如彗星般迅速崛起,从一名普通的百户长升任到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元帅,助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开拓疆土,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令周围敌国闻风丧胆。

太祖皇帝为褒奖这位元帅,册封其为大汉国唯一的上将军,并且这个称号可以世世代代承袭下去。

这位军中领袖,便是雄踞大汉军方三十年的上将军楚沧澜,如今他已有七十多岁的高龄。而那被誉为“黄金神童”的绝世少年便是楚沧澜唯一的孙儿,楚残阳。

楚残阳的父亲楚牧云在二十年前承袭楚沧澜“上将军”之衔。所谓虎父无犬子,楚牧云同样表现出了其卓著的军事才能。而他的儿子楚残阳的出世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闪烁出这个上将世家最为璀璨的光芒。

楚家连续三代一脉单传,楚残阳是楚沧澜唯一的孙儿,他一出世便受到了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备至的呵护。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楚残阳却和其他官宦子弟完全不同,作为上将世家的嫡传,他完全继承了楚家那喜则雀跃、怒则如虎的军旅作风;而他那来自江南世家的母亲却又教导他棋琴书画、诗词曲赋。于是,他四岁便可以谈词论曲、出口成章;六岁时已是银袍长枪、呼啸往来;八岁时可以持枪跟着父亲上战场;在楚残阳九岁时,一次偶然中他竟然驯服了一头凶悍无比的狮鹫。从此,楚残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驯服飞禽的天赋便被传播开来。他也在那时被誉为“黄金神童”,美名传遍天下。然后在他十岁时,父亲楚牧云授意他建立了自己的狮鹫营,想要训出一批极具战斗力的狮鹫部队,从而开辟有史以来的第一批空中战斗力。

也正是在他十岁那年,皇太后因为对他的喜爱,竟特开金口,赐了婚约,将她唯一的皇孙女,当时年仅八岁的翎兰公主许配于他。

然而,在楚残阳十二岁的那年开春,楚牧云受命出征,迎战来犯边境的西川国敌军。楚残阳带着他就快大功告成的狮鹫部队一同随往。哪知正在两兵交锋之际,大汉国京都忽然传出楚牧云犯了叛国通敌之罪,高祖皇帝一纸诏命连夜派出当时的城防军统领马未央将楚牧云取而代之,同时下令都察院倾囊而出,要将楚牧云父子一并押回听候发落。

半月后,传出楚牧云父子抗旨反抗出逃,遭到马未央和都察院围剿的消息。楚牧云被当场剿毙,而年仅十二岁的楚残阳被千里追杀至辽北的额古纳斯山巅后坠下万丈悬崖。

又过了一个月后,西川国忽然撤兵,马未央退敌有功,被封为大将军,正式取代楚牧云在军中的地位。几乎同一时间,楚残阳的奶奶和母亲因为悲痛成疾,双双因病去世,楚沧澜随即遣散府中所有下人,并与军方断绝往来。

两月后,高祖皇帝突然驾崩,由其皇弟平王爷继位,一晃至今已有十年。

月瑶霜此时之所以因那铜面人而想到楚残阳,就是因为他肩上的那只海东青。因为海东青正是生于辽北的山地,而楚残阳又具有驯服飞禽的天赋,这样结合起来,月瑶霜自然会怀疑到楚残阳的身上了。

只是,难道当年年仅十二岁的楚残阳坠落万丈深渊竟然不死?难道当时他死里逃生,而且还破天荒地练成了吞天夺地大法?吞天夺地大法不正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可能大功告成吗?

如果这是真的,这个消息将对鎏金城乃至整个大汉国带来多大的冲击?月瑶霜不动声色地打着盘算:如果他真是楚残阳,他这次回来,是想要干什么?

……………………

第二日,唐誉遇袭事件一夜之间已经传遍到鎏金城所有高官大员们的耳里,但整个朝野之间却依然一片平静之象。而只有有心人才能敏锐地捕捉到这平静背后蠢蠢欲动的那一股股暗流。,

沈放上午在春秋书院教了半天的书后,像往常一样地到茶馆里喝了壶茶,用了些点心,然后便出了茶馆,手摇着羽扇,沿着华亭老街向东一路走过去,只见街上巡行的士兵明显比往日多了一些。沈放走到华亭老街的街头,在华亭老街与烟巷的交界拐角处,一栋气派十足的“金粉银楼”座落在此。沈放抬头望了望门楣,便径自走了进去。

华亭老街是鎏金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商铺、酒楼鳞次栉比;烟巷则是鎏金城里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烟花风月地,秦楼楚馆交错林立。因此这华亭老街与烟巷的交界地毋庸置疑是一块商业风水宝地,设在这里的店铺,生意不好才怪。

这“金粉银楼”是一间百年老店,是京城首富陈家几代传承下来的产业,它在整个大汉国各地都有分号,而这华亭老街上的店面则是总店所在。

沈放刚进店内,那店里一个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要买首饰吗?是否需要小的推荐?”

“我随便看看。”沈放随口答道。

“好,那请公子随便看,如有需要,随时唤小的。”

沈放绕着店铺内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转了一圈后,只觉这些首饰珠宝无论质地、做工均是精致非凡,实属上品,倒不愧了百年老店的名头。然而,偏偏这店里的客人却异常稀少冷清,与这黄金地段的繁华热闹实在不相符合。而反观对面一家名为“宝庆祥”的珠宝楼,倒是人流涌动,生意火爆。

沈放嘴角撇起一丝笑容,看来消息不假,陈家确实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它在大汉国商界的地位,已经受到这“宝庆祥”的东家司马家的严重威胁。

沈放心里想着,眼里却看到一颗龙眼般大小、晶莹剔透、泛着荧光的珍珠。沈放不由羽扇一摇,指着珍珠,向那名伙计问道:“这颗珠子有什么名堂?”

那伙计忙走过来介绍道:“公子,这枚珍珠叫‘比目鱼珠’,传说是从一对比目鱼的腹里吐出来的,原本是一对,极为稀罕,本店也仅仅得了这一枚。这‘比目鱼珠’有着象征坚贞爱情的意义。公子如果有心仪的佳人,送她这么一枚‘比目鱼珠’,那是再好不过了。”

“喔?比目鱼珠?有点意思。”沈放来了兴致,道:“拿出来让我瞧瞧。”

那伙计见沈放对这颗珍珠很有兴趣,忙小心翼翼地将珍珠取出来,送到沈放面前。沈放接过珠子,只见这珠子颗粒圆整、高雅瑰丽,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物,甚是心喜,不由问道:“这珠子什么价?”

“这比目鱼珠因为极为稀罕,实在是太过珍贵。不过,如果公子真有意购买的话,咱把零头免了,就五万两白银,怎么样?”伙计恭敬地道。

沈放见这伙计倒是挺会说话,微微一笑,刚待点头,却听到一声带着蛮气的清脆女声抢道:“我出六万两,把它卖给我。”

第003章,陈家大小姐(下)

沈放回头一望,只见来人一身翠绿色束腰长裙,身形显得格外高挑,那张娇嫩无比却略带凶巴的鹅蛋脸则格外熟悉,正是昨日将沈放绑入闺房的苏大小姐,苏西西。

苏大小姐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把从沈放手中夺过那枚比目鱼珠,一边放在白玉般的嫩手里把玩,一边挑衅地看着沈放。

沈放对苏大小姐的突然出现并无意外,他知道自己在刚出茶馆时就已经被这位大小姐盯上了。他伸手将苏大小姐手里的比目鱼珠拿回来,笑道:“苏大小姐,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鱼珠可是我先看上的。”

在沈放从苏西西手里拿回鱼珠的时候,不经意间触摸到了苏西西那光滑柔嫩的小手,让苏西西脸上微微一红。但当她听到沈放随后的话语时,顿时又怒了:“王八蛋,你还跟我谈先来后到?那我倒要问你,如果什么都讲先来后到,那我和翎兰公主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沈放闻言微微一愣,而苏西西说完后便立即后悔,她这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岂不是说她和沈放的婚约在先,沈放应该和她成婚,而不应该再去竞选驸马。这意思就如同是自己送上门来,非要嫁给沈放不可。

苏西西大小姐那张娇嫩的俏脸有些通红,她一剁玉足,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别跟本大小姐废话,这颗珠子本大小姐要定了。”

苏西西大小姐横插进来,与沈放争夺这枚比目鱼珠,还把价格抬到六万两银子,倒让那店伙计有些兴奋,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女声从二楼楼梯口传来:“两位莫要争吵,且容之燕说句话。”

沈放和苏西西纷纷向二楼看去,只见一名女子和一个约莫五旬左右的老者正从楼梯上下来。

听这女子自称之燕,沈放暗道:这就是商界巾帼之名传遍天下的陈家大小姐陈之燕了。

仔细端详了这位陈家的商业女天才,沈放心中不由浮出一首诗句:“娴静似娇花照水,清丽如出水芙蓉。”这句诗仿佛就是为这女子量身而作,用它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了。

在陈之燕身后的五旬老者应该是这家“金粉银楼”总店的掌柜,他十分得体而谦恭地跟在陈之燕的身后,一道下了楼来。

“久闻陈家大小姐精于商道,把偌大的家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不知陈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沈放慢悠悠地说道,似乎他此时在意的不是和苏西西谁能最终得到那枚比目鱼珠,而是要看看陈之燕能否把这事圆满处理好。

“沈大状元太高看之燕了。之燕不过是一介小女子,被家族里这么大的摊子压得都喘不过气了。”

对于陈之燕识出自己的身份,沈放并不意外。虽然两人之前并未见过面,但从刚才苏西西的话语里,陈之燕完全可以判断出自己就是那个逃了苏大小姐的婚约,又参加竞选驸马的新科状元沈放。

“陈大小姐过谦了。智貌双全、名传天下、有‘帝阙的珍珠’美誉的‘霜兰鸿燕’之一,那可是实至名归的。”沈放微笑道。

“霜兰鸿燕”是对大汉国京城里四个极为出色的女子的合称,她们又被誉为“帝阙的四颗珍珠”。这四大美女,不仅美色冠绝天下、智慧超然卓著,更重要的是,她们每个人都有着让人望而莫及的身份和名望。

霜,月瑶霜,双十年华便成为大汉国的国师,一身智慧和武技深不可测;兰,就是大汉国高贵的公主殿下翎兰公主,她十七岁起便统领羽林卫,打造出一支战斗力惊人的铁军;鸿,百里惊鸿,大汉国工部尚书百里奇的孙女,被誉为三百年来最罕见的兵器设计天才;燕,就是陈之燕了,名声震动天下的商界奇葩,家族垄断了全天下近三成的珠宝与矿产供给。

陈之燕听了沈放的话,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道:“沈状元过奖了,之燕只是徒有虚名。倒是沈状元你要买这颗‘比目鱼珠’,可是想送给公主殿下?”,

沈放闻言莞尔一笑,道:“陈大小姐为何认为我这珠子是要送给公主的呢?”

“沈状元现在可是驸马的热门人选,这珠子买来不送给公主,还能会送给谁呢?沈状元总不会在这个当口却要讨好别的佳人吧?”陈之燕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之燕觉得这枚‘比目鱼珠’送给公主殿下实在不合适,沈状元不如换一件,之燕愿为沈状元推荐一二。”

“陈大小姐说这珠子不适合送给公主,如果说不出个令沈某信服的理由来,可别想沈某就这么放弃它?”

陈之燕不由从沈放手中接过鱼珠,缓缓道:“沈状元应该已经知道这比目鱼珠是一对生死相依的比目鱼的鱼腹内吐出来的,是忠贞爱情的象征,它本是一对,可惜的是我家只得了这么一枚。沈状元如果是买了一对,自己留一只,再送一只给公主殿下,那自然是与公主成双成对,谱成一曲佳话。可现在,沈状元只买一枚送给公主,自己又没有另一枚,万一哪天公主遇到另一枚鱼珠的主人,沈状元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陈之燕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的苏西西,微笑道:“倒是苏大小姐买了这颗鱼珠,刚好可以等待另一枚鱼珠主人的出现,也就是等待如意郎君的出现,反而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苏西西听陈之燕这么一说,小嘴一撅,得意道:“死王八蛋,听见没有,别再跟我抢了。”

沈放见苏西西一脸得意的样子颇有几分俏皮可爱,又想起苏相似乎有极力撮合自己与苏西西的意思,不由心里生出一丝调笑念头,看着苏西西,逗弄道:“其实,我本来要买这颗鱼珠是想送给苏大小姐你的。”

“你本来要买来送给我?”苏西西瞪大眼睛,先是充满怀疑,随即俏脸上忽然漾起丝丝红晕,然后又多出几分喜色,最后忍不住又问道:“真的假的?”

“假的!”沈放斩钉截铁地道。

苏大小姐粉嫩的拳头顿时举起,雨点般落向一脸促狭的沈大状元。

………………

当陈之燕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比目鱼珠以四万两银子的低价卖给苏西西,并将苏西西哄走后,陈之燕忽然以沈放是自己弟弟的老师为由,邀沈放去陈府一叙,要探讨下自己弟弟陈之言的学业情况。沈放欣然前往。

陈府坐落在鎏金城偏南一隅,占地近五十亩。府内重檐迭楼、曲院回廊,建筑布局极为迤逦雅致。

沈放随着陈之燕进了沈府后,并没有探讨陈之言的学业,反而被陈之燕带进她的书房。然后,陈之燕出去了片刻再回来后拿出一块玉璧,对沈放说道:“沈大状元,之燕帮你物色了这枚鸳鸯璧,纯正的和田玉质地,璧身雕着一对鸳鸯,倒是挺适合送给公主殿下。”

“喔?”沈放接过鸳鸯壁,只见玉璧油润细密、质地细腻,一对鸳鸯栩栩如生、浑然天成,不由心中暗赞,问道:“这块璧价值不菲吧?”

陈之燕莞尔一笑道:“如果沈大状元觉得好的话,之燕就将这块璧送给沈大状元了。”

“送给我?”沈放有些惊讶道。

“不错,成人之美嘛。”

“可是沈某与陈大小姐非亲非故,如何消受得这么贵重的礼品?”

“沈状元不用客气,这只是之燕的一片心意。一来,感谢沈状元对弟弟之言的谆谆教诲,二来也预祝沈状元能得到公主青睐、成为驸马。”

沈放闻言,微微一笑,然后忽然眉头一肃,盯着陈之燕的一双乌黑流瞳,道:“陈家现在危机重重,应该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看大小姐还是开个价吧,沈某不但要买这块玉璧,还想要入股陈家呢。”

第004章,潇湘夜雨雨湿衣(上)

“入股陈家?”陈之燕一向淡定从容的玉脸上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震惊,然后脸色瞬间微微变化后,方才恢复镇定,缓缓问道:“沈状元说我陈家危机重重,不知从何说起?”

“大小姐不必隐瞒了。陈家的生意近些年遭到‘宝庆祥’的蚕食鲸吞,恐怕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吧。”沈放不让陈之燕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宝庆祥’有户部尚书冯友林做靠山,这几年来大肆扩张,吞并了不少商家,又抢了你们不少大生意,如今你们两家的竞争已经白热化。‘宝庆祥’有户部在后面撑腰,占尽优势,陈家近几个月已经被逼得节节败退,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吧。”

陈之燕此时脸上已经格外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只是淡淡地看着沈放,半晌忽然道:“之燕有些不解,沈状元怎么会对这些事情那么感兴趣呢?还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既然要入股,当然要了解清楚。”

“可是,沈状元凭什么认为我们陈家会同意你入股?”

“你们没别的选择。现在陈家已经岌岌可危,而我入股后,可以帮助你们力挽狂澜。”沈放说到这,忽淡然一笑:“刚才,陈大小姐不是也想用一块价值连城的鸳鸯璧来笼络我吗?”

“可是,沈状元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力挽狂澜呢?纵使沈状元真能登上驸马之位,但冯友林在朝野浸淫了这么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吧?”

“陈大小姐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

陈之燕眼光灼灼地盯着沈放,缓缓道:“从今天沈状元所说的话来看,之燕真的要重新认识沈状元了。”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直话直说。驸马之位我是一定会收入囊中的,而冯友林也一定会倒。只是我要提醒陈大小姐的是,这天下生意人很多,我并不是只能入股你陈家一家,我的选择很多。”

陈之燕蹙了蹙秀眉,思虑片刻,方才道:“入股陈家兹事体大,非之燕一人可以做主。之燕得与父亲大人商议。另外,沈状元虽然自己信心满满,自认可以帮助陈家力挽狂澜。可是,之燕心里终究有些不踏实啊。不知,沈状元可否拿出点实质性的筹码给之燕看看呢?”

沈放微微一笑道:“我给你们时间商议。至于筹码,大小姐尽可放心。在入股之前,我会先为陈家送份大礼的。大小姐只管等着就是。”

………………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晚上的鎏金城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不过,座落在京城烟巷的潇湘馆依然门庭若市、人头攒动,不但没有因为阴雨天气而稍显清冷,顾客爆满的程度反而更胜往日。

只因,今晚潇湘馆的头牌,近两年刚声名鹊起就被誉为“京城第一名怜”的祝佳言要办一个专场琴会,并要打破一直卖艺不卖身的惯例,将自己的初夜奉献出去。

这消息一经传出,京城里如炸了锅一般,那些沉醉于风月、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哥们个个摇旗呐喊,放出话来,要力争这京城第一名伶的珍贵红丸。

因此,当沈放离开陈府来到潇湘馆的时候,门口早已水泄不通。只见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们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沈放在人群中垫起脚四下眺望了一番,终于觅到不远处打着油伞正走来的都察院总长孙情的身影。沈放忙举起手臂向孙情挥了挥,孙情顿时向他点了点头,便向他这边挤了过来。

两人汇合后,孙情皱了皱眉道了一句:“怎么这么多人?”

“都来争抢佳言姑娘的头筹呢。”沈放暧昧地笑道。

“看来,京城里的贵公子们都赶集来了。”孙情脸上撇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幸好我早已订了两个雅座,总长大人请跟我来。”沈放引着孙情顺着人流入了潇湘馆,上得二楼,在女侍的引导下,来到东首的两个雅座,便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孙情便问道:“你经常来这地方?这里的女侍好像跟你很熟。”

“来过几次,与这女侍有过几面之缘。”沈放坦然答道。

“以你的身份,还是少来这地方。公主可不会挑个经常逛青楼的驸马。”

“总长教训的是,沈放当谨记。”

孙情看了沈放一眼,忽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倒有件好事告诉你,你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少了个竞争对手?”沈放疑惑地喃了一句,忙又问道:“沈放不是太明白,还请总长大人指点迷津。”

“昨天傍晚,最热门的人选唐三皇子被人打残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恐怕是赶不上择婿大典了。”孙情若无其事地道,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啊?”沈放大惊,“唐三皇子被人打残了?是什么原因?不会是因为争驸马,有人暗中使手脚吧?那我该不会也被人打一顿吧。唐三皇子是将帅之才,一身武力不弱,都被人打残了,我这文弱书生岂不是要被打死?”

孙情瞅了瞅沈放一脸夸张的表情,淡然道:“你也不必惊恐。因为发生了此事,都察院和禁卫军将联手加强京城内的安全防卫,尤其是加强对你们几位驸马人选的保护。你们的安全会得到保证的。”

“喔,那就好。”沈放一脸庆幸的点点头,随即忽又问道:“不过,孙总长可知道是什么棘手的人物,竟然把唐三皇子打残?”

听到沈放的问话,孙情脸上忽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然后道:“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此人武功极高。”

两人这边说着,潇湘馆里却已逐渐由原先纷乱的场面变得安静下来。公子哥们都已经找好自己的座位就坐下来,潇湘馆的门口也已经不再对外迎客。

这井然有序、一丝不紊的场面足以显示出潇湘馆作为京城知名风月场所具备的卓著的治理能力。

而恰在这时,忽然一阵悠扬的箫声徐徐传出,如空谷清泉、潺潺流淌,一股舒适怡人的清新感扑面而来,顿时让整个潇湘馆里的客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平心静气、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箫音缭绕之际,一位女子缓缓出现。她手执玉箫,檀口轻吹,裙摆旋舞,柳腰轻摇,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频频流转,荡人心魄。刹那间,便似乎那天上的仙女都被比了下去,因此美色而羞愧不如。

第004章,潇湘夜雨雨湿衣(下)

整个潇湘馆里已经静成一片,甚至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轻盈跳动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直到箫声渐落,女子也已走到了中间的琴台处,她美目顾盼神飞,环视全场,然后贝齿轻启,款款道:“佳言今日承蒙各位贵客捧场,倍感荣幸,刚才那一曲箫音权当是开胃小菜,现在且由小女子为各位抚一曲《平沙落雁》,望各位抬爱。”

话声如珠落玉盘,煞是好听。而全场也即刻从一片安静变得人声鼎沸、掌声如雷。可随即,当祝佳言嫩葱般的纤长玉指轻轻一拨琴弦发出“叮当”一声清脆之音时,全场的吵闹声立时隐去,整个厅堂里再度变得安静。只见,每位宾客纷纷正襟端坐、凝神竖耳,有的甚至微微半闭着眼睛,似乎都在期待着那即将弥漫出的天籁琴音。

平沙落雁是一首名曲,有借大雁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的韵味。在场大多是京城里的文人世子或者达官贵人,即便有些二世祖、泼皮无赖之流,也都附庸风雅,搞得人头狗面的。因此,这首曲子正合了一众宾客的心意。再听那琴曲格外委婉流畅、隽永清新,似鸿雁来宾,云霄缥缈,倏隐倏显,若往若来。霎时回环顾盼,霎时空际盘旋;此呼彼应,三五成群,绕洲三匝而落,整个意境描绘得格外生动,仿佛在众人面前实实在在地展现出一幕雁落沙洲的壮观奇景。

当一曲荡气回肠的《平沙落雁》缓缓落幕,余音仍在耳边不绝时,另一曲悠扬的琴声如流水般潺潺而出,随即气势一转,时而雄伟庄重、时而奔腾澎湃,正是名曲《高山流水》,它立即又将众人带入另一种奇妙的意境之中。

就在满堂宾客都沉浸在这令人如痴如醉的琴声中时,忽然,在宾堂中间相邻的两张桌席间传来了尖锐的争吵声,紧接着,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抡起旁边的椅子就向邻桌的一个同样穿着金黄华服的青年砸去。

“砰”的一声,木椅在那金黄华服青年的脑袋上开了花,断成几截,洒在地上。而那肇事者锦衣华服的青年依然趾高气扬地指着那头上鲜血直流的金黄华服青年骂道:“妈的,敢跟少爷我顶嘴,你知道少爷我是谁吗?”

金黄华服青年被砸得晕头转向,他一桌的几个公子哥们纷纷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指着那锦衣华服的青年道:“你是谁?你砸的这位可是‘宝庆祥’的司马少东家。”

这时,金黄华服青年,也就是‘宝庆祥’的少东家司马鹏此时方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他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曾遭人这样打过?尤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司马鹏一肚子的火,再见自己这边几个好友也在为自己撑腰,顿时更滋长了几分气焰,忽然从身上摸出一柄匕首,向锦衣华服青年叫嚣道:“我管的是谁?老子捅死你!”

司马鹏嘴里骂着,手里的匕首毫不含糊地就向那锦衣华服青年刺过去。锦衣华服青年不屑地冷哼一声,他身旁一个灰衣中年瞬间挡在他面前,一把扣住司马鹏手里的匕首。

司马鹏手腕被扣,想挣扎却挣扎不开,不由抬起脚向面前的中年人踹去。中年人不慌不忙,脚上对着司马鹏的小腿轻轻一踢,司马鹏顿时腿上一软,瘫倒在地。

那锦衣华服青年上前一脚踩在司马鹏的脸上,厌恶地吐了一口口水,道:“妈的,什么司马少东家,我看是死马吧。奶奶的,还敢在少爷面前称老子?你知道少爷我的老子是谁吗?”

锦衣华服青年说到这,脸抬起来看着刚才为司马鹏出头的几个青年,洋洋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少爷我叫李铭,我爹是李纲。”

“李纲?吏部尚书李纲?”

原本还要为司马鹏出头的那几个青年闻言顿时都蔫了。李纲可是当朝二品大员,吏部尚书,他的儿子哪是自己这些商贾门户能惹得起的。,

李铭见那几个青年一脸惧色,不由得意起来,脚上又用了几分劲踩了踩司马鹏的脸,道:“来呀,再来捅我啊。”

此时,潇湘馆里开始逐渐吵嚷起来。因为这个变故,祝佳言已经愤而离场,说今日的琴会取消,改日再举行。

原本宣传得沸沸扬扬的琴会竟然这般收场,客人们自然满肚子的不愿,但又碍于那李铭毕竟是朝中大员的儿子,又不敢上前制止,只得暗里埋怨几句。

纵然在场也有几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物,但一来碍于自己的身份,二来也不想自找烦恼,也便听之任之,没有上前追究。

而背景极深、一向能只手通天、什么样的麻烦都能顺利化解的潇湘馆这次似乎反应慢了很多,只有几个老鸨们急匆匆地赶来苦口婆心地劝说李铭息怒,另几个则一个劲地给客人们赔不是,说今晚的消费都由潇湘馆请客,免了客人们的单,并疏导客人们离开。

一时之间,潇湘馆里乱成一片。

沈放与孙情也只好顺着人流缓缓退场。沈放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天原本想请孙总长好好听一场琴曲,哪料到竟然发生了这事,扰了总长的雅兴,实在是对不住。”

孙情淡淡道:“没事。”

沈放见孙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端倪,于是也便不再说话。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潇湘馆,沈放问孙情要不要去喝两杯,孙情婉拒,便和沈放分开了。

沈放回头看了一眼里面仍在吵闹的潇湘馆,便径自离去。

……………………

夜!约莫三更时分。

细雨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密了起来,原本繁华的烟巷道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只能听到两旁林立的秦楼楚馆里弥漫出的那丝丝若隐若现的靡靡之音,挠得人心里痒痒。

灰衣中年打着油伞,扶着李铭向烟巷口走去。今天潇湘馆里的事,后来是司马鹏的父亲、‘宝庆祥’的东家司马章成亲自过来向李铭赔礼道歉,又送了李铭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才算了事。

李铭把司马鹏打了一顿,又得了一颗夜明珠,虽说扰了琴会,没能拨得祝佳言的头筹,但心情却也还算不错。于是,又寻了一家红楼,喝酒听曲,直到三更才尽了兴。

由于酒喝多了,走起路来有些东倒西歪,灰衣中年不得不扶着他。两人歪歪扭扭刚走出几步远,那灰衣中年忽然顿住了步子。

“嗯?怎么不走了?”李铭醉醺醺地问道。

“少爷,我感觉有点不对。”灰衣中年谨慎地向四周望去,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不对?有什么不对?”李铭酒意似乎渐渐去了一些。灰衣中年是他的贴身护卫,功力相当不弱,他感觉到不对,显然是真的有问题,这让李铭也不由有点紧张起来。

“好像有杀气。”

灰衣中年的话音刚落,忽然一抹亮光自头顶,顺着天上的绵绵雨丝,一起刺了下来。

灰衣中年忙一把推开李铭,手里的油伞陡地旋转起来,迎着头顶的剑光而去。情急之下,他只能以油伞来阻挡突袭而至的利剑。

“哗啦”一声,油伞被绞了个稀巴烂,随即“蓬”的一声,一抹血光喷出,灰衣中年已瘫软在地。

只见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人影立在细雨中,手中长剑已经指向不远处吓得簌簌发抖的李铭。那剑上的一丝鲜血正随着雨水缓缓滑落。

“你,你是谁?”李铭见这人虽然浑身裹在黑衣里,但看那凹凸有致、略显清瘦的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你不配知道。”黑衣人的声音很冷,但确实是女声,而且很好听。

“你,你不能杀我。我,我爹是李纲。”

“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一样杀。”声音冷得让人如坠冰窖。

李铭闻言,赶紧转身,想要撒腿狂奔,忽然一股冷意从他脖间轻轻抹过。

潇湘夜雨雨湿衣。湿衣的不是雨,是鲜血。

第005章,众里寻他千百度(上)

一场春雨一场暖,几树碧桃几树红。

昨晚下了一夜的绵绵春雨,今晨日上竿头、阳光普照,天气陡地晴暖了很多。再过两天,就立夏了,路上已经有行人只穿着单薄的长衫出门了。

沈放今日不用去春秋书院教书,早上睡了个懒觉。他在京城这段时间,在靠近春秋书院不远处的一栋叫“悦榕阁”的酒楼里包了个房间,一直长住在里面。起床后,沈放就在酒楼用了些早点,便悠哉悠哉地来到酒楼对面路口的一处树荫下。

这处树荫底下有一群人正怡然自得地盘坐在一起,其中两个老者对弈正酣,其余几个人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战。

沈放静悄悄地融入到众人当中,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老者对弈。只见穿着鹅黄绸缎的老者脸上已经有些冒汗,他在僵持一段时间后,忽然被那青袍老者杀了几个回马枪,节节败退,已到输局的边缘。

黄衣老者见输局已定,懊恼地摇头叹气,刚好看到一旁观看的沈放,顿时惊喜地道:“咦,小哥你也在?”

这黄衣老者姓柳,前几天沈放在这树荫下与他对弈过一次,此时见他看到自己,沈放不由微笑着点了点头:“柳老,今天早上闲着没事,出来溜达溜达。”

柳老哈哈一笑,随即向对面的青袍老者道:“方老,他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的那位小哥。要不要跟他来一局?”

方老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放,说道:“这就是昨天被你夸到天上去的那个小哥?你就是输给他的?这么年轻,就算从娘胎就开始练棋,也不过下了二十多年。你我可都是有了三十几年的棋龄了,老夫不信真就下不过他一个后辈小生?”

柳老见方老一脸不服的样子,不由哈哈两声,然后对沈放道:“小哥,那你就跟方老亮亮招。老夫上天输给你是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们方老可不服气呢。”

柳老说完,刚要把棋盘上那自己败象已生的残局给拨乱时,沈放忙阻住柳老,笑道:“柳老,不如小生就代柳老把这一残局下完如何?”

柳老微微一惊道:“我这局已必输无疑,难不成小哥你能起死回生?”

方老更是不满地道:“年轻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局棋,你若能反败为胜,老夫拜你为师。”

沈放莞尔一笑,不卑不亢地道:“那小生就斗胆一试。”

沈放说完,干脆地接过柳老的凳子盘坐下来,捏起一枚自己的黑子,随意地往棋盘上一放。

方老见沈放竟真的要下这残局,不屑地哼了一声,便执起一枚白字,想要速战速决,一举拿下这盘,好好教训这小子一番。

可是当方老正要落子时,却忽然觉得沈放刚才那一步实在有些诡异,有点看不明虚实的感觉。这般一愣神,反而开始犹豫不决,不知这颗棋子该落在何处了。

其余一旁围观的人们见方老举棋不定,不由个个仔细看起这盘棋来,越看越觉得难以揣测,每个人都禁不住皱起眉头。

方老想了一会,终于一咬牙,将白子落了下去。但他的脸色明显凝重起来,之前的不屑之色已尽去。

两人你来我往走了几个回合,沈放每次似乎都是漫不经心地随意落子,但方老的眉头却一次比一次皱得深,而旁边观看的人也都被整个棋局吸引住,纷纷揣测着沈放每一步棋的用意,帮助方老出谋划策。…,

这么一来,倒成了沈放一个人博弈对方一群人了。然而,对方人多,反而七嘴八舌、意见不统一。沈放的棋路太过天马行空、另辟蹊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对方数人各有各的看法,每落一子都要商议好一番才能统一意见。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原本一片败相的黑子一方硬是撑了过来。沈放嘴角微微一笑,又趁热打铁地连下几城,局面陡然大变。

方老额上的汗水已经簌簌落下,他情不自禁地掏出手帕抹了抹,再一看棋局,只见之前自己的一片大好形势早已不复存在,情势急转直下,那一颗颗黑子就如同一个个凶神恶煞,硬是把自己的白子逼得七零八落,犹如困兽。而先前还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的看客们也都没了声音,被沈放一连串的大刀阔斧杀得没了一点脾气。

方老硬着头皮又撑了几个回合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夫活了六十多年,今天终于见识了。”

方老说完,忽然起身肃穆,对着沈放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师父在上,请收徒弟一拜!”

沈放见状,忙起身拦住方老,急道:“方老莫要折杀小生,刚才那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柳老见状也忙打圆场:“方老,刚才那不过是一句玩笑,你就不要当真了。况且人家小哥又哪敢消受得起?”

方老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君无戏言。老夫为人师表,又怎能出尔反尔?况且他的棋艺着实比老夫高出很多,我拜他为师,理所应当。”

方老说到这里,忽又向沈放道:“对了,老师你的名讳,弟子还不知呢?”

“方老,你,这个老师之称,小生实在愧不敢当。小生姓沈名放,方老如不嫌弃,叫我小兄弟即可。”

“沈放?”方老咀嚼了一句,忽然道:“可是今科状元、现在竞选公主驸马的那个沈放?”

“正是小生。”

“原来是你!”方老忽然笑了起来:“果然不愧了状元之名。有这样的人才实是我大汉国之幸事啊。”

就在方老笑哈哈夸赞沈放的时候,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将沈放身旁众人纷纷震得散了开去,而紧接着一抹利剑向沈放疾刺而来。

这变故来得太快,沈放根本不及反应,情急之下他只能向后躲去,但腿上一软竟然跌了个跟头。

那利剑却是如影随形,方向一丝不偏,向倒在地上的沈放刺去。沈放大惊失色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005章,众里寻他千百度(下)

“当”的一声,就在那剑尖已经抵在沈放的心脏部位时,一颗小石子凭空而来,夹着无比的锐劲,竟生生震开了利剑。

来得快去得更快。那刺杀之人一招失手,立即全身而退,几个飞纵,便已无踪影。

沈放睁开眼时,只见不远处一个长衫公子正踱步而来。这公子身形不高、肤色白净,一张脸长得比沈放还要俊美几分。周围众人从惊变中回复过来后,首先被这长衫公子吸引住了眼球,纷纷惊叹:这真是好一个翩翩浊世美少年!

这长衫美少年已走到沈放身前,伸手将沈放拉了起来,笑道:“这位公子没事吧?”

沈放在美少年帮助下站起身来,只觉美少年拉着自己的手格外细滑柔腻,不由自主地轻轻摸了一下。

那美少年手儿被沈放这么一摸,脸上竟不由微微红了一下,然后很快收回自己的手,脸上正了正色道:“看来,公子应该没被伤着。不知公子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竟被人刺杀。”

沈放这才谦谦一躬身,感激道:“沈某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这时,方老和柳老也忙过来安慰沈放,同时也感谢美少年出手相助,夸赞他身手不凡。

只是,那方老看到美少年后,脸色明显有些震惊,但他脸上一阵犹豫,却又没说什么。而美少年也只是客套了几句,让沈放自己注意安全,便告辞而去。

在美少年离去后,沈放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瞅到路对面的一个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车厢的门帘微微掀了一道口子,里面投射出一对乌闪明亮的眸子。沈放能感觉到那对眸子里透着一股极为果断干练的神采。

很快,那车厢的门帘便合了起来,马车缓缓启动,驶离而去。在马车后面,列队跟着五六个身着金黄铠甲的士兵,个个气宇轩昂、精神矍铄,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威名赫赫的羽林军。在这京城里,除了羽林军,没哪支军队能有这样的神气。

这时,方老却一把拉过沈放,一个劲地道:“老师,我看刚才那事件纯属意外,你别当回事。我们继续来下棋。”

沈放被这么个六旬老者“老师”、“老师”的叫,着实挺别扭,而他轻描淡写地把刚才那起刺杀事件说成意外,让沈放暗暗一笑。不过沈放并未点破,与他继续下起棋来。倒是刚才旁观的人群个个惊魂未定,反而都散了,只剩下沈放、方老和柳老三人。

就在沈放与方老继续对弈的时候,相国府苏大小姐的闺阁里,苏西西正百无聊奈地趴在桌前,双手托着腮帮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笑语声传来,打乱了苏大小姐的遐思:“西西今日怎么了?是谁惹我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了?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苏西西见来人是自己的爹爹,不由叹了口气道:“爹,女儿无聊嘛。”

“无聊?怎么没见今天你去把那沈放抓来?你可以把他抓来出出气嘛。”

“咦?爹爹,你也支持我抓他来出气?”苏西西先是脸上一喜,但随即又有些暗淡下来:“这个死家伙现在要竞选驸马,连都察院那个死人脸侩子手都在护着他。”

苏步青哈哈一笑道:“没事,你尽管去抓他,只要不伤着他就行了,其他事有我担着呢。”

“真的?”苏西西顿时喜笑颜开地就往门外跑:“爹爹,那我带几个家将走了。哎,还得找找,不知这家伙现在在哪呢?”

“有人看见他在‘悦榕阁’对面的树荫处下棋呢。”苏步青跟着苏西西屁股后面提醒道。

………………

当沈放再一次被五花大绑入苏大小姐闺房的时候,已时近中午。沈放捂着肚子一脸苦笑地道:“苏大小姐,我这肚子饿得‘咕咕’叫,你好歹让我吃些点心吧。”

“还想吃东西?本大小姐就是要饿死你!”苏西西小脸一唬,凶巴巴地拒绝道。,

“这么凶!”沈放嘴里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苏西西眼珠一翻瞪得溜圆。

“没什么,没什么。”沈放嘴里忙着解释,然后却又小声咕囊:“这么凶,恐怕将来的夫婿要惨了。幸亏当时逃了婚,万幸,万幸啊。”

苏西西听了,胸腔里的小火苗陡地窜了上来,小手一伸,揪住沈放的耳朵,另一手陡地把腰间的古朴短剑抽了出来:”你再说,本大小姐阉了你!让你逃婚!本大小姐让你以后永远成不了婚。”

“不说了,不说了。”沈放忙摇头:“大小姐高抬贵手啊。”

这时,门外的女婢适时地叫道:“小姐,夫人喊你去用餐了。”

苏西西这才把短剑收回鞘里,瞪着沈放道:“先把你饿着,等本大小姐用完餐再回来收拾你。”

苏西西前脚刚走,苏步青后脚便到,与上次一样地把沈放松绑后,便立即问道:“这两件事都是你做的?”

沈放活动了一下筋骨,笑嘻嘻道:“苏伯伯指的可是唐誉遇袭和昨晚潇湘馆的事?”

“除了这两件,还能有什么事?”

沈放微微点了点头。苏步青得到沈放的首肯后,松了口气又道:“袭击唐誉的人,身手惊人啊。你身边竟有这样的人?”

沈放未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苏步青继续道:“你来这么一手,还让那人带了只海东青。现在朝堂上虽说表面看不出什么动静,暗地里恐怕个个都在怀疑这铜面人是楚家的小主人回来了。你既然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何又要来这一出?”

“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猜疑去吧。”

“不过,你用这个铜面人吸引各方的视线,倒可以分散他们对沈放这个身份的关注度。但唐誉毕竟身份特殊,此事牵连到我大汉与北唐两国之间未来的关系。而且北唐方面也强烈要求我大汉给出说法,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将之交予都察院查办,要求尽快找出这个铜面人。”

“都察院?孙情有什么动作吗?”沈放问道。

“出乎意料地,孙情对这事好像不大上心,他好像反而对昨晚的事更感兴趣。倒是其它几方势力已经在暗中布局搜寻那铜面人了。”

“昨晚潇湘馆的事,孙情在现场。”

“他在现场?”

“不错,我邀请他去潇湘馆听琴,刚好看到那李铭与司马鹏之间的闹剧。”

“现在李铭之死的最大嫌疑人直指司马家,你这是要搞倒‘宝庆祥’,而‘宝庆祥’的幕后则是户部。孙情一直嫌户部给都察院拨的经费不足,早就对户部不满,这次难得抓到辫子,自然会死盯不放了。”苏步青分析道。

“一切都在苏伯伯的意料之中。”沈放笑了笑:“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会入股陈家。‘宝庆祥’将因此事元气大伤,陈家将收复旧地,重振其商界龙头老大的地位,而我也可以分得一杯羹,以后不用为银两一事烦忧。”

“你要入股陈家?果然是一举两得!”苏步青盯着沈放道:“后生可畏!当年的‘黄金神童’长大后更是了不得啊。老夫都有点替你的敌人感到悲哀了。”

苏步青说到这里,忽然又道:“对了,你今天上午被人刺杀?”

“苏伯伯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苏步青哈哈一笑,道:“老夫虽然老了,但耳目还算灵通,好歹咱也在这鎏金城经营了这么多年。”

沈放闻言一笑:“苏伯伯可是大汉国的一棵大树,屹立不倒,值得我好好学习。”沈放顿了顿接着道:“今早那个刺杀,应该只是一场戏而已。”

“一场戏?”

“不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当时救我的那位美少年应该是月瑶霜乔装的。刺杀是假,试探我才是真。方闻山方老应该是认出了她,知道她是在试探我,所以后来还跟我说这刺杀只是意外。”,

苏步青闻言,皱了皱眉:“她在试探你?试探你什么呢?”

“可能是试探我会不会武吧。”

“我听说当时她救你的时候,那剑已经抵在你的心脏上了。你这次出来,身边也没带个保镖?”

“呵呵,苏伯伯放心,无依一直跟着我呢。月瑶霜不出手,无依也会出手的。”

“无依?是你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女孩?”

“是的。”沈放点点头,接着道:“对了,苏伯伯,很巧合的是,今天月瑶霜试探我的时候,她也在场。”

“她?”苏步青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你是说公主?”

沈放点点头。苏步青叹道:“看来她也对你产生兴趣了。这次选驸马,公主邀请了三位评委,一个是月瑶霜,一个是老夫,还一个就是今天拜你为师的前太傅方闻山。方闻山这一关,看来你是过了,我想这也是你这两天在那里下棋的原因吧。”

苏步青说完,话锋一转道:“现在月瑶霜的意见其实已经不重要,方闻山和老夫这里你已经稳得两票。所以,你是否选中驸马,只需看最后一关,公主本人了。”

“只要能进最后一关,我稳赢!”沈放肯定地道。

苏步青却皱了皱眉:“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你又不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唐誉遇袭一事,公主恐怕也已经怀疑你还在世,我怕她会取消这次招驸马一事呢。”

“放心吧,只要让我见着她,我有办法说服她选我做驸马。”

苏步青看着沈放一脸坚毅的表情,忽然叹了口气:“众里寻他千百度!现在整个朝野都在暗地里搜寻楚残阳,可谁也想不到,你其实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第006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上)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放才从相国府里出来。这次没有都察院的总长大人前来搭救,用完餐的苏西西大小姐充分发挥出她那极具创意的小脑袋,花样百出地对沈放进行了一个下午的戏耍和折磨。她虽然谨遵苏相的话,没把沈放弄伤,但也把沈放弄得个哭笑不得。

沈放回到“悦榕阁”的时候,天色已黑。沈放回到房间,点上一盏油灯,便捧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不一会,房间的阴影处忽然走出一个人影,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他走到沈放身后才将黑色的头套揭开,露出一张极为清秀而冷艳的脸庞。

“公子,一切都按照公子的计划顺利进展。”女子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的冷。

“都察院对李铭案的调查到哪一步了?”

“我昨晚杀了李铭后,按公子的吩咐,将那颗夜明珠还回了司马家。今天都察院已经从司马家搜出那颗夜明珠,现在司马鹏已经被作为嫌疑犯押回乌衣巷了。”

“嗯,都察院的动作倒挺快的,只能对不住这位司马公子了。”沈放叹了口气。

“公子不必自疚,那司马鹏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无依见到司马鹏被抓时,司马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是一片喜色呢。据说那司马鹏平日仗着家大业大,干了不少鱼肉百姓、祸害邻里的坏事。”

沈放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君无依道:“无依,辛苦你了。”

君无依闻言,原本冷漠几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如冰雪被春风吹融了一般,竟生出一缕柔情,轻声道:“公子切勿这样说。无依的命是公子所救,无依这一生都唯公子是从。”

沈放望着君无依那坚定的神色,本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君无依是一个孤儿。在十二年前,那时他沈放还是楚家的小主人、被誉为“黄金神童”的楚残阳,有一天他外出射猎,遇到差一点葬身虎口的小无依。他当时毫不犹豫,于千钧一发间,弯弓射杀了那只猛虎,救下了君无依。那日,君无依便跟着楚残阳回到上将军府。楚残阳将她当妹妹看待,她自己却以侍婢自居,还拼命地刻苦练武,说将来可以保护楚残阳的安全。

后来,楚家变故时,传出楚残阳丧命于辽北的额古纳斯山崖。年仅十一岁的君无依,独自一人千里跋涉来到额古纳斯山,冒险爬下万丈之深的悬崖,在山谷里搜寻了半个月,竟真的找到了大难不死、阴错阳差被天涯阁阁主沈天涯所救的楚残阳。

原来沈天涯之子真的叫沈放,而且得了一场大病,沈天涯研究了无数医书典籍,最后只找到一种方法或许有希望治愈自己的儿子。那方法就是练成吞天夺地大法。

吞天夺地大法是一套非常高深的武学,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练的。练这套功法必须要洗筋伐髓、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可能成功,一个不好就可能走火入魔,甚至把小命丢掉。这也正是为何这套功法如此高深,却一直难以传承下来的原因。

据传,近三百年来,世上只有两个不世奇才练成过这套功法。而这套功法目前已失传了近一百年。

这套功法虽然练起来极为危险,但它是唯一救沈放的办法,所以沈天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他费尽千辛万苦,竟真的找到了吞天夺地大法的武学秘籍,然后将沈放带到额古纳斯山谷,采摘了只有在这额古纳斯山才能生长的极为珍稀的千年野山参作为药引,来帮助沈放练习吞天夺地大法。

说来是无巧不成书,正在沈放修习“吞天夺地大法”到关键时刻,楚残阳从山巅摔落,被崖边横伸出来的树木阻了些势头,摔到地上时刚好压在了沈放身上,两人一起被包裹在了“吞天夺地大法”的气场里。

沈放当年也是十二岁,和楚残阳同龄。两人在“吞天夺地”的气场里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沈放没熬过来,楚残阳倒是还剩了一口气。,

沈天涯仰天长叹三声“这都是天意”后,将楚残阳救活。楚残阳已完成洗筋伐髓,相貌和肌肤有了很大的变化。沈天涯一边用千年野山参助楚残阳调理身体,一边帮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筑基。

这样两人在山谷待了近一个月,刚好遇上前来寻主的君无依。沈天涯便将楚残阳和君无依一起带回了岭南的天涯阁。

楚残阳身体恢复后,便将自己改名沈放,以沈天涯之子自居。沈天涯也便把楚残阳真的当成了沈放,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而此事,也只有沈天涯、楚残阳和君无依三人知道,再无他人知晓。

直到今年年初,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已练至第七重,他离开岭南,来到鎏金城。“吞天夺地大法”分为“吞天”、“夺地”两个篇章,一个至刚,一个至柔,这也让楚残阳的气质可以随时变化。

于是,楚残阳明里以文弱书生的沈放身份出现,而暗里却又以至刚至阳的铜面人身份出现。而对沈放这个身份,楚残阳紧紧守住自己会武的秘密。就连苏步青也以为他现在确实没有武功,以为那个铜面人只是他从天涯阁带出来的高手而已。

沈放这个身份会武,楚残阳是把它留作压箱底的招数的。因为楚残阳相信,沈放这个身份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而且会结敌无数。如果没人知道这个身份会武,那么必然会让所有的敌人低估这个身份,而这种低估,可以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为他博得不可估量的优势和筹码。

君无依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楚残阳此时见君无依俏脸上那一缕柔情,不由生出几分感触,叹了口气道:“无依,今晚没什么事,你去好好休息吧。”

君无依点了点头道:“公子也早点休息。无依告退!”

君无依走后,楚残阳又翻了几页书,心里却有些烦躁,看不进去,于是合上书籍,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他踱步间把这几天的计划每一步每一环又细想了一遍,把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又寻思了一番,准备好及时补救的后着,这才放松下来,躺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早上,楚残阳以沈放的身份例常来到“春秋书院”教书,正教了一半,门外忽传来吵闹声,只见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赶来。

来人中有三个年轻青年,个个衣着华丽、头戴羽冠,看起来身份都极为尊贵。另有一个中年文士,头扎纶巾,手捋胡须,一副博学多才的模样。

这四人横冲直撞地进了书院,扰乱了楚残阳的教学。楚残阳眉头一皱,那四人中的一个青年却已经抢先一步问道:“你就是沈放?”

楚残阳斜眼瞟了一眼这青年,冷哼道:“你是谁?看起来挺像个人样,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楚残阳这番话说得让满堂的学员们顿时都大笑起来。那青年被楚残阳这一说,顿时就急了:“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看起来挺像人样?本小侯爷可是有名的美男子,你也不在京城里打听打听。”

“小侯爷?”楚残阳疑问了一声:“哪个小侯爷?”

第006章,来而不往非礼也(下)

那青年顿时站直身体,理了理衣服,又将头上的羽冠正了正,然后道:“容本小侯爷介绍一下。”

青年说着,指着另两个青年道:“我们三人就是名满京城的‘风流无敌三小侯’,我是辽东王世子鱼胜昔,这位是江南侯世子薛少泽,这是西北侯世子陆思源。”

鱼胜昔说完,又指着那个布衣文士道:“这是我家门客,石先生。”

楚残阳听着鱼胜昔一连串的介绍完后,嘴里喃喃道:“风流无敌?我看是下流无敌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鱼胜昔不满地道。

楚残阳这才慢悠悠地问道:“几位小侯爷,我又不认识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嗨,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路子啊。我告诉你,我们三小侯可是公主的忠实粉丝,你这家伙要竞选驸马,我们当然要来考核考核你了。”

“考核我?请问公主请了你们做评委吗?你们凭什么来考核我?我又为什么要让你们考核?”楚残阳反问道。

“你?”鱼胜昔被说的一时语塞,他身后的江南侯世子薛少泽却站出来道:“沈先生,我们三人本来都是竞选驸马的人选,可惜的是只有思源兄一人入围,他与你自会光明正大地参与竞选。而我们小鱼嘛,因为落了选,心里颇为不服,硬是拉我们来跟你比划比划。你就勉为其难遂了他的心愿,跟他比试一番,也让他输个心服口服嘛。”

“哎,我说薛少,你这胳膊弯怎么往外拐啊。什么叫让我输个心服口服?”

“我倒觉得这位薛小侯说话倒是挺靠谱。既然这样,好,小鱼,你想怎么比,划出道来,我就勉为其难地调教你一番。”

“什么小、小鱼,小鱼也、也是你叫的吗?”鱼胜昔连续遭了楚残阳几次奚落,急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难怪落选了,原来连说话都结巴。”楚残阳摇头失望道。

“沈先生,你这就错了,我们小鱼是被以‘说话疯疯癫癫、做事颠颠倒倒’的理由而淘汰的,可不是结巴。”薛少泽补充道,这番话又惹得满堂大笑。

“切,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你们这些人,哪懂得天才的寂寞?”鱼胜昔自我陶醉道。

楚残阳也不由洒然一笑,这位辽东小侯爷倒是挺有趣,于是说道:“你想要如何跟我比划?”

“我鱼小侯爷也算是文武全才,那就和你先比武后比文,如何?”

“你明知我不会武,还要跟我比武,这不是乘人之危吗?”楚残阳皱眉道。

鱼胜昔见楚残阳为难,狡诈地“嘿嘿”笑起来道:“本小侯就是乘人之危,怎么着,不敢比了?”

鱼胜昔说完,心想要先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于是抬头望向书院外的天空,只见一只小黄鸟在低空盘旋。鱼胜昔从书院门口捡起一小块砖头,随手一挥,“啪”的一声,将那只小黄鸟砸死在地上。

鱼胜昔似乎对自己挥砖砸死小黄鸟的壮举感觉相当良好,很了不起地冲楚残阳道:“怎么样,小侯爷我的身手还不错吧。”

楚残阳却鄙夷地道:“滥杀生命,太无耻!”

鱼胜昔被楚残阳一句“无耻”说得差点呛住,但很快便恢复过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这样,咱们的比武方法很简单,谁先倒在地上谁算输,如何?”

“谁先倒在地上谁算输?难不成你要跟我摔跤?”楚残阳愣了愣,然后颇为难地道:“这个我不跟你比。”

“不比?”鱼胜昔疑问了一句,随即道:“不比可以,那你就认输吧。”

楚残阳却又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我们两人先都躺在地上,然后看谁先爬起来谁就算赢,我倒可以跟你一比。”

鱼胜昔一愣,随即满脸怀疑地看着楚残阳:“还有这种比法?你不会耍什么把戏吧?”

“怎么?鱼小侯爷还怕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耍什么把戏?鱼小侯不敢比就算了。”,

“切,我会怕你?比就比!”鱼胜昔说着,又理了理衣服,打理一下自己的形象,找一处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缓缓躺下来。

鱼胜昔很干脆地躺到地上后,却见楚残阳仍站在那里,不由说道:“喂,你快点躺下啊,咱们好比试。”

楚残阳却轻声笑了笑,道:“你输了!”

“我输了?”鱼胜昔被说得一愣,顿时又叫道:“什么我输了?你到底比不比?快点躺下啊。”

楚残阳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你刚才不是说跟我比谁先倒在地上谁就输吗?现在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你是躺倒在地上。你当然输了。”

鱼胜昔闻言,顿时从地上窜起来,跳道:“喂,你耍我!你不是说我们都躺在地上,谁先起来谁算赢的吗?”

“那只是我的应战之术。这比武一局,我是完胜。”

“你!本小侯爷不服!”鱼胜昔气呼呼地道。

“鱼小侯爷,你不服也不行。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眼睁睁地看到是你先倒在地上的。”

鱼胜昔听楚残阳这么一说,再想到刚才自己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在地上的,不得不压住火气道:“好,那咱们再比试文的。”

“如何比?小侯爷尽管出题就是。”楚残阳满不在乎地道。

“比对对子。我先出上联:豺狼敢娶才女?”

一听说对对子,满书院的学子们也都来了兴趣,个个咀嚼起这上联来,只觉这上联越嚼越有滋味,这显然是把公主说成才女,而把沈先生骂作豺狼嘛。而那“豺狼”的“豺”和“才女”的“才”刚好同音,为这对子增加了难度。

楚残阳微微一笑,信手拈来,对道:“犬子怎生权门。”

犬子的犬和权门的权刚好同音,又暗讽鱼胜昔是个犬子,生在了权门。这与上联对仗工整,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实属绝妙。

学子们见沈先生对出这么一个妙对来,个个欢呼不已。鱼胜昔又吃了个瘪,脸上有些郁色,这时他身后的那位中年文士石先生忽然出来道:“久闻沈状元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才思敏捷。石某也想出一对子,请沈状元对上一对。”

这石先生说完后,忽然看了看刚才被鱼胜昔用砖头砸死的那只小黄鸟,说道:“石某就应景出对了,上联为:细羽家禽砖后死。”

这石先生拿那只被砖头砸死的黄鸟出对,可谓毫无章法,书院里的学子们个个都被难倒,连鱼胜昔自己也都皱着眉头,没想到好的下联来。

楚残阳却是轻笑道:“原来鱼小侯爷把自家的门客带来是助阵来的。也罢,我就对上一对。”

楚残阳说着,微微锁眉,仿佛思考的模样,边思边道:“你细我就对粗,羽嘛,我对毛,家禽我就对野兽。砖对石,后对先,死对生。”

楚残阳说完后,那石先生将楚残阳所说连起来念了一遍:“粗毛野兽石先生。”

整个书院先是都不解地愣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起来。连鱼胜昔都捧腹大笑,指着石先生道:“粗毛野兽石先生。”

说完,见石先生一脸的懊恼与尴尬,鱼胜昔才发现自己失言,忙住口,拼命地忍住笑意,把个俊脸憋得通红。

“大肚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石先生被羞辱了一番,顿时又出了个上联,寓意自己大肚能容,不与你计较。

“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楚残阳不假思索便对出下联,寓意石先生为可笑之人。

石先生连输两筹,气势被完全压倒,一时竟无言以对。楚残阳话锋一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出一上联,鱼小侯爷与这位石先生且来对上一对。”

第007章,流芳河,落马桥(上)

鱼胜昔一听楚残阳也要出对子了,微微一愕,不由自主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楚残阳见状,笑道:“挠什么后脑勺,那里痒吗?好,我的对子来了:挠而痒,痒而挠,不挠不痒,不痒不挠,挠挠痒痒,痒痒挠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楚残阳随口而出的这个对子,当真是天马行空、信手拈来。鱼胜昔和那位石先生一时间都对不出来。楚残阳淡淡道:“你们走吧,什么时候对出来再来找我。”

楚残阳这边下过逐客令,那边则若无其事地对学子们道:“我们继续学习《论语》,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薛少泽见人家楚残阳已经不理睬他们,自顾自地教书去了,不由拉了拉鱼胜昔:“小鱼,我们还是走吧。人家沈先生已经逐客了。”

鱼胜昔极不情愿地看了看楚残阳的背影,撂下一句:“好,本小侯爷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几人临走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西北侯世子陆思源盯着楚残阳的背影望了望,忽然道:“沈先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状元之才。你我都是驸马人选,期待与你一起在公主面前一较上下。”

楚残阳这才又微微回了回头,看了一眼英俊不凡的陆思源,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转过身去教书了。

半天的书教完后,楚残阳就要离开书院时,忽然陈之言跑过来道:“沈先生,我姐姐请你到我家去一趟。”

“你姐姐请我?”

“是的,我姐姐说你平日教书辛苦,想请你到我家坐一坐,表达谢意。另外,我姐姐还说想请你到我家帮我补习学业。”

“好吧,那我就去陈府走一趟。”

楚残阳再一次来到陈府,这次见到了陈家的家主陈千帆。这位大汉国京城首富一身穿着倒是极为朴素,他一身灰色长袍,与寻常百姓、普通老头无异,身上竟没有丝毫铜臭味。

陈千帆见到楚残阳后极为热情,一个劲地说“欢迎沈大状元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之类的客气话,随后便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午宴,与楚残阳对饮了几盏,饭桌上聊些风月事,顺带提了几句邀请楚残阳为陈之言补习功课的事。陈之燕一直巧笑嫣然地在一旁,不时为他们斟酒。

一顿佳肴用完后,陈千帆邀请楚残阳去他的书房一叙。三人进了书房后,气氛陡然一转,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几分严肃的颜色。

陈千帆率先开口:“之燕跟我说,沈状元想要入股我陈家,不知沈状元有几分诚意?”

楚残阳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他淡然道:“我相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定逃不过陈老爷的耳目,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楚残阳知道,大家都很聪明,有些话不需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相信以陈家的耳目,对这些天来宝庆祥的那些事以及未来的形势走向应该了如指掌。

果然,陈千帆嘿嘿一笑,仿佛刚才的问题自己没有问过一般,话锋一转道:“对于沈状元要入股我陈家,那是我陈家一件莫大荣幸的事,老朽求之不得呢。只是沈状元所说的入股,不知是打算怎么个入法呢?”

“很简单,我以两百万两白银注入陈府,以后陈府的所有生意利润,我们八二分成。”

“八二?沈状元是指我们占八成,你占两成?”陈之燕问道。

楚残阳却摇了摇头。陈之燕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原色,笑道:“沈状元不是开玩笑吧,难不成是你占八成,我们占两成?”

楚残阳这才点了点头,道:“陈大小姐以为如何?沈某为这分成的事绞尽脑汁,这两日都没睡好觉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八二分成是最公平合理的了。”

陈之燕见楚残阳明明是在狮子大开口,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最公平合理的,气得脸上微微红了红,然后说道:“看来,沈状元不像是真心诚意想与我们陈家合作了。”,

“陈大小姐此话怎讲?沈某相信这两日已经表现了足够的诚意。”

“如果沈状元真有足够的诚意,就不该开出这么一个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我们绝不会答应的条件来了。沈状元不会只是在逗我们陈家玩吧?”

“陈大小姐这是哪里话?沈某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陈小姐试想一下,如果任凭‘宝庆祥’发展下去,别说两百万两白银和未来的两成利润了,就怕陈家这百年基业能否保得住都很难说呢?”

陈之燕秀眉一皱道:“沈状元此话说得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我陈家好歹也是经历过这么多年风雨洗礼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是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并不代表我陈家完全束手无策。别说一个‘宝庆祥’,就是再来两三个‘宝庆祥’,只怕也还没到能挖了我陈家根基的地步。”

“江山易打不易守!就连万里江山都可能一夜之间换了主人,陈大小姐可不能低估任何一个对手啊。”

“沈状元不用多说了。之燕可以明确告诉沈状元,如果沈状元执意要按此比例分成,我们陈家不会同意的。”

楚残阳见陈之燕明确拒绝,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变化,接着道:“那么,陈大小姐以为按何比例分成比较合适?”

“我们占八成,你占两成。”陈之燕说完后,又补充解释道:“我陈家店铺遍及天下,总家产上亿两白银,沈先生出两百万两白银,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我们分你两成利润,已经是相当有诚意了。”

楚残阳却摇头道:“陈大小姐,沈某以为你得先弄清楚一点,我入股陈家的筹码可不仅仅是那两百万两白银。我现在的能力就足以将‘宝庆祥’甚至户部尚书扳倒,将来等我成为驸马,再加上我的状元之衔,怎么也得在朝堂上弄个一官半职吧。那时,我的能量会更加惊人,而这些可都是我入股陈家的筹码啊。”

楚残阳说到这里,忽又话锋一转道:“当然了,如果陈大小姐仍是觉得有异议的话,那就算了,沈某可以找别的商号合作,这普天之下生意人多的是。‘宝庆祥’倒了,我可以再重新扶植一个‘宝庆祥’嘛。只不过,那时候就不能像今天中午那样和陈老爷把酒言欢了,毕竟商场如战场,那时我们可就成了生意场上的敌人了。”

楚残阳此时忽又转移说话对象,撇开陈之燕,盯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千帆道:“不知陈老爷以为呢?”

第007章,流芳河,落马桥(下)

陈千帆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与楚残阳对视了半晌,才缓缓道:“沈状元,这样吧,我们占六成,你占四成。”

“我占六成,你占四成。”楚残阳一字字回道。

“我们陈家占六成,这是底线了,不可能再松口了。”

“那就没得谈了。”

楚残阳和陈千帆的第一次谈判就此决裂,两人互不相让,最终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两人似乎都没有因为谈判失败而有一丝愤恨,楚残阳告辞时,两人仍然言谈甚欢。

陈之燕将楚残阳送到陈府门口时,随口道:“听我弟弟之言说,今天沈先生在书院和鱼小侯爷及其门客对对子,很是精彩呢,尤其是那句粗毛野兽石先生。

“哈哈,沈某言辞粗鄙,让大小姐贻笑了。”

“听说沈先生最后还出了一个对子给鱼小侯爷?硬是把鱼小侯难倒了。”

“喔,那不过是随口出的,那鱼小侯爷太笨,他对不上来实属正常。”

“呵呵,之燕倒是想到一个下联。”陈之燕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然眨了眨,难得地流露出一丝俏皮的气息,道:“生了死,死了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楚残阳还是第一次看见陈之燕这般俏皮的一面,那女儿家的万种风情一瞬间完全释放出来,竟是格外动人。

楚残阳先是看得一呆,随即才想到陈之燕这个下联对的不仅对仗工整,而且那“先生先死,先死先生”的先生岂不就是暗指的自己这个沈先生嘛。

陈之燕这个对联对的不仅妙,而且还连带把自己给骂了一顿。自己用在石先生身上的招却被这陈家大小姐用在自己身上了。

楚残阳看着陈之燕此时那一副得逞后的小女子般的美态,竟一点也生不出气来,不由笑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陈大小姐此时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陈之燕闻言,陡然一愣,随即脸上“刷”地红了红,不由谇了一句:“沈状元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楚残阳哈哈一笑道:“陈大小姐不仅生意做得好,原来对对子的本领也这么厉害。沈某真是受教了。”

“沈状元说笑了,之燕可不敢在沈状元面前班门弄斧。不过今日看来,沈状元不仅学问做得好,谈生意的本领也令人刮目相看呢。”

“哈哈,生意上的事,一次没有定论,总要谈个两三次的。过两天沈某自会再次登门,到时咱们接着谈,总有谈得拢的一天。”

“之燕随时恭迎沈状元大驾。”

…………………

在楚残阳离开陈府的时候,国师府里月瑶霜在后花园拈着一朵紫罗兰,轻轻嗅了嗅那甘甜的清香,向身后的婢女笑道:“这鱼小侯爷倒是挺有趣,这沈放戏耍他的手段更是有趣。仅仅几句话的小伎俩,就让鱼小侯连文带武的输个彻底。这沈放虽然不会武,但读书人的本领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那绿衫女婢也点头道:“这沈放看来是真的不会武功了。昨日奴婢的剑已经抵到他心脏了,他当时是真的束手无策,身上一点真气的迹象都没有,如果不是国师及时出手,他恐怕真会命丧奴婢剑下。”

“不过这人竟能让方太傅拜他为师,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

“国师的意思是?”

“方太傅、苏相和本座是公主邀请的三位评委,我们三人会在三日后的择婿大典上从这六名候选人里选取三人,只有这三人才有机会与公主见上一面,参加公主的最后考核。公主将择其中一人为驸马。如果这沈放是故意制造机会与方闻山接触,那这人的城府可不浅啊。”

绿衫女婢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道:“如果是这样,相当于沈放在方太傅那已经得了一票。不过苏相应该不会选择他吧,毕竟他逃了苏大小姐的婚约,苏大小姐昨天还刚刚又把他绑回府去折磨了一番。”,

月瑶霜却摇了摇头,手上却又拈起了一支金盏菊,道:“苏相对待这个沈放的态度本座还真是看不透。按理说,沈放拒了他女儿的婚约,他应该勃然大怒才对。但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生气,竟还帮沈放说话,劝皇上不要治沈放的罪。而这几日他女儿找沈放的麻烦,他也不管不问,似乎这沈放忽然跟他又没有了任何关系一般。这苏相的心思,本座还真的难以揣测。”

“国师的意思是,苏相是否选沈放还是未知之数了?”

月瑶霜轻轻点了点头。那女婢继续问道:“那国师如何打算呢?”

“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得跟其他两位评委一起决定,后天的考核自会有定论。”月瑶霜说完,忽又问道:“蓝儿和紫儿,已经去了吗?”

那婢女点头答道:“是的,已经去了。”

“好,那你也去吧,别让沈放被伤着。”

绿衫女婢拱手道:“绿儿明白,绿儿告退。”

……………………

楚残阳离开陈府后,慢悠悠地往“悦榕阁”酒楼走去,脑海里却仍浮现出陈之燕那明眸善睐、笑靥如花的美态,挥之不去。

楚残阳暗叹:是自己的定力变得差了,还是这陈之燕的魅力太大?“帝阙的四颗珍珠”,陈之燕排于末位,其魅力已经如斯,那么其她三位又该是什么样的风姿呢?

楚残阳想到昨天早上女扮男装的月瑶霜,她男装扮相已是那般美得惊天动地,如是换上女装,又会如何的艳绝人寰呢?

想到月瑶霜,楚残阳又转而想到那马车车帘后的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清澈见底、果敢坚定而又魅力无穷的眸子。即使马车后没有跟着羽林卫的队列,楚残阳也可以断定,那双眸子一定是属于翎兰公主的。

那个自己已经十年未见的小翎兰,如今到底已经出落成什么模样了?竟能让所谓的“风流无敌三小侯”甘做她的粉丝。

这三位已经这般的风姿绝世,那同属于“帝阙四颗珍珠”的百里惊鸿又会是什么样的风情?是否真如她的名字一般的翩若惊鸿呢?她爷爷执掌的工部可是自己计划中的重要一环,看来自己迟早要见识到这位兵器设计天才的绝代风华吧。

这四个女子这般在楚残阳脑海中徐徐闪过,楚残阳回过神来,暗笑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垂涎于美色了。这次到鎏金城,干得可是冒天下不韪的事情,前途充满无限风险和未知,步步惊心,哪有精力去顾到儿女情长?楚残阳不由摇摇头,自己还是一门心思把自己的计划安排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残阳这般心不在焉地想着,人已走到落马桥畔。这落马桥是鎏金城著名的一座老桥,跨于环绕全城的流芳河之上。过了落马桥就是鎏金城最热闹的商业中心,流芳河对岸就是华亭老街和烟巷。

此时,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流芳河的水面上,如点点碎金,闪闪发光;波浪在轻风吹拂下,柔和地、温顺地一起一伏,舒缓地向前荡漾。

楚残阳在这落日微风下,原本一身轻松写意,但当他刚踏上落马桥时,忽然脸色微微一凛,只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飘忽过来。

楚残阳脸上的凛色一闪而过,仿若毫无所查的继续往前走去。就在他走到桥中央的时候,那杀气陡然大涨,四个人影瞬间从桥底翻了上来,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直扑楚残阳。

几乎同一时间,另有绿、蓝、红、紫四道人影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分别按四个方向挡在楚残阳身前,刚好阻住来势凶猛的四柄利剑。

只一个照面,那偷袭的四名剑客均被一招毙命,仆然倒地。这时才看清那绿蓝红紫四道人影是四个年轻女子。这四女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连表情都很类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们身上衣服的颜色。

那绿衫女子这时走到楚残阳身前,微微一拱手道:“沈状元,三日后是公主择婿大典的日子,沈状元这几日还请注意安全,少出来走动的好。”

“几位姑娘可是国师座下的绿蓝红紫孪生四剑仆?”楚残阳忽然问道。

绿衫女子轻轻点点头道:“我等收到有人欲刺杀沈状元的消息,特奉国师之命前来保护沈状元。”

“多谢几位相救之恩,不知是何人要刺杀沈某,可否告知?”

“没有国师的吩咐,恕绿儿无法相告。”绿儿说到这里顿了顿,忽又道:“不过,国师让我带来一副下联给状元:生了死,死了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绿儿说完,俏皮一笑,手一挥,四女飘然而去,只留下有些错愕的楚残阳。楚残阳错愕的是,自己的那副上联,竟连续被两个女子对了出来,而且对出来的下联,竟是如此雷同,一字不差。

这时,落马桥两侧已经赶来的数十名黑衣卫兵纷纷奔了过来,将那四具死尸和楚残阳一起围拢起来,这是都察院的人到了。

第008章,王者天下,马首是瞻(上)

都察院的乌衣卫将那四名杀手死尸带回乌衣巷进行调查,楚残阳随乌衣卫到乌衣巷简要交代了事情经过,便径自回到“悦榕阁”酒楼。

楚残阳例常地读了会书,很快已至深夜,一阵夜风吹过,君无依悄无声息地从窗口闪入,刚进房间,就向楚残阳道:“公子,今日那四名杀手应该是紫玉山庄的人。”

“紫玉山庄?莫容想要杀我?”

“可能是莫容觉得公子是阻碍他成为驸马的最大威胁,所以想要除掉公子。”君无依说到这,忽然语气一冷:“公子,无依想把他杀了。”

楚残阳摇了摇头,冷哼一声:“紫玉山庄?日后再找他算账。”

君无依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公子,今天那司马鹏好像被放出来了,已经回家了。”

“他司马家有户部这层关系,总会动用一下,先把自己儿子保出来的。但这事肯定没完,孙情现在一定是欲擒故纵,特意给机会让户部卷进来,然后才好动一动户部这根硬骨头。”楚残阳说到这,语调微微低了低:“以孙情的为人,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君无依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又转到另一话题:“无依接到从北唐传来的消息,听说北唐方面对于唐誉遇袭一事非常不满,已经派使者团来大汉,要追查凶手。”

楚残阳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到嘴边的话硬是止住未说。君无依见状,先是奇怪地一愣,随即一惊,不由转身向窗外望去。

只见两条几不可见的影子飘忽一闪,便消逝在夜幕中。君无依身形一晃,刚要追去,只觉身旁一阵轻风拂过,楚残阳人已至窗外,再一闪便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极为低沉但却杀伐有力的声音:“这两人,绝不能留!”

楚残阳无声无息地跟着那两条人影,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就这么紧随不舍,一直到京城东郊的一片树林里。楚残阳突然加速,如大鹏展翅瞬间便追上两人,双手干脆利落地各锁一人后颈,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脖子一歪,就此瘫倒。

君无依这时也已赶至,见那二人已死,不由问道:“公子,为何不留活口,查查他们是何人?”

“他二人已经偷听到我们的秘密,必须立即除掉,不能有一点散失,免得后患。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我想都察院会去查的。”

楚残阳说完后,忽又将神识扩散出去,搜寻周围一里以内的所有动静,他要确保附近不会再有任何人窥到这一幕。

搜寻一遭后,没有任何发现,楚残阳松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二人转身正要走,忽然楚残阳的脚步再次顿住,君无依再次诧异,随着楚残阳一起回头,望向对面一处灌木丛的后面。

此时,那灌木丛后面的阴影里方才传来一声轻叹,然后若有若无地冒出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那似乎故意压低略显沙哑的声音道:“还是被沈状元发现了。”

“阁下何人?”楚残阳淡淡问道,他的脸上古井不波,几乎看不出一丝表情,但内心却波澜起伏。

此人距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可是刚才自己搜寻周遭的时候竟没有一点发现。直到此人可能见自己已经要离开,所以略有大意,才让自己捕捉到一丝气息。这般看来,此人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高出自己。

鎏金城里这样的绝世高手能有几个?而他在此地出现究竟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他的动机是什么?

楚残阳脑海里电般闪过几个念头,那黑影却轻笑一声,答非所问地道:“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沈状元此时心里应该波涛汹涌吧,但表面却仍能如此平静,乃将军之才。”

楚残阳没有再说话,似乎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他身形无风自起,脚踩“神马步”,人已瞬移至黑影处,漫天掌影铺天盖地地罩向那黑影。,

那黑影在同一时间疾速地旋转起来,而楚残阳的漫天掌影竟未能沾到他一丝衣角。君无依在一旁紧紧盯着战况,这种绝世高手之间的对决,她根本插不上手。

只一瞬间,那黑影便从漫天掌影中突破出来,立于楚残阳身前一丈处,道:“如果本座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夺地术’中的‘浮云散手’和‘神马步’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沈状元虽然身怀绝技,但要想杀我灭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沈状元尽可放心,我会为你守秘的。”

语声一落,黑影身形自动向后疾退而去,一眨眼便无踪影,速度快得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稀星如影,夜月如钩。点点微光透过斑驳的枝叶倾洒下来。楚残阳望着黑影消逝的方向,若有所思。

当楚残阳和君无依再度回到“悦榕阁”酒楼时,已过了三更天。楚残阳无心睡眠,他要考虑的是今晚这神秘的人物是谁?

这鎏金城里有这般绝世身手的人没有几个,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那人虽然一身裹在黑衣里,但身形比自己要纤小一些,那嗓音虽然压低,但仍能听出一丝悦耳的韵味,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女子。

身手如此之高,又是个女子,那这人的身份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楚残阳的脑海中最终锁定了一个人,当今大汉国一品国师,“霜兰鸿雁“之首,月瑶霜。

只是,之前她不是已经试探过自己了吗?而且今日落马桥上她还派了“绿蓝红紫”四剑婢来解救自己。可为何晚上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出呢?

从今晚的情形来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月瑶霜和自己所杀的那两名偷窥者显然不是一路,否则月瑶霜不会让自己轻易杀了那两人。那么,应该是月瑶霜自己亲自前来‘悦榕阁’查探自己,恰巧遇到了自己追踪那两人,于是便干脆尾随在后面看戏,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如果是这样,那月瑶霜为何在昨日已经试探过自己之后,却忽然又再次亲自前来查探?这只能说明自己这两天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露出了破绽,而这个破绽被月瑶霜发现了。

那会是什么破绽?

楚残阳忽然向君无依道:“无依,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是月瑶霜,对于我这几日的表现,你会发现哪些疑点?”

君无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领会了楚残阳的意思,她凝眉细思了一会,忽然道:“公子,我想到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月瑶霜,我会想公子作为天涯阁的少主,只身来到京城,既然自己又不会武,为何不带些护卫和保镖在身边?”

楚残阳点点头,君无依又道:“如果之前是公子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那么在最近唐三皇子被人打成重伤、公子自己也遭到刺杀后,公子竟然还能沉得住气,完全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这有点不合常理。”

君无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那日公子遭到刺杀试探时,公子显得太淡定了。”

楚残阳闻言不由嘘了口气,叹道:“百密一疏,表面看来似乎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没想到其实有这么多的破绽。无依能想到的,月瑶霜自然也能想到,她一定是今日傍晚把这几点一起串起来,发现了其中的疑点。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月瑶霜作为大汉国的国师,自然眼皮底下容不得半点疑问,非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所以晚上便亲自过来看个究竟,结果刚好撞上了这么一幕。”

“公子,不知今晚另外那两人是哪路人物?还有既然月瑶霜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君无依有些担心地道。

“不用紧张。”楚残阳深吸一口气道:“月瑶霜今天不是说会帮我们守住秘密吗?那么这个秘密暂时就不会被公开。月瑶霜现在知道我会武,而且知道我会吞天夺地大法,所以必然会把我与重伤唐誉的铜面人联系到一起,进而怀疑我的身份是否就是楚残阳。但她也仅仅是怀疑,她没法确定,毕竟当初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而不死,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在她没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有所动作,她只会选择继续把这场戏看下去,只要这场戏的发展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君无依明白过来,一边点头一边道:“那我们现在要做哪些事?”

“我们仍然继续按计划行事。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明天我得找都察院给我重新安排一处安全的住所了。”

第008章,王者天下,马首是瞻(下)

第二天一大早,楚残阳便赶到都察院,请求都察院为其安排一处住所,说自己的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胁,这几天已经被刺杀了两回。

都察院将此事汇报孙情后,孙情很快在皇宫附近一角的“兰庭别院”里为楚残阳安排了一个房间。这“兰庭别院”一般是大汉国招待他国使者的住所,有禁卫军把守,非常安全。

还剩三天便是公主择婿大典,这几日楚残阳宣称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不再去春秋书院教书。他整日都闭门不出,一个人在房间里挥毫泼墨、写字作画打发时间,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写意。

但这几日,外面却是热闹的很。喜欢凑热闹、侃八卦的人们纷纷在传说东郊树林里有两个黑衣人被人一招毙命,手段极为刚猛,力道拿捏极有分寸,很像重伤唐三皇子的那个铜面人所为。

因为铜面人事件是交由都察院查办的,而此事与铜面人可能有关联,所以都察院接手此案调查,结果竟查出这两黑衣人极可能是江湖上一个神秘杀手组织“影子楼”的成员。

于是这案子被草草定性为江湖仇杀暂时搁压,反而是司马鹏被释放回府后,现在又再度被捉拿归案,都察紧接着又派出了得力人手开始查“宝庆祥”的各类账务往来,而关于户部与“宝庆祥”暗中官商勾结的传言渐渐散播开来。

择婿大典前一日傍晚,楚残阳忽然收到“悦榕阁“酒楼送来的芙蓉糕点心,说是“悦榕阁”酒楼的老板特地着人送来的,说状元郎在“悦榕阁”酒楼住了数月,明天就是公主择婿大典,“悦榕阁”送些点心过来聊表一点心意,祝愿沈状元能得公主青睐,拿下驸马之位。

楚残阳在用点心的时候,却从芙蓉糕里吃出了一张小纸条,纸上写着寥寥两个字:“五五”,字迹清秀隽永,落款是一个“燕”字。

楚残阳立即招来君无依。这“兰庭别院”虽有禁卫军把守,但君无依的功夫一直习得是隐伏、刺杀的路数,在这禁卫军的把守下完全可以来去自如。

楚残阳让君无依带封信给陈家,答应了五五分成的分配比例。事实上,楚残阳知道,自己的分配比例不可能超过陈家。因为如果自己的分配比例超过陈家,则意味着自己变成了陈家生意的实际占有人,陈家是万万不会容许的。他之前之所以一上来就是八二分成只是为了来个下马威,先把陈家镇住,后面才有可能谈个好结果。现在五五分成,已经是陈家可以答应的极限了,也是自己满意的结果。

楚残阳同时又让君无依从“天涯阁”抽调几名精明点的人手,入驻陈家,开始逐步参与陈家日常的经营。另外再调几名好手来京,自己身边的武力也需要加强了。

这般部署完,天色已渐晚,明日就是择婿大典的日子,但愿一切都能顺利。然而,楚残阳心中却总有那么一些不踏实,他唯一担心的,还是月瑶霜这一环,可不要在关键时候节外生枝。楚残阳决定今晚做好休息、养精蓄锐,面对明日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数。

……………………

金銮殿。大汉国百臣朝圣的大殿,大殿四周紫檀木质的柱子上雕着一条条张牙舞爪、姿态万千的金龙,汉平帝王远中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大殿上的一众大臣。…,

在王远年龙座右侧坐着的是老太后,今日是她最为疼爱的孙女择婿大典的日子,老太后脸上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她亲到现场,要看看哪家儿郎有幸可以得到自己孙女的青睐。

在龙座左侧坐着的则是母仪天下的平皇后,左侧下首依次坐着几位皇子、右侧则坐着翎兰公主。

今日是翎兰公主的择婿大典,但身为主角的翎兰公主似乎没太当回事,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张绝美无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激动的情绪,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翎兰公主下首,则是三位评委,国师月瑶霜、前太傅方闻山和相国苏步青。整个大典由礼部尚书旬无咎主持,考核共分为三项。第一项由候选人自由展示自己的才华特长,第二、三项考核均由公主亲自出题。

因为北唐三皇子唐誉重伤不起,无法参加大典,已宣布弃权,候选人只剩下五人,分别是冯希元、陆思源、莫容、宋蓝佳、楚残阳。

这五人此时都立于大殿中间,个个气宇轩昂、英俊飘逸,都是一表人才。在大殿两侧则站着群臣百官,一起见证这场择婿大典。

楚残阳看着龙椅右首并排而坐的翎兰公主与月瑶霜,一个高贵优雅、倾国倾城,一个淡定自若、美如幽兰,那两张线条不同、气质不同但却同样艳绝人寰的脸庞足以让任何人迷醉神乱,纵是再挑刺的人恐怕也找不到哪怕一丝、一丁点的瑕疵。

楚残阳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几位候选人都是眼光炙热、心潮起伏。楚残阳不屑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一丝笑意。

随着户部尚书旬无咎一声宣布,考核正式开始。第一场是每个人自由展示自己的特长,冯希元招来笔墨纸砚,挥毫了一幅鸳鸯戏水图,生动逼真、功力不凡。

随后,莫容耍了一套剑法,乃是紫玉山庄的独门秘技紫玉剑法,行云流水,观赏起来极具美感。

陆思源自幼在西北大草原上长大,竟然另辟蹊径地亮了几声嗓子,表演了一段口技,模仿草原上各种动物的叫声,把那万马奔腾、雄鹰搏兔的声势表演得惟妙惟肖,令人震撼。

宋蓝佳贵为南宋太子,平日习的是帝王之术,他竟然背诵了一段《帝王学》中的篇章,短短盏茶时间,他竟诵了数千言下来,且无一错字,这一份博闻强识的能力让人钦佩。

最后到楚残阳时,他同样挥毫泼墨,写的却是一副对联。

上联:红袖添香,梦回吹角连营,登高处,振臂如鹰击长空,扶摇直上九万里,乃王者天下。

下联:青梅煮酒,醉里挑灯看剑,眺远方,纵身若虎啸平原,弹指连下三十城,唯马首是瞻。

字迹苍劲有力、词句气势如滔!这上联中的“王者天下”自然指这大汉国是王家的天下,是汉平帝王远中的天下;而下联中的“马首是瞻”,则指这大汉国百万大军唯马未央马大将军是从。

对联写得甚好,关键是这马屁拍得更好!

第009章,不战而屈人之兵(上)

第一轮的个人才华展示,应该说每个人都表现不凡,都有众臣喝彩,可以说各擅胜场、旗鼓相当。不过楚残阳的这幅对联却有歌颂大汉国国力昌盛、兵强马壮的特殊意义,又实实在在地拍了汉平帝和马未央这君臣二人一个大马屁,其效果自然会在潜移默化中滋长。

第二轮把五人分为了两组,莫容与陆思源分到一组,冯希元、宋蓝佳与楚残阳分在了一组。莫容与陆思源都是武者,本来应该安排一个高手与他们分别比武,但翎兰公主临时改变了主意,不用另派人手,直接让他二人比试,分个高下。

而楚残阳这一组都是文人,翎兰公主云淡风轻地给他们出了个对对子的考题,上联为:烟锁池塘柳。

对联一出来,冯希元急中生智,抢答道:“雾笼城墙枝。”

冯希元第一个对出下联,本来正有些洋洋之得,却见翎兰公主那张绝世容颜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下联一般。而她旁边的月瑶霜却是含笑摇了摇头。

冯希元正有些不解,却听身旁楚残阳发出一声轻笑,那笑意明显有一丝不屑的意思。冯希元不由有点冒火,质问道:“沈兄不知在笑什么?”

楚残阳没有答话,倒是一旁的宋蓝佳解释道:“冯公子,公主这幅上联没有公子想象得那么简单,烟锁池塘柳这五字中分别暗含了火、金、水、土、木五行之数,所以下联也得暗含五行之数才行。”

宋蓝佳说完后,忽然微微一躬身,道:“公主此对乃是绝对,蓝佳才疏学浅,无法对出,自愿放弃。”

对于宋蓝佳自愿放弃,翎兰公主竟破天荒地投来一丝赞赏的神色,似乎觉得宋蓝佳放弃作答的决定是很明智的。

此时,大殿上众君臣们都将眼光投到了楚残阳的身上。因为这一组只剩他一人还未作答,大家想看看这位新鲜热辣的状元郎会如何应对这个对子。

楚残阳心里却在暗笑,但却故意不着声,约莫过了片刻,吊足了众君臣的胃口,他才不紧不慢地道:“杈烦汉域钩。”

楚残阳说完后,一直平静淡定哪怕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翎兰公主竟明显一震,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剪水秋瞳猛地锁住楚残阳。

月瑶霜似乎感觉到了翎兰公主的失态,微微看了翎兰公主一眼,却未说话。而前太傅方闻山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公主的上联写的是晨景,极有诗意,同时又暗含五行,确是难得一见的绝对。”

方闻山说到这,赏识地看了一眼楚残阳,接着道:“沈状元的下联对得则极为巧妙,汉域钩完全能够压倒池塘柳。这整个对联的意境就在一个锁字与烦字,烦的意思是打搅。烟非真烟,而是雾,杈也不是真的树杈,而是池塘中的影子。沈状元用钩暗喻月亮,水中的弯月。因为有风来过,波心起了涟漪,所以杈打搅了月亮。”

方闻山说到口沫横飞处,方才总结道:“总体来说,沈状元这下联不仅同样暗含五行,而且其格律、意境与气势都达到了上联所期待的效果。”

楚残阳这时微微一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多谢方太傅夸奖。公主此上联惊才艳绝,沈放苦思方得此下联,勉强凑合,但论起意境,还是比公主的上联差了几筹。”

这时,翎兰公主那字正腔圆、格外动听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沈状元这下联对的和我小时候一位朋友对的一字不差。这幅对联是当初小时候皇奶奶出给翎兰的,翎兰把它又出给了我那位朋友,当时他思考了一会,便就对出了‘杈烦汉域钩’这么个下联。没想到时隔十年之后,沈状元竟也同样对出了这个对联,沈状元令翎兰甚为惊奇。”

“不错,这也是哀家最满意的下联了。”坐在王远中身边的老太后慈祥地说了一句,这意味着老太后对楚残阳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而众君臣都知道,翎兰公主所说的小时候的朋友自然是指楚残阳了。因楚家父子是作为罪臣被剿毙的,翎兰公主此时直言不讳地提到楚残阳,使得有些臣子们都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汉平帝王远中脸上没显示出一丝不快,反而忽笑着直言不讳地道:“看来我大汉的状元郎果然是实至名归的,才华可以比肩当年的‘黄金神童’了。”

楚残阳此时忙谦恭地道:“皇上与公主过奖了,沈放汗颜。”

这第二轮文组的考核,楚残阳连得翎兰公主、老太后和王远中的好评,自然显得更胜一筹,而武组莫容与陆思源之间的拳脚较量,最终以莫容这位武林世家出身的少庄主略胜了陆小侯爷一筹。

第三轮的考核不再分组,翎兰公主针对所有人出了最后一题:“翎兰未来的夫君会不会武,或者诗词曲赋、棋琴书画的功底深不深,其实都不重要。但是,他必须要懂兵法。翎兰自幼便喜好兵法,如今也统领羽林卫。当今天下,四国割据,明争暗斗,从未止息。翎兰心目中的理想夫君应该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那般潇洒、从容的军师形象。”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翎兰公主那明澈的眼神从五位候选人身上缓缓扫了一遍,才接着道:“我这道题的题目是,你们认为兵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一听到问兵法的问题,莫容一脸喜色,他这段时间恶补了很多兵法的知识,此时抢先说道:“说到兵法的最高境界,莫容以为应该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所谓兵不厌诈、兵行险着,只有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才能乱了对方的阵脚,起到奇袭制胜的效果。”

莫容刚说完,冯希元便摇头接道:“希元虽不懂武技,但也如公主一样,从小就喜好兵法,熟读了不少兵书。孙子著名的诡道十二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愚以为,兵法的最高境界应该就是这诡道十二法了。”

听到冯希元侃侃而谈出这诡道十二法,莫容忙补充道:“刚才莫容所说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此时,礼部尚书荀无咎的眼神转向了小侯爷陆思源,陆思源乃西北侯将门之子,他刚才第二轮武斗输给了莫容,正想通过这一轮扳回来,此时正色道:“刚才冯公子说的诡道十二法虽是孙子兵法中极为著名的兵法论断,但却不是孙子兵法的精髓。孙子兵法的精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两兵交战中,只有充分地分析敌人的情况,了解自己的处境,才能作出最正确的判断,立于不败之地。”

南宋太子宋蓝佳闻言,顿时点头赞同道:“蓝佳与陆小侯的意见相同,兵法的最高境界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时,整个大殿的君臣们都微微点头,连出题的翎兰公主都投来一丝赞许的目光,看来此答案已经甚得满意。

然而,毕竟还有个状元郎没有发话,大家也都便还有一丝期待。这状元郎虽说诗词曲赋的文采功底一流,但他究竟是否涉略兵法,对众人来说,确实是未知之数。

因此,众人的目光便又再次聚焦到楚残阳的身上。楚残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这才娓娓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确实是孙子兵法的精髓,但沈放并不认为它就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第009章,不战而屈人之兵(下)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众君臣顿时“嗡”地一声交头接耳起来,在他们看来,兵法的最高境界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答案显然已经得到翎兰公主的认同,同样连站在众臣右首最前面的马未央马大将军也已经点头赞同。如果这位沈状元机灵点的话,直接说自己与前面两位的答案相同,完全就可以蒙混过关。

可这位沈状元偏偏就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偏偏就是要提出个不同的意见来。不过,他来这一出,倒让不少人也生出好奇心,倒要听听他能掰出个什么来。

楚残阳对众人的惊奇毫不在意,坦然自若地吟诵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楚残阳的话音掷地有声,他吟诵完后,整个大殿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在回味这段话的意思。都在咀嚼其中的意味。

片刻后,忽然一个浑厚铿锵的洪亮笑声响起:“哈哈哈,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是好气魄,好气魄!”

声音来自众臣右首的第一人,此人身形高大健硕,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浓眉大眼,正是如今大汉国军方第一人,大将军马未央。他连说了两句“好气魄”,以显示他对楚残阳观点的赞同。

而也在此时,翎兰公主那悦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出来:“翎兰以前一直以为‘百战百胜’就是兵法的最高境界,从未想过‘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反其道行之、极富想象力却又让人无穷回味的兵法意境。看来,翎兰的眼界还是窄了一点,沈状元的观点果然能发人深省,翎兰受教了。”

翎兰公主话刚说完,方闻山忽又接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位沈状元的棋术可是很高明呢,他是我棋学的老师。所谓棋术如兵术,看来沈状元是将兵法用在下棋上了,难怪老夫浸淫棋术三十年,却不是沈状元的对手,想来是老夫兵法的知识不足啊。哈哈哈。”

“喔?沈状元还是方太傅棋学的老师?”汉平帝王远中惊奇地问道。

“陛下所言甚是。老臣甘愿拜沈状元为师的。”

楚残阳此时忙道:“方太傅言重了,当时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且当初沈放不知方老竟是前太傅,礼数不周之处,请方太傅多多见谅。”

这一番对话立即传递给众人一个信号,这位沈状元竟然能让太子、公主们从小到大的老师,前太傅方闻山如此推崇,还破天荒地反过来拜了他为师,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因此,此时大殿上每个臣子们看着楚残阳的眼神已经有很大的变化,那一道道充满着羡慕、嫉妒、尊崇、玩味等等意味复杂不一的眼神里,有一个共同的预示:一颗朝堂新星将冉冉升起。

三轮的考核结束后,荀无咎宣布由三位评委分别提名入围人选。月瑶霜第一个提名,但是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美女国师竟然有些犹豫地再次扫视了场上的五位候选人,最后那一双丹凤眼射出的灼灼眼神定格在了楚残阳的身上,眼神格外犀利和锐智,似乎想要从楚残阳的身上看出他的心中所想。

楚残阳则挺了挺胸,将那略显文弱的身形站直,毫不示弱地迎上了月瑶霜的眼神,两人就这般灼灼地对视了好一会。

月瑶霜终于转移视线,然后缓缓道:“瑶霜提名的三位入围人选为陆思源小侯爷、宋蓝佳殿下,以及”,说到这里,她特别顿了一下,就在众人一晃神的时间,她又接着说出了第三个名字:“冯希元。”

月瑶霜最后这个名字的报出,让死灰复燃的冯希元激动不已,却让大多数的臣子们惊讶和不解,刚刚被他们已经看作是未来朝堂新贵的楚残阳竟然被月瑶霜拒在了提名之外,这实在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前太傅方闻山同样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身旁的月瑶霜,但从她那张除了无比美丽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于是方太傅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提名陆小侯爷、宋殿下和沈状元。”,

方太傅的提名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没有出现石破天惊的意外。现在陆思源和宋蓝佳已经提前入选,另一个人选可能会在冯希元和楚残阳之间择一而出,因此众人的目光定格在了相国苏步青的身上,他这一票是盖棺定论的一票,他投给谁极为关键。

这时,关于沈放逃了苏大小姐婚约的事情又在各位大臣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于是看向楚残阳的目光又充满了可怜的、幸灾乐祸的意味。因为要让苏步青提名一个逃了自己女儿婚约的人选,恐怕不太可能。

然而,就在众人还未从这种猜测和幸灾乐祸中回过神来,苏步青已经很简洁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只提名沈放一人。”

举殿之上再次震惊一片,苏相国竟然会选择了他最不应该选择的人,而且还是力挺他一个人,硬是让楚残阳的票数和陆思源、宋蓝佳的票数持平,三人均是两票入围。

整个的提名过程出现了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直到荀无咎宣布陆思源、宋蓝佳、沈放三人各以两票入围,得到与翎兰公主一次面谈的机会后,众臣子们才会过意来。

择婿大典的入围环节就此结束,众臣退朝。莫容与冯希元双双被淘汰,无可奈何地离去,不过楚残阳特别捕捉到这两人离去时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对于莫容一脸的愤恨,楚残阳可以理解。这人曾试图刺杀自己这个竞争对手不成,现在又没能入选,他当然会愤恨。但那个冯希元却是流露出满眼的阴狠与不甘,甚至在嘴角还撇起一抹残酷的笑意,这让楚残阳暗中留了神。冯家现在应该正被孙情的都察院盯着,这个驸马之位对于冯希元或许甚至可以说将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会如此轻易放弃吗?

等众臣子都散朝后,陆思源、宋蓝佳与楚残阳被安排到翎兰公主的书房漱玉斋外面的厅里候着,等待公主的面见。

不一会,陆思源第一个被传进书房,约莫盏茶的功夫,陆思源便出来,宋蓝佳又被传进去。大概过了柱香的时间,宋蓝佳又出来,楚残阳被唤了进去。

楚残阳进入书房的时候,首先见到的是翎兰公主那淡雅独立的美丽背影。楚残阳看着翎兰公主那似乎熟悉却又很陌生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一缕激动,施了一礼道:“沈放见过公主殿下。”

翎兰公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你确实很优秀,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我选择你作为驸马的理由。”

“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楚残阳忽然抢白道。

“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翎兰公主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楚残阳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好奇,道:“什么理由?”

楚残阳凝视着翎兰公主那双明澈的剪水秋瞳,一字字地道:“我可以配合你做一个假驸马!”

第010章,画蝴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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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驸马?翎兰公主流瞳一转,紧盯住楚残阳的脸庞,道:“你凭什么要配合我做一个假驸马?你过关斩将、步步为营地来竞选驸马,仅仅是要做个假驸马?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残阳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公主小时候就被太后御赐了婚约,可惜的是那楚家的小主人竟成了通敌卖国的反贼,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是因为南宋和北唐两国派使者前来求亲,公主殿下才不得已要公开召驸马的。沈放斗胆以为,公主其实并不想出嫁。”

翎兰公主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做假驸马,是为了我?”

“沈放知道公主殿下现在不愿嫁人,但又不能一口回绝北唐和南宋,只好以公开召驸马为由先行搪塞。现在入围的人选中,宋蓝佳和陆思源一定都是真心想要当驸马的,公主如果选择他们其中任一人,都是为自己找麻烦,因为公主心中其实并不想嫁给任何人。有句话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为了不让公主为难,沈放才特地要竞选驸马,配合公主做一个假驸马,以解公主烦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状元是说当驸马就如同入地狱一般?”翎兰公主叱了一句。

楚残阳嘻嘻一笑道:“公主息怒,沈放只是随便说笑,缓解一下气氛而已,在公主面前倍感压力啊。”

“本公主一点看不出你有压力的样子嘛。可是,沈状元有没想过,如果我是真的想要选一个驸马呢?楚残阳已经去世多年,我守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人真个嫁了。”

楚残阳摇摇头道:“我相信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十年前的谜团还未揭开,楚家小主人死得不明不白,楚老爷子仍在世,公主就这么随便找个人嫁了?”

“楚家小主人死得不明不白?”翎兰公主再次盯着楚残阳,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到楚残阳的心里,看了好久后,才又缓缓道:“沈状元似乎对这些陈年往事很感兴趣。你做足功夫,了解这么多事情,还要来做假驸马,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你放着好好的天涯阁少阁主不做,来京城淌这浑水,到底有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会幼稚到相信你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荒唐理由。”

楚残阳这时忽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公主,沈放确实也是为了一己之私。如能成为公主的驸马,再加上我的状元身份,沈放必可以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出人头地。但请公主放心,沈放并无其他恶意,只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功名利禄而已。只不过恰巧,公主现在也正需要一个假驸马,所以沈放刚好顺便可以担当这样一个角色。再说了,沈放只是一文弱之徒,做了驸马后,整天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出多大的阵仗来?”

翎兰公主听了楚残阳的这番话,眉头细锁了一会,却没有正面表态。她轻轻地转过身子,背对着楚残阳,语声淡淡道:“沈放,你要弄清楚一点,本公主并非像你所说的不是真要找驸马,本公主这次是真心诚意打算召个驸马。今日与你的面见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

楚残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恭身而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从宫里出来后,楚残阳回到“兰庭别院”里。君无依很快出现在楚残阳的房间,她见楚残阳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公子,无依听说公子今日在择婿大典上表现极为突出,不知公子与公主见面时谈得如何?”

“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想,她应该会选择我的。”楚残阳挑了挑眼眉,忽又道:“今天月瑶霜提名时竟然没有选择我,这更证实了那天晚上的那个黑衣高手极有可能就是她。”

“竟然真的是她?公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现在还猜不透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她应该会如她所说,帮我保守秘密,否则她早就可以把我卖了。对于她,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毕竟有把柄在她手上,还是免得节外生枝。“,

君无依点点头,接着道:“公子,天涯阁调去陈府的人手已经在路上。另外,阁主亲自来京了。”

楚残阳闻言,笑了笑道:“义父也来了?来了也好,刚好可以参加我与公主的婚典。”楚残阳虽然已经以沈放自居,对外公开都是叫沈天涯父亲,但私下还是叫义父。

君无依此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是的。阁主来京的目的就是要参加公子的婚典,阁主说公子一定会被公主选中。”

“对了,‘宝庆祥’的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都察院应该搜集了很多‘宝庆祥’与户部官商勾结的证据,只是都察院现在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征兆。户部尚书冯友林也没有什么动静,好像淡定得很。”

“淡定?”楚残阳摇了摇头:“冯友林这么能沉得住气?孙情这人可不是好惹的,以他那斩草除根的性子,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雷霆手段。如果我料得不错,孙情一定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举把冯家彻底打入地狱的机会。冯友林应该很了解孙情,他竟能沉得住气?他儿子冯希元已经不可能当选驸马,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成为泡影,他凭什么还能淡定?”

君无依听得楚残阳这般分析,也不由锁了锁秀眉,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这冯友林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无依,你这两日重点监视冯家的一举一动,哪怕有一丝不寻常的情况都要告诉我。冯家不会这么束手待毙的,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君无依点头而去。

君无依离开后,楚残阳继续在房间里写文作画打发时光,这般一过就是两天。这两天京城里仍是一片平静,翎兰公主的驸马人选也一直没有出炉,悬在那里,给民间凭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话茬,各种版本的八卦满天飞。

虽然结果迟迟未出,楚残阳仍是非常自信。他相信翎兰公主召驸马的目的就是为了推搪北唐和南宋,而自己之前搞出的铜面人袭击唐誉的一事,翎兰公主必然也会与其他人一样怀疑到自己仍在世,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找一个假驸马以拖延时间来个缓兵之计。所以,楚残阳实在想不出她不选自己的理由。而时间拖得越久,楚残阳反而越放松。因为这说明,翎兰公主在思考他所说的话。楚残阳最怕的是翎兰公主想都不想直接把他否决掉,而只要她犹豫不决,只要她仔细考虑自己所说的话,那么她就越可能会选择自己。

果然,直到择婿大典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初五,“兰庭别院”终于迎来了皇宫里的老太监,对楚残阳宣读了圣旨,正式确定了楚残阳作为驸马的身份,并将于三月后的七夕节与翎兰公主举行婚典。

这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前来“兰庭别院”恭贺、送礼的络绎不绝。楚残阳嫌烦,便独自溜出“兰庭别院”,去和方闻山、柳老下棋去了。

在下棋的过程中,柳老也亮明了身份,他名讳树桓,官居太史,主持翰林院的史书编修工作。楚残阳其实是早就知道了柳老的真实身份,与他和方闻山下棋都是计划中的环节,但此时也假装刚刚得知,与柳树桓客套了一番。

三人下了一上午的棋,楚残阳请二老去京城里有名的“食为天”酒楼用膳。三人刚上二楼,就听到有吵闹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孔武汉子把一个世家公子哥的脸按在桌面上,楚残阳看着世家公子哥那张被挤压的有些扭曲的脸庞,竟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曾经闯入春秋书院要考核自己的“风流无敌三小侯”之一的辽东王世子鱼胜昔鱼小侯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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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画蝴蝶(下)

这鱼小侯爷也会被人欺负?楚残阳不由看向正对着鱼胜昔指手划脚数落教训的锦衣紫冠青年,心中一动,这位好像是太子殿下?楚残阳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锦衣青年在择婿大典上自己见过,他就坐在翎兰公主的对面,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太子王宏图。

正这般想着,方闻山和柳老已经躬身施礼道:“原来太子殿下在此。”

楚残阳也忙跟着施礼:“沈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王宏图转身首先见到方闻山和柳老,象征性地点点头道:“原来是方太傅和柳太史,本太子今日是微服出来,你们不必多礼。”

太子说完后,似乎方才看到沈放,原本冷漠的态度陡然大变,忽然大步走过来极为热情地拉住沈放的衣袖道:“沈状元也来了。喔,不,马上该叫妹夫了。哈哈,我那堂妹一向眼高于顶,竟然也被沈状元折服,连本太子都要佩服你。”

翎兰公主是高祖王远年唯一的女儿,汉平帝王远中继位后,对翎兰公主这个侄女仍是疼爱有加,因此一直保留其公主头衔,还将羽林卫的指挥权交给她。翎兰公主也一直对自己的皇叔王远中尊敬爱戴,两人关系一直很融洽。

而如今的太子王宏图、景王王宏辉、福王王宏博则是汉平帝的三个亲生儿子,王宏博年龄最小,比翎兰公主小一岁,而王宏图和王宏辉比翎兰公主略大一两岁。因此王宏图称翎兰公主为堂妹。

沈放见王宏图忽然如此热情地对待自己,忙有些惶恐地道:“殿下过奖了。沈放能得公主亲睐,实是三生有幸。”

说完,楚残阳特地看了一眼仍被按着、一脸不忿的鱼胜昔,不由道:“不知这位鱼小侯是不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沈放跟鱼小侯爷相交不浅呢。”

一句“相交不浅”让脸庞已经扭曲的鱼胜昔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望着楚残阳,他本以为这位刚被召为驸马的状元郎见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一定会落进下石地奚落自己一番,却没想到他竟然说与自己相交匪浅。

王宏图听了沈放的话,脸上有些不快之色微微一闪而过,随即又笑道:“喔?沈状元与这鱼小侯还有交情?这小子不识抬举,来这里吃饭竟然还要跟我抢位置,还口口声声什么风流无敌三小侯,什么狗屁三小侯,不过是被扣在京城的三个质子而已。本太子给了他机会,让他给我说个笑话,只要能让本太子觉得好笑,就放他走人。结果这小子实在太没用,连说笑话都不会。我真不懂,那辽东王也是赫赫的一方诸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狗屁儿子来,难怪会送来做质子。”

王宏图的话毫不留情面,极尽了挖苦、讽刺之能,说得那鱼胜昔脸都绿了。楚残阳哈哈笑道:“殿下,您大人有大量,沈放倒有一笑话,不如说与殿下听了,殿下要是觉得好笑,就别跟这鱼小侯计较了,看在沈放面子上,放了他一马吧。”

“喔?沈状元也会说笑话?那且说来听听,本太子得看看到底好笑不好笑。”

“话说有位才华横溢的名士落魄的时候曾经租住在一户人家,由于没钱交房租子,老板娘就逼他搬走,他没办法,就拿出了几副画好的蝴蝶交给她要顶了房租,老板娘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好拿了去卖,没想到却卖了好价钱。于是老板娘晚上就躲在窗外偷偷看这名士是怎么画的,只见名士端了一盆墨水,把裤子脱了,把屁股往盆子里一沾,然后在白纸上一坐,一只蝴蝶就出来了。老板娘一见如此简单,于是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画了好多蝴蝶,可是第二天却卖不出去。”楚残阳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殿下知道老板娘的蝴蝶为什么会卖不出去吗?”

“为什么?”王宏图皱眉思考了一下,也没想出个缘由。

楚残阳一本正经地道:“这老板娘也不知为何自己画的蝴蝶就卖不出去,于是她找了明白人给看看,明白人看了一会说:‘你的蝴蝶少了一根尾巴呀。’”,

“少了一根尾巴?”王宏图先是有些不解,随即陡然会意过来,顿时大笑道:“哈哈哈,那老板娘是个娘们,当然少一根尾巴了,哈哈,果然好笑,好笑。”

这时其余几人也都会意过来,纷纷大笑起来,连仍被按着的鱼小侯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王宏图好一阵才笑毕,又不屑地看了一眼鱼胜昔,发话道:“今日看在沈状元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次。本太子要宴请沈状元,你给本太子快点滚蛋。”

鱼胜昔这才被那两名孔武汉子放开,整了整衣衫,未发一言,一脸铁青地下楼而去。楚残阳在王宏图邀请下,与方闻山、柳树桓一道跟王宏图用膳。席间,王宏图对楚残阳极为客气热情,似乎有极力拉拢楚残阳的意思。

而楚残阳则只是装作糊涂地见招拆招,不卑不亢地一一应付过来,弄得王宏图不痛不痒,拿捏不定。

一顿午膳吃到夕阳快落山,膳后,楚残阳婉拒了王宏图的继续邀请,径自回了“兰庭别院”。君无依已在房间里等着他,冷傲的脸上略有丝焦急之色,见楚残阳回来,立即禀告道:“公子,冯家有情况。”

楚残阳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情况?”

“这两天无依一直盯着冯家,发现冯家这两日与宝庆祥在密谋运走一批珠宝。今天上午冯友林和司马章成亲自在商讨此事,无依在暗处偷听,却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不可思议?”

“他们的谈话内容,竟然提到了公子装扮的铜面人。公子今晚有以铜面人的身份劫持宝庆祥珠宝的计划吗?”

楚残阳眉头一凛,道:“从未有过。”

君无依皱了皱秀眉,继续道:“那司马章成与冯友林谈话中好像说是收到消息,铜面人今晚可能会在京外的望云山口劫走那一批珠宝,需要冯友林想办法多派些高手护持珠宝的运送。”

“有这事?”楚残阳也不由有些疑惑:“这个消息显然是假的。难道有人冒充铜面人?可是冒充铜面人抢劫珠宝有什么目的?抢劫珠宝就抢劫珠宝,为何一定要冒充铜面人去抢劫?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见楚残阳这般分析,君无依又道:“无依当时听了后也觉得蹊跷,无依从来没听公子说过有抢劫珠宝的计划,于是便想立即回来将情况告知公子。就在无依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还另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还有别人在偷听?不过这京城里势力关系错综复杂,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眼线,有别人监视他们也合情合理。”

“嗯,无依本来以为是都察院的人在监视他们的,可是无依跟踪那人走了一阵,却发现他拐弯抹角走了一圈后,竟入了羽林卫的镇抚司。”

“羽林卫?是翎兰公主的人?”忽然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跃入楚残阳脑海,他浑身一震:“这是阴谋,是个连环计,是针对翎兰和我的连环计。”

“连环计?公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君无依见楚残阳竟忽然如此失态,不由急问道。

“无依你先去望云山,今晚翎兰可能也会去,你无论如何要保护她的安全,我到时也会赶去。”说完,楚残阳便急匆匆地出门,直奔辽东王质子府而去。

第011章,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上)

楚残阳赶到辽东王质子府时,天色已经渐晚。楚残阳进府后刚好遇到迎面而来的那位石先生,石先生见楚残阳要找鱼胜昔,脸色有些怪异地指了指书房。

楚残阳直奔书房,刚进门,却见书房里一片狼藉,书籍洒了一地,连书桌都歪倒在地上,鱼胜昔衣衫不整地呆坐在那里,显然是刚发过火,砸过东西。

“咦,鱼小侯爷难不成要把房子拆了?”

鱼胜昔听到声音,才从呆滞中转醒过来,一见是楚残阳来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忙站起来道:“是沈驸马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鱼小侯这是什么话,你看我像是来看笑话的吗?我是来找鱼小侯爷喝酒的。”

“找我喝酒?”鱼胜昔显然有些意外。

“对啊,今晚咱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如何?我可在潇湘馆包了一个雅间呢。”楚残阳不容鱼胜昔推脱,硬是把鱼胜昔拉去了潇湘馆。

到得潇湘馆,进入雅间,点上两壶上好的十年花雕,又点了宋嫂鱼羹、芙蓉虾、桃仁鸡丁、油焖鲜蘑、雨后春笋等等一大堆的美味佳肴。楚残阳将酒斟满后,看着鱼胜昔仍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道:“那天在春秋书院,鱼小侯还是意气风发的呢,怎地今天忽然这般愁眉苦脸起来了?”

这话一说,鱼胜昔一张俊脸更苦了起来,道:“沈驸马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天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这叫什么狗屁小侯爷,在人家太子的眼里连屁都不是。我爹是风光呢,辽东王,一方诸侯,手握重兵,可还不是得把我这个儿子给送来京城当质子吗?质子是什么,你懂得,质子就是他妈的人质,人质啊。”

楚残阳见鱼胜昔忽然激动起来,不由道:“小侯爷是想家了吧?来,喝杯酒吧。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碰掮?浮T谕饷婢昧耍?械闼枷缰?橐彩悄衙獾摹!?p>“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鱼胜昔喃喃念叨着楚残阳刚才吟诵的诗句,似乎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他的某根心弦,那泪水竟忽地汩汩冒出眼眶。

“鱼小侯也别太多愁善感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虽然背井离乡,但好歹活得很好。其实,只要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又何必奢求太多呢?”

鱼胜昔被楚残阳这一番话说的愣了愣,再见楚残阳此时脸上那一缕淡淡的思绪,不由疑问道:“难道沈驸马经历过生死?”

楚残阳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不提这些伤感的事,咱们今晚主要是喝酒,来,干一杯!”

鱼胜昔被这般一说,也不由放开心怀,与楚残阳对饮起来。两人谈论风月、把酒言欢,不一会便把壶里的酒喝干了。楚残阳又点了两壶酒,又加了几道菜,并吩咐潇湘馆的侍女们不要再来打扰,然后继续与鱼胜昔对饮。

鱼胜昔也许是本来心情就有些消怠,再被楚残阳不停劝酒,明显喝得有些高了,不一会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楚残阳见鱼胜昔已经完全喝醉,轻呼了两声,也不见他醒来,于是左手微微一拂,那雅间的窗子无风自开,下一刻,楚残阳已经夺窗而出,消失在夜幕中。

………………

京城外偏东约五里,连绵的望云山脉在夜色笼罩下,犹如一个沉默的黑巨人。夜风吹起山腰间的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响便如同这黑巨人发出的呜咽声。

天上的一轮弯月洒下柔和的光芒,经过那些树木的过滤,透射到山道时已经微弱了许多,使得山口间那道有些曲窄的山路显得有些昏暗。

此时,在这僻静的山路上,却传来“吱呀”、“吱呀”的沉重的车轮声,只见有两辆马车在山道上踯躅前行,马车的车厢里似乎装着很沉重的物什,把那车轱辘压得晃晃悠悠。

在两辆马车周围,有一队约莫四五十人左右的镖师队伍护持着,似乎车里的东西很贵重,他们一边赶路,一边不时地四下张望,生怕有人来抢劫一般。,

有句俗话说“越怕什么,往往就越来什么”。就在这群队伍正四下张望的时候,他们前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夜色下,只见那人脸上的铜制面具在夜月下,发出一缕羸弱的寒光。

“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镖头壮了壮胆,问道。

那铜面人没有回答,牙齿里生硬地蹦出几个字:“把马车留下。”

“不可能!”镖头斩钉截铁地道。

铜面人闻言,二话不说,拔出手中一柄长剑,剑尖一挑,绽开几朵剑花,向那群镖师们袭去。

四五十名镖师的合力也不可小觑,虽然在铜面人一剑之下,已有几名镖师成为剑下游魂,但很快镖师们已经把铜面人围了起来。

铜面人的剑法显然很高超,在周围数十人的围攻下,丝毫没有慌乱,一柄长剑舞出无数虚影,将镖师们形成的阵圈杀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忽然“嗖”的一声,一股肃杀的锐劲破空而来。铜面人一剑杀散围着自己的镖师,身形猛地微晃,却仍没有躲开,只见一支羽箭深深地没进他的左肩。

只见一个黑衣劲装男子从黑暗中飘忽而出,他手执一柄黑色长弓,材质是上好的紫杉木,身后则背着一筒箭囊,箭囊口微微露出一簇金色的雕羽。

此男子一箭射伤铜面人后,那几十名镖师瞬间便将铜面人围住。几十柄兵器齐齐攻向已经身负箭伤的铜面人。

就在那些刀剑枪斧快要沾上铜面人身上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月白色的倩影如流星般投射而来,一股猛烈的气劲如摧枯拉朽一般,瞬间便将那几十名镖师全部震散。

再一刹那,那月白倩影已经落至铜面人身边。月色下,翎兰公主那张无与伦比的美丽脸庞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关切地向铜面人问道:“你没事吧?”

这时,那铜面人的嘴角忽然撇起一丝笑意,翎兰公主见状,忽感不妙,但措不防及下却已来不及,那铜面人手一扬,一团白色粉末撒了开来。翎兰公主刚想疾速退去,却已不小心吸入粉末,顿时腿上一软,竟踉跄倒地。

翎兰公主倒下后,那铜面人向背着箭囊的劲装男子微微一点头,那劲装男子便即退去,很快消失不见。铜面人手中长剑则忽地挥舞起来,将那群已被震伤的镖师尽数杀死。

铜面人解决掉镖师后,将肩上的箭矢拔掉,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条衣袋,将箭伤处包扎起来,然后抱起翎兰公主,飞速地向山腰上掠去。

翎兰公主此时浑身无力,但头脑仍然清醒,她冷静地望着铜面人,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铜面人“嘿嘿”一笑,道:“公主本来是不是以为我是楚残阳?”

翎兰公主闻言,秀眉一蹙道:“你究竟是谁?你假扮铜面人莫非就是想绑架我?”

“公主不要着急,等会你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铜面人说完,脚下陡然又快了几分,向着不远山腰处的一间破庙飞驰而去。

第011章,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下)

楚残阳从潇湘馆出来后,换上黑色暗花劲装,戴上铜制面具,充盈的吞天罡气遍布全身,身形显得格外挺拔、健硕,他脚踩“神马步”,身形疾若奔马、快似流星,如幽灵一般在夜色中疾驰。

楚残阳很快赶至望云山,在山口处看到两架马车停着,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死尸,都是镖师的装扮。楚残阳一挥手,掀开两辆马车上的箱子,只见里面装满的竟是一块块大石头,哪有什么珠宝?

楚残阳四下张望一下,见并无他人,心里顿觉不妙,看来自己的推断很可能是事实了。在君无依告诉楚残阳那另外偷听冯友林和司马章成说话的人回了羽林卫的镇抚司时,楚残阳脑子里忽然把握到了一丝线索。

在楚残阳看来,冯友林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都察院这次难得抓到他的把柄,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定会紧盯着他不放。如果冯希元被翎兰公主纳为驸马,那么冯家或许还有转机,但现在冯希元的驸马梦已经破灭,冯家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冯友林此时表面平静,但暗地里一定在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地盘算着对策,而他显然也知道自己正被各方势力监视着,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和司马章成这般随意的商议这样一个秘密。

那么,显然有一种可能,这所谓的秘密运送珠宝是假,圈套才是真。也许冯友林知道翎兰公主派了羽林卫在监视他,他故意散布铜面人要劫持珠宝的消息给翎兰知道。而之前的铜面人袭击唐誉一事,已经让京城里很多有心人怀疑到铜面人的身份有可能就是自己这个楚家的小主人楚残阳,翎兰公主同样会有这样的怀疑。那么,当她听说铜面人又将出现的时候,一定会独自赶去现场。

这样,翎兰便中了冯友林的奸计。冯友林想要设陷阱绑架翎兰作为自己的筹码,甚至是逼迫翎兰嫁给冯希元,为冯家谋取生机。

如果再往深处想一想,冯友林用一个假铜面人不仅可以作为吸引翎兰的诱饵,还可能把自己这个真正的铜面人吸引过去。如果他布足兵力,把自己这个真正的铜面人擒住,那就更是立了大功。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连环计!

楚残阳尽管知道自己这次前来很可能是自己往坑里跳,但他却又不得不来,他不容许翎兰受到任何伤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翎兰。纵是自己猜到这是一个圈套,他也得硬着头皮往里闯。而楚残阳之所以在来之前要找鱼胜昔喝酒,则是为了日后有鱼胜昔作证,自己这个沈放的身份今晚一直在跟他喝酒,哪都没有去,以防沈放这个身份后面节外生枝,被人拿到把柄,让人识破。

此时,看到这些被杀了灭口的镖师以及两车装满石头的马车,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也传递出一个信号,翎兰很可能已经落入冯家之手。

可是无依呢?自己不是让她早点隐伏在这里,保护好翎兰的安全吗?她人呢?楚残阳再次仔细查看现场,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地上每隔两米就有一颗小石子,一直向远处延伸出去。

楚残阳心中一动,莫非这是无依给自己留下的标记?于是,楚残阳沿着小石子的方向追了下去。

……………………

那铜面人将翎兰公主挟持到山腰上的破庙里,破庙里正有个白衣文服青年在等待着。铜面人将翎兰公主放下,向白衣人道:“公子,人给你带来了。”

白衣人忙转过身来,一脸喜色地看着翎兰公主,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时却显得有些淫邪,那看着翎兰公主的眼里甚至有着几分猥琐之意。

“冯希元?你想干什么?你们冯家想造反不成?”翎兰公主一见是冯希元,不由愤怒地叱道。

“公主殿下,过了今天,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冯希元一脸亵笑,边说边向翎兰公主走来。,

翎兰公主似乎意识到冯希元想要干什么,那一向冷静的脸庞陡然面色大变,一双剪水秋瞳死死盯着冯希元,切齿一字字道:“冯希元,你今日若是碰我一下,我定让你碎尸万段。”

“公主,这可不能怪我,如果你当初选我做驸马,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事呢?你不选我做驸马,那自然不能怪我了。啧啧,公主不愧是国色天香,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让人着迷。”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翎兰公主一口唾沫吐在冯希元脸上。

冯希元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液,竟放嘴里舔了舔,然后淫邪地笑道:“公主的香液果然甜美。”

“恶心!”翎兰公主此时竟也忍不住有些慌乱,冲着冯希元再次怒斥道:“你最好尽快放了我,否则我羽林卫定将倾尽全力灭你九族。”

“公主,你不要这么凶嘛。你想,如果我们今天成就好事,皇家向来家丑不可外扬。说不定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恩准了我们的婚事,那我也就成了驸马。如此一来,公主怎么可能还会灭我九族呢?”

翎兰公主闻言,微微震了一下,随即死死盯着冯希元,缓缓道:“冯希元,我翎兰今日在此对天发誓,如果你敢碰我一根指头,翎兰日后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对你冯家赶尽杀绝。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冯希元听了此话,忽然也像受了刺激一般,忽然咆哮道:“赶尽杀绝?哼,我冯家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孙情那个王八蛋侩子手死盯着我家,硬是想把我爹往死里整。反正横竖是一死,不如搏一把,今日本公子就把你这一向高高在上、眼里视天下男人如无物的公主殿下伏于胯下,就算是死,也值了。”

冯希元说着,一把抓住翎兰公主的香肩,猛地一扯,竟将翎兰公主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外袍撕开,露出里面的一抹亵衣。

“你这个混账!”翎兰公主一双如水的秋瞳里满是愤怒的怒火,但那迷药却让她没有一丝力气去反抗。

冯希元扯开翎兰公主的外套后,双眼放光,手一挥让那铜面人回避一下,然后便想再次撕开翎兰公主的亵衣。

就在这时,一把利剑从破庙门外疾刺进来,连一丝征兆都没有。那铜面人本正欲回避,突遭此变故,仓促间长剑勃然而发,斜斜地削了过去。

来人正是君无依,她悄无声息地跟着铜面人一直来到破庙,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此时,见翎兰公主已到危急关头,她立即出手,打算一剑料理掉冯希元,保住翎兰公主清白,再与那铜面人缠斗。

君无依可以感觉到,这个假铜面人一身武力应该不弱。哪知这铜面人的武力仍然超出了君无依的估计,他这仓促间发出的一剑竟仍破掉了君无依刺杀冯希元的凛冽剑势。君无依杀招被破,剑势一转,与那铜面人斗在一处。

铜面人此时明显表现出比之前在山口对阵镖师们时高出数倍的实力,君无依一身凛冽阴狠的剑法一时竟拿他没法,两人这一战却是难解难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尽管君无依刚才那一剑未刺中冯希元,但还是给冯希元带来了一次惊魂。冯希元从惊魂失色中回过神来,见铜面人已经截下君无依,两人缠斗不解,心中才松了口气,转身再次面向翎兰公主,原本淫荡的恶脸更添了几分奸邪之色,边脱自己的外袍,边道:“公主,时间紧急,看来我只好在别人的眼皮下跟你成就好事了。”

“你敢!你这淫徒不得好死。”

“我敢?我当然敢!我今天就要看看高贵的公主殿下,在我的胯下婉转承欢会是什么样的风情?哈哈哈。”冯希元那不堪入耳的笑声响彻整个破庙。

“我好像还从没见过有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我想,今天也不例外。”忽然外面的夜风中吹来这么一句极为低沉,但却字字有力、充满了无限愤怒和杀机的话语。

第012章,有我在(上)

那虽低沉、却无比清晰有力地传进各人耳里的声音让破庙里的四人均是一震,君无依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收剑回身,转向门口,微微躬身道:“公子到了?”

破庙门口刹那间便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影,一身的暗花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副铜制面具,和先前那个铜面人的装扮几乎一样。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翎兰公主,她一双剪水秋瞳怔怔地看着门口的铜面人,眼眶里竟浮起一抹淡淡的雾霭,嘴里喃喃道:“残阳哥哥?”

楚残阳铜制面具后面射出的灼灼眼神,在看向翎兰公主的时候,变得柔和了许多,随即眼神一凛,看向冯希元,整个身形猛地欺了上去,冷哼一声:“敢欺负公主殿下,杀无赦!”

在楚残阳身形掠向冯希元的时候,那假铜面人再次迅快地出剑护主,拦在冯希元面前。楚残阳右手一抓,君无依的长剑瞬间被吸到他手里,楚残阳挥剑迎着那假铜面人当头劈下,凌冽的剑气充斥着无尽的威力,瞬间就将那假铜面人的铜制面具劈成了两瓣,一道血痕从假铜面人的额头划至胸脯。

“冒充我,同样该杀!”随着楚残阳的一声轻喝,那假铜面人轰然倒地。而同一时间,楚残阳手中长剑已经抵在冯希元的胸间。

“你,你真的是,是楚残阳?”冯希元见自己的贴身护卫被一招击杀,脸上一阵发白,向后连退了几步。

楚残阳没有答话,只是将剑尖向前送出几寸,再次抵在冯希元的胸前,然后淡淡道:“我没有这么着急杀你,是为了给你时间恐惧。死亡不是最好的惩罚,临死前的那份无尽的恐惧,才是最好的惩罚。”

“楚残阳,你,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里。我爹早料到你今晚也可能会出现,早安排了人手伏在附近,他们马上就会到。你要是杀了我,你跑不了的。”

“喔,是吗?”楚残阳说到这里,忽然耳垂微微颤了两下,他随即将身上的暗花长袍脱下,披在翎兰公主身上,向君无依道:“无依,你照顾好公主。”

君无依闻言,立即护到翎兰公主身边,扶起翎兰公主,向楚残阳问道:“公子,怎么了?他们真有埋伏?

楚残阳点了点头,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又道:“共有三批人,正陆续前来,其中还有几个顶尖高手。”

“三批人?”冯希元也疑惑了一声,随即脸上多了几分喜色,道:“哈哈,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看来还不止我爹的人,这京城里想抓你的人还挺多的。”

“笑?”楚残阳蓦地再次盯住冯希元,道:“在他们到这里之前,足够我杀你十回,你信吗?”

“我相信。但是你也别忘了。如果你没有我做人质,恐怕你也插翅难逃了。”冯希元此时似乎镇定多了。

“你威胁我?”楚残阳陡然微微一用力,那剑尖从冯希元的胸前肌肤刺了进去。

“啊?你,你住手!”刚恢复镇定的冯希元刹那间脸色再次吓得发白,腿上一软,就快站不住。

“残阳哥哥,先留他一条命。”翎兰公主忽然叫住楚残阳,说道:“你得先用此人脱身,日后我会亲手了结她。”

“对,对,楚残阳,你得利用我脱身,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冯希元胸前已经被刺破,一道鲜血正从剑尖流下来,他此时吓得裤子都已经湿了。

“楚残阳,快点放了希元!”破庙外一声暴喝,随即近百名弓箭手倏忽将整个破庙围了起来,而发话的人正是冯希元的父亲,大汉二品大员,户部尚书冯友林。

冯希元一见冯友林,忙呼道:“爹爹,快救我。”

冯友林见自己儿子胸前衣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顿时怒气攻心,再次向楚残阳喝道:“楚残阳,你若再不放我儿子,我这百名弓箭手可以瞬间将你射成蜂窝。”

“有你儿子在,我还怕你射吗?”楚残阳说着,一把将冯希元挡在自己面前。,

“爹,你先把我救下来啊。”冯希元急得大喊。

冯友林老谋深算地转了转眼珠,方才向楚残阳道:“好,只要你放了我儿子,老夫就放你一马。”说到这,冯友林忽又看了翎兰公主一眼,接着道:“当然了,翎兰公主得留下。”

“对、对,你放了我,你可以走人,但翎兰公主必须留下。”冯希元也忙着叫嚣道。

“你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人质。”楚残阳淡淡道。

“切,外面都是我爹的弓箭手,你现在敢杀我吗?”冯希元再次嚣张起来:“楚残阳,你要想活命,就尽快把本公子放了,并把翎兰公主交给我。你放心,日后我会来代你把公主照顾好的。”

冯希元说话间,不由又看向披着楚残阳长袍、曲线玲珑的翎兰公主,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里再次射出两道淫光。

“你这是在威胁我?”楚残阳的声音忽然变得生冷。

“我就威胁你,怎么了?”冯希元挺了挺胸,昂首说道。

楚残阳忽然长剑一划,随即听到冯友林一声大喝:“不要”,只见一颗大好头颅应声而起,溅起一抹鲜血。

楚残阳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冯希元,这大大出乎了庙里每个人的意料,所有人顿时怔住。

楚残阳淡淡望着顺着剑尖滑落的一点血珠,牙齿里蹦出了几个冷冷的字:“从小到大,我还从未接受过威胁!”

冯希元那仍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头颅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到冯友林的脚下,冯友林难以置信地捧起儿子的头颅,顿时老泪纵横,随即眼神怨毒地看向楚残阳,咆哮道:“杀,给我杀光他们!”

顿时,近百名弓箭手弯弓射箭,无数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庙里的三人。

“接剑!”楚残阳将手中长剑还给君无依,一把抱起翎兰公主,脚踩“神马步”,于乱箭间闪展腾挪。君无依也在同一时间舞起长剑,一边阻挡箭矢,一边向楚残阳说道:“公子,你带公主先走。”

“无依,我们一起走。”楚残阳答完君无依的话,看着自己怀中的翎兰公主,见她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眼里射出些许嗔怪但却很温柔的光芒,不由说道:“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有我在!翎兰公主心头微微一怔,曾几何时,那还是在十二年前,那个小男孩和自己随高祖皇帝前去猎场射猎,结果两个小孩走散了,遇到了一头饿狼。那小男孩当时就是这样跟自己说的:“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然后小男孩独自一人,徒手与狼搏斗,最后活活将狼打死,自己也只剩了半条命。

也就是那次事故以后,皇太后才将自己赐婚于那小男孩,而那小男孩的身影也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里,再也抹之不去。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纵是后来楚家巨变,也丝毫不能影响翎兰公主对楚残阳的感情。原本,翎兰公主以为楚残阳已经身死,因此她一直暗暗打算终身不嫁,哪知北唐和南宋忽来求亲,以致于她不得不以公开召驸马为由暂时推搪下来,还为此最后选择了沈放这个假驸马。

可如今,十二年后,同一句话再次从同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翎兰公主终于可以确认,眼前的正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铿锵少年。他还没死,他回来了!

这一瞬间,翎兰公主鼻子一酸。这位一向坚强果敢的羽林卫指挥使,高高在上的帝阙珍珠,平常是多么的傲娇、强硬,但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滑下。那晶莹的泪滴如珍珠般流过绝美的脸颊,直滑至细白的下巴处。

“小翎兰,怎么哭鼻子了?”楚残阳的“神马步”已施展到极致,但翎兰公主的泪滴沾湿了他的脖颈,他这才注意到翎兰公主竟然落泪了,不由问道。

小翎兰?多久没有人这么叫唤自己了?翎兰公主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刻有多么的幸福!她不由破涕为笑道:“这是幸福的眼泪。”

翎兰公主这般娇若梨花带雨、艳似海棠带泪的模样,将她那本就绝世无匹的魅力陡地又提升了数倍,当真是动人至极,连楚残阳都不由看得微微一呆,脚上竟滞了一步,以致于一支乱箭扎入他的臂膀。

第012章,有我在(下)

“啊,你受伤了!”翎兰公主见楚残阳肩上中了一箭,不由一声惊呼。君无依闻声看来,也是满眼的担忧,她手上长剑迅速挥舞几下,向楚残阳身边靠拢,与楚残阳汇到一处。

“公子,你带公主先走吧,这里由我来挡着。”君无依再次向楚残阳说道。

楚残阳摇了摇头,喝道:“这些人还困不住我!”说话间,浑身气势一抖,衣袍无风自鼓,连左肩上的那支箭矢都被震飞了出去。随即,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劲凝聚起来,刹那间迸发出去,正是吞天罡气。

楚残阳的吞天罡气已到第七重,此时全力施展开来,整个破庙都被震散了,那近百名弓箭手均被震得东倒西歪,其中有几个被当场震死。

这阵势把刚才那还誓要射杀楚残阳的冯友林吓得连向后退,往弓箭手身后躲。楚残阳趁隙带着翎兰公主和君无依冲天而起,从屋顶破庙而出,正要向山脚投去,却在半空中忽电般射出一灰衣人,挟着同样刚猛的拳劲,直击半空中的楚残阳。

楚残阳刚全力施展过吞天罡气,又抱着翎兰公主破庙而出,身在半空,却又遭遇如此强力的突袭,情急之下,再次运起吞天罡气,硬碰硬地一拳轰向那半空突袭而来的灰衣人。

一声巨响,楚残阳被气势震出两丈外落于地上,又向后连退数步,方才站稳,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君无依见楚残阳被震退,长剑一抖,袭向那刚与楚残阳对掌后被震得同样气血翻涌的灰衣人,一剑划在那灰衣人的脸上,从耳朵至嘴角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君无依一剑伤到灰衣人后,立即奔至楚残阳处,急切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翎兰公主正关切地看着楚残阳,不停地道:“残阳哥哥,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说着又向君无依道:“你快带你家公子走吧,不要管我。”

“你就是楚残阳?哼,重伤我家三皇子,哪能这么容易走?”刚才那灰衣人抹了抹脸颊上的血口,一声冷笑,他身后很快聚集起几十名武士,再次将楚残阳三人围了起来。

“来者可是魏老师?”那边的冯友林见有人将楚残阳拦下,不由问道。

“正是,阁下可是冯尚书?”灰衣人回应道。

“魏老师来得正好,他就是楚残阳,重伤唐三皇子的楚残阳,魏老师赶快把他拿下。”

翎兰公主听到这两人如此一番对答,不由喃道:“魏老师?莫非是北唐国师牧野倾城的首席大弟子魏东来?”

这般一想,翎兰公主不由扬声说道:“是北唐魏东来魏老师吗?我是翎兰,请魏老师今日让我等离开,日后翎兰自当给魏老师及三皇子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何?”

“翎兰公主?”魏东来疑惑了一声,随即说道:“公主放心,魏某不会做出对公主不敬之事。不过,魏某此次前来大汉,是奉我北唐陛下之命,捉拿伤害三皇子的凶手。所以,也请公主不要阻拦魏某擒拿这铜面人楚残阳。”

魏东来说完,手一挥,那几十名武士立即将三人围拢起来,就要抓人。君无依长剑一横,护住楚残阳和翎兰公主,眼神冷冷地巡视着围过来的众北唐武士。

魏东来见君无依持剑凛立,不由再次摸了摸脸颊的剑伤,冷笑道:“这位姑娘好剑法,魏某近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受伤。不过,姑娘剑法再好,只怕今日也走不出这望云山了。”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我大汉的国土上,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北唐人前来大呼小叫了?”

第三批人到了!这一次更是阵容强大,约有两百名穿着统一黑色服饰、胸口整齐划一地绣着犬头的卫兵,黑压压地蜂拥而至,这正是朝堂鹰犬、令人闻风丧胆的都察院乌衣卫到了。

而刚才为话的一人,身穿蟒袍玉带、头戴高顶乌帽,脸上永远洋溢着一抹淡淡微笑,正是都察院总长、乌衣卫的大头目,孙情。,

孙情刚到,两手一挥,两百名乌衣卫顿时将整个破庙周围完全控制起来。孙情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方才道:“户部尚书冯友林协同儿子冯希元意图绑架公主殿下,图谋不轨,罪大恶极,人人可得而诛之。铜面人于大汉境内重伤北唐三皇子,陛下已将此事交予都察院查办,其他人等不得插手。”

说到此,孙情方才转身向魏东来道:“魏先生,此处由我都察院全面掌控,尔等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说罢,孙情又向一众乌衣卫下达命令:“所有乌卫听令,凡冯友林余孽一律格杀。铜面人嘛,”孙情说着,斜眼瞄了瞄楚残阳,方又接道:“捉活的。”

见孙情要派人格杀自己,躲在破庙门口的冯友林气急,大声骂道:“孙情,你这个侩子手,凭什么杀我?你没有权力杀我,我乃堂堂二品大员,没有皇上的口谕,你没有权力杀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犯下如此大罪,当格杀勿论!我都察院作为大汉国最高的监察机构,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所有人听好了,谁取得冯友林首级,赏银一千两。”

孙情这番话一说,乌衣卫纷纷涌向破庙,个个争先恐后,欲杀冯友林而后快。冯友林吓得忙往破庙里躲,他那近百名弓箭手则遭到乌衣卫的一顿屠杀,整个破庙周围乱成一片。

另一边,剩下的数十名乌衣卫在孙情的带领下,正与魏东来的北唐武士们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都要带走楚残阳。

就在双方僵持不定时,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今日望云山真是热闹,竟聚集了这么多人。不过,楚残阳必须得死!”

声音刚落,一抹淡得几乎无法用肉眼辨识的人影如幽灵般从空中飘忽而至,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量似缓实急地徐徐推来,目标正是已身负重创的楚残阳。

孙情在同一时间已腾空而起,双手一叠,在半空中截下那幽灵人影,两人双掌一对,发出轻轻“啵”的一声,一股绵绵无尽的气劲陡然在四周扩散开来,附近的树木被纷纷震倒。

孙情向后连退数步,方才站稳,那幽灵人影只是身形轻微晃了一下。而几乎同一时间,魏东来得此空隙,人早已欺身而进,想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楚残阳。

“退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君无依的长剑被魏东来一掌震开,楚残阳已经落入魏东来的掌下时,一声暴喝响起,只见一个如山般的身形凭空出现,一掌击退魏东来,然后向身后的楚残阳道了声:“有我在,你快走!他们谁敢动你?”

来人一身灰色布衣,满头白发,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却已是个古稀老人。但此人年龄虽已老迈,身形却毫无一丝佝偻,站得像标枪一样的笔直,伟岸得有如一座高山。

楚残阳一见此人,眼角竟陡然湿润起来,而翎兰公主则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轻唤道:“楚爷爷!”

这个对楚残阳说“有我在”的耄耋老人,正是威震军方三十年,而近十年却又与军方断绝往来,一个人闷在府里不问世事的大汉国上将军,楚沧澜。

而随着这楚老将军的一声暴喝后,望云山腰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的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足有几千人之多。

孙情见状,眉头一皱,道:“楚老将军,你把城防军都给调来了?马大将军可知道此事?”

“哼,老夫调兵,用得着问他马未央吗?”楚沧澜一句话堵住孙情的口,然后又向楚残阳道:“你还不快走。”

楚残阳愣了一下,随即忽然跪地向楚沧澜磕了个头,又向孙情看了一眼,道:“公主就交给孙总长了。”

说完,再不犹豫,向君无依点点头,两人拔身而起,向山脚投射而去。就在楚残阳与君无依奔至山脚处时,忽然身后呼啸声再起,回首望去,只见十二根箭矢直射而来,君无依忙挥剑一阵斩截,却仍有一箭射中了楚残阳,幸好不在致命处。

楚残阳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立着一个黑衣青年,手执木弓,身背箭囊。楚残阳忍痛咬牙,脚踩“神马步”,与君无依飞快遁去。

那破庙门口,几方势力也终于渐渐散去,而孙情则一脸的失望。楚残阳在楚沧澜的庇护下逃走了,就连冯友林竟也被那与自己对了一掌的神秘高手给救走了。

孙情手一挥,道:“把这破庙一把火给我烧了!”说完,转身而去。

而此刻,京城里的国师府,月瑶霜遥望着东南方冲天而起的一场大火,淡淡自语道:“看来今晚的望云山真是够热闹!”

第01卷完

第013章,下江南(上)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当一缕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鱼胜昔从鸟啼鸡鸣中醒转,抹了抹惺忪的睡眼,一抬头便看到对面仍趴在桌上熟睡的楚残阳。

鱼胜昔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和这位沈驸马一起喝酒,喝着喝着两人便喝多了,没想到这一睡竟到了天亮。

“沈驸马,沈驸马!”鱼胜昔将楚残阳从睡梦中叫醒,说道:“沈驸马,这都大清早了,我们在这潇湘馆里睡了一夜了。”

楚残阳被鱼胜昔从睡梦中拖起来,打个哈气,伸个懒腰,这才道:“啊?竟然睡了一夜?这酒的后劲还真是厉害啊。”

“可不是。哎,沈驸马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这酒喝多了伤身,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鱼胜昔见楚残阳脸色苍白,以为他是酒意还未完全散去,不由说道。

“呵呵,好!昨晚和鱼小侯爷喝得很痛快,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喝。哈哈!”楚残阳哈哈一笑,便与鱼胜昔一道出了潇湘馆。

楚残阳与鱼胜昔分开后,径自回了兰庭别院。楚残阳昨夜身受重伤,接下来这段时间他要精心休养,然后开始筹备与翎兰公主的婚典,不打算再搞什么其它的动静。

楚残阳自年初来到京城,一切事态的发展都按照他的计划进展,一直都很顺利。直到昨晚的望云山一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也是他到京城这半年来遇到的最大麻烦。没想到,冯友林这鱼死网破的最后一计着实有几分杀伤力,如果不是自己的爷爷亲自出马,这次他还真的可能会栽个大跟头。

昨晚,望云山上至少有五股势力,而其中至少有两股势力是不明身份的。一个是那欲当场击杀自己却被孙情拦截下来的神秘人物,从他与孙情对掌来看,此人功力当高出孙情一筹。而孙情的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那么这神秘人物的身手应该足以进入当世顶尖高手之列了。

另一个则是那在自己已遁至山脚时却仍射中自己一箭的神秘青年,他那十二支箭矢齐发的绝技极可能是传说中的十二连环箭。十二连环箭是箭神云中岳的独门秘技,那青年跟云中岳是什么关系?

据无依说,这个青年曾协助过冯希元的那个假铜面人护卫,骗翎兰公主上当。但楚残阳觉得这个青年应该与冯家只是合作关系,他绝不像是屈居于冯家之下的人。那么这青年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云中岳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谜团,给如今京城的局势增添了太多的未知数。楚残阳暗叹,看来自己所掌握的京城形势,还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恐怕还有太多的势力、派系、阴谋潜隐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看不清、摸不着,越搅越浑,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多了。

也正因此,楚残阳觉得近期自己还是老实一点,别再整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先安心地做上驸马,然后再从长计议。

而昨晚在望云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朝堂上却被大事化小,掩去了许多事实。官方传出来的消息,只提到冯家意图绑架翎兰公主,大逆不道,孙情率领都察院乌衣卫及时赶到,救下公主,并当场诛杀了冯希元及一众冯家兵丁,只可惜让冯友林逃了。

随即,冯友林与“宝庆祥”司马家官商勾结一事被公诸于众,司马家被抄家,司马鹏因坐实杀害李铭之罪而被打入死牢。冯家和司马家一夜之间大树倾倒,被都察院连根拔起。

但事情却仅止于此。至于楚残阳所装扮的铜面人、北唐武士、乌衣卫以及楚沧澜调动城防军互相对峙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实竟全被隐而不提。而几方当事人却也都无比默契地保持缄默,似乎这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马未央这位当代大汉军方第一人,对于与军方已断绝关系十二年的楚沧澜忽然调动城防军一事,似乎完全不知情一般,没有一丝动作。而楚沧澜事后也仿佛没事人地依然闷在自己的府里,照样地不问世事,就好像他从没调动过城防军,也从没去过望云山一般。,

整个京城里,除了因为冯家和司马家的事产生了一些余波,其它都一直平静,平静得出乎楚残阳的意料。楚残阳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几方势力在望云山上初露头角后再次转明为暗。楚残阳暗想:只怕在这平静的表面背后,一轮伺机而动、看不见硝烟的暗战正在逐渐拉开序幕。

北唐国以魏东来为首的使者团在三天以后,和南宋使者团一起向汉平帝请辞,然后便护送唐三皇子打道回国。

而南宋的使者团在太子宋蓝佳的要求下,决定离京去江南游玩一圈,再回国。

楚残阳暂居的兰亭别院近些天仍然热闹,前来串门寒暄或是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连马未央马大将军都给楚残阳送来了一件厚礼,是一幅骏马图,其上有马大将军的亲笔题字:马到功成。

马大将军给楚残阳送礼的消息一经传开,前来送礼的人更是多了起来,最后,京城里除了相国、国师及六部尚书,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过兰亭别院了。

而辽东王世子鱼小侯爷也在外面大肆渲染说他与准驸马爷交情匪浅,两人还从晚上喝酒一直喝到天亮,那是聊得惺惺相惜、不亦乐乎。

这鱼小侯除了在外面渲染张扬,近几日也确实老是往兰亭别院跑,还拉着薛少泽、陆思源这两位小侯爷一起来,没几日,这所谓的“风流无敌三小侯”倒成了兰亭别院的常客。

陆思源在择婿大典上输给了楚残阳,但这位西北侯世子倒是颇为洒脱,说自己确实与沈状元相比差距太大,还说以后要跟沈状元多多学习。

楚残阳知道,这三位小侯爷其实都是被扣在京城的质子,他们的父亲都是一方诸侯,手握重兵,但这种权力的获得是建立在他们这几个质子的基础上的。

事实上,在当初太祖、高祖皇帝的时候,并没有这种质子制度。只是高祖驾崩后,汉平帝仓促继位,当时楚家又遭巨变,马未央刚刚上位,朝廷恐这几方诸侯不安定,便设立了这个质子制度,而且给几个诸侯来了个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个小侯爷给调到京城来当了质子。

楚残阳打心里也有些同情这三位小侯爷,虽说是侯门之子,却整日被软禁在这京城,没个自由,也挺可怜。而且据楚残阳这几日观察,这几位小侯爷倒还挺单纯,看起来没什么坏心思,尤其这位鱼小侯,心直口快,说难听点,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傻愣子。但你要说他笨吧,有时忽然灵光起来,还挺大智若愚的,能让人刮目相看。

而薛少泽和陆思源两人倒是稳重许多,考虑事情也比较细致一些,脑子懂得转弯,有些城府,但总体给人感觉还是颇为正派的。

因此,楚残阳也乐得与他三人相交。这些日来,除了与他三人闲聊风月、插科打诨,就是与方、柳二老下棋博弈,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自在。

而太子王宏图与景王王宏辉都送来橄榄枝,并接二连三地邀楚残阳一叙,却都被楚残阳婉拒。

再过几日后,沈天涯也来到京城,并从天涯阁带来一些人手。而楚残阳也开始忙碌着张罗与翎兰公主婚典的事。期间,楚残阳在礼部的协助下和沈天涯一起斟酌商量,在与华亭老街相连的永福巷物色了一处大宅子,并动工改造,作为将来的驸马府。

这般连监工带修养,一晃三个月过来,楚残阳的内伤已基本恢复。与翎兰公主的婚典如期在七夕举行,整个京城一片喜气浓浓,大汉国举国欢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老太后见楚残阳与翎兰公主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一般,乐得合不拢嘴。

朝中百臣纷纷送上祝贺,最后吵闹着将公主与驸马送入洞房。等君臣散去,楚残阳掀开翎兰公主的红盖头时,翎兰公主那张经过精心妆扮更显惊艳的脸庞却忽然一冷,道:“我希望你谨记当日跟我说过的话。”

楚残阳闻言,洒然一笑,随即抱着个被子,向外间的书房走去。这人人艳羡的与公主的洞房花烛夜,楚残阳在书房孤枕度过。

第013章,下江南(下)

与公主大婚后,正式成为驸马的楚残阳,日子过得仍然清闲,朝廷还没有实质性地给他个一官半职。倒是翎兰公主整日要么是去羽林卫的镇抚司,要么是去皇宫,似乎很忙。

而每天晚上,楚残阳与翎兰公主都是分房而睡。楚残阳谨遵着自己承诺过的假驸马的身份,没有越雷池一步。

沈天涯在楚残阳和翎兰公主大婚后,便启程返回天涯阁,却将自己的两名得意弟子留在了驸马府。

这两个天涯阁弟子一个使剑、一个擅刀,在江南武林中也都闯出了不大不小还挺响亮的名号:“剑影”、“秘刀”。

楚残阳在天涯阁的时候,就跟剑影、秘刀关系甚为亲密,剑影、秘刀也一直视楚残阳为少主,对其忠心耿耿。这也是沈天涯之所以把剑影、秘刀留下来的原因。

这偌大的驸马府里除了剑影、秘刀作为楚残阳的贴身护卫存在,其余均是翎兰公主带过来的婢女和侍卫。

君无依因为在望云山,很多人都见过了她的面目,都知道她与铜面人楚残阳的关系,所以楚残阳让她暂时雪藏一段时间,少露面。所以,君无依这些日子都隐在暗处,很少现身。

这般过了些天,京城里仍是一片祥和之象,只是偶尔传出一些重臣争吵于朝堂之上的八卦消息。

这天,翎兰公主去了羽林卫的镇抚司,楚残阳一人在书房里看书,君无依忽悄无声息地出现。楚残阳有些惊讶,问道:“无依,你怎么来了?”

“公子,有个事,无依有些疑惑。”

“喔?什么事?”

“公子可知道传言近日朝堂之上,吏部尚书李纲与都察院总长孙情经常意见不合,矛盾闹得沸沸扬扬。”

楚残阳点了点头道:“听说了。”

“无依有一事不明,李纲的儿子李铭被杀一案,应该说孙情颇为积极,比李铭的父亲李纲还要积极,很快便将司马鹏绳之以法。可为何李纲不但自己对李铭的案子漠不关心,如今在朝堂上却还跟孙情对着干呢?”

楚残阳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然后方才说道:“这就是我当初的计划的连锁反应。”

“连锁反应?”君无依听得云里雾里。

楚残阳继续说道:“当初我们制造出潇湘馆里李铭和司马鹏起冲突的那一幕,而孙情就在现场,李铭被杀,司马鹏自然成了嫌疑对象。其实,孙情之所上心不是因为李铭之死本身,也和司马鹏是否是真的凶手无关,只是因为这件事可以堂而皇之地给孙情一个扳倒户部尚书冯友林的理由而已。而李纲,他的儿子被人杀了,你以为他真的不急?那可是他的亲儿子!李纲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漠不关心、不管不问,任由都察院去查办。”

君无依听到这里,似乎有些会意:“那么,公子的意思是,李纲其实自己也在查这案子?”

“那是一定的,而且李纲一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司马鹏所杀。你想,一来潇湘馆那么多人看到司马鹏和李铭的冲突,二来,司马鹏也已经知道李铭乃是吏部尚书李纲的儿子,就冲这两点,司马家不可能那么傻地去杀害李铭。李纲这个老狐狸那么精,他完全看透这一点,但是他又查不出任何线索,所以他一定会分析这件事发生后,到底是什么人得了好处?”

君无依终于明白过来,道:“随后,孙情借着这个案子死抓司马家不放,还由此牵出了户部尚书冯友林,并将冯友林扳倒。从表面上看来,显然是孙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得了最大的好处。”

“不错,所以在李纲心里,一定会怀疑孙情才是杀害自己儿子的真正凶手,然后故意嫁祸给司马家,借此来扳倒冯友林。而以孙情的名声,他也完全做得出这事。所以,现在李纲才会处处与孙情对着干。而这些,都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原来当初公子这般部署,已经考虑到了如此后着。”君无依一脸崇拜地看着楚残阳。,

楚残阳脸上微微一凛道:“我说过,要把工、礼、兵、刑、吏、户这京城六部六大家族翻个底朝天。户部冯家已经倒了,下面该轮到吏部李纲了。”

君无依离开后不久,翎兰公主便回来了,秀眉微蹙,似乎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楚残阳见状不由问道:“公主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翎兰公主听得楚残阳这般多事,本来正想叱他一句,随即想到这些日子来,这人的假驸马身份倒是做得也算不错,不由叹了口气道:“户部尚书的位置已经空在那里三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选出个人顶上。因为这次户部的大案子是孙情处理的,孙情现在极力推荐人选,可是吏部尚书李纲坚决不同意孙情推荐的人选,两人整日在朝堂上吵来吵去,这人选一直迟迟不决。”

“户部尚书?”楚残阳呢喃一声,随即不经意地道了一句:“这户部尚书掌管国库、财政,应该要懂得商业才行。我记得那柳太史好像出身商户,人也挺忠耿厚道。”

“柳太史?”一语惊醒梦中人,翎兰公主眼睛一亮,道:“柳太史整天闷在翰林院编书修史,倒确实是埋没了人才,如果让他出任户部尚书,倒还真挺合适。而他与都察院和吏部均无任何关系,孙情和李纲也应该都不会反对。”

翎兰公主说到这里,忽然又颇有意味地看了看楚残阳,道:“如果柳太史能出任户部尚书,是不是也挺合你心意的。”

楚残阳闻言,不由忙道:“公主,这是哪里话?沈放不过是与柳老经常下棋,较为熟络,觉得他确实是户部尚书的合适人选。而又见公主为户部尚书一事烦恼,这才有此一荐而已。”

翎兰公主再次打量了楚残阳一眼,然后道:“不管你有无私心,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了,明日我就提议柳太史出任户部尚书。”

楚残阳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翎兰公主见状,不由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残阳这才道:“公主,这户部尚书的人选是定了。可是我这个挂着状元头衔的驸马,到现在还赋闲在家呢。公主你也帮我说说话,请陛下赏我个一官半职?”

翎兰公主闻言,不由嫣然一笑道:“对了,你当初千方百计要来当这个假驸马,就是为了想在朝野上平步青云。既然这样,现在倒有个差事,我可以向陛下请命,交给你来办。”

“喔?是什么差事?”

“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这是代表陛下外出办理重大事件的官员。近期有什么大案要外出办理?是去哪里?”

“下江南!”翎兰公主微笑道。

第014章,一笑抿恩仇(上)

深庭芳草浓,晓池清泉溢。廊静掩芳华,竹阴满晴日。

今日驸马府的清晨,不似往日那般幽静。鸟雀的叫鸣声唧唧喳喳个不停,给深深庭院增添了少许热闹。而楚残阳也一改往日的清闲自在,正在忙个不停地备礼,这两日他要给之前送礼给自己的头脸人物们还礼。

楚残阳还礼的第一家是大将军马未央的大将军府,他精心挑选了两份礼物,一盒年糕和一副画卷。

年糕寓意“年年高”,而那幅画卷则是楚残阳自己亲笔所画,画上是一簇翠竹,竹姿刚劲挺拔、枝叶青葱,旁边题注“破竹”二字,与当时马未央送他的那幅骏马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大将军热情接待了楚残阳,见到两份礼物后更是满意地点头不止,连说这些年来送礼给自己的人很多,但只有今日沈驸马送的礼物最合心意,既有美好的祝福之意,又格外高雅,一点不落俗套。

楚残阳也连称自己很喜欢马大将军送的那幅骏马图,收到马大将军的礼物后受宠若惊。两人客套一番后,马未央邀楚残阳去其书房一叙。

在书房里,马未央兴致高昂地道:“那日择婿大典上,沈驸马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论断令本座大开眼界。想来,沈驸马对兵法之道应该是颇有研究了。”

“马大将军过奖了。沈放不过是略懂些皮毛,纸上谈兵而已,跟大将军这般纵横疆场、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的实战大家简直没法比啊。”

“哈哈,沈驸马谦虚了。其实我们军方现在就需要你这样的智谋家,一位出色的军师可抵兵马千万,如果我们军方多几个像沈驸马这样的人才,那我大汉国又岂会再惧那西川国的铁蹄?”

马未央说到这里,似乎极为兴起,忽又道:“对了,听说最近皇上打算要派些差事给驸马了。”

“差事?”楚残阳闻言,心里暗道应该是翎兰公主所说的下江南之事,但脸上仍表现出一丝惊奇之色,问道:“大将军是说皇上要给我吩咐差事?沈放还未听说呢。”

马未央闻言,忽然放低声音,好像说的是多么大的秘密一般,道:“嗯,最近江南武林道出了些事情,皇上拟派人去管一管这事。在人选问题上,皇上召了我们几个去商定,我推荐了沈驸马。”

楚残阳心里有些好笑,这个事明明是翎兰公主为他争取的,这马未央倒是挺会做顺水人情的,看来这大将军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过心里笑归笑,楚残阳仍是表现出一脸的感激:“沈放多谢马大将军力荐!”

随即,楚残阳脸上忽又冒出丝丝担忧之色,接着道:“可是大将军,沈放不过是一文弱书生,又不懂一点武功,去管那江南武林道的事,合适吗?”

“沈驸马不必担心。你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江南武林道主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跟你过不去?要知道,你代表的是朝廷,谁敢对你不敬,就是对朝廷不敬,对皇上不敬,那可是要杀头灭九族的。那些个江湖门派,虽然平时刀光剑影、飞沙走石的,看起来似乎很威风,可哪个真有胆子、又真有实力敢跟朝廷对抗?沈驸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差事可是个好差事。”

楚残阳仍装作有些不解地道:“大将军这么一说,沈放倒是没什么担心了,可不过就是去管一管江湖上的事,大将军为何说是个好差事呢?沈放有些不解,这差事好在哪里?”

马未央再次哈哈一笑,声若洪钟道:“沈驸马这就有所不知了,虽说江湖上那些门派跟朝廷相比是萤火难比皓月,但也算是一股小势力。沈驸马如果这差事办得好,能得这股势力的支持也算是小有所得,这是其一。其二嘛,如果这次差事沈驸马办得好,皇上龙颜大悦,说不定就会给驸马一个实权的位置了。这差事对沈驸马来说,可是恩泽前的一次考验啊。”,

楚残阳闻言,忙眼睛一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高兴道:“大将军这般一说,令沈放茅塞顿开。沈放多谢马大将军提点。”

“沈驸马勿用客气,驸马才华纵横、精通兵法,又得翎兰公主青睐,将来必然前途无量。”

“大将军过奖,沈放还要请大将军多多提携。”

楚残阳直到用完午膳后才出了大将军府,下午便又去了都察院。楚残阳给孙情备的礼物是一把上等杉木材质的七弦瑶琴。

出乎意料的是,孙情看了一瑶琴,未动声色,只淡淡道:“孙情多谢沈驸马。”

楚残阳感觉孙情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甚至对自己这个驸马爷上门送礼毫无热情,于是也不打算久留,随便寒暄两句,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孙情竟忽然唤住楚残阳,盯着楚残阳问了个问题:“沈驸马,孙情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那日沈驸马请孙情去潇湘馆听琴,只是偶然?”

楚残阳闻言,心里陡然一震,但脸上却迅快地浮起奇怪之色,不解地道:“孙总长此话何意?沈放一直知道孙总长通晓音律,尤其好琴,当日又刚好得知祝佳言要办一场琴会,才有请孙总长听琴一事。沈放也不知后来好好一场琴会竟然会发生那搅局的事,扰了总长的雅兴。难道总长到现在还一直耿耿于怀?”

孙情闻言,冷笑一声:“但愿如此!”

楚残阳见状,顿时也将脸色微微冷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道:“孙总长还有事情要问吗?如无他事,沈放就此告辞!”

“驸马请便,孙情不送了!”

楚残阳出了都察院,径自回到驸马府。孙情今日出乎寻常的反应,让他的心头凝重了许多。他忽然没来由地问起潇湘馆一事,莫非是已经在怀疑自己?那么,他对自己的怀疑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还仅仅是在试探自己?幸好自己灵机一动地假装生气,冷言回了孙情两句,这或许反而能打消孙情的猜疑。

不过,对孙情这一环,自己得多留几分心,要加倍小心了。

因为在都察院逗留的时间很短,于是楚残阳接着又备了些礼物,这次去的是相国府。事实上,楚残阳之所以这般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地一一还礼,固然一来是为了象征性地与京城这些权贵们交流一下感情,而更重要的则是为了去苏相府。

如今自己已经成为驸马,苏西西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将自己抓入相府,这样一来,自己便难以跟苏相接触。择婿大典上苏步青出人意料地力挺了自己一把,必然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如果自己再暗中与之接触,万一走漏了风声,自己与苏相的关系必然会引起别人更大的怀疑。

前些天很多人纷纷给自己送礼的时候,苏步青、月瑶霜及六部尚书这几位朝中大员其实都并未给自己送礼。如今自己在给马未央和孙情回礼后,顺带以答谢的缘由光明正大地去给苏相送礼,也算是名正言顺,倒并不显得突兀。

再一次进入相府,楚残阳与苏步青在相府大厅里客套一番,便被苏步青带入书房。刚进书房,楚残阳就笑道:“苏伯伯,我这还是第一次堂而皇之地来相府,以前可都是被绑来的。”

第014章,一笑抿恩仇(下)

苏步青也是洒然一笑,随即便问道:“最近翎兰公主提议的两个事情,应该也跟你有关吧?”

楚残阳不答反问道:“苏伯伯对这两件事有何看法?”

“柳太史担任户部尚书,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当时我一听翎兰公主提出来,就知道这主意肯定是你出的。不过因为我上次在择婿大典上力挺你,这几日兵、刑二部尚书变着法子拿话在打探我,所以这件事上我没有明确表态支持,也没有反对,只保持中立。而关于让你下江南一事,我却颇有些担心。”

楚残阳点点头道:“户部尚书一事,苏伯伯只需静观其变即可。下江南一事,是翎兰主动提出来的,我自己觉得倒是可以尝试。”

“公主主动提出来的?对了,你和公主大婚后这些日子怎么样?她该不是为了想借这件事把你给踢出去吧?”

“呵呵,我和翎兰现在是一对假夫妻。”

“假夫妻?”苏步青顿时明白过来:“难怪公主会选你做驸马,原来你这做的是个假驸马,这倒也不失为权宜之计。”苏步青边说边点头,随后又转回话题,摇头道:“江湖事多,关系复杂,这一汪浑水,恐怕不好趟啊。”

“江湖再复杂,它终归只是江山一隅,难道还比这朝廷更复杂?江湖上的事如果都料理不定,我将来还如何在这朝堂之上翻云覆雨?”

苏步青闻言,不由怔怔地看着楚残阳,半天才又叹道:“这次江南武林闹出大动静是因为紫玉山庄与玉湖帮这两大门派之间产生裂痕导致。紫玉山庄一纸密函将玉湖帮告到京里,说玉湖帮密谋造反,但朝廷从洛州城官方得来的消息,却说完全没有这回事。皇上向来多疑,所以想要查清此事。”

楚残阳点头道:“我也听说了。那紫玉山庄的少庄主莫容之前还曾刺杀过我呢!”

“莫容刺杀过你?”苏步青瞬间会意过来:“是那次在落马桥上的事件?”

“是的,那次在落马桥刺杀我却被月瑶霜的剑仆拦截下来的人手,就是紫玉山庄的人。”

“那么,你这次之所以要答应下江南一事,不会是就为了找紫玉山庄报仇吧?”

“呵呵,莫容刺杀我的这份账自然要跟他算,不过这可不是主要目的。今日上午我在马府,马未央所说的话倒是很契合我的想法。”

“喔?马未央是不是说这趟差事如果立了功,皇上可能会给你个实权的位置?是不是还说江湖也是一股势力,你这次刚好可以借机收买这些势力,将来也算是自己的一股力量?”

楚残阳闻言,顿时笑了:“苏伯伯,你对马未央还真是了解啊。你说的没错,马未央确实是这样说的,而这恰恰也是我的想法。不可否认,马未央说的有道理。”

“残阳,马未央这个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说我了解他,其实我是一直都看不透他啊。”

“苏伯伯放心,马未央和我楚家当初的变故关系极大,这个人我从来都不会低估他的。”

苏步青这才含笑点了点头。

楚残阳在相国府没有久留,恰逢苏西西大小姐不在家,楚残阳在苏相的书房小待片刻后,便出了相府,回到自己的驸马府。

第二日,楚残阳又去了几家之前送上厚礼的府上还了礼。第三日,楚残阳忽然得到皇上召见的口谕。

楚残阳第一次在御书房与当今皇帝汉平帝王远中如此近距离接触,只觉这汉平帝倒是颇有几分儒雅之气,那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还透着那么一股子慈祥的神色。

王远中让楚残阳免礼后,随口问道:“沈放啊,这些日子与翎兰在一起过得好吗?”

“一切都很好。多谢陛下关心。”楚残阳不卑不亢道。

“嗯,翎兰那丫头从小到大就极有主见,而且也极为要强,你做她的驸马,平时也许会受到一些委屈,要懂得忍让。”,

“陛下放心,沈放知道该怎么做的。”

“嗯,那就好。”汉平帝欣慰地点点头,随即道:“前些日子,翎兰跟我提议,想派个差事给你。”

楚残阳心道来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双手微微一拱道:“陛下有何吩咐,沈放定当竭尽所能。”

“呵呵,江南出了些事情,你可有耳闻?”

楚残阳老实交代道:“沈放听说了一些。”

“嗯,朕打算赐你尚方宝剑,命你以钦差大臣的身份下江南,查明此事。你意下如何?”

“沈放一定谨遵圣谕。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臣恳请皇上不要公开此事,沈放想要微服下江南,便宜行事。”

“微服下江南?好,朕准了!此事目前只有苏相、月国师、马大将军和翎兰知晓,朕让他们不准外泄。”

“谢陛下!”

………………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洛州城城北,洛江之畔,阅江楼。

洛江是大汉国横穿腹部的一条大江,它西起泸沽雪山,浩浩荡荡、一直向东奔流入海,绵延上万里。

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古文人骚客都喜欢登楼凭栏,吟诗作赋,尽显风流。而这洛江畔的阅江楼正是把酒临风,叹江水滔滔、念天地悠悠的好地方。

此刻,阅江楼二楼的整座楼层被“食为天”的少东主徐大少包了下来,江南一大批才子佳人们汇聚于此,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只见一个穿蓝色长衫的清瘦书生,正立于窗口,眺望着一汪江水,摇头晃脑地吟诵道:“江风平波起,孤帆摇空碧。浪中生白条,滚滚至天际。”

“好诗,赵兄作得一首好诗。只是这诗句韵味虽足矣,但气势似乎不够。”另一穿着紫衫的书生,凑过头来,扬声说道:“依小弟看,可稍改几个字,将‘平’字改为‘催’字,‘孤’改为‘千’,‘生’改为‘卷’,岂不更有风疾浪险、百舸争流之势?”

“江风催波起,千帆摇空碧。浪中卷白条,滚滚至天际。”周围一众书生纷纷咀嚼起来,有的点头赞许,有的却微晃着脑袋。那被称作赵兄的蓝衫书生,似乎颇为不忿,反驳道:“郭兄改了几个字后,确实增了几分气势,却失去了原来的韵味,赵某以为不妥。”

“喔?赵兄以为不妥?要不,我们且去请薛小姐评评,看看是哪首更有意境?”郭姓书生一脸笑容地说道。

就在这二楼正评论谁的诗更甚一筹时,楚残阳一身游方公子哥装扮,带着剑影、秘刀两名护卫,一行三人踏入了阅江楼。

自汉平帝在御书房召见楚残阳后的第三天,楚残阳便带着剑影、秘刀悄悄离京,三人连赶路带游玩,不疾不徐地走了一个月,终于渡过洛江,来到这烟柳画桥、峰连翠幕的江南洛州城。

刚踏入阅江楼,就听到楼上传来那滔滔不绝的吟诗声。楚残阳心想,莫不是二楼在举行着什么品文论诗的聚会?这般想着,楚残阳与剑影、秘刀不由一起上得二楼,刚上楼便听到一个声音高叫道:“大家都静一静,我们且听听薛小姐给大家评评,赵兄的这首诗,我改得对是不对?”

薛小姐?楚残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正洋洋自得的紫衣书生,与他并排站着一个蓝衫书生。两人见众人安静下来,彼此互望一眼,然后谁也不服谁地扭过头去,一起看向附近的人群中间。

由于视线被挡,楚残阳不由向旁边踱了两步,却见那人群中间正走出一个少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乌黑明亮的剪水秋瞳。

莫非这是那江南侯薛昂天的女儿、“风流无敌三小侯”薛少泽的妹妹,有“江南第一才女”美名的薛婳薛小姐?楚残阳看着眼前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不由暗道。

“薛小姐,这位是晋州赵子游公子,这位是余杭郭威郭公子,两位都是才华横溢的诗作高手。”薛小姐身边,一个锦衣绸缎青年,文质彬彬地介绍道。,

薛小姐向两人轻轻施了一礼,然后将赵子游的原作念了一遍,复将郭威改后的版本又念了一遍,方才说道:“赵公子这首诗将风起、舟孤、浪涌的景致写得极为贴切,很有江风瑟瑟、浪打孤舟的韵味,而郭公子改后则韵味大改,千帆争流、浪涛汹涌,又别是一番意境。两位果然都是写诗的高手。”

薛小姐悦耳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听在耳里格外舒适,只是这一番不偏不倚的话语,众人硬是没听明白到底谁的诗更胜一筹。

薛小姐此时却转身看向窗外的大江,叹了口气,那高傲得撅起一抹迷人弧线的唇角荡起了一丝笑意,说道:“两位的诗虽然堪称上品,尤其写景极为独到,却还是缺了些东西。写诗的最高境界不是浓墨写景,而是从轻笔勾勒的景致中,牵引出发人深省的感悟。”

“说的好!薛小姐一语道破了写诗的真谛!”一位白衣胜雪的俊面青年击掌而起,笑道:“古往今来,这咏叹大江的诗词无数,要说最精彩的,应该就是半年前赴京赶考,路过洛江的沈状元,挥毫而就的那首深远磅礴的《临江醉》了。”

薛小姐闻言看向白衣青年,只见青年面如冠玉,俊秀绝伦,不由面上微微一红,忙转身看江,然后轻轻一呆,陶醉地念道:

“独上高楼,风临窗口,浪里一点孤舟。江水滔滔流不尽,英雄白了头。青山在,夕阳红,落霞漫天映沙鸥。两袖清风,一壶浊酒。古今多少风流事,一笑抿恩仇。”

第015章,唱江(上)

听薛小姐念完后,白衣青年似乎也陶醉其中,叹道:“每每读起这首词,都感慨万千。‘两袖清风,一壶浊酒。古今多少风流事,一笑抿恩仇!’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洒脱啊!”

薛小姐身边的那锦衣青年此时也向往地说道:“沈放确是惊才艳绝之人。他高中状元,随后得皇上御赐婚约,只要轻轻点个头,那就是宰相女婿、新鲜热辣的朝堂新贵,这家伙却出人意料,大袖一拂地逃婚了。可当翎兰公主招驸马时,他竟又冒出来,过关斩将,摇身一变就成了人人艳羡的驸马爷了。”

“是啊,翎兰公主美名传遍天下,这沈状元竟能成为公主的驸马爷,真是羡煞人了。”

“看来,朝堂之上又将冉冉升起一颗新星啊!”

楚残阳没想到自己那个“沈放”的身份已经如此名声大噪,这江南的书生们对自己的议论竟是如此热烈。就在这时,那名叫郭威的紫袍书生却忽然不屑地冷哼一声道:“那沈放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势利眼而已。你们想,公主殿下自然要比宰相千金来得位高权重,他当然会选择去做驸马,而不是宰相女婿了。不过,在郭某眼里,什么宰相千金、公主殿下,都比不上咱们才貌双绝的薛大小姐。”

郭威言语中有极尽贬低楚残阳的意思,这让楚残阳身后的剑影、秘刀甚为恼火,只是楚残阳给了他们眼色,让他们不用理会。

不过,郭威如此赤裸裸的恭维却让薛小姐脸上红了红,忙道:“郭公子万万不可这么说,薛婳怎敢与公主殿下相比?”

薛小姐说完,便不再理睬郭威,流瞳轻转,看了一眼刚才那白衣俊面青年,忽向身边的锦衣绸缎青年询问道:“徐大少,这位公子是?”

这锦衣绸缎青年正是“食为天”的少东家徐琦徐大少,他忙介绍道:“薛小姐,这位是我近期刚刚结识的一位朋友,可是个文采倜傥、玉面俊颜的风流人物呢。”

白衣青年此时也微微一躬身,潇洒作揖道:“在下陈唯,见过薛小姐。”

“薛婳见过陈公子。”薛小姐敛衽低首,盈盈轻拜,尽显大家闺秀的风采。

楚残阳此时也远远地打量着那白衣公子陈唯,不由暗暗赞叹。自己的相貌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可在这青年面前似乎仍是逊了两分。男人长成这样,是不是会折寿呢?看他那张精致绝伦的五官,简直比绝代美女还要俏上几分,就是此时与他身前的薛婳相比,竟也毫不失色。

想到这,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倒是跟当初女扮男装的月瑶霜有几分神似,莫非她也是个西贝货?

楚残阳不由向陈唯那雪白的脖颈处望去,然后却迷惘地摇了摇头,旁边的剑影低声说道:“有喉结,不是女扮男装。”

楚残阳会意一笑,又向人丛中看去,只听薛婳问道:“陈公子是哪里人?来洛州城可也是为了参加赛诗会?”

“哈哈,陈唯才疏学浅,哪敢参加什么赛诗会?只是听说洛州城过两日在中秋时要举办赛诗会,许多才子齐聚江南,所以慕名前来凑凑热闹。”

陈唯说到这里,忽又问道:“对了,自古江南多才子,薛小姐以为,这次赛诗会,何人能夺魁呢?”

陈唯这么一问,周围的那些青年们纷纷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薛婳对这次的赛诗会如何评价。

薛婳流瞳微转、低眉浅笑,说道:“这次吏部发起的中秋赛诗会,确实吸引了各路才子争相前来,都想在赛诗会上崭露头角,以期得到吏部赏识,将来有机会登堂入室。不过,依薛婳看,这夺魁最大的热门人选屈指都可以数得过来。锦州少白姑苏竹,余杭思远洛幼年。想来这赛诗会该是他四人争锋的舞台了。”

“锦州秦少白、姑苏宋竹筠、余杭于思远、洛州赵幼年。这四人乃才名远播的江南四大才子。他们都会参加赛诗会吗?看来这次的赛诗会排场很大啊。”陈唯一脸向往地道。,

楚残阳听得这一番对话,心里倒是有些奇怪,吏部什么时候发起的赛诗会?自己竟然未听说过。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刚才薛小姐说了这么多,却还没说刚才那两位公子所作的诗孰优孰劣呢?”

众人纷纷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正巧笑嫣然地走来,翠绿色的绫罗长衫,拖着雾一样轻薄的淡黄色裾裙,腴润的腰肢随着那袅袅的碎步轻轻摇摆,煞是妩媚动人。

女子虽是质问,但声音娇柔婉转,脸上羞意盎然,流露出万般风情,看得在场的书生们俱是一呆。。

忽然被这么一个女子没来由地质问,薛婳倒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道:“姐姐弄错了,刚才薛婳都说了,两位公子的诗作水平在伯仲之间、不分上下,都是上乘之作,但距离像沈状元《临江醉》那样的大家之作,还有一些差距。”

“喔?呵呵,姐姐我昨天夜游大江时,也作了一首诗,不如一并请薛小姐给姐姐评一评,看看姐姐的诗作如何?”

“评论不敢当,倒是姐姐可以把大作念来听听,这里有那么多的才子名士,大家可以一起赏析。”

女子闻言,淡然一笑道:“好的,且听我这首《江夜》。残月冷如弓,轻舟月下逢。鎏金洛江水,自古便朝东!”

薛婳听完,眼睛不由一亮,道:“姐姐的诗作果然不同反响,残月、冷弓、轻舟,构成一幅苍凉寂寥的江景,而鎏金的洛江水,自古流东,更有一种绵绵的萧远之境。依薛婳看来,与方才的两位公子相比,姐姐的诗作意境更高呢。”

薛婳此言一出,顿时惹来众才子的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发出对这首诗的赞叹,却也有些人似模似样地跟着评析起来,而赵子游和郭威的脸色则有些难看。

徐大少此时也凑了上来,插话向女子问道:“想不到小姐竟有此才华,还不知这位小姐芳名呢?”

“复姓夏侯,名蓝烟。”

第015章,唱江(下)

“夏侯蓝烟?西川国的夏侯蓝烟?”薛婳惊讶地道。

“正是!”

“原来是西川国右旗军统领夏侯将军,没想到纵横沙场的‘草原银貂’竟是如此一个看似纤柔娇弱的貌美女子。”说话的是楚残阳。

夏侯蓝烟转身看了看正走向众人走过来的楚残阳,不由忽嫣然一笑道:“这位公子过奖了,不知公子大名?”

“小生姓方,方圆规矩的方,名慎,小心谨慎的慎。”楚残阳将“沈放”二字倒过来,给自己临时取了个“方慎”的别名。

“看来方公子倒是个谨慎规矩的人。”夏侯蓝烟似乎忽对楚残阳来了兴趣,道:“想来方公子必也是个胸藏锦绣的大才子吧,蓝烟想请多赐教呢。”

“不敢,不敢。这里有薛婳薛小姐在,方慎哪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薛婳见楚残阳忽又把自己抬出来,不由忙道:“这位方公子不必如此谦虚,薛婳只是应邀来此与各路才子小聚而已,公子不必在意薛婳,可以畅所欲言。”

就在此时,先前被夏侯蓝烟的诗压了一头的郭威忽然说道:“今天这阅江楼二楼是我们大汉国的书生们把酒言诗的地方,你这西川国的将军何故要来搅乱?”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众书生们的共鸣。大汉国与西川国之间一直就是死对头,两国之间摩肩擦踵,经常磕磕碰碰,大小战争数不胜数。如今,西川国的将军跑来这里对诗挑衅,一帮愤青们自然是义愤填膺了。

“搅乱?你们这不是文人聚会吗?有名文规定不许我西川国人来吗?况且,难道说小女子作了一首比你们高明的诗,就叫搅乱了?有本事你们且作首比小女子这《江夜》更高明的诗出来,否则,小女子只能认为你们大汉国才子的名声都是吹出来的。”

夏侯蓝烟这毫不留情、咄咄逼人的反讥,让众书生们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然而,偏偏一时间却没人能即兴作出胜过夏侯蓝烟的诗句,不由产生了一个冷场。

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徐大少有些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道:“夏侯将军,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这首诗虽然意境深远,但比起我们沈驸马的那首《临江醉》,恐怕还差了一个档次吧。”

夏侯蓝烟闻言,却道:“沈放的词不算,因为沈放的诗词连我们无双公主都赞叹万分,我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让小女子失望的是,在座济济一堂的才子佳人们,却没人能作出一首让小女子信服的诗句。各位不觉得汗颜吗?”

在场的这些书生才子们个个憋得脸上通红,偏偏没一个想出个好的诗词来。夏侯蓝烟的话虽然惹得众才子气愤不已,但这些一向恃才傲物的才子们此时也只能脸红脖子粗。有几个深锁眉头想了几句诗,却又苦着脸摇头,显然即兴作出来的诗拿不出手啊。

楚残阳听了夏侯蓝烟的话,则是有些奇怪。夏侯蓝烟口中的无双公主,想来应该就是西川国的公主,也是西川国八十万大军的总指挥,受尽草原子民顶礼膜拜,被誉为“大草原上女神”的西城无双了。

而西城无双竟对自己的诗词赞叹万分?如此说来,这位名誉天下的西川巾帼统帅,已经特别地关注到了自己?

楚残阳这般想着,那郭大少此时正甚为不满地向夏侯蓝烟说道:“夏侯将军,你刚才说了,你这首诗是昨晚所作,并不是今日即兴所作,现在却要我们即兴作诗来跟你比,这未免有些不太公平吧。”

“郭大少此言差矣。我这首诗虽不是今日即兴所作,但却是我昨晚即兴所作。昨晚小女子夜游大江,从酝酿到成诗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郭大少现在竟然跟小女子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岂不是显得太没风度了?”

众书生们此时个个脸上无光,堂堂大汉国文采风韵、源远流长,现在竟然被西川国一区区女子的一首诗给难住了,简直奇耻大辱。,

薛婳见周围书生们已经有些骚动起来,眉头微锁,犹豫了一下,终于贝齿轻启,悄声念道:“大江千里绿,碧波百丈清。千古兴亡事,流水最无情。”

薛婳的声音不大,她原本是个极为高傲的才女,可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对这首诗并不满意,只是迫于目前的形势,才不得不把它念出来,以至于她念这首诗的声音竟然很小,有点底气不足。

但当她念出来后,周围的书生们纷纷品读起来,刚才那股子郁闷一扫而空,个个开始赞叹薛婳的这首诗,向夏侯蓝烟挑衅起来。

夏侯蓝烟媚眼一抬,笑了笑道:“薛小姐这首诗着实不错,而且是即兴所作,实属不易。但若说能把我的这首诗比下去,我看还未必,最多也就是勉强算上旗鼓相当、不相伯仲吧。”

夏侯蓝烟说到这里,又轻声一笑,接着道:“小女子在西川国过的只是骑马游牧的生活,读的书不多,算不得什么才女,只是没想到堂堂大汉国的江南第一才女做出来的诗也不过只与我这个外行相当。看来大汉国不过如此。”

夏侯蓝烟这么一说,众才子再次不忿起来。薛婳脸上也倏地通红,一向被捧为“江南第一才女”的她平日是如何的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可此时却无言以对。当时她念出这首诗,自己就底气不足。夏侯蓝烟作的那首诗实在是上品,自己这首虽然也不差,但若说超越夏侯蓝烟,还不至于。

就在此时,忽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解去了薛婳的尴尬。楚残阳慢条斯理地走到夏侯蓝烟和薛婳的中间,揶揄的目光向夏侯蓝烟投射过来。

夏侯蓝烟见这楚残阳竟忽然拿着轻薄的眼神看着自己,秀眉微微凛了凛,然后脸上瞬间又漾起如花笑容,问道:“方公子莫非有话要说?”

楚残阳微微一笑,忽然道:“夏侯将军,《江夜》这首诗真的是你所作吗?”

夏侯蓝烟被问得一愣,一丝讶色闪过,旋即道:“方公子此话何意,莫不是说小女子剽窃别人的诗不成?难道方公子之前有听过这首诗?”

“方慎之前倒是没听过这首诗。”

“那你凭什么说这首诗不是我作的。”夏侯蓝烟脸色一冷,咄咄问道。

“这首《江夜》浑然天成、情景交融,完全是上乘之作,连薛才女一时半会都难以超越,方慎认为以夏侯将军的才气恐怕是作不出这样的佳作的。举目当今西川国,恐怕也只有文武双全、惊艳绝伦的无双公主能作出此等佳作。所以方慎以为,此诗乃无双公主所作。”

“那是当然,我们无双公主何等才气……”说到这里,夏侯蓝烟立即顿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显然是默认了这首诗不是自己所作,而是无双公主的作品。

这一下,四周的书生们不由纷纷鄙夷地看向夏侯蓝烟,在他们看来,夏侯蓝烟拿别人的诗说是自己所作,无异于盗窃。

夏侯蓝烟一跺玉足,气愤地看向楚残阳,旋即又眼珠一转,嘴唇微微扬起道:“这首诗确实是我们无双公主所作,方公子你能超越吗?哼,你们大汉国终究是比不上我们西川国。”

楚残阳闻言,微微一愣,似乎犹豫了一下,忽又叹了口气,方才说道:“那且让方慎试着吟诵一首吧。”

听到楚残阳竟主动请缨,所有人均微微一愕时,楚残阳已回身眺望大江,只见江中浊浪滚滚,伴着两岸的苍山,一直向东连绵不绝,伸展至天际。

楚残阳吸了口气,陡然间生起了豪情万丈,胸中诗意瞬间汩汩涌现,不由扬声诵道:“高瞻远瞩江天阔,少壮志,不言愁。身与苍山平起坐,心同江水共奔流。醉舞嫦娥袖,梦驰银汉头。且待那浪花碎尽时,看我大显身手。”

本来还打算好好酝酿一番,未曾想竟然诗兴大作、一气呵成,连楚残阳自己都有点始料不及。念完后,楚残阳又补充了一句:“词名就叫《唱江》吧。”

楚残阳一词作罢,诺大的二楼顿时鸦雀无声,半晌,厅里忽然像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身与苍山平起坐,心同江水共奔流。”

“醉舞嫦娥袖,梦驰银汉头。”

片刻间,书生们纷纷如痴如醉地咀嚼起来,然后不知是谁忽鼓起掌来,随即喝彩声此起彼伏。陈唯一边拂袖拍掌,一边笑着走到楚残阳身边,赞叹道:“方公子这首《唱江》雄浑狂放,与沈放那首《临江醉》虽风格迥异,却不相伯仲、各有千秋!”

“且待那浪花碎尽时,看我大显身手。读起来令人忍不住热血沸腾啊!”徐大少此时也不停地咂着嘴。

薛婳美目异彩连连,颇为惊喜地看着楚残阳道:“当初,沈驸马以弱冠之龄作出了一首宁静高远的《临江醉》;而今日,方公子同样弱冠之龄却作出了一首如此轻狂不羁的《唱江》。两首词虽然韵味有着强烈的反差,但却同样地让人回味无穷,方公子带给薛婳的震撼完全不亚于沈驸马呢。”

第016章,一婊子人才(上)

听到薛婳如此高的评价,楚残阳略略谦虚道:“薛小姐过奖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方慎刚才也是被这洛江的滚滚气势所感染,一时灵感迸发,才能作出这么一首《唱江》。”

楚残阳话音刚落,那夏侯蓝烟却忽然悄悄向薛婳走近了几步。同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明显一滞,一股浓烈的压抑感罩向薛婳。

楚残阳见夏侯蓝烟忽然靠近薛婳,不由立即轻轻地握住薛婳一只玉手。薛婳先是莫名地感觉到周遭空气中的压抑感,紧接着却被楚残阳握住手,不由有些恼怒,道:“方公子的才情确实高人一等,令薛婳好生敬佩,只是行事举止似乎过于孟浪。”

楚残阳毫不顾薛婳不忿的目光,反而牵起薛婳雪白的玉手,莞尔一笑道:“素手红袖翠琅玕,皓腕凝脂约金环。佳人如诗吟不倦,我心似水起狂澜。”

这方公子还真的是才思敏捷,一首惊艳的《唱江》刚刚作完,这转眼间竟又念出一首七言诗。

薛婳微微惊讶,然后喃喃地跟着念了一句:“佳人如诗吟不倦,我心似水起狂澜。”浅吟完毕,忽然回过神来,随即脸上一红,恼羞地想要抽出白腻的玉手,却被楚残阳抓得牢牢,一时竟抽不出来,顿时嗔怒道:“没想到方公子竟是个轻薄之徒,亏得薛婳刚才还敬重你作得一首好词。”

众书生此时也会意过来,“佳人如诗吟不倦,我心似水起狂澜。”这句诗无异于表白,甚至有调戏之嫌。再看楚残阳仍抓着薛婳的玉手不放,众书生先前对楚残阳的敬仰之情瞬即变为了鄙夷和忿恨。

只有夏侯蓝烟见楚残阳忽然横插到她与薛婳的中间,柳眉微微皱了皱,看着楚残阳的眼神微微闪过一丝厉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薛小姐是绝代佳人,方某心生仰慕,此乃人之常情,何错之有?”楚残阳理直气壮地辩驳道。

“切,你这登徒子分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对薛小姐如此无礼。”一旁的郭威见楚残阳握着薛婳的白腻玉手,顿时冲过来对楚残阳叫嚣道。

郭威先前恭维薛婳时,就说过对楚残阳不敬的话,此时他又冲过来叫嚣,楚残阳不由有些生气,故意斜眼看了看郭威,明知故问道:“这位是?”

郭威胸脯一挺,头一昂道:“在下姓郭,名威。余杭人士,于思远是我表哥。”

楚残阳不由鄙夷一笑,道:“阁下的名字取得真好,很有长寿的意义嘛!”

“有长寿的意义?”郭威有些不解。

楚残阳笑道:“郭~威~龟!这两字连起来读是个‘龟’字,千年王八,当然长寿了!”

楚残阳这般解释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大笑起来,这摆明是骂郭威是个乌龟王八嘛。郭威一脸酱紫,但一时情急下竟无言以对。

哪知楚残阳却还没说完,接着道:“郭公子不止有个长寿的好名字,这人也是长得英俊倜傥,玉树临风。”

郭威听到楚残阳这一段话说得倒是心旷神怡,挺中听,脸色刚微微转好,却听到楚残阳这句话的后半段:“真是一婊子人才啊!”

一婊子人才?众人本来都以为楚残阳要说的是一表人才,哪知他说的竟是一婊子人才,顿时全场哄堂大笑起来。

这郭威常把自己是余杭于思远的表弟挂在嘴边,似乎自己有个江南四大才子的表哥,自己也便多么有才华了一般,总是附庸风雅,挑别人的毛病,早就引起其他书生的不满。此时,见他被楚残阳如此戏弄,很多人竟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纷纷笑话起来。

郭威当众被如此戏弄,再见连薛婳都禁不住掩嘴轻笑,不由对楚残阳恨之入骨,拿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残阳。只是楚残阳却浑不在意,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夏侯蓝烟也被楚残阳这番话说得忍不住笑了笑,道:“没想到方公子写诗作词的本领不错,这骂人的功夫也是一流呢。”,

就在这时,楼梯口处一个有些冷僻的声音忽然传来:“夏侯,你跟他啰嗦什么?干正事要紧。”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楼梯口处竟又上来了一位身着暗花色劲装的男子,男子长着一张狭长而微黑的脸庞。他此时正看向楚残阳,一双阴鹫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之色。

劲装男子盯着楚残阳看了一会,然后又环顾了一圈,忽然冷声说道:“其实,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自命清高、实则一无是处的书生们了。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等来日我西川国的铁蹄踏上你们的疆土时,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儒生,能上战场保家卫国吗?”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说话格外嚣张跋扈,透出赤裸裸的轻蔑之意,顿时惹得众书生再一次地义愤填膺。楚残阳却毫不介意,微微笑了笑,道:“阁下莫非是西川国左旗军统领赫连元杰将军?”

赫连元杰对于楚残阳一口报出他的名讳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和夏侯蓝烟分居西川国左右旗军统领,此时夏侯蓝烟在场,自己的姓名自然呼之欲出。赫连元杰眼中的暴戾之气一闪而逝,冷笑道:“我赫连元杰自小立志,十六岁入伍,用短短的八年时间,博得如今号令千军的地位。你这一卑微书生也配直呼本将军的姓名?”

“你这草原上的野蛮子,竟敢如此侮辱我们?”一个书生看不过去了,站出来针锋相对地道。

而被赫连元杰直接侮辱的楚残阳则仍然满脸的笑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剑影、秘刀在楚残阳的暗中示意下,一直隐在人群中,未动声色。这次楚残阳以钦差大臣身份微服下江南,早就跟剑影、秘刀交代好,没有他的指示,不要贸然行事,只管静观其变。

赫连元杰原本极为看不起书生,但当他见到楚残阳那略有些玩味的笑容时,眼神却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赫连元杰年仅二十四岁,便成为西川国五万左旗军的统领,绝对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物。此人狡诈如狐、凶残如鹰,他那著名的外号“赫连狐鹰”一度响彻沙场。

从刀口下磨练出来的赫连元杰,向来最瞧不起书生了。在他看来,读书人除了能够激愤地喊几句口号或者是写两篇檄文,其他根本一无是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刚才在自己随便几句激将的话里,这一屋子的书生果然大多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想要跟自己分辨,一群只知道冲动骂娘、无病呻吟的废物。

然而,这位方慎却能如此平静,甚至还脸带笑意,显然是个善于隐忍的人。这让赫连元杰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轻蔑之心,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青年公子。

虽然身上的灰白色长衫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衣服质料是上等货,应该是个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而那虽略显清瘦文弱的身形间竟隐隐透着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那有些凌乱的发间射出来的两道清亮眼神,别有一番淡定从容的风采。

赫连元杰脸色连续变了数次,然后对夏侯蓝烟说道:“这人倒有些与众不同,我们不如把他一起带走吧。”

第016章,一婊子人才(下)

夏侯蓝烟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绕过楚残阳走过去一把抓住薛婳的另一只手,语气有些娇媚地道:“那么,就请薛小姐和方公子跟我们去草原上做客吧。”

“到草原上做客?”薛婳不禁疑问。而在同一时间,忽然听到楼下有吵闹声传来,紧接着听到楼下一声惊呼:“啊?项统领来了!”

惊呼声刚落,只听“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只见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身披盔甲的年轻将领大步而来,刚上得二楼,众士兵们纷纷亮出兵器,一字排开,正对着惊慌失措的书生们。

“项统领,这是怎么回事?”郭大少忙迎了上来,满脸惊异地向为首的年轻男子问道。

这年轻男子年身形健硕、相貌俊朗,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洛州城三千城卫军的统领,项蹇。

项蹇毫不顾郭大少的疑问,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视线眺过众人,如两束箭芒般,直射向人群中间的赫连元杰和夏侯蓝烟身上。

薛婳没想到自己父亲的得力心腹竟忽然劳师动众地带着一群兵丁来此,仿佛要捉拿什么要犯一般,惊诧之余,刚待发问,却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自己的手上传来,直凉透到心里,而自己竟忽然间难以再开口说话。

另一边,赫连元杰阴鹫的眼神毫不示弱地对上项蹇,嘴角扯起了一丝冷笑。而项蹇同样紧紧盯着赫连元杰,严肃的俊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沉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西川国贵客来访,为何不到城主府一叙?”

“呵呵,项统领的信息果然灵通。不过我们只是路过办事,如今事已办完,这就要离开了。如果项统领要尽地主之谊的话,不若给我准备一艘大船,送我渡江。”赫连元杰似笑非笑地道。

夏侯蓝烟则黛眉一挑,补充道:“对了,小女子与薛小姐一见如故,邀请薛小姐和这位方公子一道回西川国游玩几日,去看一看我们大草原上的美丽风光。薛小姐已经欣然答应了。”

薛婳闻言,娇躯一震,樱口微张,想要说话,却难以发出声音,她此时才发现那股凉气正是从夏侯蓝烟与自己的握手处传来。薛婳那美丽优雅的脸上,荡起了浓浓的急切之色。

项蹇一双眼睛则死死盯着赫连元杰,然后又如锋利的剑芒般扫向夏侯蓝烟,最后落在夏侯蓝烟握住薛婳的手上。

这个时候,那些原本还在表示愤慨的书生们终于都捕捉到了异样的气息,纷纷退避三舍,惶恐地眨巴着眼睛,在对峙双方的身上飘来忽去。厅堂里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压抑起来。

“项统领,你还没答本座的话呢。当然,如果项统领为难,本座可以不要大船。只是改走旱路的话,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恐怕要让薛小姐受苦了。”赫连元杰嘴角再次撇起笑意。

项蹇脸色一变,怒声道:“我可以给你们一艘大船,让你等安然离开。但是,薛小姐和这位方公子不可能跟你们走。”

“是吗?项统领,有一点你可要弄清楚,现在恐怕不是你能做主的时候。”夏侯蓝烟淡淡地说道。

“你们这些草原上的贼寇,以为最近练了几年兵,就目中无人,可以来我们大汉国挑衅了吗?劝你们识相点,最好尽快放开薛小姐。否则,项统领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不迭。”

令众人吃惊的,说话之人竟是那貌比玉女的俊美青年陈唯。此时,大多数的书生都噤若寒蝉,而陈唯却挺身而出,无所畏惧,顿如鹤立鸡群,令其他书生汗颜不已。

薛婳虽难以说话,却禁不住向陈唯投去感激的目光。毕竟赤裸裸的威胁就在面前,眼前这文弱的书生竟然能出头为自己说话,这是需要勇气的。薛婳感激的目光里又夹杂了一份欣赏之色。

楚残阳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牵着薛婳的手微微紧了紧。

薛婳感受到楚残阳牵着自己的手竟然又紧了点,不由怒气横生。人家陈公子事不关己,却能大义凛然为自己出头,而身边这个行事孟浪的家伙,竟然在此刻乘人之危地占自己便宜。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薛婳正把楚残阳和陈公子作对比时,却忽然感到一丝热气自楚残阳的手心传入自己的手掌,然后一瞬间流入四肢百骸,而那份难受的压抑感竟顿时被冲淡了几分,浑身随之舒畅了起来。

薛婳情不自禁地看了楚残阳一眼,只见楚残阳也正看向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而此时的项蹇心里却是苦不堪言。陈唯这书生倒是有一身气节,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自己颇为为难。夏侯蓝烟虽然嚣张,但她说得对,自己现在可做不了主。且不说那方公子,连城主的宝贝女儿可都掌握在人家的手里。自己纵有千军万马,又能奈对方如何?

“咯咯咯……陈公子,小女子对你的勇气颇为敬佩,可是陈公子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让项统领下不了台呢。”夏侯蓝烟完全看透了项蹇的心中所想,娇笑着向陈唯说道。

陈唯一愣,他本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一瞬间便明白过来,顿时哑口无言。

项蹇暗暗叹了口气,终于沉声说道:“好,我给你们备船。不过,若是薛小姐和方公子少了一根发丝,我项蹇誓死诛杀你们。”

闻言,夏侯蓝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直笑得前俯后仰,方才说道:“项统领请放心。薛小姐和方公子都是我们草原上的贵宾,将会受到盛情的款待。”

………………

距离“阅江楼”约数十丈远的大江渡口,劲风朔扬,一次次将浪花卷起,汹涌地拍打在岸边,然后荡起片片碎影,只留下阵阵低沉的呜咽声。

一艘高大的二层楼船稳稳地停靠在岸边,在江浪的的冲击下纹丝不动。

赫连元杰与夏侯蓝烟分别挟着楚残阳和薛婳,趾高气扬地出了阅江楼。

赫连元杰见项蹇身后跟着的上百名士兵,忽微微一笑,然后吹了个口哨,瞬间从阅江楼里涌出几十名劲装大汉,在项蹇的惊讶之下,很快围护在赫连元杰等人的周围。

项蹇眉宇轻轻一凛,对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个个孔武有力,身手都颇为不弱。这么多高手同一时间潜入洛州城,之前竟然没有一丝发现。看来,最近洛州城的守备存在隐患。

赫连元杰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行至渡口,来到大船边。赫连元杰手一挥,四名汉子“嗖”地跃上大船,在船上横来穿去,片刻后又一起会合于船头,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抱手对赫连元杰道:“将军,船上没有问题。”

赫连元杰点了点头,旋即身后几名劲装大汉便上前押着楚残阳和薛婳上了大船。夏侯蓝烟轻迈步履,刚要上船,却忽又回头向项蹇笑道:“我们要起锚了,项统领不必远送,请回吧。”

项蹇眼中杀意一闪,沉声道:“薛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项统领放心,等薛小姐在我们草原上玩得尽兴了,那时我们自然会把薛小姐送回来。”

夏侯蓝烟刚说完,赫连元杰已经不耐烦地道:“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开船!”

在赫连元杰的一声令下,大船起锚,逆流而上,向西缓缓开去。赫连元杰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仍站在岸边的项蹇及一众士兵,嘴角撇起了得意的笑容。

这趟洛州城之行,竟是如此顺利,不仅完成了无双公主交代的任务,还顺带掳来了江南侯的女儿。如今自己甩甩袖子,乘着洛州城的大船,在项蹇面前堂而皇之地安然离去,实在是一件酣畅淋漓的事。

看着项蹇那一脸吃瘪的模样,赫连元杰心中乐开了花。都说这洛州城的城卫军统领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原来不过尔尔。由此看来,恐怕那洛州城主、江南侯薛昂天,应该也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吧。

赫连元杰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楚残阳的叫嚷声:“喂,我要你们把我和薛小姐关在一起。喂,你们听见没有?”

“妈的,吵什么吵,给我闭嘴,再吵,老子把你扔江里去。”一个劲装汉子推攘着楚残阳,边粗鲁地骂道。

“喂,刚才夏侯将军还说的,我可是你们的贵客,你怎么能这样待我,把你们将军喊来。”楚残阳不甘示弱地叫嚷道。

赫连元杰一声不响地走进船舱,来到正和那汉子纠缠不休的楚残阳面前。那汉子见赫连元杰来了,慌忙行了个礼,恭敬道:“将军来了!”

赫连元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楚残阳。于是那汉子也便站在一旁,不再吱声。

“赫连将军,方某想与薛小姐关在一起。”楚残阳挠了挠眼眉,笑呵呵地道。

第017章,乌篷船,流霜剑(上)

赫连元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公子哥,自他被抓,到现在上了大船,不是淡定自若就是嬉皮笑脸,从头到尾他似乎没有过一丝的慌张,现在竟然在这死皮赖脸地要求自己把他与薛婳关在一起。

这家伙在阅江楼上就一直厚着脸皮吃那江南第一才女的豆腐,现在他竟还在想着泡妞,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贵客了?

想到这,赫连元杰不由说道:“方慎,我觉得你应该弄清楚,现在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是求神拜佛保佑你的才华能够得到我们无双公主的赏识,否则你那条小命是否能保住,还是未知数呢。”

“哈哈,赫连将军,你可曾听说过自古才子多风流嘛,才子写文弄谋是要灵感的,而对方某而言,只有在美女面前,才能激发灵感。所以,方某要求和薛小姐关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激发灵感,将来能好好表现,得以让无双公主另眼相待。”

夏侯蓝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拿眼瞄了瞄楚残阳,道:“蓝烟很佩服方公子呢。薛小姐是个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女孩子,可她刚才竟也在问我,为什么不把她和方公子关在一起?看来,方公子在阅江楼上的两首诗词,已经打动美人芳心了。”

“喔?是吗?这么说我得感谢夏侯将军了。毕竟若不是将军,方某又哪有机会能与薛小姐同船呢?既然已经同船了,夏侯将军不如好人做到底,把我和薛小姐关在一起吧。”

赫连元杰见楚残阳和夏侯蓝烟聊得不亦乐乎,莫名地烦躁起来,不耐烦地向身边那壮汉道:“薛婳关在哪个房间?把他押过去,多派些人手,仔细看守着。”

那壮汉得令之下,一把拉过楚残阳,向船舱里押了过去。楚残阳不忿地掉转头来,夸张地大叫道:“喂,方某和夏侯将军话还没说完呢。喂,喂,你们可不可以斯文一点啊?”

夏侯蓝烟见楚残阳有些搞怪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赫连元杰却鄙夷地道:“本来我还以为这方慎不是一般人,原来不过就是个无赖。”

夏侯蓝烟笑毕,忽盯着楚残阳的背影,认真地说道:“公主殿下对他颇为欣赏,刚才传话,说不要亏待他。能得公主如此赏识,只怕他不会是个凡人。”

“公主也来了?”赫连元杰不由大惊。

夏侯蓝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赫连元杰,微一点头,便转身而去。

………………

楚残阳被那汉子一把推进薛婳所在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房间门再度被锁了起来。

楚残阳转过身来,刚好对上正看着他的薛婳。这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的大美人,此时已经恢复了那高傲优雅的气质,一双剪水秋瞳在楚残阳身上打量了一会,贝齿轻启道:“方公子果然是深藏不露,你不仅才学渊博,还懂得武功,是吗?”

薛婳有此一问,在楚残阳的意料之中。毕竟在阅江楼上,楚残阳曾抓住薛婳的手给她输过真气。只是,楚残阳可不想承认,他满脸不解地装傻道:“武功?方某一点武功都不懂啊。薛小姐怎么忽有此一说?”

薛婳没想到楚残阳竟然不承认自己懂武功,再看他满脸无辜,从身形上看确实也不像个武者的样子,暗道莫非当时自己觉得那股热力从楚残阳手上传到自己身上是错觉,不由蹙了蹙眉,道:“那也许是我弄错了。”

薛婳说完后,见楚残阳脸色如常,似乎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不由道:“方公子如今沦为西川国的俘虏,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楚残阳闻言,不由欣然一笑,道:“都说江南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想他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被人明目张胆地劫走吧?所以,我想过会一定会有更精彩的好戏上演。”

“你是说我爹他会救我?”薛婳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去。自己可是在项统领的眼皮底下被人给劫走的,当时项统领一点办法都没有,爹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自己的生死捏在人家的手里啊。,

就在薛婳乍喜乍忧的时候,一直云淡风轻的楚残阳忽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一笑,倏地窜到窗口,打开窗子,向江上眺去。

薛婳见状,也立即跟着来到窗口,只见前方江心的一丛芦苇边,一叶扁舟在浪中轻轻摇曳。扁舟上侧身坐着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渔翁,正怡然垂钓。

此时是正中午,皓日当空,却有人泛舟在江心处,独自垂钓,不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船上的西川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叶扁舟,只见赫连元杰、夏侯蓝烟站在船舱前侧不远处,小心戒备地盯着那叶扁舟。

随即,赫连元杰忽然对身后一名汉子说了一句话,那汉子双拳一抱,立即向船舱处走了回来。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不对,要来押我们这两个人质了。”楚残阳低声说道。

“咦?那汉子又停下来了。”薛婳诧异地道。

果见那汉子停住了脚步,喝住他的是夏侯蓝烟。夏侯蓝烟叫住汉子后,转头与赫连元杰说了一句话,然后自己亲自向舱里走来。

“夏侯蓝烟亲自来押我们了!”楚残阳淡淡道。

此时,大船已经接近小舟附近,浪花随着江风轻轻翻涌,那渔翁的蓑衣也跟着轻轻飘扬起来。只是渔翁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大船的临近,仍然专注地盯着渔符,等待着鱼儿上钩。

忽然,芦苇丛边一阵翻滚!

那渔翁蓦地双手一提鱼竿,一条二尺长的肥硕鲤鱼“扑通”一声浮出水面,应钩而起。

同一瞬间,十二条人影便如同那灵活的鲤鱼一般从水中浮出,紧接着速度陡然比鲤鱼快了数倍,电光火石间,十二条人影已上了大船,分布在大船四周。

“十二天杀?”赫连元杰轻声呢喃,随即大手一挥,船上瞬间涌出几十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守在船舱四处,刚好与十二名不速之客形成对峙之势。

赫连元杰站在船舱口附近,暗花色的劲装在江风吹拂下猎猎作响。此时,他扫视一眼刚上船的十二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然后凝望着那扁舟上的渔翁,扬声说道:“名扬江南的十二天杀齐出,想来是薛城主到了。”

此时,那渔翁正悠然自得地将鲤鱼从钩上取下,放进鱼筐,然后摘下斗笠,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白净儒雅却又不失威严的脸庞。

第017章,乌篷船,流霜剑(下)

“爹!”窗口,薛婳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哈哈哈,赫连将军乃西川名将,这趟来我洛州城,竟都没跟本侯打个招呼,也太显得疏远了吧,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薛昂天待客不周?”薛昂天独立扁舟,双手负后,粗糙的蓑衣毫不影响他那从容的气度。

“哈哈,元杰急事在身,不敢叨扰城主。”

“喔?赫连将军有时间邀我女儿去草原,竟然没有时间去我江南侯府?对了,夏侯将军呢?现在秋高气爽,正是鱼肥蟹美的时候。本侯今日垂钓,收获颇丰,正打算邀请两位将军去我侯府喝口茶、尝尝鲜呢。”

“不敢劳驾城主。夏侯将军现在正去看望薛小姐了。”

“本侯盛情相邀,赫连将军却执意拒绝本侯好意,莫不是不把本侯放在眼里?”

“岂敢岂敢,城主严重了。这天下有谁不知道‘江南侯’雄踞江南,执掌大汉国半壁江山,可谓是权势滔天。元杰对城主敬仰还来不及,怎敢夜郎自大?”

薛昂天身为洛州城主,又是大汉国三大诸侯之一。他掌管着大汉国驻扎江南的二十万大军,以一城之主治辖整个江南,权势极为显赫。

听了赫连元杰的话,薛昂天只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只怕赫连将军口是心非吧。不若,本侯与赫连将军玩场游戏,咱们两方切磋一下。若赫连将军输了,赫连将军得到我的城主府坐坐;若是本侯输了,赫连将军但走无妨。”

“侯爷发话,元杰岂敢不从,只是元杰一人做不了主,还请城主稍等片刻,待夏侯将军出来,元杰要听听她的意见。”

赫连元杰话刚说完,楚残阳的声音忽然传来:“夏侯将军已经答应去城主府一叙了。”

只见船舱口,两个浑身湿漉的男子一刀一剑正架住夏侯蓝烟,紧随他们身后,楚残阳嘴角扯着懒散的笑意,与薛婳一道走了出来。

赫连元杰见此情状,心头一沉。他之所以要等夏侯蓝烟出来,本是指望夏侯蓝烟将薛婳和楚残阳这两个人质带出来,以增加与薛昂天谈判的筹码,却没想到,夏侯蓝烟竟然被制住。

赫连元杰无比惊异地望着那一刀一剑两人。这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水里出来的,再看他两人似乎对楚残阳格外尊崇的模样,莫非这两人是这公子哥的手下?难怪他一直有恃无恐,原来有护卫相救。而且,他这两护卫的实力应该不弱。

夏侯蓝烟的实力,赫连元杰是很清楚的,与他自己几乎不相上下。如果说这两护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毫无声息地便拿下了夏侯蓝烟,那说明他们的合力已经高过夏侯蓝烟不止一个档次。

就在赫连元杰仍沉浸在分析中时,薛昂天的声音响起:“既然夏侯将军已经答应了,那么就看赫连将军你了?”

赫连元杰虽然心里波澜起伏,脸上却不动声色,朗声说道:“既然侯爷要和元杰玩个游戏,元杰恭敬不如从命,就领教一下闻名遐迩的十二天杀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好!”薛昂天微微一顿,又缓缓道:“只是刀剑无眼,如果本侯的人不小心伤着了赫连将军和你的手下,还请见谅。”

薛昂天话刚说完,十二道剑光绚丽绽放,与那正当空的太阳争辉,只在一刹间,便“蓬”地暴起几团血花,几个健壮的青川汉子已经萎顿在地,身首异处。

“爹爹好像发怒了。”薛婳似乎不忍看这血腥场面,转首轻轻向楚残阳说道。

“自己的地头上,宝贝女儿差点被人给掳了去,能不发怒吗?倒是他们能把这你死我活的事说成是切磋,还真令人佩服。”楚残阳嘴角撇起一丝笑意。

那些西川汉子见数名同伴一瞬间被击毙,不由也红了眼,纷纷抽出兵器与十二天杀血拼起来。

甲板上、阳光下,一场腥风血雨沉默地展开,却是一面倒的局势。西川汉子们固然身手不弱,但明显和盛名之下的十二天杀差距太大。十二柄利剑如同狂风骤雨,所过之处,落红满地,零落成泥。,

赫连元杰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去,阴鹫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瞳孔渐渐缩小,握着剑鞘的左手微微一紧,右手按上了剑柄。

就在这时,小舟上薛昂天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眼神向远处飘去。楚残阳在一瞬间惊疑地转过身。赫连元杰握上剑柄的手也缩了回来。

十二支箭矢仿佛来自东方天际,竟然遥遥投射向分布在四处的十二天杀,眨眼间已近在咫尺。十二名高手同一时间撤退,只听“咻咻咻”几声,十二支箭矢深深地没进木质的甲板上,将十二天杀与西川汉子们阻隔开来。

只见不远处,翻腾不已的浪花间,一艘比薛昂天的小舟略大一些的乌蓬船,若隐若现,虽然逆流而行,却仍迅快之极,不一会已到了近前。

乌篷船头,一个背着箭囊的灰衣青年手握弯弓,横身胸前,一身劲装在江风吹拂下猎猎作响。

“十二连环箭?”小舟上薛昂天轻轻“咦”了一声。十二天杀中忽有三人剑锋一转,向那乌蓬船上疾刺而去。

灰衣青年对奔袭而来的三道剑光却视而不见,身形丝毫未动。

忽听“刷”的一声,只见船蓬口那虚掩的帘子随风而起,旋即一道绿芒闪过,一柄长剑以四十五度角斜插在船头,那剑身在阳光下散发出幽冷而淡淡的清光。

“住手!”薛昂天声音低沉有力,三位天杀应声即止,只是三柄利剑依然划指乌篷船。薛昂天凝眉注视着那柄插在乌篷船头的长剑,呢喃道:“流霜剑?”

薛昂天话刚说完,那赫连元杰忽然单膝一跪,向乌篷船上恭谨拜道:“左旗军统领赫连元杰参见公主殿下。元杰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

所有的西川汉子一瞬间齐刷刷地跪下。

“本侯正在想,这好像是无双公主的流霜剑,原来果然是公主驾临了。”薛昂天注目看向那船篷口虚掩的帘子,没想到西城无双竟亲自来了。

“薛侯爷好。无双因身体微抱小恙,不能出来相见,请侯爷见谅。”船篷里传出一句悦耳的天籁之音。

“喔?公主身体有恙?想来公主日理万机,太过辛劳。不过芳体为重,公主以后可要多多注意休息。”

“多谢侯爷关心,无双定当谨记。这次赫连元杰奉无双之命,出来办事,路过洛州城。赫连将军武人出身,行事较为率直,若有误会和得罪之处,请侯爷看在我们西川、大汉近些年交好的份上,给无双一个面子,小事化无可好?”

这番话说出来,连楚残阳都不由大呼精彩。

西川国公主、闻名天下的巾帼统帅、当世唯一的女性上将军、大草原上的女神,这一个个令人炫目的头衔竟同时串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短短的一句话,让楚残阳知道,西城无双绝对是个名不虚传的绝代奇女子!

首先谦恭地对薛昂天的客套表示了感谢,并以晚辈姿态虚心接受,然后轻描淡写地将所有事端归为赫连元杰行事直率而引起的误会。紧接着抬出两国间的利益,从而把这场冲突定论为小事,最后再恳请薛昂天给她一份薄面,将小事化无。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出一丝可以反驳的空隙。

是啊,与两国利害关系相比,这确实只能算是一件小事。那么,以她堂堂西川国公主的身份,屈尊提出和解,如果薛昂天还要继续追究,就有点敬酒不吃了。

对着赫连元杰的时候,薛昂天可以无所顾忌,哪怕是将赫连元杰斩杀在此,他都有至少三种以上的方法和理由将此事交代过去。但当他面对西城无双的时候,这一招却不管用。

西城无双不仅是西川国的公主,更是西川国八十万精兵的统帅,如果将她斩杀,恐怕要惹来天下大乱了。

况且,她号称大草原上的女战神,拥有着天下屈指可数的功力。目前自己这方的实力虽占据上风,但能否将她斩杀在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一旦撕破脸,却又让她逃出生天,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一瞬间,薛昂天的脑海里已把目前的形势分析了透彻,随即哈哈一笑道:“公主哪里话?本侯只是想请赫连将军和夏侯将军两位去城主府一叙,尽尽地主之谊,哪有什么误会之说?如果两位将军真要急于回国,本侯自当不敢勉强。”

“无双多谢侯爷!”

第018章,你以为我说的是你?(上)

起伏的山脉间,一条幽深小道仿如长蛇一般匍匐蜿蜒。两旁树林枝繁叶茂,却无法将阳光完全遮住,几缕光线隐隐约约地透射进来,落下斑驳的影子。

在这寂静的山林间,一阵清脆而错落有致的马蹄声“哒哒”地响了起来,与不时传来的几声鸟鸣虫噪两相呼应,仿佛奏响了一段节奏盎然的小乐曲,凭添了几分情趣。

山道上十几匹马儿正悠然前行,马上正是薛昂天父女、楚残阳主仆及十二天杀。今日在薛昂天第一时间收到项蹇的消息时,便立即带领十二天杀乘马沿着江边的山间小路,赶到了大船的前头,然后乘舟渡至江心处阻击大船。

刚才与西城无双和解后,他们便直接乘大船上岸,然后将大船送给了西川人,他们则乘原先的马匹回洛州城。

“今日多谢公子了!公子的两名护卫竟能轻而易举拿下夏侯蓝烟,实力非同凡响啊。””薛昂天向并肩骑在马上的夜临风说道。

“侯爷来得正及时,不然仅凭我这两位护卫之力,恐怕难以脱困呢。”

“公子客气了。”薛昂天感激一声,随后忽然道:“公子是从京里来的吧,在洛州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楚残阳微微一愕,薛昂天一口说出自己是从京城而来,这是巧合,还是他识出了自己?心里想着,嘴上却答道:“呵呵,我主仆三人今日刚到的洛州,还没来得及歇脚呢。”

“喔,公子如不嫌弃,不若就到我的侯府小住几日吧。”

“侯爷太客气了。如果侯爷不嫌叨扰,那么方慎就却之不恭了。”楚残阳忽然笑眯眯地答应了。

旁边的薛婳眉头皱了皱,自己的爹爹怎么忽然对这个方慎这般热络,还要请他去侯府居住。而方慎这家伙竟还真地毫不客气地就答应了。薛婳不由拿眼瞅了瞅楚残阳,又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孟浪举止,那首诗句又在耳边回旋:“素手红袖翠琅玕,皓腕凝脂约金环。佳人如诗吟不倦,我心似水起狂澜。”

诗确实是好诗,但也太轻浮了。薛婳秀眉一恼,又恨恨地瞪了楚残阳一眼。楚残阳似乎感受到了薛婳那嗔怒的眼神,转身望了过来,刚好与薛婳目光相对。

楚残阳忽然生起一丝恶作剧的念头,一提缰绳,将马头一转,来到薛婳身边,说道:“薛小姐,请容方慎问一个唐突的问题,不知薛小姐欣赏什么样的男子?”

薛婳闻言,竟然笑了笑,然后骄傲地扬起那天鹅般优美的脖颈,看着楚残阳说道:“我欣赏的是沈放沈驸马那样洒脱豁达、才思纵横的人。”

“沈放?”楚残阳没想到薛婳欣赏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沈放那个身份,不由愣了愣,随即忙嬉笑着摇头晃脑道:“薛小姐,其实方某也是个潇洒之人啊。”

“洒脱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废话,方公子现在的话很多呢。”薛婳一脸平静地道。

楚残阳忽长叹了口气,然后悠悠说道:“当遇上一个心爱之人的时候,就不再洒脱了。”

“你遇上心爱的人了?”薛婳疑问了一句,却久久没听到楚残阳答话,不由转身望来,只见楚残阳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薛婳脸上微微一红,叱道:“笑话,我和你甚至还谈不上认识呢!”

“你以为我说的是你?”楚残阳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道。

薛婳闻言,俏脸一转,猛地一抖缰绳,马儿扬起四蹄,飞奔而去。

………………

山道两旁一排排苍翠的树木飞速地倒退,马儿踏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散乱地飞舞。薛昂天望着两匹马一前一后地疾奔而去,眉头微微皱了皱。

薛婳回头见楚残阳跟了上来,赌气似地急催马匹,速度越来越快。楚残阳纵马紧随薛婳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欣赏着薛婳的马上风采。

薛婳虽不懂武功,但马术倒是颇为精湛。此时她那淡青色的裙摆随着马蹄的扬起轻轻舞动,有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不一会儿,两匹马已跑了六七里路下来,前面遥遥可以望见林子尽头了。薛婳提住缰绳,马儿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楚残阳也在同一时间收住马蹄,侧身看向薛婳。薛婳脸上怒气未消,瞧都不瞧楚残阳一眼。

楚残阳策马往薛婳的马边靠了靠,让两匹马儿耳鬓厮磨起来,然后说道:“侯爷他们还在后面,我们先走吧。”

见楚残阳的马和自己的马正脸贴着脸,薛婳不由愤怒地娇叱了一声,掉转自己的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楚残阳的马。

楚残阳一阵好笑,心道:只是两匹马儿增进感情,又不是把我的脸贴在你的脸上,你嫌什么?

薛婳毫不理会楚残阳揶揄的表情,向后面眺望了一眼,听到已经隐约有马蹄声传来,便向楚残阳道:“爹爹他们马上到了,我等他们一起进城,你要是着急,可以先走!”

“我当然不急,况且我又找不着侯府,一个人怎么走?薛小姐不会是不想让方某住进侯府吧?”

“爹爹都已经答应了,我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薛婳白了楚残阳一眼。

楚残阳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在阅江楼他之所以吟诗示爱,不过是借此理由靠近薛婳,以防夏侯蓝烟伤了她。可现在看来,这美丽的才女真的以为,自己对她有非份之想了。

要命的是,这种事情还不好解释,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薛婳,自己刚才只是演戏而已,其实并不喜欢她。这也也太抹煞人家美女的面子了。

楚残阳正想着,忽然从斜侧方向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随即只见一队人马迅快地从面前疾驰而过。

“这些好像都是武林人士吧?”楚残阳问道。

“这些人来洛州城干什么呢?像是有什么急事呢。”薛婳也有些迷惑地道。

两人正望着那群人马离去的方向,忽然一阵劲风刮起,然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直直地冲了过来。

“小心!”

楚残阳话刚出口,却迟了一步,薛婳的马儿已被那黑乎乎的东西撞个正着,顿时人仰马翻,薛婳从马背上被抛了起来。

楚残阳忙跳下马来,一把抱住薛婳,避免她摔落地上。两人站稳后,薛婳见自己被楚残阳搂在怀里,姿势极为暧昧,不由脸上一红,顿时缩回身子。就在这时,听到“哎呦”一声大呼。

两人一起望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跌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揉着大腿,正气呼呼地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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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你以为我说的是你?(下)

难怪刚才感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青年长得跟黑炭头一般也就罢了,偏还穿着一身黑衣服。这林子里光线不足,不仔细看,还真容易把他忽略。

楚残阳和薛婳正打量着黑脸青年时,青年忽从地上窜了起来,大叫道:“都是你们,让我把人给追丢了……”

话还没说完,声音嘎然而止,黑脸青年愣愣地望着薛婳,仿佛剩下的话忘记说了,就这么张大着嘴巴,如同雪山上的冰雕一般,动也不动。

和冰雕唯一不同的是,冰雕是洁白透明的,而他却是黑不溜秋的。

楚残阳奇怪地顺着黑脸青年的视线看向薛婳,左看看,又看看,看得薛婳浑身不对劲,白了楚残阳一眼,嗔道:“你看什么?”

“奇怪,你身上没什么不对啊,他干吗这么盯着你?”楚残阳疑惑道。

两人不由自主再次向那发呆的黑青年望去,只见黑青年两眼发直,嘴唇蠕动了一下,嘴里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嗯?楚残阳忍俊不禁,向薛婳笑道:“他该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薛婳脸上一红,唾了一口道:“什么一见钟情?我看这人脑子有病。”

薛婳话刚说完,那黑青年忽然高兴地蹦了起来,一惊一乍的,吓得薛婳一跳。薛婳眉头轻轻一皱,刚要说话,那黑青年忽然将浑身衣服整理了一下,身形站直,然后激动地冲了过来,就要伸手去拉薛婳。

薛婳见状,吓得连忙向后躲开。

那黑青年见薛婳后退,便要伸手去抓,却听见一声暴喝:“淫徒敢尔!”,紧接着一道绚丽的剑芒,直直地刺了过来。

黑青年身形敏捷地一转,麻利地避开剑锋,身后却又有一剑刺了过来,而那刚躲开的剑锋也在一瞬间转了回头,如影随形地粘了上来。

原来是薛昂天等人已经赶到,十二天杀出剑护主了!

在腹背受敌之下,黑青年毫不慌乱,身体拔地而起,一下子窜起了数丈之高,在空中两个鹞子翻飞,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十二个人影一瞬间四散开来,呼啦啦地围成一个圈,将黑青年笼罩其中。十二柄剑芒交织成天罗地网,如密密匝匝的雨点般悉数倾洒向网中央的黑脸青年。

“十二剑出,遮天蔽日。”一旁观战的楚残阳暗道: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十二天罗剑阵?据说能在江南侯府的十二天杀齐结的剑网下安然走出的人,一身功力足够跻身当今天下顶尖水准了。

十二天罗剑阵如此蔚为可观,但令楚残阳颇为意外的是,这黑脸青年在纵横交错的剑影下竟能有条不紊地闪展腾挪,脚下步子不见一丝慌乱。

“这黑脸小子竟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一边的薛昂天饶有兴趣地看着黑青年,不由说道。

“侯爷以为,他能在十二天杀的网中走个多少回合?”楚残阳淡淡问道。

“他现在只是利用身法防守,还没有反击,本侯料想,应该可以走上百十回合吧。但是,十二天杀拿不下他,以他的身法,虽然可能受点伤,但应该可以逃脱。”薛昂天如数家珍地道。

楚残阳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继续看向那瞬息万变的战圈。

只见黑青年经过长时间的体力消耗,步履间沉重了许多,偶尔开始出招反击,但在凛冽的剑气下,收效甚微。

“如果他还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就等着被擒吧。”薛昂天话刚说完,那黑脸青年忽然两臂一张,如大鹏展翅,紧接着两臂幻化为四臂、八臂、十臂、百臂。

一瞬间,仿佛出现了无数个黑青年,形状肃穆,如同五百罗汉一般,长拳直来直往,喷发出无数道劲力,与那蛛网般的剑气正面交锋,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轰鸣,竟硬生生将那密不透风的剑网撕开了一道裂痕。

黑青年长啸一声,双手护住头部,整个身体疯牛一般地冲向那道裂痕,只听“嘶拉”几声,几片黑色衣角随风而起,化为碎片,带起几丝血迹。…,

“你们以多欺少,不跟你们玩了。”黑青年如矫捷的猴子一般,沿着树干,连续几个腾跃,远遁而去。

“不用追了,这黑小子大有来头。”薛昂天意味深长地道。

“城主,刚才他用的最后一招应该是‘千手幻佛’。”一位天杀说道。

“‘悬空寺’的传人。”楚残阳身后的剑影低声说道。

“寺里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黑小子做徒弟?”薛昂天似乎有点疑惑,然后皱了皱眉道:“这样的身手,恐怕是‘千手如来’老人家的嫡传。”

薛婳本来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直到听到“千手如来”时,才恍然大悟。这名字她听过,那是隐居在泸沽雪山上的圣僧,当今天下仅存的武学四大宗师之一。

………………

洛州城中心,繁华的沁园街最南头约百米处,一座庭院深深的府邸坐落在此。那朱红色的宽大门楣上一幅金色牌匾显得十分耀眼,龙飞凤舞地写着“江南侯府”四字。

楚残阳跟着薛昂天一行人进入府邸,十二天杀很快四散而去。楚残阳跟着薛昂天、薛婳穿过一道九曲长廊,来到正大厅。

项蹇匆匆地迎了出来,惊喜道:“侯爷,您回来了!”随即看到薛婳和楚残阳都安然无恙,似乎舒了口气,道:“小姐和方公子都没事吧!”

“方公子?哪个方公子?”在项蹇身后,忽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紧接着一个身形高挑、满身琳琅的少女跃于眼前。

楚残阳看到这少女,心里不由暗暗一惊,这不是苏西西苏大小姐吗?她怎么来江南了?她这一见到自己,自己的身份岂不是立即曝光了?

可随即,楚残阳的担忧就变成了迷惑,因为苏大小姐狡黠的眼神盯着楚残阳看了一会,忽然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转身冲到薛婳面前道:“薛姐姐,我听说你被西川人劫持,没事吧?”

“我没事。西西妹妹,你怎么来洛州了?来之前也没打个招呼?我们好派人去接你啊。”

这时,薛昂天也说道:“西西来了,苏相近日还好吧?”

“薛伯伯,我爹他一切都好的。”苏西西笑嘻嘻地又窜到薛昂天身边。

“西西,我哥在京城还好吗?”

“薛大哥他在京城挺好的,他和陆大哥、小鱼的关系可好了,现在好像又跟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沈驸马交上好友了。”

苏西西那句“千刀万剐的沈驸马”差点没把楚残阳呛住。薛昂天见薛婳和苏西西一见面说不完的话,不由道:“方公子,我这小女与西西两人感情甚好,她们难得见面,估计有聊不完的话。你初到侯府,就先住到幽竹轩去吧。”

说罢,薛昂天便着下人带楚残阳主仆三人去安排住宿。楚残阳一行随着侯府的下人沿着走廊,约莫走了五百米,进入一个别院,这里种植着一排小竹林。

“竹叶青青不肯黄,枝条楚楚耐严霜。”只见一片片翠绿的竹叶,在秋风萧瑟下,簌簌作响,竹竿却依然挺拔。

在竹林尽头,是一栋幽静、雅致的院落,这就是薛昂天口中的幽竹轩了。

楚残阳安顿下来后,便着下人退下,自己要静下来心来整理一下思绪。今日刚到这洛州城,便发生了太多的事,这让楚残阳有必要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

首先是西城无双与她旗下的两大统领怎么会在洛州?她们的目的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来劫持薛婳吧?想到这一层,楚残阳不由又想起那南宋太子宋蓝佳在大汉竞选驸马失败后,好像没有急着回国,而是来了江南。

这之间是否有联系?南宋和西川两国的核心人物同时来到江南,是巧合,还是默契?

而且,那个曾射伤自己、身怀十二连环箭绝技的青年竟又在西城无双的乌蓬小船上出现?难道他是西川人?

另外,吏部忽然前所未有地在江南发起一场赛诗会,以致于江南各地的才子齐聚洛州城。而刚才来侯府的路上,明显感觉到洛州城里还聚集了许多的武林人士,就连悬空寺的传人都出现了。

这么多各色人等,在这个时间,齐齐涌入洛州城,难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些人事与自己所要查办的紫玉山庄和玉湖帮之间的是非又是否有关联?

苏西西为何也会在这时来江南?苏相又是否知道他这女儿来江南?而苏西西见到自己竟然出乎意外地假装不认识自己,这又是什么原因?

薛昂天一口说出自己是京城来的,而且以他一方诸侯的身份,对自己却如此客气,他到底是否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

迷雾重重,看不清一丝清晰的线索。看来,还得静观其变,慢慢地将这仍笼在雾里的花瓣一层一层地拨开。

第019章,为我写诗(上)

在楚残阳整理思绪的时候,侯府大厅后侧不远处,有一道拱形圆门,里面有一片小花园。此时虽已入秋,花园里依然姹紫嫣红、百花竞放。那如银丝串珠的洁白秋菊、如羞面生晕的粉红海棠、如垂涎欲滴的橙色百合、如神秘丽人的紫色罗兰,构织成一副绝美无暇的彩色画卷。

花园旁边,一个环形水池围绕着林立的假山,池水波光粼粼,几朵睡莲点缀其间,随风荡漾。

这精致院落的最里首,是一座二层楼阁,正是薛婳的闺阁“晴虹阁”。薛婳曾作过一首词《雨前雨后》,这首词在江南民间甚为流传,脍炙人口。

“落花人独,微雨燕双,秋叶纷纷庭院。浅扯素袖,梳弄心事,细雨蒙头青衫。踌躇间,费思量。午后雨歇,晴虹一撇西天。忽如清风扑面,吹散悲欢眷念。”

“晴虹阁”的名字便是取自这首词中的“午后雨歇,晴虹一撇西天”一句。

此时,在一簇紫罗兰旁边,苏西西正娇腻地拉扯着薛婳,问道:“薛婳姐姐,这次你可要陪我好好玩玩。听说中秋节时这里还要搞赛诗会?”

薛婳嫣然一笑道:“西西,那你这次可要多住几日,姐姐可以陪你把我们整个洛州城逛遍。”

苏西西闻言,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随即忽又问道:“对了,姐姐,刚才那个什么方公子,是干什么的?”

“他?”薛婳有些不忿地道:“就是个没正经的富家公子哥吧,不过好像也是从京城来的,应该也是来江南游玩的。”

“喔。”苏西西点点头,又道:“薛姐姐和他熟吗?”

“我跟他都还谈不上认识呢。”薛婳说到这,忽又道:“这人倒是有些才学,可惜偏偏行事太过孟浪、生性轻浮。”

“喔。”苏西西点点头,忽又道:“薛姐姐很欣赏他的才华吗?”

“这人今日作了一首《唱江》,足可与沈驸马的那首《临江醉》媲美呢。论才华,这人确实很有天赋。”

“哼,别提那个沈放。”苏西西一听到薛婳提起沈放,便一脸的不高兴:“哼,不就是个破书生?皇上赐婚,本大小姐还不愿意呢,正打算让爹爹向皇上求情,让皇上收回赐婚口谕,谁知这家伙竟然先一步违抗圣旨,一个人偷偷遛了。现在倒好,听说翎兰公主召驸马,他又上蹿下跳地来竞选驸马,竟还真让他被选中了。哼!”

薛婳见苏西西忽然激动起来,不由忙道:“我的大小姐,你也看开点。既然你本来也不想嫁给他,如今不也算是遂了你的心愿嘛,你应该高兴才对。”

“姐姐,这怎么行,不一样的。当初即使不同意皇上赐的婚约,也应该由我先提出来,凭什么他先跑了?他跑了就跑了,凭什么公主召驸马,他又跳出来。这让人家的脸往哪放嘛。哼,这家伙还高中状元,这么多年读的什么书,连女儿家的名节都不懂。”

“也是,沈状元这件事做得确实唐突了点。”薛婳被苏西西这般一说,也不由点头,随即又道:“西西,既然来到洛州,就别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这些天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姐姐就带你出去好好转转。”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这丫头是苏西西的贴身丫头,跟苏西西一起来的江南,她先是向薛婳微微施了一礼,然后向苏西西看了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苏西西见状,立即对薛婳说道:“姐姐,你先忙啊,我跟鸳儿有点事。”

苏西西说完,立即和鸳儿急匆匆地走了。薛婳见苏西西忽然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好奇,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西西早已跑出了晴虹阁

苏西西和鸳儿跑出晴虹阁后,那鸳儿一边跑一边说道:“小姐,那个沈驸马独自一人出去了。”

“嗯,那我们快跟上!”苏西西一脸兴奋地道。

………………

楚残阳在幽竹轩里静待片刻后,闲着无事,便打算出来转转。他离开侯府没几步,便感到身后有人跟踪,听那细微的脚步声,步履轻盈,应该是两个女子。…,

楚残阳不由嗅了嗅鼻子,只觉一股女儿家身体特有的清香从风中飘过来。这香味楚残阳有些熟悉,那是苏西西苏大小姐的。

这个苏西西大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千里迢迢地跑到江南来不会就是为了找自己吧?楚残阳不得不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说不定还是苏相亲自教唆的,不然这大小姐也不会见了自己后还主动装作不认识自己。

看来,苏相真的是想把她这宝贝女儿往自己的怀里推啊。楚残阳这般想着,脚下步伐却越来越快,不一会便走到洛州城的繁华中心沁园街,抬头看到一个店面。这店面横梁上书写着“三碗茶坊”四个瘦金字体,门口则挂着幅醒目的对联:“室雅何须大,两间;茶香不在多,三碗。”

楚残阳见这茶舍颇有些雅风,不由抬脚向店里走去。这时,店里一个扎着一束马尾辫的丫头正张罗完一拨客人,刚要站在一边打个盹,却瞥眼看到门口不远处走来的楚残阳,顿时热情地道:“公子来喝碗茶吧,本店的茶很正宗的。”

楚残阳欣然入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那丫头跟过来热情道:“公子,本店雪芽、毛尖,龙井、雨花,各种茶应有尽有,不知公子要喝哪种?”

“给我来壶碧螺春吧。”

“好的,碧螺春,马上到!”丫头应声向茶保叫了一声,随即又看了看楚残阳,然后笑道:“公子莫非来自京城?”

“咦?小姑娘怎知我来自京城?”楚残阳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丫头狡黠地眨了眨眼道:“我们江南人喝茶以龙井、雨花为主,而这碧螺春,乃是京城茶道一绝,据说在京城极受欢迎。公子点了碧螺春,所以我猜公子是来自京城。”

“哈哈哈,小姑娘倒是机灵得紧!”楚残阳笑道。

这时,只听一声吆喝:“茶来了!碧螺春!”茶小二已将茶水送来,那茶具是上好的梅花形紫砂壶,配上青花色陶制茶碗,格外精致。

茶小二将茶水放好,退下后,那小丫头帮楚残阳斟满茶水,道:“公子且尝尝,看看小店的茶如何?”

楚残阳微微一笑,端起茶碗,见茶水碧绿清澈,轻轻吹了吹,一丝清香之气沁入心脾。他浅抿一口,微闭眼睛,然后舒了一口气道:“果是正宗的碧螺春,和在京城喝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丫头闻言非常高兴,道:“那公子请慢用,小兰告退了。”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清脆声音响起:“给我也上壶碧螺春!”只见苏大小姐昂着俏丽的脑袋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俏婢。

第019章,为我写诗(下)

那叫小兰的丫头见又有客人进店,忙又过来打招呼:“小姐请坐!”然后向茶保叫了一声:“再来一壶碧螺春。”

苏西西却没有走向小兰为她引领的那个座位,反而和鸢儿径自来到楚残阳坐的桌子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对小兰道了一声:“本大小姐就坐这里,你去忙你的吧。”

那小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楚残阳,见楚残阳没有任何表示,也便不再说话,自顾忙自己的去了。

楚残阳不知这苏大小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他不做声,以不变应万变。苏西西坐下后,见楚残阳依然若无其事地喝自己的茶,不由微微动了些怒气,道:“你是哑巴啊,没看到本大小姐来了。”

楚残阳这时才道:“苏大小姐刚才在侯府不是不认识我吗?”

苏西西闻言,忽然狡黠一笑道:“那你希望我是认识你呢,还是不认识你?”

“咳咳,苏大小姐还是不认识我比较好。”

“那这样吧,只要你什么都听我的,我就装作不认识你,如何?”苏西西忽然跟楚残阳谈起了条件。

“什么都听你的?”楚残阳微微一愕。

“不错!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苏西西心情相当好,一把抓过楚残阳刚刚喝过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小脑袋点了点,自言自语道:“嗯,好茶!”

楚残阳见苏西西那得意的模样,不由咕囔一句:“也不嫌我的口水,小丫头不害臊。”

“你说什么?”苏西西闻言,小脸一唬,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忙嫌弃地将楚残阳的杯子推得离自己远点。

楚残阳看着苏西西那变化莫测的娇俏笑脸,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女孩什么,弄得这辈子纠缠不清。不过想想当初自己二话不说地逃了婚约,确实对这女孩有些不公平,也难怪她一直怨着自己。

这般一想,楚残阳不由道:“好,我听你的。但有个前提,你可不能无理取闹,给我出些违背原则的难题。”

苏西西见楚残阳答应了自己,心情陡然又好了起来,忙道:“这个你放心,我保证只让你做你能做的事,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好。”

楚残阳刚点头,苏西西就道:“那么现在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嘛,为我写首诗吧。”

“为你写诗?”

“是啊,听说你今天为薛姐姐写了一首。”

“啊?”

“素手红袖翠琅玕,皓腕凝脂约金环。佳人如诗吟不倦,我心似水起狂澜。这就是你为薛婳姐姐写的诗吧?”

“是的。”楚残阳只好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你都知道。

“所以,现在我要你也为我写一首!”苏西西一脸笃定地道。

楚残阳有些哭笑不得,这苏西西要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让自己为她写诗。不过,这倒确实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而自己又刚答应过她,也不能这么快就反悔,只好皱眉作思索状,嘴上说道:“嗯……‘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呃,不好不好,‘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还是不好,‘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楚残阳一边嘴里吟诵着诗句,一边摇着头打量苏大小姐,最后道:“大小姐,你天生丽质,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这个,我实在不才,脑中虽可涌出几首诗句,但都不足以形容你的万一啊。”

“切,少给我打马虎眼。今天,你要是不作出一首让我满意的诗来,就别想走!”

楚残阳见苏西西那娇俏的嫩脸脸上喜怒交加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还真个冒出了几个诗句来,不由吟诵道:“腮凝似新荔,鼻腻如鹅脂。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嬉笑间流光溢彩,嗔怒时妩媚生姿。吾等凡夫俗子,怎当这秋波轻转、一笑一颦?”

楚残阳诗吟完后,只见苏西西那娇俏的脸上浮起一团红晕,那水汪汪的秋瞳中也荡起一丝雾霭,声音忽然变得温软,轻轻道:“我真有这么好吗?”…,

楚残阳见苏西西如此难得的娇羞模样,恶作剧心又起,道:“小姐不要当真,这只是作诗而已。”

苏西西原本正沉浸在诗句的自我陶醉中,被楚残阳这般一说,大煞风景,那原来还温柔的俏脸又是一怒,嗔道:“你这混蛋,哄我高兴一下会死啊。”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的沁园街上传来一阵吵闹。楚残阳和苏西西纷纷转目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大街上,竟有两批人互相对峙起来。

那两拨人都是武林人士装扮,似乎因为什么事产生矛盾纠纷,两边互不相让,以至于双方对峙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茶坊里的茶客们似乎也都注意到了,不少人已经小心翼翼地结账离开,那叫小兰的丫头忙跑到门口看了看,又向这边仍坐着的楚残阳道:“公子,好像出了点事,你们往里面坐坐吧,小心伤着。”

楚残阳于是和苏西西、鸳儿一起换了张桌子,向茶坊里面坐了坐。然后,楚残阳问小兰:“小兰,这里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小兰摇头道:“公子,以前我们洛州城的治安很好的。我们项统领很重视城卫,以前很少有这些打架斗殴的。只是,最近好像城里来了很多江湖人士,这些人脾气都很火爆,几句话一说就能打起来。”

小兰说到这里,忙又接道:“不过公子放心,很快就会有城卫军过来阻止的,这些人翻不了多大阵仗的。”

楚残阳听小兰这般一说,不由又问道:“小兰可知道,为何最近洛州城里会多出许多江湖人士?”

“听说,好像都是紫玉山庄请来的。”

“紫玉山庄请来的?紫玉山庄请那么多江湖人来干吗?”楚残阳心中一动。

“据说是要联合很多帮派,要排挤玉湖帮。不过,这些也是小兰昨天听到一批在小店喝茶的江湖人士聊天说的,不知真假。”

楚残阳和小兰这般问答间,外面的两批人已经亮起了家伙,斗在一处。这双方各有一两个小算高手的人坐镇,打得倒也是难分难解,只是把如此繁华的一条大街搅得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然而,就在双方打斗渐趋激烈的时候,忽然一道金黄色的斧光当头劈下,那凌冽的气势陡然将场中拼斗的双方全都震散开去。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喝道:“堂堂洛州城,岂容尔等恣意肇事?统统给我拿下!”

声音刚落,一个身穿铠甲的孔武青年收斧而立,他身后哗啦啦地涌来一众士兵,瞬间便把那两方人马全部围住。

来人正是洛州城城卫军统领项蹇。楚残阳心里暗道:原来他使的武器是斧头。上午在阅江楼他没机会出招,自己没看到他的实力。可现在看他这一斧子劈得可谓相当惊艳,这江南侯座下的头号武将,一身功力,果然名不虚传。

楚残阳正打算细看这项统领如何处理此事,只闻一阵马蹄声疾传而来,随即就见一个锦袍青年急匆匆地下马,向项蹇作了个揖,然后不停地在向项蹇解释着什么。

楚残阳一眼认出那青年正是紫玉山庄少庄主莫容,看来这些武林人士果然都是紫玉山庄请来的,他现在该是在为这两方人马求情。

那莫容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项蹇似乎同意了,然后严厉地警告了莫容几句,便收了兵。莫容连连鞠躬,随即又向那两批人说了些什么,那两拨人也不再争斗,跟着莫容一道而去。

一场戏就这般散了,楚残阳一壶茶也喝完了,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苏西西,道:“大小姐,我茶喝完了,要回侯府了。你们呢?”

“当然跟你一起回去了!”苏西西乌闪乌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道。

当楚残阳和苏西西主婢三人一同回到侯府时,刚好被薛婳撞个正着。薛婳有些惊讶于这方公子怎么忽然又和苏西西混在一起了?不过惊讶归惊讶,薛婳倒是没说什么。

苏西西见到薛婳,顿时又跑过去,和薛婳一起闲聊起来。

晚上,薛昂天安排了一场简单而又庄重的宴席,说是为苏西西和楚残阳接风。薛昂天夫人已经去世,一桌餐就只有薛昂天、薛婳、苏西西和楚残阳四人享用。薛昂天和楚残阳都很健谈,一顿饭就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些名山大川、又聊了些京城趣事,说得滔滔不绝、津津有味。

一顿饭好不容易收场,薛婳和苏西西早就无聊的要死。饭后,薛婳提议带苏西西去夜游洛州城,苏西西一听来了兴趣,便雀跃地吵着要去。

薛婳作为主人,礼节性地又问了一声楚残阳:“方公子也去吗?”

楚残阳刚想拒绝,却听苏西西已经抢先道:“他当然要去!”说着,还示威地瞪了楚残阳一眼。

楚残阳想起自己已经答应过苏西西要听她的,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却惹得薛婳心里暗恨:这人怎么什么都要掺和,真是讨厌!

第020章,吞天罡气,千手幻佛(上)

晚上的洛州城华灯初上,热闹非常。因为中秋将至,沁园街的两侧道旁布满了小摊小铺,叫卖声此起彼伏,卖的是各色各样、琳琅满目的月饼。

楚残阳和薛婳、苏西西三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后,苏西西吵着要吃月饼,于是几人在一个摊铺前停了下来,楚残阳问月饼怎么卖?

那摊铺老板见有生意上门,赶紧道:“公子、小姐要来几块吗?一百文钱一块,这两位小姐这么漂亮,公子多来几块吧。”

“一百文钱一块?”楚残阳有些惊讶:“这月饼怎么这么贵?”

听楚残阳这么一问,那老板苦了苦脸,道:“公子你有所不知,现在什么都贵啊。近来漕运不顺,货物走不了水路,很多都是从陆路运送,成本太高,所以什么东西都贵啊。”

“漕运不顺?”

“是的啊。公子,以前都是紫玉山庄和玉湖帮合作,漕运一直顺畅,可现在紫玉山庄和玉湖帮决裂了,双方经常在水路产生冲突,漕运很不安全,现在很多货物只能走陆路,不敢从水路走了。所以,这价格便也都飞涨啊。”

楚残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便掏出银子买了几块月饼。三人边走边吃,又走了一会,忽然见前面不远处有几个汉子在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什么。楚残阳心中一动,暗中运起功力,耳朵轻轻一颤,那几个汉子的声音传进耳里。

楚残阳不听则已,一听还真有意外收获,这几个汉子竟是玉湖帮的人。原来紫玉山庄邀玉湖帮三日后谈判,玉湖帮这次也出动了不少高手,听这几个汉子话里的意思,好像连他们的大当家水清浅都亲自出马了。

“喂,往这边走了!”楚残阳正听着,苏西西忽然打断他,原来两位小姐要回府了,与那几个汉子的方向不一致。

楚残阳只好放弃继续偷听他们说话,随着苏西西和薛婳打道回府。

回到江南侯府,时间已经很晚。苏西西被薛婳拉去晴虹阁同住,楚残阳独自回到幽竹轩的房间。他刚回来,剑影、秘刀便敲门而入,向楚残阳躬身道:“公子,你回来了!”

楚残阳微微点了点头,剑影低声说道:“公子,刚才我们出去转了一圈,洛州城里涌进了不少帮派啊。我们打听了下,好像江南七大派全派人来了。”

“他们是应邀来的。听说紫玉山庄要联合这些大派一起压制玉湖帮,跟玉湖幇谈判。”楚残阳说到这里,耳朵轻微颤了颤,确定房间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方才又接道:“这江南侯府守卫森严,你们晚上就不要贸然行动了。我今晚去紫玉山庄探探情况。”

剑影、秘刀点头称是:“公子您注意安全!”

剑影、秘刀回房后,楚残阳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同时将体内的吞天罡气运行周天,希望能不断精进,再有提升。

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目前练至第七重,距吞天夺地大法的最高境界第九重还差两个层次。只是这一年多来,一直停滞在这个阶段,似乎入了瓶颈,几乎没能再突破,这也是楚残阳一直困惑的地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已入三更时分,楚残阳真气运行完毕,虽然精神好了许多,但功力却并未有一丝精进的迹象。楚残阳无奈地嘘了口气,灵识再次扩散到外面,确认没什么动静后,换上铜面人装扮,然后整个身形幻为一抹淡影,飘忽而去。

楚残阳在洛州城的黑夜中疾驰了盏茶时间,奔至洛州东郊一座庞大的庄园,这里便是江南第一大派,紫玉山庄。

楚残阳收敛起体内的吞天罡气,脚踩“神马步”,整个身形刹那间飘忽得有如一朵浮云。他在偌大的紫玉山庄里飘来荡去,最后在一处有些偏僻的侧院停了下来。

楚残阳见那侧院的一间屋子里有些灯光,那门窗上映出寥寥几个剪影。楚残阳立即将自己的声息完全隐匿起来,小心翼翼地飘进院子,飞身上屋,将那屋顶的瓦片微微揭开一丝缝隙,向里望去。…,

只见屋里坐着三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人穿着黄色宽袍,坐在主位上,两道长眉如剑一般凌人,眼中精光如电,应该就是紫玉山庄的庄主莫铭了。而在莫铭左侧坐着的人让楚残阳微微一惊,那竟然是上午刚刚见过的夏侯蓝烟。

这夏侯蓝烟竟然没回西川,而是选择留在了洛州城,此时竟然还和紫玉山庄混到了一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则整个身形都笼在暗处,楚残阳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那人身形中等,有些微胖,他此时正在说话,声音有点尖细,楚残阳将耳力运到极处,听到那人说的是:“莫庄主不要妇人之仁,大丈夫要成事,当不择手段,不过是一些迂腐的文人书生而已,有何牺牲不得?”

莫铭闻言,叹了口气,方才答道:“如果玉湖帮能识得抬举最好,我们没必要大动干戈。如果玉湖帮不识抬举,那我也只有下狠手了。”

“嗯,莫庄主一定要记住,无毒不丈夫,该下狠手时,绝不犹豫。”那暗处的胖子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莫铭点了点头,然后又向夏侯蓝烟说道:“夏侯将军,听闻无双公主也到了洛州城,不知为何不一同来山庄呢?也好让莫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莫庄主不必客气,公主只让我给庄主带来一则消息。据说是贵国京里秘密派了一位钦差大臣来到了江南,为的就是查清你们和玉湖帮的这点事。”

“什么?”莫铭微微一惊:“京里派人来查就派人来查,为何要秘密行事?”

“这还不简单,说明京里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秘密派人来查清正相呢。这说明,你在京里的形势并不占优势。”

莫铭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我明白了。请夏侯将军代莫某多谢无双公主传来的消息,莫某会妥善处理此事。”

伏在屋顶的楚残阳此时也暗暗惊奇,西城无双竟然知道京城派了钦差大臣来的事?那是什么人泄露出的消息?而她又知道这个钦差大臣是自己吗?

楚残阳这么想着,见屋里的三人似乎谈话已经结束。此地不宜久留,楚残阳将那瓦片恢复原位,正准备离开,却见那屋檐下另有一个黑影正贴在横梁上,竖耳倾听着里面的谈话。

此时,那黑影也正准备离开,他身形一转,刚好与楚残阳四目相对。楚残阳一见这黑影,不由一愕,难怪自己先前完全没注意到这人,原来他竟然是今日遇见的那个身怀“千手幻佛”绝学的黑小子。那一身黑衣,一张脸又长得黑不溜秋,在黑夜中还真的很难发现。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楚残阳看清他是那个黑小子后,不打算节外生枝,一言不发地身形一转便向庄外逸去。

楚残阳很快出了紫玉山庄,正准备回江南侯府时,却觉得身后衣袂声传来,回首一看,竟是那黑小子跟来了。看来这家伙整天爬雪山练就的一身轻功倒是不俗,竟能一直跟着自己而不至被甩掉。

不过,楚残阳可不打算理他,正欲继续走自己的路,哪知那黑小子陡然凝气直扑而来,一拳直向楚残阳轰了过来。

这一下把楚残阳激怒了,自己本来不想跟他动干戈的,他却偏要把他那张黑脸贴过来惹自己,这不是欠揍嘛。

楚残阳豁然转身,全身吞天罡气运转,毫不含糊地与那黑小子硬碰硬地对战起来。

第020章,吞天罡气,千手幻佛(下)

霎那间,两人刚猛的拳劲噼里啪啦地交错在一起,那余劲震得周围飞沙走石。楚残阳暗叹,黑小子不愧是悬空寺出来的,那千百双手幻化出的无数拳影如雨点般密集地轰出来,当真是气势非凡,让楚残阳见识到当今天下五大绝学之一的“千手幻佛”的无上威力。

近几百年来,当今天下有四个门派,三正一邪,每家各挟一门绝世武学,此消彼长,傲冠武林。[.Lvsexs.]

这四家门派分别是“英雄冢”、“美人谷”、“悬空寺”和“魔门”。在四大门派中,魔门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分支最广,影响也最深。“悬空寺”地处大汉与西川国交界,矗立在有天下最高点之称的泸沽雪山之巅,悬空而挂。“英雄冢”和“美人谷”则均在大汉国境内,但具体位置却鲜有人知。

这四大门派,各挟一门绝世武学,分别是“英雄冢”的“浩日真气”、“美人谷”的“仙剑如一”、“悬空寺”的“千手幻佛”和“魔门”的“千机变”。这四门绝学由四大门派一直传承下来,让数十代的江湖人仰望。

而楚残阳的“吞天夺地”是凌驾于这四大绝学之上的第五大绝学,只是因为经常失传,能练至第九重大成境界的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反而没有这四大绝学来的名气大。

楚残阳现在见识到这“千手幻佛”果然名不虚传,幸好自己有“吞天罡气”护体,这般一来,倒也激起了楚残阳的斗志,吞天罡气运到极致,与黑小子一口气对了近两百招,两人方才收招。

楚残阳浑身散发着隐隐的光华,经过这两百招旗鼓相当地硬碰硬,他体内的吞天罡气反而更显充沛,绵绵不绝。再反观那黑小子脸色泛着一丝铁青,那一双拳头却有些颤抖,他与楚残阳这般对峙了片刻,似乎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咬大白牙道:“哼,不跟你打了。”说完,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连续几个飞跃,渐渐去远。

楚残阳看着黑小子离去的背影,暗暗觉得这小子有趣,自己本来不想理他的,他非要主动挑衅自己,现在打不过自己,又赶紧遛了,这家伙倒是个直来直往的愣头青。

楚残阳无声无息地回到江南侯府时已经四更天,他回到房间,再次打坐运行罡气,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罡气似乎比之前小有所涨,虽然涨势很微小,却给了楚残阳希望。这微弱的涨势是否与自己与黑小子不留余地、酣畅淋漓的一番对战有关?是否吞天罡气到了一定层次以后,只有以战养战才能得以精进?

这个发现给了楚残阳一个全新的思考,也许自己找到了进一步提升功力的方法,这将为自己向第九重大成之境的迈进打开突破口。楚残阳觉得自己有点兴奋起来。

………………

侯府,幽竹轩。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珠帘子倾洒进来,照在楚残阳的脸上,将那一头披散的长发映得有些金黄。

楚残阳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穿上文士服,将头巾扎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珠帘,步出门外。

“方公子好!”一个路过的丫鬟微微躬了躬身,向楚残阳请安,在楚残阳点头示意下,便匆匆离去。

楚残阳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欣赏池水中摇头摆尾的一群小金鱼,觉得无比遐意,一身轻松。

这时,忽闻身后隐约传来几声笑语,楚残阳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间房门的珠帘里,隐约有一个高挑的倩影在来回踱步。

楚残阳不由悄声走了过去,来到门口,微微一掀珠帘,只见一个娇俏的少女正背对着自己,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诗句。

“万紫千红花满园,为谁争艳为谁妍。一朝雨打风吹后,零落成泥最可怜。”

“凋落梅花告冬残,蓬门醉卧怯春寒。枯椿早悔向荣晚,病柳亦知发青难。”

咦?这不是我的诗吗?楚残阳心生惊奇,再看那少女细腰琳琅,尤其那一双招牌似的大长腿映衬着那高挑的身材,不正是苏大小姐苏西西吗。…,

这苏大小姐昨晚不是在薛婳的晴虹阁住的吗?今天一大早她却又跑到这幽竹轩来了。

“小姐,小姐,沈驸马来了!”丫鬟鸢儿一眼看到了掀开门帘的楚残阳,忙小声向苏西西示意道。

“啊?”苏西西闻言陡地转过身来,忙将手里那本诗册收到身后,向楚残阳叱道:“你来干什么?”

“大小姐,我可是被你吟诵诗词的声音给吸引过来的。”

苏西西脸上微微一红,似乎因为自己刚才吟诵的都是楚残阳所作的诗而有些不好意思。楚残阳也识趣地退出苏西西的房间,转身便走。

“喂,你去哪里?”

“听说江南的包子是一绝,我去吃富桂园的小笼包。”楚残阳边走边答。

“喂……”苏西西追着还要说什么,却见楚残阳已经出了幽竹轩的院门。苏西西玉足一跺,气道:“去吃小笼包,也不知道请我一起去。”

她身后的鸳儿道:“小姐,薛小姐说要带我们去‘食为天’吃莲子粥呢!”

“我知道!”苏西西气鼓鼓地道。

楚残阳在沁园街逛了两步,找到富桂园包子店,便进去点了两笼蟹黄汤包。苏大小姐和鸢儿正跟着薛婳也来到沁园街,薛婳说“食为天”的莲子粥非常可口香甜,要带苏西西去好好品尝。

只是,苏大小姐不知为何,一双眼珠子东张西望,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薛婳见状,不由问道:“西西,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苏西西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忽说道:“薛婳姐姐,我不想吃莲子粥哎。”

“不吃莲子粥?你不是一直说很喜欢吃我们江南的莲子粥的吗?所以,我才特地要带你去‘食为天’吃莲子粥的!”

“是啊,小姐,你不是最喜欢吃莲子粥的吗?”鸢儿也奇怪地问道。

“我现在不想吃啦!”苏西西满脸不高兴地道。

“哎呦,我的大小姐,那你想吃点什么呢?”薛婳笑着问道。

“我想吃小笼包!”苏西西忙叫道。

“小笼包?”

“对啊,薛婳姐姐,听说富桂园的小笼包很有名啊?”苏西西忽然扯起薛婳的衣袖,撒娇地问道。

就在薛婳带着苏西西主仆三人走进富贵园包子店的时候,楚残阳点的两笼汤包正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方公子,你也在这?”薛婳一眼看到楚残阳,秀眉微蹙,暗道:在这也能碰见他。

楚残阳应声看来,不由道:“咦,薛小姐和苏大小姐,你们也来吃包子?”

薛婳轻哼了一声,道:“西西想要吃小笼包,我便带她来这了,却没想到方公子竟也在这?”

楚残阳闻言,不由望向一边的苏大小姐。苏大小姐嘻嘻一笑,说道:“嘿嘿,方公子,没想到你也在这啊。”

没想到?楚残阳心头暗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不过看在现在苏西西乖巧地假装不认识自己的份上,楚残阳不由说道:“那两位小姐不如就坐我这桌吧,我让店伙计再上两笼。”

哪知就在这时,门口处忽传来几声大笑,然后一个男声远远地叫道:“原来方公子和薛小姐也在,真是巧呢!”

“嗯?是徐大少?”薛婳转身看向门口,只见“食为天”的徐大少领着几个少年公子正步入门口,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楚残阳见状,微微笑了笑,来的几个人他都认识,昨天在那阅江楼上都见过,正是徐琦、陈唯、赵子游、郭威四人。

第021章,食色性也(上)

这四人竟也碰巧来这包子店。那郭威见到楚残阳,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昨天他可被楚残阳戏弄的不轻,但此时也不好发作,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昨日薛婳和楚残阳被薛昂天所救、西川国人无功而返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所以他们也已经知道薛婳和楚残阳无恙归来的事。此时,徐大少又问候了一句:“薛小姐和方公子昨日受惊了,幸好有惊无险。”

“多谢徐大少关心。”薛婳微笑答道,楚残阳则向店里的伙计叫道:“给我们加几个座,再多上几笼汤包。”

那徐大少客气了一番,却有些怔怔地看了看苏西西,又见苏西西旁边还站着个丫鬟,不由问道:“薛小姐,这位小姐是?”

“喔,这是京城的苏大小姐!”

“是苏相的千金,苏大小姐?”几位书生纷纷惊讶了一声,随即一起作揖道:“见过苏大小姐!”

薛婳当即又向苏西西介绍道:“西西,这位是“食为天”少东家徐琦徐大少。这三位是陈唯陈公子,赵公子、郭公子。”

苏西西眼睛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视线落到俊美无匹的陈唯身上时,微微愣了愣,眼光停留了片刻,然后不自觉地又看了看楚残阳,却没有着声。

“几位请坐,汤包来了!”店伙计一声吆喝,又端着几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送了上来。

众人见小笼包上来,便也纷纷坐了下来。

楚残阳捡起一只包子,然后看了看薛婳,只见才女也正向他望来,与他眼神相碰时,才女的眼神陡然又蕴起一丝嗔怒。楚残阳不由笑道:“都说江南的‘小笼包’是一绝,这富桂园的蟹黄汤包果然名不虚传。先看这卖相,饱满圆润、晶莹剔透,便如同薛小姐那美白如雪、吹弹欲裂的柔嫩肌肤。”

薛婳闻言,原本板起来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恼羞地盯了楚残阳一眼,而旁边数道目光则一起投向她此时白里透红的俏脸上。

楚残阳暗自好笑,却瞥眼见到那苏大小姐似乎有点失落,于是接着说道:“说起吃这‘蟹黄汤包’,还有一个口诀: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吸汤。”

楚残阳说着,用三只指尖撮住那汤包上面的折皱,小心翼翼地轻轻拎起,慢慢放到盛醋的碟子里,然后低下头凑近去,在汤包的上方用齿尖细细咬破一点小孔,从那小孔里吮了一口汤汁。

楚残阳笑着道:“这蟹黄汤包最妙的便是这蟹黄汤了,清而不腻、稠而不油、味道鲜美,便如同咱们的苏大小姐一般,浓妆淡抹总相宜。”

“切,你这家伙最不老实了,什么都能扯到一起,竟然把人家比作这蟹黄包!”苏大小姐嘴上娇叱,脸上却满是笑颜,看起来心里似乎乐得很。

几位书生听得楚残阳拿两位美女来作比喻,不由纷纷看了看面前这两位各擅胜场的大美女,然后又垂涎地看着那如玉菊般含苞欲放的蟹黄包,迫不及待地提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薛婳见几位书生一会看看自己和西西,一会咬几口包子,那感觉竟是无比古怪,羞煞得满脸红晕,不由又瞅了楚残阳一眼,心道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好事,这人怎地想起拿自己和西西来比喻这包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不过,薛婳终究是见过世面的才女,恼羞片刻后便恢复优雅,然后向楚残阳说道:“没想到方公子对这汤包也这么有研究?”…,

那美公子陈唯此时也接口道:“食色,性也。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想来就是美女和美味了。方公子乃风雅之人,也是爱美之人,自然不会漏过对美味的研究了。”

薛婳闻言,有点意外地白了陈唯一眼,说道:“薛婳本以为陈公子是位品行端正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陈公子竟也和方公子一般没个正经!”

“薛小姐这话可就错了。陈公子所言甚是,这世上美好之物本就是用来欣赏的。遇到赏心悦目的东西,我们稍加品评,这何错之有呢?”这次却是楚残阳为陈唯辩驳道。

“看来方公子对饮食文化有着独特的见解啊。不若什么时候,请方公子到我们‘食为天’指点一番?”徐琦顿时邀请道。

“哈哈,徐大少太看得起方某了。方某只是偶尔无聊时,心血来潮将饮食厨艺当作艺术来消遣一番,自娱自乐而已,和‘食为天’的大厨相比,不知差了多少,哪敢谈得上指点?”

“方公子所言甚是,小弟也常自己下厨,整上个两三样小菜,自斟自饮,不亦乐乎呢。”陈唯似乎与楚残阳颇为投机,此时笑着说道。

“这蟹黄汤包真是可口得很,刚才听到方公子那一番言论,想跟方公子再请教一番,这蟹黄汤包是如何做出来的呢?”吃得津津有味的赵子游此时忽然问道。

郭威见赵子游说话,也忙说道:“这汤包皮薄如纸,几近透明,稍一动弹,便可看见里面的汤汁在轻轻晃动,这种吹之即破的柔嫩,做起来很不容易吧。”

楚残阳笑道:“这汤包制作起来,工序有十几道之多,佐料、火候均要恰到好处,实在是一门技术活。尤其正如郭公子所说,这汤包的皮要极薄绝圆,湿燥软硬都要恰如其分,不能有一点此厚彼薄,否则汤包很容易破皮漏汁。”

陈唯闻言悠然说道:“所以在包汤包时,师傅们每一个动作都要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轻柔、均匀,才能保证汤包煮熟后,能完好无损。”

“陈公子所言甚是!”楚残阳笑看着陈唯点头道。

这一番评头论足,蟹黄汤包点了一笼又一笼,众人吃了个过瘾,竟一直延续到了中午,倒是连午饭一并算上了。

吃完汤包,楚残阳又点了两壶茶,众人又品起茶来,边喝茶,楚残阳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天听各位说再过两天中秋节,吏部在洛州发起一场赛诗会?”

“是的,还征用了我家的酒楼。”徐大少说道。

“喔?赛诗会在徐大少家的酒楼里举办?”

“是的,我家城南的那个酒楼将用来举办赛诗会。这两天已经停止营业,在忙着准备了。”

几人边喝茶边聊天又过了一会,苏西西有点坐不住了,提议道:“薛婳姐姐,我们出去转转吧,听说金锁湖风景很不错,我想去游玩一番。”

“好啊,今天姐姐陪你你玩个开心!”薛婳嫣然笑道。

于是众人一齐出了富桂园,浩浩荡荡地走到大街上,顿时引来路人的注目礼。两大绝色美女,几个华服公子,任一个都是鹤立鸡群般的人物,此时聚在一起,怎能不引起轰动?

然而楚残阳却微微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这几人被人跟踪了。

楚残阳没有回头看,不知道身后一直与自己这拨人保持着约五丈左右距离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从对方的步履和气息上看,功夫相当不错。

所以,楚残阳并没动声色,只是微微放慢脚步,跟在众人身后,慢悠悠地朝金锁湖的方向走去。

忽然,前面的苏西西蓦地停了下来,薛婳等人正感奇怪,只见苏西西掉转头来,气冲冲地向人群中走去。

嗯?莫非这丫头也发现有人跟踪了?楚残阳心道。

果见苏西西走到人群中,忽地拔出腰际的短剑,不由分说便一剑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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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食色性也(下)

“啊?西西你干吗?”薛婳情不自禁地惊叫道。

就在这时,那惊成一片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个黑乎乎的青年,滑溜地避开苏西西的短剑,然后忙摇摆着大手喊道:“别动手,别动手,我没有恶意的。”

“哼,从我和薛婳姐姐刚出侯府,你就跟上我们了,你想干什么?”苏西西一脸愤怒地道。

这黑青年,楚残阳和薛婳都是一眼便认了出来。他正是昨日在大江沿岸的树林中遇到的那个似乎对薛婳一见钟情、昨晚还与楚残阳交了手的黑小子。

“是你?”薛婳惊呼出声。

“嘿嘿,薛小姐,我没有恶意的。我,我只想远远地跟着你,看着你!”黑青年满脸窘意地看着薛婳,讪讪地笑道。

“嗯?”苏西西闻言,惊讶地看了看黑青年,又看了看薛婳,忽然玩味地笑道:“原来你这黑大个竟然对薛婳姐姐有非份之想?”

“西西,不要乱说!”薛婳闻言,忙喝住苏西西,然后向黑小子道:“你这人真是好没道理,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何如此纠缠?难道昨天十二天杀还没把你打怕吗?”

黑小子闻言,顿时不服气地道:“哼,他们以多欺少,如果单打独斗,我比他们厉害多了!”

楚残阳看了看黑青年,忽然提醒道:“既然你喜欢薛小姐,总该向薛小姐自我介绍一下吧,不然薛小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姓呢?”

黑小子闻言,大手一拍后脑勺,道:“不错,不错。我还没自我介绍呢。嘿嘿,薛小姐,在下雷震。”

“雷震?”

黑小子抓了抓脑袋:“我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正打着雷,就为我取名雷震了。”他说完后,又笑呵呵地看向楚残阳,抱了抱拳,郑重地说道:“多谢指点!”

薛婳有点生气地看了一眼楚残阳,然后冷冷地向黑小子道:“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说完,便转身就走。

几位公子哥见薛婳转身前行,也都跟了上去。苏西西此时已收起了短剑,朝黑青年做了个鬼脸,也立即跟上薛婳,笑嘻嘻地伸手环起薛婳的玉臂。

楚残阳看了看一脸泄气、挠着脑勺的雷震,冲他微微笑了笑,也迈开步子跟上前面几人。

“薛小姐,这雷兄弟是什么人?”徐琦好奇地向薛婳问道。

“谁知道呢?昨天我爹救了我,在回城的路上遇到的。”薛婳似乎心情不太好,不耐烦地道。

“这么说,这位雷兄弟对薛小姐是一见钟情了?呵呵,这雷兄弟倒是挺执着的。”陈唯笑着说道。

薛婳听陈唯话语中竟似乎对那雷震颇有几分欣赏之意,微微愣了愣,然后说道:“说好听点是执着,说难听点,就是死皮赖脸。”

薛婳说这话的同时,竟还特别看了一眼楚残阳,那意思似乎是说死皮赖脸的人,除了雷震,楚残阳也算一个。

陈唯闻言,摇头道:“薛小姐这话就错了。喜欢一个人,从而想亲近她,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怎能叫死皮赖脸呢?薛小姐可以选择拒绝他,但却不能剥夺人家喜欢你的权利啊。”

薛婳被陈唯这么一说,倒是无以为驳,这时,一旁的苏西西忽又看了看后面,道:“那家伙还跟着呢。”

众人又向后望去,果见雷震那黑溜溜的身影正躲躲闪闪地挤在后面百米远的人群中。薛婳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走我们的,不要管他。”

绕了几条街,大约走了两里路,出了城中心,来到烟柳翠幕的金锁湖畔。这金锁湖是洛州城里非常著名的一条湖泊,湖形状似金锁,因而得名。

长堤卧波,绿带燎绕。杨柳依旧在清凉的秋风中摇曳,白云悠悠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不时有一群群大雁朝南飞去,排成整齐的“人”字形;偶尔有一两只水鸟从空中俯冲而下,掠过水面,叼起一条小鱼。

微风轻拂,湖面荡起了万丛波纹。湖中大大小小的莲蓬点缀在葱绿色的荷叶之间,随风轻轻摇荡。…,

众人漫步湖畔,美景尽收眼底,遐意无比。这般沿着杨柳岸走了一会,苏西西忽然问道:“薛婳姐姐,听说这金锁湖流传着许多凄美的故事,是吗?”

薛婳轻叹道:“是啊。这碧波万里的湖光水色,背后诉说着许多凄婉动人的爱情悲剧呢。”

书生赵子游跟着长舒了口气,对着湖面悠然念道:“翠衫无遮风华冷,愁云皱面伤泪痕。投石惊起鸳鸯鸟,一湖秋水葬香魂。”

薛婳听得赵子游诵完诗后,向苏西西解释道:“这首《葬魂》是我们洛州才子赵幼年作的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尤其是把金锁湖的缠绵悱恻、绵绵长恨写得非常深刻。”

陈唯这时也插嘴道:“说起赵幼年,可真的值得我们敬佩。据说他本身资质并不好,甚至有些愚钝,但读书却相当勤奋。如今能跻身江南四大才子之列,与他后天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呵呵,说起来,关于这赵幼年,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呢。”徐大少此时也来了兴趣,津津有味地道:“据说赵幼年读书非常用功,在他十六岁那年,有一个晚上,在家里读书。有一篇文章他反复朗诵了许多遍,却还是没有背下来。这时候,来了一个贼,潜伏在赵幼年家门口的屋檐下,打算等赵幼年睡觉之后捞点好处。”

徐大少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陈唯好奇地问道:“那后来,那贼人偷到东西了吗?”

薛婳轻轻一笑,接过徐大少的故事,说道:“可是那小贼等啊等,赵幼年就是不睡觉,因为那篇文章,赵幼年怎么也背不出来,所以他还在不停地一遍一遍朗诵。”

“啊?这赵幼年也真够笨的啊。那小偷是偷不到东西喽。”苏西西有些没精打采地道。

薛婳继续道:“那贼人在墙角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忽然站起来生气地冲赵幼年道:‘你这水平还读什么书?’然后将那篇文章背诵一遍,扬长而去。”

话刚说完,苏西西乐得呵呵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忍住笑意道:“那赵幼年真是够笨的了,他朗读了这么多遍,连在墙角偷听的小偷都能背上来了,他却背不出来。那小偷说得对,这种水平,还读什么书啊。”

“西西,你这话就错了。天道酬勤,赵幼年现在可是我们大汉国江南四大才子之一。”薛婳忽然认真地说道。

楚残阳心里也是微微动容,他之前并没有听过赵幼年的这个故事,但从这故事来看,赵幼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众人正若有所思,一直没说话的郭威忽然提议道:“难得今天我们一起聚在这金锁湖畔,不如来场诗文接龙的游戏吧?”

“诗文接龙?好主意!”徐琦顿时兴致盎然地点头道。

郭威微微一笑道:“那郭某就抛砖引玉,先来第一句,绿柳垂条水生烟。”

“嗯,好句子!”徐琦频频点头,然后微微沉吟一下,忽看着薛婳、苏西西两大美女,然后接道:“湖畔佳人笑开颜。”

“芙蓉为裳荷为衣。”赵子游也是才思敏捷,很快地接口道了一句。

陈唯眉头一扬,接着诵道:“胜似婷婷一朵莲。”

郭威此时将整首诗串连起来,诵了一遍道:“绿柳垂条水生烟,湖畔佳人笑开颜。芙蓉为裳荷为衣,胜似婷婷一朵莲。”

“呵呵,四位才思敏捷,诗作得确实不错,把薛婳的诗兴都引上来了。我也来作两句,请各位评点。”薛婳说完,眺望一湖秋水,只见此时夕阳西下,白鹭齐飞、渔歌唱晚,不由吟道:“平湖秋水白鹭飞,渔歌轻唱几时归?”

“方公子,该你了!”陈唯向楚残阳笑道。

楚残阳微微一笑,看着夕阳的余晖将湖面映得金黄,那远处几点渔船正满载而归,于是接着薛婳的诗句:“夕阳斜照水成金,笑撑竹篙把家回。”

“平湖秋水白鹭飞,渔歌轻唱几时归?夕阳斜照水成金,笑撑竹篙把家回。”苏西西大小姐忽然也像模像样地将薛婳和楚残阳作出的诗句连起来诵了一遍,然后拍着手跃跃欲试地道:“本大小姐也来一首吧。”

“荷叶瓣瓣捧莲子,”苏大小姐小手挠着眼眉,摇头晃脑地吟诵了一句,但随即却又忽然顿住了。

苏大小姐眼珠溜溜转了转,似乎仍没想到下文,正有点着急了,忽然见到几只野鸭“扑通扑通”几声跃进了湖里,顿时计上心头,接道:“湖水粼粼戏鸭子。”

两句诵完,苏大小姐得意一笑,自我感觉颇好地向其他几人道:“你们来接后两句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体会到对方眼里拼命忍住的笑意。凭心而论,苏大小姐这两句诗,第一句还有点意思,第二句嘛,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似乎被这鸭子给破坏了。

见几人都皱眉思索,苏西西骄傲地扬了扬脑袋,得意地望了望楚残阳。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粗嚷的声音道:“我来接。”

第022章,身在侯门不由己(上)

说话的人竟是一直跟在后面的黑青年雷震,只见他此时也学着各位才子的模样,拂了拂衣摆,然后伸手指点着湖里的鸭子,诵道:“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

敢情这黑小子数起鸭子来了?众人终于憋不住,纷纷大笑起来。

湖水轻轻摇曳,荡起了层层涟漪,一波一波地推向远方,仿佛将岸边青年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播了出去,在碧水蓝天间回荡不绝。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一群人终于晃悠着往回走,却远远地看见一队车马正行色匆匆。楚残阳心中一动,道:“那队车马不知运的是什么东西,走得挺匆忙。”

“那好像是紫玉山庄的车队,那为首的马上之人不是莫容少庄主吗?运的什么东西,竟让莫少庄主亲自押送?”徐大少看清车队后,不由奇道。

薛婳也皱了皱眉,道:“这紫玉山庄在城东,可他们这马车怎么是往南边去?”

楚残阳闻言,心中动了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特意地看了一眼黑小子雷震,只见这黑小子也正时不时地回头瞄向远处的车队,似乎对这车队极为注意。

倒是徐琦、薛婳等人这般奇怪地说了两句,也就不再当回事,继续谈论起其它话题。几人这般走回到沁园街后,徐琦热情邀请众人去他家的“食为天”酒楼共餐,还说要请楚残阳和陈唯这两位美食爱好者评点一下他“食为天”菜肴的口味。

众人便又兴致勃勃地来到沁园街中心最大的酒楼,“食为天”酒楼总店。酒楼掌柜一见是少东家亲自带来的客人,忙将众人引进雅间,片刻后,便琳琳琅琅地上了许多菜肴,将饭桌堆得满满。

楚残阳看着一桌色香俱佳的丰盛美味,不由胃口大开,笑道:“在京城时去‘食为天’吃过,今天来到总店,倒要尝尝,与京城的分店有没什么不同。”

楚残阳说着,伸出筷子夹起一只虾仁,放嘴里细细嚼了两下,顿时点头赞道:“嗯,这水晶虾仁味道果然鲜美,初尝时似乎与京城的味道差不多,但细细一品,还是要比京城的要正宗几分啊。”

楚残阳这般说着,陈唯也欣然夹起一小块鱼肉,轻轻放入嘴里,然后极为自然地用衣袖微微遮住嘴角,那优雅的气质比楚残阳更胜了两分,他轻嚼两口,然后闭目回味后方才叹道:“这清蒸鲈鱼松软嫩滑,芳香可口,余味绵绵。难怪‘食为天’名气如此之大,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徐琦听到楚残阳与陈唯两人这般连声赞叹,高兴不已,忙道:“难得能得到两位如此高赞。不过大家也别只顾着点评,大家吃菜,多吃点,哈哈哈。”

于是众人纷纷举筷,那鱼翅螃蟹、鲍鱼烩菜、什锦火烧等一道道鲜美佳肴吃得众人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尤其是那黑小子,似乎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此时卷袖埋头,一顿海吃,边吃边道“好吃、好吃”,惹得众人莞尔。

吃了一会,那郭威忽然眼珠子一转,动了一个主意,道:“对了,先前在富桂园时,方公子与陈公子都说平时自己也会做些小菜,今日有空,不若两位公子亲自下厨,也让我们尝尝两位公子的手艺?”

郭威这般一说,第一个赞同的是苏西西,苏大小姐雀跃地拍手称好,一个劲地怂恿道:“对,对,你们两也下个厨,让本大小姐评点一下。”

楚残阳和陈唯被这般一说,再见其他几人虽然没有附和,但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点了点头,陈唯道:“那我就与方公子一起试试手?”

楚残阳含笑点头。于是徐琦将二人带到厨房,着人交代了一番,让酒楼的厨子们听两位公子使唤,然后楚残阳和陈唯便大刀阔斧地收拾起菜肴来。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苏西西等人在雅间里已等的不耐烦,只有那黑小子仍在一个劲地清扫着桌上的每一盘菜肴。…,

约莫再过了盏茶的时间,楚残阳和陈唯终于回到雅间,身后两个店伙计每人端着一份菜肴放到桌上。

楚残阳一边揭开两盘菜肴上盖着的碗,一边微笑着说道:“陈公子做了一道色香俱全的芝麻羊排大菜,三里之外都能飘出香味。方某不才,难缨其锋,只好做了一道清汤寡水的巧手长寿汤了。”

陈唯忙道:“方公子太谦虚了,方公子这道汤做完后,陈某才知道,原来看似平常的一道汤竟还有这么多的文章,能做得如此美味,令陈唯受教。”

其余几人见这二人如此互相推崇,不由全都跃跃欲试。黑小子雷震率先拣起一块羊排,撕开一块肉,往嘴里一塞,嚼了几口,嘴里一边连声嘟囔着“好吃”,另一边又撕了几块肉塞到嘴里,把一张嘴巴塞得满满。

见雷震那般吃相,众人忍俊不禁之余,纷纷举筷尝之,薛婳轻尝了一口后,美目一亮,看了看陈唯,贝齿轻启道:“陈公子这道芝麻羊排香味扑鼻,让人闻之便食欲大开,而浅尝后只觉酥嫩可口,没有一丝羊肉的腥膻味。看来陈公子的厨艺造诣之深,完全不亚于这‘食为天’的大厨呢?”

薛婳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也纷纷赞同,溢美之词纷至沓来,片刻间,一大盘羊排已如风卷残云般被消灭了一大半。

此时,薛婳忽见就在大家正齐刷刷争抢般地啃着盘里的羊排时,我们的苏大小姐却正埋头不吭声地在喝着楚残阳的那碗长寿汤。

她一边喝着汤,还一边时不时狡黠地拿眼瞄瞄啃着羊排的众人,然后又继续闷声大口大口地喝着汤,似乎生怕别人抢了她的汤喝。而那一大碗的汤已经被这苏大小姐消灭了近一半,她那小肚皮明显地有些鼓胀了起来。

而另一边,陈唯似乎猛然反应过来,忙也拿起小碗盛了一碗汤,喝了起来,边喝便咂嘴,似乎十分享受、回味的样子。

薛婳这时才正眼打量起这碗看起来似乎毫无特色、平平无奇的长寿汤。说是长寿汤,其实就是一碗胡萝卜南瓜汤而已,可竟然让吃惯山珍海味的苏西西大小姐仿佛如获至宝般喝了这么多,连陈唯似乎也生怕汤都被苏大小姐一人喝光了似地赶紧去盛。

薛婳好奇之下,不由也忙盛了一碗,然后微微抿了一口,一股香醇浓郁而又清凉爽口的味道顿时沁入心脾,竟带来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自己还从来没有因为喝口汤而能有这般美妙的感觉!薛婳不由又连喝了几口,这次竟都没有提袖遮掩,连大家闺秀的优雅都没顾得上。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余几人,他们见状不由也纷纷带着好奇盛起汤来喝。这一喝之下,几人竟出奇地都没有作声,只是一个劲地盛汤、喝汤,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直到那一大碗汤已经完全被喝了个精光,黑小子雷震还馋吼吼地捧着汤碗舔了个一遍。一碗汤被喝个底朝天后,众人还怔怔地盯着汤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良久后,那赵子游忽然长舒了口气,道:“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赵子游这由感而发的一句话似乎一下子点中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想,众人话匣子一被打开,溢美之词正要大河泛滥,楚残阳忙打住,笑道:“这长寿汤清淡解渴、凉血去热、理气护肝,对人深有裨益,所以才有‘长寿汤’之名,各位以后倒是可以多喝点。”

“这汤这么好,那你教我做!”苏西西忽然嚷道。

第022章,身在侯门不由己(下)

“教你?”

“对啊,教我学会了,我就可以煮给我爹我娘喝啊,这么好的汤,让他们喝了长寿嘛。你得教我。”

看着苏西西那一脸得意的笑容,楚残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掉进了这丫头的圈套里了。就在楚残阳还没有回答苏西西的时候,雅间外忽然匆匆来了个丫鬟,刚到雅间门口便向薛婳急道:“小姐,老爷找您。”

薛婳见自己的贴身丫头小环竟是如此急色,不由有些愕然,问道:“爹爹有什么事,很急吗?”

“小姐,好像,好像是紫玉山庄来提亲了。”

“紫玉山庄?提亲?提什么亲?”薛婳满是疑惑,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那莫少庄主带了重礼亲自来的,好像说,说要娶,娶小姐您。”小环急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那父亲,父亲呢,他怎么说?”

“侯爷好像已经答应了。”

“什么?”薛婳再也坐不住,“走,我们回去。”说罢便直往楼下跑。楚残阳和苏西西见状,也忙跟着薛婳一起回侯府,只留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怔住的徐大少等人,那一直献媚、讨好薛婳的郭威脸色格外难看,而刚才吃得正欢的黑小子雷震,则是一脸呆呆的模样。

楚残阳、苏西西随着薛婳一道回到侯府时,侯府的大厅里正灯火通明。薛昂天正谈笑风生,而他交谈的对象正是紫玉山庄少庄主莫容。

薛婳气呼呼地直奔大厅而去,苏西西刚要跟上,却被楚残阳一把拉住,绕过侯府大厅,往幽竹轩而去。

苏西西这才醒悟过来,边走边道:“我差点忘了,莫容认识你,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那你还要去凑热闹?”

“我是关心薛姐姐嘛。看起来,薛姐姐好像对这事毫不知情,而且她似乎很生气呢。”

“这事确实来得太过突然,只怕有蹊跷。”

“有蹊跷?什么蹊跷?”

“我哪知道。薛侯爷堂堂一方诸侯,他的心思我哪能揣测?”

苏西西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残阳:“呦,你沈大驸马爷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我看你那日在朝堂上又是对对子,又是谈兵法的,不是挺有能耐的嘛。”

楚残阳没想到苏西西竟又把自己竞选驸马的事拿出来说,只好答道:“你若是真想知道,明天问问薛小姐不就行了。”

“我看今晚薛姐姐的觉都睡不着了。你说如果薛伯伯一定要逼薛姐姐嫁给那什么狗屁莫容怎么办啊?”

“薛侯爷让薛小姐嫁去紫玉山庄一定有他的道理吧。”楚残阳叹了口气道。

“有什么道理?我爹要是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非跟他拼了不可。”苏西西撅着嘴,霸道地道,边说还边拿眼瞪着楚残阳。

楚残阳被苏大小姐那火辣辣的大眼睛瞪得有些发毛,忙说道:“身在侯门不由己啊。古往今来,有几个出身王侯世家的女子,婚嫁能由得自己的?”

“哼,我要是薛姐姐,非阉了那个狗屁莫容不可。”苏西西小牙一拧,恨恨地道。

楚残阳听了苏西西这句气话,脑中竟蓦然闪过一道灵光:阉了他?苏大小姐这个主意倒是挺有创意!楚残阳心头暗暗笑了笑,随即向苏西西道:“天色不早了,苏大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问问你薛姐姐具体情况,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我看薛侯爷是个敞亮明理的人。”

“嗯,但愿薛伯伯能改变主意。”苏西西点了点头。

楚残阳把苏西西哄回去后,自己也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回房间不久,剑影、秘刀便闪入楚残阳房间。

“今日有什么发现?”楚残阳直接问道。

剑影拱手道:“公子,今日我和秘刀分头行事,我已经查探到玉湖帮人的落脚之处,他们入住在距紫玉山庄不远的“云来客栈”,他们的大当家水清浅应该也来了,好像明日他们将与紫玉山庄进行谈判。”…,

剑影说完后,秘刀又接道:“公子,我今日发现紫玉山庄运了一批货物去了城南的‘食为天’酒楼。”

楚残阳闻言,眉目一挑,道:“我今日傍晚从金锁湖回来时,路上也遇到了紫玉山庄的人,还是莫容亲自带的人手,运的东西挺沉,你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秘刀忙道:“公子,我没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我尾随其后,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刺鼻的臭味?”楚残阳喃喃一声,忽然道:“可是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

秘刀忙道:“对,就是像那臭鸡蛋的味道。”

“硫磺!紫玉山庄运的难道是硫磺?食为天城南分店将在中秋用于举办吏部发起的赛诗会,这紫玉山庄却运去大量的硫磺?”楚残阳说到这里,忽又想到昨夜在紫玉山庄所听到的莫铭与那暗处黑影的谈话,当时那黑影曾有“无毒不丈夫,一些迂腐的文人书生有何牺牲不得”的说法,难道紫玉山庄运去的是火药?想要把参加赛诗会的文人才子们全部炸死?

想到这里,楚残阳不禁又想:那紫玉山庄为何要这么做?这些文人才子都将是大汉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将这些人全部炸死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难不成紫玉山庄想要造反?

造反?紫玉山庄不是跟朝廷告玉湖帮造反吗?楚残阳脑中豁然开朗,莫非紫玉山庄想炸死这些文人才子,然后嫁祸给玉湖帮?这当真是个绝妙的毒计。

这样,也能解释得通夏侯蓝烟为什么会和紫玉山庄有联系了,将大汉国这些才子书生炸死,对西川国又何尝不是一件大好事?

然而,这个赛诗会是吏部发起的?而这场赛诗会的发起又是如此仓促突兀,难道说吏部李纲与紫玉山庄也有勾结?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要扳倒李纲岂不是只需利用此事即可,还免得自己再劳心劳力地去制定其它计划了。

这般一来,楚残阳脑中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的紫玉山庄关系图来。紫玉山庄在大汉朝堂上勾结吏部,在江南武林联合江南七大派,而对外却又勾结西川国。这紫玉山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倒是挺大的胆子。这莫铭也不怕摊子铺大了,收不了场?

只是,那个隐在暗处极力怂恿莫铭的黑影到底是谁,仍不得而知。楚残阳猛然又想到当日在望云山上那个想要击杀自己却被孙情截下的幽灵人影,这两人那阴柔尖细得极为刺耳的声音格外相像,难不成是同一人?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功力如此高强,又如此狠毒,甚至他竟是那般迫切地想要击杀自己?如今他又来到江南,与紫玉山庄又牵起了关系,他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楚残阳不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人给揪出来,倒要好好地看一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另外,还有一件突兀的事,就是薛昂天竟要把薛婳许给莫容?这又是哪一出?江南侯应该不可能与紫玉山庄同流合污啊。紫玉山庄把玉湖帮告上朝廷,说玉湖帮想要造反,可江南侯府发出的官方消息却是未有其事,这说明薛昂天并不买紫玉山庄的账,可此时怎么忽又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紫玉山庄呢?

楚残阳把紫玉山庄的关系网理了一遍后,却仍带着些许疑惑。他吩咐剑影、秘刀分头去密切关注紫玉山庄和玉湖帮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情况要及时跟自己汇报。

剑影、秘刀回房后,楚残阳盘坐闭目养神了一会,约莫三更时,他再次悄悄离开幽竹轩,在经过薛婳的闺阁“晴虹阁“时,发现那栋小楼里仍亮着一点灯光,看来今晚这位江南第一才女是举夜难眠了。

楚残阳出了侯府,便直奔“食为天”的城南分店而去。

第023章,流年一局棋(上)

洛州城是江南第一大城,占地约二十万亩。洛州城以城中心的沁园街一带为最繁华之地,而城南的成贤街一带则是仅次于沁园街的第二大繁华地段。

“食为天”的城南分店就落在成贤街上,此时三更天,成贤街上林立的商铺早已关门,宽阔的石板街道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银白,长街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静谧。

可是,就在楚残阳一身铜面人装扮来到成贤街上时,前方不远处忽有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在月光下看得真切,从那身形和步法上,楚残阳一眼就认出了正是黑小子雷震。

这小子也来了?看来这小子真的也是在盯着紫玉山庄。他该不会是玉湖帮的人吧?可是悬空寺和玉湖帮怎么会扯起关系的?

而如果他不是玉湖帮的人,他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巧合地来到洛州城,还这般地监视着紫玉山庄?

楚残阳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声息完全隐匿起来,悄无声息地跟在雷震的身后。雷震此时迅快地来到食为天酒楼,随即便如野猫一般麻利地攀上酒楼二楼,再一闪便入了长廊。

楚残阳跟在雷震后面,同样无声无息地上了二楼,隐在雷震身后几步远。只见雷震正侧耳听了听,然后跃至二楼的楼梯口处,向楼下的大厅里望去。

楚残阳不动声色地隐在雷震斜后方约两步处,也注目向楼下望去,只见楼下亮着几点灯光,大概有十来个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在将大厅墙角的地板撬开,在地板下面埋着一袋一袋的东西,然后再将地板重新铺起来。而同时,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硫磺、硝石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果然是在埋火药!看来只要明日紫玉山庄和玉湖帮谈判失败,后天中秋节的赛诗会上便将会酿出一幕惨剧,然后紫玉山庄再合理地将这场惨剧嫁祸给玉湖帮,这便坐实了玉湖帮意图谋反的罪名。

朝廷一旦听说玉湖帮将大汉国未来的栋梁们尽数炸死,如果吏部再推波助澜一下,必会派遣大军围剿玉湖帮。一旦玉湖帮被清剿,紫玉山庄将垄断整个漕运,在水路再无敌手,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将滚滚卷入紫玉山庄。

楚残阳不得不感叹,紫玉山庄这次倒真是很大的手笔啊,不过倒确实是值得。只是,如今让自己碰到了,又岂能让他如愿?楚残阳的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他在酝酿着对策。

约莫柱香的时间,那些汉子们已经埋妥火药,收工而去。雷震转身正要离开,刚好看到他斜后方带着铜制面具的楚残阳。

雷震明显一惊,然后双拳一握,便要出手,可随即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刚跟这铜面人对过招,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不由又收起拳头,憨憨一笑,绕过楚残阳直接飞身下楼,往北而去。

楚残阳不由一笑,也便飞身下楼,不过他却没有跟着雷震,而是换了个方向,向城东飞驰而去。从城南往东飞奔了片刻后,楚残阳又折向北,就在快到达“云来客栈”时,黑小子雷震的身影竟又再次出现在视野。

楚残阳立即收住身形,放缓步伐。据剑影所说,这“云来客栈”是玉湖帮人落脚的地方,而雷震这小子此时竟也出现在这里,看来他还真的可能跟玉湖帮有些关联了,这次自己倒要探探他们的关系。

楚残阳再次小心翼翼地跟在雷震的身后,只见雷震果然进了“云来客栈”。楚残阳暗随雷震来到“云来客栈”的一栋别院里,只见雷震身形闪至这栋别院的天字号房前便驻了足,轻轻敲了敲门。

楚残阳在暗处觉得好笑,这雷震小子的一身功力不弱,但是经验不足,警惕之心不够,他竟一点也不查看自己有无被跟踪,便这般贸然地敲门。看来他在悬空寺待得久了,这恐怕是第一次下山,毫无江湖经验。

这时,那天字一号房的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从里面伸出一个头来,楚残阳趁着月光,只见那人是个中年虬髯大汉,他倒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打开门,让雷震进了去,然后便又关起门来。…,

楚残阳暗想,这栋别院应该是玉湖帮整包下来的,这住在天字一号房的显然应该是玉湖帮地位最高的人了。如果说他们的大当家亲自来了,那刚才这虬髯汉子应该就是玉湖帮的大当家水清浅了。

楚残阳悄无声息地飘至房门口,飞身上梁,侧耳倾听房间里的说话。但房间里说话的声音极小,听不真切,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个粗犷低沉的嗓音:“雷壮士,多谢你提供的消息,没想到紫玉山庄这么卑鄙,看来这次真要跟他们撕破脸、周旋到底了。只是,少不得还要请雷壮士多多相助。”

雷震的声音又响起:“没事,这次我奉师父他老人家之命下山,就是来帮助你们的。”

那虬髯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色已经不早,雷壮士早点休息吧,辛苦了!”

听到这里,楚残阳知道雷震就要出来,于是他迅速离开门口,退到一座小假山后,只见雷震出了房门后,退出别院,离开客栈,又往洛州城中心的方向而去。

楚残阳一路跟着雷震,只见雷震赶到沁园街一家叫“清月楼”的酒楼里落了脚。楚残阳这才回到江南侯府,回到房间,卸去面具衣物,一觉便睡至天亮。

楚残阳从沉睡中醒来时,只觉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看不到太阳,以至于楚残阳都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残阳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步入院子,只觉天上零星滴下几点毛毛雨,沾到皮肤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楚残阳今日不打算外出,他在院子里转了转,瞥眼见苏西西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心想这丫头不在,该是去见她的薛姐姐去了。这般想着,自己也不由出了幽竹轩,在经过侯府大厅的时候,却不经意地见到项蹇似乎正在跟薛昂天说着什么,但薛昂天却频频摇头,项蹇似乎很急,这个看起来一直还算稳重的城卫军统领此时竟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楚残阳的步子不由放缓了一些,没走出几步远后,就听到后面一个呼呼的脚步声传来,楚残阳转身看来,正是项蹇从侯府大厅出来了。他一脸气愤的模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起来火气不小。

楚残阳见到项蹇这般模样,不由问道:“项统领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项蹇一见是楚残阳,顿时平了平气,但似乎仍是有着几分不忿,说道:“侯爷太糊涂了,竟然拿小姐的幸福当儿戏。项某,实在是不服。”

项蹇这话说得在楚残阳听来却是颇为值得玩味。他说薛昂天拿薛婳的幸福当儿戏,显然是针对薛昂天要将薛婳许给紫玉山庄莫容一事,这情有可原。只是,这后半句说得就有些问题了。薛婳是薛昂天的女儿,薛昂天想把她许给谁那是薛昂天的事,你项蹇有什么好不服的?

除非……,楚残阳盯着项蹇看了一眼,除非这项蹇一直暗恋着薛婳,他所谓的不服,是不服莫容,不服莫容可以娶薛婳,而自己却娶不着。

心里想到这,楚残阳却并不把话挑明,只是顺着项蹇的话说道:“也是,薛侯爷忽然就给薛小姐安排了这门婚事确实有些不通常理,我听说薛小姐自己好像也不大肯。”

“就是这话,如果薛小姐自己愿意也就罢了,可她自己根本不愿意啊。不过是莫容那小子一厢情愿地来提亲,可是侯爷竟然答应了。”项蹇满腹的怨气,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娇唤:“沈,喂,方慎,你起来啦?你个大懒虫,到现在才起来!”

第023章,流年一局棋(下)

楚残阳不用回头,就知道叫唤自己的是苏西西了,他掉转头来,狠狠地瞪了苏西西一眼,这丫头刚才竟差点把自己“沈放”的名字给叫出来。

苏西西自知理亏,被楚残阳瞪了一眼,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叫道:“你快过来,来帮我出个主意。”

楚残阳不由向项蹇道了一声“失陪”,便走向苏西西,问道:“出个主意?出什么主意?”

“薛姐姐昨晚一夜没睡好觉,刚才我去看了她,她精神很不好,薛伯伯已经答应紫玉山庄了,硬是要把她嫁给那狗屁莫容。你快点帮忙想个主意,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约。”

那项蹇本来见楚残阳被苏西西叫过去之后,自己也便打算离开了,可刚走两步,却听到苏西西的话,不由又停下脚步,隐在一丛灌木后,倾听楚残阳和苏西西的说话。

楚残阳此时一脸夸张地道:“阻止婚约?这还能有什么办法?薛侯爷是一言九鼎的人,他做出的决定,我可没有办法更改。”

见楚残阳这般一说,苏西西不由有些懊恼,随即又狠瞅了楚残阳一眼,说道:“看来只能让薛姐姐逃婚了。”

楚残阳自然知道苏西西狠瞅自己还是因为当初自己逃了婚约的事,她此时倒是依葫芦画瓢地想要让薛婳也来个逃婚。楚残阳不由皱了皱眉,道:“恐怕不妥,江南侯府禁卫森严,薛侯爷的势力又遍布整个江南,薛小姐要逃婚恐怕不易啊,而且,这大家闺秀的逃婚,名声也不好啊。”

“那怎么办?”苏西西急道。

楚残阳此时忽然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

苏西西见楚残阳说了一半竟又顿住,不由气道:“只是什么只是,有什么办法还不赶快说出来。”

楚残阳似乎为难了一下,这才道:“只是有些血腥,而且似乎有点卑鄙。”

“有点血腥、卑鄙?”苏西西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又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只要能把薛姐姐拯救出来,还管它什么血腥不血腥呢。”

楚残阳这才扭捏地说道:“其实,这办法就是大小姐你昨晚曾说过的,阉了他!”

“阉了他?”苏西西大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阉了那个狗屁莫容?”

“大小姐,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是你昨晚自己说的。”楚残阳忙道。

“没想到我这么聪明,竟能想到这么绝妙的办法。”苏西西倒也顺竿往上爬,自我陶醉地说了一句,随即小脸一唬道:“看来也只有用这办法了。只是,那紫玉山庄也有些实力,如何能阉得了那狗屁莫容呢?”

楚残阳又适时地说了一句:“那个黑小子雷震不是对薛小姐一见钟情吗?想来他也不愿意薛小姐嫁给莫容吧。而且,他好像是来自悬空寺的,一身武功不俗。”

苏西西眼睛一亮,却又问道:“那黑小子不知在哪儿呢?”

“他落住在清月楼。”楚残阳淡淡道。

楚残阳话刚说完,苏西西已经撒腿而去。楚残阳看着苏西西飞奔的背影,微微笑了笑,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瞥那丛灌木后的身影,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意,然后继续散他的步去了。

江南侯府占地约百亩,厅堂、走廊、粉墙、假山、水池、花木、翠竹等组合成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庭园。楚残阳前两日没有好好地逛一逛这侯府,今日这般一转,不由啧啧称奇,这江南侯府果是个精致幽雅、贵而不俗的好地方,自己的驸马府在自己精心布置下,也算是清雅,但比这江南侯府还是逊了几分。

楚残阳饶有兴致地逛了一会后,忽有一俏婢小跑而来,对楚残阳道:“方公子,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侯爷找我?”楚残阳微微有些意外,随即便含笑点点头,跟着俏婢来到薛昂天的书房。那俏婢退下后,楚残阳敲了敲书房的门,在薛昂天的应声下,楚残阳推门而入,却见薛昂天端坐在茶桌前,茶桌上正摆着一盘棋。…,

“方公子可有兴趣陪本侯下局围棋?”薛昂天抬头笑望着楚残阳,问道。

楚残阳忙道:“侯爷要下棋,方慎自当从命,只是方慎棋艺不精,还请侯爷不要笑话。”

“方公子太谦虚了,我可听说公子棋艺超绝呢。”薛昂天浅笑道。

楚残阳心里陡然一惊。自己这个方慎的身份可还从没跟人下过棋,薛昂天如何会听说自己棋艺超绝?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已经识出了自己沈放的身份?

楚残阳心里这般盘算,嘴上却是含糊地道:“薛侯爷太抬举了,方慎已经好久没有下棋了,早已生疏得很了。”

“哈哈,那就让本侯来领教一下公子的棋艺。”薛昂天说着便率先捡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正中间的天元处。

一般下围棋,起始式都是落在角上或边上,这样做活的机会更大些。而薛昂天一上手就落在了正中间的天元处,这是在以示礼让,极有大将风范。

楚残阳见薛昂天如此客气,也便投桃报李,谦让地下了几子,薛昂天道:“方公子,我们还是不要彼此客气了。”说罢,薛昂天连下几个杀招,终于开始发起了攻势。

楚残阳也便不再客气,大刀阔斧地与薛昂天对杀了起来。楚残阳下棋的风格向来是喜欢另辟蹊径、诱敌深入,然后采取瓮中捉鳖之术,以求一举拿下对方。而薛昂天的路数则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伏击千里。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下了近百个回合后,仍未分胜负。楚残阳实在没想到薛昂天的棋艺竟是如此高超,比那前太傅方闻山还要厉害不少,自己竟一直拿不下此局,甚至有几次差点被困入死局。

薛昂天的眉宇也是越来越凝重,两人这般杀得天昏地暗,一时难解难分,薛昂天长叹一声:“本侯的棋艺举目整个江南还未曾遇过敌手,此前忽听闻当今驸马爷沈状元棋艺高绝,能让方太傅甘拜为师,早就想会一会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残阳先是暗暗一震,随即不由释然一笑,叹道:“原来侯爷早就识出沈放的身份来了。”

“沈状元这次南下应该是为了紫玉山庄和玉湖帮的事吧?”

“侯爷目光如炬,一切都在侯爷的意料之中。”

“紫玉山庄最近太过活跃,而且朝三暮四,明里暗里勾结了多方势力,竟然还倒打一耙,把玉湖帮给告到了京里,当真是狼子野心啊。莫铭那个老家伙是老来糊涂,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么,侯爷为何竟还答应了薛小姐和莫容的婚事呢?”

薛昂天神秘一笑,道:“紫玉山庄一直想与本侯攀上这层关系,也罢,本侯就先答应了这门亲事。只是,就看他莫容有没有那个命来娶我的女儿了。”

楚残阳闻言,顿时说道:“看来侯爷早已运筹帷幄,沈放多虑了。”

薛昂天此时忽然认真地看了看楚残阳,然后说道:“沈状元那两位护卫这几天应该也查出了不少事情吧。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本侯正打算与沈状元好好筹划一番,咱们来下一局好棋,如何?”

楚残阳先是愣了愣,随即拱手郑重道:“侯爷有何吩咐,沈放自当从命!”

第024章,没了,真的没了(上)

楚残阳与薛昂天一局棋直下到午后,最后还是楚残阳绝处逢生,攻了薛昂天一个出其不备,小胜了一筹。

楚残阳从薛昂天的书房里出来后,便又回到幽竹轩,却见剑影、秘刀竟然已经回来。楚残阳不由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谈判已经结束了?”

剑影道:“公子,他们根本就没谈!”

“没谈?什么意思?”

“原来之前关于玉湖帮的大当家水清浅亲来的传言是假的,人家水大当家根本就没来。紫玉山庄一听说水清浅没来,干脆说不谈了,说玉湖帮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不谈也罢。一场谈判还没谈,就已经崩了,双方都不欢而散。”

楚残阳这才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昨晚那个虬髯汉子并不是水清浅本人了。玉湖帮都已经被人家告到京里了,这大当家却连谈判都不来跟人家谈,不知是太过自大还是镇定自若呢?

据说玉湖帮正是在这位水大当家接手后,短短三年间飞速发展壮大,所以才引起了紫玉山庄的警惕和排挤,才惹来如今与紫玉山庄这般对立的局面。

按理说,这位水大当家应该不是个盲目自大的人。那么,只能说这人是镇定自若了。楚残阳不由对玉湖帮的这位水大当家生出了些许好奇。

“公子,紫玉山庄和玉湖帮一拍两散后,双方都各自回去。紫玉山庄及七大派人全都回了紫玉山庄,而玉湖帮则回了“云来客栈”,双方似乎都很平静,没什么其它动静,所以我们便回来了。”

楚残阳点点头,呢喃道:“玉湖帮已经从黑小子雷震那里知道了紫玉山庄的阴谋,他们如今仍这般镇定,想来是已经有了对策。”

“那公子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秘刀适时问道。

楚残阳不由召剑影、秘刀两人附耳过来,对他二人秘密交代了一番,两人便领命而去。剑影、秘刀刚刚离去,苏西西便接踵而至,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神神秘秘地跑到楚残阳面前,小声说道:“我已经跟黑小子说了。”

“你是说阉了莫容?黑小子真要去做?”

“是的。这小子对薛姐姐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这小子在山上待久了,现在是情窦初开。只可惜,薛小姐只怕对他没有兴趣啊。”楚残阳说到这,却又道:“既然如此,你先去安慰下薛小姐,让她不要太担心,别愁坏了身子。”

苏西西听楚残阳这般一说,大眼珠滴溜溜一转,道:“你对薛姐姐倒是也挺关心嘛。”

楚残阳顿时哭笑不得,这丫头这样也能吃醋?不由忙道:“我不是也很关心你嘛!你这次跑来江南自己可也要照顾好自己。”

“哼,少来!”苏西西宜嗔宜喜地叱了一句,便兴冲冲地往薛婳的“晴虹阁”跑去。

………………

夜幕时分,秋雨缠绵。金锁湖东岸,一排画舫相连,隐隐传出靡靡的轻唱声:“当林花已谢,罗衫渐薄,春意也阑珊。当秋风凋零,月色怅然,寂寞独倚栏。梦若流水,流走江山无限;悲歌犹奏,奏来冷月如钩。”

这金锁湖东岸是洛州城乃至整个江南最为著名的风月地,只是这里的风月总有那么些许凄艳婉转、愁肠百结的意味,比起京城烟巷里那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格调截然不同。也正因此,这金锁湖的风月反而流传更为广远,频出佳话。

紫玉山庄少庄主莫容包了一整艘画舫,正和七大派的武林人士喝酒听曲。只是这些江湖粗人哪懂得风月,几杯酒一喝,便个个搂着个姑娘上演起了十八摸,整个画舫里衣衫不整、荡笑四起,一片秽色。

就在众人正玩得兴起之时,忽然那画舫的门帘无风自起,随后一个黑乎乎的物什如皮球般滴溜溜地高速滚了进来。

那黑皮球般的东西滚了一圈后,在接近莫荣身边时,忽然伸展开来,竟变成了一个人,他手握成爪,声势凛冽地向莫容的裆部抓去。…,

莫容正抱着个姑娘调笑,陡遭此变故,大惊失色,慌忙中将怀里的姑娘横在身前,用那陪酒姑娘挡住自己的要害。

偷袭之人正是黑小子雷震,他先用软体术将自己凝成球状,进入画舫找到目标后,便直接来招猴子摘桃,想要掏掉莫容的鸟蛋,直接废了他的下半身。

可是雷震小子是多么单纯的人,哪想得到莫容竟直接拿怀里的姑娘来挡死,雷震气得直咬牙,暗骂这莫容太过卑鄙,手上却不得不收招,让莫容逃过一劫。

莫容躲过一劫后,人“刷”地已退出好几步远。这一晃神的功夫,七大派的江湖人纷纷涌了上来,将雷震围住。一时间,整个画舫里人仰桌翻,乱成一片。

画舫里陪酒的姑娘们都已吓得躲在一角,有些则跑出画舫外。而一群七大派的江湖汉子们则已经对雷震发起了围攻。

雷震对莫容失手后,却又遭到众人围攻,憋着一肚子的火,顿时双拳一扬,对着四面八方一阵狂轰,发出噼里啪啦一阵爆响,整个画舫也被震得一阵晃荡,而那一众江湖汉子被雷震这一连串的拳劲也震得够呛,个个咬牙硬撑着。

莫容躲在战圈外面,见这黑小子一身功力如此威猛,自己带来的江南七大派的人竟然有些应付不来,不由眼珠转了转,就向画舫门口溜去。

雷震眼角余光瞄到莫容正要开溜,顿时急了,手上的力道更加剧了几分。只是,那一众汉子此时也都已经运起十成十的功力,把雷震给围得密不透风。

雷震心里是郁闷的很,自己从拜别师父下山以来,先是被薛昂天的十二天杀围攻了一顿,后来遇到个铜面人又是一阵对攻,现在又被这十几名江湖汉子给包围住,每次自己都居于下风,被打得一点脾气没有。

亏得自己以前在山上时还一直觉得自己功力不弱,一向洋洋自得呢,怎么这几天却老是挨打的份呢?真是丢死人了!

雷震一边汗颜,一边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寻找机会突围。可时间不等人,莫容此时人已出了画舫。

然而,就在莫容一脚就要跨上岸边时,忽然一道亮光自上而下,力道格外彪悍,而速度同样快得惊人。

“啊!”一声惨叫,一蓬鲜血喷溅而出,再一刻,只见一道黑影回身收剑,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而画舫的船头,莫容满脸死灰一般地瘫在那里,下身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这变故惊动了另一边正在群斗的雷震和七大派众人。雷震见竟另外有人出手阉了莫容,先是微微惊了一下,随即干脆地吼一声:“不跟你们玩了”,说罢便几个飞跃,迅快遁去。

而那一众汉子,则一窝蜂地忙跑过来查看莫容的情况,只见莫容早已晕死过去,大腿处满是血迹,裆部已空空如也,而他身旁的甲板上,是一截血糊糊的肉泥,触目惊心。

闲花落地,落地的不是花,却是那男人的命根子。

第024章,没了,真的没了(下)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天气一扫昨日的阴霾,晴空万里,大雁南飞。

楚残阳一觉还未睡足,便被苏西西苏大小姐给吵醒了。楚残阳穿上长衫,眯着惺忪的睡眼,恼道:“苏大小姐,又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大呼小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苏西西原本兴冲冲的,却被楚残阳这般一说,再见楚残阳伸着懒腰的那幅模样,不由气道:“睡觉,睡觉,你整天就知道睡觉。”

“朦胧却向灯前卧,窗月徘徊。晓梦初回,一夜东风绽早梅。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睡觉更美妙的事情呢。”楚残阳心情不错,摇头晃脑地道。

“有啊,当然有比睡觉更美妙的事情了。”苏西西似乎心情更好,笑嘻嘻地道:“告诉你一个美妙的好消息,薛婳姐姐不用嫁给莫容了。”

“喔?薛侯爷改变主意了?”楚残阳心里暗笑,面上却装糊涂地道。

“不是啊,是那个莫容被阉掉了。”苏西西说着,还拿嫩白的小手比划了一下“切”的手势。

“啊?真的被阉掉了?黑小子干的?”楚残阳陡然也来了兴趣,连声问道。

“不是的,黑小子跟我说他出手了,但是没成功,阉了莫容的另有其人。”苏西西说着,眼珠转了转,又道:“你说会不会是薛婳姐姐雇人做得?”

楚残阳摇摇头道:“不太像,薛小姐还躲在深闺里郁闷着呢。反正这是好事,薛小姐便不用嫁过去了。”

“是的啊,今天心情不错,我们去赛诗会吧,听说江南四大才子也来了,我把薛姐姐叫上一起去。”

楚残阳闻言,却道:“大小姐你别着急,赛诗会还没开始呢。”

“还没开始?不是今日上午辰时,才子们就陆续进场了吗?”苏西西不解地道。

楚残阳懒洋洋地笑道:“你要是想看赛诗会,就跟我走。”

薛婳不情愿地被苏西西拉了出来。薛婳这两日是茶饭不思,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还从没逼过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自己也一直认为他是个开明的好父亲。可是这次他为什么这般霸道地非要自己嫁到紫玉山庄,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呢?

薛婳这两日一直把自己关在闺房里,那个忧郁劲可不仅仅是“才下心头,却上眉头”又或是“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了,她甚至有过绝食、轻生的念头。

直到今天,苏西西偷偷地跟她说莫容被人给阉了,成了太监了,让她将信将疑,尤其听苏西西绕口令般地说是那个叫雷震的黑小子出的手,可是阉了莫容又另有其人,让她听得云里雾里。

直到楚残阳来一句:“薛小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现在事情还未成事实,不如放开点,先把当下活好。”

先把当下活好?薛婳愣了愣,随即竟眉头一舒,跟着苏西西和楚残阳出来了。苏西西和薛婳本来说要雇辆马车去城南的“食为天”看赛诗会,哪知却被楚残阳带上了沁园街。

苏西西忍不住还是问道:“喂,你真的确定赛诗会还没开始?你可别误了我和薛姐姐看赛诗会啊。”

“苏大小姐你放心,跟着我一定有的看,诗会估计要到晚上才能举行了,我们先去喝壶茶吧。”楚残阳一边说着,一边往三碗茶坊走去。

苏西西和薛婳仍是满脸怀疑地跟着楚残阳进了三碗茶坊,那叫兰儿的丫头记性倒是好得很,一见楚残阳就道:“公子来了,还是碧螺春吗?”

“今天来壶龙井吧。”楚残阳笑道。

兰丫头向茶保叫唤了一声,便引三人坐下,三人刚坐下,苏西西忽然望着门外道:“咦?那不是那个陈唯吗?他也在这?看来赛诗会真的还没开始,他也还没去呢。”

闻言,楚残阳与薛婳均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白衣俊面的少年公子哥正独自一人踏步走入茶坊,可不正是陈唯。

薛婳对陈唯的印象一直极好,不由站了起来打招呼道:“陈公子,你也过来喝茶?”…,

陈唯闻声望来,只见是薛婳三人,脸上不由微微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笑道:“薛小姐,苏大小姐,方公子,你们怎么没去看赛诗会?”

苏西西刚要说话,楚残阳却抢先道:“陈公子怎么也没去?”

“喔,我昨晚睡得太晚,今早睡冒了,刚刚起床,正说过来喝壶茶便赶过去。”

陈唯话刚说完,苏西西便指着楚残阳对陈唯道:“不急不急,他说赛诗会要晚上才开始呢。”

“要晚上才开始?”陈唯脸上一丝讶色一闪而过。

楚残阳瞪了苏西西一眼,嫌她嘴快,然后对陈唯道:“我也只是听薛侯爷说,好像赛诗会的地点和时间都有变化,可能要到晚上了。”

“喔。”陈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方才道:“晚上也好。中秋之夜,圆月清风,反而更有气氛。”

“既然陈公子也要来喝茶,不如和我们坐在一起好了。我们点的龙井,不知陈公子要喝点什么?”楚残阳说话间,那茶保正端了壶茶上来。

“我也喝龙井吧。”陈唯犹豫了一下,便欣然坐下。

“给我们再添个杯子。”楚残阳吩咐一声,忽然不经意地向陈唯问道:“对了,前日陈公子那盘芝麻羊排当真是炉火纯青。陈公子可是来自草原上?”

“嗯?”陈唯陡然戒备地望了楚残阳一眼,但那丝异色很快便隐去,然后笑了笑道:“陈唯来自西北晋州。”

“喔,果然是来自西北。晋州应该快跟西川国相连了吧?方慎可一直向往大草原上喝酒吃肉、弯弓射雕的快意生活呢?”

“是吗?那陈唯这就算正式邀请方公子和薛小姐、苏小姐去西北玩了,三位一定要去,到时,陈唯一定全权负责三位的饮食起居,保证三位玩得开心。”

“好啊,好啊。”一听说去大西北的草原上玩,最开心的就是苏西西大小姐了,她拍手雀跃。而薛婳却从楚残阳和陈唯的对话中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不和谐的味道,她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楚残阳,她觉得楚残阳忽然和陈唯谈论起陈唯的家乡有些突兀。

“对了,听说方公子是来自京城,是吗?”忽然陈唯又问起了楚残阳。

“正是。”楚残阳点点头。

“听说京城里的沈放沈状元惊才艳绝,不知方公子见过沈状元吗?陈唯虽来自西北,但却极为向往这种诗词曲赋、把酒弄月的诗意生活,对沈状元那样才华横溢的人甚是仰慕呢。”

“陈公子这可是问对人了。沈状元跟我可是好友呢。”楚残阳不动声色地笑道。

薛婳听了楚残阳这话,也惊奇地看了一眼楚残阳,心里暗道:这家伙跟沈状元还是好朋友?

陈唯却忽然接道:“喔?方公子和沈状元原来竟是好友?陈唯听说沈状元来江南了?怎么没跟方公子一起来吗?”

陈唯这话一出口,苏西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被呛得连声咳嗽。楚残阳倒是淡定得很,满脸疑惑地道:“啊?陈公子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公子不知道?喔,那也许我弄错了。”

“呵呵,我们还是喝茶吧。”楚残阳笑眯眯地道。

………………

紫玉山庄,卧房里。莫铭脸色铁青地来回踱步,一个中年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守在床前,床上躺着的正是紫玉山庄的少庄主,莫容。

莫容已经醒来,但他仍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里却没有一丝神采,格外的空洞。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胯下空空如也。没了,真的没了。他那作为男人的命根子没了。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

莫容想哭,却欲哭无泪。他想喊,却喊不出声。最后脑中唯一停留的,是那一道剑光。就是那道剑光把他的一切都带走了。

随后,莫容的脑中浮现出的便是黑小子雷震。虽然他不是直接的凶手,但他绝对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先要偷袭自己,又缠住了七大派的人,自己怎么可能被人乘虚而入?

这两个人,自己一定要挖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

就在莫容心里狠狠发誓的时候,莫铭开口了:“儿子,父亲不为你报这个仇,誓不为人。今天就先用那些书生们的血来给你泄愤!”

莫铭话刚说完,只闻城南传来一声巨响。

第025章,洗你的澡(上)

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日明中。

洛州城的中秋节,天气格外爽朗,街市上也明显较之往日热闹了许多,尤其各大酒楼更是生意火爆,斛筹交错,节日的气氛非常热烈,足见洛州城的百姓生活富足、殷实。

然而,就在快晌午的时候,城南一声巨响把全城的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一股浓烟在城南的成贤街一带升起,同时很快便有消息传来:成贤街的“食为天”城南分店爆炸起火了,整个店面被大火完全裹住,烈焰熊熊。

“咦?食为天的城南分店今天不是要举办赛诗会吗?怎么会起火?”

“哎呀,这么大的火,那些参加赛诗会的书生们怎么办?”

“还有吏部来的评审们,这酒楼里至少有上百号人吧,这么大的火只怕凶多吉少了吧。”

“岂止是凶多吉少。这么大的火,就怕烧的连渣都不剩了吧。”

洛州城里的百姓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摇头叹息替书生才子们可惜,也有的悲天悯人、无比担忧。

总之,中秋节的这场爆炸瞬间便成为了洛州城的百姓们此时最热门的话题,甚至有人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火烧得如何如何的惨烈,书生们被烧得如何的如何的凄惨,仿佛他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

而此时,正在“三碗茶坊”喝茶的楚残阳、薛婳等人也被这爆炸声所惊动,几人纷纷走出茶坊,向城南方向那升起的浓烟望去。

“食为天酒楼起火了?怎么回事啊?”苏西西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道。

薛婳则忙担忧地问楚残阳:“方公子,你说今天的赛诗会真的改地点了?”

陈唯没有做声,但楚残阳明显感觉到陈唯正竖着耳朵,想要听自己怎么说?楚残阳漫不经心道:“应该是吧,我是听薛侯爷说的。也许薛侯爷神机妙算,料到今日食为天的城南分店会发生事故,所以将赛诗会换了地点吧。”

陈唯却皱了皱眉道:“我听说今天早上很多文人才子都进了食为天的城南分店了,而且项统领还带了城卫军分布在酒店四周做护卫工作,没听说换地点啊。”

“喔?陈公子是听谁说的?陈公子今早不是睡冒了吗?”楚残阳忽然问道。

“就是刚才我来茶坊的路上道听途说来的。今天路上行人谈的最多的可不就是赛诗会的事吗?我听到一人说刚从城南回来,说亲眼看到的众多书生进了食为天城南分店,说今日城南热闹的很。”陈唯那不含任何杂质的明亮眼睛盯着楚残阳,一脸认真地道。

楚残阳对上陈唯那清澈的大眼睛,忽然有种错觉,这双眼睛怎么比女人的眼睛还要恍若秋水呢?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已经不像话了,竟连眼睛也这般荡人心弦。

楚残阳不由再次打量一下陈唯,这人的皮肤白腻细嫩,与自己身边的苏大小姐可以一拼,那一双眼睛倒有几分像翎兰,而这认真起来的神态却又有那么一丝陈之燕的风韵。如果不是她脖间的喉结,楚残阳绝对可以断定她是个女子。

偏偏,她是个男人,世上竟真的有这般倾国倾城的妖异男人?

陈唯被此时楚残阳这般直勾勾的注视,似乎有些生气,语气陡然有些生冷道:“方公子,陈唯的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喔,不好意思,陈公子,方慎一时走神,不好意思。”楚残阳打了个哈哈,又道:“不若,我们还是进茶坊吧。这茶坊是消息流通的最佳场所,我想只要我们再坐一会儿,城南的事马上就会传过来了。”

“好!”陈唯点头称是,于是四人又进了茶坊,坐下后刚没喝几口茶,就见门口有几个人进了茶坊,边进边道:“听说食为天城南分店被烧得一丝不剩,里面的上百名书生只怕都被烧成灰烬了吧。”

“啊?你还说赛诗会换地方了!”苏西西闻言,立即向楚残阳质问道。…,

薛婳也道:“方公子今天的玩笑开大了。”

楚残阳却不动声色道:“两位小姐莫急,听听再说。”

只见此时那几人已经坐下来,又道:“听说项统领的城卫军将火扑灭时,该烧的已经烧完了,连个尸身都没找到,全成灰了。”

这些人说话间,茶坊里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在讨论城南失火的事情,又有人说道:“听说这次城南失火是一个阴谋,是有人蓄意制造的。”

再过一会,话题已经更深入了,有人说:“听说紫玉山庄抓到几名纵火的嫌犯,说是玉湖帮的人,说这是玉湖帮的阴谋,要将我们大汉未来的栋梁之才全都烧死,玉湖帮这是图谋造反。”

“玉湖帮图谋造反?这玉湖帮胆子也忒大了。”苏西西生气地道,只是她见其余几人都没答她话,只是仍在安静地听着这些茶客们的谈话,不由也住了嘴。

过了一会,又有人进了茶坊,说是刚从城南回来的,带来了最新消息:“据说紫玉山庄抓来的那几人,一审问,竟是七大派的人,根本就不是玉湖帮的人。紫玉山庄搞了个大乌龙,现在薛侯爷怀疑七大派肇事,将洛州城里所有七大派的人全部抓起来了,根本就没人家玉湖帮的事。”

楚残阳听到这里,也不由一愣。紫玉山庄本来要嫁祸给玉湖帮,结果抓来的人竟摇身一变成了七大派的人,想来这一定是玉湖帮将计就计的来了个掉包计,这是玉湖帮对紫玉山庄的还击。

玉湖帮一直不温不火、默无声息,可这略施小计,竟然就切中要害,让紫玉山庄吃了个大苍蝇。

而紫玉山庄说自己抓到的人,是纵火者的嫌犯,结果却是七大派的人,这显然把七大派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必然将离间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的关系,将紫玉山庄和七大派推上了对立面。

看来,玉湖帮的这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水大当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紫玉山庄劳师动众密谋了这么久,却被他轻轻一招,四两拨千斤,搞得满盘皆输。

楚残阳这般想着,不由又看向陈唯,只见陈唯此时有点走神,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第025章,洗你的澡(下)

“七大派不是紫玉山庄请来的吗?紫玉山庄怎么会把他们抓起来,还说是嫌疑犯呢?”苏西西不解地道。

“紫玉山庄本来是要抓玉湖帮的人,应该是结果搞错了,抓的是七大派的人。紫玉山庄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薛婳倒是看得透彻一些。

再过了一会,又有人带来了新消息:“不用担心了,最新消息,食为天的城南分店里根本就没有人,赛诗会改到今晚在食为天的总店举行了。”

薛婳和苏西西听了顿时眼睛一亮,却听到又有人说道:“不是吧?我们明明看到很多书生们进了食为天城南分店啊,怎么会没有人呢?”

那人又说道:“听说薛侯爷早就得知了有人阴谋肇事的消息,在食为天的城南分店秘密挖了密道,当书生们进入店后,又从密道出来了。这事,据说连项统领都被蒙在鼓里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马上喝完茶就去食为天总店看赛诗会了。”

“那我们也去吧!”

刹那间,茶坊里更加热闹起来,人们听说赛诗会改了地点,那城南分店里没有人被烧死,都舒了口气,个个都吵着要去总店看热闹。

这般不一会,茶坊里的客人们来来去去、风风火火地走了一大半,还剩为数不多的几桌仍在喝茶。楚残阳这一桌从中午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们也真正领略到原来消息就是这样传播的。

这时,早已不耐烦的苏西西看到茶坊外的沁园街上好多人都在往食为天的方向匆匆而去,不由再次说道:“我们也去食为天吧。”

薛婳也点头同意:“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吧。”

陈唯这时也欣然起身,道:“幸好城南那一场爆炸有惊无险,今晚得好好地听听江南才子们会作出什么样的好诗来,想来一定会很精彩。”

见三人都要走,楚残阳也只好起身结账,然后跟着苏西西三人走出茶坊,边走楚残阳便嘀咕了一句:“又不远,没几步就到了,这么急着去干吗?”

“咦,我说你不是很喜欢写诗弄词的吗?怎么这赛诗会反倒不想去看了?莫不是怕人家江南四大才子作的诗词比你好吧?”苏西西听到楚残阳嘀咕,不由嬉笑道。

楚残阳狠狠瞪了苏西西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自己还不是怕吏部来的评审万一有人会认出自己呢?自己好歹在京城兴风作浪过,也算小有名气,难保不会被别人认出来。虽然自己的身份被薛侯爷知道了,可自己现在还不打算让自己身份完全公开,所以这赛诗会,自己还是不去为好。

苏西西被楚残阳这般瞪了一眼后,竟忽然开了窍,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朝楚残阳吐了吐舌头,然后忽向薛婳说道:“薛姐姐,我们自己过去好了,这家伙老是扫兴,让他自己该干吗干吗去。”

薛婳听得苏西西这般说话,不由犹豫地看了一眼楚残阳,倒是陈唯不由道:“方公子才华横溢,尤其那日在阅江楼作的那首《唱江》堪称绝唱,你要是不去,可是这赛诗会的一大损失啊。”

楚残阳故意扭捏了一下,方才道:“陈公子,主要是方某今晚有约了,所以实在是去不了赛诗会了。薛小姐和苏大小姐就有劳陈公子照顾了。”

“喔?不知方公子约的是什么人?竟能让方公子连赛诗会都愿意错过?”陈唯顺口问道。

“哈哈,朋友,朋友而已。”楚残阳说完,便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陈唯有些怔怔地望着这个说走就走的家伙,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人了。而薛婳则有些迷惑地看了看楚残阳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陈唯,她觉得这两人今天实在有些不正常。

之前,这两人还十分谈得来,许多观点都一致,好像很惺惺相惜的模样呢,怎么今日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里似乎都暗含玄机呢?…,

而且今日食为天城南分店的事,方慎怎么那么清楚?他说是自己的爹爹告诉他的,可自己的爹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跟他说呢?不是连项统领都不知情吗?

今晚的赛诗会他说自己有约,这又是约的什么?今天这陈唯也是有些不正常,他和方慎二人说话针锋相对的,好像都在打着哑谜似的。

“薛小姐,那我们走吧。”陈唯打断了薛婳的思绪,三人不由向前面不远处的食为天总店而去。

楚残阳随口拿“与人有约”这个幌子为由开溜后,没走几步,却见到前面不远的拐角处一个人影闪过。

楚残阳心中一动,不由疾走几步,转过拐角,只见那人正在前面不远处,正是黑小子雷震,他正在一个馒头铺子边买馒头呢。

这小子怎么还敢出来乱转,恐怕现在紫玉山庄的人正在疯狂地找他呢。楚残阳这般想着便走过去,到雷震身后正打算跟他打招呼,那黑小子忽然转身,一只铁拳陡地就向楚残阳袭来。

楚残阳条件发射地就要接招,随即脑子疏忽反应过来,忙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而恰在此时,那雷震已经收住了自己的拳头。

楚残阳顿时夸张地气道:“你小子怎么长眼睛的,竟然要打我?”

“原来是你!”雷震已经收住了拳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对不起,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这条件反射地就出招了,没想到是你,对不起,对不起。”

楚残阳这才又装作松了口气,见雷震正在买馒头,不由道:“怎么?饿了?还没吃饭?”

雷震忙点点头,楚残阳不由看了看旁边的一家馆子,道:“走,我请你吃顿好的。”

雷震闻言,不由一喜,忙跟着楚残阳进了路边的一家馆子,楚残阳点了几个小菜,又点了一壶酒,和雷震小酌起来。

雷震似乎饿得久了,三两下就扫空了两个菜,楚残阳不由又加了两个菜,然后问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这个样子。”

雷震一边把菜往嘴里塞,一边竖了个指头,楚残阳点头道:“一天没吃,就饿成这样。”

雷震又连吃了几口,肚子似乎填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我好像被人跟踪了,好不容易才甩掉。”

楚残阳没好气道:“你把人家莫少庄主阉掉了,人家不找你才怪。”

“不是我阉的!”雷震忙辩道。

“但人家只认得你!”楚残阳一句话说的雷震哑口无言。

“你放心,紫玉山庄现在有其它麻烦了,他们暂时应该顾不上找你了。”楚残阳又安慰道。

雷震点点头,忽然拿起酒壶给楚残阳斟了一杯,自己也斟了一杯,向楚残阳敬起酒来。

楚残阳不由问道:“你以前喝过酒吗?”

雷震摇了摇头,楚残阳笑了笑,与雷震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雷震见楚残阳喝了,不由也一口饮尽,却被呛住,顿时咳嗽起来。楚残阳见状,不由莞尔,刚要说话,却忽然脑袋一晕,他刚觉得不妙,意识却已慢慢消失,只在朦胧间见到有几个人向自己走来,其中有一个似乎是个虬髯大胡子。

…………………

楚残阳醒来的时候,首先觉得自己是躺着的,然后就听到有水浪的声音。他不由缓缓张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窗外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

看那月色,楚残阳推算出现在应该是中秋夜的亥时,食为天的赛诗会应该已经结束了。随即他又回忆起自己似乎是请黑小子雷震吃饭时,喝了一杯酒之后,便就失去了知觉,在失去知觉前自己还隐约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好像是自己曾经在云来客栈的天字号房里看到的那个大胡子虬髯客。那么,自己应该是被玉湖帮的人给掳来了?

黑小子雷震与玉湖帮有着亲密的关联,那么自己碰到雷震,并跟他一起吃饭,这事该是玉湖帮设计好的,就是为了掳掠自己。…,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掳掠自己?自己可没做过对不起玉湖帮的事啊。如果玉湖帮识出自己的身份,那他们更不应该掳掠自己啊。

楚残阳遇到任何事,都习惯性地分析一番,可是却想不出玉湖帮要掳掠自己的任何理由。他此时又打量一下房间,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楚残阳不由起身,推门而出,却见自己竟是在一艘大船上,大船正行驶在水中。月色下,水波粼粼、烟波浩渺,一眼却望不见岸。

莫非这是在玉湖上?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丝“哗哗“的水声传入耳里,楚残阳只见隔壁一个房间里有灯光微亮。

楚残阳不由走过去,轻轻在窗纸上戳了洞,却见里面正有个女人在大木桶里洗澡。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楚残阳只见在那温水弥漫起的丝丝雾霭中,隐约见到那女子雪藕似的白腻膀子,细细的臂围不露一丝骨感,而那粉酥酥的娇嫩肌肤,触目只觉滑润紧致,似乎充满傲人的弹性。月光下,那水流划过肌肤留下的细细水珠,更显晶莹剔透,勾勒出一幅朦胧而绝美的图画。

楚残阳暗叹,就是当年的杨贵妃,只怕也没有这般的动人心魄吧。就在这时,忽然那女子转过身来,两团腴面似的饱满胸脯映入眼前,而那双长睫弯弯、黑白分明的凤尾杏眼正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这女子发现自己了!

楚残阳心里有些尴尬,偷窥人家洗澡却被人发现,应该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尴尬的一件事了。他不由定了定神,在女子还未说话之前,便抢先说道:“看什么看,洗你的澡。我在擦窗子呢。”

第026章,你只能嫁给我(上)

楚残阳从尴尬中急中生智冒出来的这一句话是驴头不对马嘴,但那女子对楚残阳恶人先告状似乎并无任何怒意,甚至对楚残阳偷看她洗澡这件事本身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只见她淡定地从浴桶里走出来,那雪白的胴体在楚残阳眼前一晃,旋即,便被一袭白纱浴巾裹住。

而同一时间,楚残阳身后涌出两个汉子,其中一个上前立马将楚残阳按倒在地,另一个则说:“竟敢偷看我们大当家洗澡,找死!”

大当家?楚残阳心里一咯噔。刚才那沐浴的美女难道是玉湖帮的大当家水清浅?水清浅是个女人?

玉湖帮大当家水清浅接手玉湖帮事务三年时间,将玉湖帮带上飞速壮大的道途,以至于在水路可以跟声名赫赫的水上霸主紫玉山庄分庭抗礼,水清浅的名头早已被妖魔化。有传言说水清浅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彪悍魔王,也有人说水清浅是个谈笑樯橹灰飞烟灭的无敌智者。

只是,除了玉湖帮内部人士,外界几乎很少有人见过水清浅的真正面目,更不知道水清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水清浅这个人在江南武林人的心目中一直还是个谜。

可谁曾想到,水清浅会是个女人?还是个绝色大美女?而自己竟还把这大美女的胴体看了个遍!

楚残阳这般想着,自己已经被两名汉子捆绑起来,然后带到大船甲板底下一个窄小的仓库里关了起来。

而至始至终,被自己看了个彻底的水清浅竟没再出现。楚残阳暗叹,早知自己就爬不起来乱窜了。之前自己躺着的那个房间虽然简陋了点,但至少比此时这个阴暗潮湿的小仓库强啊。

叹过气后,楚残阳又迷惑起来。玉湖帮人把自己抓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刚才那些人把自己捆绑起来,竟然一点都没提抓自己来的目的。难道是水清浅洗澡被自己看了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先把自己关起来,以后再发落?

楚残阳想到这,不由想到黑小子雷震,顿时心头暗恨:这小子竟然也学会弄奸耍滑了,还敢暗算自己,下次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楚残阳可怜巴巴地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仓库里,无聊之极,不由打坐运气,而时间也一点一滴地过去。

楚残阳计算着约莫过了七八个时辰,自己的吞天罡气早已走了好几个周天了,此时应该已经是自己被抓的第二日下午了,自己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好不容易终于听到“吱呀”一身,那头顶的甲板门被打了开来,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还是昨晚的那两个汉子,将楚残阳从仓库里提了上来,只见此时果已夕阳西下,将那湖中的水面照成一片烫金色。大船已经在一个小岛旁靠了岸,那两个汉子将楚残阳押上小岛,只见岛上绿树红花,漫山遍野的桔子林,远看万绿丛中点点橘红。

而在这桔林深处,有几栋青砖红瓦的屋子,显得格外幽静、别致。这看似隐蔽而又清雅的地方,莫不就是玉湖帮的老巢?

楚残阳正暗想着,自己已经被带到一栋屋舍前。其中一个汉子打开一个房间,将楚残阳往房间里一扔,然后就要锁门。

楚残阳忙道:“喂,你们总得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

那汉子看了楚残阳一眼,没有答话,仍是把门锁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只见一个小姑娘端了一碗白粥、两个馒头过来,放在楚残阳面前的桌上,然后又锁上门离去。

楚残阳手脚被绑,看了看桌上的白粥和馒头,不由直接用嘴叼起一个馒头,三口两口吃完后,又用嘴就着碗边,将一碗白粥喝了。

喝完白粥后,楚残阳忽然觉得眼皮发重,他再一次暗道不妙,随即又失去了知觉。

不知又过了多久,楚残阳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然后似乎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接着他感到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对自己指手画脚。…,

楚残阳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强了一点,只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嗯,这年轻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这身形却还是挺健壮的。”

另一个声音道:“不仅身形健壮,本钱也不错,难得一见的材质啊。”

“嗯,这个身形、相貌也算勉强能配上我们大当家了。”

配上你们大当家?楚残阳在惊疑中再次失去了知觉。

………………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窗外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不绝入耳,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倾洒在楚残阳的脸上。楚残阳这才渐渐醒转过来,而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身上光不溜秋,似乎未着寸缕。

楚残阳陡然惊坐起来,果见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而手脚则已被松绑,自己的衣服被散乱地扔在床头。

楚残阳忙捡起衣服穿了起来,随即回忆起印象中似乎有人将自己衣服扒光,还品头论足了一番,最后说的好像是自己勉强配上他们的大当家。

想到这里,楚残阳一片震惊。难道,水清浅因为自己看了她洗澡,所以要自己负责任,要自己娶她?

自己可是翎兰公主的驸马爷,现在正奉命南下办案。现在事没办成,却还跟案子的当事人扯上这门子事情,自己回去可怎么交差。

这个可不行!

楚残阳正纠结时,房门陡地开了下来,只见来人是个女子,她生得明眸皓齿,微微撅起的双唇饱满滋润,身段颇为修长,梳着蓬松的坠马髻,纤细的皓腕上佩着一只玉镯,而肤质竟比那镯子还要腻润。

随着这女子的进入,一阵雪梅幽香随风轻漫、沁入心脾。而这迷人的味道与那晚在船上偷窥沐浴时弥漫出的香味同出一辙。

这是玉湖帮那位被妖魔化而又极为神秘的大当家水清浅!楚残阳不由正眼与女子四目相对。

“你叫方慎?”水清浅走进房间后,有些慵懒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一番楚残阳,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在下方慎,京城人士,来江南游玩,不知为何被人带到小姐的船上,而又误闯误撞之下,竟不巧撞见小姐洗澡。在下绝非有意,实属唐突,还请小姐恕罪。”

听得楚残阳这般文绉绉的一番话,水清浅竟忽然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那浑圆酥软的胸脯颤忽忽地起伏绵绵,荡起迷人的弧度。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其实不过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楚残阳闻言,不由忙道:“水大当家误会了,在下不懂,在下本与玉湖帮无冤无仇,贵属下为何要将在下掳掠至此呢?”

“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你偷看了本大当家洗澡,就得负起这个责任?”

“负责任?”

“不错,你只能嫁给我!”水清浅吟吟浅笑,一字一字说道。

第026章,你只能嫁给我(下)

“嫁给你?”楚残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说的不是让自己娶她,而是嫁给她?

“不错,嫁给我!”水清浅再一次肯定地道。

“这个,恕方慎难以从命!”楚残阳见水清浅如此咄咄,也不由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这是拒绝我?”水清浅那双水汪汪的美目微微一凛,那美人薄怒的神态竟也是格外动人。

“水大当家,实在是在下已有妻室,不太方便啊。”楚残阳为难地道。

“有妻室?那好办,休了就是了。”水清浅毫不犹疑、理所当然地道。

休了?你可知道我的妻室是谁?让我休了当今公主?楚残阳心里恶寒,嘴上却道:“水大当家,这哪有强逼着休妻的,不妥,不妥。”

“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有什么好啰嗦的,你写个一纸休书不就解决了。”

楚残阳暗叹,这水清浅一个大美女怎么是这般的性格,什么样的问题到她这里似乎都变得很简单了,干脆的很,连弯都不绕的。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这般豪爽的性格,跟她这玉湖帮大当家的身份才相配吧。

否则,以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怎能服得住玉湖帮这些叱咤水路的粗野汉子呢?这女人可不能把她当女人看,恐怕她自己都把自己当男人了吧,不然也不会有让自己嫁给她的说法了。

不过,以这女人这次对付紫玉山庄的手段,她又明显有着女人特有的细腻和算计,并不是像一般的江湖草莽那般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女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粗暴霸道的模样,实则恐怕精明得很。这样的女人不好对付啊,怎么就让自己给碰着了?

回头再想想,似乎自己遇着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楚残阳心头想着,却被水清浅强势打断:“你还在愣什么神?这事就这么说了,你写封休书,我着人帮你送回去,跟你的妻室了断。再过两天,你就跟我成婚!”

“什么?”楚残阳再一次惊叹,这女人也太彪悍了,她的行事风格还真让自己一时适应不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过两天,你就跟我成婚,嫁给我!”

“不行!我不答应!”楚残阳也不由来了气,对付这样的女人,也得强硬一点,可不能比她弱了气势。

“你不答应?”水清浅似乎没想到面前这文弱书生竟敢忤逆、拒绝自己,忽然怒道:“你可知道我们玉湖帮想嫁给我的男儿数不胜数,你竟然不愿意?”

“既然有数不胜数的男儿愿意嫁给你,你干吗还非要逼着我嫁给你?我可不相信就是因为我看了你洗澡。”楚残阳现在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被她们掳来,该不会就是要让自己来给这水大当家当夫婿的吧。他想起自己当时迷糊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对他评头论足一番后说他勉强能配他们大当家的说法。

水清浅被楚残阳这般反问了一句后,似乎动了些真怒,她忽然沉默没有说话,只是拿那双乌黑的凤尾杏眼盯着楚残阳。楚残阳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睛灼灼地与水清浅对视。

过了半天,水清浅忽又叹了口气,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道:“那你说吧,怎样才能答应?”

“怎么也不答应!”楚残阳坚决地道。

“那你就留在这橘子坞吧,什么时候答应了,再找我!”水清浅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清浅走后,楚残阳微微呆了一下,随即便也跟着出门,却遥遥看到水清浅竟上了一艘大船,离开了这个小岛。

楚残阳不由在这叫“橘子坞”的小岛上四下转了起来,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小岛上除了自己之外,竟然再无一个人。

看来,这橘子坞并不是玉湖帮的老巢,只是它的据点之一了。玉湖帮以玉湖为中心,在水路经营了这么多年,它在玉湖必然有多个据点。

楚残阳眺望着这一望无际、浩渺无边的玉湖,暗道:只怕这玉湖上有许多像这橘子坞一般的小岛,都遍布着玉湖帮人的踪迹吧。…,

若是,自己能把这玉湖帮掌握在手中,倒也是一件大有作为的事情啊!楚残阳不由动起了玉湖帮的念头,而自己和水清浅之间的关系,或许很可能成为自己掌控玉湖帮的关键环节。

楚残阳接下来几天,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橘子坞,这里渺无人烟,他只能靠这满树的桔子充饥。可几天下来,一来吃得腻了,二来也实在无聊的要死,楚残阳不免有些急了。

水清浅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吧?就这么把自己丢在这橘子坞上不闻不问了?自己已经失踪了六七天了,剑影、秘刀一定在急着找自己。薛侯爷知道自己的身份,见自己失踪了,应该也会暗中搜寻自己吧?苏西西大小姐和薛小姐不知是否也在找自己?中秋夜的那场赛诗会场面如何?诗魁之位又落在谁人身上了?

楚残阳觉得自己已经与外界中断了联系,他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快疯了。可是,当又过了一天,水清浅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想通了没有,是否答应嫁给她时,楚残阳再一次拒绝了水清浅。

于是,楚残阳继续一个人被困在橘子坞。

水清浅第三次出现在楚残阳面前时,那一排小屋子前的几棵桔子树已经光秃秃的了,上面的桔子已被楚残阳吃了个光。而这一次的水清浅竟是一身武士服,看起来格外的英姿飒爽,与之前相比,别有另一番风情。

只是,楚残阳又一次拒绝了水清浅。

这一次,楚残阳在橘子坞一等竟等了半个月,水清浅都没有再出现。楚残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是水清浅放弃自己了?又或是玉湖帮遇到了什么麻烦?因为上次他见到水清浅一身劲装的打扮,似乎是战备状态,莫不是紫玉山庄与玉湖帮正式开战了不成?

自己在这橘子坞已经待了快一个月,这漫山遍野的桔子也被自己吃了一小半了,外面的世界到底已经如何了?楚残阳心里真的有些焦虑了。

终于,一艘大船再次停在了岛边,这次上岸的除了水清浅,那黑小子雷震竟也来了。雷震似乎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竟有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楚残阳。楚残阳向他眼睛一瞪,把他抓到一边,怒道:“亏我还请你吃饭,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雷震满怀愧疚地道:“方公子,你就答应了我师姐吧。”

“师姐?”楚残阳微微一愣,不由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清浅,道:“她是你师姐?”

“是啊。”

“她和你一样,都是从泸沽雪山上下来的?”

“没有,我师姐没有去过泸沽雪山。我师父云游四海时曾在玉湖上遇到过一些麻烦,她父亲恰好帮了我师父的忙。机缘之下,我师父便收了她这个记名弟子,那时师姐她还小。”

“所以,这次玉湖帮和紫玉山庄决裂,她便邀你下山来相助了?”

“是的。”雷震点点头。

“那你设计把我抓来干什么?我又不是紫玉山庄的人?”

“师姐,”雷震忽然扭捏地转身看了一眼水清浅,挠了挠脑袋,才道:“师姐她看上了你!”

楚残阳心里暗呼果然,雷震却又接着补充道:“我师姐说她没读过什么书,说将来要找个读过很多书的男人。那日你在阅江楼上作诗,我师姐当时也在,只是隐在暗处。她说你很有才华,长得也不错,看上了你,要让你做她的男人。”

楚残阳听雷震这般说完,竟有些啼笑皆非,不由拿眼看了看仍在不远处瞧着自己这边的水清浅,只见她仍是一身劲装,只是发丝似乎有些微乱,而眉宇间竟有些疲态,身形较之前略显憔悴。

楚残阳不由向水清浅喊了一声:“我答应了!”

就在水清浅听到楚残阳的话,眉宇陡然舒展开,嘴角撇起一抹傲人笑意的时候,楚残阳却接着道:“不过不是答应嫁给你,是答应娶你!”

第027章,吾辈既在,其事必成(上)

水清浅听到楚残阳的后半句话,原本绽开的笑容陡又凝起,随即不由又“扑哧”笑出声来,道:“莫不是你这些日子一直犟着不答应的是嫁给我,如果我是让你娶我,你该早就答应了,是吗?”

水清浅这一颦一笑尽显万种风情,倒把楚残阳看得微微一呆,忘了回答。水清浅却已接着说道:“你要娶我而不是嫁给我,那得看你的本事。”

“看我的本事?什么意思?”楚残阳不解地道。

“你们读书人不是都熟读兵书,智计百出吗,如果你能助我打垮紫玉山庄,你就可以娶我,而不是嫁给我!”

“紫玉山庄真的和玉湖幇开战了?”楚残阳没想到真被自己猜中了,而看水清浅此时这有些憔悴的倦态,看来玉湖帮的处境不容乐观。

“是的,紫玉山庄集结了江南七大派,组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战船队伍,这半个月来对整个玉湖全面扫荡,玉湖帮有好几个据点都被他们摧毁了。”黑小子雷震适时地说道。

“这么严重?”楚残阳微微一惊。

“这次紫玉山庄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原本以为紫玉山庄和七大派之间会产生裂痕,没想到他们竟然不但没有反目成仇,还这么快就如此大规模地联手来向我开战。”水清浅有些懊恼地道。

“紫玉山庄抓到的所谓纵火者的嫌犯,是你们动的手脚吧?”楚残阳道。

水清浅闻言,不由得意地道:“不错,紫玉山庄本来想抓几个我玉湖帮的人,然后当成纵火嫌犯公之于众,以陷害我玉湖帮,怎料得我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我事先抓了几个七大派的人,然后给他调了包,让他紫玉山庄吃了个哑巴亏,还可以离间紫玉山庄和七大派之间的关系。”

水清浅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飞扬,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可随即她又有些疑惑:“可是,似乎这调包计没起作用,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的关系并未因此而有隔阂啊。”

楚残阳闻言,不由分析道:“紫玉山庄和七大派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的,而且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相连,一个区区的调包计自然是无法离间他们关系的,只需紫玉山庄出点钱就可以把这一点点裂痕填补上。倒是我觉得值得注意的是,洛州城官方竟然没有追究此事,反而任由紫玉山庄联合七大派来对付玉湖帮,这有些耐人寻味啊。”

水清浅闻言,美目一亮,道:“不错,我就说我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就是这点。紫玉山庄说抓到了纵火者,结果是七大派的人。既然七大派的人变成了纵火者,可为何洛州城官方没有追究七大派纵火一事,反而还任由七大派和紫玉山庄来玉湖撒野,与我开战?这洛州城的官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这个只怕得问薛侯爷他本人了!”楚残阳无奈地笑道。

此时,水清浅妙目一转,眼里竟有那么几分勾魂,向楚残阳笑道:“你这读书人果然不一样,看问题就是比我这没读过书的小女子有见识。”

楚残阳被水清浅那水汪汪的美眸扫得心中微微一荡,心里暗道这女人真是天生的媚骨啊,举手投足都有种让人抵挡不住的诱惑。难怪她能服得住玉湖帮那些草莽汉子们,只怕她这般说上两句话,就能让那些个汉子们酥了骨头,还不乖乖听话?

楚残阳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你既然都自称小女子了,还是别再说让我嫁给你的话了。”

“你少糊弄我。还是那句话,要想娶我而不是嫁给我,先助我打退紫玉山庄再说。”

“一言既出!”楚残阳正色道。

“死马也难追!”水清浅不伦不类地道。

“好,不过这一个月来桔子吃得我胃都酸了,能先给我弄点好吃的吗?”楚残阳可怜兮兮地道。

………………

“湖光秋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玉湖是大汉国最大的淡水湖泊,横跨江南数座城池,因湖水翠绿如玉,因而得名。楚残阳此时正坐在玉湖帮大船的船舱里,津津有味地喝着鲜美的玉湖银鱼汤。…,

“嗯,这银鱼汤汤汁清澈,味道鲜美,果然为玉湖一绝。”楚残阳连声赞叹:“当然了,关键还是水大当家的手艺精湛啊。”

“现在知道本大当家的好处了?你要是嫁给本大当家,天天有银鱼汤喝。”水清浅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

楚残阳发现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有些吃不消,这女人的魅力实在惊人,不由忙转到正题,问道:“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的联军有多少战船?”

“足有五十艘之多!”水清浅也认真起来,正色地道。

“我们有多少艘战船?”

“因为事出突然,我们的人手比较分散,现在有三处据点已经被他们端掉,损失了五六艘战船,其余可用的人手我已经在集结,估计还能聚集二十艘战船。”

“二十艘战船对阵五十艘?这个差距有点大啊。”

“废话,没难度我还找你?”水清浅一句话说得楚残阳一点脾气没有。

但是水清浅这句话,却激起了楚残阳内心深处的一股暗流。二十艘对五十艘,这场仗或许该是自己十年后要对阵的第一场大仗了。自己已经有十年没有上战场的感觉了,而此刻,这种久违的感觉竟然又回来了。

虽然,这只是一场江湖上的火拼,但却也算是小有规模的水战了。而这二十艘对五十艘实力的明显悬殊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刺激楚残阳的神经。

一个天生的将帅,对战争是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痴迷的,尤其是对这种迎难而上的战况。更何况是楚残阳这个十二年前就被誉为上将世家最为璀璨明星的黄金神童呢。

楚残阳忽然扔下已经喝得一滴不剩的汤碗,霍地站了起来,盯着水清浅,一字字道:“既然,你让我助你打退紫玉山庄。那么,一切就得听我的!”

第027章,吾辈既在,其事必成(下)

楚残阳说这话的时候,那与生俱来的挺拔气质和从小就在战场上磨练出的那种杀伐决断的魅力完美呈现,竟看得水清浅满眼的痴迷之色,想也不想地就顺口答道:“好,听你的!”

楚残阳没想到水清浅答应得如此干脆,再见她那美目含春的妩媚风情,心头微微一颤,随即将眼光移开,问道:“这玉湖的地图有吗?”

水清浅立即招人拿来一幅完整的玉湖地图,楚残阳将地图铺开,三两眼便把整个玉湖的地理位置了然于胸,然后问道:“现在紫玉山庄的战船在什么位置?”

水清浅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道:“昨日接到线报,他们的战船目前应该在红岩岛一带,前面这几个岛屿已经被他们扫荡过了。”

“我们现在的人手集中在哪里?”

“我们的人目前分布在这一片,都距离这橘子坞不远。”

“把我们的人全部集中到这里!”楚残阳指着距橘子坞不远的一处水路岔道,在这岔道左边的一小块水域画了个圈。

水清浅对楚残阳的用意有些不解,但她没有多问,只是说道:“这是白雀洲,距橘子坞不远。它刚好将这里的玉湖水分成两道。你是让我把战船集结起来,先隐藏在这里吗?”

楚残阳不答反问道:“我们除了二十艘战船,还能弄到战船吗?”

“还要弄战船干吗?”水清浅更不解了。

“再弄个三、四十艘战船。”

“再弄三、四十艘战船?我们又没这么多人,弄这么多战船干吗?”

“我只问你能弄到吗?”楚残阳大声喝道。

水清浅被楚残阳这一声喝叱,不由有些生气,薄怒道:“说话就说话,这么大脾气干吗?”

楚残阳不由一愣,随即暗叹自己还真的把这当成战场,把自己当成将军了。想当年小时候在军队里,长官对下属都是这般大呼小叫的。楚残阳不由刚要收敛一下,却听水清浅美目荡起一丝雾霭,道:“不过,你这样倒是挺有霸气的,我喜欢。”

楚残阳看着水清浅那花痴般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却听到水清浅轻声说道:“船倒是有,我们玉湖帮的货船有上百艘呢,如果改装一下,倒是勉强可以当作战船用。”

水清浅说到这里,脸色的疑惑并未尽去,仍有些不解地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啊,即使战船多又有什么用呢?”

楚残阳这时却又问道:“你的人多长时间能集结齐?”

“他们现在大多都分布在这附近不远处,只要我一声令下,一天之内就差不多可以集结齐了。”

“好,你现在就发出号令,所有人集合到白雀洲,同时把你们的货船也调过来,调个四、五十艘就差不多了,改造成战船的模样。”

楚残阳说完后,水清浅便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吩咐下去,一时间,玉湖帮的货船与帮众全面向白雀洲靠拢。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就快暗下来时,五十艘货船已经调至白雀洲一带的水域,而同时,二十艘战船与玉湖帮近千名帮众也已经完全集结起来。

楚残阳继续发出指令,让所有帮众利用白雀洲的树木连夜赶制一大批木头人,然后给这些木头人穿上衣服,放到那五十艘货船上。

水清浅见状,不由疑问道:“你这不会是想学那个什么什么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吧?”

楚残阳微微一笑道:“有点象,不过不完全是。”

一夜过来,两千个木头人制作成功,全部搬运至五十艘货船改装的战船上。楚残阳又让把这五十艘战船一字排开,横在白雀洲的右侧,刚好将玉湖右岸与白雀洲完全相连。

楚残阳再吩咐众人用锁链将这五十艘船一一相连,形成铁索横江的阵势,乍一看去,五十艘船横拦在整个玉湖上,场面倒是极为宏大。

只是,水清浅却更加迷惑了,她有些担心地道:“我小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水战最忌讳将很多船只连在一起的。当年的曹操就是把战船连在一起,却被周瑜来了个火烧赤壁,最后一败涂地。你怎么还把这船用铁索连在一起呢?”…,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橹灰飞烟灭。”楚残阳豪迈地吟诵了一遍《赤壁怀古》的诗句,然后说道:“我现在就是学曹操,让他紫玉山庄来烧我的船。”

水清浅一听,不由急了:“喂,我是让你助我击退紫玉山庄,不是叫你让他们来烧我的船,你到底是哪边的?”

楚残阳见水清浅急了,不由道:“你可是答应我,什么都听我的。怎么,你要反悔?”

水清浅被楚残阳一句话堵住口,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好,听你的。”

一切都就绪后,楚残阳吩咐所有人到二十艘战船上归位,然后将这二十艘战船开赴至白雀洲的左侧,隐蔽起来,这样白雀洲右侧的水域根本看不见这批战船。

安排完后,楚残阳让大家就地休息,养精蓄锐,而同时又派出一艘战船出去搜寻紫玉山庄的踪迹,并嘱咐一旦遇到紫玉山庄的战船,不可与其正面硬碰,只需将其引至这白雀洲即可。

玉湖帮的众汉子们忙活了一整夜,早已累极,一听说得以休息,纷纷窝到船舱里,不一会便鼾声四起。

玉湖帮的主战船上,楚残阳在橘子坞憋了近一个月,每天除了吃桔子就是打坐、睡觉,现在战争在即,他精神奕奕,出奇的兴奋,哪有一丝倦态?

倒是水清浅之前就已经显得有些憔悴,又忙活了一个晚上,此时早已倦意百出,但她见楚残阳没有休息,似乎自己也不大想睡。

只有黑小子雷震,早已呼噜声频传,睡得正香。

楚残阳见水清浅强忍着困意不去睡,劝道:“水大当家,你去休息一下吧,养足精神才好开打。如果到时弟兄们见你这大当家的都没精打采,这仗还怎么打?”

“那你怎么不去休息?”水清浅说到这里,忽然美目一转,脸上竟微微闪过一丝红晕,悄声说道:“要不,我陪你一起休息?”

这话差点没把楚残阳呛住,楚残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当他见水清浅那脸上羞红忸怩的盎然春意,知道自己听得没错,不由干咳一声,道:“我这段时间在橘子坞天天睡觉,现在哪里有困意。水大当家还是自己去休息吧?难不成你怕我趁你睡觉时,偷偷跑掉不成?”

“对,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那五十艘船用锁链连起来后,刚好把这白雀洲和玉湖右岸连了起来,你顺着这五十艘船就可以上岸了。你不会是真想跑吧?”水清浅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楚残阳没好气地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要助你击退紫玉山庄,就一定不会食言。水大当家,你还是放宽心,去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水清浅在楚残阳的苦言相劝下,终于上床休息了。她这一放松,刚倒下,很快便进入睡眠,发出些许轻微的鼾声。

楚残阳看着水清浅此时这安详熟睡的模样,这一刹那间,竟对这个玉湖帮上千名帮众的大当家,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生出一丝敬畏之情。她以一介女流,带着这么多儿郎讨生活,将玉湖帮发扬光大,这里面也该有许多辛酸的故事吧。

楚残阳这般看着水清浅,心里竟生出万般感慨,不知不觉间也有了丝丝困意,最后就这么趴在水清浅的床头,睡着了。

约莫三、四个时辰之后,远处遥遥传来鸣鼓的信号声,楚残阳陡然惊醒,而水清浅也同一时间从床上翻坐起来。

水清浅翻坐起来后,见楚残阳竟仍在她床头,脸上微微红了红,随即笑道:“你怎么趴在这里,怎么不上来一起睡呢?”

楚残阳此时可没工夫再跟水清浅开玩笑,站起身来就向舱门外走,边走边道:“把所有人全部叫醒,进入战备状态。”

说话间,楚残阳已走到船舱外,只见天色已黑,晚风徐徐,向湖面眺望过去,只见远处模模糊糊地有一艘战船的轮廓,正往这边驶来,应该就是自己派出去吸引敌人的船只。

而这时,二十艘战船上的玉湖幇众们也都纷纷从梦中醒来,迅快地备好弓箭与武器,做好作战的准备。而楚残阳这时则忽然搬了张桌子放到船头,然后跨脚站到桌子上,大声喊道:“各位玉湖幇的兄弟们,紫玉山庄欺我太甚,今日我们要对他们迎头痛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吾辈既在,其事必成!”

“吾辈既在,其事必成!”一瞬间,二十艘战船上响亮的口号声如雷贯耳!

第028章,进可攻,退可守(上)

楚残阳简短的寥寥几句话,却激起所有玉湖帮众们的共鸣,一时间,这些刚刚休息好、状态极佳的汉子们战意如潮,士气空前高涨。

楚残阳从所有帮众中挑选出一百多号人,将他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小会,作了一番交代后,然后用一艘船将他们送到那铁索横江的五十艘大船上。这一百多人每两三个人负责一艘大船,很快便四散分布在五十艘船上。

楚残阳又让雷震带了几十号人上了白雀洲,埋伏在白雀洲靠近右侧玉湖水域的一片灌木丛间。

这般吩咐完后,那艘外出诱敌的船只已经回来汇合。楚残阳让这剩下的七八百号帮众将弓箭准备充足,隐在白雀洲左侧的水路,息声宁人,静静地等待。

只见夜色下,玉湖的水面上依然平静,而在距离白雀洲约五里远的水域渐渐可以看到点点灯光,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战船群,正往白雀洲开进。

同一时间,白雀洲右侧水域那用锁链相连的五十艘大船上,每艘大船上两个玉湖帮众一个举着玉湖帮大旗,一个亮出兵器遥指前方,而后面被穿上衣服的木头人齐刷刷地站满大船的甲板上,个个手执弓箭,在夜色模糊中,乍一看倒确实有整装待战的慑人气势。

“下面我们要干什么?”水清浅悄声问道。

“等!”楚残阳简洁地道。

就在水清浅仍是云里雾里不知楚残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紫玉山庄和七大派联军的主战船上,紫玉山庄庄主莫铭的首席大弟子朱庭礼遥望着前方一字排开、飞扬着玉湖帮大旗的近五十艘战船,心里莫名地有些兴奋和激动起来。

他身边七大派之一的金刀门门主金万里说道:“朱公子,看来玉湖帮被我们连续端了几个据点后,终于忍不住要跟我们正面交锋了。”

另一边七大派之一怒沙帮帮主齐岳粗声说道:“五十艘战船,这次玉湖帮应该倾其所有,把压箱底的实力都拿出来了吧?不少字”

同为七大派之一长青帮帮主路长青则皱了皱眉道:“我们八十艘战船,他们五十艘战船,虽然我们占据优势,但这玉湖帮看来是全力一搏了,只怕我们的伤亡也会很惨重啊!”

听了路长青的话,怒沙帮帮主齐岳明显颇为不屑,道:“路帮主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别说我们是八十艘战船,比他们整整多了三十艘,就是五十艘对五十艘,我们也能完胜。我们这次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各派精英,玉湖帮那些个跑水路、卖苦力的又岂会是我们的对手?”

路长青听了齐岳的话,不屑地轻笑一声,却没有理他,似乎不想跟他说话。而金刀门金万里却接过话头,道:“不过狗急跳墙,这玉湖帮最后一搏,我们切不可小觑啊,大意不得。”

听着身边这三位的说话,朱庭礼微微一笑,嘴角撇起一丝无比自信的笑意,道:“三位不必争论,更不必担忧。虽然这玉湖帮倾其所有地出动了五十艘战船,但他们却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犯了严重的错误?”齐岳有些不解地道。

路长青却是脸色微微一动,随即道:“朱公子可是说玉湖帮摆出的战船阵型?”

“不错。水战最忌讳这种铁索横江的阵型,这简直就是个自杀的阵型。当初赤壁之战,曹操就是用了这个阵型,结果自找死路,被周瑜一把火烧得一败涂地。”…,

齐岳闻言,脸上陡然一喜,道:“那朱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学那周瑜,来个火攻就行了?”

“正是!”朱庭礼忍不住一脸得意地道。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妥?”路长青仍有些担忧地道:“玉湖帮应该是熟悉水战的,他们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水清浅能把玉湖帮带成今天的规模,不至于犯这么严重的失误吧?不少字”

齐岳似乎和路长青有些不对路子,听了路长青的说话,顿时又反驳道:“我说路长青,你担心个鸟?要是害怕,当初就不要来,来了还这么畏畏缩缩的。老子不信他水清浅能有三头六臂?他就不能犯错误?”

“哈哈,两位帮主休要争吵。路帮主有些担心实属正常,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不过,据庭礼以为,这次只要我们用火攻,只怕水清浅是真要栽个大跟头了。”

“好,朱公子,我赞成你,用火攻!一把火把他们一网打尽,烧个干净,哈哈哈。”齐岳说到得意处,哈哈大笑起来。

金刀门门主金万里见齐岳答应得如此干脆,再见朱庭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也点头道:“我也赞成!“

朱庭礼见齐岳和金万里已经同意,而路长青仍微皱眉头,似乎犹豫不决的模样,朱庭礼不由微微有些不悦,道:“怎么?莫非路帮主仍有顾忌?如果路帮主认为玉湖帮还有什么阴谋,不妨拿出来一说,我们再讨论讨论?”

路长青听朱庭礼这般一说,脸上不由有些难看,他总觉得朱庭礼太过自信。但他虽然怀疑玉湖帮不至于犯这么大的错误,可他自己又实在看不出什么猫腻,也看不明白玉湖帮为何会摆出这样一个阵型,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最后只得点头道:“那就按朱公子的意思吧。”

朱庭礼见路长青点头同意,不由高兴一笑,随即向身后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战船全面增速,所有人在箭矢头上绑附好浸满油脂的麻布,随时准备点燃,采取火攻。”

紫玉山庄联合七大派的八十艘战船乘风破浪,威风凛凛地向白雀洲开进,与玉湖帮的五十艘战船形成正面相对的局面。

玉湖帮五十艘战船则纹丝不动,以铁索相连,横在玉湖上,静静地等待着紫玉山庄八十艘战船的来临。

狭路相逢,大战一触即发!

“报告朱公子,我们距玉湖帮的战船还剩两里路,就快靠近。”

“好,继续加速!”朱庭礼意气风发地命令道。

白雀洲另一边的水域,水清浅有些急不可耐了,再一次向楚残阳问道:“喂,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就不能先透露给我?”

“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问这么多,等着看不就行了。”楚残阳继续卖着关子。

水清浅见楚残阳仍不肯说,一脸神神秘秘的欠扁模样,一时气结,却又没办法,只得郑重其事地道:“喂,我可告诉你,我把我们玉湖帮一千多号兄弟的命运可全押在你身上了,你可别负了我!”

楚残阳听得水清浅忽然如此严肃的语气,不由望了望她,然后才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们往死路带的。”

“那你告诉我,这场仗,你有多少把握赢?”

楚残阳犹豫了一下,方才道:“五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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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进可攻,退可守(下)

“什么?只有五成?”水清浅瞪大眼睛:“只有五成把握你就敢跟他们对战,刚才还信誓旦旦大喊‘吾辈既在,其事必成’?”

“只要有五成胜算就完全可以一搏啊。刚才喊口号,是为了鼓舞士气。有时候士气比什么都重要。”楚残阳理所当然地道。

“可是,可是只有五成把握,你就要把我的兄弟们拿来搏命,这太儿戏了,太儿戏了,这是一千多条兄弟的命啊。”水清浅有些急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总是难免的。”楚残阳继续道。

水清浅听了楚残阳的话,顿时气得豁然站了起来,指着楚残阳道:“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你的,我不该把这么多兄弟的命交在你这个外人手里,我错了。”

说完,水清浅就要往船舱外走,楚残阳忽然一笑,忙叫住她,道:“你别急啊,我逗你玩呢。”

“逗我玩?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我不会拿你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但你不是说只有五成胜算吗?”

“确实只有五成胜算,但败算几乎为零。”

“败算几乎为零?什么意思?”水清浅听不懂了。

“进可攻,退可守。我们虽然只有五成的胜算,但我们可以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对啊,你看我们现在是隐伏在这里,如果形势不是像我所料的发展,大不了我们不跟他们打了,从这白雀洲的左路遁走就是了,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楚残阳说到这,又接着道:“当然,如果形势完全按我所料的发展,我们必然大获全胜,给他们一顿痛击。只是因为形势是否按照我所料发展是个不确定的事,所以我说胜算只有五成,但再不济我们也还可以全身而退。”

水清浅这才明白过来:“那你不早说,还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把我吓死了。”

“呵呵,不找好退路,我是不会贸然把这么多人的命搭上的。”

“哼,你这人真是坏死了,竟然逗我?”水清浅美目一白,薄怒道。

“谁让你把我孤零零地扔在那橘子坞上的?”

“切,原来你这是在报复我?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太小气了。”水清浅不由抱怨道。

“我就是很小气啊,你不知道吗,读书人都很小气的。”楚残阳笑道。

“哼,你别拿这话来糊弄我,反正要么是你嫁给我,要么是我嫁给你?你别想打别的主意。”

楚残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拐弯抹角地还是无法改变水清浅要与他成婚的决心。而此刻白雀洲右侧,紫玉山庄与七大派的联军已经与玉湖帮五十艘战船相隔五十米对峙。

朱庭礼看着对面锁链相连的五十艘战船,两眼放光,心想自己大败玉湖帮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一声令下,八十艘战船上的一千多名江南各派好手,纷纷弯弓射箭。

那每一支箭的箭尖处均绑有浸过油脂的麻布,已经点燃火焰。此时,八十艘战船上,几千支火箭一阵一阵密集地射向玉湖帮的五十艘战船,刹那间,火光冒起,五十艘战船很快笼在火海之中。

五十艘战船用锁链相连,事出突然,想分开都难,火势一起,火苗蔓延之势格外迅猛。因为那穿着衣服的木头人为木质,本就易燃,因此很快便呈现烈火熊熊燃烧的场面。

而五十艘战船上,被楚残阳派过去每两人负责一艘战船的那一百号人不停地呐喊、呼救,还把那些木头人推得东倒西歪,不停往湖水里推。

这场面在对面紫玉山庄战船上的朱庭礼等人眼里看来,玉湖帮的人是被自己的火箭烧得丢盔弃甲、惨烈一片。怒沙帮帮主齐岳兴奋地大叫道:“儿郎们,给我射,烧他们个片甲不留!”

朱庭礼看着对面已成一片火海的战船,不由也得意地道:“都说水清浅是个如何如何厉害的角色,我看也不过如此。玉湖帮,面对我紫玉山庄与七大派的联盟,不堪一击。”…,

朱庭礼说到兴奋处,振臂一呼道:“给我继续射,把所有的箭矢都拿出来,我要玉湖帮这五十艘战船全都烧成灰,让他们全都消失。”

就在紫玉山庄的联军疯狂地发起火攻,玉湖帮的五十艘战船完全笼在火海里时,白雀洲左侧水域,水清浅看着右方冲天而起的火光,向楚残阳道:“他们果然在烧我们的船。你说你就是要学曹操让他们来烧我们的船,那么这是否说明,事情已经按照你想要的形势在发展。”

“是的。”楚残阳微笑点头,然后又道:“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紫玉山庄的箭矢应该也射得差不多了,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你是说我们该出发了?”

“不错。水战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比谁的船多或是人多,而是比谁的箭多。水战中只有箭矢才是最具杀伤力的。而紫玉山庄的联军已经把箭矢全用在那五十艘战船上了,他们用火攻所射杀的不过是那些木头人。他们用光了箭矢,不就只能束手待我们去宰了吗?”

水清浅本就聪明剔透,楚残阳这般一说,早已完全明白过来,她急不可耐地冲出船舱,一声令下,二十艘战船如离弦之箭,迅快地驶出暗处,至白雀洲头掉头转向向右侧水域进发,刚好从紫玉山庄战船的后方突袭而至。

二十艘战船,近千名帮众苦苦等待的一刻终于到来,那憋足的战意勃然而发,无数箭矢如雨点般向紫玉山庄的船上暴射而去。

顿时,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朱庭礼等人听到后方的惨叫声,方才从胜利的喜悦中惊变过来,朱庭礼忙大声喝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回应:“我们后方出现了玉湖帮的战船。”

“什么?玉湖帮还有战船?怎么可能?”朱庭礼不由一惊。

“妈的,慌什么慌,玉湖帮还有战船,咱就继续跟他们干。”齐岳粗声向船尾处喊去。

“可是,我们没有箭矢了,刚才全部都射完了。”船尾有人喊道。

“什么?我们没有箭矢了?”朱庭礼再次一愣。

“我们中计了!”路长青有些苦涩地道:“如果所料不差,前面这五十艘战船只是个幌子,故意骗我们用火攻,把箭矢全射光,而玉湖帮的真正主力这个时候从后方突袭而来,我们没有箭矢了,根本无法还击。”

“你说这五十艘战船只是幌子?可这些战船上明明有很多人啊,不是被我们烧死了很多吗?”朱庭礼仍不死心地问道。

“朱公子应该知道草船借箭的故事吧。如果他们也弄了些草人或者木头人穿上衣服,放在船上,现在晚上,光线不足,我们根本看不清,以假乱真就以为都是玉湖帮的帮众了。”路长青解释道。

“现在最糟糕的是,我们前面是一片火海,想逃都没法逃啊。”金刀门主金万里无奈地道。

“奶奶的,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齐岳再一次吼道。

“水战主要靠弓箭,现在我们没有弓箭,怎么跟人家拼?”

“可是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吧?路帮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朱庭礼现在已经完全失去方寸,刚才那胸有成竹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

路长青倒是仍然冷静,他前后左右看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只能从两边撤逃,一个是往白雀洲逃,一个是往玉湖的右岸上逃。只是,如果玉湖帮设计精密的话,我看白雀洲上应该会有他们的埋伏,白雀洲应该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们只能往玉湖的右岸逃了。”

“往玉湖的右岸逃?”

路长青点头道:“不错,我们八十艘战船一字排开,刚好可以连到右岸,我们顺着船只便可以逃到岸上,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走。”

整个玉湖水域已陷入混乱的对战之中,不过此时用对战这个词已经不够贴切,确切地说,应该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场水路大战,历时两个时辰,才终于缓缓平息下来。玉湖帮最后清点战果时,发现己方无人伤亡,虽然被烧了五十艘货船,却缴获了对方七十艘完整的战船,可谓战果颇丰。

最重要的是,这一场水战意味着,紫玉山庄的水上霸主地位已经不复存在,玉湖帮作为新崛起的水上力量,将独步江南。

第029章,洞房花烛夜(上)

玉湖是天下第一大淡水湖,浩浩荡荡几万顷,玉湖上大大小小的岛屿众多,号称有四十八岛、七十二峰。

此时,虽然夜色深深,圆月已跑到了天空中央,但在玉湖深处一个不知名的岛屿上,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只见在岛屿的一片空地上,大摆了近百张桌子,熊熊的篝火将黑夜照得通明,玉湖帮的帮众们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玉湖帮这几年迅速壮大,在水路的地位越来越重,同时也受到了紫玉山庄的强力排挤。玉湖帮的帮众们心里早就憋着气,这些天又被紫玉山庄联合江南七大派的战船扫荡了几个据点,个个更是憋足了劲。今夜终于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地出了口恶气,把紫玉山庄的联军歼灭了近七成,这也是玉湖帮与紫玉山庄近两年大大小小几十次摩擦中规模最大也是收获最大的一次。

玉湖帮的汉子们现在袒胸解甲、开怀畅饮,互相吹嘘着自己干掉了多少人,比着谁消灭的人多;更有一些人已经在划拳、拼酒,一时间劝酒声、划拳声、吹牛声、欢笑声混杂在一起,吵翻了天。

主桌上,水清浅、楚残阳、雷震和玉湖帮的几位长老坐在一起。作为玉湖帮大当家的水清浅非常高兴,她拉着楚残阳先与主桌的几位长老一一敬酒后,便又拉着他一起去其余各桌敬酒。

楚残阳作为这次大胜紫玉山庄的头号功臣,自然受到了玉湖帮众的拥戴,每到一桌,楚残阳都被这帮豪爽的汉子们灌了很多酒。举目一百张桌子,还没一半下来,楚残阳就已经醉意可掬了。

于是,楚残阳机灵地把黑小子雷震拉了出来,说雷震带着上百名弟兄伏在白雀洲截杀了一大批试图逃路的敌人,当记大功一件,让大家好好地敬一敬雷震。

这一下,雷震顿时遭殃了。这小子以前在泸沽雪山上从没喝过酒,此时被玉湖帮的汉子们几轮一灌,醉得一塌糊涂,最后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睡着了。

逃过一劫的楚残阳跟着水清浅又回到主桌,刚坐下来后,忽然一个壮实的年轻汉子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

其实这个年轻汉子,楚残阳早就注意到了。因为从晚宴开始,自己坐到水清浅身边时,他就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而那眼光里意味有些复杂,那是一种带着一丝羡慕,却更多是嫉妒和愤恨的目光。

所以,其实楚残阳也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年轻汉子,而他也同时发现了这个男子看向水清浅的眼神则充满着迷恋和爱慕,而水清浅每次撞到这男子眼神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眼神清澈,微笑大方,和她面对其他玉湖帮众的态度没有任何区别。

楚残阳的心里也便有了数,显然这年轻汉子应该是一直暗恋着水清浅。可惜的是,水清浅这个美女大当家显然对他没有任何儿女私情,有的只是大当家和帮众之间的兄弟之情。

此时楚残阳见那年轻汉子似乎忽然下了决心,然后便端着一碗酒来到自己身边,心里暗道不会是看自己不爽来挑衅自己的吧?

心里刚这般想着,那年轻汉子却已说道:“这次我们玉湖帮能大败紫玉山庄,多亏了方公子的精谋良策。来!在下玉湖帮玄武堂堂主顾严俊,敬方公子一碗!”

顾严俊话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楚残阳见状,不好拒绝,也只得效仿,一碗饮尽。顾严俊见楚残阳一口喝完了酒,不由又道:“听说方公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还听说方公子和我们水大当家有约定,如果这次助我们打退紫玉山庄,便可以娶我们水大当家。可是我们大当家统领整个玉湖帮,大当家本人一身武技高绝,严俊不知方公子拳脚上的功夫如何?严俊斗胆想代大当家考验一下方公子拳脚上的功夫。”

楚残阳心中暗道:果然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顾堂主,实在不好意思,方慎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因为在下实在不懂武功,只是一文弱书生而已。”…,

顾严俊显然没想到楚残阳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不懂武功。玉湖帮的帮众大多出身草莽,尚武更甚崇文,在他们眼中,武技高强的人才更值得尊敬,而对文弱的书生,其实是颇有不屑的。

而楚残阳的回答,也让周围其他汉子们全都听到了,顿时,这一片陡然安静下来。顾严俊见附近几桌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不由扬声说道:“啊?方公子你不会武功?这,不会武功怎么行?不会武功怎么能娶我们大当家?你都没有能力保护我们大当家啊。”

听到顾严俊这般一说,附近几桌的汉子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显然众人对这个刚刚带领大家战胜紫玉山庄的书生,忽然从原来的敬仰变成了丝许的怀疑。

“顾严俊,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是我自己选的,用得着你来管?”水清浅怒而起身,向顾严俊厉声吼道。

“大当家,严俊这都是为你好啊!我们这次重创紫玉山庄,与紫玉山庄之间的矛盾再次激化,这个仇是再也难解了。紫玉山庄和江南七大派高手如云,以后不知会对我们采取什么样的勾当呢?大当家要找夫君,总得找个武艺高强的夫君啊,万一遇到什么不测,至少还有人能保护大当家。”

顾严俊话刚说完,楚残阳就接着问道:“顾堂主的意思是,水大当家要找的夫君应该是要像顾堂主你这样的人,是吧?”

“不错。”顾严俊脱口而出后,陡然意识到自己此言不妥,但收回已来不及,不由脸上红了红。

楚残阳接道:“这就是顾堂主的不对了。顾堂主自己想娶水大当家,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地拿方慎不会武功来说事。”

周围的帮众听说顾堂主自己竟然想娶水大当家,讨论的声音陡然更加热烈起来,而顾严俊自己被楚残阳一语道破真实意图,脸上更是尴尬无比。

水清浅则瞪大眼睛。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这群帮众里爱慕自己的人其实很多,并不是只有他顾严俊一个,但她一直都是公私分明,自己绝不会从帮众里挑选自己的夫君。这已经成了玉湖帮所有帮众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因此从来没有哪个帮众敢动她的念头,而水清浅对每一位帮众也是一视同仁,公平公正,从无任何偏颇,也不会掺杂任何儿女私情。

所以,今日顾严俊竟敢当众宣告他想娶自己,这是水清浅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水清浅一拍桌子,怒道:“顾严俊,本大当家今日当你喝多了,在说胡话。明日等你清醒了主动去领罚,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下不为例。”

水清浅毫不犹豫地对顾严俊下了刑罚,使得顾严俊脸上青一片白一片,但他却没敢再吱声,而水清浅紧接着又补充道:“我曾答应过方慎,如果他助我玉湖帮打退紫玉山庄,我就会嫁给他。如今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所以今晚就是我与方慎的洞房花烛夜。”

第029章,洞房花烛夜(下)

水清浅的这句话让众人再次一惊,楚残阳更是睁大眼睛,这女人不是吧?今晚就要洞房花烛?自己还打算找机会逃跑呢!

本来今夜想趁着两方对战时,找机会溜之大吉的,结果这女人从头到尾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似乎生怕自己跑了一般,以至于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

现在被这顾严俊这般一闹,这女人竟然迫不及待地今晚就要跟自己洞房花烛,这不是要生米煮成熟饭,让自己再无机会脱身嘛。

妈的,顾严俊这小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罢了,却把自己也给害了。楚残阳正为难着,可玉湖帮的帮众们却开始起哄了。

大当家的夫君,大当家自己已经定了。尽管这人不懂武功,但毕竟是大当家自己的选择,况且人家能带领大伙大败紫玉山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真本领,所以除了顾严俊这样的以外,大部分的帮众还是相当支持的。

所以,开始有很多汉子围拢过来,有人大喊:“抬新郎、新娘入洞房啊!”顿时,大家借着酒意七手八脚地上来,将楚残阳和水清浅抬举起来,哄笑着浩浩荡荡地往岛上不远处的一排排屋舍处而去。

当楚残阳和水清浅被抬进水清浅的卧房,房门被帮众关起来,甚至有人恶作剧地将房门上了锁之后,原本纷闹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而水清浅那喝了酒本就有些泛红的俏脸此刻竟更红了几分,她那作为一帮首领特有的干脆利落的作风已荡然无存,竟有些扭捏了一下,然后便不作声地坐到了床头。

楚残阳更是有些尴尬,他从小到大遇过很多场面,偏偏没遇过这种场面。虽然洞房花烛夜他也经历过,那是和翎兰公主的,但那一夜他是和翎兰公主分房而睡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这次,这水清浅水大当家看起来是要跟自己来真的了。楚残阳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竟不由来回地踱起步来。

水清浅原本低着头坐在床沿等着,却久久不见动静,抬头一看,这家伙竟然来回踱着步子,不由为之气结。今夜本就已经迟了,这只怕早已过了三更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这家伙竟还在那边踱着步子?

“喂,你在干什么呢?”水清浅美目一瞅,嗔道。

“我说水大当家,我们这是不是太快了点?”楚残阳忍不住还是说道。

“我这人做事不喜欢拖沓。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喔,不,反正我迟早都是你的人了,就趁着今晚,不是挺好的嘛。”水清浅笑意吟吟,那有些酡红的脸色使得一张玉脸更显迷人、风情万种。

楚残阳今夜也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气上涌,而面前又是笑魇如花,楚残阳竟也有些醉眼迷离起来。但他心头的一丝清明却仍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此时说道:“水大当家,这个男婚女嫁乃终身大事,怎么也得待我禀告父母之后再作打算吧。”

“我们先洞房花烛,然后再禀告父母,到时我陪你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我已有妻室,你若真要嫁给我,只能为妾了!”

“管他妻啊、妾的,先洞房花烛再说。”水清浅借着酒意,豪迈劲上涌,一把将楚残阳拉了过去。

“水大当家,我们要不再喝个交杯酒?不然太没气氛了。”楚残阳忽然又说道。

“交杯酒?”水清浅被楚残阳一次又一次的打岔已经有些不耐烦,但交杯酒这件事,她想了想觉得似乎确实有必要,不由耐住性子,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喝个交杯酒。”

于是楚残阳和水清浅又来到桌边坐下,楚残阳提起酒壶,给水清浅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水清浅端起酒杯,喜滋滋地伸出手臂,示意楚残阳快点。

楚残阳这也才慢吞吞地端起酒杯,与水清浅双臂交叉,实实在在地喝了一个交杯酒。交杯酒刚喝完,水清浅再次抓着楚残阳就往床边走,边走边道:“这下可以好好地洞房花烛了吧。”…,

水清浅话刚说完,忽然脑袋一晕,然后不由轻拍自己脑袋,自言自语道:“咦,怎么头有点晕?”

话刚说完,腿上一软,便倒了下去。楚残阳忙扶住水清浅,将水清浅安放到床上,随即,自己却也腿上一软,便倒在地上。

………………

第二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那太阳跑得飞快,一眨眼已到了正午时分。水清浅的卧房门口,玉湖帮的几位长老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可是这大当家的和方公子怎么还没起床呢?难道昨晚大当家和方公子这洞房花烛夜过得太过激烈又或是太过持久以至于精疲力竭,一觉竟睡到现在还没醒?

几个老家伙不由互相对视几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纷纷干笑两声,一个个的脑海里都闪过一幕极为绮丽的画面,随即几个老家伙又赶紧把脑子里的画面驱散,暗骂自己为老不尊。

就在这时,水清浅的卧房门终于打开,水清浅伸了个懒腰,脸上的红潮仍未退,她缓缓踱出房门,几个长老见大当家终于起床出来,不由又向水清浅身后的房间里看去,只见楚残阳跟在水清浅后面,头发略有些凌乱,脸色则有些苍白。

几个老家伙见状,心里偷偷一乐,暗道:方公子到底是书生,一副文弱的身板子,估计昨晚被大当家折腾得够呛。

“几位长老一直在我的房门口候着,现在又这么乐呵,是有什么高兴事吗?”水清浅开口问道。

“呃,没有,没有。大当家,我们是来找你商量帮里的一些事情的。”

“喔,那我们去议事厅吧。”水清浅说着,便径自向附近的另一处屋舍走去。几个长老见状,忙也跟着水清浅走过去,哪知水清浅刚走了两步,忽又停下脚步,然后在几个长老诧异的目光下,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对楚残阳道:“夫君,你在这里乖乖地等着我回来喔。”

几位长老这一霎那间,差点跌跟头!

水清浅这才又转过身,向议事大厅走去。

楚残阳不由笑着摇摇头,这水清浅也真会作怪。昨晚自己明明跟她啥事都没有,她偏要装作一副自己已跟她成就好事的样子。

事实上,刚才水清浅醒来时,首先是查看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自己的衣服仍穿的好好,再一看楚残阳躺在自己床边的地上,也刚刚醒转过来。

水清浅说一定是楚残阳昨晚在那杯交杯酒里做了手脚,楚残阳却死不承认,最后水清浅逼迫楚残阳必须装作已与她有夫妻之实才肯罢休,所以才有刚才水清浅慵懒出门,而楚残阳则一副刚被雨打风吹过的憔悴模样。

当然,事实上昨晚楚残阳确实在那交杯酒下了迷药,不但把水清浅迷晕了过去,连带把自己也迷晕了。不过,对于楚残阳来说,晕的值得,毕竟总算是保住了清白。

此时,楚残阳见水清浅和几位长老去议事,自己便想在这岛上转悠转悠,却被两个婢子拦住。婢子说没有大当家的吩咐,让楚残阳不要随便乱走,然后婢子们端来一份佳肴,让楚残阳用了午膳。

整个下午,楚残阳几乎足没出户,被两个婢子看得死死,到了傍晚又端来一顿晚膳,楚残阳用完晚膳后不久,水清浅终于回来了。

“夫君,今晚有的是时间,我们继续洞房花烛好不好?这次,你可别再想耍滑头了。”水清浅水汪汪的眼睛轻轻流转,笑眯眯地道。

第030章,我会保护你的(上)

楚残阳见水清浅那吃定自己的模样,暗呼头痛,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当家今日与各位长老议的什么事,竟议了这么久?”

水清浅不做声,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楚残阳。楚残阳见状,又道:“我想一定是谈论下一步如何应付紫玉山庄的事吧?”

水清浅依然不吱声,楚残阳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不知大当家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方慎以为紫玉山庄这次遭到重创,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会有后着。”

楚残阳说到这,还是不见水清浅反应,于是自顾自地接着道:“紫玉山庄和七大派虽然这次水上一战大败而归,但他们的顶尖高手还是很多的。我觉得后面,他们应该就会出动这些高手了吧。”

“好了,你说够了没?”水清浅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楚残阳。

“喔,我还没说完呢。”楚残阳厚着脸皮道:“我觉得与其坐等紫玉山庄出动高手,不如先下手为强,给紫玉山庄来个措手不及。”

水清浅的脸色此时已经有些沉了下来,看着楚残阳的眼光变得有些凶巴,可随即水清浅忽又“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伸出青葱般的修长手指,一指楚残阳的脑门,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

“拖?拖什么啊?我只是想与大当家合计一下怎么对付紫玉山庄的事,这可是大事。”楚残阳装糊涂道。

“装,继续装!”水清浅叱了一句,忽然一把拉过楚残阳,将楚残阳往床上一推,随即丰腴的身体陡地压了上来,将楚残阳压倒在床上,嘴里腻声说道:“夫君,春宵苦短,等我们办完正事再讨论对付紫玉山庄的事,好不?”

楚残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水清浅那腴润的身体带来的惊人弹性,他此时落在温柔乡里,原本应该是享尽艳福的,可他现在心理和身体上的矛盾加剧,却是觉得格外难受。

楚残阳一边挡着水清浅压向他的身体,一边喊道:“大当家,你先别急,说不定紫玉山庄的人今晚就会来呢?”

“你骗鬼啊。这里是我玉湖帮的总坛,一向秘密的很,紫玉山庄怎么会找到这里?”

“昨夜我们水战大胜后,没有一丝提防,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就回来了,很容易把这里的地点泄了出去的。”

“你别再找借口了,我不会再吃你这一套的。”水清浅一口回绝楚残阳,伸手过来就要解开楚残阳的衣袍。

哪知,就在这时,忽然卧房的门“扑”地打开,一阵阴风随之刮来。水清浅不由一惊,陡地放开楚残阳,转身望来,只见一个黑影阴森森地如幽灵般飘忽过来,一只利爪似缓实急地直抓向水清浅的脖颈处。

事出突然,水清浅来不及应招拆招,顺手扯过床上的枕头,挡住黑影的利爪,那枕头立时被抓了个稀巴烂。

这一瞬的时间,水清浅已经得以喘息,玉掌一挥,以手为刀,直切向黑影的后脑勺。黑影身形一转,以极为刁钻的角度避开水清浅的手刀,利爪再次一扬,这次却是极为下流地抓向水清浅高耸的胸部。

“无耻!”水清浅愤怒地叱骂一声,双掌翻飞,顿时与黑影人来回拆招,战在一处。

哪知就在这时,忽然又一个灰衣人影从外面迅疾而入,随着此人进屋,一阵拳风猎猎作响,这人如泰山压顶般的一拳轰的竟是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楚残阳.

水清浅见状,忙对着幽灵人影硬拼一掌,随即借力身形急退,竟比那后进屋的灰衣人影先到了楚残阳身前。水清浅随即凝掌成拳,与那灰衣人硬实实地对了一拳,震退灰衣人,自己也踉跄退了一步,刚好倒在床上。

水清浅一眨眼间与幽灵人影和灰衣人各硬拼了一招,已受了一些内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她却笑吟吟地看了看楚残阳,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这句话在楚残阳耳边响起,看着水清浅那嘴角流着血迹的笑魇,楚残阳忽然有种无以名状的感动。

楚残阳记得十年前,自己的父亲楚牧云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当时,正是自己的父亲以死相搏,才为自己创造了机会,得以千里逃亡,最后保住了一条命。

此时这句话再次响起在耳边,而出自的竟是这位玉湖帮的大当家,一个女匪头子之口。这个女人不知是什么原因,竟因为自己作了几首诗而看上自己,硬是把自己掳来,要自己嫁给她。后来却又无条件地相信自己,让自己助他击退紫玉山庄。现在竟又这般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

莫非,这真的是缘分?

有缘,是你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你;无缘,是你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人群。如此说来,自己和水清浅应该是有缘的。

而就在楚残阳感动之际,水清浅已经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身形再起,迎上同时欺身而进的两个人影。

楚残阳见状,正犹豫是否要出手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别欺负我师姐!”

黑小子雷震及时地赶来,刚好接下那后来的灰衣人,缓解了水清浅的压力,水清浅则独身对付幽灵人影,顿时形成一对一的局面。

这动静一大,玉湖帮的帮众们全都惊醒,纷纷赶来相助,欲对两个突袭者实行围攻,而同一时间,竟又有两名蒙面人赶至,三式两招便放倒几个玉湖帮众。

刺杀已经失败,战圈一拉大,玉湖帮众一围拢起来,对四名突袭者越不利。这四人也看透了这一点,四人忽然同时身起,向屋舍外围的空地跃去。

“哪里走?”水清浅是什么人,哪容得欲杀自己的刺客逃生,话声未落身已起,向四名刺客直追而去。

黑小子雷震也忙施展他那惊人轻功,电射跟去。那一众玉湖帮众也纷纷追赶过去。四名刺客都是高手,眨眼间已经飞遁至小岛靠近湖水的滩涂边,而也只有水清浅和雷震两人追了过来,其余玉湖帮众已经被甩出老远。

四人此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面水清浅和雷震。只见这四人一个一身黑衣,整个身形仿佛笼在暗处,看不真切,只给人一种阴柔歹毒的气息,另一个灰衣人浓眉大眼、目光如电,而另两个人则都蒙着面。

水清浅一见那灰衣人,不由嗤笑一声,道:“没想到堂堂紫玉山庄的庄主竟做这种偷袭的下三滥勾当。”

这灰衣人赫然正是紫玉山庄庄主莫铭,莫铭阴笑一声道:“我也没想到玉湖帮的帮主竟是个风骚的娘们。”

莫铭话刚说完,他身边那个阴魂般的黑影便尖着嗓子道:“莫庄主跟她废话什么,趁现在我们四对二,先把这娘们办了再说。”

“四对二?只怕现在你们没机会了。”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水清浅的身后忽然走出一个人影,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的那枚铜制面具,在月光下发着淡淡的寒芒。

第030章,我会保护你的(下)

“是你?”那阴魂般的黑影明显有些惊讶,随即“桀桀”笑了两声,那刺耳的尖细声音又冒了出来:“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本座今晚就连你一并灭了。”

“恰好,我也正想跟你好好地算算账呢。”楚残阳此时终于确认,这个幽灵人影就是那日在望云山上要杀了自己的神秘人物。

“好。”幽灵人影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神直直盯着楚残阳,嘴里却道:“莫庄主,这人我亲自对付,水清浅那娘们你自己对付吧,黑小子就交给他们两人了。”

“没有问题。”莫铭一口答应,眼睛则已将水清浅牢牢锁住,同一时间,那两个蒙面人则已经望向雷震。

楚残阳二话不说,脚踩神马步,浮云散手漫天飞舞,人已向幽灵人影直扑过去。幽灵人影在同一时间身形飘忽不定,变幻的角度更是刁钻无比,那一双枯瘦的利爪每一次都抓向楚残阳的致命部位。

显然,这才是幽灵人影的真正实力,明显比之前的实力强了几分,看来斩杀楚残阳对于幽灵人影来说是一件更为迫切的事情,以至于他不顾身份的暴露而施展出了看家本领。

“千机变!”水清浅瞪大眼睛,随即转目盯住莫铭道:”莫铭,你竟然跟魔门的人混在一起,为虎作伥!”

莫铭此时竟也是满脸惊讶地盯着幽灵人影,他似乎也是此刻才知道这人竟身怀“千机变”的绝学,是魔门中人。

“莫铭,你愣着什么,还不快点动手?”幽灵人影一边与楚残阳飞速对招,一边向莫铭阴恻恻地尖吼道。

莫铭这才会意过来,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支软剑,剑尖一抖,泛出一层紫光,正是紫玉山庄的独门秘技紫玉剑法。

水清浅也毫不犹豫,拔出自己的厚背刀,一上手便是水家的家传刀法“碎月刀法”,碎月刀法对紫玉剑法,这水上的两大霸主旗鼓相当地斗在一处。

另外两个蒙面人则也毫不含糊地联手与雷震动起手来,一时间,这一片滩涂上刀光与剑影交错、拳劲和掌风纵横,声势相当浩大。

楚残阳的吞天罡气曾与黑小子的千手幻佛硬碰硬过,此刻楚残阳的夺地术又与四大绝学之一的千机变对招,两种同属阴柔一路的功法,气势不如当初与黑小子那般刚猛强悍,但这阴柔一路的对决却更显凶险、狠辣。

幽灵人影的利爪总是出其不意、无声无息地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抓过来,而楚残阳每次都是运用妙极的神马步险险避开利爪后,以浮云散手予以回击。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招招凶险却又一时难解难分。楚残阳那晚在望云山就知道这幽灵人影的功力高绝,甚至可能高出自己一筹。但由于此人太过危险,尤其他每次极欲杀自己的态度让楚残阳对此人也同样生出浓烈的杀机。

楚残阳甚至觉得,杀了此人比查出他的具体身份与目的更为重要。因为此人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因此,楚残阳此时希望能先拖住此人,等玉湖帮的帮众赶来时,以多对少,若能将此人斩杀在这里是最好不过了。

幽灵人影似乎捕捉到楚残阳的用意,招式陡然变得更快,而也更加狠辣,楚残阳的节奏随着他一起变快,两人刹那间已看不清身形,只能感到两股高速旋转的飓风,交织在一起。

水清浅和莫铭的对决,两人可以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刀剑无眼,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谁也毫不相让。

倒是雷震与两个蒙面人的对决,由于这三人的功力都是偏刚阳的路数,反而声势最为浩大。雷震的千手幻佛可以与楚残阳的吞天罡气旗鼓相当,刚猛之劲可见一斑。而那两蒙面人的路数则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路数,倒有几分驰骋沙场的作风。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玉湖帮众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四个不速之客显然有些焦急了。就在这时,忽然那月光下翠绿清澈的湖面上,飘来一叶小舟,小舟上立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英俊不凡,女的美若天仙。这一绝美的画面,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竟显得有些诡异。…,

当小舟快靠岸时,这对年轻男女轻飘飘地从小舟上走下,再一瞬间,两人已到了滩涂上。只是正处于对战的三方虽然看到他们的靠近,却无暇顾及。

那年轻男子看了看对战的三方,忽然全身一震,一层如阳光般的金黄色真气弥漫在全身,年轻男子双掌交错,三道真气勃然而发,竟分别袭向三个方向,只听“啵啵啵”三声脆响,对战的三方人马顿时分了开来。

一掌能发出三道真气,而且还是阳光般的金黄色,这有点貌似英雄冢的浩日真气?楚残阳刚在暗暗怀疑,那黑小子雷震已经惊诧地叫出声来:“浩日真气?我师父说过英雄冢的浩日真气能发出不止一道真气,莫非你是英雄冢的人?”

那年轻男子点头微笑道:“在下句正然,英雄冢第十六代传人。”

“那这位姑娘该不会是美人谷的人吧?”水清浅眼波一转,看向年轻男子身边的那个一身白衣的绝代美女。

白衣美女浅浅一笑,那格外简洁而动听的仙音从嘴里轻轻传出:“美人谷,施俏佳。”

“生当作英杰,死亦为鬼雄。”此为英雄冢。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此为美人谷。

“美人谷”和“英雄冢”是七百年前一对惊才艳绝的情侣分道扬镳后各自创办的,几百年来一直有着千丝万缕、裁剪不断的错综关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每一代这两家门派的传人,总要牵扯出一段传奇般的情缘,纠缠不清、割舍不断,但最后却往往总以遗憾告终。

此时,忽然见到这两大圣地的当代传人竟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众人都有些微微惊愕,却听到那叫句正然的青年说道:“请问哪位是玉湖幇水清浅水大当家?”

水清浅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竟是找寻自己,不由答道:“我就是。只是我与贵两派素来并无瓜葛,倒不知两位找我有何事?”

句正然向那幽灵人影看了一眼道:“听那位先生说,水大当家的玉湖幇有一枚比目鱼珠?”

“比目鱼珠?”水清浅明显愕了一下,随即道:“没有,玉湖幇没有比目鱼珠。”

楚残阳此时也有些诧异,他忽然记起自己曾在京城陈家的“金粉银楼”里见过一颗比目鱼珠,后来还是被苏西西苏大小姐从自己手里横刀夺爱去了。此时,这两人忽然现身在这里,竟是为了要找寻这比目鱼珠?

“玉湖幇没有?可是那位先生明明说你们玉湖幇是有的。”

“阁下两位是英雄冢和美人谷的传人,在下对这两大圣地一向存敬畏之念,可是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楚残阳忽然出来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让众人再次震惊。且不说这两人一看就知道功力高绝,而就凭着英雄冢和美人谷这两大圣地的名头,足以让天下人敬仰不止,而此时竟有人上来就说对之大失所望,怎不令人震惊?

哪知,楚残阳话还未说完,此时继续道:“你两位虽为两大圣地的当代传人,却不辨是非,不明黑白,真是把你们师父的名头都丢尽了。”

这一番说出来,居正然和施俏佳脸上陡地就挂不住了。他两人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更是两大圣地钦定的当代传人,那是何等的骄傲与自信。可是近来刚出江湖,竟就被人如此侮辱,甚至还牵连到自己的师父,这显然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

一直未说话、淡若仙子一般的施俏佳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位先生何出此言?我二人如何不辨是非,不明黑白了?”

第031章,这位是我夫君(上)

“两位作为武林正道领袖的传人,却误信魔门妖言,冒冒失失就来跟人家讨要东西,难道这还不是不辨是非,不分黑白?”楚残阳掷地有声,字字敲在这对青年男女的心头。

幸好此时在现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否则要是让江湖普通人知道两大圣地的传人竟被人这般数落,不跌破大牙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包括水清浅、莫铭也有些迷惑地看了看楚残阳,心中对这个铜面人的身份有了更大的好奇。

施俏佳则微微有些惊讶:“魔门?阁下说那位先生是魔门中人?”

“你没见他刚才施展的是千机变吗?那是魔门的绝学。”这次是水清浅咄咄地道。

“千机变?你是魔门中人?”施俏佳不由一愣,一脸疑惑地望向幽灵人影。

幽灵人影没有说话,楚残阳却接过话道:“魔门是江湖正道的公敌,两位贵为江湖正道领袖的传人,更应该以剿杀魔门为己任。如果两位之前不知他是魔门中人也罢,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可不能袖手旁观了。”

“哼,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说老夫是魔门中人,可你还戴着面具不敢见人呢。你可不想我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吧?”幽灵人影那尖细的声音又阴恻恻地飘了出来。

“你说出我的身份又能怎样,怎么也不会比你们魔门的名声臭吧?”

“你们可知道此人是谁吗?此人是大汉国的叛国罪人,楚残阳。十年前就被大汉国列为全国缉拿的要犯。”

楚残阳?这名字一报出来,所有人都惊愕万分。十年前楚家一案是整个天下的大案,曾有很多版本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十年后的今天,忽然听说眼前之人就是大案的当事人之一,怎能不让人震惊?

尤其,当年这案子的结局明明是楚家父子二人都被正法了,可现在忽然说楚残阳就在眼前,所有人惊讶中又有些难以置信。

楚残阳倒是毫不以为意,笑道:“我是不是罪犯,那也是由朝廷说了算,跟这里其他人无关。倒是你这魔门中人应该是江湖正道人人喊打,我相信英雄冢、美人谷的两位少侠、女侠,当不可放过魔门妖孽。”

几人这般说话的当口,玉湖帮的帮众已经纷纷赶来,莫铭见状,不由向幽灵人影看了一眼,幽灵人影与莫铭双眼一对,他们连同两名蒙面人四人猛地一提身形,向那湖边狂奔而去。

水清浅见状,立即向众手下一挥手:“给我追!”话落,人影电射而出。楚残阳几乎是同一时间,神马步运到极致,比水清浅更快一步地追了出去。

这可是将那幽灵人影斩杀的大好时机,怎可轻易放过?哪知,就在楚残阳和水清浅身形疾追的时候,句正然和施俏佳这两人却同时出手,一道真气和一道剑光分别阻住水清浅和楚残阳的去路。

浩日真气和仙剑如一!

一晚上,四大绝学外加楚残阳的吞天夺地大法,五大顶级功法纷纷亮相,这应该是令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场面。

水清浅的厚背刀一刀砍下,将句正然的真气斩断,而楚残阳指尖轻轻一弹,也荡开了施俏佳的长剑。

这一顿之下,幽灵人影和莫铭四人已到了湖边,上了一艘小船,而那小船在四人的内力催发下,箭一般地驶离岸边。

楚残阳火冒三丈,怒道:“你们两个笨蛋,被人家魔门的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还放他跑了!你们到底是不是英雄冢和美人谷的?怎么会教出你们这种蠢蛋徒弟?”

楚残阳这一顿大骂,把个句正然和施俏佳骂得满脸通红。那句正然吸了口气,道:“我二人奉师门之名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找寻一对比目鱼珠,既然玉湖帮有一枚鱼珠,烦请能交予正然,正然定当感激不尽。”

见句正然那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水清浅也火了:“喂,我刚才不是说了,玉湖帮没有什么比目鱼珠。我就不懂了,你们不信我的话,倒相信那魔门妖孽的话,你们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水清浅这一顿骂,更是不留一丝情面,句正然和施俏佳的脸色难堪至极。不过这两人倒是涵养颇深,并未因此动怒,施俏佳耐着性子道:“水帮主,如果刚才那位先生真是魔门妖孽的话,我等日后自然不会放过他。但是他当日告诉我们贵帮有一枚比目鱼珠的消息说得格外详细,我二人觉得他所说并非假话。所以,如果贵帮真有比目鱼珠,还请能交予我们。俏佳代师门感激万分,并一定厚报贵帮。”

“你说你觉得他说得并非假话?你凭什么说他说得就并非假话?”水清浅反问道。

“请容俏佳问一句,水帮主的闺房里是否有一间密室?”

水清浅明显一愣,施俏佳却接着说道:“看来水帮主的闺房里确实有间密室了。那人说比目鱼珠就藏在水帮主的密室里。不知水帮主可否带俏佳去参观一下帮主的密室。这样,那人所说是真是假,自然明了。”

“笑话,就算我闺房里有密室又怎么样?我凭什么带你去看?施姑娘莫不是要拿你们美人谷、英雄冢的名头来压我们不成?”

施俏佳闻言忙道:“水帮主误会了。俏佳刚才说了,这比目鱼珠对我们两派非常重要,如果水帮主能成人之美,我们两派定会厚报。”

水清浅不由“哼”了一声,道:“我们玉湖帮虽没有贵两派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但也还不需要你们的什么所谓厚报。两位如果真的不是要仗着名头欺人的话,就请勿再多说,自行离开吧。”

水清浅逐客令一下,句正然有些急了,道:“水帮主,比目鱼珠对我两派格外重要,如果水帮主真的不愿交出来,可别怪我们得罪了。”

“呦?”水清浅眼珠一翻,看着句正然道:“莫不是两位还真打算仗势欺人不成?两位虽是圣地之人,但我玉湖帮也不见得就怕了你们。”

“水帮主勿要动怒。句师兄刚才也只是一时气话,我们并无恶意,还请水帮主息怒。俏佳刚才有个主意,如果水帮主能将比目鱼珠交予我二人,我二人以帮助水帮主完成一件事来报答,如何?”

“帮我完成一件事?”

“不错,水帮主可以随便提出一个要求,如果我二人能帮水帮主办好此事,就请水帮主将比目鱼珠交予我二人,以一换一,不知这样如何?”

“好。”水清浅忽然点头道:“那就请你们提着刚才那两人的首级来换!”

第031章,这位是我夫君(下)

当英雄冢的句正然和美人谷的施俏佳以不随意杀人为由答应将莫铭和那幽灵人影活捉来交给水清浅处置后,便乘那一叶小舟而去。

而当水清浅回过身来时,却发现铜面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黑小子雷震不由嘴里咕囔道:“那戴着铜面的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之前在洛州城里我就遇见过他两次,他真是刚才说个那个什么什么楚残阳?还是大汉国的通缉犯?”

水清浅听了雷震的话,脸上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当玉湖帮众人回去后,水清浅交代下去,要加强巡夜,以防再有人侵入。水清浅安排完,回到自己闺房时,楚残阳一脸担惊受怕地坐在桌子边眼巴巴地等着呢。

楚残阳先前趁玉湖帮所有人出去追击的时候,自己再次以铜面人身份亮相。而在莫铭几人离开后,他又趁人不注意时,潜了回来。

他此时见水清浅回来,忙站起来,问道:“刺客抓到了没?”

“没有,逃了。”水清浅简单答了一句,然后看了楚残阳一眼,又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多亏了你。”楚残阳一脸庆幸地道。

水清浅嫣然一笑道:“你是我夫君,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嘛。”说完后,水清浅又叹了口气道:“哎,真是好事多磨,今晚好好的洞房花烛,又被这莫铭老匹夫给搅了,搅得人家都没什么兴致了。”

“既然大当家没兴致,不如早点休息吧。”楚残阳忙说道。

“不急。”水清浅摇了摇头,忽又向门外唤来一个婢女,让她去泡壶茶来,随即又向楚残阳道:“夫君,你刚才不是跟我聊要如何对付紫玉山庄吗?你现在说来听听呢。”

楚残阳微微一愕,他刚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随口一说,自己也没想到真被自己说中,玉湖帮这个总坛位置已经被紫玉山庄获悉,而且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今晚莫铭就亲自出马了。

现在水清浅显然也是因为自己刚才随口说的话成了事实,这才重视起来,要听自己说说如何对付紫玉山庄。

“对了,我记得你刚才好像是说要先下手为强,是吧?”水清浅见楚残阳没有着声,再一次主动说道。

楚残阳这才说道:“不错,只是,具体要如何先下手为强,还得好好计议一番。”

“那么,夫君你有什么好主意?”水清浅大眼睛又横起了秋波。

楚残阳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个女人的媚态,再加上之前水清浅那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一幕,楚残阳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一股暗暗的情愫在滋生,这种感觉给自己带来一种莫名的冲动与燥热。

此时,婢女已端来茶水,替楚残阳和水清浅各斟了一杯茶。楚残阳觉得有些唇角发干,便端起茶杯,只见那茶叶外形扁似竹叶,色泽翠绿油润,不由吹了吹,一股清洌的甘甜之香沁入鼻间。

楚残阳微微抿了一口,不由皱了皱眉道:“咦?这是什么茶?闻起来格外清香甘甜,可喝到嘴里,滋味却有些古怪呢。”

水清浅忽然坏坏一笑,道:“这是玉湖的特产,翠竹茶,茶味很好的,只是这茶水里掺了点其它东西,所以你会觉得味道有点古怪。”

“掺了点其他东西?”楚残阳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不错啊,你昨晚不是给我的酒里掺了东西嘛,所以我也给你的茶里掺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水清浅眼波横流地道:“催情散。”

“催情散?”虽然已有预感,但楚残阳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沉,但随即他就觉得小腹有一团火苗开始燃烧起来。这药性的反应也太快了。

接着,楚残阳觉得有些模糊,觉得自己的心中有团火在燃烧,然后似乎有另一团火在靠近自己,再然后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团粉腻之中,而那种感觉似乎正是他此时所渴望的。

最后,楚残阳灵台深处只剩的一丝理智,对自己说:这个女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实在找不出什么不是,就从了她吧。”…,

楚残阳彻底沦陷了!小屋里风雨大作!

又是一个日上三竿。秋日的阳光不烈,从窗口洒到身上时有一种柔和、温暖的感觉。楚残阳揉着惺忪睡眼醒来时,昨夜迤逦的一幕幕在自己脑中零零碎碎地闪过,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那遗留的感觉却格外的真切,值得回味良久。

楚残阳起身穿好衣服后,刚推开门,就见一婢女走来道:“方公子,我们大当家请你到客厅去。”

“去客厅?”

“是的,我们大当家在接待客人。”

“接待什么客人?我去不合适吧?”

“是大当家特地交代请你去的。”

“喔。”楚残阳点点头,有些迷惑地跟着婢女来到玉湖帮的客厅,只见水清浅正端坐在主位上,在她下首坐着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裙的女子,两人正在聊天。

那女子的一身长裙,一看就是极为上好的绸缎。楚残阳正在暗想这女子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时候,女子刚好转身向他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心里陡然一惊。

“陈大小姐,这位是我夫君,姓方,名慎。他也是京城人呢。”水清浅适时地介绍道。

这被唤作陈大小姐的女子正是京城首富千金陈之燕。楚残阳与陈之燕四目相对时,便都已互相认出了对方,楚残阳正担心陈之燕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时,反而被水清浅的及时介绍解了围。

果然,陈之燕脸上的一丝惊讶隐去,向楚残阳客气道:“原来这位方公子是水大当家的夫君,幸会。”

“夫君,这位是京城来的陈之燕陈大小姐,可是京城首富的千金呢。”水清浅又向楚残阳介绍道。

“原来是京城首富千金,那陈大小姐可得多照顾我们玉湖帮生意啊。”楚残阳笑道。

“之燕这次来玉湖帮,正是要与水大当家谈一谈以后合作的事。江南的漕运,我们打算与紫玉山庄停止合作,打算与贵帮合作呢。”

“陈大小姐果然慧如炬,玉湖帮一定会把握机会,与陈大小姐精诚合作。”楚残阳顺势说着客套话。

“好了夫君,都已经大中午了,你昨晚那么卖力,一定累坏了吧。我们一起用膳吧,刚好请陈大小姐尝尝我们的湖鲜特色。”水清浅笑嘻嘻地道。

只是那句“你昨晚那么卖力”差点没让楚残阳喷出来,而陈之燕闻言,脸上微微红了一红,然后有些神色古怪地盯着楚残阳看了两眼。

楚残阳被陈之燕看得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嗯,玉湖的湖鲜味道相当鲜美可口,陈大小姐要好好地尝一尝。”

“好,我们走!”水清浅边说边起身出门,楚残阳和陈之燕跟着走在后面。就在两人并排出门的时候,陈之燕忽然白了楚残阳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沈驸马,你还真是风流啊。这么摇身一变,成了玉湖帮这位美女大当家的压寨夫君了!”

第032章,我比她如何(上)

楚残阳被陈之燕说得有些尴尬,不由道:“我是奉密旨来江南办案,这只是虚与委蛇,虚与委蛇。”

“虚与委蛇?虚与委蛇都爬到人家床上去了?公主殿下是这样让沈驸马虚与委蛇的吗?”陈之燕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幸好声音压得还算低。

楚残阳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才道:“大小姐,你小点声,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谁跟你这水性杨花的人是一条船上的?”陈大小姐竟白了楚残阳一眼。

水性杨花?楚残阳没想到陈之燕竟然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那催情散的药性还没完全清除的缘故,楚残阳觉得自己现在对美女的免疫力似乎差了很多,陈之燕那白了自己一眼的嗔怒风情,竟让自己心头微颤,小腹间升腾起一股火热。

“看什么看?”陈之燕见楚残阳竟然盯着自己,不由脸上更是一红,再次薄怒道。

“咦?你们在聊什么呢?”前面的水清浅似乎听到了一点动静,不由转身问道。

“喔,没什么。从京城来江南有一段时日了,我在问陈大小姐最近京城里有没发生什么趣事呢。”楚残阳忙找了个借口。

“是啊,近来京城里出了不少有趣的事呢。”陈之燕顺着楚残阳的话圆了一句。

“喔?京城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陈大小姐也说与我听一听呢。”水清浅说到这,媚眼又看了一眼楚残阳,道:“兴许哪天,我也要跟夫君去京城住呢。”

楚残阳被水清浅的话说得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三人这般说着,已经到了水清浅平常用膳的地方,三人坐下后,几个玉湖帮的婢女便将丰盛的菜肴端了上来。

首先上来了三道菜,水清浅笑着介绍道:“这是有名的玉湖三白,玉湖银鱼羹、玉湖烩白鱼、玉湖醉白虾。这银鱼形如玉簪,无骨无肠,细嫩透明,色泽似银,煮出来的羹汤格外鲜嫩;这白鱼细骨细鳞,银光闪烁,号称玉湖第一鱼,鱼肉异常细嫩;而这醉白虾则是活虾,通体透明,晶莹如玉,也是一道上品。”

水清浅这般如数家珍,陈之燕听得食欲大开,水清浅接着道:“陈大小姐远自京城而来,可要好好地尝尝鲜。”

陈之燕不由举起筷子,夹了一只醉虾,放入嘴里,轻轻一嚼,只觉虾肉果然鲜嫩无比。陈之燕浅尝即止后,又用勺子盛了一点银鱼羹,微抿一口,只觉鲜到心脾,不由赞道:“这湖鲜湖鲜,果然是一个鲜字了得。”

接着,婢女又上了几道鱼类,有玉湖草鱼、玉湖鳊鱼、玉湖鲶鱼、玉湖青鱼等等,其中主要以红烩和汤水为主。楚残阳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湖鲜,不由大快朵颐起来。

这般吃了一会,水清浅忽又问道:“对了,刚才说到京城趣事的,不知都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陈之燕没想到水清浅重又提到这个话题,不由浅浅喝了一口鱼汤,方才说道:“近日不是翎兰公主刚招了个驸马嘛,驸马爷姓沈名放,是个大才子。自古才子多趣事,这沈驸马的趣事挺多的呢。”

“喔?”水清浅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陈大小姐说的这个沈驸马可是那个作了一首什么什么醉的词作的那个沈驸马?”

“水大当家说的是临江醉吧,正是这个沈放。”陈之燕点头道。

楚残阳正想着这陈之燕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自己这个驸马爷身份的趣事的,却没想到水清浅竟还知道临江醉这首词。楚残阳猛然想起,当日在阅江楼的时候,这水清浅在场,就是因为那次她才看上了自己。这沈放和临江醉一词,显然也是她当时听来的。

这时,却听水清浅看了一眼楚残阳,说道:“我夫君也作了一首词,足以与那沈驸马的临江醉媲美呢。”

“喔?方公子也作了一首词?”陈之燕也不由望向楚残阳。

“是啊,夫君,你就把你那首唱江念给陈大小姐听一听。”

楚残阳只好把《唱江》念了一遍,念完又道:“方某不才,一首拙作而已,难与沈驸马相比。”

陈之燕则一脸满是讶异,那《临江醉》绝对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名作了,陈之燕原本以为这沈放纵是天资纵横,《临江醉》这词也该是他的巅峰之作了。哪知他摇身一变到了江南,竟又作出了这么一首同样令人震撼的《唱江》。

看来,这人还真的是个天才。也难怪连翎兰公主都会最终选择了他!

陈之燕心里正这般想着,却又被水清浅的话语拉了回来:“陈大小姐,我夫君的词作怎样?”

“果然雄浑,不亚于临江醉呢。”陈之燕脸上竟破天荒地红了红。

一顿湖鲜大餐吃完后,陈之燕便起身告辞了。陈家与玉湖帮在江南漕运的合作事宜上午已经谈妥,陈之燕说还要去洛州城拜会一下江南侯,便就此告辞动身。

水清浅和楚残阳送陈之燕离开后,水清浅不由白了楚残阳一眼道:“人家都走了,你还看?”

楚残阳被说得一愕,这都哪跟哪?水清浅却是脸上微微一红,道:“夫君,你昨晚可厉害了,让你停都停不下来。”

水清浅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让楚残阳有点情难自禁。楚残阳暗叹,自己反正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再那般装腔推诿,反倒有些矫揉造作了,不由也戏笑道:“谁让你给我下药的,不让你负点代价能行吗?”

水清浅被楚残阳这般一说,不由谇了一口,然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轻轻一转,悄声对楚残阳说道:“夫君,你还能再让我负点代价吗?”

看着水清浅那笑颜细语的模样,楚残阳只觉心里有些瘙痒,一股热火从小腹腾地升起。看来是昨晚的催情散还没完全散去吧,楚残阳这般解释。

水清浅感受到楚残阳的身体变化,不由掩面轻笑两声,一把拉住他,疾速向自己的闺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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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我比她如何(下)

芙蓉帐暖,云雨初歇。

傍晚的夕阳懒散地斜照下来,透过窗子掩映在纱帐上。闺房里,水清浅娇慵无力地趴在楚残阳的身上,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妩媚俏脸仍荡漾着高潮后的余韵。她伸出修长手指,在在楚残阳的胸口划着圈,忽然问道:“夫君,你觉得那陈家大小姐如何?”

楚残阳被水清浅突兀的问话问得愣了愣,方才道:“什么如何?”

“那陈大小姐长得美吗?我听说她还是什么‘帝阙的四颗珍珠’之一,是吗?”

楚残阳没想到水清浅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不由点了点头,道:“陈大小姐确属‘帝阙的四颗珍珠之一’,美名传遍天下呢。”

“是吗?她真有那么好?”水清浅流瞳轻转,眸里水汪汪地道:“那我比她如何?”

楚残阳暗叹这个一呼百应的玉湖帮大当家,竟是个能腻死人的尤物,不由说道:“各擅胜场,各有千秋。”

“哼,说了等于没说。糊弄我!”水清浅不满地道:“如果非要分一个高下呢?”

“这,你们是不同类型的两种人,没法比啊?况且,况且我与那陈大小姐相交不深,哪能知道个真切?”

“那不行,你必须得分出个高下。”

楚残阳被缠得没法,只好道:“这陈大小姐嘛,虽说美名传遍天下,但据我所觉,还是比我们的大当家你逊了一筹。”

“嗯?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吧?”水清浅娇声说道。

“我哄你干什么,实话实话。”楚残阳嘴上说着,心里却道:我能不哄着你吗?我要是当着你的面说别人好,我岂不是自讨麻烦嘛。

“那你觉得那个美人谷的施俏佳怎么样?我比她如何?”

“施俏佳,这女子”说到这里,楚残阳忽觉不对,连忙顿住,改口道:“施俏佳?施俏佳是谁?”

水清浅顿时嘻嘻地笑了起来,胸前的丰满随着笑意起伏不已,那腻滑的感觉让楚残阳不由又是一阵心悸,身体某个部位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水清浅好一阵笑毕,方才道:“你还想装吗?”

“装?装什么?”

“你就是昨晚那个铜面人,对不对?”

“铜面人?什么铜面人?”

水清浅见楚残阳仍然装傻,不由一把抓住楚残阳的某个部位,俏脸一唬道:“你再装!刚才都说漏嘴了,现在还装!”

楚残阳被水清浅抓住把柄,不由一脸苦笑,方才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昨晚你虽然不知从哪个帮众的屋里偷了件衣服穿在身上,但那身材没变。而最重要的是,你那铜制面具是用我的铜镜改造的吧?”

“水大当家的心思倒是挺细的。”楚残阳不得不叹道。

“关键是,我没见那铜面人乘船离去,那么一定还在这个岛上。这样再结合身形和我房间里无辜失踪的铜镜,我自然会想到你身上来了。所以我刚才拿施俏佳这名字来试探你,你措不及防下果然中计。试问,你若不是铜面人,又怎么知道施俏佳的?尽管你反应快,及时改口,但还是慢了一拍。”

楚残阳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吃定水清浅,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才能不泄露自己的身份。

这般想着,楚残阳又见水清浅此时那识破自己的得意模样,不由没好气地“啪”的一声打在水清浅的屁股上,道:“你这娘们,竟然设计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残阳翻身上马,将水清浅压到身下,奏起一轮新的乐章。

潮起潮落,阳关三叠。当西天的最后一抹彩霞也躲入云层,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在水清浅一脸满足的求饶声中,楚残阳方才在愉悦的巅峰中释放出来。

水清浅娇羞地扭了一把楚残阳的胳膊,嬉骂道:“你这死人,太坏了,也不知轻点。”

楚残阳也不由笑着道:“你既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打算怎么办呢?我可是大汉朝廷曾昭告天下通缉的要犯呢。”…,

“呵呵,你是犯,我是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君,咱们可真正是天生一对喔。”水清浅毫不在意地道。

“人家说的是官匪一家,哪有犯匪一家的说法?”

“我可不管,在我这就有这说法。”

楚残阳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我们可不能老是这般腻在床上。紫玉山庄的高手恐怕随时都能再次杀过来。”

水清浅这才不情愿地从楚残阳身上翻了下来,两人悉悉索索地穿上衣衫,水清浅道:“这里已经泄露出去,不再安全,我打算放弃这个小岛了,玉湖帮总坛要全体转移。”

楚残阳点点头道:“虽然前晚那一场水战我们大获全胜,但对方都是些普通的帮众,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的真正顶尖高手都还没出动。昨晚莫铭亲自出马,想来是七大派的高手们还没聚集起来,他们只是先来探探底细。他们的刺杀失败主要是一个低估了你的实力,另一个幸亏有雷震这小子在。但如果等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的高手们聚集起来,玉湖帮还是难以抵挡得住的。目前确实也只有先转移阵地,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水清浅这般商议好后,水清浅雷厉风行,立即召集玉湖帮长老和各堂堂主,迅速安排转移事宜。玉湖帮众都是水里来浪里去的汉子,累赘甚少,很快便基本收拾妥,深夜三更时,众人都已经在船上了。

水清浅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岛,似乎有几分恋恋不舍。楚残阳站在她的旁边,忽然问道:“对了,这个小岛叫什么名字?”

水清浅愣了愣,忽然道:“我从小就在这岛上长大,可是好像还真没听说这小岛有名字呢?”

“没有名字?”楚残阳也不由有些意外。

“夫君,不若你给这小岛取个名字吧。”水清浅眼珠一转,道。

“我来取名字?”楚残阳不由寻思一下,道:“在这小岛上的这两日,虽然时间短,但我能感觉到,岛上的每位玉湖帮众都很欢乐,不如就叫欢乐岛吧?”

“欢乐岛?”水清浅呢喃一声,似乎忽然回忆起自己童年的欢乐点滴,一时痴了痴,然后坚定地道:“好,就叫欢乐岛。夫君,等我们把紫玉山庄彻底打垮,我们再回来。”

玉湖浩渺上万里,小岛、山峰数不胜数,玉湖帮很快便又在另一个原本曾用于据点之一的还算得上比较秘密的小岛上扎了根。

这小岛名为百花坞,在那百花深处有几栋青砖绿瓦的屋舍,原本是玉湖幇一个据点之一,日常用的很少,倒是个秘密之地。

此时,秋高气爽,岛上那一棵棵果树上结满了累累硕果。这几日,楚残阳在岛上难得地过了一段轻松休闲、无忧无虑的日子。更重要的是,对于刚刚告别初哥的楚残阳来说,这几日实在是艳福无边。

楚残阳这几日也是感概万千,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让自己竟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恍若梦中。这水清浅怎么就这么喜欢上自己了?甚至在知道自己是十年前的重犯,还毫不在意,依然把自己奉为夫君,这多少总是让楚残阳有些不踏实,但这几日下来,楚残阳却又不得不相信水清浅对自己的真情实意。

这几日楚残阳和水清浅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楚残阳也是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可以这般美妙,而自己在某个方面的能力竟能如此坚强。

这般一过就是数天下来,楚残阳尽管很享受,但还是觉得不能这般玩物丧志下去,他建议水清浅不要在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主动出击,对付紫玉山庄。

那英雄冢和美人谷一对男女,虽然答应要将莫铭和那魔门中人抓来给水清浅发落,但如今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而玉湖帮又转移了地点,纵使他们抓了人,也不见得能找得到玉湖帮人。

这么一合计,水清浅也觉得是有必要去探探紫玉山庄目前的动静了,楚残阳建议他和水清浅去一趟洛州城。

水清浅一口答应,楚残阳又有些为难,因为自己不能以真面目与水清浅一起出现,带着铜制面具出现也不合适。

水清浅却忽嫣然一笑,道:“我有个好东西,绝对比你那铜制面具好的多。”

“喔?什么东西?”楚残阳不由兴起。

水清浅忽然变魔法一般,手中蓦地多出一张人皮面具,水清浅将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戴,陡然变了一个人。

“你可还认得出我?“水清浅已变了一张脸,但那双目含情的媚态却未变。

楚残阳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水清浅的那张人皮面具,只觉戴在脸上惟妙惟肖,与真的一样,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大当家竟还有这般巧夺天工的宝贝!”楚残阳由衷赞道。

第033章,婴儿肥,鹅蛋脸(上)

楚残阳从水清浅手里接过那人皮面具,左看右看,这人皮面具薄如蝉翼,材质格外光滑柔腻,与水清浅的皮肤相当吻合,而其比例大小与水清浅的脸型则又格外匹配。

这面具如果戴在别人的脸上,必然纰漏百出,但是戴着水清浅的脸上,则无懈可击,仿佛就是为水清浅量身打造的一般。

楚残阳有些兴奋地问道:“大当家你这人皮面具是哪来的?这人皮面具匠心独具,当属大师之作,莫非玉湖帮还有这样的人才?”

水清浅不由摇了摇头道:“我玉湖帮都是一群大老粗,哪有这样的人才。这可是我用十万两银子买来的呢。”

“买来的?是跟什么人买的?”楚残阳此时对这人皮面具的作者格外好奇,如果这样的人能为自己所用,那可是大有裨益的一件事。

“我今天就可以带你去见他,因为今天我跟他约好了,有交易。”

“你跟他约好了今天交易?交易什么?”

“不错,我要为你再买一副面具啊。”水清浅笑道:“我知道你是铜面人之后,就着手联络人家,准备帮你订制一副面具了。”

楚残阳不由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大当家早已为我安排妥当了。”

水清浅媚眼一飘道:“夫君你放心,我保证帮你买一个满意的面具,绝对比你那铜皮的强多了。”

“不过有个问题,”楚残阳皱了皱眉,有所顾虑地道:“他这人皮面具都是量身定做的,那他岂不是必须要见到我的真面目,才好帮我做?”

水清浅顿时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人家是讲规矩的,坚决为买主保守秘密。”

“但这个毕竟秘密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到时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啊。”楚残阳仍是不放心地道。

“你就放心吧。我买了他的面具,不是一直也没人把我的真面目捅出去嘛。人家行有行规,讲规矩办事的。”

楚残阳最终还是在水清浅的劝解下,答应跟水清浅一起去交易。交易的地点就在楚残阳曾待了大半月的橘子坞。

楚残阳和水清浅到了橘子坞后,在橘子坞的渡口等了一会,只见一艘乌篷船慢慢划了过来,不一会靠岸后,从乌篷船里走出来的第一个人却是个青衫绿裙,脸上戴着一副极为华丽的彩色雁型面具的女子,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婢女,再无他人。

那乌篷船的艄公停好船后,便坐在船头等待,青衫女子和她的婢女则走下船来。水清浅热情地迎上去,道:“雁老板,有一段时日不见了,近来可好?”

“托水大当家的福,近来雁子铺的生意还算不错,除了维持生计,还能小有盈余。”

这被水清浅唤作雁老板的女子声音格外清脆动听,她的身形不高不矮,纤浓适度,在青衫绿裙的掩映下,别具一番风味。

她那戴着雁型面具的脸庞虽然看不到真面目,但隐约可以分辨出那是张略带丝许婴儿肥的鹅蛋脸。而在那华丽的雁型面具的缝隙间透射出来的一双眼睛则充满着无比的机灵、聪慧和狡黠。

她走路的身姿轻盈,步伐很快,显然性子偏急。而说话又一板一眼、含蓄内敛,显然极为冷静、有教养,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大家闺秀所特有的从容气质。

楚残阳片刻间对这女子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和分析,而这种判断和分析使他越发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雁子铺?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有着那般独具匠心的手艺?可惜自己竟从没听说过这地方。不知除了那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她们雁子铺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宝贝了?

这看起来挺年轻的女子竟是老板,这倒是要与她好好混个脸熟,也许日后,还有许多要跟她们交易的地方。

楚残阳这般心念转动的时候,水清浅正接着那雁老板的话说道:“雁老板你也太谦虚了,你们雁子铺动辄都是几十万上百万两银子的生意,只怕雁老板的身价都能把我们玉湖幇买上两三个了,哪里仅仅是什么小有盈余。”…,

“水大当家客气了。大当家今天约我是要再订一副人皮面具?”雁老板话锋一转,直接转上正题,边说边看了看水清浅身旁的楚残阳,似乎知道这人皮面具是要为楚残阳量身打造的。

“不错。雁老板请到屋里一叙。”水清浅邀请雁老板一道进了屋舍,然后着下人端了几盘新摘的桔子上来。

“雁老板,请尝尝我这橘子坞新鲜的小桔子。”

那雁老板拣起一只桔子,剥了皮,掰开一瓣,轻轻放入嘴里,微嚼几口,整个动作格外优雅,等这一瓣吃完后方才说道:“嗯,这小桔子正合时令,格外酸甜,好味道。”

雁老板说完这话后,又向楚残阳看了一样,忽然说道:“这位公子的脸庞算得上是张传统的美男子脸,也算是张百里挑一的俊脸了,若大当家要的人皮面具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话,价格可能要贵一点。”

楚残阳听得一愣,这弄个人皮面具,不同的脸价格还不一样?我这张还什么传统美男子的脸,价格还要贵一些?这该不是讹人吧?

“那么,要多少银子呢?”楚残阳正想着,水清浅已经问价。

雁老板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开价:“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水清浅微微一惊,自己当时买的那个人皮面具也不过十万两银子,现在竟然要二十万两?

雁老板忽又一笑道:“不过,水大当家也算是老顾客了,给大当家打个八折,十六万两吧。这已经是最低价,再少,交易就做不成了。”

楚残阳听这雁老板已经一下子把话说死,竟都不给还价的余地,不由有些不满,道:“在下无知,这不同脸的人皮面具的价格难道还分个三六九等?不知雁老板的这个收费标准是按什么样的规则来的?那像雁老板自己这样的婴儿肥、鹅蛋脸,又应该是个什么价呢?”

第033章,婴儿肥,鹅蛋脸(下)

雁老板面对楚残阳这明显满怀质疑的诘问,先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那彩色雁型面具背后透出的灵动眼神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淡然道:“做生意是两厢情愿的事,这位公子若嫌贵,可以不买。我又没有逼着你买。”

水清浅闻言,忙白了楚残阳一眼,然后对雁老板道:“雁老板你别生气,他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无知者无罪嘛,你别跟他计较。”

雁老板这才轻哼了一声,道:“一般来说,男人的面具要比女人的面具贵些,而阁下的脸型比较精致,剑眉挺鼻的,这面具制作起来难度相对大一些,所以价格也要贵。如果阁下要是长得那般歪瓜裂枣的,两三万两的银子也就够了。”

这番话说出来真是精彩之极,让楚残阳再想跟她还价都不好意思。敢情自己的价格贵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好看,你要跟她还价反是自降身份了。

水清浅听了这话,却忽然好奇地问道:“那雁老板至今为止,这卖出的人皮面具最贵的是多少银两?”

雁老板嘴角抹起一丝笑意,道:“我给这位公子开的价,已经是历来开的最高的一个价了。”

“那雁老板的意思是,他是长得最好看的了?”水清浅脸上荡起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可以这么说吧,但只是针对跟我做过交易的人。这天下之大,还有没有比他好看的男子,我可不知道。”

“那好,十六万就十六万两,我们订了。”水清浅笑意吟吟地道。

楚残阳不由暗叹,这雁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几句话一说,便让水清浅高高兴兴地把银子掏出来了。

雁老板见水清浅点头答应,向身后看了一眼婢女,那婢女顿时拿出一卷软尺,来到楚残阳面前。

楚残阳正有些不解,那婢女说道:“这位公子,请让婢子为你量一下尺寸。”

“量尺寸?”

“夫君,人家帮你量身定做人皮面具,当然要给你的脸量一下尺寸了。”水清浅帮着解释道。

“夫君?”雁老板听到水清浅称呼楚残阳夫君,竟诧异了一下,问道:“这位公子是水大当家的夫君?”

“是啊。”水清浅笑道:“他是我夫君,姓方,名慎。不过,雁老板对我们的身份可要保密啊。”

听水清浅说完,雁老板却没有着声,那雁型面具背后的灵动眼睛有些恍惚,似乎因为什么事情而愣了神。

水清浅见雁老板没有答话,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由轻唤了一声,雁老板这才从那一丝恍惚中惊醒过来,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道:“那要恭喜水大当家了,大当家的夫君一表人才,和大当家倒是配得很。”

水清浅嘻嘻一笑,倒是毫不谦虚地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么一会,那婢女已经帮楚残阳量好了尺寸,脸的长度、宽度,鼻梁的高度、额头和眼睛的大小等等,大小巨细一一量了个遍。

婢女把尺寸的数字都量好后,连同楚残阳的肤色特征,一一记录下来。雁老板道:“大当家你把银两付一下,三天后在老地方拿货。”

“什么?还没拿货,就要先付银两?”楚残阳再次表示出不满。

水清浅却是干脆地掏出十六万两银票,一边递给雁老板一边对楚残阳说道:“夫君,你不懂别乱说。人家雁老板做生意很讲规矩的,不会有差错。”

哪知,雁老板接过水清浅的银票后,忽又道:“是二十万两,还差四万两。”

这回水清浅也有些不解了:“雁老板,你刚才不是说给我打个八折,十六万两的吗?”

“可是现在我心情不好了,所以这个折扣没了。”雁老板忽然冷声说道。

对雁老板态度忽然的变化,水清浅也不由诧异起来,楚残阳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刚想说话,却被水清浅打住。水清浅虽然有些郁闷,但却二话不说地又掏出四万两银票,递给雁老板。…,

雁老板接过银票,便直接和那婢女向屋外走去,边走边道了一句:“三天后在老地方取。”说完,和婢女快步向渡口的乌蓬小船走去。

水清浅忙跟着去送行,但那雁老板连头都不回,也不再说话,和婢女径自地上了船后,艄公双桨一划,小船离岸而去。

“这雁老板怎么说变就变,翻脸比翻书还快?”楚残阳和水清浅站在岸边,见那乌篷船已经划向湖心,楚残阳暗叹自己还没来得及与这雁老板熟络一下为以后跟她做交易打好铺垫呢,她却忽然说走就走了。

水清浅眉宇轻轻皱了皱,忽然道:“我怎么感觉这雁老板一听说你是我夫君后,态度立马就变了?”

楚残阳洒然一笑,水清浅的想法和楚残阳不谋而合,楚残阳也是觉得自那雁老板听到水清浅叫自己夫君后,先是走了会神,然后态度立即就变了。

只是,楚残阳疑惑的是,为什么雁老板听水清浅叫自己夫君,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水清浅却忽然道:“夫君,雁老板这小姑娘不会是看你长得好看,看上你了吧?她这会也该是思春的年龄了,该不会是看上你后,却忽然得知你已经是我夫君了,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楚残阳对水清浅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并不以为意,他不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如此大,让一个初见面而且看起来极有主见的姑娘一眼就能看上自己?不过水清浅的想法却提醒了楚残阳一件事,他在想,这个雁老板该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吧?

可是仔细搜寻了一遍,却又和自己所认识的女子都对不上号,在自己认识的女子中,貌似没有这种典型的婴儿肥、鹅蛋脸的女子。

楚残阳正迷惑着,水清浅那略带醋味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人家的婴儿肥、鹅蛋脸吧?是不是很想看看那华丽的面具背后的那张鹅蛋脸是多么的美丽动人啊?”

楚残阳闻到水清浅话语间那浓浓的醋味,莞尔一笑道:“什么鹅蛋脸,哪比得上你这妩媚的心形脸?”

“是吗?你现在倒是挺会哄人的。”水清浅顿时又喜笑颜开起来,大大咧咧地道:“走吧,我们回百花坞,三天后去洛州城取面具。”

………………

洛州城,沁园街,三碗茶坊。

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窗口处喝茶。那男的羽扇纶巾,女的婀娜多姿,乍一看宛若一对神仙眷侣。只是,若凑近仔细一看,这对男女虽然风采飘逸、气度非凡,偏偏那两张脸实在是平平无奇,放到茫茫人海中,毫无出众之处,让人不免有一丝失望。

这对男女正是戴着从雁老板那买来的人皮面具的楚残阳和水清浅。雁老板所说的老地方是洛州城的一个老字号打铁铺。今日水清浅独自戴着人皮面具去那打铁铺取了面具后,与楚残阳会合,楚残阳戴上面具,两人这才双双出现在洛州城。

楚残阳曾见识过茶坊里消息传播的速度,于是两人便来这茶坊喝茶,同时留意着茶坊来来往往的客人们所谈论的各种话题。

半天下来,喝了两壶龙井,而那些纷繁复杂的信息量在楚残阳的过滤后,大概留下了几条关键而重要的消息。

在楚残阳被水清浅掳去的这一个月里,最为洛州城人们津津乐道的不外乎两件事,一个是关于城南爆炸一案,现在有两种说法,一个是紫玉山庄抓到的嫌烦是七大派的人,这将七大派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重要嫌疑对象。可是紫玉山庄回过头来,却又为七大派申辩,说是中了玉湖帮的奸计,这也便有了第二种说法,说玉湖帮才是罪魁祸首。

第二件事,是紫玉山庄和七大派在玉湖上被玉湖帮打的一败涂地的消息满天飞,洛州城里老百姓纷纷扬扬地都在说紫玉山庄水上霸主的地位大厦将倾,玉湖帮将取而代之。这个传言的高调传播甚至让楚残阳觉得似乎有人故意在添油加醋、兴风作浪。

除了这两件事外,紫玉山庄少庄主莫容成了太监的传闻也不胫而走,闹得满城皆知;而楚残阳还注意到有人提及说近两日紫玉山庄忽然戒备格外森严,庄内的护卫忽然多了一倍。另外还有人在聊天中提及说江南侯本打算将女儿许配给莫容,但因莫容不能人道,此事已经作罢,现在江南侯有意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的头号心腹,城卫军统领项蹇。

这两个消息也格外引起了楚残阳的注意,而水清浅却在此时忽然说道:“那个薛婳要嫁给项蹇了,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吧?”

第034章,那一抹慌乱的娇羞(上)

楚残阳正喝着茶,被水清浅这一句话说得差点呛住。是不是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一旦有了男人,有事没事地都那么喜欢吃醋呢?

这水清浅可是曾被传为三头六臂的玉湖帮大当家,谁能想象到她竟然也会有这般整天为些不相干的女人吃醋的一面?

楚残阳不由说道:“我跟那薛小姐又没什么关系,你这吃的哪门子醋?”

“没关系?那日在阅江楼上你就一个劲地往人家身边挤,又是作诗又是牵手的?你敢说你对人家没什么想法?”

楚残阳暗叹,那日在阅江楼,水清浅还真是什么都看到了,不由说道:“我当时是形势所趋,我那是在想办法救她,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你对她没有想法,干吗要救她?”

楚残阳被水清浅这一番连问问得一时语塞,水清浅见楚残阳被自己说得没脾气了,不由忽又“扑哧”笑了起来,道:“我没有介意,只是逗你玩呢。”

楚残阳洒然一笑,转移话题道:“喝了一个下午的茶,我有些奇怪的是,怎么没听到关于赛诗会的事,不知那赛诗会最后是何人夺魁?”

“赛诗会我可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明明紫玉山庄抓来的嫌犯是七大派的人,凭什么还是把我们玉湖帮列为嫌疑对象。为什么江南侯府对此案一拖再拖,一直没个定论,还任凭紫玉山庄联合七大派来对付我们?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楚残阳闻言,端起茶杯微微抿一口,说道:“我看侯府是在欲擒故纵,让你们两方势力先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再来收拾残局。对侯府来说,你们两方谁赢谁输,都无所谓,还不如等你们斗个两败俱伤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水清浅立时会过意来,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如果我们和紫玉山庄两败俱伤,侯府便自然接手了水路的控制权。毕竟这水路上财源滚滚,谁得了漕运控制权,就相当于得了一座金山,侯府不觊觎才怪?”

“所以,你这玉湖帮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条路?怎么走?”

“那就是把紫玉山庄彻底打垮,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同时还要保存你自己的实力,牢牢地控制住漕运,让侯府无孔可入。”

“可是,紫玉山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又与七大派沆瀣一气,我们上次水战大胜已经侥幸,哪还能再有那么好的机会?要想保存实力,还要把他们彻底打垮,只怕不易吧。”

“只能智取?”

“智取?怎么个智取法?”水清浅眉头微皱着道,可话刚说完,忽又眉头一舒,叹道:“我怎么现在有了你这个夫君后,忽然变得束手束脚的,什么都依赖着你啊。我以前可不是这个风格的。”

楚残阳不由哈哈一笑,道:“这可不行,长期下去,你这大当家的志气都被消磨光了。紫玉山庄得由你自己对付,我只作旁观。”

“那可不行,你先得给点提示。你让我带领那帮兄弟们冲冲锋什么的,我还可以,你让我去跟人家斗智斗谋的,这是我弱项。”

楚残阳看水清浅嘟着嘴的模样,可惜的是带了面具,不见那妩媚容颜。他见茶壶已空,喊那丫头兰儿又添了壶水,这才说道:“扳倒紫玉山庄还得先从那城南爆炸一案入手。”

水清浅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并不失玲珑剔透,楚残阳这话一点到,她立即反应过来,道:“雷震跟我说过,他见到那食为天城南分店里埋着的火药是紫玉山庄的人搞的鬼。你的意思是,从这些火药的来历入手,把证据拿到手。”

“不错。”楚残阳点点头,然后道:“不过,我们今晚可以先去探探紫玉山庄。刚才不是有人说紫玉山庄近日增加了很多守护吗?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英雄冢和美人谷那两位小朋友行动了。”

“两位小朋友?人家可是英雄冢和美人谷的传人,你叫人家小朋友?”水清浅哭笑不得。…,

楚残阳却道:“这两人虽是顶着英雄冢和美人谷的至尊名头,但江湖历练太浅,太过单纯,估计少不得要吃些亏的。不过那施俏佳倒还有些大智若愚的潜力,看问题倒是挺深刻,看起来傻乎傻乎的,但能找到问题的关键,比那句正然强。”

“哼,我看你是看人家姑娘生得美吧。”

“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美人谷的女子果然名不虚传,有点仙子的味道。”楚残阳故意一脸陶醉地道。

“讨打!”水清浅见楚残阳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不住作势要来捏他。

………………

午夜时分,月上中天。

沁园街,清月楼的一个房间里,楚残阳和水清浅刚刚从缠绵中平息下来。这两人今日带着人皮面具亲热,有种莫名的新鲜感,格外兴奋,别有一番刺激,竟如此恋战,不知不觉已是两个时辰。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楚残阳从水清浅那峰峦翠谷的温香脂玉中缓过神来,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穿好衣衫,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清月楼,直奔紫玉山庄而去。

楚残阳的“神马步”是盖世无双的轻功身法,而水清浅常年在玉湖上踩水练就的“凌波虚渡”同样不同凡响,两人的轻功身法都很高绝。虽然紫玉山庄增加了守卫,但楚残阳与水清浅仍是轻松绕过,顺利地进入了紫玉山庄的后院。

此时,早已过了三更,可是紫玉山庄后院里有间卧房里仍有亮光。楚残阳和水清浅对视一眼,都在疑惑这大晚上的,这卧房里的主人竟还没有睡觉?

两人不由身形乍起,瞬间便已到了那卧房门口的横梁上,只听到屋里有一丝细若箫管、但却明显带着丝痛苦难耐的女子呻吟声传了出来。

第034章,那一抹慌乱的娇羞(下)

楚残阳、水清浅听到这有些特别的声音,不由面面相觑一眼,随即两人在那窗纸上戳了个洞,向里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光着上身,下身着一件短裤的男人的背影。他手里拿着一根柳条,在他面前,有个女子一丝不挂地坐在椅子上,四肢被绑住,嘴里塞着一只肚兜,而她那裸露的肌肤上,一条条醒目的鞭痕显得触目惊心。

那男子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时不时地拿手里的柳条抽那女子,随着他每抽一次,那女子便呻吟一声,表情甚是痛苦。

楚残阳从那男子的身形上看出来,他应该是莫容。莫非这家伙被阉了后,心理变态,竟然玩这种游戏来发泄?

水清浅看了一眼,便立即回过脸来,她见楚残阳还在看,不由在楚残阳的腰间捏了一把,楚残阳这才移开眼睛,回过身来。

水清浅白了他一眼,沉声道:“还看?不准再看了!”

楚残阳见水清浅那不让自己看的嗔怒模样,嘴角不由扯起一丝邪笑,低声道:“我学点花样,将来可以跟你增加点情趣嘛。”

“去你的!不正经。”水清浅脸上陡然一红,谇了楚残阳一口。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一丝喘息声,不由均是一惊。难道除了自己两人,还有别人同样在偷听?

楚残阳和水清浅辨认出那喘息声似乎是来自这屋舍的另一边,于是两人悄无声息地翻越到屋舍的另一边,果见同样有两个人在那窗口处往里瞧。

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灰色劲装,女的一身白色衣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而那略显急促的喘息声正是来自那白衣女子。

就在这时,那一男一女似乎感觉到有人在他们身后,忽然转过头来。只见那男的英俊不凡,只是脸上似乎有些尴尬;而女的则美丽如仙,那无暇的玉脸上满是潮红,显然是因为刚刚看到房间里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而害臊不已。这对男女正是英雄冢的句正然和美人谷的施俏佳。

这两人初出茅庐,此时偷窥莫容的变态游戏,却被人给当场碰个正着,那脸上的神色可谓是精彩之极。尤其是施俏佳,那原本出尘脱俗、冰清玉洁的脸上此时映着一抹慌乱的娇羞,却是别具一番风味。

屋里的莫容正投入在自己的变态游戏里,对屋外四个高手的偷窥一无所觉。句正然和施俏佳到底是两大圣地的传人,虽然脸皮薄、经验少,但也很快地便从那举足无措中恢复过来。

楚残阳和水清浅都戴着人皮面具,句正然和施俏佳见这两黑衣人面生,而且明显并非是紫玉山庄的人,应该也是来偷窥的不速之客,所以很快便淡定下来,他们也不与楚残阳、水清浅说话,直接转身,向紫玉山庄的另一个院落飞跃而去。

楚残阳望着两人那飘逸的身姿,不由叹道:“这两人到底是初入江湖,这大晚上潜入人家的庄园,竟还穿着这么显眼的衣服。那施俏佳白衣飘飘的,若被人无心撞着,还以为是哪个仙女下凡来了呢。”

“呦,仙女下凡?我看你是对仙女动心了吧?”水清浅又一次酸酸地嬉笑道。

楚残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动心也没用,你没看人家成双成对的,看起来只怕是仙花有主了。”

“是不是很遗憾啊,有本事把她抢过来,这才显示你的本领和魅力嘛。”水清浅半真半假地怂恿道。

楚残阳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那边的院子里灯光大亮,随即兵器叮当声响起,听到莫铭的一声沉哼传来:“老夫正拱手坐等两位的大驾光临呢。”

“看来,这对小朋友中了人家的埋伏了。”楚残阳举目望向那边的院子,笑着道。

“那我们要去救他们吗?你刚好可以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

楚残阳和水清浅很快便已到了那院子口,两人飞身上墙,隐伏在院墙上,向里望去,只院子里灯火通明,句正然和施俏佳站在院中间,两人背靠背,在他们四周围满了人,而从那阵势上看,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弱。…,

而在这院子的主屋门口,莫铭双手负后,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一如既往似乎永远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的幽灵人,他那如毒蛇般阴邪的目光正锁住院中间的句正然和施俏佳

水清浅抵了抵楚残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们要出手吗?”

楚残阳摇摇头,意思是先静观其变。这时,只见刚才还在卧房里变态发泄的莫容此时也到了这个院子,他很快走到他父亲莫铭的身边,然后那双猥琐中带着淫邪的目光便很快定格在了施俏佳的身上,咽了口口水向他父亲问道:“爹,这就是美人谷的仙子?”

莫铭点了点头,随即冷笑一声,道:“管他英雄冢还是美人谷,想打我紫玉山庄的主意,只有死路一条。”

“呵呵,爹,那个英雄冢的你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这个美人谷的大美人嘛,我要活的。”莫容边说边盯着施俏佳,那垂涎贪婪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这话说的声音不小,院子中间的施俏佳自然听得清楚,一张冰清玉洁的美丽脸庞气得羞愤不已,她再联想起之前偷看到的莫容在房间里蹂躏那女子的场面,更是仙容失色,嘴里怒叱一句:“恶徒,你敢?”

“呦?美女生气了?到底是美人谷的仙子啊,连生气都这么动人,我喜欢。”莫容说着又淫邪地笑了起来。

句正然见施俏佳被莫容言语轻薄侮辱,早已气得怒发冲冠,此时再也忍不住,浩日真气勃然而发,三道真气分三个方向直轰了出去,那周围将他们围住的高手们也同时纷纷运气抵挡。

浩日真气毕竟是四大绝学之一,而此时句正然更是怒极而发。那些高手们仓促间运出来的真气显然逊了一筹,被句正然的浩日真气震得纷纷后退。

与此同时,句正然人已飞身而起,如苍鹰搏兔般像莫容直扑过去,拳头凝聚起的磅礴劲气如一座大山般压向莫容。

莫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人向后连退几步,几欲跌倒。莫铭见儿子突然被袭,心里也是一惊,人已电射挡到莫容身前,运起他莫家的独门真气紫玉神功,与句正然那纯阳纯刚的浩日真气正面相搏。

句正然毕竟年纪尚轻,浩日真气还未大成,而莫铭的紫玉神功虽然名气不比浩日真气,但他早已进入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两人这一对决却是旗鼓相当,各被震得退后两步。

莫容见句正然被自己的父亲震退,刚刚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危险,正舒了口气,却忽然觉得一丝凉气透体而入,他转目看来,方才发现不知何时,施俏佳的长剑竟已无声无息地向自己刺了过来。

美人谷的仙剑如一最大的特点就是返璞归真、人剑合一,那一招一式便如同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淡然无波、风平浪静,却每每能杀人于无形。

此时的莫容就真正体会到了这仙剑如一的无形威力,当他感觉到那丝几不可闻的剑气时,施俏佳连人带剑已经到了他的身边,眨眼间就可以取了他的命。

当然,仙剑如一如此虚无缥缈,可以瞒天过海、杀人无形,但还是差了一点,只因为那个幽灵人影自始至终一直锁住这对男女。句正然有莫铭接下了,他便一直盯着施俏佳。施俏佳的仙影魅踪虽然能晃过其他人,却逃不了他的魔眼。

就在施俏佳的长剑快触及莫容身上,把莫容吓得裤子都湿了的时候,一只爪子阴风森森地抓了过来,刚好抓到施俏佳的长剑,一股阴柔的气劲透过长剑直向施俏佳的身上袭去。

那魔门千机变牵引出来的气劲阴柔森冷、绵绵不绝,施俏佳忙撤剑回身,他与句正然二人无功而返之下,又再回到院落中间。

莫铭双手一挥,四周的高手们群起而攻之,陡然将这两大圣地初出茅庐的传人笼罩在罗网之中。

被接连惊吓了两次的莫容,此时气急败坏地大喊:“杀!给我杀了那男的,女的我要活的,妈的,看本少爷怎么玩你!”

句正然和施俏佳刚刚一招失手,那与生俱来的自信正有些大打折扣,又被莫容这难听之极的骂声一刺激,两人顿时运起十二分的功力。

句正然毫不节制地施展起浩日真气,对着四面八方狂轰滥炸,雄姿英发的模样把英雄冢那“生当作英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气干云演绎得淋漓尽致。

施俏佳的长剑则挑起剑花朵朵,剑气无形,却更为致命。那一身白衣飘飘,如九天仙女在翩翩起舞,同样不愧了空谷佳人的名头。

两人都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施展到极致,但紫玉山庄毕竟有备在先,而围攻他们的都是刚刚从七大派精选来原本要对付玉湖帮的一流高手。双拳难敌四手,近百个回合下来,句正然和施俏佳仍是无法突围。尤其是句正然十二分地消耗浩日真气,体力已有些不支,额上渐渐冒汗。

莫铭见状,冷笑一声,长袖一舞,他的紫玉神功再次运起十成。这次是他主动出击,凌空而下,向身手正有些滞缓的句正然一掌击去。

第035章,月光下,疗伤时(上)

句正然的体力因持久运用浩日真气而消耗极大,此时面对众高手的围攻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而莫铭这紫玉神功的全力一击更是威力甚巨,句正然挥掌击退两个七大派的高手后,忙转过身来硬接莫铭的这一掌。

双掌相交,那绵绵不绝的紫玉真气一股脑地侵蚀着句正然那已经就快枯竭的浩日真气。句正然额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落下,英俊的脸庞已经有些扭曲,他咬着牙硬撑着。

句正然与莫铭硬拼内劲,施俏佳身上的担子陡然大了起来。她一边要应付七大派高手,一边还要防备有人趁着句正然与莫铭拼内功的空隙对句正然施行偷袭。

这样约半盏茶的时间过来,句正然面色已经发白,而施俏佳那飘逸非凡的仙姿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游刃有余,步履间略显沉重了一些,长剑翻舞下,动作已不再流畅自然。那张一向古井不波、美丽不可方物的仙容显现出一缕焦虑、紧张的神色。

伏在墙壁上的水清浅再次小声问楚残阳:“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楚残阳眼珠转了转,道:“现在他们还未到紧急关头,我们再等等,等到了最紧要关头时再出手,才能显示出我们出手的重要性。况且,这两位小朋友接受点教训也是好的,不然顶着个荣耀的名头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楚残阳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另外,紫玉山庄今晚实力太强,我们现在贸然出手,能否成功还不一定呢?让这两小朋友先耗耗紫玉山庄的实力,一会等他们成了紫玉山庄的囊中之物,紫玉山庄这些人的戒心变弱、正得意之时,我们再来个措手不及,把人救了就跑,胜算倒还大一些。”

水清浅听了楚残阳的话,白了他一眼,道:“真不知你这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救个人都算计到这个份子上。”

楚残阳闻言,不由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道:“我要是不这么算计,哪能活到现在?”

水清浅闻言,再见楚残阳那虽戴着人皮面具,仍能显现出的一丝苦涩之意,心头竟没来由地有些酸酸的。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楚残阳的手。

这时,忽然一声闷哼,只见那院中句正然与莫铭已经分开,句正然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连退数步,面色惨白之极。

“句师兄,你没事吧?”白衣飘飘的施俏佳忙赶过来扶住句正然,有些担心地问道。

水清浅见此情状,不由又向楚残阳道:“看到你心中的仙子对那英雄冢的小情郎这般担心,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心里还真的有点不是滋味。”楚残阳忍不住和水清浅打趣道。

“那等会救人的时候,那英雄冢的小伙子交给我,你的仙子就交给你了,给你创造个好机会。”

就在这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院子里,施俏佳一手扶住句正然,另一手舞着长剑,那傲然俏立的仙姿显得庄严肃穆,一双明眸秋水透着无比的坚定。

“你的仙子对那句正然真是情深意重啊,这个时候还不顾一切地带着他一起突围,这份气度倒是不俗。”

“嗯。”楚残阳点头道:“这些磨练对他们来说可都是宝贵的经验,逼一逼倒能把他们逼得成熟一些。他们各方面的素质都很优越,缺的就是经验啊。”

“我看,我们该抓紧时机出手了。”水清浅又看了下场中,只见施俏佳虽然美眸仍是坚定,气质犹然高洁,但那出手的剑招明显失去了章法,步履有些凌乱。

忽然,有柄大刀一刀砍向施俏佳扶着的句正然。施俏佳忙挥剑斩向大刀,虽然勉强拦住了刀势,但仓促间却被震得气血翻涌,脚上一个踉跄,差点连同句正然一起倒在地上,

这一瞬间,几把长剑已经架到了施俏佳的脖颈,她与句正然被重重围住。莫铭哈哈一笑,道:“两位是英雄冢和美人谷的高足,本来莫某对两位也算心存仰慕,甚至本想奉为上宾。可惜,两位偏偏听信玉湖帮的妖言,竟然想对我紫玉山庄不利,那也就不能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爹,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快,那个男的随你怎么处置,这个大美女,抬我房里去。”莫容两眼放光地打量着施俏佳,迫不及待地道。

莫铭爱怜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向下面道:“把这女的给我押到公子的房间里去。”

闻言,施俏佳脸上陡然发白,而句正然更是气得双拳紧握,却又无计可施,牙咬得格格作响。

围着他们的几人,其中一个忽然一脚将句正然踹倒在地,另几个人拿剑押着施俏佳就往院门口走。

句正然见状,忙从地上爬起,追着向施俏佳那边冲去,却被人又是一脚踹倒在地。他内力消耗过度,又受到莫铭紫玉神功的重创,早已浑身无力,他干脆跟着施俏佳向院门口爬去。

莫容见状,忽然喝住要阻拦句正然的护卫,阴阳怪气地道:“没想到这家伙对那大美人这么着紧,好,那本公子邀请你一起去看看我怎么跟他玩游戏,哈哈哈。”

施俏佳这会已被押到院门口,句正然在地上拼命地爬过去。施俏佳听了莫容那刺耳的话语,又见句正然在地上死命地自己这边爬,心里一酸,忽然脸上显现出决绝之色,双眸一闭,竟将脖颈往那架在自己身上的长剑抹去。

“不好,去救人!”楚残阳一见施俏佳竟动了寻短见的念头,忙飞身而起,如流星般投向院门。而水清浅也在同一时间箭一般地跃向那正爬在地上的句正然处。

楚残阳为了不暴露身份,没用他的独门轻功“神马步”,用了江湖中最常见的轻功身法“浮光掠影”,但那速度却是同样地迅捷无比。

眨眼间,楚残阳已到了院门口,“咻咻咻”几声,他瞬间弹出几指,那纯阳的指气将几名护卫纷纷震开。楚残阳左手一揽,将施俏佳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施俏佳忽然眉头一皱,娇哼一声,溅起一蓬鲜血,竟有一名护卫的长剑在纷乱中刺中了施俏佳。

第035章,月光下,疗伤时(下)

楚残阳见施俏佳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刺中,顿时动了真怒,一掌拍向那名下手的护卫,将那护卫一招击毙。

这时,另一边水清浅也已经将句正然从地上扶起,正携着他往墙头跃去。莫铭与众护卫高手完全没想到忽然会有人前来救援,反应过来时,原本被抓的两人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莫铭勃然大怒,人已纵身而起,腰间的软剑抽出,一剑向水清浅刺去。楚残阳见状,眼睛一瞄,只见莫容就站在旁边不远处。

楚残阳忽然不急着遁走,陡然回身,瞬间便到了莫容身前,猛地出脚,一记撩阴腿踢在莫容的胯下。

莫容刚刚被阉,胯下的伤口刚刚愈合,却又中了楚残阳这一记重脚,顿时疼得抱着小腹满地打滚。

莫铭本来欲剑刺水清浅,却见自己的儿子被人踢到要害,心疼不已,忙又折回身来查看自己的儿子。

楚残阳成功将莫铭吸引回来,给水清浅争取到机会,带着句正然已然遁走。他自己这才抱着施俏佳,飞身上墙,同时扔下一枚烟雾弹,顿时整个院落笼在浓浓的烟雾中。

楚残阳用烟雾阻住了紫玉山庄的追击,抱着施俏佳跃过墙头,正要向庄外掠去,忽然感到一丝阴柔的劲气从身后袭来,凉透脊背。

糟糕!怎么把这个阴魂不散的妖人给忽视了?他那变幻莫测的千机变可不能小觑。楚残阳抱着施俏佳,身形横向一滑,刚好躲过了幽灵人影的一指阴气。

“移形换位?”那幽灵人影见楚残阳凭空横滑的身形,阴恻恻地疑惑了一声:“无极门的移形换位?”

天涯阁藏书万卷,尤其网罗了无数的武学典籍,阁主沈天涯更是天下有数的几大顶尖高手之一。楚残阳在天涯阁住了十年,这十年里楚残阳除了潜心研究吞天夺地大法,也同时涉略了很多其它武学,这移形换位就是无极门的绝世身法。

楚残阳躲开幽灵人影的袭击后,脚上更急了几分,抱着施俏佳向前疾奔而去。幽灵人影可没那么容易甩开,他紧追不舍地跟在身后,时不时地发出阴柔劲气攻击楚残阳。不知不觉间三人早已出了紫玉山庄,到了东郊的一片小树林。

楚残阳不停地施展“移形换位”闪展腾挪避开幽灵人影的劲道,但却无法甩开幽灵人影。楚残阳心里不由来气,蓦地硬生生地刹住脚步,将施俏佳放于地上,转过身来,正面凝视着幽灵人影。

幽灵人影见楚残阳一身黑衣,但却面生的很,那双阴柔的眼神在楚残阳身上打量片刻,阴笑一声道:“没想到近来江湖上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楚残阳冷哼一声,道:“你这老不死地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你该不会跟那莫容少庄主一样,没了男人根吧,说话声音尖的像个娘们。”

楚残阳这话一说完,那幽灵人影的身上忽然一阵阴风弥漫,幽灵人影仿佛受了刺激一般,连话都不再说,两个爪子直接向楚残阳抓来。

楚残阳心中一惊,难道自己这随口一说,竟还说中了?这家伙该不会真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吧?楚残阳心中有了数,手底下毫不含糊,使出的却又是梅花岭的看家功夫梅花拳。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绝几回开。”

梅花拳取自于梅花诗,是梅花岭的创始人梅花先生韩叶自创而成,传承至今已有三百年。梅花拳拳法飘逸纷飞,如落梅点点,不但中看,同样实用。

楚残阳此时双拳化成点点梅花,配上他的移形换位与幽灵人影战在一处。两人均是快打快攻,不一会已是上百招下来。

“小伙子武学倒是渊博,无极门的移形换位、梅花岭的梅花拳,虽然都是名震天下的一派绝学,但是用这些来对付老夫,还差了一些,还是快点亮出你的看家本领吧。”幽灵人影那刺耳难听的声音又飘出来,而招式更加狠辣起来。…,

楚残阳冷哼一声,拳势陡然大变,这次却变成了武当山的太极拳。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楚残阳此时使出来,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刚柔并济,有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幽灵人影见状,阴笑一声,道:“原来是武当山上来的小道士,我道是什么人。”

楚残阳的太极拳本就练得扎实,这毕竟是武当的镇山绝技,这一使出倒是缠住了幽灵人影一段时间,但毕竟这幽灵人影的魔门千机变太过厉害,纵是楚残阳全力施展吞天夺地大法,也未必能胜他,如今用太极拳虽跟他磨了一段时间,但已逐渐落于下风。

就在幽灵人影占尽上风,正要一爪抓向楚残阳胸口之时,忽然一柄长剑无声无息如魅影一般的斜刺而来,幽灵人影发现不妙时,已经有所不及,他仓促之下,运用千机变,身体硬生生地斜向折出数米之远,那剑气从他肩膀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出手的却是施俏佳。她这么一会,稍稍恢复了一些,强撑身体,施展仙剑如一。仙剑如一本就飘渺无踪、难以防范,幽灵人影这次正全神贯注地与楚残阳对决,一时没有察觉。

楚残阳趁机施展移形换位,紧跟上幽灵人影,梅花拳再次施展,如雨点般悉数击打在幽灵人影的身上,短短一个照面,打中了幽灵人影上百拳。

幽灵人影身中数百拳后,陡然一声尖啸,他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倏地后退,再一眨眼,人已没入树林不见。

楚残阳难得有机会重创此人,正要追上去,却听一声轻哼,回头一看,只见施俏佳忽又倒在地上,长剑丢在一旁,脸色格外苍白。

楚残阳只好放弃追踪,来到施俏佳身边,只见施俏佳雪白的衣裙下身全是血迹,染红一片。

楚残阳想起自己当时救起施俏佳时,施俏佳曾被人刺了一剑,这会功夫应该流了很多血,再加上刚才她强撑着施展剑法刺了幽灵人影一剑,此刻只怕伤势已经加剧。

“姑娘,你的伤在哪里,得赶快止血。”楚残阳忙为施俏佳检查伤势,正要揭开她的衣裙,却被施俏佳抓住手,阻住手势。

楚残阳不解,正要说话,却见施俏佳仙容满是红晕,那是一种无比娇羞的神色。嗯?自己只是为她查看伤势,她怎么倒害起羞来了?楚残阳暗道,难不成美人谷的仙子都那么容易害羞?

楚残阳虽然满是疑惑,但觉得仍是止血要紧,不由坚持着伸手理顺施俏佳的衣裙,却陡然发现那流血处竟是在施俏佳的屁股上。

楚残阳也不由尴尬万分,难怪这美女那般害羞,原来她的伤口竟是在屁股上,这可让自己如何止血?

可是,她目前的情况,刚才施展剑法显然又牵动伤口,这流血如果不止住,只怕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楚残阳不由猛下决心,道:“姑娘,事出紧要关头,我如今必须要先替你止血,只好冒昧了。”

楚残阳说罢,施俏佳的脸上更是透红,但她也知此时并无他法,干脆猛地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一边。

楚残阳见施俏佳那娇羞无比的模样,又想到她美人谷传人的身份,竟微微恍惚了一下,随即伸手解开施俏佳的裙带,缓缓撩起裙摆,那一双如青葱般白腻嫩滑的长腿裸露出来。

楚残阳已不再是以前的童男子,在水清浅那早已尝过鱼水之欢的妙处,这一刻竟觉得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流。他赶紧驱逐杂念,心道救人要紧,然后缓缓褪下施俏佳的亵裤,那浑圆白嫩、吹弹可破的仙子玉臀便裸露在眼前。

月光下,美色前,树影婆娑。这充满旖旎、无比诱惑,可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狂喷鼻血的一幕,让楚残阳也一样地心头激动、情怀荡漾。

就在楚残阳被眼前这实在太过养眼、让人无法自拔的美景看得微微发呆时,施俏佳那带着丝许缠斗的仙音传来出来:“少侠,你,你能快点吗?”

楚残阳这才清醒过来,暗笑自己怎么这般没有定力,忙从怀里掏出金疮药,为施俏佳抹上。

只是,在为施俏佳抹药的时候,楚残阳不可避免地手指触及施俏佳的玉臀肌肤,那滑腻销魂的感觉竟让楚残阳心头怦怦直跳起来。

施俏佳香臀被楚残阳触及,娇躯顿时一阵颤抖,她嘤咛一声轻哼,那声音就如同水清浅给楚残阳下的催情散一般,楚残阳猛地觉得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变化,让他几乎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少侠,好了吗?”施俏佳又是一次提醒。

楚残阳忙抹好药,屏住心神,为施俏佳重新穿好亵裤,心里暗叹:这差事真是太挠人了,这女人怎么可以这般诱人?若自己的意志力再差那么一点,只怕就要走火了。

心里叹着,嘴上却道:“姑娘,已经处理好了,血暂时止住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我怕紫玉山庄的追兵可能很快就到。”

施俏佳这时已经睁开眼睛,脸上的红晕还未消褪,那张绝世仙容竟不像之前的那般古井无波,而映出了几分妩媚之色,却显得更加动人。

她听了楚残阳的话,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忽又一咬牙,道:“少侠,我现在走路恐扔不方便,只能请少侠背着我了。”

第036章,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上)

“背?”楚残阳暗道:刚才自己不是一路抱着你的吗?于是楚残阳再次一把抱起施俏佳,道:“还是抱着方便点。”

施俏佳被楚残阳一把抱起,那脸上陡又更添了几分红晕,她这时方才抬头仔细打量楚残阳,却见到一张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脸庞。

女儿家被人英雄救美,往往都希望救自己的是个英俊倜傥、武艺高强、一表人才的少年郎君,这种潜意识就算是美人谷的传人,也一样不例外。

施俏佳刚才已经见识了楚残阳的身手,尤其是自己的羞人处都被他看了,自己是美人谷的当代传人,一直守身如玉,连句正然都没碰过自己一个手指头,可今晚却被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抱来抱去,还看了、碰了自己的,这让施俏佳在潜意识里不由对这年轻男子的相貌充满了期待。

可是这一看之下,不免有些失望,这男子长得竟完全不像自己所想象或者说是期待的那般模样,长得竟是如此普通。可旋即,施俏佳忽又回过神来,暗责自己怎可这般以貌取人?人家可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竟然还嫌人家长得不够好看。再说了,自己可是美人谷的传人,这人长得好看不好看,又能怎样?今晚他为救自己而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最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施俏佳不由再次看向楚残阳,这次却正好碰上了楚残阳也正看向她的眼神。施俏佳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长相一般,但那双眸子却格外的深邃、犀利,仿佛磁石一般,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施俏佳到底是美人谷的传人,自小习的是以剑求天道的学问,一向心无旁骛、冰清玉洁。楚残阳的眼神虽然深炯迷人,但也只让施俏佳稍稍愣了会神,便迅快地将眼睛移开,转望他处,心头则小鹿乱撞般暗道:这男子的眼神这么这般荡人心魄?

楚残阳原本抱着施俏佳疾速狂奔,忽觉得怀里的这位仙子佳人似乎在看着自己,于是便也垂下眼神看了过来,刚好碰上施俏佳那双带着一丝慌乱而娇羞的眼神。

随即,楚残阳见施俏佳陡又移开眼睛,不再看自己,那俏脸上又飘起了一朵红云,羞意盎然的模样,格外动人,倒真的像是个下了凡、动了凡心的仙子一般。

楚残阳心里忽然一咯噔,这美人谷的仙子该不会因为刚才自己救她的一事而对自己有了好感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刚才看了她的而想让自己负责吧?

不过,按美人谷历年来的惯例,因为每代美人谷的传人都会与英雄冢的传人惹出一段情缘,但每次最后都会遗憾收场,难以修得正果,所以后来美人谷便逐渐斩断情丝,一心求天道,除了英雄冢,几乎不与其他人等往来。

近几代的美人谷谷主都将自己的年华完全奉献给了剑道,一心潜修仙剑如一。据传说前两代谷主都御剑飞天了,而美人谷当代谷主舒淡妆更是一心沉迷剑道,是美人谷有史以来的谷主中年纪最轻便进入了仙剑如一第八重境界的谷主,目前已跻身当世三大宗师之列,有望假以时日,步前两代谷主后尘,御剑飞天。

因此,想到这里,楚残阳不由暗道自己这是多心了。美人谷的传人那是以御剑飞天为终身目标的,又怎会牵累于儿女情长?况且就算退一万步说,这施俏佳真的不想御剑飞天做仙子,动了凡心,那也是英雄冢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而且自己现在还带着面具,并非真面目。

楚残阳这般想着,施俏佳那动听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少侠是武当山的高足吗?少侠是俏佳的救命恩人,可俏佳却还不知少侠的名号呢?”

“在下不过是武当一普通弟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楚残阳心想,自己已经惹了水清浅这么一个情债,还是别再节外生枝的好。美人谷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人,自己跟她还是瓜葛越少越好。…,

施俏佳倒是微微一愣,自己这美人谷当代传人的名头,无论如何在江湖上都应该是闪烁着荣耀的。而这人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等于美人谷欠了他一份人情,也意味着他将来将会得到美人谷的厚报。这种情况下,相信江湖上任一个人应该都会主动报出自己名号,以期得到美人谷将来的资助把。可这男子竟然不愿意留下姓名,似乎对美人谷所欠他的这份人情满不在乎,甚至施俏佳从他那淡然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一丝无所谓的态度,似乎他根本都不想跟美人谷牵上关系一般。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武当山上的道士难道都这样吗?不过,道士好像都是清心寡欲的。施俏佳这般想着。

片刻后,楚残阳抱着施俏佳已经回到了清月楼,一路上倒未见有人跟踪。潜回自己房间时,只见水清浅正用内力为居正然疗伤,应该已到最后关头,居正然的头顶有丝丝烟气冒出。

楚残阳让施俏佳趴卧在床上,以防再牵动她屁股上的剑伤,施俏佳不由又是一阵脸红。这会,水清浅已经收功,那居正然也缓缓睁开眼睛,面色红润了一些,有些无力地道:“多谢两位相救,正然必定厚报!”

“我可不指望你们的什么厚报,先养好自己的伤再说。”水清浅大大咧咧地道。

“今晚你们就在这房间休息,我们就在隔壁的房间。紫玉山庄没料到你们今晚跑了,这些天我估摸着他们会疯狂地搜寻你们的下落。我建议你们明日去江南侯府,在侯府暂避一下,那里应该安全。”

楚残阳说完,便和水清浅开门而出。施俏佳趴伏在床上,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音,知道应该是楚残阳和水清浅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现在施俏佳与句正然两人孤男寡女地被丢在一个房间,气氛陡然有些沉闷起来。施俏佳正有些尴尬,却听句正然关切地问道:“俏佳师妹,你也受伤了?”

“喔,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句师兄你怎么样了?”

“刚才那位女侠为我疗了伤,现在好些了。”句正然答了一句。

施俏佳这便不再说话,默运起美人谷的独门心法调理生息。句正然见施俏佳不再说话,也便运起自己英雄冢的内功心法自我疗伤,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丝如有若无的呻吟声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第036章,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下)

这丝呻吟声似乎刻意压抑着,声音极轻极小,因为施俏佳在默运师门的独门心法,耳目格外灵敏,才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

可是,过了一会,那声音竟陡然大了一些,那喘息声也浓重了一些,甚至偶尔会有一两声似乎拼命忍着却还是没忍住而叫出来的“依依呀呀”声。

施俏佳虽从小在美人谷长大,周围都是女人,但美人谷那么多的术书典籍,施俏佳对这男女之事也从书上了解了一些,所以立即便猜到了这声音意味着那隔壁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施俏佳立时便对楚残阳、水清浅这对男女改变了看法,心里暗道:这两人怎会这般随意的?那男的还是武当山的道士呢,怎么会与女子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施俏佳心里忽又生起一个念头,这男子该不会并不是武当的吧?他虽然用了一套太极拳,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武当山的啊。他不是同样使出过移形换位和梅花拳吗?他能会无极门和梅花岭的绝学,同时也会武当山的太极拳也就并不出奇了。况且他自己貌似从没承认过自己是武当山的吧?

如果人家并不是武当山的,不过是一对江湖侠侣、恩爱夫妻,人家现在过正常的夫妻生活,那有何不可?自己凭什么说三道四?

施俏佳这般一想,不由释然,但不知为何,忽又觉得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空落落的感觉。这时,隔壁那销魂的呻吟声忽嘎然而止,施俏佳有些奇怪,不由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神识向隔壁探去。

只听隔壁传来低沉的男声:“你声音小点,别让隔壁听到了。”

女的似乎扭了那男的一下,说道:“你还怪我,你自己不能轻点?像三年不识肉滋味一般。”

“呵呵,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嘛。”楚残阳嘻嘻调笑的声音。

“切,我看你是抱着人家仙子佳人跑了一个晚上,憋坏了吧。”水清浅连假带真地笑叱道。

施俏佳听到这话,脸上陡然一片飞红,但她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知道楚残阳是如何回答,只听到那压低着的声音:“别瞎说,人家是美人谷的仙子,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

一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让施俏佳再次面红耳热,却又听到水清浅一句薄怒:“那我就可以亵玩了,是不?”

“哪是这个话?我们这不是夫妻嘛。”

施俏佳听到这里,不由暗道:人家果然是一对夫妇。这时隔壁已不再说话,而那让人心烦意燥的呻吟声却又再次传了出来。

施俏佳脸上火热透红,她转首看了看坐在桌边正自我疗伤的句正然,只见他仍一脸肃穆的运功打坐,毫无异样,不由稍稍安了心,继续默运师门的独门心法。

第二日一大早,一阵敲门声将施俏佳和句正然吵醒,句正然打开门来,楚残阳和水清浅站在门口。

施俏佳这会看到两人,不由又想起昨晚自己听到的那些动静,俏脸上陡又红了红。

楚残阳似乎没注意到施俏佳的异样,问道:“两位身体如何了?可找得着江南侯府?”

句正然忙谦恭地施了一礼,道:“正然与俏佳师妹承蒙两位昨晚相救,感激不尽。目前,我二人已好多了。”

水清浅扔了两套衣服下来,说道:“给你们买了两套衣服,先换上。这位公子你到隔壁的房间换吧,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句正然和施俏佳见人家安排的如此妥当,忙又连声道谢。

楚残阳和水清浅在楼下等了片刻,便见句正然和施俏佳换了衣服,下得楼来。那衣服虽然只是普通布料,但穿在两人身上,丝毫掩饰不住两人的飘逸气质。尤其施俏佳,那在美人谷多年养成的一身高华气质仿佛与生俱来一般,并未因身上的粗布衣衫而稍有一丝黯淡。

楚残阳又扔了两个斗篷给他们,道:“戴上这斗篷,外面可疑人等很多,估计都是紫玉山庄派出来搜寻你们的人。”…,

楚残阳见二人戴上斗篷后,又道:“出门右拐,顺着沁园街走到最南头便可以看到江南侯府的府邸。你们直接通报进府,告知你们的身份。薛侯爷一向热情好客,我想他会招待你们的。紫玉山庄的人再猖獗,也不敢去侯府搜人。”

楚残阳说完,句正然双拳一报,道:“多谢两位了,日后如有用得着我英雄冢的地方,尽管开口。”

施俏佳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不知两位有何打算?紫玉山庄的人都见过你们的面目,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我们二人江湖漂泊、天涯无踪,他们还奈何不了我们。”楚残阳随口一句话便应付了施俏佳。

施俏佳似乎感觉到楚残阳在随口应付她,但她竟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话一出口,施俏佳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番话?按自己以前的性格,不会这么多嘴啊。

楚残阳却是微微一笑,道:“有缘自会相见。两位请吧!”

“告辞!”施俏佳这次不再多说,与句正然一起向楚残阳、水清浅道了声别,便出了清月楼,按刚才楚残阳所说的方向,向江南侯府走去。

见句正然和施俏佳走后,水清浅忽然嘻嘻一笑,道:“人家仙子都对你恋恋不舍了。”

“人家只是因为我们救了他们,客套一番而已。不过这样也好,英雄冢和美人谷不但欠了我们人情,还让他们跟紫玉山庄结下了梁子。这下紫玉山庄可是倒霉了。”

“这倒是。”水清浅点头道:“要是能拉上英雄冢和美人谷一起对付紫玉山庄,那可是一桩美事啊。”

“这你还是休想了。英雄冢和美人谷是什么地方,哪会轻易出手?倒是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要那什么比目鱼珠的?你真的有?”

听到楚残阳问到比目鱼珠的事,水清浅不由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住不问这事的呢。比目鱼珠我确实有一枚,也就是比较罕见的鱼珠而已,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英雄冢和美人谷竟然要这珠子,我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楚残阳见水清浅也不太清楚,便也不再多问,他说道:“我们现在该去查查城南爆炸案一事了,先去找找线索。”

“你打算怎么找呢?”水清浅问道。

“当时我和黑小子雷震都曾见过紫玉山庄的人押了很多车的火药往城南运,这车行应该是个线索。”

“车行?”水清浅眼睛一亮,“你是说去查车行的用车记录?”

“不错。”楚残阳点头笑道。

两人说罢,寻遍了洛州城的所有车行,终于在城东口一家老马车行寻到了紫玉山庄租用马车的记录。

楚残阳甩了点银子,获取了这批车辆的行车路线,追寻到那批货物的供货点是在城北的一家老字号打铁铺“霍师傅铁铺”。

“这不是雁老板的那个铺子吗?”水清浅不由一惊。

“这就是你取面具的那个老地点?”楚残阳也有些意外地道,随即道:“我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霍师傅铁铺”时,老远就看到几个汉子正光着上身,对着火炉卖力地打着铁器,个个汗如雨下,不停地拿毛巾擦拭着额头。

楚残阳和水清浅走到铁铺门口时,那正打着铁的几个汉子中的一个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残阳和水清浅,问道:“两位有何事?可是需要打造什么兵器?”

“你们霍师傅在吗?”水清浅问道。这地方她来过两次了,她认识那霍师傅,每次取货都是从霍师傅那里取的。

那汉子不由掉头向铁铺里叫了一声:“霍师傅,有人找!”

铁铺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马上来。”随即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然后见到一个约五十多岁、似乎长期在太阳底下晒而显得格外黝黑、但身形还算壮实的老者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却正是前两日刚见过面的那戴着彩色雁型面具的雁老板主仆。

那雁老板边走边跟霍师傅说道:“这批货三日后要完工,我还急着回京呢。听说最近京城里有个戴着铜制面具的家伙在兴风作浪,我要回去看看热闹。”

这番话让楚残阳听个真切,震惊当场!

第037章,她到底是谁?(上)

楚残阳这些年来练就了一个本领,就是遇到再大的事情,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都能面色如常。即使内心深处激流汹涌,表面上却照样不动声色。

就像此刻,楚残阳虽然表面如常,但内心却异常震惊。这雁老板对霍师傅所说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是格外的丰富。

雁老板这句话里首先阐明了一个信息,她是京城人,来自京城。楚残阳联想起那日在橘子坞雁老板的表现,不由再次产生怀疑:这雁老板该不会真的认识自己吧?

而更令楚残阳震惊的是雁老板这话里传递的另一个信息:京城近期有个铜面人在兴风作浪。楚残阳很奇怪,自己离开京城来江南已经一个多月了,京城近期怎么还会有个铜面人兴风作浪呢?这个铜面人是谁?难不成又冒出了一个铜面人?

楚残阳出神的这么一会,雁老板似乎方才看到他和水清浅一般,说道:“两位怎么又来了?这面具不是已经都戴在脸上了吗?”

水清浅见雁老板说话语气有些不善,忙笑着道:“雁老板,这面具我们很满意,今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面具的事,而是遇到了一件很巧合的事。”

“很巧合的事?什么巧合的事?”雁老板问道。

水清浅一时不知当不当说,不由拿眼看向楚残阳。楚残阳微微一笑,忽然问道:“不知雁老板除了做卖面具的生意,还卖些什么?”

雁老板似乎没想到楚残阳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极为骄傲地道:“什么都卖!越是别处没有卖的东西,我越卖!”

楚残阳见这雁老板口气竟这么大,不由道:“雁老板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这个不需要你说,凡是跟我做过生意的都知道。”

“呵呵,那么雁老板一定也卖火药吧?”楚残阳笑呵呵地道。

“火药?”雁老板忽然有些戒备地盯着楚残阳望了一眼,说道:“偶尔有卖,怎么了?”

这时,水清浅似乎害怕楚残阳和雁老板把话说僵,忙插口道:“是这样,我们在查一批火药的来历,事情关系到我玉湖帮的名声,想请雁老板帮忙作个见证。”

“火药的来历?什么火药?况且你们玉湖帮的名声跟我有什么关系?”雁老板有些不悦地道。

“雁老板,情况是这样的。前些天城南食为天酒楼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你可知道?”水清浅道。

雁老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水清浅接着道:“现在我们玉湖帮成了这桩爆炸案的嫌疑对象。但是据我们所知,有人目睹爆炸案前一天,曾有人用老马车行的马车运了一批火药去城南。很巧的是,我们通过老马车行查到,那批马车的行车路线的起点正是这霍师傅铁铺。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是想了解霍师傅铁铺的这批火药是卖给了谁。”

雁老板似乎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道:“前段时间好像是卖了一批火药。”

水清浅忙道:“那雁老板那批火药是卖给了什么人?”

“这个是我的商业机密,恕难奉告!”雁老板一口拒绝。

水清浅没想到雁老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赶紧又道:“雁老板,这实在关系到我们玉湖帮的清白,还请雁老板能高抬贵手,将那批火药的交易对象告知我们。”

“不行。水大当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生意很讲究原则。那火药的交易对象就像你们这人皮面具的交易一样,都是秘密,我是不可能透露给别人的。”

“雁老板的意思是,一点也没得商量了?”楚残阳接口问道。

“这位方公子,那我请问如果有人来问我,跟我买这人皮面具的是什么人?你说我应不应该把你们的信息告诉他?”

楚残阳被雁老板说得无言以对,水清浅却又道:“雁老板,那我们买,可以吗?我们出钱买这个信息,算是交易,怎么样?”

“那也不行,如果有人花钱跟我买你们的消息,我也一样不会卖的。我早说了,这是我做生意的原则和规矩,不可破。”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楚残阳已经知道是不可能从雁老板那获得信息了,不由干脆死心,道:“雁老板做生意果然原则性够强,方某佩服。将来方某如有所求,还想跟雁老板多做点交易呢,到时要请雁老板多多照顾。”

“只要是生意,不违背原则,随时欢迎。”

“好!”楚残阳转身对水清浅道:“大当家,我们走吧。”

水清浅仍有些不死心,但楚残阳却已经拉她走,她犹豫了一下,只好向雁老板告了声辞,与楚残阳一道离开。

路上,水清浅奇怪地问道:“就这么算了?你好像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啊。怎么到了雁老板这里,你就没辙了?”

“人家都讲得这么明确了。换位想一下也是,如果她能把这火药的线索告诉我们,那她岂不是也能把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

“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条路走不通,只能换一条路走了。我相信,总有走得通的路。我们可以想办法从紫玉山庄内部入手。”

“紫玉山庄内部?”

“不错,连你们玉湖帮的内部都能出问题,我就不信紫玉山庄内部就是铁桶一块?”

“玉湖帮内部都能出问题?你什么意思?我玉湖帮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水清浅被楚残阳的话说得一惊。

“你们玉湖帮内部一定有奸细。”

“什么?我们玉湖帮内部有奸细?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玉湖帮内部没有奸细,昨晚紫玉山庄怎么会仿佛提前知道一般,等着英雄冢和美人谷的两位入他们的罗网呢?那日你说让他们两个拿人来跟你换鱼珠的事,只有玉湖帮的帮众们知道。”

水清浅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这一说还真是的。我昨晚还在想呢,这紫玉山庄是怎么知道英雄冢和美人谷两位要去他们庄里的?难道我玉湖帮内部真有奸细?”

“你们帮众那么多,出一两个奸细也属正常。”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我玉湖帮内部真有奸细,之前的水战,你用的那战术,怎么没人通报给紫玉山庄?”

“只能说明,这奸细并不是紫玉山庄收买的。”

“不是紫玉山庄收买的?那会是谁收买的?”水清浅被说得更糊涂了。;

第037章,她到底是谁?(下)

“我感觉像有第三方在你们玉湖帮收买了人作奸细,然后将信息选择性地透露给紫玉山庄。”楚残阳分析道。

“第三方?”水清浅眼睛一亮,道:“不会是江南侯府吧?”

“我可没说喔,是你自己猜的。”楚残阳眨了眨眼。

“这个事我得好好查一查。”水清浅脸色一沉道:“我玉湖帮帮众一直精诚团结,没想到竟然出了奸细。”

“你这帮里那么多人,出个奸细也属正常。呵呵,我倒是觉得先别急着查,可以先利用一下。”

“利用一下?”水清浅会过意来,笑道:“这倒是可以。”

两人这般说着,天色已经渐晚,两人奔忙了大半天,倒是有些累了。水清浅忽然提议道:“这个时间,大闸蟹应该上市了,我知道洛州城里有一家小馆子,大闸蟹的口味相当不错。”

“是吗?那你得带我去尝尝。”一提到有好吃的,楚残阳就来了兴趣。

“那你跟我来。”水清浅也是兴致勃勃,带着楚残阳在洛州城的大街小巷里七拐八绕地转了一大圈,来到一个门楣看起来并不算很起眼,但倒是素雅干净的一间小馆子。

小馆子里入座率倒是有个八成,不算太挤,也不冷清,人气刚刚好。楚残阳还未进馆子,那蟹黄的香味早就飘了出来。

楚残阳向来对美食有爱好,这一闻到那扑鼻的香味,便兴冲冲地一脚踩进馆子,只见那每一桌上的大闸蟹黄灿灿的,个头挺大,每只估摸着有四五两重,诱人至极。

楚残阳和水清浅找了个空位坐下,水清浅道:“这馆子不大,老板姓谭,馆子里的菜都是他自己烧的。他儿子充当伙计,吆喝吆喝客人。馆子里就他父子两人忙碌,这里来的大多是回头客,生意和口碑都不错的。”

楚残阳点点头,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喜欢到这种深巷里的小馆子点上两个招牌菜,有滋味的很。”

楚残阳刚说完,就见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问道:“公子、小姐,你们要吃点什么?”

楚残阳见这小伙子看起来倒是清秀老实,不由说道:“上一盘大闸蟹,再炒几个拿手菜。”

“好的,公子,本店虽小,但都是私家菜,保准合您的口味。”小伙子说完,先给楚残阳和水清浅各斟了杯茶,然后便去后堂下了单子。

不一会儿,那小伙子便端上来两个小菜,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炒蚕蛹,道:“公子、小姐,这两小菜是本店免费奉送的,您二位先用点垫垫肚子,正菜马上就上来。”

小伙子走后,楚残阳不由笑道:“这父子两果然会做生意。”

水清浅则看着那一盘蚕蛹,一脸嫌弃地道:“这东西能吃吗?看着就不舒服。”

楚残阳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好东西,营养价值很高,而且有壮阳之效,我且来尝一尝。”

楚残阳这一句“壮阳”之效,说得水清浅脸上一红,谇了楚残阳一口“不正经”,楚残阳却是尝了一口蚕蛹,咂着嘴道:“嗯,清脆嫩口,味道不错。”

水清浅见楚残阳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有些好奇地脸红问道:“你说这东西是那什么壮阳的,那女人能吃吗?”

“能吃,当然能吃。这东西女人经常吃,可永葆青春。”楚残阳笑道。

“真的,假的?”水清浅一听说能永葆青春,不由拿筷子夹了一只,然后又是嫌弃又是咬牙地僵持了好久,终于放入嘴里,轻轻嚼了嚼,吃完后又咂了咂嘴,大眼睛一转道:“咦,没什么特别的嘛,还挺好吃。”

“本来就很好吃啊。”楚残阳若无其事地继续夹了一只放到嘴里。

水清浅见楚残阳自顾自地吃,不由也忙提起筷子,跟楚残阳抢了起来,两人筷子你来我往,不一会那一盘蚕蛹就见了底。

楚残阳这才笑道:“你们这些女人啊,一听说永葆青春,就是毒药都敢吃吧。”…,

“呸!”水清浅气道:“那还不都是为你们男人吗?人家还不是怕你将来因人家人老珠黄,见异思迁吗?”

楚残阳不由呵呵一笑,他发现自己与水清浅之间已经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平日的说话、行事已经越来越毫无顾忌,竟似乎有了一种家人的感觉。

水清浅见楚残阳忽然不说话,不由道:“怎么了?”

楚残阳看了一眼水清浅,忽然道:“我在想,你当时怎么就看上我了?”

水清浅没想到楚残阳会忽然问这问题,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人家看你长得俊嘛。”

“长得俊?”楚残阳摇摇头:“那日在阅江楼上,长得俊的少年才子多的是。那陈唯就长得比我俊,你怎么没看上他?”

“陈唯?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太俊了,俊得像个娘们一样,反而对他没兴趣。要不是看他喉间有个喉结,我就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了。”

楚残阳闻言,暗道水清浅倒也心细的很,想当初自己也怀疑那陈唯是个西贝货,却见他有喉结,才打消这个念头。但楚残阳始终觉得那陈唯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次在食为天他做的一大盘芝麻羊排,那绝对是正宗的西北草原风味,这让楚残阳当时怀疑这陈唯是西川国人。

而后来,陈唯竟也没有去食为天的城南分店去观看赛诗会,更让楚残阳起了疑心,而在三碗茶坊里楚残阳的出言试探,陈唯却说自己是来自晋州。晋州地处西北,属大汉国领土,与西川国相距不远,生活习俗各方面已经很接近草原习俗,因此倒也说得通。

但楚残阳终究对陈唯这人保留着怀疑态度。如今,楚残阳最好奇的或者说最想知道的,可能就是两个人的身份了,一个是那陈唯的身份,还一个就是那雁老板的身份。

水清浅见楚残阳今日似乎老走神,不由说道:“怎么了?难道你觉得那陈唯有什么问题?”

“喔,没什么。”楚残阳刚回过心神,那馆子里的小伙子一声吆喝:“大闸蟹来了!”只见他端着一大盆的大闸蟹,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散播,让楚残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大闸蟹端上桌,却有一股丝丝的酒香沁了出来,楚残阳好奇地问小伙子:“这大闸蟹可是和着花雕酒一起蒸的?”

小伙子不由笑了笑道:“公子果然是行家。这是采用陈年花雕酒秘制而成,可以去掉蟹肉的寒性而同时不掩盖蟹的甘香。”

楚残阳点点头,道:“嗯,这花雕酒香浓厚却不苦涩。这蟹应该是垫着鸡蛋一起蒸熟的,这金黄色的蛋汁侵润着螃蟹,色相俱全,让人垂涎三尺。”

“公子不愧是美食行家,请公子、小姐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小伙子笑呵呵鞠了个躬,便退了下去。

楚残阳捡起一只螃蟹,将那蟹盖揭开,将蟹胃舀出,那喷香的蟹黄味便一股脑地冲了出来,楚残阳将蟹黄一口吮了个干净,那陈年花雕的酒味不经意间随着蟹黄香味在唇齿之间飘逸开来。

楚残阳随即又滴了点醋在蟹身上,然后便将那蟹黄蟹膏吃了个干净。吃完,见水清浅竟还未开动,不由道:“你怎么还不吃?”

“看着你吃啊。”水清浅微笑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夫君啊,我觉得我比你差远了。我只知道这大闸蟹好吃,却不像你,竟能吃出这么多名堂来。真不知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都懂?你是不是读过好多好多的书啊。”水清浅眼里射出几许迷恋之色。

楚残阳没有答话,只是又拣起一只大闸蟹,将蟹盖揭开,然后递给水清浅,水清浅欣然接了过来。

一大盆大闸蟹被两人吃了个精光,天色已渐黑,天上挂起了上弦月,路上行人稀少。楚残阳和水清浅回到清月楼,两人上得二楼,刚要进房间,忽然楚残阳身子微微一僵,推房门的手忽然顿住。

“怎么了?夫君。”水清浅话刚问完,立时感到一丝杀气,不由蓦地转过身来。

“看来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我们有点大意了。”楚残阳淡淡地说道。

楚残阳话刚说完,走廊两边的角落里,各闪出两道人影,四柄长剑向楚残阳、水清浅疾刺而来。

同一时间,一道紫光大作,楚残阳和水清浅的面前一道软剑幻化出的无数剑纹,罩向二人的面门。这应该是莫铭亲自来了。

左右和前方都有人袭来,水清浅后脚一提,将身后的房门踢开,想退入房间,避开这三方凛冽的攻势。

哪知,就在那房门刚被踢开时,一股阴柔至极的劲气绵绵袭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寒意。

第038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楚残阳知道,紫玉山庄昨晚得罪了英雄冢和美人谷两大圣地,如果句正然和施俏佳昨晚被紫玉山庄扣留下来,即便被紫玉山庄杀了,只要紫玉山庄守住秘密,那么也许英雄冢和美人谷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子是落在了紫玉山庄的手里。

可是,昨晚句正然和施俏佳却逃了。这意味着紫玉山庄已经明目张胆地得罪了英雄冢和美人谷。现在紫玉山庄迫切需要做的只能是尽快找到句正然和施俏佳,然后在他二人还未回到师门之前,将他们灭口。

可是搜了整整一天,却也没搜到句正然和施俏佳的踪影,倒是找到了昨晚救援两人的楚残阳和水清浅的落脚地。

对楚残阳和水清浅二人,紫玉山庄虽不知他两人什么来历,却对这两人恨之入骨。句正然和施俏佳得以逃脱完全是拜这两人所赐,而且还让莫容伤上加伤,并重创了幽灵人影。紫玉山庄一旦发现了他二人的踪迹,自然绝不会放过。

因此,这一次紫玉山庄是下了死决心必须要拿下楚残阳和水清浅两人了。他们安排了四名高手分别从两边,莫铭亲自从正面袭击二人,而那幽灵人影则事先隐在房间里,趁楚残阳和水清浅淬不及防之际,从后方突袭。

如此一来,楚残阳和水清浅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被堵死,顿时成了瓮中之鳖、待宰羔羊。说时迟,那时快,四面来袭的杀招都凛冽迅猛至极,楚残阳的脑子里更是电转,如今显然是前后两面莫铭和幽灵人影的实力更高,他们的杀招也更致命。而两侧来袭的这四名高手虽然功力也不错,但毕竟差了一些,如今只有和水清浅分别从两侧突围,还有胜算。

电花火石间,楚残阳推了一把水清浅,将她向右侧推去,而自己则借力向左侧猛撞过去,无极门的移形换位瞬间施展开来。

水清浅和楚残阳在一起呆了个把月,已经相当默契,楚残阳一把推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意思,也拼尽十二分的功力向右侧冲撞过去。

只一瞬间,楚残阳和水清浅便分别从左右两侧硬冲了出去,但同时有两蓬鲜血喷洒出来,二人终究还是受了伤。

楚残阳和水清浅虽然受了伤,但幸好避开了莫铭和幽灵人影两个硬角色,两人一冲出来,便飞身下楼,穿出清月楼。

“追!”莫铭见楚残阳和水清浅竟突围出去,但明显已受创,一声大喝,六条人影瞬间追出清月楼,紧跟楚残阳和水清浅而去。

这动静一大,将整个清月楼都惊动了,可当住店的客人们推开门窗来看的时候,只能见到七八道黑影,在大街上闪了几闪,便已没了踪影。

楚残阳和水清浅刚才拼着受伤全力突围,如今两人又狂奔不止,真气消耗的厉害,可身后的六条人影紧追不放,一直无法甩开。

洛州城宽阔的街道上,只有这八条人影在风驰电掣,连那上弦月都偷偷地隐在了云层后面,遮住了脸庞,而点点雨丝却随风刮了下来。

秋雨打在身上,有丝丝清凉的感觉。而楚残阳此刻却无心去享受这种感觉,他只见身后的追兵离自己和水清浅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自己的步伐已经明显有些滞慢,而水清浅似乎更是乏力了,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只怕就被人追上了。

楚残阳一边拉住水清浅的手,不断提力狂奔,另一边脑中不停地盘转,考虑对策。天无绝人之路!楚残阳相信总有生机,只是自己能不能找到?此刻的生机究竟在哪里?

楚残阳飞奔中掉头回看,却见后面追踪的几人却是莫铭赶在最前面,那幽灵人影竟然在最后面,速度似乎不快。

楚残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幽灵人影昨晚中了自己上百记梅花拳,不可能这么快就康复。本来以他的功力,这几人中应该是他的轻功最好,速度也最快,但现在他却是最慢的一个。而刚才他们在清月楼布局,幽灵人影也是隐在相对安全的卧房里搞偷袭。…,

这所有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幽灵人影的伤势未愈。他来的目的只是想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和水清浅,因为自己和水清浅会思维定势地认为他是最具威胁的一个,事实上他反而是最薄弱的一环。

这般一想,楚残阳忽然觉得,今日要想求得生机,似乎只能从这幽灵人影这一环寻求突破。

楚残阳忽然在急速狂奔中止住了脚步,把水清浅的身形也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水清浅不由一惊,急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们可不能一味地跑,迟早会被追上。将后背留给敌人,只有挨打的份。”楚残阳一边说着,一边和水清浅一起转过身来,严阵以待,候着莫铭等人的到来。

这一句话的时间,莫铭等人已经追到近前。他们见楚残阳和水清浅停下来脚步,也止住了步伐,和楚残阳、水清浅就这么对峙在长街之上。

此时,细雨已停,那上弦月又冲破云层,露出了头,给这长街上洒下一丝光亮。楚残阳、水清浅灼灼面对着对方的六大高手,楚残阳忽然轻轻弹了弹水清浅的手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六人中站在最后面的幽灵人影。

水清浅先是诧异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楚残阳的意思是等会双方交起手来时,重点攻击对象就是这幽灵人影。

于是,水清浅顿时也锁住幽灵人影。幽灵人影似乎感受到楚残阳和水清浅的杀气都向自己逼来,立即知道自己伤势未愈已经被识破,不由阴恻恻地道:“莫庄主,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次可不能再让这两人跑了。”

莫铭闻言,大喝一声“好”,软剑一抖,朵朵剑花向楚残阳、水清浅疾刺而去。见莫铭一马当先,其余几人也立即出手,一上手都是狠招。

楚残阳、水清浅先是联手硬接了莫铭一招,随即分别与另几名高手拆了两招,两人瞬间就转到了几人后面,以迅雷之势共同向那幽灵人影袭去。

第038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莫铭几人见楚残阳和水清浅两人竟然合力攻向幽灵人,忙紧随其后,莫铭和其中两个高手目标直取楚残阳后背,而另两名高手则攻向水清浅。

楚残阳和水清浅毫不顾身后的杀招,他们倾尽全力将所有赌注都押在了对幽灵人的这一击之中。二人的合力顿如排山倒海之势力压千钧般地压向那幽灵人。

幽灵人一直给人阴险狠毒的印象,而此刻,他那双阴柔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竟难得地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楚残阳知道这是有史以来料理掉这个幽灵人的最好时机了,手上竟凭空又加了几分力道,誓要把幽灵人斩杀当场。

顿时,整个长街上因这蓬勃的气劲而狂风大作,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楚残阳和水清浅的拳掌当头劈下,眼看就要击中幽灵人。就在这时,那幽灵人忽然一咬牙,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而陡然间他的衣袍忽然劲爆地鼓起,浑身散发着磅礴的劲力,气劲之强劲,竟比之前暴涨了一倍有余。

“不好!”楚残阳大喝一声,但已来不及收功避让,他与水清浅只得维持原招不变地与幽灵人硬碰硬地对了一招。

“啵”的一声闷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楚残阳和水清浅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震飞了出去,那幽灵人影身形只微微晃了一下,然后身形一欺,向楚残阳直扑而去,一双枯爪直抓向楚残阳的脑门。

这陡然间的变故,似乎连莫铭等人都惊讶异常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他们见幽灵人已经扑向楚残阳,于是他们几人便向水清浅扑去。

楚残阳不知幽灵人影怎么会忽然功力暴涨的,他相信幽灵人昨晚的伤一定没有痊愈,但魔门秘辛很多,也许他是用了什么邪法,让自己的功力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暴涨。

楚残阳虽有此怀疑,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他多想,幽灵人的利爪已经接近他的面门,而另一边水清浅已被围在绞杀圈内,情况更是危急万分。

情急之下,楚残阳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暴露,这就提气凝神,打算施展他的吞天夺地大法。

忽然,凭空几声尖啸。夜色下,竟密密麻麻地射出无数飞钉,分向向幽灵人及莫铭等人扎去。

见有此突变,楚残阳不由忙又屏气凝神,那差点施展出的吞天夺地大法又生生地憋了回去。幽灵人和莫铭等人突遭飞钉暗袭,纷纷退避开来,这让楚残阳和水清浅从死里逃了生。

只见长街尽头,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来人手里拿着一只古怪的竹筒,而面上却戴着一幅彩色的雁型面具。

楚残阳万万没想到,出手救援自己的竟是这之前似乎对自己颇有成见的雁老板。莫铭等人见出来救援的只有雁老板一人,不由软剑一提,再次举步袭来。

雁老板忽将手里的那竹筒一端,手上微微一按,那竹筒上似乎有个按钮被她按住,紧接着几十根飞钉便从那竹筒里射了出来,再次射向莫铭和那几名高手。

莫铭等人再次被飞钉逼退。雁老板向楚残阳和水清浅轻喝了一声:“还不快走!”

楚残阳和水清浅这才忙转身,向长街尽头飞奔而去。雁老板一边拿竹筒发射飞钉,一边身形疾向后退,很快便与楚残阳和水清浅一起消失在长街尽头。

莫铭眼睁睁地看着楚残阳和水清浅再次逃遁,气得吹胡子瞪眼。尤其是救走楚残阳和水清浅的竟是前段时间刚跟自己有过火药交易的那个神秘的雁老板。

近期自己的紫玉山庄如此不顺,屡屡受挫,莫铭心情狂差,他提起软剑一阵挥舞,狂吼一声,发泄心中的抑郁。

幽灵人却淡淡地道:“莫庄主不要着急,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需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莫铭有些气急败坏,道:“任先生,你让我如何从长计议?近来我紫玉山庄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看来还得找些援手!”

“援手?你是说他们?”莫铭不由道。

“不错。”幽灵人刚说完,忽然面色一变,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形陡然摇摇欲坠。

“任先生?你怎么了?”莫铭见幽灵人忽然吐血,不由忙道。

“我刚才施展了我们魔门千机变中的一种异术,可以瞬间提升功力,但也会对自身伤害极大,只怕老夫至少得修养半年时间不能动武。”

“啊?任先生你若是倒下了,你让莫铭如何应付?现在我紫玉山庄可是危机重重啊。”

“所以,你现在必须得请他们做援手,别无他途了。”幽灵人的声音有些微弱。

莫铭愣了一愣,半晌才缓缓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这么一会,雁老板已经掩护着楚残阳和水清浅奔至洛州城西郊外的一个小村落里。见后面再没有人跟踪,楚残阳和水清浅这才停下脚步,楚残阳抱拳向雁老板道:“多谢雁老板相救!”

“你不用谢我。”雁老板冷冷道:“我只是恰好路过,撞见了此事,考虑到如果你们死了,我可就少了两个顾客。我还指望从你们这多赚点银子呢。”

“呵呵,不知雁老板手里的那竹筒是个什么神奇的宝贝?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知是否可以卖给在下?”楚残阳立即打上了雁老板手里那竹筒暗器的主意了。

“对不起,这个是非卖品。”

“非卖品?”楚残阳奇道。

“不错,这东西只此一家,是本老板的护身宝贝,怎么能随便乱卖。”

“难怪雁老板做这么大的生意,平日出来竟只带了个丫头,都不带保镖。原来是有所依仗,佩服!”

“你还是少说废话了,我看你两伤得不轻,还是早点找个地方疗伤的好。”雁老板说到这,忽又顿了顿,道:“我看你们现在的这个身份又不安全了,还要不要再买两个人皮面具?一副二十万两,我再帮你们每人订制一副,如何?”

楚残阳哭笑不得,这雁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这个时候坐地起价,竟还要再卖两幅面具给自己,不由道:“呵呵,雁老板要是把你那竹筒卖给我,这交易我一定做,面具我们暂时先不要了。这假身份越危险,就越逼真,对我们的真身份就越安全,雁老板你说呢?”

雁老板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们这假身份越危险,真身份倒是越安全。既然这样,你们还是尽快去养好伤吧。我想紫玉山庄这次再次失手,后面只会变本加厉,你们也就会更危险。”

“这个我们明白,多谢雁老板了。”

“好。希望你们两人能保住自己的命,本老板还指望多赚你们点钱呢。”

“雁老板放心,日后我们一定会再找雁老板交易。”

楚残阳话刚说完,雁老板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很快便消失了踪影。楚残阳这才将视线转移回来,却听水清浅忽然道:“咦?夫君,那地上是什么?”

“地上?”楚残阳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似乎有一本小册子落在地上。楚残阳不由忙捡起那书册,封面上无字,楚残阳打开里面一看,却是一本账册。

“这是账册!雁老板的账册!”楚残阳心中一动,忙仔细看去,只见这薄薄的册子上记载的竟是雁老板和紫玉山庄的几笔交易的详细内容。

“这是雁老板和紫玉山庄交易的账本,其中还有那笔火药交易的详情。”楚残阳忽然有点激动起来。

水清浅一听,忙从楚残阳手中接过了那册账本,仔细翻了几页,忽然道:“这账册是雁老板刚才不小心丢掉的?”

“只怕是她故意丢落的吧。”楚残阳道。

“你是说之前雁老板虽然因自己的生意规则,而不肯将她与紫玉山庄交易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但今晚她却故意将账本掉落,就是为了将账本给我们,但却又不违背她做生意的原则,是吗?”

“我想应该是的。”

“这雁老板不仅救了我们,还帮我们如此一个大忙!”水清浅凝神想了想,又道:“可她之前不是忽然对我们很冷淡的吗?”

“这雁老板的性子还真是多变,让人难以揣测,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听楚残阳这般一说,水清浅脸上忽然笑意一扬,道:“夫君,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这雁老板不但救了我们,还为了你变相地破了她做生意的原则,可谓是美人恩重啊。夫君,你打算如何报答人家啊?”

“最难消受美人恩?”楚残阳不由一笑道:“她戴着个面具,我连她是不是美人还不知道呢。”

“你不是说过她婴儿肥、鹅蛋脸的吗?这婴儿肥、鹅蛋脸大凡都是美人胚子,我看,就冲雁老板这善变的脾气性子,恐怕十有八九是个能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呢?

第039章,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上)

“什么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再说了,她把账册丢下来又不是为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玉湖帮吗?”

水清浅听楚残阳辩解,媚眼一翻,道:“什么叫我们玉湖帮?你不是我夫君吗?还你们玉湖帮?应该是我们的玉湖帮。况且,人家雁老板不是因为你,能把那账册丢下来?”

楚残阳此时也不由皱了皱眉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这雁老板莫非真的认识我?她又是京城人,可我在京城没有她这样的熟人啊。”

“恐怕你不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啊。不知是你在京城里啥时候惹的痴凤流萤呢?把人家小姑娘的心都偷来了,自己还不知道。”水清浅说到这里,忽又道:“不过夫君,这雁老板可真的是神通广大啊,不知她还有多少宝贝呢?你看她随随便便地又是人皮面具又是竹筒飞钉的,可都是好东西啊。你把她这层关系维系好了,倒是有莫大好处呢。”

“维系什么关系,现在都不知人家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楚残阳说到这里,将话题一转道:“我看我们还是回玉湖上休息两天,养好伤再说。顺便研究研究如何利用你们帮里的奸细,给紫玉山庄来个引君入瓮吧。”

说到这里,楚残阳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事,忙拉着水清浅折返回洛州城中心,来到清月楼附近的一个巷子里。刚入巷子却忽然见到两个人,让水清浅的脸色立即一变,望向楚残阳,楚残阳笑道:“是我让他们来的。”

这两人正是楚残阳的两个贴身护卫剑影、秘刀。原来楚残阳今日白天就已经在洛州城留下暗记,约剑影、秘刀夜里在这巷子里相见,结果因为遭到莫铭等人的伏击,以至于来得迟了,剑影秘刀两人已经等了老半天了。

一见到楚残阳,剑影、秘刀忙赶过来,两人满是激动却又拼命控制情绪,有点狐疑地看了看楚残阳身边的水清浅,脸上有些戒备。

“他是自己人,没事。”楚残阳打消两人的疑虑。

这时,剑影才压低声音道:“公子,可找着你了,你没事吧?”

秘刀也忙道:“公子,你,你和这位姑娘好像都受了伤,怎么了?这一个多月,你到哪去了?我们找遍了洛州城都没找到你,苏大小姐也急死了。”

“我没事。刚才遇到了点麻烦,来的迟了。本来只是跟你们见一面,以防你们担心,现在倒是有个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办。”

“什么事?”

楚残阳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本账册,道:“你二人速速回京,将这本账册交给,”说到这,楚残阳顿了一下,又才接道:“交给京里。”

剑影、秘刀对楚残阳这没头没脑、模糊不清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疑问,反是剑影问道:“那公子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京?”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

“可是公子,我们怎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事,她是玉湖帮的帮主,我有整个玉湖帮做后盾,没事的。”

“她是玉湖帮水大当家?”剑影、秘刀显然也没想到玉湖帮的大当家竟是个妩媚女子,有些惊讶。

“怎么,允许你们的公子是个英俊美男,就不允许玉湖帮的大当家是个大美女吗?”水清浅媚眼一挑,风情万种地道。

等剑影、秘刀领命走后,楚残阳和水清浅便连夜赶至玉湖渡口。在东方亮起第一道曙光时,楚残阳、水清浅两人趁早上了一艘摇橹乌篷船,让艄公去红岩岛。

红岩岛是玉湖帮在玉湖上的一个据点,他们打算上了红岩岛再转乘玉湖帮自己的船只去百花坞。此时,在乌篷船上,楚残阳跟那艄公拉了些家常,因为刚才与剑影、秘刀未来得及细说,此时楚残阳不由向艄公问起了那日赛诗会的结果。

这么一问才知道那日的赛诗会最后竟然成了鸡肋。因为城南爆炸一事,虽然众书生都被提前暗中转移了,没有伤及无辜,但却把大家吓破了胆,许多书生纷纷退赛,最后参加比赛的只剩了一半人。江南四大才子只有赵幼年正常参赛,其他三个都退了赛,所以最后的诗魁被赵幼年收入囊中。

因为很多人退赛,这场赛诗会的含金量大幅降低。据说吏部发表申明,拟在明年再重新举办一场赛诗会。而今年的赛诗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甚至对诗魁赵幼年也没给任何说法。

对这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楚残阳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这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楚残阳只对赵幼年上了心,四大才子三个退了赛,他一人却能坚持留下来,说明这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另一个则是吏部组织这场赛诗会的意图,从这个状况来看,倒确实有配合紫玉山庄诬陷玉湖帮的嫌疑。

楚残阳这般想着,水清浅忽然凑了过来,问道:“你不把账册直接交给薛侯爷,却送去京城,要是让薛侯爷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呢。”

“你希望我交给薛侯爷?”

“当然不希望了。薛侯爷现在明摆着想等我跟紫玉山庄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我只是替你担心啊,他若是知道你得了账册却没交给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呢?”

“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得了账册,而不给他?”

“你那账册送到京城,谁能保证不泄露出去呢?你那账册是送给京城里的谁呢?是翎兰公主吗?”

楚残阳闻言,脸色微微一凛,转过身来,盯着水清浅道:“你知道我是谁?”

“什么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夫君啊。夫君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着我。”水清浅笑意吟吟,哪有一点被吓着的样子。

“我还说你怎么就对我一见钟情?你知道我来江南的目的,是吗?”楚残阳这会反而平静了下来。

水清浅见楚残阳平静下来,反而脸上的笑意隐去,有些担心地道:“夫君,你真的生气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不管怎样,我现在可对你是真心的,真的把你当夫君的。”

“那么,你承认你知道我是谁了。”

“夫君,你干吗这样看着我,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水清浅那妖娆的脸上有了些隐忧。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楚残阳吸了口气,慢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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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下)

“什么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再说了,她把账册丢下来又不是为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玉湖帮吗?”

水清浅听楚残阳辩解,媚眼一翻,道:“什么叫我们玉湖帮?你不是我夫君吗?还你们玉湖帮?应该是我们的玉湖帮。况且,人家雁老板不是因为你,能把那账册丢下来?”

楚残阳此时也不由皱了皱眉道:“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这雁老板莫非真的认识我?她又是京城人,可我在京城没有她这样的熟人啊。”

“恐怕你不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啊。不知是你在京城里啥时候惹的痴凤流萤呢?把人家小姑娘的心都偷来了,自己还不知道。”水清浅说到这里,忽又道:“不过夫君,这雁老板可真的是神通广大啊,不知她还有多少宝贝呢?你看她随随便便地又是人皮面具又是竹筒飞钉的,可都是好东西啊。你把她这层关系维系好了,倒是有莫大好处呢。”

“维系什么关系,现在都不知人家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楚残阳说到这里,将话题一转道:“我看我们还是回玉湖上休息两天,养好伤再说。顺便研究研究如何利用你们帮里的奸细,给紫玉山庄来个引君入瓮吧。”

说到这里,楚残阳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事,忙拉着水清浅折返回洛州城中心,来到清月楼附近的一个巷子里。刚入巷子却忽然见到两个人,让水清浅的脸色立即一变,望向楚残阳,楚残阳笑道:“是我让他们来的。”

这两人正是楚残阳的两个贴身护卫剑影、秘刀。原来楚残阳今日白天就已经在洛州城留下暗记,约剑影、秘刀夜里在这巷子里相见,结果因为遭到莫铭等人的伏击,以至于来得迟了,剑影秘刀两人已经等了老半天了。

一见到楚残阳,剑影、秘刀忙赶过来,两人满是激动却又拼命控制情绪,有点狐疑地看了看楚残阳身边的水清浅,脸上有些戒备。

“他是自己人,没事。”楚残阳打消两人的疑虑。

这时,剑影才压低声音道:“公子,可找着你了,你没事吧?”

秘刀也忙道:“公子,你,你和这位姑娘好像都受了伤,怎么了?这一个多月,你到哪去了?我们找遍了洛州城都没找到你,苏大小姐也急死了。”

“我没事。刚才遇到了点麻烦,来的迟了。本来只是跟你们见一面,以防你们担心,现在倒是有个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办。”

“什么事?”

楚残阳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本账册,道:“你二人速速回京,将这本账册交给,”说到这,楚残阳顿了一下,又才接道:“交给京里。”

剑影、秘刀对楚残阳这没头没脑、模糊不清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疑问,反是剑影问道:“那公子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京?”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

“可是公子,我们怎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事,她是玉湖帮的帮主,我有整个玉湖帮做后盾,没事的。”

“她是玉湖帮水大当家?”剑影、秘刀显然也没想到玉湖帮的大当家竟是个妩媚女子,有些惊讶。

“怎么,允许你们的公子是个英俊美男,就不允许玉湖帮的大当家是个大美女吗?”水清浅媚眼一挑,风情万种地道。

等剑影、秘刀领命走后,楚残阳和水清浅便连夜赶至玉湖渡口。在东方亮起第一道曙光时,楚残阳、水清浅两人趁早上了一艘摇橹乌篷船,让艄公去红岩岛。

红岩岛是玉湖帮在玉湖上的一个据点,他们打算上了红岩岛再转乘玉湖帮自己的船只去百花坞。此时,在乌篷船上,楚残阳跟那艄公拉了些家常,因为刚才与剑影、秘刀未来得及细说,此时楚残阳不由向艄公问起了那日赛诗会的结果。

这么一问才知道那日的赛诗会最后竟然成了鸡肋。因为城南爆炸一事,虽然众书生都被提前暗中转移了,没有伤及无辜,但却把大家吓破了胆,许多书生纷纷退赛,最后参加比赛的只剩了一半人。江南四大才子只有赵幼年正常参赛,其他三个都退了赛,所以最后的诗魁被赵幼年收入囊中。…,

因为很多人退赛,这场赛诗会的含金量大幅降低。据说吏部发表申明,拟在明年再重新举办一场赛诗会。而今年的赛诗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甚至对诗魁赵幼年也没给任何说法。

对这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楚残阳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这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楚残阳只对赵幼年上了心,四大才子三个退了赛,他一人却能坚持留下来,说明这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另一个则是吏部组织这场赛诗会的意图,从这个状况来看,倒确实有配合紫玉山庄诬陷玉湖帮的嫌疑。

楚残阳这般想着,水清浅忽然凑了过来,问道:“你不把账册直接交给薛侯爷,却送去京城,要是让薛侯爷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呢。”

“你希望我交给薛侯爷?”

“当然不希望了。薛侯爷现在明摆着想等我跟紫玉山庄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我只是替你担心啊,他若是知道你得了账册却没交给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呢?”

“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得了账册,而不给他?”

“你那账册送到京城,谁能保证不泄露出去呢?你那账册是送给京城里的谁呢?是翎兰公主吗?”

楚残阳闻言,脸色微微一凛,转过身来,盯着水清浅道:“你知道我是谁?”

“什么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夫君啊。夫君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着我。”水清浅笑意吟吟,哪有一点被吓着的样子。

“我还说你怎么就对我一见钟情?你知道我来江南的目的,是吗?”楚残阳这会反而平静了下来。

水清浅见楚残阳平静下来,反而脸上的笑意隐去,有些担心地道:“夫君,你真的生气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不管怎样,我现在可对你是真心的,真的把你当夫君的。”

“那么,你承认你知道我是谁了。”

“夫君,你干吗这样看着我,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水清浅那妖娆的脸上有了些隐忧。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楚残阳吸了口气,慢慢地道。

第040章,我有心上人了(上)

剑影、秘刀披星戴月、快马加鞭,在三日后回到京城。两人一路上都在揣测楚残阳的意思,楚残阳让他们把账本送到京里,可没说到底送给谁。

两人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翎兰公主,一个是都察院。可一合计,如果是送给都察院,楚残阳完全可以直接道明。只有是送给翎兰公主,楚残阳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才不好明说,因为当时玉湖帮的大当家在。

于是两人便直接回到驸马府,恰逢翎兰公主就在府里。翎兰公主见这两人回来了,却没见到沈放的影子,便将两人召入书房问话。

剑影将账本呈给翎兰公主,说是驸马爷吩咐他二人将账本送到京里。翎兰公主翻开账册看了两眼,眉头微微一锁,然后道:“驸马在江南情况如何?”

“公子一切安好。”剑影恭敬答道。

翎兰公主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关注江南传来的消息,但因为楚残阳是微服下的江南,近来洛州传来的消息都是公开明面的消息,倒是没见到什么关于方慎这个人的消息。

翎兰公主再次看了看那账册,忽然道:“你二人把这账册送给都察院去吧。”

剑影、秘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又接回账册,领命而去。

翎兰公主等剑影、秘刀走后,那微皱的眉头却笼得更深了一些,喃喃自语道:“他这账册为何不直接交给江南侯通过官方上报?紫玉山庄购买火药的账册显然是和前些日子传来的江南赛诗会现场爆炸一案有关,赛诗会是由吏部发起,如今却又不了了之,这里面倒是大有文章。只怕这账册,孙情是最感兴趣了。”

………………

洛州城,江南侯府。

薛婳的闺阁晴虹阁门口,苏西西有点鬼鬼祟祟地端了一盘糕点,左右张望几眼,见没有人,便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端着糕点进了晴虹阁。

薛婳见苏西西端着糕点进来,顿时脸上一喜,忙迎了上来,接过苏西西手中的盘子,拣了一块绿豆糕,轻轻塞入嘴里。

苏西西见一向优雅的薛婳此时那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由“扑哧”笑了一声,道:“薛姐姐,你饿坏了吧。”

“让你一天不吃饭,你不饿吗?”薛婳没好气地道。

苏西西见薛婳那无精打采的模样,有点同情地道:“薛伯伯也正是的。你对外宣称绝食,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都不来看一下。”

“我爹最近真是太反常了,以前他从来不这样的。”薛婳满脸不爽地道。

就在这时,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把薛婳和苏西西两人吓了一跳。举目望去,门口站着的竟正是两人口中正说着的江南侯薛昂天。

“爹爹!”

“薛伯伯!”

薛婳和苏西西自然没想到薛昂天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尤其薛婳此时嘴里仍嚼着糕点,还没有咽下去。

“嗯?婳儿在吃糕点啊,不是说绝食的吗?”薛昂天见薛婳端着糕点,不由笑道。

薛婳见自己假绝食的伎俩已经被识破,干脆将糕点盘往桌上一放,道:“爹爹,女儿不明白,您现在怎么能随便做婳儿的主呢?一会让婳儿嫁给莫容,一会又要把婳儿许配给项统领,您跟婳儿商量过吗?您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你考虑过婳儿的感受吗?婳儿自己的终身大事,婳儿自己却一点主都做不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嘛。”

薛昂天见薛婳一股脑子发了这么多的牢骚,却是呵呵一笑,道:“这项统领难道不好吗?他可是为父的得力心腹。之前为父说把你嫁给莫容,你不愿,现在把你嫁给项统领,不是挺好的吗?”

薛婳见父亲仍是坚持,不由气道:“爹爹,是的,我承认项统领人挺好,至少我觉得他比莫容好。可是,可是婳儿要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项统领人虽然好,但婳儿不见得喜欢他啊。”

“你们可以先成婚,然后再培养感情嘛。”薛昂天说到这里,语气温和了一些,继续道:“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嫁人了。你总不能一直是呆在侯府不嫁人吧?”…,

薛婳闻言,眼珠一转,忽然道:“爹爹莫不是只是想把婳儿早点嫁出去不成?”

“你确实也该嫁人了。项蹇跟了我这么多年,人也不错,爹觉得把你嫁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爹是为你好,你是爹的女儿,爹难道会害你不成?”

“可是,可是爹爹,人家,人家有心上人了。”薛婳忽然脸红了红,咬牙说道。

“什么?你有心上人了?爹怎么从没听说过。”薛昂天显然没想到薛婳已经有了心上人,微微一惊。

一旁的苏西西也是瞪大眼睛,道:“薛姐姐,你真有心上人了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不知道呢。”

“婳儿,你不会是骗爹爹吧?你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你不是一向眼光很高的吗?是哪家公子让你看上眼了?”薛昂天说到这,略一沉吟,又道:“你一向喜欢高才之人,莫非你看上了这次赛诗会的诗魁赵幼年?”

听自己的爹爹扯出赵幼年,薛婳忙摇了摇头,道:“爹爹,女儿对赵幼年格外敬佩,但他并不是婳儿的心上人。”

“那你的心上人是谁?你不说清楚,爹可不信。”

面对薛昂天的进一步追问,再见旁边的苏西西也满脸疑问,薛婳不由扭捏了一下,方才道:“女儿的心上人就是,前些日子被爹爹请进侯府的方慎方公子。”

“什么?”薛昂天还未说话,苏西西已经惊叫起来:“薛姐姐,你的心上人怎么会是他?”

薛昂天此时脸上一丝讶色一闪而过,道:“你的心上人是方慎?”

“不错。爹爹,那日在阅江楼他作出了一首《唱江》,婳儿就对他的一身才学敬佩有加,而女儿被西川人掳走的时候,他的侍卫又救了婳儿。后来他住到侯府,日子久了,婳儿竟对他暗生情愫。爹爹,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婳儿的心上人就是方慎。”

薛昂天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然后吁了气,道:“真的假的?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薛婳忽然一咬牙,说道:“是的,女儿真的喜欢上方慎了。只是他现在忽然失踪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爹爹,原本女儿真想绝食的,可是女儿又想着他,不想就这么死了,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能,所以,所以才又让西西给我拿了些糕点来。爹爹,你帮我把方慎找回来,成全了婳儿,好吗?”

薛昂天和苏西西都有些怔怔地看着此时声泪俱下的薛婳,满脸的怀疑之色。半晌,薛昂天忽然道:“那也不行。你是绝对不可以对方慎动情的。婳儿,爹是为你好,如果你真的喜欢上方慎,爹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第040章,我有心上人了(下)

薛昂天说完,转身就走,将房门“蓬”地关上,怒冲冲而去。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警告,让薛婳呆立当场。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爹爹还从没跟自己生过这么大的气。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爹爹在听说自己的心上人是方慎后,竟生这么大的气,还严词警告自己死心?薛婳有些不明白。

就在这时,薛婳身边的苏西西忽然似乎有点紧张地说道:“薛姐姐,你的心上人真的是方慎?不行啊,薛伯伯说得对,你不能喜欢他的!”

薛婳没想到苏西西竟然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她不由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苏西西,问道:“西西,你凭什么说我不能喜欢他?”

“因为他是,”苏西西激动之下差点把楚残阳的驸马身份脱口说出来,幸好她关键时刻刹住口,改道:“因为他这人太随意,太孟浪,有点才华就自命风流的,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薛姐姐,他根本配不上你。你怎么能喜欢他呢?”

薛婳见苏西西竟说出这么一番理由,不由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我本来只是故意想拿他来做挡箭牌,跟我爹爹说我已有了心上人,好让我爹打消把我嫁给项蹇的想法。反正方慎现在人也失踪了,我说他是我的心上人,一时半会我爹爹也无法印证,这样能帮我争取点时间嘛。”

苏西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似乎连带心情都好了起来,道:“喔,原来薛姐姐你这是假的喜欢他,只是缓兵之计啊,吓死我了。”

“咦?西西,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啊。我喜欢他怎么了,怎么就把你吓死了?”薛婳奇怪地道。

“不是啊,薛姐姐,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你啊。你要是喜欢他,人家为你叫屈嘛。”苏西西眼珠转溜溜地解释道。

薛婳此时却是秀眉又微微一皱,道:“可是爹爹又是为什么不让我喜欢他呢?他可从来没这么跟我发过脾气,还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苏西西也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满脸担心地道:“薛姐姐,你说方慎这家伙到底哪去了?这都失踪了一个多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薛婳见苏西西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由奇道:“西西,你刚才还跟我说最讨厌他那样的人了?怎么这会又担心成这个样子?”

苏西西被薛婳说得一愣,忙道:“不是啊,薛姐姐,人家只是觉得他好歹有点才华,要是真的遭了不测,倒也挺可惜的。人家只是惜才而已。”

“惜才?”薛婳狐疑地盯着苏西西看了又看,把苏西西看得浑身不自在,道:“薛姐姐,你看什么啊?我有什么不对吗?”

薛婳这才将目光转回来,那清丽的脸上又显现出一丝烦扰,淡淡自语道:“怎么才能改变爹爹的主意呢?”

在薛婳和苏西西还在苦思对策的时候,侯府大厅里,施俏佳和句正然正向薛昂天拜别,只听句正然郑重道:“正然和俏佳师妹在侯爷的府上叨扰数日,如今我二人身体均已康复,不敢再多有打扰,特前来向侯爷告辞。”

“哈哈,两位无需客气。两位是圣地传人,本侯在十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两位的尊师,日后两位见到他们,需得代本侯向他们问好。”薛昂天客气微笑道。

“一定,一定!”句正然忙点头答应。

施俏佳此时婷婷玉立,那气质看起来似乎较之以前更成熟淡定了有些,她此时也娓娓说道:“侯爷日理万机,我与正然师兄就不打扰侯爷了,就此告辞。”

“好!本侯欢迎两位日后随时来侯府做客。”

施俏佳和句正然出了侯府大门后,两人戴上之前楚残阳丢给他们的斗笠,来到洛州城东、紫玉山庄附近的一座茶庄。

二人进了茶庄,在窗口找了一处桌位,点上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透过窗子遥望着不远处的紫玉山庄。…,

起初,并未见紫玉山庄有任何动静,然而就在两人一壶茶喝了一半的时候,忽见紫玉山庄的大门陡然打开,莫铭率先走了出来,然后在他身后从庄里陆续走出一大批人,约有百人之多,个个身着劲装,携着兵器,像是整装待发的架势。

只见莫铭领着这百号人手,浩浩荡荡地向城东而去。施俏佳和句正然对视一眼,便起身结账,随即悄悄地尾随着莫铭所领衔的队伍而去。

莫铭这一次可谓是踌躇满志,这两日他从紫玉山庄和七大派精心选拔了七十位高手,又向别人借了三十名高手,集结了一批百名高手的豪华阵容。

昨日,莫铭接到线报,说玉湖帮已将所有人手聚集到一个叫“百花坞”的神秘小岛上,正在开帮众大会,商议如何对付自己的紫玉山庄。

莫铭前几次屡屡吃亏,早已气急败坏,对玉湖帮恨之入骨,以致于他接受了幽灵人任先生的建议,决定跟他本不该合作的人合作了,跟人家借了三十位高手。现在他有百名足可以一当百的高手,正要寻觅机会将玉湖帮一网打尽,而这好时机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水清浅那个风骚女人竟然把玉湖帮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开大会要讨伐自己,岂不是正好给了自己将他们全数剿杀的大好机会?那一次水战大败,莫铭已经吸取教训,那次是自己的大弟子经验不足、立功心切,中了人家的圈套,而且当时己方出动的都是普通帮众,没什么好身手,被人家一顿乱箭狂射,都失了分寸,无处可逃才导致大败。

这次可不一样,这次自己亲自出马,领着一百名高手直接杀上百花坞。那些玉湖帮的大老粗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莫铭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活捉水清浅,然后把这骚娘们交给自己的儿子,让他好好地开开心。

莫铭带着众人来到玉湖渡口,直接上了早就备好的两艘大船,向湖中心进发。一路上,路过许多小岛,其中一些都是玉湖帮以往的据点。这一路过来,这些小岛上果然都已空无一人,莫铭笑道:“看来消息不假,玉湖帮真的是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了。这些据点都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次把他们全部歼灭了。”说话的赫然是西川国统领赫连元杰。

“希望我们与莫庄主的首次合作,一切顺利!”夏侯蓝烟从身后走了出来。

莫铭讪讪一笑,道:“夏侯将军,我紫玉山庄现在和贵国合作,可是走上了叛国路,以后可要仰仗无双公主多多庇护了。”

“放心吧,莫庄主,我们公主向来宅心仁厚,只要莫庄主好好地配合我们,公主一定不会亏待庄主的。”

“那莫某就放心了。”莫铭嘿嘿一笑。

大船乘风破浪,在湖上走了三个时辰,终于按着消息所描绘的方向,遥遥看到了一个小岛的轮廓。

远远望去,只见那岛上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翠绿成荫。莫抿见状,不由激动起来,指着那小岛方向道:“赫连将军、夏侯将军,那应该就是百花坞了。”

“好,本将军已经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赫连元杰那阴鹫眼神满是杀机。

夏侯蓝烟却皱了皱眉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点,不可太大意。上次莫庄主在水上就吃了他们大亏,这次我总觉得似乎有点太顺利,有点蹊跷。公主曾经常教导我们,越是太顺利的时候,越要小心。”

“夏侯将军你多虑了,这次和上次水战不一样,这次我们出动的都是高手、精英,岂是玉湖帮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对了,莫庄主,上次公主让我透露给你,说你们京城来了钦差大臣,你可查出来了?”夏侯蓝烟忽然问道。

莫铭似乎没想到夏侯蓝烟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愣才道:“夏侯将军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近日来老夫汗颜,烦琐事情太多,竟把这事给疏忽了。”

夏侯蓝烟见莫铭竟把这等要事给忘了,嘴角撇起一抹奇异的笑意,这才说道:“前些日子有个叫方慎的游方公子忽然来到洛州,公主怀疑此人就是钦差大臣,而他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你们大汉的驸马爷沈放。”

第041章,历史惊人的相似(上)

“沈放?”莫铭明显一惊,嘴里咀嚼道:“沈放,方慎?这名字颠来倒去的,倒是大有可能。”

“夏侯,你说那个叫方慎的书生就是大汉的驸马爷?”赫连元杰想起那个曾让他看不透的书生,此时也不由问道。

“不错。”夏侯蓝烟点点头,道:“可是,这人在一个多月前忽然失踪了。”

“失踪了?”莫铭疑道。

“是的,就在赛诗会当日,他忽然凭空就失踪了。”夏侯蓝烟道。

“那他去哪了呢?夏侯将军可知道?”

“我们公主怀疑这人有可能在玉湖帮。”

“在玉湖帮?”莫铭明显一惊。

“不错。沈放这人从今年初在你们京城初露头角时,我们公主就注意到他了。公主说此人远比我们所了解的还要优秀,他此时微服下江南就是为了你们紫玉山庄和玉湖帮的案子,因此他极有可能会亲自打入玉湖帮内部。另外,公主说上次水战玉湖帮能够大败你们,很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公主的意思是,现在这位沈驸马应该是已经站到玉湖帮一边了?若真是如此,莫某就一并让他永远留在这玉湖上吧。”莫铭一身杀意凛冽。

“他可是你们翎兰公主的驸马,莫庄主不怕得罪你们翎兰公主吗?”夏侯蓝烟反问道。

“夏侯将军说笑了,我现在已经跟你们合作,国都叛了,还有什么怕得罪翎兰公主的。再说了,这沈驸马若真的已经站在玉湖帮一边,我若放他跑了,他回到京里岂不是要回过头来收拾我,还不如一举把他灭在这里,然后来个死不认账,倒还有可能糊弄过去。”

夏侯蓝烟不由一笑,随即又道:“如果此人真的在玉湖帮,我们今日这围剿一事,得小心行事,千万别重蹈覆辙。”

“我倒觉得莫庄主说得对,我上次见了那家伙就觉看他很不顺眼,不如这次灭了他,免得以后留有后患。”赫连元杰忽然开口。

夏侯蓝烟却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赫连元杰,道:“公主想要活捉此人。”

“活捉此人?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用处?”

“赫连将军,公主的心意高深莫测,难道你还对公主的决定有什么疑惑不成?”夏侯蓝烟忽然语调一冷,厉声斥道。

赫连元杰被夏侯蓝烟这么一叱,脸上微微变了一变,却没再说话。莫铭见西川国无双公主麾下的这两位骁将竟然言辞不和,忙打了个哈哈道:“既然无双公主想要活捉此人,必有她的道理。两位勿要争吵,莫某这就交代下去,如果此人真的在这百花坞上与玉湖帮同流合污,一定活捉他。”

几人这般谈论着,大船已靠近百花坞,抛锚靠岸后,百名高手陆续下船,上了岛后便很快四下散开,分成几拨,从四面八方向小岛中心围拢过去。

此时秋日高照,清风徐徐,满岛的各种花香沁漫山野,混合在空气中,吸入鼻腔,竟有种格外提神的感觉,以致于这百名高手中许多人都已经躁动不安、跃跃欲试起来。

他们很快就看见不远处的岛中央一排桂花丛深处就是一栋栋的屋舍,个个顿时都亮出了兵刃,似乎阳光下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就要展开。

可是,夏侯蓝烟却是有些警惕的四下张望,这岛上有些太安静,安静得有悖常理。按理说,玉湖帮上千名帮众聚集到一起,怎么可能这般安静?而且那些粗豪汉子聚到一起,喝酒划拳、谈天论地的,应该热闹的很才对,这岛上怎么会这般安静?

莫铭见夏侯蓝烟四下张望后,忽然停住脚步,不由疑惑问道:“夏侯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这里怎么会这般安静?这有违常理。”

“安静?对啊,你的消息不是说他们聚集到一起开大会的吗?怎么这么安静?”赫连元杰此时也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几个大嗓门的吵闹声从那小屋处传过来,接着又有人吼道:“肃静,肃静,我们这是在开会,知道吗?都别吵!”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莫铭不由一笑道:“看来他们确实在开大会,夏侯将军应该不用担心了。不过,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开会了。”

莫铭顿时将手中长剑一举,做了个指向那几排小屋的手势,四面八方的百名高手速度陡然提了数倍,很快已将几排小屋围了起来。

“杀!”莫铭一声大喝。

众高手顿时纷纷破门而入,刹那间,真气纵横,十几间屋子全被冲破,百名高手已分别闯进了屋子。可很快,这些高手们便又都纷纷退出,有些莫名其妙地纷纷面面相觑,原来这些屋子里竟都空无一人。

“糟糕!”夏侯蓝烟心一沉:“恐怕中计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听到声音的吗?”

“恐怕你的线人早就被他们发现了,将计就计地放出一个假消息,来个引君入瓮吧。”

“引君入瓮?”莫铭此时已经脸色大变。

赫连元杰这时忽然奇怪地吸了吸鼻子,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夏侯蓝烟和莫铭纷纷嗅了两口,两人顿时齐声道:“好像是硫磺的味道。”

“快撤!”夏侯蓝烟一声娇喝,她与赫连元杰、莫铭正晃动身形,就要往回撤退。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响,顿时小岛上的屋舍周围“呼啦呼啦”地连连爆炸,同时伴随着爆炸声,熊熊烈火冉冉升起,这烂漫遍野的百花坞陡然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的时间以及起火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些火药显然就是埋在屋舍方圆百米之内,刚好在百名高手围拢到这屋舍群后,进了这火药圈内才引爆。而因为百花坞上到处弥漫着花香,以致于那硫磺、硝石的味道一时被花香隐去,而没有被发现。

此时,已经有部分高手被当场炸死,而其余仍存活的高手们已经被圈在了火海之中。一时间,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刚才还在蠢蠢欲动、想要大开杀戒的高手们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惨叫声、嘶喊声、逃命声、谩骂声响彻一片。

面对死亡,纵是高手们,同样显得仓皇失措、陋态百出。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莫铭脸色铁青,就在一个月前,一场水战,自己的紫玉山庄被玉湖帮大败。这次他亲自领衔,竟仍是中了计,竟仍是难逃大败的命运吗?玉湖帮那些粗汉莽夫什么时候这么会耍圈套了?

沈放?莫非真的是那个才名传遍京城的驸马爷沈放在帮玉湖帮对付自己?莫铭心底暗暗发誓,如果今日能够逃出生天,必不放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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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历史惊人的相似(下)

莫铭正在暗暗发誓的时候,那火势却已经越烧越旺,火圈越缩越小,而伴随着阵阵惨呼过后,百名高手只剩了二三十名,他们聚拢到一起,有些绝望地望着这愈演浓烈的火焰。

夏侯蓝烟和赫连元杰忽望一眼,两人略一点头,然后夏侯蓝烟忽然将身边两名高手抛了起来,当两名高手被其抛上空中后,夏侯蓝烟身形飞起,于火焰上空先后踩过两名高手的身体,得以喘息换气,两个飞跃,竟跨出火圈,落入桂花丛外。

赫连元杰也如法炮制,又牺牲了两名高手,他同样跃出火圈,与夏侯蓝烟汇合一处。

莫铭见夏侯蓝烟、赫连元杰竟然如此突围,顿时也赶紧效仿,他一把抓住身边两名紫玉山庄的高手,同样抛起,利用他们的身体逃出了火圈。

三人出了火圈,就狂奔向大船停靠的岸边,刚奔了几步,遥遥望到湖岸的时候,夏侯蓝烟忽又刹住脚步,一脸失望地望着远处的湖水。

赫连元杰和莫铭也忙顺着夏侯蓝烟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原本应该停靠在岸边的那两艘大船早已不知去向。

“妈的,他们把我们的船给挪走了。”

“如果仅仅是把船挪走也就罢了,只怕他们马上就要来活捉我们了。”夏侯蓝烟无奈地道。

果然,夏侯蓝烟话刚说完,一阵轻笑声传来,随即无数脚步声响起,很快就见四面涌出许多粗豪汉子们,他们个个手执弓箭,很快就将莫铭三人围了起来。

为首刚才轻笑之人就是玉湖帮大当家水清浅,莫铭一见她顿时暴跳如雷,吼道:“水清浅,你这个贱娘们,只会跟老子耍诡计,有本事让你玉湖帮跟老子的紫玉山庄来个公平一战!”

莫铭此时山穷水尽,已经完全没有了江南水上霸主应有的气度,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水清浅不屑地一笑,道:“公平?你紫玉山庄联合七大派来对付我玉湖帮,这就是公平吗?我玉湖帮都是老老实实靠漕运卖苦力讨生活的,你们紫玉山庄和七大派都是武林人士,如此凌强欺弱,这又公平吗?”

水清浅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把莫铭说得无言以对。水清浅眼珠一转,又看向夏侯蓝烟和赫连元杰,不由道:“莫铭,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与这些西川人混到一起。那天夜里跟你一起来刺杀我的那两个蒙面人,就是他们两人吧?”

听水清浅如此一说,夏侯蓝烟忽然笑道:“水大当家竟然知道我们是西川人,可是沈状元告诉你的?”

水清浅显然没想到夏侯蓝烟竟忽然提到楚残阳的沈放身份,微微愣了一下,才道:“什么沈状元,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夏侯蓝烟轻轻一笑,道:“水大当家不必解释,就冲大当家刚才的反应,蓝烟已经知道那沈状元想来就在你们玉湖帮了。”

“你们知道又能怎样?”水清浅干脆不再掩饰,笑道:“难道今日你们还想安然离开不成?”

水清浅说完,玉脸一冷,道:“本大当家可不想跟你们废话浪费时间,免得夜长梦多。射箭!”

水清浅一声令下,周围手执弓箭的玉湖帮众们纷纷执起弓箭,对着场中的三人,漫天箭矢直射而去。莫铭三人亮出兵器,不停地格开箭矢,但是那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没个停歇。

对于武林高手而言,最怕的就是落入这种箭阵。那漫天的箭矢就如同无懈可击的天罗地网,除了天下少数的那么几个能够以一人力敌千军万马的绝世高手外,其他人是很难熬得住这么多密集箭矢齐发的阵仗的。…,

此刻,莫铭及赫连元杰、夏侯蓝烟三人已经明显体力不济。因为玉湖帮的人最恨的就是莫铭了,所以射向莫铭的箭矢明显更为密集一些,很快,莫铭已经中了三箭,而赫连元杰及夏侯蓝烟也分别各中了一箭。

隐在人群中间的楚残阳一直没有现身,他有些奇怪这夏侯蓝烟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沈放,且就在玉湖帮的?这西川国的两名骁将竟然还在江南?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那无双公主也还在呢?

一想到无双公主,楚残阳没来由地忽然想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英俊得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晋州陈唯。楚残阳不得不想到一个疑问,这陈唯该不会就是西城无双吧?

可是,那陈唯明明有喉结,明明是个男的,却又怎么可能是西城无双呢?

就在楚残阳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忽然一阵风沙席卷而来,随即一股狂大的力量仿佛西部戈壁滩上的龙卷风暴一般,竟摧枯拉朽地将玉湖帮的帮众掀得人仰马翻,硬生生将那包围圈撕开了一条通道。

夏侯蓝烟见箭阵忽然被开辟了一条通道,顿时大喜,冲赫连元杰喝了一声:“公主来了,我们有救了,快走!”

话说完,三人猛然从那拉开的缝隙里疾钻出去,向湖边冲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水清浅格外震怒,这次如此大好机会,岂能再让莫铭这老匹夫跑掉?

“哪里跑?”水清浅一声怒叱,一马当先地追了上去,而玉湖帮的帮众们此时也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追着莫铭三人,边追边射箭。

忽然又是一阵风暴,将那些箭矢全部卷起,竟折返过来射向玉湖帮的帮众。同一时间,在莫铭三人与玉湖帮众的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她一身黑袍将全身罩住,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脸上一层黑纱蒙住。

见到此人出现,夏侯蓝烟和赫连元杰狂奔的身姿陡然刹住,转过身来,向黑袍人郑重跪礼道:“见过公主殿下。吾等无能,请殿下恕罪。”

“勿用多礼,先撤退!”

“你是西城无双?”水清浅先是愣了一声,随即叱道:“我可不管你是谁,今日谁也别想放走莫铭。”

水清浅话未说完,人已经电射而出,手上的碎月刀勃然而发,当头砍向西城无双。与此同时,近日来一直在帮里悠闲自在、早就憋着无聊的黑小子雷震也从人群中冲天而起,投向西城无双,那千手幻佛的盖代绝学施展开来,在一瞬间便挥出了无数掌影。

楚残阳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里竟有些激动起来。水清浅和雷震,这两人任一人的身手比自己都差不了多少,他这两人的合击之力威力有多大,楚残阳想想都可以感受出来。

而对方,西城无双,这个集无数美名与头衔于一身的绝世女子,将如何应对这一击?西城无双的实力是被排进天下十大高手之列的。这天下十大高手是当世除了三大宗师外,武力最为强劲的十个人。

楚残阳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拿到全天下的武者中去排名,估计也只能排在十几位到二十位之间,与十大高手还是有着一截差距的。

自己的义父沈天涯在十大高手中排名第九,而西城无双以双十年华,便在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六,那是比自己义父还要高出三个名次的地位,这是何等的实力和荣耀。…,

因此,对于水清浅和雷震这合力的威猛一击,究竟能否奈何得了西城无双。而西城无双又将如何应对,倒让楚残阳充满了期待。

忽然,西城无双动了,她手里的一柄剑不知在何时竟已出鞘,然后一道绚丽的光芒闪得所有人眼前一花。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只听两声闷哼,在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见水清浅和雷震纷纷后退,踉跄了数步方才停下来,而两人的手臂上竟各自都多出了一道淡淡的剑痕,一丝鲜血从剑痕溢了出来。

玉湖帮众见自己的大当家和雷震都忽然受伤,忙纷纷护围在水清浅和雷震的周围,弓箭又都拉了起来,对准着西城无双。

西城无双见玉湖帮的众人纷纷拿箭对着自己,忽然踏脚向前走了一步。就这一步,竟一下子震得玉湖帮众们纷纷向后连退了三步。

楚残阳看着这一幕,不由暗叹,这西城无双不愧是能够号令三军的巾帼统帅,不愧是这普天之下唯一的女性上将军,就看她此时这一步惊退几百号玉湖帮众的卓绝气势,那绝对是常年统领千军万马才能磨砺出来的一种浑然天成的强大自信和张力。

“沈驸马可否出来说话?”就在这时,西城无双那如天籁般的声音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第042章,到底是谁骗了谁(上)

楚残阳被西城无双点了名,随即只见西城无双头上的斗篷微微一转,那从黑纱中透出的一双清亮眸子竟绕过人群中的其他人等,精准地定格在楚残阳的身上。

她竟能从这纷杂的人群中,一眼辨识出自己,让楚残阳再次有些震惊。不过,虽然西城无双气势格外慑人,但楚残阳到底也是从小就在沙场磨砺过,甚至经历过西城无双所未曾经历过的生死边缘,他毫不示弱、淡然从容地走出来,微微一笑道:“沈放见过无双公主。”

“沈驸马果然好气度!”西城无双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残阳看了一眼,点头赞赏道。

“莫非公主唤我出来,只是要称赞一声?”

“早就听闻沈驸马今年初鹊起于鎏金城,天纵奇才,得贵国翎兰公主青睐,引为驸马。而驸马南下江南,助玉湖帮轻而易举巧取紫玉山庄,让紫玉山庄处处落于下风,无双对驸马神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

这番话说出来,格外动听惑人,楚残阳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而是立即明白了一件事。西城无双刚才并没有完全确定自己就是沈放,她只是故意诈了自己一下,结果自己真的站了出来,使得西城无双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沈放。

不过,楚残阳并没有后悔,他也不是喜欢后悔的人,此时面对西城无双这冠冕堂皇的话语,他不卑不亢地道:“公主殿下美名誉冠天下,能瞧得上沈放,当是沈放之莫大荣幸。只是,沈放不解的是,公主此时面对我大汉国人,为何这身装扮、不以真面示人?莫不是贵国人一向都是如此故弄玄虚?”

西城无双似乎没有想到楚残阳竟用如此讽刺的话语来回答自己对他的称赞,那面纱背后的嘴角似乎扯起了一丝笑意,道:“沈驸马不要试图拿话来激怒无双,无双知道驸马的嘴上功夫了得,无双也无意要与驸马斗嘴,我们西川国人向来做得比说的好。”

楚残阳心里暗笑,这西城无双嘴上说不跟自己斗嘴,可她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斗嘴?她终究是女人,终究还是有着女人通有的毛病,嘴上不肯服输。这般一想,楚残阳竟忽然生出想要调戏一番这位高高在上的绝代女子的念头,他那率性不羁的性子顿时作祟,说道:“无双公主这么一口一个驸马的,叫的不清不楚,别人听了还以为沈放是无双公主的驸马呢!”

“大胆!”楚残阳话刚说完,西城无双一声低喝,那清亮的眸子陡然杀机大现。楚残阳未露一丝惧色,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形仍是站得笔直。

西城无双盯着楚残阳看了两眼后,那杀气渐渐隐去,同时人也瞬间后退,很快人已飘至那湖边停靠着的一艘乌篷船上。而风中却传来她那天籁般的轻笑声:“如果你愿意来我西川国,本公主倒是可以考虑,招你为驸马!”

芳踪已远,一抹伊人余香在风中荡漾,而那如魔力般带着无尽诱惑的话语仍在楚残阳耳边回响。

“如果你愿意来我西川国,本公主倒是可以考虑,招你为驸马!”

这短短的一句话,不知能让全天下多少男人为之疯狂!楚残阳可以相信,如果西城无双这般举臂高呼一声,不知全天下多少男人会挤破头地争相去西川国,拜倒在她的裙下?还管他什么叛国不叛国的?…,

事实上,这样一个女人,也确实值得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叛国吧!甚至楚残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真的去了西川国,成为西城无双的驸马,倒不失为自己报仇的一个捷径。

楚残阳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赶紧掐灭这个苗头。如果自己真的去了西川国,关于自己和父亲卖国通敌的罪名那就真的坐实了。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昭雪,是为了还上将世家一个清白与公道!

“夫君,你的魅力真是够大,连人家无双公主都要招你做驸马了。”水清浅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楚残阳看水清浅脸上仍有些铁青,知道刚才西城无双那一剑让她伤得不浅。刚才西城无双面对水清浅和雷震合力一击,是如何轻而易举一招便将二人击退的,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楚残阳却看得清晰。

西城无双的反击只需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快!西城无双的出招实在太快!事实上,在水清浅和雷震合力击出,那刀气拳劲还未凝至巅峰,西城无双已经出剑了,而且抢在水清浅和雷震的招式还未走实前,就重创了水清浅和雷震。相较之下,她的速度比水清浅和雷震至少快了一倍。

西城无双这恐怖的速度也让楚残阳心悸不已,这就是十大高手排名第六的实力了。楚残阳禁不住拿自己与之相比,发现自己差距真的还很大。

这西城无双与自己的年龄相仿,为何功力竟能比自己高出这么多。自己应该已经算是个天才了,而且又幸运地获得了吞天夺地大法的洗礼,却比她还差的这么远。

看来,自己必须要在自己武力上加大力度了,必须尽快寻求瓶颈的突破。楚残阳发现自己见了西城无双一面后,更确切地说还没见到她的真容,竟前所未有地对自己如此不满。这算是一种自卑吗?

水清浅此时则是盯着那已经远去的乌篷船,不甘地道:“又让这个老匹夫跑了!”

话刚说完,忽然不远处树荫下冒出一个人影,正向这边走来,赫然是莫铭!他竟然没走,又回来了?水清浅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水清浅再仔细定睛一看,只见莫铭身后竟抵着一柄长剑,而那长剑的主人赫然是美人谷的施俏佳,在她身边同行的正是句正然。

这两位小朋友竟然劫住了莫铭?水清浅倒是有些讶异,看来自己的比目鱼珠真的对英雄冢和美人谷格外重要啊。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死心,要拿下莫铭来跟自己换呢。

可是,水清浅有些疑惑:自己那枚比目鱼珠貌似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怎么会惹得两大圣地如此重视?

水清浅正想着,施俏佳和句正然已经押着莫铭走到近前。施俏佳白衣飘飘、亭亭玉立,那绝世仙容如同冰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无暇。水清浅觉得几日不见,这美人谷当代传人的气质似乎与数日前相比,竟有了质的变化。

句正然的身形依然挺拔,气质上到未见有太多变化,只是那双眼睛似乎更显坚毅,他此时微微一抱拳道:“水大当家,你要的人我们已经给你带来了。”

第042章,到底是谁骗了谁(下)

水清浅听了句正然的话,又见莫铭那脸如死灰的模样,不由笑问道:“这位莫庄主刚才不是跟着西川国的两位统领一起走了吗?怎么会落入两位之手的?”

句正然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们今日一直跟着他们,刚才趁他们逃逸的时候,将这位莫庄主劫了下来。他的那两位同伴似乎无心顾及于他,并未为难我等。”

水清浅点了点头,嘴角一撇,向莫铭道:“莫庄主,你哈巴着脑袋给人家西川国人当枪使,结果到头来,人家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嘛。”

莫铭“呸”了一口,道:“哼,贱娘们,少说风凉话。老子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虎落平阳?哼,你算是老虎?我看是病猫差不多!”水清浅一口唾沫吐在莫铭脸上,随即玉手一翻,手起刀落,瞬间挑了莫铭的手筋和脚筋。

莫铭顿时瘫倒在地,痛得咬牙切齿,嗷嗷闷叫。水清浅这才又转脸向句正然道:“句少侠,我记得我当初答应的是,你们要抓来两个人我才会将比目鱼珠给你们。可是现在你们只抓来了一个喔。”

句正然听了水清浅的话,不由接道:“水大当家放心,我和俏佳师妹答应过水大当家的事,自当一言为定。我们今日只是先将莫庄主交予水大当家,另一人我们自当再去寻觅,等我们将那位先生带来玉湖帮时,请水大当家到时能够兑现诺言。”

“好,一言为定!”水清浅一口答应。

“那我二人就此告辞!”

“恕不远送!”句正然向水清浅抱了抱拳,随即与施俏佳转身而去。

楚残阳的眼睛从头至尾一直盯着施俏佳,倒不完全是因为施俏佳长得美丽,而是他觉得这美人谷出来的曾被自己称为小朋友的俏佳人,短短几天里,气质之变化竟让自己刮目相看。

他记得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施俏佳和句正然时,他当时虽然觉得这施俏佳颇有悟性,而且有一种非常低调的、让人难以察觉的智慧,但还是觉得这初出江湖的两人明显嫩了点。可几日以后的今天,施俏佳再次俏立在自己面前时,从头至尾她虽然一句话未说,但看她那淡然傲立的姿态,那钟天地之灵气般的从容飘逸,似乎已经从几天前的生涩小仙女真正地蜕变成了那九天仙子。

儒衫猎猎,长剑青青,偏入人海惹尘埃。无嗔无喜,无爱无痛,转首便已万事空。

也许夜袭紫玉山庄的挫折、初展锋芒的折羽,让这心思剔透的女子瞬间彻悟了,再结合她们美人谷本就接近天道的仙剑如一心法,这女子竟有种破茧成蝶、得道欲仙的意思了。

施俏佳和句正然临走前,施俏佳那一直古井无波的俏脸忽然微微一转,斜视了楚残阳一眼,那张一直宁静的仙容微微显出一丝疑惑,然后才飘然离去。

楚残阳见施俏佳临走前的异样神情,暗道:这女子的直觉灵敏得吓人,那天晚上她就能凭直觉笃定幽灵人说的是真话,坚信水清浅有比目鱼珠。今日,她该不会凭直觉认出自己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至多是怀疑。雁老板的那人皮面具实在太过逼真,自己翻来覆去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她纵然怀疑,也不能笃定那日救她的人会是自己吧。

“夫君,你有没觉得这俏佳人好像忽然与前几天感觉不太一样了。”水清浅望着施俏佳离去的仙姿,向身边的楚残阳说道。…,

“这是真的成仙子了。”楚残阳淡淡道。

这时,忽然有玉湖帮众叫道:“帮主,你们看,那边有几艘大船开来了!”

楚残阳和水清浅一起举目望去,只见玉湖上有六艘大船正往百花坞的方向开进,距此约有五里的水路。

“那是洛州城的官船!”楚残阳眉头微微皱了皱,道。

“是薛侯爷带人来坐收渔翁之利了?”水清浅笑了笑道:“可惜,如今的场面只怕不是薛侯爷想象的那样了。”

说话间,水清浅大喝一声:“我玉湖帮的兄弟们,拿出你们的精神和士气来,也让薛侯爷看看我们玉湖帮的风貌!”

顿时,玉湖帮的帮众们再次抖擞精神,一副严阵以待的阵仗。很快,那六艘大船已经靠岸,然后就见薛昂天下了大船,登上百花坞,他身后跟着项蹇以及几名护卫。

此时,水清浅带着玉湖帮众已经来到岸边,见薛昂天上岸,顿时上前笑道:“薛侯爷光临我百花坞,清浅荣幸之至,特地集合帮众,夹道欢迎!”

水清浅跟楚残阳在一起久了,说话水平大幅提升,竟也变得文绉绉的。薛昂天见水清浅身后的玉湖帮众个个精神矍铄,队列整齐,哪有一丝与紫玉山庄两败俱伤的样子。

薛昂天脸色微微一冷,没有理睬水清浅,而是转目望向水清浅身后不远处的楚残阳,道:“沈驸马,现在的结果似乎不是我们当初约定的那般!”

水清浅听了薛昂天的话,先是完全不明白薛昂天的意思,有点云里雾里,但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满是惊异和怀疑的神色,转目望向自己身后的楚残阳。

楚残阳有点苦笑地摇了摇头,向薛昂天道:“薛侯爷,沈放能与你单独谈一谈吗?”

薛昂天闻言,也微微愣了一下,略一犹豫方才道:“好,那就请沈驸马到船上与我一说。”

楚残阳闻言,不由迈开步伐,随薛昂天向船上走去,刚没走两步,忽然水清浅拦到身前,紧盯着楚残阳,半晌才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楚残阳见水清浅那紧盯自己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些柔软,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的。”

楚残阳说完,绕开水清浅,向薛昂天的大船走去。

水清浅见楚残阳绕开了自己,心微微一沉,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约莫好半晌以后,她才回过头来,看着对面玉湖上的大船,楚残阳还没有出来。

雷震有些愣愣地走过来,有点摸不着脑袋地问水清浅:“师姐,怎么了?师姐夫要跟那薛侯爷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师姐夫?”水清浅自嘲地笑了一声,看了看身边的雷震,说道:“骗子,他跟本就是骗子。我还以为是我骗了他,其实是他骗了我!”

“骗你?”雷震微微一愣,道:“师姐,师姐夫怎么会骗你呢?”

“他就是个骗子!”水清浅忽然大吼一声,“他当初被你抓来我玉湖帮,恐怕根本就是与薛昂天串通好的,故意打入我玉湖帮内部,让我玉湖帮与紫玉山庄两相残杀,然后由薛昂天来坐享其成,控制江南漕运。”

“可是,可是师姐,现在是紫玉山庄一面倒,我们几乎没有伤亡啊。我们的实力不是完全保存下来了吗,那薛侯爷又怎么能坐收渔利呢?我看现在师姐夫去与薛侯爷谈,应该就是为了帮师姐的玉湖帮争取利益呢。”…,

“哼,那可能是他后来良心发现。但他分明就是个骗子!”水清浅的满腔怒气似乎略微平复了一些。

“师姐,你也别太生气了。你也骗了师姐夫,师姐夫也骗了你,这样不是扯平了嘛。”雷震挠着头劝道。

“不行!我可以骗他,他不能骗我!”水清浅再次薄怒道。

这时雷震忽见那大船里有人出来,不由忙道:“咦,船里有人出来了,是不是谈完了?”

水清浅也忙望过去,只见出来的却是那一直跟在薛昂天身后的项蹇,他下了船后,走到水清浅的面前,道:“水大当家,刚才沈驸马与侯爷达成了一些协议,现在由我代表侯爷与您商议决定。”

“协议?什么协议?我可没答应你们什么协议?沈放人呢?他怎么不出来?”水清浅边说边向那大船望去,却见刚才沈放和薛昂天上的那艘大船竟然掉头开动,驶离而去。

“沈放要去哪?他怎么不下船?”水清浅脸色大变,忙向那大船的方向奔去。

“水大当家,你还是别追了。侯爷让我代他跟你谈一谈将来江南漕运的归属权和利益分配事宜。”项蹇拦住了水清浅,说道。

第043章,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上)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楚残阳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眺望着烟波浩渺的玉湖。那湖面上掠来的淡淡清风轻拂面颊,楚残阳思绪万千。

在玉湖上的这一个多月,婉转缠绵,迤逦惬意,犹如一场美丽的春梦。可如今,梦终有醒时,人也终有散时。玉湖终究不是自己久待之地,自己终还是要离开这里。

楚残阳相信,以水清浅的聪明,一定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所以,刚才临走前,他没有再去见她,是他觉得没脸面对她,干脆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而刚才和薛昂天谈好的协议,算是一个两全的结局了,也算给了玉湖帮千名帮众一个交代了。

事实上,那日楚残阳与薛昂天对弈棋局的时候,薛昂天主动提出要与楚残阳共下一局好棋,所有的计划都是在当时两人定下的。

薛昂天作为江南侯,在江南只手遮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洛州城里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从赛诗会的地点更换,到楚残阳被玉湖帮所掳,再到紫玉山庄与玉湖帮的几番大战,这一切几乎都是薛昂天与楚残阳事先计划好的。

薛昂天的眼线遍布整个江南,无孔不入,连精诚团结的玉湖帮同样不能例外。薛昂天早就得悉水清浅要掳掠楚残阳,因此跟楚残阳合计好,让楚残阳故意被掳去,在玉湖帮做内应,协助玉湖帮与紫玉山庄对战,待双方两败俱伤时,由薛昂天收拾残局,控制整个江南漕运。

然后,薛昂天和楚残阳再联名奏准朝廷,紫玉山庄试图谋害江南才子以诬陷玉湖帮,沈驸马以身涉险混入玉湖帮查明真相,紫玉山庄意图杀人灭口,作困兽之斗,与玉湖帮在湖上大战。江南侯府及时派兵压住战事,平定混乱,并剿灭紫玉山庄,还玉湖帮一个公道,但因玉湖帮损失惨重,只得就地解散,侯府为玉湖帮余众发放了抚恤金,以安度余生。

这样一来,薛昂天可以一手控制江南漕运,并拔除了紫玉山庄和玉湖帮两大水上势力。楚残阳则是以身涉险,查明案情真相,立大功一件!

而如何给紫玉山庄定罪,项蹇则是重要一环证据。项蹇一直跟着薛昂天多年,被薛昂天视为心腹,但是在一年前,项蹇被莫铭收买了。

项蹇一直暗恋薛婳,但他知道薛婳不会嫁给他。一年前,莫铭以帮助项蹇抱得美人归为饵竟鬼使神差地说服了项蹇与他合作。

薛昂天早知此事,但他一直按兵不动,甚至很多时候还特地透露给项蹇一些机密消息,方便项蹇更好地与紫玉山庄合作。久而久之,项蹇成了紫玉山庄的核心人物,也掌握了紫玉山庄很多确凿的罪证。

后来薛昂天打算收网,于是传出要把薛婳嫁给莫容,这下顿时激怒了项蹇。项蹇当初与紫玉山庄合作,是因为莫铭答应帮他得到薛婳,可是现在薛婳却要嫁给莫铭的儿子,这个时候,项蹇不高兴了。

恰巧,楚残阳和苏西西关于阻止薛婳嫁给莫容的办法是阉了莫容的说话被项蹇听去了,结果黑小子雷震没阉掉莫容,莫容却被项蹇下手给阉了。

薛昂天随后找项蹇谈了话,并决定给项蹇一次机会,同时表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项蹇。项蹇如梦初醒,当时就发誓痛改前非,为薛昂谈效忠至死,并将紫玉山庄所有罪证搜集起来,交予薛昂天。…,

如此这般,可谓是一举两得,各得所需。如果完全按计划发展,这确实是一盘好棋,而且薛昂天还卖了驸马爷一个天大的面子,因为楚残阳能顺利破得此案,薛昂天可以说是帮了他大忙。

薛昂天胸有成竹、步步相扣,将整个计划部署得滴水不漏,本来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可偏偏楚残阳前半段做得挺好,后半段却没有按他的计划去做。

也许是与水清浅的亲密相处,也许是看到玉湖帮众的纯朴、厚实,楚残阳不忍心让他们落得与紫玉山庄两败俱伤的地步,所以他临时将计划作了更改。他利用施俏佳和句正然被紫玉山庄伏击一事,暗示水清浅她们玉湖帮有内奸。

楚残阳虽然不知道薛昂天插在玉湖帮的内奸究竟是谁,但要查出来其实很简单。楚残阳和水清浅通过排除法将几个重点嫌疑人圈出来,然后暗中重点监视这几人,同时放出要将所有帮众聚集起来开大会的消息,结果发现那堂主顾严俊偷偷向外传递了消息。

楚残阳和水清浅将计就计,给紫玉山庄来了个瓮中捉鳖,同时保存了自己的实力,以至于薛昂天来收拾残局时,玉湖帮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惨烈。

随即,楚残阳与薛昂天做了一次谈判,说服薛昂天与玉湖帮合作。紫玉山庄大势已去,由玉湖帮主导江南漕运,江南侯府作为玉湖帮的官方护身符,从玉湖帮收取三成利润。

楚残阳相信薛昂天一定会答应他,一来,这样对薛昂天仍有好处,二来也省了薛昂天自己还要重新组建漕运队伍。更重要的是,自己毕竟是钦差大臣、当朝驸马,薛昂天没必要跟自己翻脸。

于是,这番协议便顺理成章了!只是,楚残阳毕竟配合薛昂天欺骗了水清浅,而自己终究要回到京城,不可能一直待在玉湖,陷在水清浅的温柔乡里。所以他咬牙没有下船,直接坐着薛昂天的大船离开了。

楚残阳此时看着粼粼湖水,和水清浅在一起的一幕幕在脑海闪现,随即楚残阳摇了摇头,将这些缠绵缱绻统统清出脑子。楚残阳清醒一下脑子,他要想想正事,他要反思。

这次下江南,虽说一切还算顺利,但楚残阳总觉得自己很多事都被牵着鼻子,被薛昂天牵着鼻子,被幽灵人牵着鼻子,甚至曾有过性命之忧。

楚残阳觉得自己目前有几个不足之处急需改进,一个是自己的武力,一个是自己身边的力量,还一个是自己的眼线。

楚残阳打定主意,这次回京,自己必须着手做好三件事,一个是想方设法突破自己的吞天夺地大法,必须尽快迈入第八重,晋级天下十大之列;二个是他要开始秘密组建自己的私人力量,驸马爷建一个自己的亲卫队,想来也无可厚非,只要低调一点;三个是要把自己目前的眼线力量进一步壮大。

这三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京城的水太深太浑,自己必须要做好完全之备。楚残阳凝神眺望远处的湖岸,前面的路还很长,各种挑战和凶险将纷至沓来。

第043章,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下)

当楚残阳下了大船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楚残阳回到江南侯府幽竹轩,收拾自己的行囊,他打算明日便打道回京。正在收拾自己衣服的时候,苏西西忽然匆匆地冲进房间,她先是明显一脸的急切与惊喜,可当进了楚残阳的房间,看到楚残阳时,那俏丽的小脸陡然又唬了起来,凶巴巴地道:“喂,你这家伙这一个多月跑哪去了?”

楚残阳看着苏西西那乍喜乍怒的小脸,没好气地道:“我好不容易能活着回来,你也不慰问我一下,还跟我乱发脾气。”

苏西西听楚残阳这么一说,小脸顿时紧张起来,关切地道:“怎么了?你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了?”

楚残阳看此时苏西西那小脸绷起来,一副着紧的神色,不由微微笑了笑道:“我总要去做点事啊,我来江南又不是游玩来的。”

“喔,你是为了那案子吧。听说前些天那个什么玉湖帮和紫玉山庄在水上大战呢。你案子处理得怎样了?”

“处理完了,明天回京。”楚残阳干脆地道。

“喔,处理完了?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苏西西眼巴巴地看着楚残阳。

“跟我一起回?”楚残阳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带你和你那婢女鸳儿两个小姑娘,要走这么远的路,你不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苏西西大眼睛一转,狡黠地看着楚残阳。

“不怕我欺负你们啊!”

“欺负?哼,是我欺负你吧!”苏西西看了看楚残阳那看似文弱的身形,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那柄古朴短剑,嘴角示威性地翘了翘。

“原来你是沈驸马!西西,你是为他来的江南?你们竟然合起伙来骗我!”声音从身后门口传来,说话的是薛婳,这江南才女明显憔悴了一些,那张原本明眸善睐的脸庞笼罩了一层寒霜。

薛婳这突然的出现,把苏西西吓了一跳,她忙掉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薛姐姐,你也知道了?”

“薛小姐是怎么知道的?”楚残阳也不由问向薛婳。

“怎么,你们还打算继续骗我?”

“薛小姐,沈放并不是存心想骗你,沈放是肩负密令,不公开身份,可以便宜行事,这也是不得已为之,还请小姐恕罪了。”楚残阳解释道。

“恕罪?我哪敢怪罪沈驸马您呢?您是驸马,又是钦差大臣,我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资格怪罪您。”

苏西西见薛婳这话说的明显带着情绪,不由扑哧笑了一声,道:“薛姐姐,你不是一直对沈驸马、沈状元神往、钦佩的吗?怎么现在他出现在你面前,你反而不高兴了?”

薛婳被苏西西这么一说,脸上竟微微一红,随即反问道:“西西,你之前不也是一直说恨他的吗,说他逃了你的婚约,要对他千刀万剐的吗?怎么还跟着他跑来江南了?”

“薛姐姐,你怎么这般说人家?”苏西西的俏脸也陡然通红,有些生气地向薛婳叱了一句。

薛婳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言重了,不由嘘了口气,道:“是项统领告诉我的,难怪今早爹爹和你都说我不可以喜欢他。”

楚残阳先是见这两个平日很要好的姐妹竟斗起嘴来,此时忽又听薛婳这么一说,不由奇道:“什么不可以喜欢我?”

苏西西闻言,不由替薛婳解释起来:“薛伯伯要将薛姐姐嫁给项统领,薛姐姐不愿意,本想拿你做挡箭牌,所以跟薛伯伯说她有了心上人,就是你。薛伯伯知道你是驸马爷,当然不许薛姐姐喜欢你了。”…,

楚残阳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着薛婳那张憔悴的清瘦脸庞,不由暗叹:这江南第一才女、侯爷的千金,却被自己的爹爹一会要许配给莫容,一会又要许配给项蹇,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却没有选择的权利,挺可悲的。

楚残阳想到这,忽然心头一动,不由说道:“薛小姐,等我回京后,邀请小姐去京城住一段时间,如何?”

“到京城去住一段时间?”薛婳对楚残阳这突兀的一句话,有些不太理解。她秀眉微蹙,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脸上微微红了红。

楚残阳见薛婳脸红,不由暗道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才邀请她去京城吧,不由忙又道:“这样可以把你的婚期缓一缓。”

薛婳这才领悟过来,随即又有些恼道:“可是,我爹他恐怕不会同意吧。”

楚残阳忽然嘴角撇起一丝邪笑,道:“那要看薛小姐愿不愿意去京城做质子呢?”

“做质子?”薛婳更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哥不是在京城做质子吗?”

楚残阳道:“我回京后,想提请让薛小姐去京城交换你哥,让薛小侯回洛州,薛小姐留在京城做质子。不知薛小姐意下如何?”

“让我去换我哥?”薛婳脸上微微一喜,道:“可以啊,我哥离开洛州十年了,他一定也想家了。”

薛婳说到这里,脸色忽又黯淡下来,道:“可是我爹已经答应了项蹇,要我嫁给他,他怎么会同意我去京城呢?”

楚残阳却摇摇头,道:“这你就不理解你爹了。”

“什么意思?”薛婳仍有些迷惑。

“你以为你爹真的是心甘情愿想把你嫁给项蹇?他也是没办法啊。”楚残阳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项蹇是洛州城的城卫军统领,他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对洛州城的城卫军是有着一定的控制力的,你爹爹现在还得哄着他啊。但是,我想如果他听说让你去京城代替你哥做质子,我想他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苏西西此时大眼睛却又是一转,道:“薛姐姐,如果少泽大哥回来的话,薛伯伯就可以逐步把兵权交给少泽大哥,这样可以削弱项蹇的兵权,而且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和项蹇的婚事暂时搁置。这岂不正是薛伯伯想要的吗?薛姐姐,其实薛伯伯哪舍得真将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啊。”

楚残阳暗道苏西西小脑袋转得倒是挺快,薛婳此时闻言,也顿时明白过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向楚残阳道:“那你可说话算话,不准再骗我了。”

“一定,一定!”楚残阳打了个哈哈,道。

“另外,把你的诗集送一本给我。”薛婳忽然红了红脸,道。

“诗集?”楚残阳不由道:“我这趟出来,哪带了什么诗集?”

“西西有!”薛婳笑眯眯地向苏西西道:“西西,把你收藏的那本诗集,送给姐姐吧。”

薛婳话还未说完,苏西西早已经夺门而出,道:“薛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呢。”

在苏西西逃也似的跑了后,楚残阳忽又问了薛婳一个问题:“薛小姐,你可知那陈唯陈公子还在洛州吗?”

“应该还在吧。”薛婳道。

“喔,你可知道他落住在哪里?”

“应该住在沁园街北头的西江阁吧。”薛婳答了一声,又有些奇怪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楚残阳若有所思。

………………

又是三更时分,又是月上中天。

楚残阳明日就要回京,但是有件事他一直不死心,今晚他打算一定要去探个究竟。穿上一身灰衣,戴上铜制面具,楚残阳无声无息地出了侯府。西江阁与侯府同在一条街上,只是一个在北头,一个南头。楚残阳很快便到了街北的西江阁,在回京前他要探一探这陈唯的底细。

进了西江阁,楚残阳直接入了贵宾院子,他正打算一间一间房找过去,却陡然见到一间房门忽然推了开来,楚残阳忙隐入暗处。

那房门开了后,只见出来的竟赫然正是陈唯。他似乎还没睡觉,出门后却径自向院中的假山处走去。

楚残阳见状,等陈唯走到假山后面,他也无声无息地闪了过去,却见那假山后原来有个茅坑,而陈唯竟是进了茅坑。

这陈唯莫不是出来小解?楚残阳心中一动,他不由向前又移了半步,那角度却刚好能隐约看到茅坑里面。

只见陈唯将长衫下摆微微撩起,褪下裤子,然后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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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回京(上)

这一幕,让楚残阳瞪大眼睛。陈唯这如果是小解的话,那么则意味着,她确确实实是个女人了。男人当然是不可能蹲着小解的。

就在楚残阳震惊的时候,那“哗哗”的声音传了出来。楚残阳陡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偷看人家女子小解。

楚残阳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继前次在船上看到水清浅洗澡、后来在月下林中看到施俏佳玉臀,这算是自己第三次面对如此香艳的场面了。

楚残阳可以想象,以陈唯那张俊到极致的脸庞,如果换上女装打扮,该是如何的艳绝人寰?

随之楚残阳想到的,是这陈唯会不会真的是西城无双?而且她那脖颈的喉结是怎么回事?

想到喉结,楚残阳陡然想到了雁老板的人皮面具。这雁老板能够制作出那般逼真的人皮面具,那么,弄个逼真的喉结,是不是也只在她的举手之劳呢?

看来这次回京得找到这雁老板,还要跟她好好地聊一聊,问问她是不是也能弄出个喉结来。

楚残阳正这么想着,那“哗哗”声已经越来越小,然后便没了声音。楚残阳心道陈唯小解完了,只见陈唯正要提裤起身,忽然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在瞬间变得锐利,如两把利刃直射向楚残阳立身之地。

糟糕!楚残阳暗道自己竟被发现了!楚残阳知道如果这陈唯真是西城无双的话,那天下第六的实力可不是自己能够与之硬碰的,趁现在她衣服还没穿好,楚残阳身形立转,撒腿就奔,刹那间,人已到了西江阁外。

出了西江阁,楚残阳不敢走沁园街大道,而是绕到后面的一个巷子里,想从小巷子回侯府。楚残阳边走边回头,只见身后并未见陈唯跟来,稍稍松了口气,楚残阳这才向侯府而去。

就在楚残阳快到侯府的时候,忽然他顿住脚步,脸色微微一凛,转过身来,看向前方空荡荡的黑暗处。

这般看了片刻后,楚残阳原本凝起的拳头忽然又放松开来,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只见那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清冷的脸庞,瘦削的身影,手执长剑,衣袂飘飘,正是君无依。

“无依!”楚残阳轻轻唤了一声。

“公子!”君无依双拳一抱,躬身施礼,那一向冷漠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炙热的神采。

楚残阳点了点头,道:“跟我回屋里说!”

当君无依跟着楚残阳无声无息地回到幽竹轩后,楚残阳方才问君无依:“无依,你怎么会来的?”

君无依道:“公子,无依见剑影、秘刀回到京城,公子一个人在江南,无依不放心,便赶来了。”

“我吩咐剑影、秘刀的事,他们办好了?”

“是的,他们将那账册交给翎兰公主后,翎兰公主吩咐他们交给都察院了。”

楚残阳不由笑了笑道:“那么,督察院有什么反应吗?”

“无依这就不知情了,无依当时急着赶来江南,后续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君无依说到这里,那一向几乎表情的冷漠脸庞微微红了一红,似乎憋足了勇气,终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公子,无依,无依想公子了。”

楚残阳心头微微一颤,只见君无依那俏生生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楚残阳不由笑道:“我也想无依了。这些日子没有无依在身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这话让君无依的脸色又红了红,楚残阳却又问道:“无依,我来江南的这些日子,京城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君无依闻言,神色陡又恢复到那清冷,郑重道:“公子,你下江南不久后,柳太史已经接管户部。”

“喔?柳太史做上户部尚书了?”

“是的。而同时,那工部尚书百里老爷子却提出请辞,要卸任工部尚书一职。”

楚残阳一惊:“什么,百里奇要卸任工部尚书?”

“是的,据说百里老爷子以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要卸任,回家养老。”

“那么,皇上恩准了吗?”

“据说皇上让他再坚持一段日子,等选好接任者再说。”

“喔,那么孙情和李纲岂不是又要为人选问题争论不休?”

“是的。正如公子所料,据说最近孙情和李纲是逢见面必吵,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白热化。”

楚残阳呵呵一笑,道:“那么,孙情拿到那账册可就有意思了,想来以孙情的聪明,一定可以做出很多文章来的。”

君无依此时却蹙了蹙眉头,楚残阳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君无依这才道:“公子,近日京中另有其人冒充您的铜面人装束。”

楚残阳闻言,顿时想到自己曾听那雁老板说过京城有个铜面人在招摇过市,不由忙问道:“这铜面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有探过。”

君无依有些遗憾地叹口气道:“无依几次想要探探他的底细,可是都晚了一步,没有碰上。不过无依觉得此人意图不轨,他似乎想要吸引翎兰公主,无依恐怕此人是故技重施,就像上次冯家的伎俩,想以公子身份吸引翎兰公主。”

楚残阳闻言,一阵沉默,没有作声,片刻后忽又问君无依道:“无依,你在京城这些日子,可听说过有个叫雁老板的人?”

“雁老板?”君无依有点迷惑地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呢。”

见君无依也不知道雁老板其人,楚残阳转又问道:“陈家的生意还好吧?”

“司马家倒后,陈家大力收复失地,如今大刀阔斧、蚕食鲸吞,大有更胜从前之势。”

楚残阳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来这笔买卖做得是赚大了!”楚残阳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压低了一些,方才道:“潇湘馆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君无依微微愣了一下,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说道:“公子不提,无依差点忘了,祝姐姐上次传来消息,说近来兵部尚书仲铁环好几次在潇湘馆喝酒听曲时,都不经意地提到当初司马鹏和李铭一案的事。”

“喔?兵部尚书仲铁环?”楚残阳觉得有点意思了。

第044章,回京(下)

第二日,楚残阳和苏西西起了个大早,简单地用完早餐,向薛昂天告了别,准备启程。临走前,薛婳还特地出来叮嘱了楚残阳一声,答应过她的事别忘了。

楚残阳和苏西西主仆二人在薛昂天的热情相送下,走出侯府大门,却忽然发现侯府门口整齐地陈列着百名士兵。薛昂天笑道:“沈驸马从我江南回京,路途遥远,本侯特派了一个小队,护送驸马回程。”

楚残阳闻言,忙道:“侯爷太客气了,沈放是悄悄地来,还是让沈放也悄悄地回去吧。”

“沈驸马这是哪里话?驸马来江南时有两名贴身护卫跟随,如今你的两名护卫不在,本侯如不派人护送,怎么能放心得下?”薛昂天执意将这名队伍派送给楚残阳。

楚残阳没办法,只好却之不恭,收了这百名士兵作护卫,随即便和苏西西各上一辆马车,队伍便正式启程。

横渡大江,沿着官道行了十来日,连走带休息,这一路上不紧不慢,由侯府百名士兵护卫的两辆马车终于抵达双柱山,离京城只剩两天的路程。

“巨灵咆哮两绝峰,紫电刀削一线天。”

双柱山,顾名思义,两座高耸如柱的大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两座山峰的高度几乎持平,仿佛两个巨人比高一般,谁也不肯让谁。

这双柱山高则高矣,但它的著名之处却并不在此。因为论高,有天下最高点之称的“泸沽雪山”足以让双柱山失色。但论名气,双柱山却几乎不在“泸沽雪山”之下,缘由便是那令世人叹为观止的“一线天”了。

“云里石头开锦缝,从来不许嵌斜阳。何人仰见通霄路,一尺青天万丈长。”

两山横面相对,中间只留下一条狭长的窄道。而由于两山几乎一般高,抬头仰望上去,但见峰顶裂开一罅,就像是刀削一般,肉眼看来,相去不满一尺,从中漏进天光一线,宛如凌空白虹,便是被誉为天下奇景的“一线天”了。

双柱山的有名之处,除了“一线天”,还在于它重要的地理位置。因为这双柱山刚好坐落在大汉国的腰腹位置,处于洛江和京城之间,是大汉国除洛江外的第二道天然屏障,是大汉国的战略要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双柱山形成的这道关口被誉为“望京关”,说是遥望京都,事实上更是守护京都的意思。有此关口,若外敌来犯,只要在此布兵一万,足以抵挡百万雄师。

在四十年前上将军楚沧澜就曾在此演绎过一场精彩的双柱山大捷,利用这里的地理优势,大败当时的南宋和西川联盟军,一战定乾坤,换来了大汉国这几十年的安定与祥和。

当然,这“望京关”虽是天然的扼要关口,却同样是设计埋伏的好地段。此刻,车马行到山隙口,时值清晨,山隙间一阵浓雾涌来,顿时天地间一片迷茫,伸手几乎不见五指。

因为浓雾眯眼,马车只能缓缓摸索着,踯躅前行。约莫行了片刻,马车已行到山隙中间,此时雾霭已渐渐消散,路上的景物看得越来越清晰。

忽然,一道剑芒从右侧山壁上闪电射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刺向了前面的一辆马车。“轰”的一声,呼啸的剑气将马车震得完全散了架,紧接着所有人哑然大惊,那马车中竟空无一人。…,

只见一黑衣剑客在瞬间身形顿起,脚尖一点,又向后面的那辆马车再度扑去,快若闪电。侯府的士兵们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纷纷挡在那马车前面,手里的武器全向那黑衣剑客刺去。

黑衣剑客嘴角微微一笑,长剑横拉一划,那些士兵纷纷被剑气震散。黑衣剑客长剑一抖,原封不动地再次袭向那马车。

刹那间,黑衣剑客的身形从马车车门穿了进去。再一瞬间,黑衣剑客已经破车顶而出,那马车被震了个稀巴烂,里面却和刚才那第一辆马车一样,没个人影。

那黑衣剑客冲破马车后,眼色一凛,冷冷地道了一声“误中副车”,然后身形一折,飞回那山壁间,在山壁上行走如飞,几下便出了双柱山口,没了踪影,只剩下侯府那受了惊吓的百名士兵,面面相觑地围着两辆散了架的空马车,愣在那里。

而同一时间,楚残阳和苏西西已经在双柱山下山的坡途上了。楚残阳原本打算和苏西西静悄悄地回京,可是薛昂天非要大张旗鼓地派人护送。

薛昂天不知是真的热情,还是得知了楚残阳将那紫玉山庄的账册绕过他直接送回京的信息而故意给楚残阳出了个难题。对于楚残阳来说,他这次在江南的办的这个案子,只怕京城是有人不愿意他能安然回去的。所以他本来是打算走野道悄然而归的。

可如今,有江南侯的这百名士兵护送,反而使得自己的目标更为明显。这些士兵虽有百人之多,但在高手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这般一来,倒是对自己极为不利。

薛昂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份热情是楚残阳不好拒绝的。但楚残阳这些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避免节外生枝,他尤其觉得这双柱山一线天是最容易遭遇伏击的地方,于是昨晚休息的时候让一直暗中跟随自己的君无依在马车底部动了手脚,今天清晨刚进山隙,趁着一片浓雾的时候,楚残阳和苏西西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马车底潜了出来,带上苏西西的婢女鸳儿,爬上双柱山,从双柱山的野道翻越而行,如今已快抵山底。

苏西西昨晚听到楚残阳的计划时,就兴奋不已,如今与楚残阳成功地脱离队伍,翻越了双柱山,心情极佳,倒丝毫不见累。

三人下山后,买了三匹马,行了小半天,天色渐晚。三人便在沿途镇上的一间客栈里落了脚。

这间客栈毕竟是镇上的小客栈,虽然房间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但仍是有一丝丝略显刺鼻的霉味。楚残阳进了房间后,微微皱了皱眉,就听到隔壁苏西西不满的抱怨声:“这什么破客栈,味道难闻死了。”

苏西西在隔壁房间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楚残阳不由暗叹,这客栈不仅味道难闻,这房间竟然还不隔音。只是,此时天色已晚,自己也不宜招摇过市,就在这客栈里应付一晚吧,明日太阳落山前,大概就可以抵达鎏金城了。

放下包袱,楚残阳和苏西西主仆在客栈的大厅里随便用了点餐,再回到房间后,楚残阳正打算熄灯休息,忽听外面有人大呼:“失火了!”

楚残阳透过窗子望去,果见院中火光冲起。楚残阳不由推门而出,只见隔壁的苏西西主仆也出了门,几人一起向那起火处望去。那是一个妇人所住的房间,房间四周已经遍布了火光,根本没法出来。那妇人正惊慌失措地大呼“救命”。…,

而此时,院中观望的旅客中也有三三两两的端着水去灭火,却是杯水车薪,火势依然越烧越烈。

楚残阳见状,不由微微皱了皱眉,这火起得相当蹊跷,好像是有人蓄意纵火。楚残阳正这般怀疑的时候,隔壁的苏西西主仆似乎已经想要去救人,楚残阳正要唤住苏西西,陡然生变!

一道剑光自屋顶而下,向楚残阳闪电袭来,在火光的照映下,耀出明亮的光芒,甚至有让人目眩的感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楚残阳却一脸的平静,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在剑光快抹向楚残阳脖颈的时候,另一道像凭空而生的剑芒硬生生地横架在楚残阳身前,与那刺杀来的剑芒交织在一处,发出“清脆”的一声戈鸣。

随着一道黑影退去后,楚残阳身边多了一个青衣女子,女子脸上蒙了一层轻纱,正是一直暗中相随的君无依。

这时,原本要去救人的苏西西也顿住了步伐,惊异地向这边望来。而君无依与那黑衣剑客则一动不动地互相对峙,双方均全神贯注,似乎都不敢轻视对方。

这刀光剑影的变故,把原本正在救火的旅客们也吓到了,顿时惊叫着四散开来,而那火势则烧得更旺起来。

一阵清风吹来,那火烧的一股焦味陡然传了过来,显得格外刺鼻。楚残阳心中一动,忙闭住呼吸,就在这时,那原本困于火中的妇人忽然双目一翻,腾空而起,跃过火圈,手上两把飞刀顺势而发,分别射向屋檐下的楚残阳和君无依。

第045章,谢谢你的关心(上)

就在那妇人向楚残阳和君无依投射飞刀的时候,那黑衣剑客同时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如舌灿莲花般挑向楚残阳。

君无依长剑一舞荡开那妇人射来的两柄分刀,随即便要去阻挡黑衣剑客袭向楚残阳的剑。可是那妇人此时人已袭近,手中的柳叶短刀瞬间阻住君无依的身形。

另一边的苏西西刚要拔出自己腰间的古朴短剑前去支援,却忽然腿上一软,头一晕,顿时倒在地上,而她身边的鸳儿几乎在同一时间晕倒在地。

苏西西主仆晕倒、君无依被那妇人拖住,黑衣剑客的长剑就快触及楚残阳肌肤。楚残阳差点就要出手时,忽然耳垂微微一颤,刚要握起的拳头又松了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院子周围凭空冒出四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黑衣剑客,一道柔韧的银色索链如狂风一般扫了过去,眨眼间,索链已经缠住了黑衣剑客即将挑刺楚残阳的长剑。

黑衣剑客见长剑被索链缠绕,剑尖顿时一挑,正想将索链削断,忽感寒气袭身,只见一弯刀芒无声无息地横削过来。

黑衣剑客心中一惊,只得弃剑撤身,身形一个旋转,避开刀芒,侧身移向一侧,同时凝掌成拳,便要一拳向楚残阳处轰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黑衣剑客的拳头刚刚凝起,一柄长枪斜袭而至,枪尖如梨花绽放,绚丽至极。

黑衣剑客见到枪影,知道自己的袭击已经落空,毫不恋战,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回撤,折身向院外弹去,却闻身后“咻咻”几声,忙回首一望,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片片鹅毛如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在身后漫天飞舞,那锋利的鹅毛尖密密匝匝地向自己后背扎来。

只一瞬间,就在黑衣剑客跃上三丈之高的时候,身体忽在空中顿住,全身沾满了鹅毛,随即“砰”的一声,从空中急坠而下,摔成了一摊烂泥。

“狂风索、梨花枪、飞雪钉、冷月刀。”这分明是皇宫里的四大高手“风花雪月”!四人每人只出了一招,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干净利落地将一个一流刺客秒杀在此。

此时的楚残阳嘴角微微撇起一丝笑意,然后将原本闭住的呼吸放松开来,只觉那火烧的焦味顿时扑鼻而入。下一刻,楚残阳已经晕倒在地。

………………

楚残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楚残阳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驸马府。楚残阳微微睁开眼睛,果见自己现在正是躺在他与翎兰公主的卧房里。

楚残阳不由想起,他与翎兰公主婚典以来,他一直睡在书房,而这张床一直是翎兰公主一人在睡,自己以前似乎还从没睡上过这张床。

没想到自己这次从江南回京,倒是睡到了这张床上?楚残阳暗暗一笑,这才又回想起那日晚上在客栈里的一幕。

当时自己正遭遇刺客偷袭,而那场蹊跷的起火分明是刺客蓄意而为,那妇人则和黑衣剑客是一伙。火里有迷烟,被风一吹散,吸入鼻间就能使人被迷晕,而苏西西和她的婢女就是中那迷烟而昏睡过去。

自己先是闭住了呼吸,可没想到宫中的四大高手竟突然出现。楚残阳当时就恍然大悟,猜想这四大高手极有可能是翎兰公主派来接应自己的。

因为自己去江南查案,又将那账册送回给了她,这其中的关联和利害关系翎兰公主是一清二楚的。所以翎兰公主必然知道自己回京的途中很可能会有凶险,所以他及时将宫中“风花雪月”四大高手派出来接应自己回京,恰巧在这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楚残阳当时瞬间想明白这道理后,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安全,便也主动吸了些迷烟,以至于也像苏西西一般的昏倒了。

否则,像苏西西这样小有身手的都中了迷烟,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驸马如果没有晕过去,却是不合常理了。

如今,自己果然已经安全回到了驸马府,还躺上了这张自己还没上过的床。只是,楚残阳不知的是,那与黑衣剑客一伙的妇人是什么情况?而更重要的是,无依脱身了没有?

无依的身份是不能让那四大高手知晓的,她当时蒙着面,如果顺利脱身的话,自然无事。如果她的真面目被四大高手见到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君无依和自己铜面人身份的关联,在当初望云山上已经公开了,所以无依的真面目已经必须转明为暗,不可被人得知的。

楚残阳想到这,又想到了那个雁老板,他想着什么时候是不是也给无依订制一副人皮面具,这样可是方便多了。

看来,这次回来京城,势必得把这神秘的雁老板给找出来。

就在楚残阳暗下决心要找出雁老板的时候,那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却仍是格外熟悉动听、字正腔圆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一听到这声音,楚残阳便知道是翎兰来了。他假装费力地微微坐起身子,看了翎兰公主一眼,道:“是公主来了,沈放感觉好多了,就是脑袋有点沉。”

“你中了迷烟,昏迷了三天。”翎兰公主淡淡地看了楚残阳一眼,解释道。

“喔。”楚残阳点了点头,随即装作糊涂地道:“我记得那晚在那客栈里遇到刺客,后来,后来就晕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确实遇到了刺客,幸好本公主派了宫中四大高手前去接应,刚好在那客栈遇到了你们。也算是你命大,只是被迷烟迷晕了。”

“原来是公主派人前去解救?”楚残阳忙夸张地从床上翻了起来,就向翎兰施礼道:“沈放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同时谢谢你的关心!”

“关心?”翎兰公主咀嚼了一句,不由笑道:“谁是关心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个驸马做得挺称职,还指望你能继续好好地做下去。”

楚残阳知道翎兰公主这所谓的驸马做得称职,自然是指自己一直谨守着假驸马的本分。他看着翎兰公主那扬起的傲人玉容,一副完全不肯承认她对自己关心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然后郑重地道:“公主放心,沈放一定谨守自己的分寸,做好这个驸马。”

第045章,谢谢你的关心(下)

见楚残阳忽然如此认真地说话,翎兰公主的神色也显得柔和了一些,道:“你还是先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吧。”

楚残阳难得见到翎兰公主对自己沈放这个身份露出一缕柔情,心里竟有种奇特的感觉。楚残阳又躺回床上,然后忽然问了个白痴问题:“公主,这几日我睡在这张床上,您是睡哪了?”

这话一问出来,翎兰公主顿时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白了楚残阳一眼,道:“当然睡书房。”

“喔。”楚残阳点了点头,翎兰公主有些薄怒的声音又传来:“好好睡你的觉,别胡思乱想。”

说完,翎兰公主便转身而去,留下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楚残阳则是微微错愕,别胡思乱想?自己胡思乱想了吗?自己没想什么啊。

翎兰公主走了没多久,便有侍婢端上来一碗安神补脑汤,说是公主特地吩咐的,对清神益脑大有帮助。

楚残阳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汤碗,微微喝了一口,忽向婢女问道:“公主最近还是很忙吗?”

那婢女似乎没想到楚残阳会忽然问她问题,有点诧异了一下,方才道:“公主一直日理万机,很少有空闲的时候。”

婢女说完,微微愣了一下,又道:“不过,公主这两日来看了驸马多次,公主对驸马很是关心呢。”

“喔?是吗?”楚残阳有些意外。

“是的,这安神补脑汤就是公主亲自炖的。驸马爷您真有福气!”

楚残阳没想到这汤竟还是翎兰公主亲自为自己炖的,这倒是难得,楚残阳不由又喝了两口,这时门外另有一婢女走进来,道:“驸马爷,三位质子府的小侯爷来看您了,昨天他们已经来过两次,您都没醒呢。”

“喔,是鱼小侯爷他们吗?请他们在客厅稍待,我马上过去。”

两名婢女告退后,楚残阳将那碗汤喝掉,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他随即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出了卧房,穿过后院,来到客厅,只见鱼胜昔、薛少泽和陆思源正坐在一起,不由笑呵呵地道:“沈放来迟,让三位小侯爷久等了。”

一见沈放来了,鱼胜昔第一个跳起来道:“沈驸马来了!看你这话说的,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身体如何了?昨天我们来过,你还没醒过来。听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我说你这次去江南当钦差大臣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跟我们还保密,我还说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了沈驸马,还以为你去哪了呢?”

楚残阳见这鱼胜昔说话还是那般没有重点,恨不得一口气全部说完似的,不由笑道:“沈放这次也是奉命秘密行事,走得又很匆忙,没来得及跟小侯爷说一声,抱歉抱歉。”

薛少泽显然看不过去,帮助楚残阳数落鱼胜昔道:“我说小鱼,人家沈驸马刚刚醒转过来,你就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多,你烦不烦啊?再说了,人家驸马奉皇命办事,难道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鱼胜昔被薛少泽这般一说,顿时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楚残阳道:“呵呵,我这人有时说话就是缺根筋,驸马可别跟我计较。”

“小鱼,你不是有时说话缺根筋,你是一直都说话缺根筋。”陆思源也忍不住调笑起鱼胜昔。

这般一说,四人顿时都大笑起来。一阵笑毕后,鱼胜昔又道:“驸马,听说你这次立了大功,现在京城到处有传言,说你要被御封要职。”…,

“御封要职?”楚残阳这两日一直昏迷,对外面的形势还真是完全不知情。

这时,薛少泽说道:“沈驸马,我爹从江南送来奏折,详说了你在洛州办案的经过,说你运筹帷幄,粉碎了紫玉山庄的阴谋。我爹已经将相关证据一并送到了朝廷。”

运筹帷幄?运筹帷幄的分明是薛侯爷自己吧!楚残阳暗道,看来自己这次是欠了薛昂天一个大人情了,不由向薛少泽说道:“沈放这次去江南,多亏了薛侯爷的鼎力相助,才能顺利破案。以后有机会,沈放还得好好地感谢薛侯爷一番呢。”

“沈驸马勿用客气,我爹他也是身在其位谋其职,做得都是应该做的。”薛少泽笑着道。

几人又这般随意聊了一会,薛少泽忽然起身道:“沈驸马这次去江南连日辛苦,回途中又遇险,如今身体刚刚康复,不宜劳累,我等还是回吧,让驸马多多休息。”

薛少泽这一提议,鱼胜昔和陆思源也便忙站起来告辞,一番叮嘱楚残阳保重身体后,三人便出了驸马府。

楚残阳将三人送走后,回到卧房,却又无心休息。他中的那迷药,药性已过,身体已并无大碍,如今精神已基本恢复。他正打算再把近日的有些事情理一理,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不快不慢、错落有致,声音清脆、节奏清晰,楚残阳对这脚步声已经格外清晰,那是属于翎兰公主的脚步声。

从一个人的脚步声,基本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翎兰性格果断、直来直去,所以她的脚步声也是清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般想着,楚残阳的脑中陡然又浮起另一个特别的脚步声。那是格外灵活轻快的步伐,声音也是同样的清脆有致,却是那雁老板的脚步声。

忽然一个念头跃入楚残阳脑海,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雁老板时,就对这雁老板做过一番分析,她虽然性子有些偏急,而且脾气善变,但那份教养和从容的气质却毫不受影响,应该是个大家闺秀。

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还能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绝妙物什,这样的女子,怎么都不应该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吧?

想到这里,楚残阳一拍脑袋,他内心深处竟难得地有了几分激动,而一个曾在他脑中盘旋过多次的名字呼之欲出。

百里惊鸿!是百里惊鸿吗?这“帝阙的四颗珍珠”中自己唯一还没有见过面的一个!惊鸿,鸿即雁,所以她才带了个雁型面具,自称雁老板?

而且,她号称三百年来最罕见的兵器设计天才,那人皮面具和竹筒飞钉显然都是她的杰作,这样一来,一切都可以完美解释。

楚残阳不由暗叹,自己在江南的时候,早就该想到这一环啊。也许当时是当局者迷吧,如今回到京城,重新跳出思维,才想到了这一层。看来很多事得经常拿出来,变换着角度分析,倒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楚残阳有了雁老板就是百里惊鸿的想法后,竟莫名地有些兴奋和期待。他很想什么时候,能够揭开那幅华丽的彩色雁型面具,好好地看一看,那张婴儿肥的鹅蛋脸,到底是如何地翩若惊鸿?

“你在想什么呢?一脸坏笑,还笑得这般奸诈!”楚残阳正沉浸在兴奋中时,翎兰公主的声音适时将楚残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喔,没什么。”楚残阳脸色一转,不答反问道:“公主今日没有去忙?”

“你很希望本公主去忙?”翎兰公主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残阳,有些怀疑地道:“你怎么去了趟江南,回来后贼兮兮的,你不是在外面学坏了吧?”

这话说得楚残阳心里一咯噔,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贼兮兮”这词来形容,难不成自己刚才笑得很猥琐吗?这也太影响自己的形象了。

见楚残阳愣在那里,翎兰公主忽然扑哧笑了一声,随即道:“别站在那里愣着了,你跟我来书房。”

楚残阳印象中,似乎还没见过翎兰公主对自己这般嬉笑的风情,他觉得自己这次从江南回来后,翎兰对他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变化。

这般想着,楚残阳跟着翎兰公主走入书房。刚进书房,翎兰公主忽然转身说道:“你从江南送回的账册我让你那两名护卫交给都察院了,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楚残阳不由诧异了一下,道:“公主自己决断的事,何须要问是否合沈放的心意?”

翎兰公主微微一笑,却又道:“你在江南这段日子,京城里的一些事,可有耳闻?”

“京城里的事?”楚残阳一时弄不清翎兰公主到底想说什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是指什么事?”

翎兰公主见状,不由高深莫测地轻笑一声,然后道:“你可曾听说近来京城里又有个铜面人屡次现身的事?”

第046章,过窄门,走羊肠道(上)

翎兰公主那意味深长的笑语,让楚残阳心里微微一跳,他不由忙装作糊涂道:“铜面人?可是半年前传言的那个一拳击倒唐三皇子的铜面人?”

“不错,那个铜面人有半年没有动静,近日忽然又冒出来了,但不知和半年前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人。”

楚残阳心中一动,道:“公主的意思是,莫非近期出现的这个铜面人和以前那个不是同一人?”

翎兰公主没有回答,一双明眸盯着楚残阳,忽然放低声音,说道:“有人说这个铜面人是楚家的小公子楚残阳回来了。驸马,你相信吗?”

“什么?”楚残阳心中暗暗一惊,脸上却表现出迷惑的神色道:“楚家的小公子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剿杀了吗?说是被追杀至额古纳斯山摔下了万丈深渊,怎么可能会是那个铜面人呢?”

楚残阳说这话的时候,翎兰公主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这让楚残阳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不得不怀疑,莫非翎兰公主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难怪她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同。

翎兰似乎并未从楚残阳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似乎微微有些失望,然后忽道:“半年前击倒唐三的那个铜面人确实是楚残阳,而如今这个,只怕又是故技重施,想引我上钩的。”

“故技重施?引公主上钩?公主何出此言?”

“哼,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以为本公主真那么好骗,这铜面人是真是假,我还分得清。我这几日本想假意与他相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却发现京城里似乎还有其他人不想让我与之相见。”

“公主所说好像有些复杂,沈放听得不大明白。”楚残阳将糊涂一装到底。

翎兰公主又看了一眼楚残阳,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真正的铜面人楚残阳,好像从你去了江南后,就没再出现过。”

楚残阳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惊,他不知翎兰公主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此时自己的眼光不能躲闪,他恍若平静地迎上翎兰公主的眼神,忽然问道:“公主,你说你发现京城里还有人不想让你与现在这个铜面人相见,知道是什么人吗?”

“月国师的人。”翎兰公主直截了当地道。

“莫非月国师也知道那个铜面人是假的,所以怕公主危险,才会暗中阻止公主与之相见?”

“你的思维很好,继续说!”翎兰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残阳。

“呃,公主见笑了。沈放在江南这么长时间,对京城的形势了解甚少,哪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沈放只是好奇,公主为何会忽然问我关于这铜面人的事?”

“没什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翎兰公主此时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这次在那客栈遭遇伏击,那黑衣剑客被当场剿杀,而他的同伙那个妇人也服毒自杀了。不过,据查证,这两人可能是杀手组织‘影子楼’的人。”

“‘影子楼’?”楚残阳陡然想起,半年前似乎也曾有一批疑似“影子楼”的杀手,在悦榕阁酒楼窃听自己,后来被自己灭杀在京城东郊的树林里。也就是那次,自己在月瑶霜面前暴露了身手。

这次意图刺杀自己的,竟又是“影子楼”的人。楚残阳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组织,后面得查查他们的底细,竟然几次三番地找到自己的头上来。…,

“你在想什么?”翎兰公主见楚残阳没有说话,忽又问道。

“我在想,这些人应该是李纲派去的吧。”

“你现在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翎兰公主笑了笑,又道:“对了,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弄个一官半职,如今已经立功归来,如果我为你邀功请赏,皇上应该会答应,不知你意属何职?”

楚残阳听翎兰公主有意为他谋职,不由忙道:“公主觉得何职适合我呢?我以为京城六部,随便在哪个部内谋个职位都可以。”

“我看你挺熟读兵法,又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彩论断,不如就去兵部吧。”

“去兵部?”

“不错,兵部侍郎之位目前正空缺,我倒可以为你争取一番。”

楚残阳顿时喜道:“那沈放多谢公主了!”

“你先别太高兴得太早。兵部侍郎一职极其关键,是否成功还不一定。你下江南前不是与马未央有过接触吗?不若,你近日再往他府上走一遭吧。”

楚残阳自然明白翎兰公主的意思,兵部侍郎的位置人选,最大的发言权在兵部尚书,而自己与兵部尚书仲铁环完全不熟悉,但仲铁环与马未央的关系却是极好。而且马未央是大汉国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对兵部的影响力很大,如果利用好马未央的关系,对自己入兵部自然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这时,翎兰公主又说道:“自古江南多才子,你这次去了一趟江南,可曾发现什么好的人才?近来朝中人才凋零,许多重要衔职都空在那里,你如果有什么好的推荐,我可以请皇上考虑破格提拔。”

翎兰公主这算是帮助自己招揽人才和安插要人吗?心中虽有迷惑,楚残阳仍是快速反应地道:“公主这么一说,我还真要推荐一个人。”

“什么人?”

“这人我其实连面都没见过,只是耳闻。他就是这次吏部搞出的闹剧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你说的是洛州的赵幼年?”翎兰公主一口道出了姓名。

“正是。”楚残阳点头道:“不管吏部搞出这场赛诗会的目的是什么,但赵幼年的才学和胆识都值得肯定。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所用,实在是一大损失。”

翎兰公主有些意外地瞅了瞅楚残阳,道:“你倒是挺公正的,难得你有这么一颗赤诚忠心。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本公主还要去羽林卫镇抚司,今天在你这耽误了不少时间。”

翎兰公主刚要离开时,楚残阳适时问了一句:“对了,怎么一直不见我那两护卫?”

翎兰公主不由又回头说道:“你那两护卫忠心的很,听说你被人刺杀,自责不已,说自己没在你身边,没保护好你。两人听说刺客是影子楼的人,便二话不说地出了门。我估摸着是去找影子楼给你报仇去了。”

“胡闹,这两人真是胡闹!”楚残阳一听剑影、秘刀竟然私自去找影子楼,不由气道。

“我看他们也是为你报仇心切。你这两护卫不错。”翎兰笑了笑,便转身而去。

第046章,过窄门,走羊肠道(下)

翎兰公主离开后,楚残阳微微皱了皱眉,就目前翎兰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只怕她十有八九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心。不过目前看来,她也只是还处于怀疑阶段,她应该还并不能完全将自己和楚残阳划上等号。

同时,这也说明了那天晚上无依应该是脱身了,并未被京中四大高手识破身份,这也让楚残阳稍稍安了心。

不过,值得楚残阳注意的是,翎兰公主提及的关于月瑶霜要阻止她与那假铜面人见面的一环。楚残阳一直有些猜不透月瑶霜的意图,他不知月瑶霜只是纯粹地想要保护翎兰的安全,还是别有其他目的。

按理说,月瑶霜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但她却承诺自己会为自己保守秘密,看起来她似乎有维护自己的意思,但是在翎兰的择婿大典上,她又对自己投了反对票。而近段时间自己去了江南,她应该是知道京城近日出现的这个铜面人并不是自己。楚残阳有种直觉,他觉得月瑶霜不让翎兰与这假铜面人相见,倒有可能是为了自己。

然而,这只是一种直觉,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直觉。楚残阳对这位双十年华的国师并不算了解,他也不知她为何会承诺为自己保守秘密,但他却直觉地觉得这位女国师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多的敌意。否则,她怎么也不会为自己这个举国通缉的罪人隐瞒身份吧。

想不通的事就先不去想,楚残阳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接下来,楚残阳决定听翎兰公主的话,去一趟马未央的大将军府。他让人收拾了两盒从江南带回来的上好的碧螺春茶叶,便让人备车,去将军府。

出了驸马府,这晚秋的季节,风吹到身上嗖嗖地发冷。鎏金城地处大汉国北部,气温比江南要稍低一些。楚残阳上了马车,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大将军府。

楚残阳着人通报,顺利进府后,便被请到马未央的书房。楚残阳客气地对马未央表达了他的一番感激之情,说是上次马未央极力推荐他去江南办案,如今案子办得还算顺利,也算立了一功,这些都是马未央大力提携的结果,自己当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楚残阳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还算漂亮,而且用词也格外斟酌,应该算是非常恰当的。但是,出乎楚残阳意料的是,马未央这次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不热情,甚至可以用冷淡来形容。

楚残阳记得当初自己刚当上驸马那会,马未央对自己格外热情,大有招纳结交的意思。可如今,自己办案立功归来,按理说他更应该示好于自己才对,可现在却怎么反而恰恰相反,对自己大有疏远之意呢。

楚残阳满腹疑虑,但他面上却仍是硬着头皮说道:“如今沈放归来,将来如果有望能在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还请马大将军多多提携。”

马未央脸上未动声色,只淡淡道了一句:“沈驸马莫不是想入兵部?”

楚残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对沈放而言,只要是六部,随便进哪一部都可以。”

“如今六部的几个空职,只有兵部侍郎一职似乎较为适合驸马,而驸马既然来找本座,显然是看本座对兵部还有些影响力。所以本座猜测驸马是想入兵部,要的是兵部侍郎一职。”

楚残阳不由笑了笑,道:“马大将军神机妙算!”…,

马未央却接口道:“驸马先别急,这兵部侍郎一职,前些日子仲尚书已经提名了一个人,如今要待吏部和皇上的定夺,驸马回来的迟了一点啊。”

这无异于直白地拒绝了!楚残阳不由装作尴尬地笑了一声,然后索性将脸色沉下来,撂挑子道:“沈放明白了,那么沈放就不打扰大将军了,沈放告辞。”

“沈驸马请便!”马未央也毫不在意楚残阳的态度变化,一句客气的挽留都没说,直接送客了。

楚残阳从马府出来后,心情有些阴郁。马未央前后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太大,这种变化意味着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让马未央对自己的态度产生这么大的反差呢?楚残阳坐在马车里,联想起翎兰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楚残阳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莫非自己的身份在京城已经有所泄露?而各方势力都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楚残阳分析自己在京城的所作所为,望云山的那天晚上,有鱼胜昔鱼小侯为自己作证,两人喝了一个晚上的酒;而从江南回来遭遇刺客的那个晚上,自己也及时地吸入了迷烟,晕了三天,这也合情合理。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致命的破绽啊。

月瑶霜泄露自己身份的可能性极小,因为如果是她泄露出去,那么翎兰、马未央他们就不会只是怀疑自己的身份,而是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份了。

但显然,他们现在仅仅是怀疑,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而已,并未轻举妄动。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呢?楚残阳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点,自己除了击倒唐三皇子和在望云山的那晚两次用过铜面人的身份外,自己在江南也用过,尤其是曾经和水清浅一起跟那幽灵人曾经对阵过。

如果这个信息被幽灵人传播出来,那么意味着在自己沈放的身份下江南的这段时间里,铜面人也在江南。而这一点,倒是有可能让有心人去怀疑沈放与铜面人身份之间的关系了。

想通了这一点,楚残阳有些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他们去怀疑吧。毕竟他们并没有任何证据,也仅仅只能怀疑。

而这种怀疑,在某种程度上,同样也会暴露敌人的马脚。譬如现在,楚残阳可以理解,马未央绝对是心里有鬼的,不然他不会因为怀疑自己是楚残阳而忽然对自己这般冷淡。

但是,马未央到底在当初的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却还需进一步查证。

马未央、幽灵人代表的魔门、孙情的都察院、京城六部,甚至是如今的汉平帝王远中、大汉国的死敌西川国,这些人与当年的案子究竟都有什么样的关联,又或者在他们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的存在,如今仍笼在一层层浓雾之中,仍需等着自己慢慢地抽丝剥茧去找到答案。

形势仍是相当复杂,局面仍未打开。有时候楚残阳心灰意冷的时候,真想把自己的身份公开,咬个鱼死网破,让明面暗面的各等势力全部浮上来,做个了断干脆。

可这毕竟只是一种冲动,楚残阳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被那看似宽阔的大门所迷惑,那里面的路没有多长。而只有过窄门,另辟蹊径,走羊肠小道,才可达天际。

楚残阳此时透过马车向窗外望了望,此时马车已行至京城最繁华的华亭老街。楚残阳心中一动,忽然让车夫改了方向,先不回驸马府,让马车在“金粉银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银楼门口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看起来生意相当火爆,与上次的情景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楚残阳下了马车,径自走进银楼。那店伙计眼力好,记性也好,一下子认出了楚残阳,顿时从百忙中抽身,热情地过来道:“公子,上次您在本店看好的比目鱼珠被另一位小姐买去了。最近本店又来了些上等新货,是否要小的为您推荐一二?”

楚残阳轻声一笑道:“你们陈大小姐可在店里?”

店伙计见楚残阳是来找陈之燕的,不由道:“公子您来的挺巧,大小姐正在本店呢。不过,她现在有客人。”

“有客人?”楚残阳愣了一下,又道:“那你先忙,我自己等一会吧。”

楚残阳刚说完,二楼便有一个女声传了下来:“之燕姐姐,你是不是对这人很失望啊?男人,都一样,没几个好东西的。”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楚残阳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女子正从楼梯上往下走,而此时她俩似乎也刚好看见了楼下正抬头望来的楚残阳。

两女子也是微微一愣,三人六目交叉。随即,那刚才跟陈之燕说话的女子,微微将头一低,跟陈之燕简单说了一句:“之燕姐姐,你忙吧,我先走了。”

说完,女子匆匆下得楼来,便要向银楼门口走去。楚残阳却忽然迈开步子,挡在了女子身前,嘴角微微撇起一丝邪邪的坏笑,道:“雁老板,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第047章,谁是你刚过门的娘子?(上)

“什么雁老板,谁是雁老板?你认错人了。”那女子一张典型的鹅蛋脸此时似乎有些生气,一双灵动的乌黑流瞳有些恼怒地瞅视着楚残阳。

楚残阳可以说是已经见惯了美人,美人的种类也有很多,譬如此时仍站在楼梯上的“娴静似浇花照水,清丽如出水芙蓉”的陈之燕,譬如与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的水清浅,再譬如“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的施俏佳,又或是高贵典雅、芳华无匹的翎兰公主和国师月瑶霜。

这每一个女子都应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魅惑众生的极品国色。但是,若纯粹论脸型,楚残阳觉得此时自己面前的这张鹅蛋脸可以算是公认的最美的脸型了。这张脸轮廓均匀、弧度流畅,额头、眼睛、鼻子、下巴每个部位的比例搭配得格外完美,纤美柔和、线条分明。而那略显的一丝婴儿肥不但对脸型的美感没有一丝破坏,反而更添了一丝可爱、机灵的韵味。

楚残阳几乎是第一反应,就认定她便是雁老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就是工部尚书百里奇的孙女、“帝阙的四颗珍珠之一”、被誉为三百年来最出色的兵器设计天才的百里惊鸿了。

此时,面对女子的否认和恼怒,楚残阳却没有让开,他厚着脸皮地继续拦住女子,笑道:“雁老板,喔,或者应该是叫百里小姐,沈放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

那女子见楚残阳那欠揍的笑容,玉足轻轻一跺,薄怒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本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你。好狗不拦路,快点让开!”

女子的这一声娇叱,立即吸引了银楼里客人们的注意。银楼里原本客人就多,此时纷纷闻言望过来,楚残阳和那女子顿时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焦点。

女子见很多人望过来,那灵动的流瞳狡黠地一转,美丽的小脸陡然变成羞怒交加、可怜兮兮的模样,那乌黑的大眼珠里甚至还噙了一滴泪珠。

众客人们此时见银楼门口,一个男青年坏笑兮兮地拦着一个极为貌美的年轻女子,而那女子眼角含泪、羞愤难当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顿时便有几个看不过去的男客们过来打抱不平,指着楚残阳道:“你这人是哪来的登徒子?大白天的欺负人家姑娘。”

还有几个公子哥昂首挺胸地站到女子身前,露出迷人的微笑,英雄救美般豪气干云地道:“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楚残阳见这女子演戏的本领实属一流,瞬间便造成了一副登徒子调戏良家姑娘的画面,使得自己陷入被众人诟病、指责的尴尬境地。

楚残阳眉头一皱,顿时也计上心来:既然你跟我来这招,那就别怪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楚残阳顿时脸色一冷,冲周围好事的客人们一瞪眼,怒道:“本公子在跟我刚过门的媳妇小两口说话,关你们什么事?你,你,你,你想干吗?她是我娘子,你靠她那么近干吗,小心我把你告到官府去,想调戏我娘子?门都没有。”

楚残阳这一番话说出来,真是精彩至极。女子的脸上瞬间就红晕满面,楚残阳却是趁热打铁,上前就拉住女子的一只小手,道:“娘子,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吧。我找了你大半天了,还是别跟我闹别扭了,赶紧跟我回家吧。”…,

这一下,周围那些看客们顿时就明白过来,敢情是人家两口子闹别扭了。顿时,围着的人们便渐渐散开,有那么几个人还有些失望地发着牢骚:“小两口吵架跑到这银楼里来吵,真是的。”

原本那几个想要英雄救美的青年此时也是一脸尴尬,有些失落却又恋恋不舍地盯着女子此时羞红不已却更显动人的俏脸看了几眼,又满是羡慕嫉妒恨地瞪了楚残阳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女子此时羞愤交加,她显然没想到楚残阳竟然当众说自己是她刚过门的娘子,现在又见周围的看客们已经逐渐散去,有些气急,一把甩开楚残阳牵着她的手,顿时叱道:“谁是你刚过门的娘子?你分明就是个登徒子,卑鄙、下流、无耻、恶心,你,你混蛋!”

女子把能用的词一股脑全用了出来,把周围看客们的目光再次吸引了过来。楚残阳见女子这一番娇叱又吸引了周围人们的目光,他倒是对女子的怒叱没有一丝生气,反而堆着笑脸对女子说道:“娘子,我知道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你跟我回家,要骂要打我任你处置,你先跟我回家,好不?”

楚残阳此时满脸的讨好与求饶,就差声泪俱下了,把自己作为一个犯了错后死皮赖脸向娘子赔罪的无良丈夫演绎得惟妙惟肖,使得周围的人们再一次相信了他,只能心里暗叹:这家伙人长得像模像样的,却怎么干出混账事?能娶到这么一个大美人做娘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可他竟然把人家气成这样。

不过人们心里暗叹归暗叹,这毕竟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他们外人是管不着的。所以人们大多散去,继续看那些金银首饰去了。也有些人好奇的,也只是站在远远地看看热闹,小声指指点点,没人上来指手画脚了。

女子粉面含威,一双流瞳凶巴巴地盯着楚残阳,心里显然是把楚残阳恨死了。这金粉银楼原本客流量就大,此时虽然人群散去,但不少人还在远处向这边瞄着,让女子此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两位不要吵了,之燕的银楼还要做生意呢。两位如不嫌弃,不如随之燕到楼上的雅间坐坐,有事好商量。”

说话的是陈之燕,刚才那一幕她看得清楚,此时已经下得楼来,走过来解围。女子听到陈之燕的话,忙转身跟着陈之燕上楼。楚残阳也毫不客气地紧随其后,一道上了楼。

两人跟陈之燕上楼后,便进了一间迎客厅。刚进厅里,女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玉脸生烟,向楚残阳怒吼道:“沈放你这个王八蛋,你,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刚过门的娘子?”

第048章,国师,你很美!(上)

翎兰公主的话让楚残阳不由自主地将手里还剩的一半糕点放了下来,他拿眼瞄了瞄翎兰公主那故意不看向自己但却明显有一些怒意的绝美脸庞,忙道:“公主,那只是意外,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翎兰公主忽然转过脸来,语调明显提高了几分:“堂堂驸马爷在闹市口大喊着别的女子是自己刚过门的娘子,驸马爷可真是够风流的。”

“公主,这纯属误会。沈放当时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翎兰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汤勺道:“驸马刚过门的娘子应该是本公主,驸马说认错人,难不成把百里家的小姐错认成了本公主不成?”

楚残阳见翎兰公主这是明显生了气,他那桀骜的性子不由也陡地冒了出来,顿时说道:“公主,沈放可是跟公主有过约定的,沈放一直谨遵当初的承诺,从未越雷池半步。而这次银楼门口的事件也实在是个误会,真相并非像公主想象的那样,请公主息怒。”

楚残阳这番话说得字字有力,翎兰公主却是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她盯着楚残阳深深望了一眼,方才缓缓道:“约定?驸马的意思是在提醒本公主,你只是扮演的假驸马,并不用对本公主负责任,本公主也不应该对你管的太多,是吗?”

翎兰公主话说完,顿时站了起来,不等楚残阳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出膳房。楚残阳此时也忽然没了心情,他与翎兰的这第一次共进晚膳,竟然闹的不欢而散。

楚残阳一个人随意地用了点膳食,便回到他往日睡觉的书房,打算读一会书,然后休息。可刚走进书房,却见翎兰公主正坐在书桌前,捧着自己经常读的一本兵书,在翻阅着。

楚残阳见翎兰公主在书房,便转身要退出去,翎兰公主的声音却飘了出来:“站住!”

楚残阳不由停住脚步,站在书房门口,回过身来,淡然道:“公主有何吩咐?”

翎兰公主仍然翻着书册,冷言道:“怎么,这么不愿意跟本公主说话?”

楚残阳见翎兰公主的背影,不由心里一软,道:“公主不要多心,是沈放行事不妥,惹公主生气了。”

翎兰公主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楚残阳道:“驸马请记住,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总是驸马的身份,这京城里看着你的人很多,你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请你好之为之。楚残阳终究是自己理亏,他点了点头道:“沈放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此时,翎兰公主忽又道:“你从江南刚回来,前两日又一直昏迷,可能还不知后日是太子殿下的三十寿辰。届时皇上会设宴,凡是皇亲国戚、群臣百官都会参加,你作为驸马,得备份厚礼。”

“太子三十寿辰?”楚残阳想起半年前太子王宏图也一直有意拉拢自己,而自己想要入仕途,得要多争取些支持力量。如今马未央这边突然冷落,太子这边的关系倒是应该维护一下。

楚残阳不由点头道:“公主放心,沈放定然备份好礼!”

翎兰公主微微一点头,又问道:“你今日去马府了?”

楚残阳点头道:“是的。不过马未央对我的态度大变,只怕靠他支持已经无望了。”

“马未央态度大变?”翎兰也明显有点诧异,随即似乎想通了什么,她又盯着楚残阳看了一眼,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再想想其它办法了,譬如看看太子这棵大树牢不牢靠,呵呵。”楚残阳不知觉地嚼了嚼嘴唇,笑道。

翎兰公主此时忽然怔怔地看着楚残阳,眼里竟映出一丝迷惘的神色。楚残阳见状,暗感不妙,忙出声打断了翎兰公主的思绪:“公主,你劳累一天,还是回房早点休息吧。”

翎兰回过神来,脸上竟微微一红,随即道:“这几日在这书房里睡,竟有些习惯了。你这里的书倒是挺多,尤其这几部兵书,这两日读了几页,受益匪浅。”

“公主如果喜欢,沈放可以送几本给公主。”

“送几本?”翎兰微微一愕,随即脸上忽荡起一丝红晕,嫣然一笑道:“驸马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还说送呢?难道驸马跟本公主还要分彼此?”

翎兰公主说这话的时候,那俏脸含春、粉面带羞的模样可谓是风情无限、动人至极,看得楚残阳微微一呆,他心里却更加警惕起来:这小翎兰绝对有问题,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对楚残阳以外的男子生出感情的。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她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认为自己就是楚残阳了。

楚残阳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仍是未动声色,他只悻悻一笑,接道:“公主说的是,是沈放见外了。”

翎兰轻笑一声,这才出了书房,向自己的卧房行去。楚残阳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将脑中仍残留着的翎兰那迷人的羞媚之态挥去,一股脑地躺到这书房里的床铺上,却闻一股似麝似兰、令人陶醉的幽香弥漫出来,沁入心脾。

前两日都是翎兰在这睡,这应该是她身上留下的体香?楚残阳只觉得浑身忽然有些燥热起来。

无疑,这一夜楚残阳几乎没怎么睡着。他有很多的问题要想,很多的疑惑在脑中纠结,而那几个绝代女子的身姿也不断在楚残阳脑际盘旋。

后来,楚残阳干脆起身打坐,默念心法,梳理自己的吞天罡气,直到天色蒙蒙亮时,楚残阳才沉沉睡去。

等楚残阳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翎兰公主早已去了皇宫。楚残阳便一个人出了驸马府,逛逛悠悠便到了京城里最为鱼龙混杂的一条街,鱼龙街。

鱼龙街与华亭老街隔了两条路,华亭老街是京城中的繁华地,人流如潮。鱼龙街同样人流如潮,只是这里聚集的人群却极为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楚残阳在鱼龙街上晃了一圈,看到路边有个中年乞丐。楚残阳不由走上前,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扔进了乞丐面前地上的一个破碗里。

第048章,国师,你很美!(下)

那“叮”的一声响把正在打着瞌睡的乞丐吓了一跳,他眯嘘着眼睛,伸手挠了挠唏嘘的胡渣子,似乎勉为其难地将那懒散的身姿挪了挪,瞄眼看了一眼碗里。

这一看,乞丐不由忽地坐了起来,一把从碗里捡起那锭银子,掂了掂估摸着竟然有十两重,他顿时又将银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再看那成色,便知道是纯银不假。

乞丐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随手便如此大方地扔了十两银子给他的楚残阳。楚残阳微微一笑,与乞丐对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那乞丐见楚残阳一句话未说便独自离开,看了看楚残阳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然后将银子往怀里一揣,继续无精打采地半躺到地上,嘴里哼着调调,睡起觉来。

楚残阳给那乞丐扔了锭银子后,便径自走出鱼龙街。此时已近中午,想来宫里早已退朝了。楚残阳转悠着却来到了户部府衙门口,着衙役向里通报了一声,片刻后,柳树桓竟亲自出来迎接,刚见面就笑道:“沈驸马荣归,如今又亲临本府,老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楚残阳也忙笑道:“柳太史,喔不,应该是柳尚书,你太客气了,竟然让你亲自出来迎接,沈放过意不去啊。”

柳树桓听了楚残阳的话,连连摆手道:“沈驸马这是哪里话,什么过不过意,怎么沈驸马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忽然这么见外了?”

“哪里,哪里。以前不知柳老的身份,如今柳老已从太史变为尚书,掌管六部之一,是我们大汉国的财神爷啊!”

听楚残阳这般一说,柳树桓脸上假装生气的样子道:“沈驸马这话说的,老夫还是以前的柳老,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你别拿我当户部尚书,我也不拿你当驸马,咱们是棋友,是忘年之交。”

“好!那我就叫你柳老哥了!”楚残阳顺口叫起柳树桓老哥,随即又道:“那老哥你还不请我进府里去坐坐?”

“哎呦,你说我这,人老了,脑袋也不灵光了。哈哈,沈老弟里面请,里面请。”柳树桓忙热情地要请楚残阳进府。

楚残阳此时却又看了看那老高的太阳,笑道:“柳老哥,我看现在正是午膳的时候,不若我请老哥去喝两杯?”

“喝两杯?”柳树桓不由道:“那就去我家,顺道把方老喊着一起,让我家老婆子露两手,整两个小菜,喝上两杯。

余下全文



“如此甚好!”楚残阳乐道。

于是,楚残阳和柳树桓一起顺道将正在家里闲着无聊的方闻山方老喊上,三人一起到了柳府。

柳树桓如今虽已是户部尚书,但他府上却是清净雅致,毫不奢华俗气,连婢女、侍仆都很少。柳夫人见有客人前来,相当热情,招呼楚残阳和方闻山坐下,先给三人拿了一壶酒,又端了盘花生米上来,让他们先喝起来,自己又忙去收拾伙房,炒几个小菜。

方闻山今天甚是开心,几杯酒下肚便抱怨说近来沈驸马下江南,柳树桓又当上了户部尚书,平日公务繁忙,如今都没人跟他下棋了。

楚残阳笑道:“那是方太傅棋艺太深,找不到对手了!”

方闻山忙说楚残阳这话说得太虚伪,论棋艺自己是甘拜楚残阳为师的,你说我方闻山棋艺高深,岂不是说自己更厉害吗。

柳树桓又来数落方闻山:“方老你这做老哥的,还跟沈老弟咬文嚼字的,罚酒、罚酒。”…,

杯小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三人聊得热闹,酒喝得也快,不一会一壶杜康便喝了个精光。柳树桓让夫人又拿出一壶珍藏已久的状元红。楚残阳和方闻山一见有好酒,闻到那扑鼻而来的酒香,眼睛放光,又一轮煮酒论史展开。

酒过三巡、杯壶狼藉,三人酒足饭饱、格外尽兴。这时,柳树桓忽然漫不经心地道:“沈老弟,可知今日朝堂上很是热闹吗?”

楚残阳心中微微一动,疑道:“热闹?莫非今日朝上有什么有趣的事?沈放洗耳恭听。”

“和沈老弟有关啊!”

“和我有关?”楚残阳表面装作疑惑,心里却暗道,莫不是翎兰已经提出自己入仕的建议,今朝\(^o^)/~廷上议了此事?

柳树桓却皱了皱眉,然后道:“沈老弟这次去江南办差,可圈可点,江南侯所呈奏折也将老弟实实在在地夸赞了一番,皇上也是极为满意。如今紫玉山庄一案已经完全交由督察院接手扫尾,而今日皇上提出要御封老弟,但在具体职务上,群臣有了分歧,一番争论后却并未有结果。”

“喔?这两日也有不少人跟我说,沈放这次立功归来,有可能会入仕途。沈放空有一身所学,也确实希望能有用武之地,所以也很希望能为朝廷效力。只是,不知今日朝上争论为何事,沈放还请柳老哥指点迷津。”楚残阳此时一脸认真地道。

柳树桓还未说话,方闻山却道:“沈老弟驸马身份,又被委以钦差大臣办了一宗漂亮案子,此次归来履职的话,至少也该给个三品官。老夫看,目前似乎只有兵部侍郎这一职位适合沈老弟吧。”

“方老所言极是。可如今朝中赞成和反对之声皆高。讨论了一个上午,两方争持不下,皇上一时也拿捏不定。”柳树桓说道。

“喔?哪些人赞成,哪些人反对呢?”方闻山问道。

“赞成的一方以翎兰公主、苏相和孙情为首,而反对的一方则以马未央、仲铁环、李纲为首。双方势力相当,所以皇上也未定论。”

“嗯?马未央这家伙半年前不是还与沈老弟关系不错吗?怎么如今说翻脸就翻脸?”方闻山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却又奇道:“那你呢?你这户部尚书二品大员的站位可是也很有分量,你没支持沈老弟?”

柳树桓笑了笑道:“方老,你急什么?今天这只是两方初步交锋,只怕这件事,没个几次争论是不会那么快有结果的。现在月国师和其他几部都还没发表意见,我这么急着亮牌干吗呢?”

柳树桓说到这,又向楚残阳道:“沈老弟放心,老哥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楚残阳哈哈一笑,不当回事地道:“柳老哥有心就是。沈放虽有一腔报效朝廷之心,但这种事顺其自然,沈放不会强求。”

“嗯,沈老弟难得有颗平常心。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夫相信,沈老弟一定得尝所愿。”方闻山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楚残阳从柳府出来,回到驸马府已经是傍晚时分,翎兰公主如昨晚一般地在膳房等着他用膳。

楚残阳来到膳房的时候,翎兰闻到他一身的酒味,眉头轻轻蹙了蹙,道:“驸马去喝酒了?”

楚残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去找柳老、方老下棋去了,喝了些酒。”

“那么,柳老把今日朝上的事都跟你说了?”…,

“公主可是指今日朝中对于沈放入仕一事的争论?”

“不错。看来你已经很清楚了!”翎兰说到这里,脸色冷了冷道:“如今马未央、仲铁环、李纲三人就像穿着一条裤子一般,什么事都三人联名参奏,讨厌得很。”

翎兰公主说着,似乎被楚残阳身上的酒气熏得不舒服,又好像没有胃口,那晚膳竟未用一口,便起身出门,边走边说道:“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另外,今日有人提议你那钟爱的百里家的小姐接任工部尚书呢。”

翎兰这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楚残阳错愕了片刻。有人提议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楚残阳陡然想起君无依曾跟他说过百里奇要请辞告老一事,如果让他的孙女百里惊鸿来接任,倒是一件绝妙的事。百里惊鸿被誉为三百年难得一见的设计奇才,显然由她来接任工部,有着别人无法否决的理由。

楚残阳这般想着,跟着翎兰公主一起出了膳房,他本想问翎兰公主一些细节,却见翎兰着人备车,竟向府外走去。

“公主这么晚了,去哪?”

“去国师府,然后回羽林卫镇抚司,今晚不回了。”翎兰简单地回了一声。

“去国师府?难不成是月国师提议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楚残阳呢喃道。

………………

第二日上午,楚残阳例常地去鱼龙街逛了一圈,在昨日同样的地方看到了那个中年乞丐,然后又扔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在乞丐诧异的目光中离开。

楚残阳随后去金粉银楼,陈之燕告诉他那一枚比目鱼珠是从玉湖帮购得,让楚残阳大为惊讶。如果说,水清浅的那枚比目鱼珠已经卖给了金粉银楼,那么她此时应该已经没有比目鱼珠了,那她可就是给施俏佳和句正然开了张空头支票了。

这个水清浅,竟还是把句正然和施俏佳给耍了!

随后,楚残阳在陈之燕那里讹了一座纯金打造的八仙祝寿龟,价值不菲、气派非常,准备用于今晚给太子的寿礼。

寿礼备好后,楚残阳回到驸马府,收拾了一下装束,与翎兰公主一道进了皇宫,入了御膳厅。御膳大厅里,摆了十八桌,每席九九八十一道宫廷御菜,真个是山珍海味、琳琅满目。

而举目望去,诺大的膳厅里,人头攒动,京城里稍有头脸的君王臣子们都到了,而一份份寿礼正频频往太子处送去,太子谈笑风生,正坦然接受众臣子的祝寿。

楚残阳的八仙祝寿龟价值厚重,让太子王宏图有些意外,随即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地对楚残阳道:“驸马从江南回来,宏图还未去看望驸马,改日去驸马府一叙。”

楚残阳忙道:“太子登门,蓬荜生辉,沈放随时恭迎太子大驾!”

一番繁琐的送礼客套后,汉平王王远中简单地说了两句话,太子王宏图又对各位臣子的祝寿表示了一番感谢,筵席也正式开始,顿时壶筹交错,御膳大厅里一片热闹起来。、

楚残阳第一次参加这种隆重的皇家盛宴,翎兰公主带她结识了许多大臣,楚残阳敬酒接酒,礼尚往来,不一会便喝得有些高了。

翎兰公主见状,让他老实地坐回席上,少喝一点,他却是醉意上涌,疯了般地到处找酒喝,找人喝酒。

忽然一阵香风传来,楚残阳一不小心竟撞到了某人,顿时手上的酒杯打翻在地,人也踉跄跌倒,动静闹得有点大,顿时吸引来大厅中的睽睽众目。

楚残阳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却见与自己相撞人的竟是国师月瑶霜。楚残阳醉眼迷离、腿脚发虚,他竟做出了一个令大厅中所有君臣都意想不到、睁大眼睛的举动。

楚残阳一把抓住月瑶霜的玉手,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国师,你很美!”

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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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天下第一大帮(上)

楚残阳此时拉着月瑶霜的手大喊“国师你很美”的举动让整个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聚焦到楚残阳和月瑶霜的身上。

楚残阳脸色混沌、醉眼迷离,对周遭投射过来的目光浑然不觉,他仍是牵着月瑶霜白瓷般的玉手,满嘴的酒气喷出来。

沈驸马竟然调戏起月国师来了?他一定是喝醉了吧。看到楚残阳此时的德行,众人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月瑶霜此时被楚残阳牵着手,又被他在大庭广众下近乎般地说“你很美”。如今面对群臣百官的咄咄眼神,饶是一向镇定自若的月国师,此时也抹不过面子,一张雍容美丽的脸庞瞬间变得粉红。她疾速地将手抽了回来,身形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楚残阳,却没有说话。

翎兰公主见状,美丽的脸上蓦地一冷,忙走过来拉过楚残阳,道:“驸马,你喝多了,讲什么胡话,发什么酒疯?”

“我没喝多!”楚残阳手一拂,甩开翎兰,却乘隙隐蔽地向翎兰挤了挤眼,然后大袖一挥,声音陡然提高,但却语无伦次地道:“我没喝多,你别碰我。我好不容易从江南安全回来,难道还不能开怀畅饮吗?李大人呢,我要找李大人喝两杯。”

翎兰公主被楚残阳甩开手臂,又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先是愣了愣,随即听到楚残阳说的话,不由眼睛微微一亮,接过楚残阳的话:“你乱说什么呢?你要跟哪个李大人喝酒?不是都已经喝了一圈了吗?”

“哪,哪个李大人?当然是李纲,李尚书了!”楚残阳咬文嚼字虽然有些不利索,但声音却大得很。众君臣听得一清二楚。

李纲被楚残阳指名道姓要跟他喝酒,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仍是从坐席上站起身来,道:“沈驸马,你喝多了吧?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喝过一杯了嘛。你不记得了?”

“记得,当然记得!”楚残阳边说边晃晃悠悠地来到李纲面前。拿一双醉眼上上下下把李纲打量个遍。看得李纲浑身不自在,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沈驸马,你真的喝多了。”

楚残阳闻言,顿时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夸张地一挥手,道:“没有,我没有喝多。我心里清楚的很。李尚书,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知道我从江南回来遭人刺杀,那些刺客,是你派的人。对不对?”

这话一说出来,李纲脸上陡然大惊,而整个大厅里也瞬间哗然开来。李纲忙道:“沈驸马。你这是哪里话?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本府怎么会派人刺杀驸马呢?本府与驸马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驸马你喝多了,可不能如此诬陷本府啊。”

“诬陷?你暗中与紫玉山庄勾,勾结,还搞出什么赛诗会来协助紫玉山庄制,制造爆炸案诬,诬陷玉湖帮,结果被,被本驸马识破。如今你怕我手里握有你与紫玉山庄勾结的证,证据,便不,不想让我安然回京,所以在路上派人设伏刺杀我。你以为我,我不清楚?”

楚残阳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长串话,虽然结结巴巴但却讲得清楚,而且声音又大,顿时再次引起群臣的纷纷议论声。

翎兰公主听楚残阳把这番话说完,方才又走到楚残阳面前,拉住他道:“驸马,你别在这发酒疯了,丢人现眼的,跟我回去。”

“我没醉,真的没醉,没醉……”楚残阳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然后忽然爬伏到地上,竟微微地打起鼾来。…,

翎兰见楚残阳躺在地上,鼾声四起,不由眉头一皱,环顾四周,道:“驸马喝醉了,他竟然睡着了。我得带他回府,扰了各位的雅兴了。”

翎兰说完,又走到汉平王王远中和太子王宏图的身边,只见这父子二人的脸上都有些恼怒之意,翎兰忙道:“皇上、殿下,驸马今日逢太子寿辰,又与群臣共饮,心情太过愉悦以致喝醉失态,有太多失礼之处,扰了殿下的寿宴。翎兰代他向皇上和殿下告个罪,请皇上恕罪。明日翎兰再让他去太子府当面向太子殿下谢罪。”

翎兰的话说得通情达理,滴水不漏,王远中没有说话,王宏图却是哈哈一笑道:“驸马荣归京城,又逢此大宴,今日喝醉也属正常,本太子能够理解,公主妹妹不必告罪。”

翎兰这才微微施了一礼,然后着人将仍躺在地上睡得正沉的楚残阳抬起,出了御膳大厅,直接上了马车,回驸马府。

马车上,翎兰公主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挥手扇了扇一车的酒气,然后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一边倚躺在车厢壁的楚残阳道:“驸马难道还要继续装醉吗?”

楚残阳顿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向翎兰笑道:“刚才多谢公主的配合。”

翎兰却是忍住笑意,蹙了蹙眉道:“你这唱的是什么戏?怎么想起来搞这么一出?”

楚残阳见翎兰那想笑却又故作严肃的宜嗔宜喜的表情,心里暗暗一笑,嘴上却道:“那李纲想要我的命,我这样闹他一番,不算为过吧。”

“你这一闹,只怕最高兴的该是孙情了。他正愁没有借口去查李纲呢,你这么一闹,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向皇上进言,对李纲立案调查了。”

“就看孙情能不能扳倒李纲了。”楚残阳轻声道。

“孙情的手段,只怕够李纲受的。”翎兰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陡然一恼,道:“对了,你装醉就装醉,干吗还要拉着人家月国师的手,占人家月国师的便宜?”

翎兰说着,脸上的恼意又更浓了一些,不待楚残阳答话,继续道:“我看你现在是不得了啦,昨天当街大喊人家百里惊鸿是你刚过门的娘子,今日又当着群臣百官的面轻薄人家月国师,你这个驸马爷做得真是太称职了。”

翎兰似乎越说越来气,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起来:“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你是驸马,你是本公主的夫君,你有把本公主当作你的娘子吗?”(未完待续)

第049章,天下第一大帮(下)

上将军049_楚残阳见翎兰公主从一开始的嫣然轻笑到后来的故作严肃,再到蹙眉轻恼,最后竟真的生了气,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那女儿风情哪还像是那个雷厉风行、果敢骄傲的羽林卫统领?倒像是个正对着情郎撒娇的某个小家碧玉,让楚残阳不由想起小时候那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整天吵着闹着长大要嫁给自己的小翎兰。百度搜索网W

翎兰公主正生着气,却见楚残阳不知在想着什么,嘴角竟微微泛着笑意,不由更是不爽,酸酸地气道:“驸马在得意什么呢?莫不是仍在陶醉于刚才轻薄月国师的余味中?连本公主的话都没听见?”

楚残阳这才恍惚过来,在这狭小的马车车厢里,他还是第一次与翎兰公主如此近距离接触,翎兰身上那似麝似兰的幽香弥漫出来,沁入心脾,格外好闻。楚残阳闻着翎兰的体香,看着她那与往常神色明显反差却更显风情的绝美脸庞,又受到今晚酒意的刺激,楚残阳忽然有种想要亲吻翎兰的冲动。

翎兰公主似乎敏锐地察觉到楚残阳的异样,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一脸戒备地道:“你要干什么?”

楚残阳微微一惊,酒意立即消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公主殿下美若天仙,让沈放一时失态了。”

翎兰脸上一红,随即谇道:“少给我乱拍马屁,转移话题,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我看你今日就是故意对月国师无理,占人家的便宜。我发现你现在色胆真是不小啊。”

楚残阳不由苦笑,赶紧解释道:“公主误会了,我不那样怎么能一下子引起群臣的注意呢?又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喝醉了呢?你想,一个驸马爷竟然当众去调戏公主以外的另一个权倾天下的女子,这人不是疯了。就一定是醉了。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效果啊。”

尽管楚残阳的解释似乎很合情理,但翎兰公主显然不满意,道:“你别跟我解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法?我只相信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同样可以让别人认为你喝醉了。而不是只有去调戏月国师。”

楚残阳见翎兰仍是不肯放过自己,不由笑道:“公主。你也不想想。沈放身边有公主这样的天香国色,如非情势所迫,何必要去招惹月国师呢?这样不但会得罪月国师也会得罪公主,沈放可没有愚笨到做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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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残阳说到这里,忽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再说了,月国师虽然美则美矣,但也比不上公主你啊,也没有公主身上那么香。”

楚残阳这话让翎兰公主刹那间便满面通红,身子下意识地又往后挪了挪。靠到了马车车厢的厢壁,然后一双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转了转,却没有说话。

楚残阳见翎兰那忽然间慌羞不定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万缕柔情,但最终还是坚守意志。脸上瞬间变得严肃一些,说道:“沈放刚才一时激动,说话有些唐突。但都是实话,请公主恕罪。”

翎兰见楚残阳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脸上顿时露出一缕担心的神色,然后旋即嫣然一笑,向楚残阳嗔道:“实话?少来糊弄我?你这分明就是假话,月国师倾国之色,被誉为帝阙四颗珍珠之首,又岂是翎兰可以比拟的?”…,

楚残阳闻言,正待说话,却听“吱呀“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已到了驸马府。翎兰原本身体靠在车厢壁上,此时措不及防,随着惯性身体陡地向前倾倒,刚好撞在楚残阳的身上。

楚残阳忙顺手扶住翎兰腰际,肩膀却刚好触到翎兰胸脯,那柔软的感觉让楚残阳心中一荡,而那更为浓郁的体香一股脑沁入鼻间,让楚残阳忍不住深嗅了一口。

翎兰慌忙推开楚残阳,小鹿乱撞般地转过脸去,随即掀开马车车帘,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楚残阳跟着翎兰一起下了马车,只见翎兰径自地进了府里,直接便往卧房行去。楚残阳也便紧随其后,同样沉默地一起进了卧房。

翎兰这才淡淡道:“本公主有些累了,驸马也去书房休息吧。”

楚残阳点点头,便退到卧房隔壁的书房里。他躺到床上,却不能入眠,翎兰那万种美态风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书房与卧房只是一道屏风相隔,楚残阳同样可以感觉到,隔壁卧房里的翎兰也正翻来覆去,未能成眠。

看来,今晚注定是两人之间的一个不眠夜了!只可惜的是,隔了一个屏风。

楚残阳睡不着觉,干脆开始分析起目前的形势。显然包括翎兰、马未央在内,京城中一定已经有一部分人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试图将自己与楚残阳划上等号。

如果所料不差,这一定与那幽灵人有关,一定是他有心之下将自己铜面人身份在江南出现过的信息透露出来,造成了目前自己的身份危机。

而这种怀疑,也使得自己遭到朝中部分大员的另眼对待,譬如如今入仕一事受阻。看来,如今迫切要做的事,得想办法彻底打消这些人对自己的怀疑。

毕竟这些人还只是对自己的身份处于怀疑,他们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们也无法确定自己真的就是楚残阳。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试探自己,寻找证据,而如果自己将计就计,或许倒是可以让他们完全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于是,一个计划在楚残阳心中慢慢酝酿起来。他暗暗告诫自己,近期得加倍小心,也许不经意间就容易掉入别人设计的陷阱。只有擦亮眼睛,谨慎行事,及时识破别人的伎俩,才有可能占据主动,来个将计就计。

………………

第二日,楚残阳几乎与翎兰在同一时间起了床。两人出房门时,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的精神均有些疲态,眼眶微微发红,显是没有睡好觉。

翎兰的眼神仍有些慌乱,只看了楚残阳一眼,便转开去。两人前两次共用晚膳结果都未能顺利,今日却终于实实在在地共用了一次早膳。

只是,两人这顿早膳的气氛有些沉闷,两人都很沉默,几乎没怎么讲话。直到快用完膳,翎兰才开口问了一句:“驸马今日有什么安排?”

楚残阳略一沉吟,答道:“随便出去逛逛吧。”

“喔。”翎兰点了点头,又道:“驸马今日还是抽空去太子府请个罪吧,昨晚虽说是发酒疯,但毕竟唐突,小心太子记恨。”

“公主提醒的是,沈放定去太子府请罪。”

翎兰公主见楚残阳点头答应,也便不再多话,用完膳后,便起身离去。楚残阳又喝了碗银耳莲子粥,才算用完早膳。

走出膳房门,天气有些阴沉,府中的院子里满是落叶。晚秋的季节本就有了凉意,此时又刮起了点点细雨丝,更显清冷。…,

楚残阳回屋拿上一件披风,又顺带打起一把油伞,这才独自出了驸马府。楚残阳撑伞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因为阴雨天气,冷风嗖嗖,路上行人不多。也许是天气阴郁的原因,楚残阳心情也不由带了些阴霾,不知为何竟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这已经是自己回到京城苏醒后的第四天了,剑影、秘刀仍未回来,而无依也一直没有跟自己联系。

剑影、秘刀去寻觅影子楼的踪迹,目前没有回来,可能是还没有寻出结果。以他二人的身手及江湖经验,应该不会有大碍。

而无依到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却有些反常。按理说,无依知道自己已经苏醒,应该会很快设法给自己传递消息或是与自己见面的,可到现在却仍没有一点消息。

那天晚上自己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依究竟是什么情况?楚残阳忽然有些后悔当时吸入迷烟。若是无依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可要悔青了肠子。早知这样,当时纵是拼着暴露身份,也应该护住无依。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楚残阳知道后悔并不能解决问题,无依的状况究竟是什么样还不得而知,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带着满腹的疑虑,并不断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楚残阳再次踏上了鱼龙街。那中年乞丐风雨无阻地躺在路边,眯嘘着眼睛,对淋在自己身上的点点雨丝毫不在意。

又是“叮”的一声响,楚残阳又扔了一锭银子,他转身刚要走,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驸马爷请留步。”

楚残阳顿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那中年乞丐已经站了起来,他虽然衣衫褴褛,但身形却高大健壮,太阳穴高高凸起,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个内家高手。

那中年乞丐见楚残阳转过身来,不由道:“多谢驸马爷这几日的赏赐,没想到今日阴雨绵绵,驸马爷竟仍坚持来此施舍,感激不尽。”

“你怎么知道我是驸马爷?”楚残阳好奇问道。

“我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耳目灵通,要了解一个人的身份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中年乞丐自豪地道。(未完待续)

上将军049_更新完毕!

第059章,不能得罪女人(上)

原来你是丐帮的!”楚残阳恍然大悟地道。

那中年乞丐却灼灼地盯了楚残阳一眼,道:“驸马爷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丐帮之人吧。”

“喔?先生何出此言?”

“驸马还是别叫我先生,我只是一个乞丐,我叫鲁宗元。”

“那我叫你鲁兄吧。鲁兄为何说我早知你是丐帮之人?”

“鲁某相信,驸马爷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这鱼龙街,专门为了施舍一个乞丐。一次也就罢了,可是连续三日,天天如此,有点不合常理吧。”

鲁宗元说到这里,见楚残阳微笑不语,继续道:“所以,鲁某以为,驸马爷只怕是别有目的。”

“那鲁兄认为我有什么目的呢?”

“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地方。我在想鲁某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驸马的地方,可是想来想去,只怕驸马的目的并不在鲁某身上。”

“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你身后的丐帮,是吗?”楚残阳笑道。

鲁宗元点了点头,楚残阳这才又道:“鲁兄的心思倒是缜密的很,想来在丐帮也是有身份的吧?”

“哈哈,驸马爷不必拿话来套我。鲁某也不用相瞒,鹿帮主是我师父。”

楚残阳心中一动,当初自己想要寻丐帮的人,才来的这鱼龙街。鱼龙街上乞丐很多,但他转来转去觉得这个中年乞丐最与众不同,而且没有其他乞丐敢来欺负他,再见他明显是个内家高手,所以才猜测此人应是丐帮中人,却不曾想,碰上的竟是丐帮帮主的嫡传弟子。

“原来是鹿帮主的亲传弟子,沈放幸会!”楚残阳客气道。

“驸马还未道明找上鲁某是所为何事呢?”鲁宗元再次问道,问完后,忽然凝神四下瞄了两眼,然后淡淡地向楚残阳道:“驸马好像被人跟踪了。”

楚残阳闻言,忽冲鲁宗元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又掏出一锭银子,一边递给鲁宗元一边推嚷着他道:“你们这些乞丐,真是贪心不足,好了好了,再给你一锭,别再缠着我了。”

楚残阳在和鲁宗元推嚷、给他银子的同时,暗暗塞了一张纸条给他。鲁宗元眼中精光一闪,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过纸条。

楚残阳将纸条连同银子塞给鲁宗元后,便转身离开,而眼睛微微瞄到鱼龙街头拐角处有两个人影正不时地望过来。

楚残阳早就知道这两天自己一直被人跟踪,但他一直都假装毫不知情。余下全文就像翎兰曾跟他说的话,他的一举一动有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只有装作浑然不觉,率xìng而为反而能有奇效,如果战战兢兢、步步躲闪倒反而容易lù出马脚。

因此,这几日楚残阳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并没因为处处受人监视而畏首畏尾。此时,离开鱼龙街,楚残阳直奔皇宫而去。

楚残阳走后,鲁宗元又半躺在路边的地上,他等那拐角的两个人影消失后,方才拿出楚残阳塞给他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三日后晚亥时,铜锣巷“小菜一碟”饭馆见。

楚残阳入了皇宫,便直接去东宫太子府。翎兰让他去太子府请罪,这个还是要去的。现在自己已经遭到马未央、李纲一党的排挤,太子这边不好再得罪,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

到了太子府,通传一声,却说还未散朝,太子还没回府。于是楚残阳便在东宫客厅里坐下,静待太子王宏图回府。…,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太子王宏图终于回府。他听说楚残阳来了,兴冲冲地来到客厅,热情地道:“驸马来了!今日朝中争论不休,退朝时间晚了,让驸马久等了。”

“太子太客气了!沈放是专程来向太子请罪来的。”

“请罪?驸马何罪之有?”太子王宏图夸张地做出一副疑huò状。

楚残阳忙道:“沈放今日早上起chuáng时觉得晕晕沉沉的,公主见我醒来,第一句话就说,你赶紧去太子府跟太子请罪去。我就纳闷地问他怎么了,公主奇怪地盯着我说你昨晚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一想,还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只记得昨晚给太子祝寿,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最后公主才告诉我,说我昨晚喝多发酒疯了,竟然当众调笑月国师,还说了一堆醉话,扰了太子的寿典,实在该死。”

“哈哈,驸马当时既然是喝多了,又何必太在意。难道本太子是那么小器的人吗?”王宏图颇为宽容地道,随即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有些邪笑地道:“本太子见到驸马昨晚调笑月国师,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呢。驸马好胆sè,连月瑶霜那娘们都敢调笑,让本太子羡慕不已啊。”

“大快人心?”楚残阳没理解王宏图的意思。

王宏图不由解释道:“月瑶霜那个娘们,整天自命清高,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驸马你可能不知道,这娘们狠着呢,吃人不吐骨头。说实话,本太子都有点怕她。昨晚看到你那般轻薄她,让她在群臣面前丢脸,本太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

楚残阳这才明白过来,同时心中不由对月瑶霜要重新估计。这位年轻女国师的实力竟真的有如此恐怕,让太子王宏图都对她忌惮若此?

正这般想着,王宏图忽又道:“不过驸马长得一表人才,说不准月瑶霜那个娘们被驸马这么一轻薄,真的对驸马有意思了也不一定呢。”

“啊?太子说笑了。”楚残阳忙道。

“哎,驸马先别说我说笑,今天在朝堂上,这娘们可是力tǐng你做兵部shì郎呢。”

“什么?”楚残阳这是真正的惊奇了。月瑶霜竟然会力tǐng自己做兵部shì郎?

“是啊,本太子一开始也不相信。但她还真的是在力tǐng你。所以本太子就在想啊,一定是从没有人敢轻薄过她,结果驸马这么一轻薄,第一个吃螃蟹,说不定还真把这娘们的给打动了。”

“太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这要是让公主知道,沈放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宏图见楚残阳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那堂妹也不是好惹的,看把你吓的,不说也罢。”

王宏图说完,忽又话题一转,道:“对了,你这次去江南,可曾见到薛昂天的那个宝贝女儿?听说还号称是江南第一才女。”

王宏图见楚残阳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那堂妹也不是好惹的,看把你吓的,不说也罢。”

王宏图说完,忽又话题一转,道:“对了,你这次去江南,可曾见到薛昂天的那个宝贝女儿?听说还号称是江南第一才女。”!。

第050章,不能得罪女人(下)

’,太子说的是薛画薛小姐?”楚残阳没想到王宏图会忽然提起薛画。

“听说她才貌双全,驸马可曾见过?”楚残阳见王宏图似乎对薛画特感兴趣,不由心中一动,方才道:“沈放曾在侯府住过一段时间,自然见过薛小姐。依沈放看,薛小姐的风采只怕更胜过传言。在江南,多少风流才子视薛小姐为梦中情人呢。”“喔?”王宏图点了点头,然后忽若有所思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楚残阳眼睛微微转了转,忽然道:“太子莫非对这薛小姐”

楚残阳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白了反而会起反效果。王宏图果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随即道:“驸马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楚残阳不由往太子身边靠近了一些,煞有其事地说道:“沈放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驸马有什么好办法,赶快说来给本太子听听。”

楚残阳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薛少泽不是正在京城吗?”

“嗯?”王宏图有些不解,道:“薛少泽是在京城做质子,这娄么了?”“沈放以为,薛少泽来京城做质子已有十个年头,恐怕也已经十分想家了。太子可否让他回老家探探亲?”

“回老家探亲?”王宏图脸sè一沉“那怎么行?他回去了,谁来做这个质子?”王宏图话刚说完,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楚残阳道:“你的意思是,让薛画代他哥哥来做这个质子?”“太子英明!”楚残阳点头微笑道。

王宏图明显有些〖兴〗奋起来,笑指着楚残阳道:“还是驸马才思敏捷,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随即,王宏图又有些患得患失地道:“可是,此事该如何跟父皇提呢,贸然提出来会不会不太合适?”

楚残阳笑道:“太子莫忘了,沈放跟京城的三位小侯爷关系不错。

这个沈放可以让薛小侯爷自己提出来要回家探亲,到时太子只要帮薛小侯爷在皇上面前说个话就行了。”“好!那此事就拜托驸马了。”王宏图拍了拍楚残阳的肩膀,又添了一句:“以后驸马的事就是本太子的事。”

“多谢殿下!”楚残阳面sè诚挚地道。

在太子府混了一顿午膳,楚残阳出了东宫,外面的细雨倒是下得大了一些,打在屋檐、枝叶、地面上,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楚残阳继续撑着油伞,他的下一个去处却是国师府。

当他听王穿图说月瑶霜吃人不吐骨头时,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有必要去国师府请个罪,毕竟昨晚自己也可以说是得罪了月瑶霜。

而楚残阳更奇怪地是,王宏图说今日在朝中,月瑶霜竟然会力tǐng自己当这个兵部shì郎,这实在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事。

楚残阳可没有自大到认为真像王宏图所说的那样,月瑶霜是被自己调笑一次而动了春心。

那么,月瑶霜的目的又是什么?楚残阳发现自己对这位月国师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到底是国师,不愧了双十年华就手握重权,果然是高深莫测。楚残阳只能这般解释。

而今日意外的收获是。刚才在太子府,竟然把薛画入京的事给解决了。楚残阳本打算通过翎兰公主来促成此事的,但近来自己又是百里惊鸿又是月瑶霜,搞得翎兰正跟自己关系微妙,要是再牵扯个薛画出来,还不知翎兰怎么看自己呢。…,

所以,这两日楚残阳便一直忍着没敢跟翎兰提及薛画入京的事,今日没想到王宏图竟然打着薛姆的主意,楚残阳顺势借机便把这事给提出来了。

这事要是成了,倒也算给薛画一个交代了。只是,薛画来到京城,虽可暂时缓了她与项赛的婚事,但只怕王宏图即将对她展开的攻势可能又要给她带来烦恼。

楚残阳不由同情起这个侯门千金,终身大事不由己,不知她将来的归宿究竟会怎样?

对于王宏图根本没有见过薛画,却对她满怀兴趣,楚残阳大体可以想到两个理由,一个可能王宏图确实是好奇于薛画才貌双绝的美名,二个显然是看中了江南侯在江南雄踮一方的权势和兵力。

王宏图如今虽贵为太子,但他在朝中的实力事实上反而不及景王王宏辉。王宏辉的生母宜妃是马未央的表妹,因此景王王宏辉与马未央的关系一直亲密,而这也意味着与马未央一条心的兵部尚书仲铁环和目前又靠拢过来的吏部尚书李纲都属于亲景王一党。

而太子王宏图在朝中真正称得上关系亲密的只有刑部尚书汤俊,可以说相较景王势单力薄,前景其实并不乐观。

因此王宏图如今打薛画的主意只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想通过薛画以期争取得到薛昂天将来在兵力上的支持。

所以,楚残阳觉得不用担心的是,薛画来京后,王宏图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讨好她,应该倒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

只是,一入京城深似海。她身后代表了一方势力而本身又貌美绝sè,只怕也难得安稳。

心里想着这些种种环节,楚残阳已来到只与相国府隔着一条街的国师府。亮明驸马身份,通报所来缘由楚残阳顺利进入府里。

一个紫衣婢女给楚残阳沏了壶茶,告知他国师正在午休还未起身。

楚残阳上午在太子府就等了半个时辰,没想到来到这国师府又要苦等,于是也便放松心态,倒上一杯茶。

那茶应该是上好的雨huā,只见茶sè碧绿、清澈,香气清幽。楚残阳品饮一口,顿觉沁人肺腑,齿颊留芳,滋味醇厚,回味甘甜。

楚残阳于是一边品茶,一边环顾厅里的摆设,只见周遭的壁上所挂均为山水图,一看都是名家真迹,而青huāsè的huā瓶、梨huā木的桌椅都使得厅里的整体布局显得格外高雅、精致。

楚残阳正惊叹间,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传来:“驸马的酒醒了?不会是要到本座这里来再耍一次酒疯吧?”

直截了当,一语掐住自己的要害,这月国师说话果然犀利,看来真的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啊。

楚残阳在一瞬间似于有点后悔,看来那句古话是对的,不能得罪女人。尤其像这样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人。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楚残阳当然也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楚残阳淡定地放下茶杯,抬头打量着正款款而来的国师月瑶霜。

这次应该说是楚残阳第一次在这种独处的环境下,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月瑶霜。上次还是在翎兰的择婿大典上,她和翎兰并排坐在一起,自己得以遥遥欣赏过她的绝世音容,与翎兰各擅胜场,各具千秋。

如今,再次见到这位大汉国最具权势人物排名中至少能排进前五名的年轻女国师,只见她雍容华贵、美丽无涛,那是一种可以让多少男儿自惭形秽、不敢正视的卓然风姿。…,

楚残阳尽管已经见惯了美女,此时也忍不住目眩神mí。但他还是迅速地定了定神,然后从容自若地道:“看来,月国师仍在生着沈放的气呢。”“驸马爷从今年初来到京城后,先是逃了苏大小姐的婚约,接着又排众而出得翎兰公主青睐成为当朝驸马爷,随后下江南被江南第一才女薛画薛小姐带回江南侯府,甚至还惹的苏大小姐千里迢迢跟去江南。

驸马后又入玉湖帮成为水清浅的一大臂助,与那水大当家关系亲密,回京后竟在金粉银楼当众大喊百里家的小姐是你刚过门的媳fù,昨晚却又在太子寿典上调笑本国师。沈驸马这一路行来,真个是风流无限啊。

楚残阳被月瑶霜这般一说,还真是有点脸红,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倒真是有些荒唐,可偏偏遇见的又都是些不一般的女子。事实上月瑶霜还漏说了两个,一个是那美人谷的俏佳人,还一个则是自己还没见过她女儿身的西城无双。

不过楚残阳还是惊讶于月瑶霜这般如数家珍地将自己的经历一一数报出来,这说明月瑶霜一直很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怎么?驸马不是一向口若悬河的吗?怎么这会不说话了?”月瑶霜见楚残阳这会忽然沉默,不由笑问道。

楚残阳这才微微一笑,道:“国师美若天人,让沈放自惭形秽,都没有勇气说话了。”

月瑶霜听了楚残阳的话,出奇地竟没有生气,她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看着楚残阳,笑道:“看来驸马昨晚的酒真的还没醒,又在说醉话了。

“国师说笑了,其实沈放今日冒昧前来,是要向国师请罪。”“请罪?驸马是说为昨晚的事请罪?”“正是。”

“可是昨晚驸马不是喝醉了吗?既然是喝醉了,何罪之有呢?驸马现在却来请罪,莫非昨晚驸马其实并没有喝醉,而是故意那般对待本国师的?那倒确实是有罪了。”!。

第051章,此曲只应天上有(上)

楚残阳显然没想到,月瑶霜这听起来有些绕口的逻辑,却是一语道破了天机。看来,她已经猜到昨晚自己是喝多了,如此一来,只怕自己是真的得罪她了。

楚残阳正在想思虑如何应答月瑶霜时,忽然陡觉面前的空气瞬间凝滞,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每自己倾压过来。

楚残阳显然没想到月瑶霜竟然说出手就出手,刚才还笑嘻嘻地跟自己说话,这一霎那间竟然就对自己起了杀招。

不过楚残阳并未惊慌,因为她相信月瑶霜只是又一次在跟他开玩笑,在试探他。可随即楚残阳便觉得不对,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月瑶霜应该已经知道他会武的事。

那么,这应该不是试探?楚残阳顿时猛睁眼睛,这电花火石间,月瑶霜长袖翻舞,一缕无声无息、影响范围极小但威力却绝对可以让任何一个高手感到惊骇的气劲从那袖间勃然而发。

当楚残阳感到那气劲已经如针锥一般快要刺透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知道这次月瑶霜竟是真的出手,这娘们还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这让他不得不还手。

楚残阳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吞天罡气瞬间遍布全身,拳头凝起,便要跟月瑶霜来个硬碰硬。

哪知,楚残阳的拳劲还没发出时,月瑶霜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袖子微微一拂,便已经放了下来,而那针锥般的气劲已经凭空消失。

妈的!楚残阳暗骂一声,不由也立即撤去自己的吞天罡气,他知道自己又上了月瑶霜的当了。看来这娘们刚才还是在试探自己,自己这次是被试探了个正着,那可是真真切切地用了吞天罡气。

只是令楚残阳迷惑的是,他见月瑶霜退身后,脸上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那张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仿佛刚才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

楚残阳心中一时摸不透月瑶霜的意图他正想说话,忽然月瑶霜开口了:“驸马请回吧。”

她这是让自己走?楚残阳微微愣了一下,他见月瑶霜并不提刚才自己暴露吞天罡气的事,于是自己干脆也不提,他不由回归原先的话题,说道:“沈放还说要跟国师请罪呢,国师这就逐客了?莫不是国师不肯原谅沈放?”

“本国师什么时候怪罪过你?”月瑶霜忽然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

嗯?楚残阳再次有些惊讶,他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月瑶霜,但从她的脸上仍是一无所获,楚残阳只好道:“国师的意思是已经不怪罪沈放了?”“驸马乃翎兰公主的乘龙快婿,昨晚又只不过是酒喝多了说了几句醉话,本国师还未放在心上。”

虽然从月瑶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她前后态度的变化还是让楚残阳摸不清深浅,这个月国师似乎笃定要跟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故意让自己在迷惑不解中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是楚残阳极为不舒服的一种感觉,让他不踏实。但楚残阳又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位女国师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恶意,尤其是当她确认自己是楚残阳后,那本来对自己的隐隐的一丝戒心似乎更是荡然无存。

楚残阳当然希望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他现在甚至抱出一个希望,如果自己能把月瑶霜争取到自己一方,那将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对自己将大大有利。…,

所以楚残阳现在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纠结中,他既喜又忧患得患失间陡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问道:“沈放听说国师今日朝上赞成沈放担任兵部侍郎一职,沈放非常感谢国师的提携。”

“本国师只是认为驸马有才,客观地说,很适合兵部侍郎这个职位。而且,本国师很看不惯马未央、仲铁环和李纲三人一个鼻孔出气的做派,想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月瑶霜的话里几乎没什么感情色彩,仿佛她只是公事公办并带了一点点对马未央等人打压的意图,和楚残阳本身无甚大关系。

因此,楚残阳再次失望这个问题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新的判断。他见月瑶霜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也便不好再逗留,于是告辞道:“沈放今日叨扰国师了,这就告辞了。”

出了国师府,楚残阳仍有些拎不清月瑶霜的真实意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月瑶霜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只是,自己总归有这么一个把柄在她的手上,这让他总有种如芒在背、刀悬头顶的感觉。

然面现在自己也不可能与月瑶霜翻脸,只能从此更加小心地留意月瑶霜的动向和意图,随时做好应对危险的准备。

楚残阳这次出了国师府,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驸马府。

刚回府,就见两个人影到面前施礼原来是剑影、秘刀回来了!

“你们两人还知道回来?”楚残阳脸色一沉,把府里的几个丫头吓得纷纷躲开。

剑影、秘刀没敢回话,两人的脸上有些戚戚焉,让府里的丫头们第一次感觉到了驸马爷的威严。

虽然平时剑影、秘刀不大说话,但府里的丫头们都知道这两人是驸马爷从天涯阁带来的护卫,身手都极为不凡,都是行过江湖、濒过生死的人物,一直给人一种冷酷、肃杀的感觉。

可没想到,两人现在被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驸马爷训得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这让她们心里禁不住对驸马爷生出一种敬畏。在她们印象里,以前只有公主发火时,她们才有这样的感觉。

难怪驸马爷能被公主相中呢,驸马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发起火来,也厉害着呢。丫头们心里不由起了这个想法。

楚残阳见两名护卫不敢吱声,周围的婢女们也是噤若寒蝉地远远站着,不由脸色缓了缓,道:“跟我来书房!”

剑影、秘刀跟着楚残阳到了书房,楚残阳转过身来,第一句便问:“知道无依的下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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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此曲只应天上有(下)

剑影、秘刀闻言一愣,剑影疑道:“公子,君姑娘迹没回来吗?”

楚残阳暗感不妙,叹了口气道:“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君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剑影、秘刀脸上也不由生出担忧的神sè。

“姆依可不能出事,她不能出事,不会出事的。”楚残阳禁不住有些失神地般喃喃嘀咕。

剑影见状,忽然问道:“公子,君姑娘会不会是被影子楼的人给劫走了?”

楚残阳闻言,眼睛一冷,剑影、秘刀二人顿感如坠冰窖一般,只见楚残阳的脸上在这刹那间布满了浓烈的杀气,他一字字问道:“你们这几天打探到影子楼的线索了吗?”

剑影、秘刀立刻知道楚残阳是对影子楼动了杀机,剑影看了一眼秘刀,秘习道:“公子,我们这两日终于发现了影子楼在京城的一个据点。”

“喔?在哪里?”楚残阳冷声问道。

剑影这才说道:“公子,就在烟巷,倚翠阁。”

“烟巷?倚翠阁?你们磉定?”

“公子,如果没有确定,我们是不会回来的。”

楚残阳没有再问剑影、秘刀究竟是如何找到这个据点的。因为他知道,这几天里,他二人一定想尽了一切办法,找过了所有能找的地方。

见楚残阳没有说话,秘刀问道:“公子,我们确定倚翠阁是影子楼的一个据点后,就立即回来了,请公子发号施令。”

“影子楼?”楚残阳念叨了一声,随即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杀!”

楚残阳这段时间确实有些郁闷,总觉得展不开手脚,到处是障碍,到处是mí雾,尤其是在西城无双、幽灵人以及月瑶霜这样的高手面前连遭打击,以至于他最近的心情有些低落。

这种时候,影子楼这样的跳粱小丑竟然还掺和进来,如今还使得无依下落不明,楚残阳心里无比的不爽。所以,他要拿影子楼开刀,他要一舒xiōng怀,他要发泄郁闷,他要找回刚来京城时那种踌躇满志的感觉,他要重振自己的士气和信心。

“明晚三更,摧毁这个据点!”楚残阳声音低沉,但却充斥着无尽的肃杀之意。

剑影、秘刀退出书房后,楚残阳着人送了些点心,随便吃了一点,算是应付了晚膳,然后趁翎兰公主还未回来,楚残阳盘坐chuáng上,运气练功,他的吞天夺地大法仍处于瓶颈中,这一年来,几乎未有任何长进。

打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楚残阳在烦躁中收功,仍是一无所获。这吞天夺地大法号称凌驾于四大绝学之上的第五大绝学,可为何到了第七重后,便如此难以精进?它的第八重、第九重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而自己又该如何才能进入第八重、第九重呢?他记得自己的义父曾说过,功力到了一定的境界后,是否还能更进一步,与你付出多少努力已经没有关系了,而要看你是否有那个缘分,有那个运气,有那个造化了。

难不成自己只能等待缘分,等待运气?只能听天由命地看自己是否有那个造化?如果没有那个运气和造化,难不成自己一辈子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

楚残阳正有些气馁的时候,外面传来说话和脚步声,想来是翎兰回来了。楚残阳不由起身坐到书桌前,随手翻起一本书看起来。

就在楚残阳翻书的时候,忽然那书里有一张纸条飘了出来。楚残阳不由捡起纸条一看,心里微微一惊,只见那纸条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而那些字却只是重复的两个名字。…,

楚残阳!沈放!

一张白纸上写满的全是这两个名字!

楚残阳自然知道这些字都是翎兰公主写的,显然是前几日自己昏mí时,翎兰在这个书房里看书时写的。

而这也再一次证明了,翎兰正纠结于自己是不是楚残阳,正纠结于沈放和楚残阳是否同一人的疑huò中。

这个时候,忽然又一个问题在楚残阳脑中蹦了出来:无依的失踪和翎兰以及马未央等人对自己的怀疑是否有关联?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同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杂草般迅速滋长起来。楚残阳越来越觉得姆依可能出事了,而这可能也是自己身份遭受怀疑的一个重要原因。

楚残阳这般愣神间,却没注意身后翎兰公主已经走了过来。翎兰见楚残阳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在发呆,脸sè微微一变,她轻轻咳了一声,顿时惊醒了楚残阳。

楚残阳将那纸条随手扔在书桌上,转过身来,道“公主回来了?”

翎兰见楚残阳将那纸条扔在桌上,她也便装作没看见一般,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慵懒地打了个呤欠,道:“累死了。”

“公主今日公务繁忙吗?”楚残阳没营养地问子一句。

“今日上午在朝上吵死了!”翎兰抱怨地道了一句,随即眼珠一翻,白了楚残阳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兵部shì郎!”楚残阳忙道:“这个,是沈放给公尖添麻烦了1”

翎兰公主听了楚残阳的话,不由抿嘴笑叱道:“别假惺惺的!”

说完,忽又问道:“你今日去太子府请罪了吗?”

“去了,太子大人大量,没和我计较。”

“听说你后来又去了国师府?”楚残阳闻言不由一笑道:“公主对沈放的行踪了如指掌嘛!”翎兰未置可否,道:“你去国师府是去请罪还是去道谢的?”“当然是去请罪,何来道谢之说?”楚残阳责道。

“今日朝上,月国师忽然一改之前的中立态度,力tǐng你担任兵部shì郎一职,难道你不该去感谢下她吗?”翎兰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些许情绪。

楚残阳虽然早已知道月瑶霜为他说话的事,但此时在翎兰面前,他还是乖乖地装作不知道,道:“有这事?月国师会帮我?她莫不是看公主的面子才帮我的吧?”

“看我的面子?本公主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改变月国师的想法。”翎兰说着又看了楚残阳一眼,忽然道:“该不是你昨晚调笑月国师,倒起了效果?”

楚残阳没想到翎兰竟也会说出与太子王宏图一样的观点,忙道:“公主这是说笑了,也许月国师是看不惯马未央等人沆瀣一气的嘴脸吧?”

楚残阳把月瑶霜的原话搬出来,倒让翎兰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忽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翎兰心情似乎陡然好了一些,冲楚残阳嫣然一笑道:“现在看来,你这个兵部shì郎是大有希望了。如今有月国师力tǐng,支持你的有我、孙情、苏相及月国师,对比马未央、仲铁环与李纲,我们的实力已占上风。”

“如真能拿下此位,沈放真要好好地感谢公主及几位大人了!”“不过还有几个人没发话呢,到底结果会怎样还不一定。不过,想来柳尚书应该会站在你这边吧。只是,不知百里尚书的态度如何?

不过他又要告老辞官,月国师提议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估计还得看你这位刚过门的娘子对你什么态度了?”听到翎兰又拿自己称百里惊鸿是自己刚过门娘子的事来说,不由苦笑道:“那看来还真不一定,我上次可是把这位百里小姐给彻底得罪了。”“那不一定,你得罪了人家月国师,月国师不是一样在帮你吗?…,

也许百里小姐也不计前嫌,会帮你也说不定啊。”

“公主就不要逗笑沈放了!”楚残阳汗颜,忙转移话题道:“公主,我明日打算去请三位小侯爷吃饭。、,

“你这点出息!”翎兰闻言,不由叱了楚残阳一句道:“整日跟他们吃喝玩乐的,你是看上人家背后的家底吧?”

楚残阳不由微微一笑,却没有答话。

一夜绿荷霜剪破,赚他秋雨不成珠。

绵绵秋雨连着下了一夜,第二天仍未停歇。这种yīn霾的天气适合睡觉,楚残阳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养足了精神,爬起来,楚残阳继续撑着油伞出了府,不一会便把三个小侯爷拖出来聚到了一起,一行四人直奔潇湘馆而去。

入了潇湘馆,进了雅座,楚残阳说要给三位小侯爷一个惊喜,顿时只闻一阵悠扬的琴声徐徐响起,如泣如怨,似呢喃细语,与外面那沉闷yīn霾的天气正呼应,让人听得忍不住心有戚戚,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神伤。

正当几人的心情随着这琴声慢慢落至低谷时,忽然琴声一扬,顿时高昂起来,如潮水般四溢开来,仿佛一个美丽的仙女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仿佛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恒久的芳香。

几人的心情顿时又随着琴声奔放起来,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就在琴声达到最高点时,忽然戛然而止,顿时厅里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几个小侯爷方才陡然醒转过来,顿时,噼里啪啦的掌声响彻雅间。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几人对面的纱帐缓缓打开,一架长琴横在台上,琴旁坐着一位美丽、淡然的女子,她含情脉脉、秋bō款款,jiāo艳不可方物。!。

第052章,本公子是驸马府的(上)

三位小侯爷此时看到眼前的女子,纷纷呆住,尤其是鱼胜昔鱼小侯爷,呆呆地张大着嘴巴,连自己的嘴角有一丝口水溢出来都不知道。

“小鱼,你怎么了?口水都掉出来了!”楚残阳十分认真地提醒鱼肢昔道。

“啊?”鱼小侯爷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向楚残阳问道:“沈驸马,莫非这位就是潇湘馆的头牌,祝佳言祝小姐?”

楚残阳看了看鱼胜昔,又看了看薛少泽和陆思源,只见这两人也是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回答。楚残阳却是微笑不语,那琴旁的女子此时却主动地站了起来,盈盈鞠了一躬,贝齿轻启,道:“奴家正是祝佳言,见过三位小侯爷和沈驸马。”

听到女子这般答话,三个小侯爷均是脸上放光,鱼胜昔顿时兴奋地道:“沈驸马的面子果然够大,竟能请出祝小姐单独为我们抚琴。”

楚残阳立即道:“小鱼你这话就说错了,人家祝小姐是听说了三位小侯爷来此,所以才主动要来为三位小侯爷抚琴的,沈放还是沾了三位的面子呢。”

“沈驸马这是说笑了,我们三个质子能有个狗屁面子?”薛少泽有些自嘲地说道。

“薛小侯爷此言差矣。佳言以为大汉国如今能够安邦定国、国泰民安,其实都是三位小侯爷的功劳呢。“祝佳言明眸善睐、语声淡淡,那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却仿佛有着一种无尽的魔力,让三位小侯爷情不自禁地再次盯着她目不转睛,连答话都忘记了。

祝佳言看到三位小侯爷那怔怔的模样,不由掩嘴轻轻一笑,随即道:“佳言对三位小侯爷由衷钦佩,想再为三位小侯爷抚上一首琴曲。

三位为了国家安邦,远离家乡,赴京城来做质子,一晃就是十年,佳言佩服不已。”

祝佳言说完,又款款施了一礼,然后坐下,手指微微一拂,那天籁般的琴音再次响起。这次的琴声刚起时低回婉转,随后声音慢慢变得浑厚起来,再一会声势陡然大涨,如同万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瞬间将在座几人的心绪带到了那西北广袤无边的大草原上。

就在众人沉浸在琴声里,脑中似乎映出那“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霄”的旷世绝景时,琴声却陡然一转,顿时变得细腻柔缓、缠绵悱恻,那是与之前大草原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让人似乎从那大草原上忽又辗转到了烟雨江南。

小桥流水人家,秋风明月青蛙。当那锦绣江南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在几人面前徐徐展开,几人正流连忘返之时,琴声再次发生了变化,那气势再次回转,随即达到顶点,竟比先前的气势更高了几分,这次映入几人脑中的却是那惊涛拍岸、骇浪滔天的画面。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那大海无垠,洪波汹涌,浪击碣石的画面似乎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几人眼前。

从西北大草原到烟雨江南,又到浩瀚东海,几人在琴声中走过了一段奇妙的旅程。琴音再次嘎然而止时,三个小侯爷却早已泪流满面。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事实上,何止是佳节,三位小侯爷已离家十年有余,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乡。

如今,那琴声仿佛把他们带回了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但他们却一直魂牵梦萦、做梦都想回去的家乡,他们又怎能不潸然泪下?…,

一曲闭,三人泣。还一阵以后,陆思源才率先恢复过来,他卓立而起,郑重地向祝佳言鞠了一躬,道:“多谢祝小姐给我们带来如此美妙的一曲,思源失态了。”

陆思源刚说完,那鱼胜昔鱼小侯爷忽然“哇”的一声嚎啕扑在他身边的薛少泽身上大哭起来,把薛少泽吓了一跳,忙推开鱼胜昔,惊道:“小鱼你丢不丢人,什么样子你?这么大的个儿了,还哭成这个样子!”

薛少泽说鱼胜昔的时候,说着说着自己竟也跟着呜咽起来。看来,三人在京城待的这十年来,真的是受了不少委屈,思乡情切啊。

就在三位小侯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忽然雅间外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是什么人这么大的面子,竟能让佳言小姐为他们抚了这么长时间的琴,却到现在还不来见本公子?”

那话声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极不礼貌地“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只见一个穿着黄色绫罗绸缎的少年公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以及面有难色的老鸭。

三个小侯爷见忽有人闯入,忙将眼泪擦擦,表情一换,已如常人一般。十年的质子生涯,倒是让他们练就出一身强颜欢笑的能力。

那少年公子进了雅间后,一见楚残阳及三个小侯爷看起来都是器宇不凡,不由有些疑惑地一一打量几人,随即问道:“你们是都察院的?”

楚残阳摇了摇头。

华少年公子又问:“你们是国师府的?”

薛少泽又摇了摇头。

少年公子不由又问:“你们是羽林卫的?”

这次是陆思源摇头了。

那少年公子再次看了看几人,嘴里喃喃念叨了一声:“奶奶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太监司的。”

少年这时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忽然袖子一拂,气势陡地增了几分,怒道:“妈的,既不是都察院、也不是国师府,又不是羽林卫的,也能这么嚣张,把祝小姐在雅间扣留这么长时间?”

楚残阳听了这话,不由好笑,难不成这少年公子是先问清楚自己几人是不是那几家的人,如果是,也许他惹不起,而现在知道自己不是,便准备跟自己几人好好地嚣张一番了。

“你是哪里府上的?”薛少泽看这少年公子此时那副跋扈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爽,此时迈出一步,向那少年公子问道。

“本公子是驸马府的!”少年公子头一昂道。

“驸马府的?”楚残阳不由惊道:“哪个驸马府?”

那少年公子顿时不屑叱道:“这京城还能有几个驸马府?当然是翎兰公主的驸马爷,沈放沈驸马的驸马府了。

”!。



。,

第052章,本公子是驸马府的(下)

听了少年公子的话,白胜昔鱼小侯爷差点没有喷出来,他惊讶地看了看楚残阳,又看了看那少年公子,刚要上去说话,却被楚残阳打住。

楚残阳上前一步,走到那少年公子面前,道:“这位公子原来是驸马府的人?失敬失敬!不知公半怎么称呼?”“你是什么人?也配跟本公子说话?”那少年公子瞥眼瞅了瞅楚跨阳,趾高气扬地道。

楚残阳闻言,心里暗笑,嘴上却忙道:“那是,那是。只不过在下对驸马府的人是敬仰有加,所以想垂询下公子的尊姓大名,以后有机会,好多多拜会!”

那少年公子这才正眼看了看楚残阳,道:“嗯,算你小子有眼光。

本公子姓沈,名人机。沈放沈驸马是我的堂兄。”“沈人机?”楚残阳把这不伦不类的名字默念一声,立即道:“原来是驸马爷的堂弟,沈公子,久仰久仰!”人机点点头道:“想我堂哥沈驸马如今贵为公主夫婿,又与国师府、都察院、相国府乃至马大将军关系甚密,而且他本人马上就将登上兵部shì郎一位,成为当朝三品大员,可谓皇恩浩dàng、

权倾朝野。你们这些小角sè,以后见了本公子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恭敬一点。”

楚残阳见这家伙说这番话的时候得意至极,脸不红心不跳的,让楚残阳都错觉地以为,难不成自己真有这么个堂弟?

只是,他的话明显是在散播肇事。什么与各大府上关系甚秘,什么权倾朝野,特别是说自己将登上兵部shì郎之位,这些话如果这般传遍开来,满城皆知,传到汉平帝的耳朵里,恐怕对自己大大不利啊。

打着自己府上的旗号,装腔作势、口出狂言、横行霸道,摆明了是要中伤自己的名声,引起朝中对自己的猜忌,抹黑自己的口碑。

这种下三滥的小伎俩,会是什么人指使的?楚残阳脑中电转的时候,三位小侯爷尤其是鱼小侯早已看不过去了,如不是楚残阳使着眼sè,几人想必早已跟那沈人机理论去了。

沈人机?这名字也太渣了!冒充自己的堂弟,取名字也该取个风雅好听点的吧,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不是有损咱天涯阁的形象吗?看来,是个没文化的人。

楚残阳嘴上却说道:“公子是要请佳言小姐为您抚琴吗?那请便,请便。”那沈人机见楚残阳客气的模样,不由更加得意起来,道:“嗯,你小子还算识相。”说完,沈人机这才转身望向那瑶琴旁侧的祝佳言,只见祝佳言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如一朵高洁淡雅、含lù低垂的百合huā,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看着雅间里的一切。

沈人机一双小眼睛明显一亮,忍不住吞了。唾液,难掩那与生俱来的一丝猥琐感。此时,那随其一道来的老鸭忙向祝佳言道:“那就请祝小姐赶紧来为沈公子抚琴一曲,别让人家沈公子久等。”

“快,快,请祝小姐到本公子的雅间,为本公子抚琴一曲,嘿嘿嘿。”沈人机连忙满脸堆着笑意,奉承之sè溢于言表,一副奴才相,这哪里像是个公子在招歌妓表演,倒像个跳粱小丑在向某个大家闺秀献媚一般。

祝佳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向楚残阳及三位小侯爷略一施礼,便跟着老鸩向雅间外走去。那沈人机这才又忙屁颠屁颠地领着自己那两个跟班跟着走出去,张罗着带祝佳言去他自己的包间。…,

几人走后,鱼胜昔这才忍不住道:“沈驸马,这人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冒充你府上的人,这不是给您脸上méng羞吗?你也就这么听之任之了?”

楚残阳却轻轻一笑道:“小侯爷不用替沈放担心。我看这人不过是个无赖混混,他身上穿得再光鲜,架子摆得再大,也掩不住他那一身的市侩气。沈放以为,他之所有这样做,显然是后面有人指使。我如今拆穿他,又能怎样?而看他那副模样,只怕过会一定会得罪佳言小

姐,这潇湘馆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一会自有潇湘馆帮我教训他。”

“哈哈,小鱼你就放心吧,沈驸马看得一定比你通透。

”薛少泽笑道。

“我们且别去管他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咱们喝酒,喝酒!”沈放顿时招来馆里的shì者,上了两坛上好的兰陵佳酿,那清洌的酒香顿时便扑鼻而来。

鱼胜昔上次有过和楚残阳喝了个通宵的经验,顿时道:“对对对,咱四人今天好好地拼一拼酒量,看谁先倒,怎么样。PS

薛少泽和陆思源似乎因刚才那一首琴曲,此时都有了酒意,不由纷纷将酒斟上,于是四人把酒风月,谈天论地起来。

可几人刚喝两杯,忽然隔壁便传来吵闹声,接着便听见桌椅的乒乓声,然后是“咣当”两声,听到有人从窗口飞鼻出去的声音。

三个小侯爷倒是颇觉奇怪,楚残阳却微笑端坐不语。鱼胜昔忍不住过去推开窗子,向外望去,却见刚才那沈人机沈公子的两个跟班正灰头土脸地跌坐在潇湘馆楼下门口的街上,而紧接着,又是“蓬”的一声,一道鼻影从隔壁那窗口如一只大黄鸟般飞了出来“啪嗒”一声跌坐在大街上。

那黄影正是沈人机沈公子,他们主仆三人此时一一相继地被人从潇湘馆二楼扔出去,顿时大街上围满了看客。

鱼胜昔见状,不由大快人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还喊着薛少泽、陆思源一起过来看热闹。薛少泽和陆思源也过去看了两眼,三人才又回到席上,见楚残阳仍淡定地坐着,陆思源不由问道:“看来沈驸马早就料到他二人要被扔出去了。”“这人如此德行,也敢在潇湘馆撤野,还要佳言小姐为他抚琴,不被扔出去才怪。”楚残阳笑着道。

“看来,你驸马府的名头,人家潇湘馆也不放在眼里啊。早听说潇湘馆能只手通天,看来传言不虚。”鼻少泽打趣道。

“薛小侯莫要打趣沈放,别说是我驸马府,这蓥金城有权有势的人多的是,可有几个敢在潇湘馆过分撤野的?就看祝佳言小姐能安然在潇湘馆一待三年,而从没人敢对其无礼,潇湘馆能有这样的庇护能力,足见其背景极不一般。”

陆思源听楚残阳这般一说,不由问道:“那驸马可知这潇湘馆的后台是什么人?”楚残阳摇摇头道:“沈放才到京城这么点时间,哪里知道?只是可以想象,那幕后之人,恐怕有通天之能。

几人不由转移先前风月的话题,聊起了京里的八卦。鱼胜昔笑道:“刚才那家伙先确认我们的身份,问我们是不是都察院、国师府和羽林卫的人。看来这京城sī下里,该以这几方势力最为惹不起了。

这混混兴师问罪前还要先问问咱们是不是这几方的人,知道我们不是,才开始嚣张。只是,不知这潇湘馆会不会与这几方势力有关?”…,

楚残阳却忽笑了笑道:“刚才那家伙好像还嘀咕了一句太监司。”“太监司?宫里的太监司吗?一群太监有什么好怕的?”鱼胜昔大大咧咧地道。

陆思源却是眉宇微微一皱,沉声道:“小鱼不要乱说话!”

见陆思源难得这般严肃,鱼胜昔有几分不解,不由道:“怎么?难不成那群太监也能跟都察院、羽林卫这些势力分庭抗礼?”陆思源却是忙做了个嘘声,示意鱼胜昔声音小一点,方才低声说道:“十年前,我从西北被调来京城做质子,临行前我爹对我说到了京城见到任何人都要客气点,京城里惹不起的人太多,不要像在西北那样横行无忌的只要爹在都没人敢管。京城里行事说话都要谨慎、小心,就算是太监,也不能得罪,要恭敬、客气点。”陆思源说到这里,看了看鱼胜昔,又道:“当时我爹说这话,我也有些不屑,说太监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知爹顿时大怒,把我狠狠骂了一通,最后才叹了口气说,宫里的水很深,越是不起眼的人,往往越可怕。”“啊?我爹怎么没这么跟我说过?”鱼胜昔闻言,不免有些诧异地道。

“我爹也没跟我说过这话,不过我倒是听说京城sī下的黑道里,确实是将都察院、国师府、羽林卫和太监司列为四个不能轻易得罪的势力的。据说他们杀人越货或是做什么黑买卖,一般是先要探听好目标对象跟这四大势力有无关系。若有关系的话,一般都会取消行动的。”薛少泽此时忽也煞有其事地道。

鱼胜昔这才有些后怕地道:“一群太监都这么可怕?薛少你还了解黑道上的事?看不出来嘛。”“嗨,小鱼,在这京城里混,多了解一点总是好事,不然别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把命玩没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少泽对鱼胜昔说完,却见楚残阳有些出神,不由问道:“沈驸马在想什么呢?”!。

第053章,驸马爷怒了(上)

楚残阳被薛少泽这般一问,方才醒过神来,他刚才确是想起了一事,此时不由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些愣了神。&..最快更新**陆小侯,令尊西北侯说得对,京城里还是要小心点为好。“哈哈,沈驸马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有翎兰公主做后盾,你可不用怕。”薛少泽跟楚残阳说笑道。

“你没看刚才还有人假借我驸马府的名义,到处惹是生非吗?说明我已经在京城得罪人了!”

听楚残阳这么一说,陆思源忽道:“对了,沈驸马,思源听说驸马的御封一事,还未有定论。”

楚残阳不由苦笑道:“计划跟不上变化,变数太多,结果怎样恐怕还不一定啊。”

“驸马作为钦差大臣,南下办案,这案子办得是漂漂亮亮,连薛少的老爹江南侯都来信大加称赞,驸马入仕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怎么还这么拖拖拉拉的,朝廷办事的效率就是低。”鱼胜昔为楚残阳打抱不平地道。

六小鱼你小心你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传到朝里,可有你受的。”薛少泽笑叱鱼胜昔。

楚残阳哈哈一笑,随即一边斟酒一边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喝酒。”

于是,在楚残阳的刻意引导下,四人又继续喝起酒来,而所谈话题又回归到了原点,聊的均是三小侯记忆和印象中的家乡情趣。

不一会,两坛酒喝完,鱼胜昔已经醉态可掬,他喊着又要了一坛,说自己还没倒,不定谁倒呢。薛少泽和陆思源也基本到了状态倒是楚残阳一直邀着他们三人喝酒,自己却没喝太多。

三人这般一直喝到傍晚,薛少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去茅坑,楚残阳顺势站起说陪他再人一起去。

鱼胜昔顿时也吵着娶去,却被楚残阳摁了下来,让他在这陪着陆小

侯爷,等会再去,不然让人家陆小侯一个人在这无聊冷清的慌。

楚残阳和薛少泽出了雅间,下到一楼,穿过长廊,来到潇湘馆的后院。外面的雨仍在下个不停,楚残阳顺手拿了一把油伞,与薛少泽一道打着伞向那茅房走去。

两人肩并肩,楚残阳边走边低声说道:“薛小侯可想过回江南?”

薛少泽闻言明显一愣,那酒意似乎立即去了三分,转目望了望楚残阳,随即又笑道:“沈驸马是在跟我说笑吧?我当然想回江南可我是质子,怎么可能回去呢?”

楚残阳却道:“只要你提出来,自然有人帮你说话。”

“提出来?”薛少泽不免又是一震,楚残阳却是轻拍他肩膀,道:“雨下大了,快走。”

等楚残阳和薛少泽再次回到雅间的时候,鱼胜昔和陆思源竟都趴在桌上睡着了。楚残阳和薛少泽相视一眼,然后将鱼胜昔和陆思源唤醒,两人每人架着一个,出了潇湘馆。

楚残阳和薛少泽分别将鱼胜昔和陆思源送回府后楚残阳方才回了驸马府。为了不造成自己与薛少泽有过单独会面的境况,楚残阳今日特地邀三个小侯爷一起喝酒,才借机与薛少泽谈了他与薛姗兑换质子的事。

楚残阳回府后,刚进书房,就听隔壁书房有脚步声传来,随即翎兰公主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的门口:“一身酒气,我看你越来越像个酒鬼了。”

那声音恬淡悦耳,带着一丝jiāo叱、两分温柔,听在楚残阳耳里,真的像是一个妻子在斥责自己的丈夫那么自然、那么平淡。…,

楚残阳心中微微一颤,随即转过身来,脸上已恢复平静,道:“公主这么晚还未休息?”

“驸马爷深夜不归,在烟巷喝着huā酒,你说本公主能睡的着吗?”

翎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是那般美丽不可方物,楚残阳看不出她是真的还是假的生气,只好道:“公主我昨天不是特地跟你请示过嘛,今天请三个小侯爷去喝酒。”

“喝酒就喝酒,为何要去潇湘馆呢?还请祝佳言到你们的雅间弹琴,真是美人与美酒相伴驸马爷美不胜收、乐不思蜀了啊。”

楚残租自然听得出,翎兰这话里已经有着浓浓的醋劲了。近来翎兰和自己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微妙,而翎兰的醋劲似乎也越来越大。

楚残阳不由有一种冲动,他很想问一问翎兰,她是否知道无依的下落。那天在客栈遇袭的晚上,楚残阳昏mi后的事情已经无从知晓,但他知道当时是翎兰所派的“风huā雪月”四大高手亲临,击毙了刺客。

可是如今无依莫名地失踪了,那么无依究竟是不是被四大高手抓获了?

如果无依真是被四大高手抓获了,那么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她是否受到了伤害?四大高手是坐镇羽林卫镇抚司的客卿,如果是他们抓住了无依,翎兰肯定会知道,但如今翎兰却是只字不提,这又是为什么?

楚残阳想来想去,还是排除了这个想法。那么,无依到底是什么情况,而翎兰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这里面一定是有关联的。

所以,楚残阳有一种冲动想直接问翎兰,可是如果一旦问出口,就意味着自己将要跟翎兰坦诚相交,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要在翎兰面前完全暴lu身份。

完全暴lu身份和现在翎兰仅仅是对自己的怀疑是完全不同的。

楚残阳还没打算让翎兰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还不知当年的案子的真相究竟怎样,罪魁祸首究竟是什么人?甚至是否与皇室有关联?

如果与皇室是有关联的,现在翎兰知道自己的身份显然是不妥的。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正在打算要寻找机会,推翻京城里所有人对自己的怀疑呢。

翎兰此时见楚残阳面对自己的斥责,竟然怔怔地发呆,不由薄怒道:“想什么呢?莫不是还在回味潇湘馆头牌的绝代琴声?”

楚残阳被翎兰这般一说,不由转过神来,道:“公主这是哪里话?

沈放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一时走了神。”

“那么,驸马在想什么呢?”

“一些si事而已。”

“看来驸马是不愿意跟本公主分享心中所想了?不过,本公主要提醒驸马的一件事是,最近我们驸马府的声誉不太好,这可影响到你的入仕一途了。现在流言满天飞,连国师、相国都不太方便为你说话了。”!。

第053章,驸马爷怒了(下)

楚残阳自然知道翎兰所指之事,就是今天下午那沈人机一类的事件。显然那样的人不止沈人机一个,这京城里只怕近期有不少人受指使在传着自己与京城各大势力关系甚秘的流言吧。

翎兰见楚残阳听了自己的话似乎没有反应,不由道:“你倒是一点不急,亏了本公主还在千方百计地想力法帮你周旋。”楚残阳听翎兰这般说话,忙道:“公主误会了,沈放并非不急,只是此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沈放以为,这需要时间,清者自清,怕信随着时间的推进,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清者自清?”翎兰呢喃了一遍,一双剪水秋瞳有些怔怔地看了楚残阳一眼,随即道:“驸马倒像是ting有把握。”

楚残阳也愣了一下,暗道自己说漏了嘴。楚残阳的本意是自己现在之所以仕途受阻,归根结底是因为马未央等人在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么,也就是说如果等他们不再怀疑自己的时候,自己的仕途自然就不再受阻。

但此时楚残阳这般说出来,虽然说捍没那么直白,但以翎兰的聪明自然会觉得这话说得蹊跷,楚残阳此时忙又说道:“我哪有什么把握,我只是觉得在京城里混个事真是ting难的,备受打击,干脆顺其自然,不作强求罢了。”

翎兰听楚残阳这般一说,那丝疑huo倒并未尽去,只是叹口气道:“驸马这么快就气馁了?你来京城大半年一步一个脚印,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就打退堂鼓了?”

“倒不是打退堂鼓,只是想顺其自然。古人云,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沈放想不如来个以退为进、yu擒故纵吧。”翎兰闻言不由一笑,白了楚残阳一眼道:“驸马又把兵法用上了?”翎兰说完,顿了一下,忽又道:“我看驸马倒是适合去做个将军或者军师,做这个兵部shi解有些大材小用呢。”

“公主见笑了。沈放不过是纸上谈兵要是真个上战场,恐怕tui脚都软了,还是老老实实在京城谋个文官罢了。”

楚残阳这话说完,转又道:“天sè已晚,公主还不早点休息?”

“怎么,想赶我走不成?”

“没有,没有。沈放只是体恤公主身体,不要因沈放之事操劳过度。”“本公主还在等着好消息呢。”翎兰嘴角忽撇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等着好消息?公主所指是何消息?”楚残阳被翎兰笑得心里一突。

“你的两个护卫不是找到影子楼在京城的据点了吗?今晚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吧。”

楚残阳闻言,也不由一笑:“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公主。”烟巷深深,细雨méngméng。

夜晚是烟巷安静而又热闹的时候那些靡靡的琴音曲声换成了另一种更为销hun的声音,低吟、浅唱,与窗外那滴滴答答的秋雨声两相呼应,让人忍不住情yu滋长,生出那慵懒挠心之感。

倚翠同和潇湘馆在烟巷的同一侧相距不到百米远,中间隔了两座楼馆。倚翠阁的名气在烟巷众多的楼馆里属于一般,只有两个小有名气的歌妓压轴。

因此,来倚翠阁逍遥快活的一般也都只是些普通二流客人,而这些人多半都是些粗人,不像那些达官贵人般风流优雅,反而不是很好招待。

因此,倚翠阁里养了些打手、护院,专门去解决一些不好解决的事情。此时,倚翠阁的各个包间里正“依依呀呀”热闹不停而后院的偏房里几个汉子正在小声嘀咕着。…,

这几人往日都是倚翠阁的打手,可此时他们所谈论的却不是一般的话题。只听其中一个道:“沈放这小子现在的身价已经飙到二十万两白银了,这颗大好头颅是越来越值钱,可现在却是苦无机会啊。”另一个道:“这小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天天身后都有至少三到四拨人监视着,弄得我们反而不好行动。、,

刚才说话的那个又道:“最近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近期大家都小心点,可别栽在这小子手里。对了,他那两名护卫最近可有什么行动?”“那两人前几日到处疯了一样搜寻我们的足迹,搞得兄弟们都不敢随便外出行动丢了好几笔生意。可这两日那两家伙却忽然没了动静,好像是回驸马府了。”“回驸马府了?”那人眉头一凛,道:“莫不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那人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你倒是脑子不笨,死到临头总算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什么人?”那汉了顿时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可那声音飘忽无踪,根本听不出来自什么方向。

屋里的几个汉子顿时纷纷站起,个个迅快地操起武器,那领头的汉子刚要去开门,忽然一道剑芒自横粱疾穿而下,只一个照面,那汉子眉心间一点血迹早出,顿时轰然倒地。

见老大被人一招毙命,其余几个汉子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只模糊地感觉到一道剑影闪过。

而同时,那屋子的侧窗忽然被撞开,一弯宽阔的刀芒无声地横劈过来,两个汉子被瞬间腰斩。

弹指间,倒了三个汉子,屋里只剩两个汉子,他们惊恐地看着面前两个黑衣人,一剑一刀,那剑尖和刀刃上仍有血迹在滴。

下一刻,仅剩的两名汉子也颓然倒下,而其中一个在怕死前,发出了一声惨叫,响彻在安静的夜空。

随即,后院中顿时冒出数十个汉子,很快将那偏房围了起来。而这些汉子中间却有两个妙龄少女,正是这倚翠阁的两个压轴歌妓。

剑影、秘刀自然知道这两名歌妓其实就是影子楼在倚翠阁据点的首领,而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就是要不惜代价将这影子楼在倚翠阁的据点完全拔除。要向他们宣告,驸马爷怒了!

所以,当剑影、秘刀见影子楼的人都已经集中在这后院里,围在他们所在的屋子周围时,剑影忽将右手中指抵在舌尖上,吹出一声口哨。

那口哨一吹出,顿时听到一阵女子的惊叫声,只见那倚翠阁的包间里忽有几十名客人在一瞬间破窗而出,投入后院,剑芒大作,对后院中那两名歌妓所领衔的汉子们展开了狂风扫落叶般的杀戮。

整个烟巷都被惊动了!

京城大内,天子脚下,何曾发生过这般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杀戮?一时惊起千层浪,整个烟巷都处于惊恐所笼罩的混乱之中。

据说当晚至少有七到八位五品以上的朝中大员以为有仇家寻来,从烟巷某个雅间的窗子跳出来,光着屁股往自己的府里逃去。

据说当晚至少有十几位腰缠万贯的京城名流以为有贼人来抢劫,ku子都没提,便爬áng底哆嗦了一夜。

总之,整个烟巷被闹得鸡飞狗跳,而很快,京城都卫军、都察院的乌衣卫纷纷赶来,哪知一向只负责宫里安全的羽林卫却捷足先登,早已将烟巷的路口全都封住。…,

于是都卫军、乌衣卫和羽林军三方又是一阵交涉,因为三方所属不同,互相又都不买账,尤其乌衣卫和羽林军一向傲气冲天,各不相让,三方磨蹭了好一段功夫,最后羽林军一生气,说全体撤兵,不管了,全交给乌衣卫和都卫军管吧,到时抓不到人别怪他们羽林军没管事。

结果羽林军撤了,都卫军和乌衣卫得以顺利进入烟巷后,倚翠阁已在一片火海中,哪还有一个人影?

翎兰公主仍在楚残阳的书房里,但她已经没有再拿话挤兑楚残阳,两人点着灯,各自捧着书在看。

翎兰公主一边若有所思地翻着书,一边不时跟楚残阳提出个兵书上的问题,楚残阳也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一一应答,这气氛倒是难得的温馨、和谐,倒有种“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意味。

两人似乎都沉浸这种气氛里,而且都很享受这种气氛。灯光朦胧,映照着翎兰那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更显jiāonèn、剔透。她时而低头看书,时而抬头冥思,时而转身询问,时而含笑点头。翎兰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在楚残阳的眼里,让楚残阳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何时才能与她相认,而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翎兰似乎忽然感受到楚残阳眼里的那一丝落寞之意,她眉间轻轻一蹙,忽问道:“你还记得当时在择婿大典上,我出的那个绝对吗?”。楚残阳微微一愣,随即道:“记得啊,公主那对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对,沈放勉强对之,实属万幸!”

“你能否不要跟我这般咬文嚼字的?你那对子对得甚为绝妙,连方太傅都赞不绝口,你就不要谦虚了。可是你知道吗,那对子在十一年前有人跟你对的一模一样。”楚残阳心头一紧,嘴上却道:“当时公主好像说过,皇上也提及,说这对子曾被楚家的小公子对上来的,是吗?”。

“不错,没想到驸马竟也对出来了。这对子本就难对,而驸马竟能对出与楚残阳一模一样的下联来,驸马觉得这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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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初具雏形的情报网(上)

楚残阳不由笑了笑,道!“说来惭愧,这对子楚小公子当时年仅十一岁便能对出来。沈放自命不凡,也只与楚小公子十一岁的水平交了个平手,惭愧惭愧。”

翎兰又一次盯着楚残阳看了又看,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说过他还没死的传闻吧?不少字他身边有个贴身保镖,小时候就在他身边了,你可听说过?”

楚残阳心里顿时如滔天巨浪,翎兰这是要跟自己提无依了吗?她是要透lu给自己无依的下落吗?

心里虽有ji流,但楚残阳生怕脸上被翎兰看出什么不对,极力地保持着淡定,疑问道:“沈放对楚家小公子的事并不了解,不知他有个贴身保镖的事,还请公主细说。”

翎兰一边打量着楚残阳的脸sè,一边道:“那个女孩名叫君无依,是小时候被楚残阳救下来的孤儿,后来一直跟着他。就在你被刺杀的那天晚上,君无依在距那间客栈两里外的官道上被一批影子楼的人给擒获了。”

残阳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不问我她被擒获后,现在是什么处境吗?”。翎兰忽然皱眉问道。

“公主如果愿意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何须我多问呢?”楚残阳心里其实无比急切地想知道,但他不得不沉住气。

楚残阳的回答让翎兰有些意外,她这才又说道:“影子楼的人抓到她后,直接将她送到了朝中某位大员的手上,现在她正被秘密亢在天牢里。”

“喔,那么这个姑娘的被抓,是证明了楚残阳确实仍在世,那么楚残阳一定会想办法救这个姑娘是吗?”。楚残阳仿若事不关己地客观分析道。

“不错。所以他们打算拿君无依来钓楚残租上钩。”

“楚残阳纵然知道他们是要拿这位君姑娘钓自己上钩,但如果他还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还是会往里闯的。“翎兰微微一笑,道:“驸马说得对。”

“那楚残阳与公主青梅竹马,还曾被太后赐过婚约那么公主是什么打算呢?”

翎兰闻言,脸上忽飘起一丝郁sè,道:“我还没想好。”

翎兰话刚说完,忽然耳朵微微一竖,道:“你那两位护卫回来了。”随即向门外轻喝一声:“你们进来吧!”

剑影、秘刀这才进入书房,见楚残阳和翎兰公主深夜竟坐在一起看书,似乎有些意外,楚残阳却问道:“事情办完了?”

剑影这才道:“公子,一切顺利。“剑影说完,又转身向翎兰躬了躬身道:“多谢公主的羽林军为我等争取了时间,得以全身而退。”

楚残阳闻言,也不由一愣,随即道:“公主派羽林军去了?”

“公子,我们将阁主留在京城附近驻守、暗中保护公子的好手全部抽调过来今晚给了倚翠阁雷霆一击。哪知都卫军和乌衣卫反应格外迅速,幸好公主的羽林军提前将烟巷封住,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等都卫军和乌衣卫进入烟巷时,我们已经撤了。”

楚残阳这才又看向翎兰公主,只见翎兰吟吟浅笑,道:“驸马爷难得发怒一次,我可不想眼看着被搞砸了。影子楼暗中对驸马下黑手,也就是对本公主不敬,这算是驸马府的一次强势反击,本公主又怎能不出点力?”

“沈放多谢公主殿下!”楚残阳郑重道。

第二日烟巷倚翠阁的大火已经扑灭了,那灰烬被雨水淋得湿透,有一丝烟气雾雳弥漫,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倚翠阁的后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一具具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官方发布告示,说倚翠阁可能是杀手据点,这是一场江湖仇杀,与京里的普通百姓无关,让大家不要恐慌。

但倚翠同的事毕竟还是给很多人带来后怕,以至于烟巷的所有楼馆宣布停歇三天内部整顿,三天后再正常营业。

说是停业三天,事实上,这个时候哪还有人有心情去烟巷逍遥?不停业又能怎样?

今日楚残阳待在府里没有外出,晌午的时候,秋雨终于渐渐停歇,楚残阳走入院中,呼吸下新鲜空气,却有人来报说福王王宏博来拜会驸马。

福王?汉平帝那个最小的儿子?他来干什么?楚残阳心中疑huo,人却已迎到府门口,只见一个有些微胖、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少年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沈放见过福王殿下福王光临寒舍,实令驸马府蓬荜生辉。”

“哎沈驸马不必客气,宏博该叫驸马一声姐夫呢。”王宏博笑起来,脸上的肉有些颤颤地抖动,像个笑弥勒一般,倒确是一脸福相。

“福王客气了!福王请里面坐。”楚残阳一边引着王宏博到客厅坐下,一边着下人泡茶shi候。

王宏博与楚残阳一道坐下后,王宏博才又开口道:“今日来驸马府也没别的什么,就是和驸马都是一家人了却还未曾走动走动呢,所以今日特来一看。”

“哈哈,福王能够想到沈放,沈放就倍感荣幸了。三位皇子中,福王应该是第一个光临驸马府的。”

“驸马言重了。三个皇子中,宏博最小也最没出息,平日闲着无事,就来驸马府转转。两位皇兄都是日理万机,忙着呢。他们没工夫来,驸马也别见怪。宏博权当做个代表,日后常来走动,就算是代两位皇兄一起了。哈哈。”

楚残阳自然并不清楚这王宏博为何忽然来驸马府跟自己这般客套一番。看这小王爷一脸憨厚无害的老实样子,说起话来却是考究有加、滴水不漏,看来这小子实则上恐怕精明的很呢。

这般想着,楚残阳不由想到,他忽然向自己示好,莫不是也想拉拢自己?纵观三位皇子,如今太子虽然势单,也好歹有个太子的封号,而且也有刑部尚书忠心追随:景王身后有马未央等人的支持,势力最大:说来倒是这福王最弱。

这种光景下,这个看起来有些大智若愚的小王爷却要常来自己府上走动走动,如果不是想要拉拢自己,又能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他直接这般大摇大摆地来,是不是也太明摆了点?难道就不怕引起他两位皇兄的警惕?!。



。,

第054章,初具雏形的情报网(下)

王宏博见楚残阳和自己似乎忽然无话可说,有些冷场,便又主动道:“听说驸马爷棋艺精湛,宏博恰恰也着迷于棋局,不若请驸马赐教一二。”

“福王客气了,赐教可不敢当。既然福王有此雅兴,沈放自当陪福王过把瘾。”楚残阳于是让人摆好棋局,便与王宏博对弈起来。

因为初战,不知深浅,楚残阳棋路上留有余地,未用全力,几个回合下来,反而险象环生,硬是被王宏博一步一步逼上绝路,最后竟输了一局。

王宏博顿时笑道:“驸马爷这是在让着宏博吧?”

“福王棋艺之高实出沈放意料,沈放甘拜下风。”楚残阳虽然输了,倒是气度不减。

“驸马太谦虚了,不若我们再战一局如何?”

楚残阳这一局再没放水,手起指落,与王宏博你来我往,终于在第七十八回合抓到一个机会,一举进攻,最终将这一局拿下。

王宏博喟然一叹道:“跟驸马下棋真是荡气回肠,一会觉得峰回路转,一会却已经山穷水尽了,受教,受教。”

“福王的棋路大开大合,才真是让沈放大开眼界。沈放不过是侥幸小胜,与福王一胜一负,刚好算是平(和谐)局。”

“哈哈,那宏博可就见好就收了,将来也有点吹牛的资本了。咱能跟驸马战了个平(和谐)局,足可拿出去说道说道。”

王宏博在楚残阳这里又略作盘亘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他走后,楚残阳却陷入一阵况思。这王宏博大摇大摆地来驸马府就为了跟自己下两局棋,难不成

他真的纯粹只是要跟自己交个朋友那么简单?

楚残阳觉得自己已经有些shen经质,似乎这京城里的任何人接近自己,自己都要拿怀疑的眼光去审~~~~视几番,去摸索对方是否有其它『动』(机),这几乎已经成了

自己的习惯。

这王宏博究竟是否有其它『动』机,楚残阳觉得自己倒没必要『春』急。该来的总会来,自己现在还没工夫去揣测这小王爷的想法,至多也就是他们三个皇子间

争~~权~~夺~~位的老套路,自己无须过多参与其中,只需坐山观虎斗、笑看风云,将来坐收渔利即可。

谁又能想到,在楚残阳的心中,关于大『汉』国未来的走向,有看另一个任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构想。在他的心目中,大『汉』国未来的储君,不会是『太』齤子王

宏图,也不会是景王王宏辉,更不会是福王王宏博。

大『汉』国未来的『储』君,他将来所要辅佐的对象,应该是这驸马府的女主人,栩兰公主。一直以来,在楚残阳的构想中,他是想要一步一步拨开迷雾,揭开

当初案件的真相,然后将栩兰扶上宝座,成为大『汉』国的女王!当然,楚残阳知道,这条路很长,而且很曲折,他不知前方会有多少的荆棘和坎坷,他也不知自己的构想究竟是否能实现。但他这么多年来,不就是为

了这个梦想一直努力着吗?楚残阳只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决不放弃。

到了下午的时候,楚残阳决定去相国府。反正现在苏相已经在朝中明着支持自己,而且关于自己与相国府关系甚密的传言满天飞,他也没必要刻意去回

避这种关系。

楚残阳大摇大摆地入了相国府,还没见到苏相,苏西西大小姐已经雀跃地冲出来,她见到楚残阳后,睑上先是一喜,随即脸色陡又唬了唬,然后双替交

叉在『胸』前,挡在大厅□口,小嘴一翘,道:“你来干吗?

”…,

楚残阳见苏西西那明明心里高兴得紧,却偏偏要唬看小脸的模样,不由笑道:“你说我来这里能干吗?



“是来看我的?

”苏西西大眼睛一转,睑上忍不住露出笑意道。

“当然不是!

”楚残阳一口拒绝。

苏西西顿时就怒了,双手一叉腰,道:“那你来干什么?滚,滚远点!别在本大小姐面前晃悠。”

“苏大小姐生这么大气干吗?我是来找苏相谈谈大齤事的。”

“找我爹谈大齤事?谈什么大齤事?

”苏西西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怒气腾腾的睑上忽又生出些许红晕。

“还能有什么大齤事,当然是人生大齤事。”楚残阳说得不清不楚。

“人生大齤事?

”苏西西睑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随即垂头低声道:“我爹在书房呢,那你去吧。”

楚残阳暗暗一笑,心道这苏大小姐不知把自己所谓的人生大齤事想成什么了。他心里想着,直接往苏步青的书房走去,入了书房,苏步青第一句话就是:

“刚才西西又跟你吵什么了?这丫头,一见面就跟你吵!



“呵呵,是我亏欠了西西,她恨我闹我也是应该的。”

“她跟你跑去江南,没坏你什么『事』吧?



“没有,西西在江南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苏步青示意楚残阳坐下,然后又道:“你要是再不来见我,我就要想办法去见你了。”

“苏伯伯莫非有什么急事?

”楚残阳不由一怔。

“你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啊。”苏步啬说道:“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的事,皇上都已经批了。你知道你那兵『部』侍郎一职,为何皇上却迟迟不点头吗?



楚残阳不由一惊,他惊的倒不是自己兵『部』侍郎一直未批的原因,而是百里惊鸿竟真的要接任她爷爷的工部尚书一职。他不由道:“百里惊鸿已经接任工

『部』尚书了?



“不错,皇上今日已经点头同意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一职。近期百里丫头可能就要正式履职了。”苏步青说到这,忽又看了楚残阳一眼,道:“对

了,你曾在陈家的银楼□口说百里丫头是你刚过□的娘子,那只是戏言吧。”

楚残阳不由尴尬一笑道:“那只是个误会。我可是把这位新任百里尚书给得罪了。”

“百里丫头接任工『部』尚书,而你却仍无法冲击兵『部』侍郎,最大的原因是你的身份遭受了质疑,甚至连皇上那都动了疑心。”

“是因为无依被抓的事吗?

”楚残阳忽然间道。

苏步青是愣了一下,方才道:“你已经知道了?



“栩兰透露了一些给我。”

“朝兰最近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变化很大?



楚残阳默认地笑了笑。苏步啬却道:“现在朝中的核心层对你身份的嫌疑已经呈现公开化了。无依被抓一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冲动,但既然

你已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苏步青接看道:“你的身份遭受质疑,缘于两个原因,一是从江南传来消息,在你去江南的这段时间,铜面人也曾在江南出现过。二是,君无依在你遇

剌客栈附近的官道上被影子楼的人抓获,由吏部李纲暗中操作,目前被关在天牢里。”

这个基本和楚残阳所了解的相吻合,他不由又间道:“苏伯伯知道无依现在的状况如何吗?她可曾受到什么严刑?



“这个倒没有。天牢里不是李纲说了筲。老夫私下也打过招呼,而且好像月瑶霜和孙愔都有私下招呼过刑部,无依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她被抓以

后,一直沅默,据说一声都没吭过。”

…,

楚残阳对月瑶霜和孙愔也在暗中维护无依倒是有些诧异,但他没有纠结于这个间题,只是间道:“下一步,朝廷打算对无依怎么办?



苏步啬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据说李纲提出一个方案,要在明日宣布,后天对君无依实行间斩!“引我上钩?



“不错。”

“苏伯伯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不建议你出现。”苏步啬沅声说道。

“可是我必须要救无依。”楚残阳笃定地道。

“那你只能是往火坑跳!正中他们的目的。”苏步青厉声说道。

“可是无依,我必须要救。而且也许这次是我解除他们对我怀疑的大好机会,我怎么也得试一试。”

“你已经有计划了?

”苏步青不由间道。

“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具体细节还待琢磨。”

“你这计划成功率有多少?



“五成机会。”

“五成?

”苏步青呢喃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楚残阳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自己再劝也没有闲。这个时候与其劝他,不如多给他些鼓舞和支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楚残阳自然知道苏步青是要帮他,但此事他却不打筲将苏步青牵连进来。因为一旦失败,自己必是死路一条,而若把苏步青牵进来,苏家将会遭受灭顶

之灾。这是楚残阳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楚残阳略一沉吟,却忽然间道:“苏伯伯可知道近期宫里太监司有无什么太监出宫了?



“出宫的太监?

”苏步青没想到楚残阳会忽然间到此事,不由道:“回头我让人去太监司间间。”

楚残阳点点头又道:“苏伯伯这府里有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送出去?



苏步青自然知道楚残阳现在被多方人马盯看,他不由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铜锣巷。”

“去铜锣巷干什么?



“去见丐帮的人。”楚残阳说完,又解释道:“我要借助丐帮,建立一套庞大的愔报阼系。”

“情报体系?



“不错。”楚残阳点了点头,在他心里,一个初具雏形的情报网正在绘制出来、。)

第055章,我什么都没看见(上)

铜锣巷,晚、亥时。“小菜一碟…饭馆。

楚残阳穿着粗布麻衣,头发微微披散开来,他刚才跟着相府运输垃圾的马车出来,如今身上仍隐隐地散发出一丝臭味,幸好被饭馆里的菜香味遮住,不易闻出来。

楚残阳已经在这饭馆里等了一个时辰了,饭馆里的人渐渐走散,只剩下零星的两三桌。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出现在馆子门口。

那店小二见来人衣着破烂,却并未有任何他样的目光,仍是客气地迎上去,道:“这位客官里面坐,要吃点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这边请。”楚残阳的声音适时响起。他说这话的时候,头并没有转过来,而是微微低垂着,那披散的头发遮着半面脸庞。

鲁宗元直接走到楚残阳的对面坐下,豪不客气地满上一碗酒,一口喝下,又撕了一块鸡tuǐ,三口两口便剔了个干净,只剩个鸡骨头。

吃饱喝足,鲁宗元这才低声问道:“沈驸马如此神秘地将我找来,究竟所为何事?”

“鲁兄,沈放想与贵帮做一笔交易。”楚残阳开门见山地道。

“一笔交易?什么交易?”

“你们丐帮有什么最值钱?“楚残阳笑问道。

“什么最值钱?打狗棒,沈驸马该不会是想买打狗棒吧。那可是本帮的非卖品。”鲁宗元惊道。

楚残阳摇摇头:“当然不是打狗棒。沈放哪敢动打狗棒的念头。”

“那沈驸马想交易的是什么?”鲁宗元说着,忽然一拍脑袋,道:“沈驸马莫非是要购买我们丐帮的情报?我们丐帮遍布天下每个角落,消息的搜集和传播最广也最快。要说我丐帮最拿手的应该就是信息、

情报了。”

楚残阳大拇指一竖,道:“我需要贵帮的所有信息,一口价如何?”

鲁宗元闻言,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个交易法?”

“我会安排人手每天与贵帮接洽,贵帮每天把你们所了解的所有信息,当然必须是机密信息传递给我。我每月付贵帮一万两白银,如何?”

“一万两白银?是不是少了点。”鲁宗元嘀咕了一句。

“我们是长期合作,鲁兄可以看得长远一点,你们的信息不管有用没用全部给我,每个月就有固定的一万两白银收入。这放到一年就是十二万两,五年就是六十万两。

我可是打算与贵帮持续合作下去的。”

鲁宗元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事不是小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驸马可以放心,鲁某自会向师父他老人家禀明,具体还是由他定夺吧。”

“好那就烦请鲁兄给鹿帮主带个话。”

“那么,如果师父他有了决议,鲁某如何再跟驸马联络?”

“以后每日晚亥时就以此店为交接地点,到时我自会着人找鲁兄,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不知,何时能得到贵帮主的决议?”

“明晚吧。”鲁宗元答了一句,然后忽又道:“我估mō着驸马的银子给的少了,最好再备些。”

“哈哈,银子的事好说,没有一口定论的买卖嘛。”楚残阳笑道。

鲁宗元笑看点了点头,便起身,一摇一晃地离开了。楚残阳又若无其事地喝了。茶,这才结账离去。他寻到相国府运输垃圾的马车,又隐在马车里回到了相国府。

这一路上楚残阳想着幸好当时把陈家这个财神爷给拿下,硬是逼得他所有盈利分自己五成。这年头银子好使啊,只有财大气粗,才好办事啊。…,

回到相国府,楚残阳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苏步青安排他去洗个澡。楚残阳正在相府的浴桶里仔细地搓着身上的汗臭,却听“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只见苏西西忽然气呼呼地闯了进来,jiāo叱道:“沈放你说跟我爹谈终身大事,谈的什么终身大事?”

楚残阳见苏西西竟然趁自己洗澡之际闯进来,不由哭笑不得,忙把整个身体都浸入到浴桶里面,方才道:“什么终身大事?苏大小姐,我刚才是说和苏相谈人生大事,可不是什么终身大事。人生大事,关于沈放入仕的人生大事。”

苏西西这时已经走到浴桶边,小鼻子微微一嗅忙皱了皱眉道:“你干吗去了?身上怎么这么臭?”

楚残阳微微一愕,随即苦着脸道:“哎,最近不知干了什么坏事,霉运当头不小心掉茅坑去了。”

“掉茅坑?”苏西西闻言,顿觉好笑地道:“掉的好!你这是罪有应得活该掉茅坑!”

楚残阳觉得每次与苏西西在一起,气氛都很轻松,自己可以随意与之调笑,此时不由摇头晃脑道:“哎,如果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一种罪过,我确实是罪大恶极啊!”

“呸!就知道臭美!”苏西西气呼呼地一脚踹在楚残阳的浴桶上,顿时浴桶翻到,水洒了一地,而楚残阳竟赤luǒluǒ地暴lù在苏西西的眼前。

楚残阳双手迅快地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瞪大眼睛盯着苏西西。

苏西西刚才也是无心之举,顿时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她情急之下,飞也似地逃离房间,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我什么都没看见。”

楚残阳匆匆洗浴完,换上自己原先的装束,本想连夜回驸马府,但苏相说时间太晚,路上只怕不安全,让楚残阳不如就在相国府住上一宿。

楚残阳想了想,也便答应了。估mō着外面守在相国府等着自己出门的那些探子们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不如就让他们等过空吧。

楚残阳当晚便在相国府住下,只是苏西西苏大小姐因为那浴桶的小

插曲,没有再出现。楚残阳甚至恶趣味地怀疑这苏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想占自己的便宜。现在自己便宜给她占了,她却一抹油跑了。

第二天早上,楚残阳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便直接出了相府。在他出相府大门的时候,隐约见到几个不明人物在相府周边正转悠着,个个一脸的黑眼圈,明显是一夜未睡。

楚残阳只当毫无所觉,他直奔驸马府而去。如果明天就是对无依行刑的日子,时间已经很紧,自己的计划必须周密部署。!。

第055章,我什么都没看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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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残阳忙道!”去相国府走动走动。“

“现在驸马府的流言这么多,你还是少跟朝中大员来往,免得给人多添口舌C”栩兰带着些抱怨的语气。

“公主提醒的是。是沈放欠虑了。”楚残阳老老实实地认错。

栩兰似乎没想到楚残阳今晨竟然没跟她抬杠……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似乎想尽快把自己应付打发过去,不由凝神瞅了瞅楚残阳。

楚残阳见栩兰忽然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由道:“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栩兰这才转过眼神,道了—句“没什么事”,然后径自出了府。于是,楚残阳也便回府,回府后第—件事是到书房摸出—本书,从书的夹层里翻出了—张地图。

那地图正是鉴金城的全貌,图画得很细,将鉴金城的每—条小巷小道都画得格外详实。楚残阳仔细地看着地图,将宣武门外的菜市口画了个圈出来。

然后,楚残阳的眼光盯着地图上菜市口周围的地段看了又看,然后拿着笔画了—条线,这条线是从菜市。—直延伸至七里外的流芳河。

昨晚在相国府,楚残阳基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晚自己吸入迷烟副迷后,君无依应该便急智地撤身而去。四大高手秒杀了白袍剑客后,见自己与苏西西等人副迷后……边过来查看自己与苏西西的情况,另—边将那白袍剑客的同伙妇人拿下,却是无暇顾及君无依的离去。

而当时在自己回京的路上,影子楼派出截杀自己的杀手有好几批,在白袍剑客和那妇人在客栈刺杀自己的同时,附近的官道上同样有—批杀人正赶来。这批人刚好撞见了刚撤身而去的君无依。

于是这批影子楼的杀手在半路上截下了君无依,将君无依抓获,并交给了他们的雇主,吏部冉书李纲。

君无依的身份在望云山上曾经暴露过,虽然望云山上的事件被朝中刻意地隐而不提,但—些人还是很清楚望云山上所发生的—幕也同样知道君无依和铜面人楚残阳的关系。

于是,君无依被关进了天牢。当楚残阳那晚在太「夜魔印」子王宏图的寿典上发酒疯地说李纲是刺杀自己的主谋后……孙情立即以此为切入口,密谏汉平帝要调查李纲。

李纲似乎也知道孙情—定会借机找自己的麻烦,他竟也秘密见驾,并说之所冉要派人刺杀沈放,其实是怀疑沈放就是楚残阳。

李纲随即将君无依被抓—事和盘托出,并向汉平帝献了—计,要对君无依进行公开问斩,以吸引楚残阳前去营救,从而要揭开楚残阳的身份以证明他就是沈放。

汉平帝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同意定于明日的午时在宣武门外菜市口对君无依进行问斩。而此事,目前仍处于保密状态,要等到明早才会公开,只是为了让楚残阳在得知君无依被问斩的消息后,没有充分准备的时间C

如果楚残阳仓促间前来营救,更容易被抓获。

而此事却被苏步青知晓,并提前告知了楚残阳,也使得楚残阳可以有—天的时间来精心准备实施他的计划。

就在近来朝中核心层对楚残阳怀疑的同时,值得—提的是,京冇城民间对驸马府也有许多言「夜魔印」论出来。

前夜倚翠阁被灭门—案终于传出了很多八卦传闻而传得最多的—种说法就是说驸马府给予了重手反击。…,

而这种传言满天飞的时候,也—下子让所有人忽然想起来,其实沈驸马的背后是有着—股强劲的实力的C

—直以来沈驸马都给人—种英俊倜傥—才华横溢的印象,而他成为驸马后似乎除了碌碌无为—段时间后,就忽然去了趟江南。回来后,又是—段时间的碌碌无为……从而使很多人在无意中忽略和遗忘了—件事:沈驸马是沈天涯之子,他的身后其实有个在江湖上地位相当高,拥有着雄厚实力的天涯阁。

这样—说起来,再加上近来老有人传播驸马与京冇城各大势力之间的紧密往来,使得驸马府以及驸马爷的地位在京冇城中老百姓的眼里陡然变得高大。

的确,明面上楚残阳有着天涯阁这样的后台,又有栩兰公主的强力支持,再与京冇城几位大员关系亲密,这样的人物和实力怎能不让人津津乐道。

但是,这次营救君无依,楚残阳却并不打算用他明面上的任何势力。因为楚残阳不知道自己这次营救是否能成功,如果—旦失败,将会连累到任何—个帮助他的势力,甚至还更会暴雾自巳的身份。

因此,楚残阳这次的营救活动,决定由自己独「夜魔印」立完成,但在完成的同时,他得做好善后的准备。

楚残阳将那地图看了又看,又画了几个圈圈,然后又将所有的路线和地点默记了—遍,方才将地图收好,放回原处。

楚残阳随后又提笔写了两封信函,分别交予剑影—秘刀二人,秘密交代两句,剑影—秘刀接了信函,领命而去。

楚残阳见剑影—秘刀走后,自己不由在书房里来回跋起步来,无疑,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此次营救很难说能够—定成功,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手的实力相当强大,又是专门设下的局引自己上钩,他们准备好的实力—定是无与伦比的。

当然,自己这次也将出动自己的杀手锏,那—份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甚至自己几乎还没有真正将之派上用场过。

这次为了营救无依,自己必须把这个秘密的杀手锏拿出来试验—次了。自己的优势就在于自己这次出手的实力,将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此自己必须要借着这种优势……举得手。楚残阳心里默默念叨着:但愿—切能够成功。

就在楚残阳来回跋步,满腹思虑的时候,府里忽有婢女来到书房,楚残阳微微—惊,问道:“什么事?”

“驸马爷,外面有位小姐求见。“

……6有位小姐?何人?”

“这位小姐长得很漂亮,她自称复姓百里。奴婢以为,这位小姐应该就是百里家的惊鸿小姐。“

百里惊鸿?她这个时候来找自巳干吗?楚残阳有些疑惑,嘴上却道:“有请百里小姐去客厅稍坐,我马上就过去。“

当楚武阳来到客厅的时候,只见百里惊鸿正端着在茶桌边,手里端着—杯茶水,正轻启玉唇,微微抿了—口C

只见她身着鹅黄色对襟搭配着春水湖蓝的百褶裙……将曼妙的体态完全包裹出来。此时她端茶微抿,手如柔荑,领如蝤蝻。—张勾勒着完美弧线的鹅蛋脸配上—双宝石般鸟闪的大眼晴,使得她那翩若惊鸿的美丽中带着无比的灵气,仿若聪慧—机敏的精灵—般。

楚残阳见状,不由脱口说道:……6雁老板来我驸乌府,是找沈放还是找公主呢?”…,

“什么雁老板?早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雁老板,我是百里惊鸿C“百里惊鸿将茶水放下,眉头微微—恼,打断楚残阳道。

楚残阳微微—笑,便又改口道:……6那百里小姐,喔,不……该叫百里尚书了C听闻百里小姐马上就将接替你的爷爷成为工部尚书,如今来我驸马府,真个是蓬荜生辉了。“

“你少跟我文绉绉的,我今天来是要找栩兰公主告状的。“

“告状?告什么状?”楚残阳愣了愣,又道:“钥兰已经出去了。“

“公主不在?”百里惊鸿略显夸张地疑惑了—声,又道:“那公主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会。“

……6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就说不准了。不知百里小姐要告的是什么状呢?”

“你还好意思问本小姐要告什么状?”百里惊鸿俏脸微微—变,道:“当然是告你那日在银楼门口胡作非为……败坏本小姐名声的状了。“

楚残阳闻言,不由道:“不是吧C百里小姐,那事都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怎么这会月姐忽然跑来要告状?”

“哼,那是因为本小姐这些日子忙,还没来得及来找朋兰公主。今日刚好有空,而近期外面的传言又多……对本小姐的声誉实在不好,我当然要来告状了。”

“可是,栩兰公主每日大部分时间是在羽林卫的镇抚司,百里小姐如真要告状,可以直接去羽林卫镇抚司,干吗非要跑来驸马府呢?我看,小姐倒像是专程来找沈放的吧?”

“找你?少臭美!”百里惊鸿脸上微微—红,—口回叱楚残阳,然后眼珠—转,又道:“不过嘛,本小姐向来心胸宽广,倒是愿意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明日找个公开的地方,当众向我赔礼道歉,将那日的事做个合理的解释,还本小姐—个清白,本小姐倒是可以不去向朋兰公主告状,不跟你追究此事。“

楚残阳闻言,似乎忽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愣……随即又恢复正常,然后道:“可是沈放明日有事,似乎不能如百里小姐所愿了。再说了,公主已经知道那日沈放误会百里小姐—事,沈放已经跟公主解释过C所以,百里小姐即使去公主那告状,对沈放而言,也并无所谓。所以,百里小姐如非要告状,尽管去就是了。“

(未完待续)。

[本文字由『·夜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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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天师』

萧煜,一个不喜欢医术,却从小跟随外公学医。除了把外公传授的东西背过,却从没有医过人。

不喜欢医术,却上的医科大学,在大学成绩永远是倒数前三。

不喜欢医术,毕业后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当了个医务室的小医生,但是也只是医治个感冒、发烧。

就这样一个人,在得到钟馗的传承后,会演绎一段怎么的都市传奇?

『妙手天师』吧欢迎你:

第056章,风云起,山河动(上)

百里惊鸿显然没想到楚残阳竟然会如此一口拒绝自己,而且那语气甚至不仅仅是拒绝,简直是对自己的藐视和不屑。

百里惊鸿那张漂亮的鹅蛋脸陡然升腾起一片红热,她怒极之下不由一跺玉足,手指楚残阳,愤道:“沈放,你这人太不识好歹了,本小姐是要……”

百里惊鸿话说了一半,却忽然顿住,随即话音一转道:“哼,本小姐懒得管你了!”

百里惊鸿一句说罢,顿时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冲而去。楚残阳看着百里惊鸿那疾速离去的曼妙背影,心中暗道:这女子为何迟不来早不来,偏偏今天跑来还要自己明日向她公开道歉?

自己明日显然要去宣武门外的菜市口救无依,她却要自己找个公开的地方向她道歉,这是巧合,还是她故意的?楚残阳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问题,她该不是也知道了李纲针对自己的阴谋,故意想拖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救无依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她也知道或者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那么,她是最近刚刚知道的,还是早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楚残阳此时已经认定百里惊鸿就是雁老板,想到她在江南对自己的异样,一会对自己发脾气,一会又在暗中帮助自己,心中不由生出这样的疑惑。

不过,楚残阳更为不解的是,纵然她知道自己就是楚残阳,自己的少年时代也跟她没有什么接触啊,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异样?甚至在江南时有些明显地吃自己和水清浅的醋。

尽管有太多的不解,楚残阳却没有时间去一一分析。百里惊鸿的这一趟驸马府之行,给他提了个醒,他最好今日就离开驸马府,并甩开所有暗中监视他的人。否则,万一明天消息传出后,有人来驸马府试图拖住自己,让自己无法遁身,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楚残阳又回到书房,换了一身锦衣,随即走出府门。出了府门后,楚残阳眼角微微一瞄,附近至少有三拨以上的人在窥视着自己。

楚残阳不动声色地走上大街,拐了几条道,却再次转入了烟巷。此时的烟巷还未从前晚的惨案中恢复过来,各大楼馆仍处于停业状态,整个巷子一改往日的繁华热闹,人烟稀少,显得冷清、萧条。

楚残阳径自走到潇湘馆门口,潇湘馆的门倒是开着,里面有人正在打扫、收拾,似乎刚好要借着这几日停业期间,内部重新修整旦下。

楚残阳二话不说就往馆里闯去。那馆里的人见有不速之客忽然闯入,忙拦上来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今日不营业。”

楚残阳顿时满脸着急慌忙地道:“不好意思,本公子尿急,借你们的茅坑用下。”说着,便推开那人,急色匆匆地向馆子后院小跑而去。

那人见楚残阳满脸急色地要去茅坑,也便没有拦阻。而那几拨跟踪楚残阳的人见状,便都没有进去,而是在潇湘馆门口附近徘徊、转悠,等着楚残阳出来。

楚残阳进了潇湘馆后院,直接走到茅坑旁边的假山处,然后四下查看一番,见四周无人,楚残阳迅快地往假山的一个石缝里一闪,进入假山腹内,随即伸手在假山璧一个不起眼的凸起的石块上微微一扭,听见轻微的一声“吱呀”声,一块石头忽然移开,下面露出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的洞口。…,

楚残阳立即跳入洞内,又是一阵摸索,那石头顿又恢复原位,将那洞口完好地堵住。

潇湘馆外面的几拨人在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楚残阳出来的身影,顿时有些急了。其中一拨,有两个人忍不住便进去。馆里的人拦住他们,问他们干什么的。他们问刚才尿急进去的那人,怎么还没出来?馆里的人这才想起刚才是有个人尿急进去了,好像还真没出来。

于是几人把潇湘馆的后院搜了个遍,却也没见到楚残阳的踪影。到了下午的时候,鎏金城里悄悄地传出了驸马爷失踪的消息。

消息逐渐蔓延开来之后,开始有各大势力暗中组织在全城搜寻驸马爷的下落,大街上的兵丁陡然多了起来,就连一向器宇轩昂、甚少出动的羽林卫,也一拨一拨地出现在大街小巷中。

但是夜色很快降临,驸马爷的身影再没有出现过,似乎忽然从京城里蒸发了一般。而随后,关于驸马爷身份的传言逐渐传播开来,说驸马爷和当初击倒北唐三皇子的铜面人可能为同一人,现在身份败露,驸马爷逃了。

甚至有传言说朝中已经派了人远赴岭南天涯阁,要查证驸马爷的真正身份。

这些传言一开始传播范围极小,但迅快地逐步扩散开来,最后弄个满城风雨,谣言满天飞。

但是,沈放沈驸马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一夜的谣言纷飞。第二天恰逢冬至日,天气明显冷了几分,大街上已经有很多人穿起了裘衣。

而今天一大早就传出一则消息,说今日辰时将在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对一位重要女犯进行问斩。

这则消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一般问斩都是在午时,为何这个是在辰时间斩?竟然还是个女犯人。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据说这个女犯人是驸马爷的同党。为了防止驸马爷出手劫法场,所以将问斩时间从午时提前到辰时,不给驸马爷准备的时间。

当押囚车走在大街上时,人们看到的女犯是个长相清丽、颜容冷艳、身形有些清瘦的年轻女子,她面无一丝表情,神色淡然,似乎即将面对的死亡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而她的心绪也毫无一丝波动。

可不知为何,这个淡然平静的女子却莫名地打动了街上观望的老百姓们,她不哭不喊不闹,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歇斯底里,却让京城的老百姓们忍不住从心底对这女子升起浓浓的怜惜和不忍。

怎么看,这女子似乎都不像个犯人啊?虽然看起来冷了点,但那清丽的脸庞隐隐地泛着一丝正气,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任何杂质。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歹人呢?

还说她是驸马爷的同伙?说驸马爷是铜面人?驸马爷不是不会武功吗?驸马爷去江南还破了大案呢?怎么这会摇身一变,变成犯人?

京城里的老百姓搞不明白了,这朝里的事真是太复杂,昨天还是驸马爷,今天却已经成为犯人。。)

第056章,风云起,山河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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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押着君无依的囚车向菜市口行进的时候,路上的老百姓议论纷纷。而遍布在囚车周围的押送人员,看起来却与往日押送死囚的官兵有些不同。

这些人步履沉稳,虽然穿的衣服是普通兵丁们的装束,但看起来就是有些特别,总觉得似乎比平常看到的那些官兵高大一些、威武一些,甚至比叱咤京冇城的羽林卫还要神气一些。

而在道路两侧的普通百姓中也有些看起来不太一般的人,穿插在人群中间,不时地四周张望,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冬至有风冷半冬。此时,有些阴淡的天空忽然起风了,吹在人的身上冷颤颤的。有些老百姓受不住凉风嗖嗖,又见要被问斩的是个年轻清瘦的姑娘,都不忍观看,便唏嘘着回家去了。

见忽有阵阵冷风袭来,那护押囚车的官兵们明显有些紧张起来,谨慎地东张西望,而路旁那些看起来不太一般的人也都互使眼色,步履间变得急促而凝重了一些。

这些路旁看起来并不一般的人似乎也是在暗中护守着囚车,而他们与那些同样不一般的官兵们此时的阵仗看起来显然是担心和防范有人来劫囚。

可是,这己经逐渐有些冷清的大街上却没有任何动静,长长的大街尽头没有任何可疑人物的身影。

不过,路旁仍存着一丝看热闹心态的人们,都在猜疑和议论着,说这女犯既然是跗马爷的同伙,那些时这些官兵显然是害怕附马爷来劫囚。据说跗马爷和朝中许多势力关系匪浅,而且背后又有天涯阁,那么是否意味着今日的法场路上可能会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拼杀呢?

讨论出这种可能性的人们顿时又散了一些,显然是害怕如果真的发生拼杀的话,自己被殃及池鱼。

然而这赴法场的一路上却是一直很平静,尽管风仍在刮,天依然阴,但原本被认为最有可能被劫的路段上没有一丝动静,囚车顺利地到达了宣武门外的菜市口。

在菜市口高高的问斩台上,刑部尚书汤俊和吏部尚书李纲亲自主持问斩,断头台的周围围着两层官兵,整装待备,现场的守卫异常严密。

而在菜市口断头台附近不远处的几个巷子里,有几拨都卫军聚集着,随对待命。

君无依那纤细的身影被押着走进法场,上了断头台,此时就等着时辰到了问斩。君无依那张清瘦秀气的脸庞面对断头台,看不出一丝的惶恐和不安,她的眼神格外的淡定和平静,没有一丝杂质。

报时官一丝不苟地盯着沙漏,等待着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辰时眼看就要到了。整个法场周围仍然没有一丝异样,问斩台上的李纲似乎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他明明人已经失踪了,可是却没来劫法场?难不成真的不顾他这婢女的性命,独自逃生去了?”

“李大人,时辰还未到,你急什么?”刑部尚书汤俊随口说道,他倒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太多兴趣。

李纲摇了摇头,道:“汤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最好的捉拿楚残阳的机会,如果这次抓不到他,不知以后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

汤俊听了李纲的话,只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并没当多大回事。这时,时间已经紧逼辰时,整个法场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沙漏发出的“滴答”声。…,

场上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里随着沙漏的声音默念起倒计时来,等待着问斩时刻的到来。

断头台旁的刽子子伸手过来将君无依俏丽的脑袋往断头台上按了过去,做好问斩的准备,只等问斩官的一声令下。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嗷嗷”的尖啸,划,破天际,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听到这一声貌似苍鹰般的锐啸,李纲浑身蓦地一震,抬头向断头台上空看去。

而围护在法场周围的官兵以及暗中巡视在周围的特殊人群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仰首向断头台上空眺望过去。

只见在远处的高空中似乎看到一个微小的蓝点,在阴灰色的云层间格外显眼。不一会又多出了几个蓝点,再一会变成了数十、上百个蓝点,并且越来越大,从云层间俯冲而下,顷刻间已经清晰可见,同时一股狂暴的气势席卷而来。

刹那间,狂风大作!

众人显然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得呆在当场,连那沙漏的时辰已到都不知,李纲竟然愣在那里忘了发号施令。而那上百个蓝点在瞬间已经逼近人们的头顶,速度之快,迅如闪电,直到到了人们的头顶时,众人才看清这竟然是齐刷刷的上百只天蓝色羽翼的海东青。?

海东青是生于辽北额古纳斯山地的一种极为勇悍的猎鹰。它们个头不大,尺寸如鸽,却极为凶猛。辽北山地猛兽厉禽极多,而海东青却是当之无愧的额古纳斯之王。它们搏击辽北,战无不胜,是所有飞禽走兽的天敌。

此时,忽有上百只海东青从天际俯冲而来,挟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狂风,如怒卷残云一般仿佛要将整个法场的地皮掀起来似的,那凛冽不可阻挡的气势几乎可以将一切摧毁。

风云起,山河动!

法场周围的老百姓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拔腿散去。而守在法场周围的官兵们下意识地纷纷聚拢到一起,有些慌张无措地看着这突如神降的蓝色旋风,顿时傻了眼。

“该死!那家伙与生俱来有着驯服飞禽的天赋。怎么把这层给忘了。”李纲猛然醒悟过来,大喝一声:“时辰到,斩立决!”

那刽子手闻声举刀,正要向君无依斩去,只听“呼啦”一声,几只海东青从那刽子手的头顶呼啸而过,那刽子手在瞬间已经没了踪影。

也就在同一时间,法场周围有几百号布衣高手飞扑至断头台,试图在海东青的俯冲间斩杀君无依。

就在这时,又是“明惆”一声尖啸,随即一阵箫声徐徐传来,然后就见不远处的空中一只庞大的狮鹫盘旋两圈后,顿如利剑一般俯冲下来。

在那狮鹫如狮子般的背上,站着一个身着灰色劲装,披着黑色披风,头戴铜制面具的男子。他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狮鹫的背上,发丝随风轻扬、衣衫猎猎,他手执玉箫、置于唇间,吹起的箫声徐徐传出,如穿透云层的山口之风,夹着一种低沉而绵绵的力量,响彻天际。

海东青似乎听得懂箫声,在箫声的指示下,上百只海东青有序不乱地一一扑向那上百名布衣高手,刚好将布衣高手的杀招一!给挡了回去。

此时铜面人所乘的狮鹫已经俯冲至断头台处,铜面人手掌顺势一挥,将君无依一把抓到狮鹫的背上。

君无依含情脉脉地看着铜面人,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玉唇终于轻启,道:“公子,你来了!”…,

“无依先走,我来为你殿后。”铜面人正是楚残阳,他爱怜地看着君无依,淡淡说了一句,便径自从狮鹫的背上飞落断头台。

君无依见状,眉头一紧,急道:“公子,要走一起走!”

君无依话还未说完,那狮鹫又是一声嗷叫,载着君无依如箭一般地飞向高空,向远方盘旋而去。一眨眼间,已只剩了一个小黑点。

楚残阳飞落断头台后,脚上一点,身形再度跃起,向宣武门口疾冲而去。

“抓住他!不能让他逃走!”李纲一声大喝,现场的官兵及布衣高手们纷纷聚拢,将法场的出口堵住,欲截住楚残阳。

而附近巷子里待命的都卫军们也已经闻讯赶来,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的围捕过来。

楚残阳见状,箫声再起,那百只海东青顿时分成两排,如同经过百般锤炼过的军队陡然分成两翼,利爪与尖齿齐出,与那些高手官兵们搏击起来。

海东青的凶残和坚韧是在辽北额古纳斯山间与百兽厮杀磨练出来的,它们虽然个头不大,但每只几乎不亚于任何一个高手。在楚残阳箫声的指挥下,海东青从两翼发起猛烈的攻击,顿时将法场上冲撞得乱成一片,而那些官兵高手们在海东青猛烈的攻击下竟怯了场,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楚残阳神马步施展开来,浑身遍布起吞天罡气。此时此刻,面对京冇城里数以百计的高手,他不敢有一丝马虎,将神马步与吞天罡气全部施展至极致,不再有任何一丝保留。

而在这一刻,楚残阳竟忽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吞天罡气似乎较之以前有所突破,似乎在自己没有一丝保留的全力施为下,那个气流貌似忽然壮大了一些,尽管只有一点点,但楚残阳明显地、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四肢百骸充斥着力量的感觉,那是一种充盈无比的感觉,那是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难道说,这就是造化?这就是运气?难道说自己的造化到了?楚残阳在这一刻,胸中陡然升起一股强大的自信心,一股激动的潮流澎湃地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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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置之死地而后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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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残阳心中有些激动,衣衫也随着澎湃的罡气猎猎作响,在两排海东青的凶悍开道下,楚残阳马踏流星般地在人丛中闪展腾挪,飞速向宣武门口疾奔而去。

就在楚残阳快到宣武门口的时候,忽然从宣武门高高的城墙上如幻影般飘下三个黑衣蒙面人。

这三人的身影几乎如出一辙的阴柔,楚残阳第一感觉是这三人的气质与那幽灵人极为相似。

只是,容不得楚残阳细想,那三道人影已经欺身而至楚残阳的身前,三双六只枯瘦的爪子如跗骨之蛆般粘向楚残阳身体的六大要害部位。

此时,那两排海东青正与护持法场的官兵与高手们在搏击中,楚残阳一马当先地奔在最前面,却突遭这三人那仿若不经意间袭来的绵绵阴爪,楚残阳仓促间以刚克柔,衣衫无风自鼓,浑身爆发出威猛的吞天罡气。

三双枯瘦的阴爪顿时仿若抓在了坚硬的钢板之上,发出“咔咔”的声音,三条人影被瞬间震退。

楚残阳的身形也在同一时间被阻住了去势,而那三道人影虽被震退,但那阴爪带来的六股连绵的阴柔之力却并未消散,透过楚残阳此时如钢罩般的衣衫向楚残阳身体里袭去。

楚残阳体冇内的吞天罡气与那六股绵绵柔力两相碰撞,好一会才将六股柔力消弭光,而楚残阳的吞天罡气也几乎消耗殆尽。

楚残阳身形一转,神马步急速转角,人已转变方向,从宣武门前横穿过去而不入,那方向却是往流芳河边而去。

三道人影见楚残阳忽然间改变了方向,并未入宣武门,顿时也身形一摇,跟着楚残阳紧追而去。

楚残阳似乎因为刚才吞天罡气消耗过度,神马步迈得有些吃力,速度不比之前那般迅速。

三道人影眼看已经快追上楚残阳这关键时刻,楚残阳的身形却硬生生地刹住,身体立转,双臂交错瞬间凝起一股无比磅礴的气劲,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冲击波,吞天裂地般地轰向了三个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已经看似力不从心的楚残阳竟然瞬间刹住身体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猝不及防下,三人贸然挥掌,迎向楚残阳惊天动地的一击。

楚残阳曾在大半年前以一掌之力击倒北唐七八匹人马,如今更是倾尽了全力,似乎将全身所有的精力都抽出来了一般那蓬勃的罡气蕴含着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无上力量如倾盆之大雨、溃堤之洪流向面前的三人急泻而去。

飞沙走石、风云变幻,似乎连天地都为之动容。

再次发出一声巨响!楚残阳至刚至阳的吞天罡气与那三道阴柔绵绵的力道悍然相撞,这是刚与柔最极致的博弈。究竟是那罡气无坚不摧地将三道柔劲完全吞噬,还是三道柔劲四两拨千斤地把罡气消弭于无形?

结果很快见分晓!在一声气势骇人的爆声后,三道人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当场一死两伤。楚残阳身形后退七八步后方才站稳,双臂一阵颤抖,一股阴冷的气流在他体冇内肆意乱闯有股蚀骨般的痛苦。

楚残阳顿时脸色发青,唇齿发颤,他强忍痛楚猛一咬牙,转身正要举步飞奔,对面却有一列人马虎虎生风地赶来,领首之人却正是大将军马未央。…,

楚残阳见前路被截,正要向左侧转移,却见左侧忽也冒出齐刷刷的一批乌衣卫士,正是都察院的乌衣卫,领头的是孙情。

几乎同一时间,楚残阳的右侧也围来了一批锦衣劲装、神气昂扬的队列,却是翎兰公主的羽林卫。只是领头的是四大高手,却未见翎兰的身影。

楚残阳的身后还有两个受伤的黑衣人以及一众正突破海东青的搏击,向这边赶来的官兵及高手。

四面受敌,八面埋伏。楚残阳在这一刻似乎已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份了。但楚残阳并未表现出一丝怯意,他的身体仍站得笔直,双臂虽依然颤抖,但气度仍然从容。他镇定地环顾四周,从铜制面具的孔中射出的两道目光淡然而坚毅。

“此人是我大汉国通饵要犯!所有人听命,务必捉拿此人,重重有赏!”马未央洪亮的声音如雷贯耳,在他的一声喝下,四周的兵丁如潮水般纷纷涌进,将楚残阳层层围住。

楚残阳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其实很糟糕,事实上在刚才那全力一击后,自己已经几乎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了。虽然这样的场面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他知道这次京冇城里的许多势力都会齐集,都等着这次将自己一网打尽,但楚残阳还是没想到这次出动的力量会是如此强大,自己在海东青的攻击掩护下,竟然无法突围至流芳河处。

楚残阳的身体此时如弱不禁风的枯荷一般在初冬的风里微微颤抖,尽管他仍站得很直,但那明显虚弱的姿态仍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

就在四面的兵丁已经将楚残阳围至一个极度狭小的空间里,甚至有些枪矛已经快架到楚残阳的身上,楚残阳眼睛一凛,正要再作最后一击的时候,忽然两柄剑芒分别从两侧激冇射而来,而左右两侧的兵丁瞬间被开辟出一道缺口。

两侧的缺口间,又是两个蒙面人的身影迅快而至,瞬间一左一右护在楚残阳的左右两侧,长剑斜划丨,阻住兵丁们的进攻。

这两蒙面人虽然浑身裹在黑衣里,连头部都用头套裹住,但身形却都很曼妙,明显是两个女子。

有些奇怪的是,这两蒙面女子似乎并不知晓对方会出手,二人互相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显然她们并不是一起行动。

但楚残阳却是连猜带认,识出了这两人的身冇份。她们那两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神就足以暴冇露了她们的身冇份,一个眼神清澈见底、不带任何杂质;一个则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潭水,深不可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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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置之死地而后生(下)

这两个蒙面女子一个是翎兰公主,一个是国师月瑶霜!

翎兰公主前来搭救自己,楚残阳可以理解,可是月国师竟然也来了,有些出乎楚残阳的意料。

尽管之前月瑶霜对楚残阳的身份一直态度暧昧,她明明早已知道了楚残阳的真实身份,却一直并未公开,也没有对楚残阳采取任何措施。这已经让楚残阳对月瑶霜的目的感到不解,但他仍是并未想到,此刻在自己危急的时刻,月瑶霜竟然会出现并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她是大汉国的一品国师,与自己又从来并无瓜葛,她怎么会如此破天荒地前来救援自己?

纵然又太多一问,楚残阳也只是在脑中很快地闪过,此时的境况并不容他考虑太多。那些卫兵不管是乌衣卫、还是羽林卫又或是马未央带来的精兵,都是训练有素、极为骁勇善战的,他们刚被拉开一道缺口后,很快便又重新聚集起来,再次对楚残阳及两位蒙面女子发起了攻击。

翎兰显然在明面上不得不派出羽林卫前来捉拿要犯,但她自己却又以另一种身份前来搭救自己。只是,此时面对这京城所有精锐齐出的局面,这两位女子会否被自己牵连进去呢?

想到这里,楚残阳的内心深处不由再次腾起了斗志,自己一介男儿,如今却要靠两个女子前来保护,情何以堪?自己必须振作,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振作就要战斗到底。

自己是上将世家的子孙、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曾跟自己说过,一旦上战场就只能一往无前,没有任何退路。除了战胜,就只有战死,再没有第三条路。

“一往无前,视死如归!”自己的爷爷楚沧澜就是靠着这八字真言,开创了上将世家的辉煌,自己决不能给上将世家抹黑,决不能给自己的爷爷抹黑。

随着楚残阳内心强大斗志的恢复,他体内的吞天罡气竟又丝丝滋长壮大起来,而那一缕横冲乱撞的阴柔气劲被驱赶到了一个自落。

翎兰和月瑶霜两个蒙面女子已经与围拢过来的精兵强将对战起来只是两位女子下手间明显有所拿捏,只将对手击退而并不出杀招。

这更断定了她们的身份显然只有以她们这特殊的身份,才会在救援自己的时候还能顾及不伤害这些精兵。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精兵们便源源不断、一波一波地轮换着发动攻击不给她们一丝喘息的机会。楚残阳心道:看来自己得带头杀人才行,否则两位女子这般心慈下去,只怕连她们自己都会被牵累。

想到这里楚残阳那如死灰复燃的一丝罡气在他又一次的催动下,爆发出一股蓬勃依旧的气势。这可以说是楚残阳潜力的最后发挥余威绝不可小觑。

楚残阳浑身再次布满罡气后,眼神一凛,出手间毫不留情。他迎着马未央带来的精兵悍然而去,手起掌落,如砍瓜切菜般一掌一个,几招下来,掌下已有数十个游魂。

这阵一面倒的屠杀顿时给楚残阳增添了盎然的气势,也使马未央带来的精兵们士气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甚至连翎兰和月瑶霜两位蒙面女子也微微有些动容,身形上明显的滞了一瞬。可随即,两人便理解过来,也更清晰地认识到此时的处境,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两人的手上不由加了力道,不再留情。…,

马未央见状,身形顿时排众而出,这位在近十年来替代了楚家成为大汉军方第一人的大将军此时竟然亲自出马,他刚猛的拳头带起猎猎的气劲划空的锐啸声,向正势不可挡直冲过来的楚残阳直轰过去。

楚残阳刚一掌拍瘫一个士兵,便感受到一股大力正向自己头顶倾压过来。他几乎来不及抬头,便一掌挥了出去,拍向马未央那蓄势而发的一拳。

马未央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这又是全威状态下的鼎力一击,而楚残阳本来已身负重伤,此时已是透支体力,又是仓促间随手拍出的一掌。这实力无比悬殊的对决,在两股气劲还未碰撞的时候就已经一面倒地显现出来。

楚残阳的手掌还没与马未央的拳头相碰时,楚残阳的身体已经被马未央那刚猛的气劲震得倒飞出去,摔在两丈远之外,一口鲜血再也忍不出喷了出来。

马未央见楚残阳被自己一拳击飞,却并未收招,大手一挥从身边一个士兵手里抓过一柄长剑,随即长剑一点,向倒在地上的楚残阳一剑刺去。

而另一边的两个蒙面女子,见楚残阳倒在地上,马未央一剑刺过去,在同一时间飞身而来,一个同样地抓过一把长剑,迅快地挑向马未央的长剑:而另一个则一掌向马未央的身上拍去。

马未央被二女所截,不得不撤招回身,而楚残阳也从剑下逃过一劫。二女已再次一左一右分至楚残阳两侧,保护着楚残阳的安全。

楚残阳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了一丝力气,他的身体已经格外的虚弱。两个女子此时出招也不再留有一丝余地,对围攻而来的士兵们大开杀戒,击退了一拨又一波的兵丁,暂时阻住了士兵们的围击。

而这么一会,身后那两名阴柔的黑衣人已经赶了上来,这两人虽受伤,但是伤的柄不重,因为他们死去的那位同伴帮他们承受了更多的冲撞。这两人此时对楚残阳已是痛恨无比,急欲尽快杀之。

此时,这两人赶上来后,刚好与两名蒙面女子对阵起来。而马未央则获得了一个空隙,此时他却并未急于出手,他眼睛微微一转,似乎思虑了一下,然后浑身真气一运,一股力道冲向楚残阳。

两个蒙每女子被两个黑衣人以及那些士兵们牵制住,此时两人心急如焚,却分不开身来阻挡马未央的气劲。

只听“哐当”一声,楚残阳脸上的铜制面具在马未央的气劲冲撞下碎成了两瓣,掉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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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各有各的把柄(上)

楚残阳脸上的铜制面具“哐当…掉落在地,一张苍白的脸庞显露出来。而这一刻,马未央忽然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两个蒙面女子此时已经逼退了两个黑衣人,纷纷转过身来。当他们看到楚残阳铜制面具下的真容时,两人在那一刻竟也傻眼,不可置信地呆立当场。

楚残阳那张令许多人期待的脸庞却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驸马爷沈放的脸庞,那是一张几乎毫无特色、放在茫茫人海中也不会被人发现、一张陌生而平凡的脸庞。

这张脸无论如何,与沈放的脸庞都不能划上等号,甚至连一丝相似的地方都没有。所以马未央、两个蒙面女子,包括那两个黑衣人以及领着乌衣卫而来,却并未出手的孙情,众人全都愣住了。

这个结果,这个事实,显然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是,在一层又一层士兵的后面,宣武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婴儿肥、鹅蛋脸的漂亮女子,正遥望着这边所发生的一切。而当楚残阳铜制面具掉落的一瞬,她那双灵动乌黑的大眼睛里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的笑意。

而在另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形高大如岳的老者,那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也满是惊疑的神色,随即忽一声叹息,但那双已经有些深陷下去却仍炯炯有神的眼睛仍紧盯着场中的形势。

当所有人惊愕了一瞬之后,所有人忽又迅快地反应过来。马未央看清了铜制面具下的真容,虽惊讶了一下,但此时却是再次凝拳,向楚残阳一拳击去。

两个蒙面女子虽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但此时却忽然不知还该不该救眼前之人。因为眼前之人的面貌与她们想象中完全不符,这实在大大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但出于本能的第一反应,两人还是及时地出手阻拦,欲阻住马未央这突袭而至的一拳。

而同一时间,那角落里的老者身形一晃,顿就要扑向场上:另一边的那个鹅蛋脸的女子原本的笑意已经隐去,换成了浓浓的担忧之色,她从身上扯出一块纱巾,往脸上蒙去。

就在这时,空中忽又传来一阵“啁啁”的尖啸声,那只载着君无依离去的庞大狮鹫去而复返,带来一阵旋风,顿时冲垮了一层又一层的兵丁,向楚残阳倒地处腾飞每来。

君无依站在狮鹫的背上,清瘦的身形却显得无比刚强,那双清亮的眸子满是坚定之色。

楚残阳似乎也没料到狮鹫会去而复返,无依竟还是倔强地回来了。他眼睛一亮,捡起掉落在地的玉萧,身体猛地爬了起来,而这一刻,那狮鹫也已经到了身前。

马未央的攻击被两位蒙面女子截住后,见那狮鹫腾飞过来,手上一急,撇开两个蒙面女子就要向楚残阳袭来。那狮鹫顿时翅膀猛地一扇,一股大力向马未央掀了过去,竟将马未央掀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瞬间,楚残阳已经在君无依的协助下上了狮鹫。狮鹫扑扇着翅膀再次腾飞起来,从人群中冲天而起,速度快得惊人。

而楚残阳也在同一时间吹起箫音,那些海东青闻声顿时全都腾空飞起,四散而去,不再与那些兵子们搏击。

见到此变故,那角落里的高大老者和鹅蛋脸女子又止住了身形,没有贸然现身,继续隐在暗处,观察场上的形势变化。

马未央见狮鹫载着楚残阳和君无依腾空而去,大喝一声:“布箭阵!”…,

顿时,一批约有百人左右的弓箭手“忽忽”涌出,密集如雨点般的箭矢对着空中的狮鹫射去。

而同时,忽然一匹快马从宣武门里疾奔而出,向着狮鹫飞起的方向急追而去。而马上有一人,一边催马狂奔,一边从身后的箭囊里一把抽出十二支箭矢,弯弓搭弦,十二支箭矢齐发,挟着呼啸的锐劲,向空中的狮鹫直射而去。

一声“嘎”的凄叫,那狮鹫竟中了一箭,顿时从空中急速坠落下来,顿时掉进了下方的流芳河里。

狮鹫庞大的身体在流芳河里“扑腾小“扑腾”地扑打着水面,而楚残阳和君无依则顺势沉入河里,失去了踪影。

马未央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很快将流芳河两侧的岸边围了起来,并分为两批,一批人围捕仍在水中扑腾的狮鹫,另一批人则沿着河水搜寻楚残阳和君无依的下落。

而这么一会,那两个蒙面女子已经消失不见,而角落里那个鹅蛋脸的女子眼珠机灵地转了转,忽转身而去,很快消失在巷中。

那个老者则带上一顶斗笠,遥遥地沿着河岸的方向,循着那些搜寻的兵丁们的足迹,向下游而去。

此时已是冬至,河水冰冷彻骨,楚残阳刚入水,浑身便打了个寒颤。他本就已体力不支,潜入水底后,又憋不住气,顿时呛了很多水。

君无依忍住河水的冰冷,她急切地看着楚残阳被水呛的难受模样,略一犹豫,脸上稍稍红了一下,忽然一口吻住楚残阳,向楚残阳。里度了一口气。

楚残阳缓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根长长的细管子,递给君无依,君无依顿时会意,接过长管一头吸入嘴里,将另一头微微浮出水面,用来吸取空气,然后再为楚残阳渡气。

这样,两人在水里反其道向上游游去,约莫盏茶的时间下来,冰冷的河水将两人冻得脸色发紫。楚残阳早已没有了力气,全是靠着君无依拼命地拖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前游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君无依也已经渐渐不支,她的嘴唇打着颤,但她仍紧紧咬着牙,忍着河水的冰凉,义无反顾地拖着已经快无意识但却极为沉重的楚残阳的身体,一会吸口气,一会又为楚残阳渡口气,就这么缓慢地向前游着。

君无依并不知还要游多久,她只觉得两边的岸上仍然传来兵丁们的吆喝声,显然仍未突破兵丁们的搜寻圈。君无依感觉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但是一种必须要将楚残阳安全带上岸的信念让她一直苦苦支撑,直到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沉重,似乎很容易就要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面前。那东西看起来像鱼,却又不是鱼,它迅快地向自己游来,让看无依顿生起警惕,那就要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大。。)

第058章,各有各的把柄(下)

只见面前那像鱼又不是鱼的东西周身漆黑,很快便游到了近前。君无依一开始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正全神戒备起来。此时一看,却见那似乎是个人,只是浑身都包裹在了黑色的胶皮衣服里面。

那黑色胶皮衣服式样倒与鱼身有几分相似,脚部的设计特别像鱼尾,头部的面罩内有细细的管子通往水面上,可以用来呼吸空气。这东西整体看来极为精巧,倒不失为在浅水域潜水的极佳工具。

尽管已经看清那是个人,而且惊叹于那潜水衣的精妙设计,君无依的戒备之心却并未消去。她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潜水之人,防备着他的任何一个动作,甚至做好了水中战斗的准备。

可是,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了君无依的意料。只见那人忽像变魔术一般地拿出两套潜水衣,并向君无依打着手势,意思是要把这潜水衣赠送给她。

君无依犹豫了下,她不知这人是什么人,他究竟好意还是歹意,但情势所逼,尤其楚残阳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君无依顾不得多少,从那人手里先接过一套潜水衣,便帮助楚残阳穿起来。

那鱼形胶皮衣是一整套,需要从脚套到头。君无依此时在水里一边扶着楚残阳一边又要帮他穿,很不方便。那人见状,顿时上来帮手,扶住楚残阳,让君无依腾出手来帮楚残阳将胶皮衣穿好。

君无依帮楚残阳穿好胶皮衣后,那人又递出一件给君无依,君无依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地穿上皮衣顿时身体与冰凉的河水隔绝后明显没那么冷了,而那细管与头套相连呼吸起来也更方便了很多。

楚残阳此时穿上胶皮衣,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有了些知觉。君无依和那不知名的人物一起架着楚残阳向上游快速地游去。

穿上了鱼形胶皮衣服,呼吸空气也更方便,又多了个人手,顿时游得飞快,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岸上几乎听不到了什么嘈杂声。那人向君无依示了个意,然后拉着楚残阳三人浮出水面。

浮出水面后,只见这里应该是鎏金城的西郊了。那神秘人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君无依两人架着楚残阳游向岸边的芦苇丛里,游入芦苇丛后那神秘人向君无依示意了一下随即人又潜入水里。

君无依见那人又潜入水里,虽然有些不解,但此时她对那人已经有了种莫名的信任。

于是,君无依带着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的楚残阳再次随着那人潜入水里。

君无依带着楚残阳紧随着那人再次入水后只见那人在一团水草里拨动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个闻口来。

君无依不由一惊,难不成这里还别有洞天?这应该是个暗道!君无依不由再次对这个人生出好奇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和公子?而且他竟然知道这里有个洞?似乎他事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君无依正在怀疑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向君无依招了招手,然后他自己往洞口里游去。

君无依心想这人如果想要害自己根本无需这般劳神,因此估摸着此人对自己应该无甚恶意,于是扶着楚残阳一道向洞口里游了进去。

三人在洞里游了小片刻后,再次浮出水面,果然别有洞天、豁然开朗,映入眼前的是一个暗道。

那人协助君无依一起将楚残阳拉出水面,进入暗道。这时,那人示意君无依将身上的鱼形胶皮衣脱去,同时自己也将胶皮衣褪下,露出一张美丽的鹅蛋脸。…,

这是一个女子,正是百里惊鸿。

君无依并不认识百里惊鸿,只是没想到救援自己的竟是个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微微有些惊奇。她随即又帮助楚残阳将胶皮衣脱去,楚残阳此时已经有些恢复过来,他一眼看到面前站着的竟是百里惊鸿,顿时脸色一变,体内仅存的一丝罡气陡然聚集起来,气劲顿时将百里惊鸿锁住。

这次楚残阳将自己的秘密力量,他刚刚训练得小有所成的海东青军团亮了出来,又借助狮鹫成功救获了君无依。

因为楚残阳当时考虑到,京城里的各方势力这次借用君无依做文章,其实主要的目的是自己。所以当救下君无依后,楚残阳特地自己留了下来,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和攻击力,给机会让狮鹫载着君无依离去。

随后,楚残阳开始了他的逃生计划,他原本打算能够顺利突围至流芳河,然后借用河水逃遁,为此他还特地准备了一支长长的细管用于在水底呼吸空气。

然而,京城里这次为他准备的阵仗仍是高出了楚残阳的预估,他在海东青军团的掩护下,仍然未能突围至流芳河。

而楚残阳另一个精心策划的局却完美地实现了,那就是他的铜制面具被马未央震碎,露出了那张让所有人陌生的脸庞。

是的,楚残阳当时带着人皮面具,那个从雁老板那里买来的极为逼真、栩栩如生的面具。楚残阳特地带着人皮面具再带上铜制面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面具被摘下后,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让所有人看到这张脸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张脸,这张脸并不是驸马爷沈放的脸。

楚残阳设这个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沈放的身份。之前,沈放这个身份已经遭到了极大的危机,京城各大势力乃至翎兰公主、汉平帝都对沈放这个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楚残阳这次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所有人打消对沈放这个身份的怀疑,为沈放这个身份正名,让所有人知道,铜面人楚残阳并不是沈放。

只是,楚残阳原本计划的是在流芳河畔自己遁入水中之前出现这一幕,所失算的是自己无法突围至流芳河畔,早早地就被揭开了面具。

而同样出乎楚残阳意料的是君无依竟然驾着狮鹫又飞回来了,总算在惊险中将自己载上了流芳河的上空,可惜的是狮鹫被射落,生死未上。

然而,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百里惊鸿,雁老板百里惊鸿,京城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此时的这幅面孔和沈放身份之间关系的人。

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就是从她那买的,她自然知道这张人皮面具是属于沈放的,那也意味着她知道今日所谓的铜面人楚残阳就是沈放,而沈放就是楚残阳。

自己精心设的局,决不能因为百里惊鸿而功亏一篑,决不能被百里惊鸿泄露出去。所冉,这一刻楚残阳仅剩余的一缕气机牢牢地锁定住百里惊鸿。

君无依明显地感受到楚残阳此时对百里惊鸿发出的浓烈的敌意,她虽然有些迷惑不解,但她仍走向楚残阳身边靠了靠,凝聚起全省的功力,配合楚残阳,紧紧地盯着百里惊鸿。

百里惊鸿见状,灵动的眼珠微微一转,随即嘴角撇起一丝狡黠的笑意,道:“怎么?莫非沈驸马想要杀人灭。?”

楚残阳眼睛灼灼地盯着百里惊鸿,虽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但此时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无法不集中精神。他脑中电转,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理面前的百里惊鸿?…,

这女子曾几次三番地救过自己,应该说自己已经欠了她太多。而如今她却又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事关自己生死的重大秘密,自己到底是否真要像她所说的杀人灭。?

若说真要杀人灭口,纵然楚残阳向来做事干脆利落,不喜拖泥带水,此时却也有些为难,毕竟她曾救过自己的命,自己可以对敌人杀人灭口毫不心软,但是对自己的恩人,自己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再见眼前这个婴儿肥、鹅蛋脸的绝美女子,那张如花般美丽的颜容,那个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婀娜身姿,那个如精灵般善变的脾性,怎么能让她香消玉殒呢?

忽然,一个绝妙却又有些邪恶的念头跳入楚残阳脑海,楚残阳先是自我谴责地将这一念头压住,想把它排出脑海。但自己越是排斥这个想法这个想法反而越是壮大,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实在是处理此事的最佳方法。

百里惊鸿见楚残阳一直盯着自己,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忍着什么,但又似乎跃跃欲试的样子。百里惊鸿不由道:“怎么?还没想好怎么办?不是想要以怨报德,杀人灭口吗?怎么还不出手?”

楚残阳终于摇了摇头,道:“百里小姐似乎并不怕我杀人灭口嘛。不过,你也放心,我并不打算杀人灭口。”

“喔?那你想干什么?”

楚残阳蓦地向百里惊鸿身前走了一步,这让百里惊鸿微微诧异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原本仍淡定的神态陡然有些紧张起来,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强奸你!”不知为何,这极为邪恶的话语,从楚残阳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但却并不显邪恶。

百里惊鸿闻言,不由再次后退一步,她的脸色首先是绯红一片,再见楚残阳似乎很认真、严肃的样子,她也似乎想到目前这个办法反而貌似确实是楚残阳最好的一个办法,这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她忙道:“我就是雁老板,我抓有你的把柄,现在你也有我的把柄。我们各有各的把柄,我会为你守住秘密,我不会害你的。”。)

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楚残阳见百甲惊鸿终于主动承认自只就是雁老板,心道这招还真是管用,还没用就已经起效果了。

心里这般想着,楚残阳不由又向前走了两步,顿时将百里惊鸿逼到了角落里。百里惊鸿先是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退入角落,然后忽又抬起头来,看着那虽有些脸sè苍白但身形依然tǐng拔硬朗的楚残阳,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说道:“那你把人皮面具揭开。”

这话让楚残阳愣住了。自己明明是要强暴她,她却突兀地来一句“那你把人皮面具揭开”这个意思貌似是说自己强暴可以,但要把人皮面具揭开强暴。

楚残阳不由又联想到百里惊鸿之前在江南时曾多次帮助自己,甚至还明显地为自己和水清浅吃醋,不由暗道,莫非这姑娘喜欢自己?可是,自己跟她不熟啊,她怎么就会喜欢自己呢?

百里惊鸿此时猛然察觉到自己话里的语病,脸上先是一片羞红,随即她玉足一跺,火气陡然上来了:“你要是真敢对我无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残阳心道这姑娘真是脾气大的很,说变就变,不由也是脸sè一沉,道:“你如何能让我确信你不会泄lù我的身份?”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听到楚残阳这样一说,百里惊鸿急道:“你这人,我要是真要泄lù你的身份,我岂不是早就泄lù了,还等到现在?”

百里惊鸿说完,似乎生怕楚残阳不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又补充道:“人家,人家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楚残阳不由一惊:“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当然。人家在江南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百里惊鸿此时那原本愤怒的俏脸却又已经dàng起了些许得意之sè。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楚残阳大为奇怪,在江南自己和百里惊鸿化身的雁老板的见面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那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除了她还有没其他人知道?

楚残阳的脑子里在瞬间冒出了无数疑问。

“你猜?”百里惊鸿此时竟然有心情吊起楚残阳的胃口来。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还是要强暴你!”楚残阳现在可没心情跟她猜谜语,他还是选择直截了当的方法,又向百里惊鸿身边走近了一步,威胁道。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你敢!”百里惊鸿眼睛一瞪冲楚残阳叱道。

楚残阳见百里惊鸿这小娘皮那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托起她那小巧光滑的下巴,道:“你看我敢不敢?”

楚残阳此时托住百里惊鸿下巴的姿势显得极为暧昧,百里惊鸿的脸上陡又腾起红云,她明显有一丝jiāo羞和慌乱,但她慌乱之下似乎忘了躲开楚残阳,而是声音低若蚊蝇地道:“我知道你很多的秘密呢,你要是,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你的所有秘密都抖出来。”

“你知道我很多秘密?你还知道什么秘密?”楚残阳不由问道。

“我还知道你的驸马身份是假的你是做的假驸马。”百里惊鸿道。

“你还知道我是假驸马?”楚残阳是对百里惊鸿越来越好奇了。

这小娘皮莫非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可是,她怎么会盯上自己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自己的?她在江南时就已经认出了自己,显然是在那之前就盯上自己了?可是自己以前跟她并无任何瓜葛啊。…,

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是的。我不仅知道你就是楚残阳,还知道你现在是跟翎兰公主假扮的夫妻。所以你最好别欺负我。”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百里惊鸿说完,见楚残阳仍没有放手又道:“我知道,你想通过强暴我的身体来征服我,好让我成为你的人,为你保守秘密。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可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如果你真的强暴我,我反而会把你出卖,如果你对我好点,我倒是会为你保守秘密。你要知道,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不但没有出卖你,还一直在帮你,不是吗?”

楚残阳此时脸sè已经缓和了一些,他道:“那你得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百里惊鸿犹豫一下,方才道:“是月姐姐告诉我的。”

“月姐姐?你指的是月瑶霜月国师?”楚残阳微微一惊,随即又觉得这确实是唯一的解释,因为只有月瑶霜是真正验证过自己身份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不是。”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告诉我了。“百里惊鸿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又红了红。

“她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了?”楚残阳是越听越是不明白月瑶霜的用意,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身份秘密告诉百里惊鸿?而且这次也是她提议让百里惊鸿接任她爷爷任工部尚书的,她与百里惊鸿关系这么亲密?第059章,人不枉少年(上)

“我们只是谈论别的事情,月姐姐不经意间提起来的。她还让我保守秘密。”百里惊鸿说到这里,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又道:“你要问两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什么?”

“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救我,还答应为我保守秘密?”

百里惊鸿不由嗔道:“人家救你,帮助你保守秘密你也要问?”

“那当然要问。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跟你以前都素不相识,你竟然肯为我这个通缉犯保守秘密,还几次三番地救我我不弄个明白,心里哪能踏实?”

楚残阳说完后哪知百里惊鸿脸上又是微微红了红,随即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告诉你!”

楚残阳显然没想到百里惊鸿竟然一口拒绝了自己,但他此时已经有些相信百里惊鸿不会出卖他了,于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密道,忽又问道:“这个密道是通往哪里的?”

百里惊鸿狡黠一笑,道:“你想知道,就跟我来啊。”说完,她便径自地向密道深处走去。

楚残阳微微一愕,随即看了看身边的君无依,他向君无依微微一点头,两人便跟上百里惊鸿,一起向里走去。!。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梦残阳、君无依跟着百里惊鸿在密道里走了一会,前面却出现了两条岔道。楚残阳正想要问往哪边走时,百里惊鸿已经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向楚残阳和君无依看了看,然后冲君无依道:“你可不能再和你家公子在一起了。”君无依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的岔道,向百里惊鸿问道:“你们走哪条道?我走另一条。”

百里惊鸿将手中的火把扔给君无依,然后指了指岔向左边的一条道,道:“我们往这边走,你走那条吧,那是通向城外的。”

君无依接过火把,点点头,然后有些不舍地看了楚残阳一眼,又向百里惊鸿道:“无依恳请百里小姐照顾好我家公子。无依将来一定厚报百里小姐的恩情。”

说完,又转向楚残阳道:“公子,无依告辞了。”楚残阳自然明白因为身份的关系,君无依现在不能与自己在一起,他有些爱怜地看了一眼君无依,只道了一句:“小心点。”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君无依jiāo躯微微一颤,她深深地望了楚跨阳一眼,然后咬牙转过脸去,快步走向右侧的岔道。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百里惊鸿见楚残阳看着君无依离去的背影,老气横秋地道:“舍不得你的美女shì婢啊?不过你这shì婢确实不错。”

楚残阳这才收回目光,向百里惊鸿问道:“我们这条道是通往哪里?”“你跟我走就是了。”百里惊鸿卖着关子道。

楚残阳只得默不作声地跟着百里惊鸿沿着密道继续向前走,此时在这狭窄的通道里,百里惊鸿走在前面,楚残阳举着火把走在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安静,连互相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真切。

这般走了一会,楚残阳只觉得一丝燥热感在自己身上弥漫开来。这密道遥遥没有尽头,里面闷得很,再加上自己举着火把,无可避免得有些燥热。

楚残阳正感到有些燥热的时候,忽然觉得走在前面的百里惊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火光照映下,楚残阳从后面可以看到百里惊鸿的侧脸有些红晕。

这姑娘肯定是因为与自己单独走在这密道里,有些害羞脸红了,看来这小娘皮脸皮还是tǐng薄的。

这般想着,那一丝燥热感却让楚残阳有些心痒痒,看着面前曼妙无比的身影,楚残阳竟忍不住有了一丝冲动。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楚残阳在江南的时候,从水清浅那得到过许多欢乐。回到京城后,几乎就没有跟哪个女子亲密接触过,此时在这昏暗燥热的密道里,与百里惊鸿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再听着百里惊鸿那越来越显得急促但听在耳里却仿佛最美妙音乐的呼吸声,楚残阳觉得这对自己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你在想什么呢?”百里惊鸿忽然轻声问道,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我在想刚才没有强暴你,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楚残阳mō了mō鼻子道。

百里惊鸿脸上陡又红了几分,回过脸来,小嘴微微撅起,冲楚残阳道:“怎么,你后悔了?、,楚残阳看着百里惊鸿那透红的有些得意的鹅蛋脸,不由道:“是有点后悔。不过现在好像也还来得及。”

这话说得百里惊鸿顿时又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退,一脸戒备地道:“你可别想反悔!”

楚残阳见百里惊鸿那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赶快带我出去,这密道里闷死了,再不出去,我可热得要脱衣服了。”…,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听到楚残阳说热得要脱衣服,百里惊鸿忍不住又“扑哧”笑出声来,随即瞅了楚残阳一眼,道:“那你跟我走吧,不过你得老实点。”

说完,百里惊鸿冲楚残阳嫣然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楚残阳暗叹:这小妮子明明是摆明了在yòuhuò自己,却还无辜地好像自己是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

楚残阳猛然想起,貌似这小娘皮最会演戏的。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回京后自己在金粉银楼,这小娘皮跟自己演戏演得一套一套的,自己都差点被她骗过去。

这小娘皮精明的很,以后自己也得放聪明点,别啥时候被这小娘皮卖了都不知道。楚残阳忍不住提醒自己。

这般又走了一会,前面到了尽头。百里惊鸿回头向楚残阳说了一声“到了”然后抬头将头顶有个凸起的按扭状的东西微微一扭,头顶顿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暗门。

楚残阳跟着百里惊鸿从暗门里爬出来,却见这里似乎是一个书房。

房间里堆满了书,一屋子书香的味道。楚残阳略扫了两眼,只见这里面的书大多是玄门术数、机关制造类的书籍,楚残阳不由猜测,这里应该是百里府上了。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没想到那条密道竟是直接通向百里家的书房里。看来这密道根本就是百里家一手打造的。难怪百里惊鸿对这密道如此了解。

“你快跟我来!

百里惊鸿见楚残阳在打量书房,不由一把扯起他的衣服,将他拉了出去。

“去哪里?”楚残阳疑huò地同道。

“你先跟我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百里惊鸿说完,见楚残阳此时脸上还带着那幅人皮面具,顿时又道:“你快点把这人皮面具揭掉。”楚残阳不由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揭开,收入怀里。百里惊鸿这时已经将楚残阳拉出书房,穿过一个小厅,却进了一个卧房,顿时一股清新的似麋似兰的香味扑鼻而来。楚残阳立即判断出,这应该是百里惊鸿的闺阁。

这姑娘把自己拉入她的闺阁干什么?楚残阳忍不住疑huò的时候,百里惊鸿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楚残阳心头一惊:“你快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把自己拉入她的闺阁,还要自己脱衣服?楚残阳纳闷地看着百里惊鸿,我还没强暴她,难不成她想强暴我?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哪知百里惊鸿忙乎乎地从chuáng头拿出一套衣服出来,见楚残阳还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由催道:“你娄么还不脱衣服?快把衣服脱了,把这套换上。你还想不想保住你驸马爷的身份了?”楚残阳闻言,接过百里惊鸿递给他的衣服,拿起来一看,这衣服竟和自己以前常穿的一套衣服一模一样。

楚残阳似乎有些猜到百里惊鸿的用意了,便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百里惊鸿却忽然红着脸道:“喂,你等一下,别在我面前脱。”说完,百里惊鸿忙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楚残阳。楚残阳见百里惊鸿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过身去,暗觉有趣。因为百里惊鸿是穿着胶皮衣下水的,所以她身上并未湿,楚残阳身上是湿透了,不由道:“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百里惊鸿闻言,忽地又转过身来,道:“哪还有时间给你洗澡,快点把衣服换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百里惊鸿转身说这话的时候,楚残阳正把上衣脱下,lù出健壮的xiōng膛。百里惊鸿一眼见到楚残阳luǒlù的上身,不由“啊”的一声,满脸通红地拿手méng住眼睛,道:“你怎么脱得这么快!”…,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你一会让我快点脱,一会又说我脱得快,我到底该怎样呢?”楚残阳哭笑不得地道。

“你不要说话了,快点把衣服换了。

”百里惊鸿再次转过身去。

虽然百里惊鸿让楚残阳不要说话,楚残阳的嘴巴却并未闲着。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道:“你百里小姐的闺阁里怎么一个丫头都没有?”“当然是被我支走了!、,百里惊鸿道。

“百里小姐,你让我这么快换衣服,莫不是你通知了别人来捉jiān?”楚残阳终于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这话一出,百里惊鸿脸上倏地再次发红,然后声音细不可闻道:“马上翎兰公主要来了。”

“称通知翎兰了?”楚残阳讶道。

“是啊。不然,你怎么解释你这几天的失踪呢?”百里惊鸿反问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人家故意让人在外面散播传言,说你昨晚寄宿在人家的府里。”

此时,楚残阳衣服已经换好,听了百里惊鸿的话,知道果然被自己猜中。因为当今天在法场上,铜面人的面具掉落,所有人看到铜面人楚残阳并不是沈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必然是,那么沈放这一天一夜去哪了?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所以,自己本来的计划…是打算在流芳河逃脱后再度潜入潇湘馆,然后制造出自己留宿祝佳言闺房的场景来解释沈放失踪一晚的缘由。

事实上,楚残阳当初计划要制造出自己与祝佳言有sī情的场面也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合理解释自己会突然失踪一天一夜。

但这却也有风险,因为可能把祝佳言牵扯进来。

而如今,歪打正着,变成了留宿在百里惊鸿的闺房里。这种情况反而比留宿在祝佳言那更妙,更有说服力。因为之前自己在银楼与百里惊鸿曾有过那么一次插曲做铺垫,而百里惊鸿又是朝廷大员,自己与她传出sī情显然冲击力更大,反而更容易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更能让别人相信自己失踪就是为了与百里惊鸿偷情,而疏忽自己的失踪与铜面人救法场之间的联系。

没想到,百里惊鸿竟然已经为自己想的这么周到了。只是,这恐怕要有损她女儿家的名誉了。楚残阳忽然有种对不住百里惊鸿的感觉。

就在楚残阳这般想着的时候,忽听外面有婢女急促的说话声:“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您有什么事吗?,…第059章,人不风流枉少年(下)

“我来找驸马!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这驸马爷可真是够风流的!”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中,翎兰公主那有些愤怒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口传来。!。

第060章,无形的网(上)

楚残阳听到翎兰公主的声音,忙把自己换下的湿衣服扔到百里惊鸿的床底,就听到“砰”的一声,门被“哐当”推开,翎兰公主一脸寒霜地出现在门口。

“公主!”楚残阳此时已经是满脸惊讶中带着些许慌乱的神情,他这种脸色的变化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楚残阳忽然觉得自己也挺会演戏,跟百里惊鸿有的一拼。

百里惊鸿此时的神情更是精彩,她先是微微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惶恐,然后脸上瞬间变得通红,再然后似乎又淡定了一些,接着她完全镇定下来,款款施礼、落落大方道:“公主殿下光临,怎不事先通知一声,百里也好恭迎公主大驾。”

楚残阳见百里那煞有其事的样子,简直把她目前所处的这种与别人相公有染却被当场捉住后的那种应有的表情和心里变化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惊恐、羞愤、含蓄而又不失她大家闺秀的身份。

楚残阳暗暗觉得好笑,这小娘皮演戏的本领确实厉害,从这方面来说她跟自己倒还真是般配。自己这大半年来,不是也一直在演戏吗?

而翎兰公主此时却是一直盯着楚残阳看,看了良久后,她脸上的怒气却是渐渐消散,而脸上却换上了一抹冷漠的神色,而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一丝感情色彩:“驸马还不回府吗?”

虽然这话的意思是让楚残阳回驸马府,但楚残阳却觉得翎兰此时的语气就如同是在跟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说话一般,与前段时间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是天攘之别。

这一刻,楚残阳知道,翎兰公主已经恢复到了她在怀疑自己是楚残阳之前的态度,也就是她已经否决了自己是楚残阳的可能。

既然已经否决了自己是楚残阳,那么自己与百里惊鸿之间有私情的事对翎兰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对翎兰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所以翎兰此时很淡定,只是冷淡地让楚残阳回府。

楚残阳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跟着翎兰出了百里府。翎兰直接上了她的马车,楚残阳也正想一起上马车,却被翎兰冷不丁道了声:“驸马骑马回去吧。”

楚残阳生生地止住了要上马车的身形,落寞地走到马车后面,牵起一匹马,爬了上去。

马儿滴答滴答地跟着翎兰公主的马车,一会便回到了驸马府。翎兰公主从马车里出来,也不跟楚残阳说一句话,径自地进了府。楚残阳见翎兰不说话,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惹她,他也不吭声地进了府,然后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书房看书。

楚残阳捧着书,却看不进去,他心里仍在纠结着一件事。今天幸好是百里惊鸿介入救了自己,百里惊鸿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显然这女孩对自己很有好感。

至于百里惊鸿为何会对自己有好感,甚至很可能是喜欢自己,倒不是楚残阳特别困扰的事。楚残阳此时困惑的是月瑶霜为何会把自己的身份告并百里惊鸿?

月瑶霜是第一个确认自己身份的人,但她却一直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明显在处处帮着自己。今天的法场上,她甚至还亲自出手想要救援自己。那么,她很早前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百里惊鸿,似乎可以认为她其实早就知道百里惊鸿喜欢自己,故意将自己身份透露给她,从而让自己能够获得百里惊鸿的帮助。…,

按这个思路再进一步想,她特别推荐百里惊鸿接任工部尚书,是否也是为了让百里惊鸿获得权势,将来可以更好地帮助自己?

楚残阳忽然没来由地生出这一连串想法,他莫名地觉得月瑶霜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帮助自己布局。可是越这样想,楚残阳却又越想不通,他不明白月瑶霜为何要帮自己,她的这份帮助到底是别有目的,还是真的是无私的?

楚残阳之前还打算想不通就不想,静观其变就行。可现在,这个疑问让楚残阳有些失去耐心了,他恨不得立即就知道月瑶霜的用意和目的。因为楚残阳觉得天上不会白掉下馅饼来,月瑶霜不会这么白白地帮助自己,要么是有着什么自己不明白的原因,要么就是陷阱。

楚残阳最怕的是月瑶霜在给自己设陷阱,他怕自己会陷得很深。所以,他此时迫切地想知道真相。楚残阳觉得接下来,自己得找机会与月瑶霜敞开来谈一次,不能再这么跟她拖着了。

另外,楚残阳在思考的一件事是,虽然今日自己受了内伤,吞天罡气消耗的太多,只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很难恢复过来。但楚残阳今日却明显感到自己一直进入瓶颈的罡气有了明显的突破。

这种突破到底会带来多大的效果,楚残阳还不得而知,这要等楚残阳内伤完全恢复才能印证。但楚残阳悟到了一个道理,所谓功力到了一定境界是否还能突破,主要在于有无那个造化,似乎这个造化其实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吞天夺地大法本身就是一件极为难练的功法,需要洗净伐髓才能练成,自己有幸死里逃生地练成了这套功法。可如今看来,这套功法想要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也必须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在险象环生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突破。

这般想想,这吞天夺地大法难怪会失传这么多年,这功法根本就不是人练的。

楚残阳正这般想着,忽然门外有婢女来报,说马大将军来府,要拜访驸马爷。楚残阳一惊,马未央来的这么快?

楚残阳相信自己被翎兰公主从百里惊鸿的闺房里揪出来的消息一定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马未央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他此时忽然来找自己是什么目的?

楚残阳脑子里瞬间做出多种设想,并对每种设想想好对辞,然后急切而热情地来到客厅,忽又苦了苦脸,老远就向端坐着的马未央打招呼:“马大将军怎会忽然来驸马府的?可是要看沈放的笑话?”。)

第060章,无形的网(下)

马未央听了楚残阳的话,打了个哈哈,道!’,沈驸马何出此言?马某倒是对驸马这样的xìng情中人觉得格外投缘。人不风流枉少年,想当初马某年轻的时候,在外面也有迂几个痴凤流萤呢。”

楚残阳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牵扯,他这次明显在对待马未央的态度上有些冷淡,没好气地来了一句:“那马大将军今日来驸马府有何事?娄这驸马府太小,恐怕容不了大将军的大驾啊。”楚残阳这是故意要拿话来讥讽马未央。自己上次去马府被马未央毫不客气地打发掉,自己在仕途又遭马未央的阻挠,自己现在对他充满敌意才应该是符合情理的。

马未央听了楚残阳不留情面的讥讽,脸上果然有了丝尴尬,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莫非沈驸马还在为了兵部shì郎的事生马某的气吗?”

楚残阳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理睬马未央。马未央毫不以为意,接着道:“沈老弟啊,马某今日来府上就是为了这个事。”

楚残阳注意到马未央忽然将自己的称呼从“沈驸马”变成了“沈老弟”这老匹夫跟自己称兄道弟了?看来这次他是来跟自己示好的?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已经不再怀疑自己是楚残阳,自己今日早上的计划已经起了效果。那么,他这次来找自己,莫非是要支持自己做兵部shì郎?

果然,马未央说道:“沈老弟啊,之前确实是因为兵部仲尚书有了自己的人选,马某如果支持你来做兵部shì郎,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如今,马某已经说服了仲尚书他经过马某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解,终于同意支持你做兵部shì郎了。马某今日特来府上,给老弟你报喜来了。”

楚残阳听了这话,心道既然这样,那自己得表现一下了顿时脸上冰融雪化,惊喜道:“马大将军此言当真?”马未央哈哈一笑道:“沈老弟难不成不相信马某?”

楚残阳忙道:“若此事真能成功,沈放必然重谢马大将军!”马未央忙拿手势阻住楚残阳的话,道:“沈老弟这就见外了。

马某早就说过,沈老弟将来必然前途无量,马某可不敢挡沈老弟的前途啊。只要沈老弟将来能记得马某也算在后面推过沈老弟一把,就行了。”沈放暗道,马未央这个老匹夫还真是会说话,几句话一转,就搞得自己欠了他多大一个人情一般。只是楚残阳此时也不得不虚与委蛇道:“那是,那是。沈放一定记得马大将军的恩情。将来大将军如有任何需要沈放的地方,尽管开口,沈放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以赴。”“哈哈有沈老弟这话,马某可就放心了。马某还有事先走,沈老弟这两天就等着好消息吧。

马未央走后,楚残阳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身份危机终于消除了。如果所料不差,或许这两日自己就能够登上兵部shì郎一职吧。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关于驸马爷沈放要接任兵部shì郎,入驻朝堂,成为三品大员的消息京城满天飞。而之前那些恶意制造关于驸马府的流言蜚语却没了声音。

而同样传遍京城的还有一事就是现在举城皆知劫法场一事是当年楚家小公子回来了,这楚家小公子跟沈驸马并无关系。因为当日沈驸马正背着翎兰公主躲在百里小姐的府里偷情呢。

于是,关于沈放与百里惊鸿之间的艳事被好事的人们传得沸沸扬扬,顿时成为京城茶余饭后调侃打发时光的重要谈资。…,

而人们在谈论驸马爷秩事的同时,很多人对驸马爷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翎兰公主与百里惊鸿都是’,帝阙珍珠……中的人物,美名传遍天下,而沈驸马爷竟然吃着碗里的还捞着锅里的,将两大美女一网打尽,这般美车怎能不让人羡煞?

而此事的直接受害者百里惊鸿小姐的名誉受损,一连几日躲在府里不出门连她作为工部尚书需要上早朝都不去了,抱恙请假。

尤其据说百里老爷子知道此事后,将百里惊鸿大骂了一顿。由于百里惊鸿的父母早逝,百里惊鸿从小便由其爷爷百里奇拉扯大。如今百里奇得知自己的孙女竟然跟公主的驸马爷有了sī情,怎能不大发雷霆?

而此事的另一受害者翎兰公主,据说近几天来,每个人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触动到她的逆鳞。因为据说这几日翎兰公主从来没有笑过,甚至从没有过好脸sè。但她却一直在忙碌着。

有人说翎兰公主是借忙碌来转移自己的愤怒而也有人说,其实翎兰公主并没因为沈驸马与百里小姐有sī情一事有太大怒气,她这几日是在忙着搜寻楚家小公子的下落。翎兰公主对楚家小公子仍恋恋不忘。

对于楚残阳而言,他首先是对百里惊鸿有一份深深的愧疚。这个女子多次救过自己,而自己却一直对她抱有怀疑还几番调笑。而如今,她再次为了自己,承载着如此不堪的名声,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大的牺牲!

楚残阳这几日反复地告诉自己,若这女子真的愿意,真的喜欢自己,自己这辈子绝不负她。

而翎兰这几日几乎就没再与楚残阳说过话。楚残阳知道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翎兰不再怀疑自己是楚残阳,所以对自己的感情陡然变淡:另一个则是自己与百里的sī情让她极为恼火,尽管自己是假驸马,但这事无论如何让她这个公主丢了脸面,她不恨自己才怪?

所以,这几日楚残阳一直在为两个女子的事头痛。不过其他的事却是异常顺利,外面的传言对他接任兵部shì郎极为有利,看起来似乎已是囊中之物。

而楚残阳在救援君无依前一天写的书函给剑影、秘刀,交代给他们的事情也极为顺利。他们按照楚残阳的指示,从天涯阁在京城的人手里抽调了一名极为机灵的小伙子,已经和丐帮鲁宗元建立了联系。

这小伙半有个特别有趣的名字,叫熊能能,楚残阳曾戏称他为“能能能”如今,楚残阳将他作为自己与丐帮联络的重要桥粱。

由他负责每日从丐帮获取各类信息,然后由他组建一个信息小组,将丐帮的庞大信息量进行筛选、整理,最后梳理出最为重要与前沿的关键信息,报予楚残阳。

而楚残阳为此,要支付丐帮每月三万两白银。尽管价值不菲,但楚残阳觉得值得。因为有了丐帮遍布天下的帮众作为自己的信息网,自己便如同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这将对自己以后的行事极为有利。

又过了两天后,楚残阳正式接了圣旨,被封为兵部shì郎,正三品。至此,他的朝堂仕途终于迈出一大步。

然而,这几日的顺利却让楚残阳心里有些不够踏实。他习惯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险途,而如今的一帆风顺却让他有些mí茫。

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被顺利冲昏脑袋,要保持警惕,居安思危。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在这风平浪静的背后,有一道自己看不见的无形之网,正向自己撤来.!。

第061章,冬天里的一把火(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今年的冬天虽然来得比较晚一些,但却是比往年要冷。鎏金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是落叶满地,在冷飕飕的风里轻轻飘舞。

往日一向热闹的繁华街道上,这些日子却是行人稀少,大多数的人们都窝在家里的火炉旁、热炕上、被窝里,要么喝点烧酒,要么抱着老婆,以各种的方式来取暖。

楚残阳此时正坐在书房,旁边生了一盏小火炉,书桌上放着一叠花生米,一壶状元红。楚残阳一边小酌,一边看着手里的一叠信纸,偶尔拿笔画些圈圈,偶尔皱眉思索。

等信纸上所有内容看完,楚残阳把画过圈的地方再回看一遍,然后便将这些信纸随手扔到小火炉里,烧个干净。

这个书房现在基本上是楚残阳的私人领地了。自从翎兰在百里的闺房里抓到自己后,她再没来过这个书房。

所以,楚残阳平日便在这个书房里阅读他的信息小组每日为他搜集整理好的各类信息。他将一些重要信息分析和牢记后,便将信纸全部烧掉。

而楚残阳还借着上早朝的机会,与苏步青达成了一致,以后苏步青若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楚残阳,可以通过丐帮的信息网进行传递。即苏相府可以故意放出风,将消息极小范围地泄露出去,然后丐帮必能够很快获得消息,从而通过楚残阳的信息网传到楚残阳身边。

当然,这也仅是针对一些不是特别机密的信息,如遇到极为重大机密的信息,还是需要二人秘密当面交涉。

今日,楚残阳得到的信息里,有几个事情引起了楚残阳的注意,其中一个应该是相国府放出来的信息,是说前段日子,太监司曾有个老太监任公公告假出宫了好一段时间,近日刚刚回宫。而就在前几天,太监司又莫名地失踪了一么太监。

这个信息楚残阳十分重视,楚残阳曾觉得那个几次三番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幽灵人有些阴阳怪气。后来在与京城三小侯一起喝酒的时候,刚好提到过太监司,使得楚残阳灵机一动,一个大胆的假设出现在脑海,他将幽灵人和太监司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才有请苏相帮他查查太监司有无太监出宫一事。

如今查出太监司前段时间果有太监出宫,而尤其更有消息说前几日太监司莫名失踪了一名太监。楚残阳记得在自己劫法场救君无依的当日,曾有三个自己当时认为气质和幽灵人极为栩似的黑衣人出现要剿杀自己,而这三人在自己的全力一击中一死两伤。那么,这个莫名失踪的太监是否就是那个被自己击杀的黑衣人呢?

这般分析起来,似乎完全合乎情理。那么,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相?楚残阳宁可信其有,他开始将目光转向太监司。太监司里都是一帮老家伙,而现在他们急于杀自己,身份还涉嫌魔教,又与紫玉山庄勾结,似乎甚至与西川国有关联,只怕跟当年的案子逃不了干系。

而让楚残阳关注的另一件消息则是江南侯的女儿薛酬已经启程往京城而来。看来,在薛少泽的主动提请和太子王宏图的从中撮合下,薛姗来京代她哥哥做质子一事已经定论。自己也算还了薛昂天一个人情,为他化解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只是不知江南侯是否领情了。

当然,其他也有一些信息楚残阳也都记了下来,譬如兵部尚书仲铁环家的宠妾在城南的别院里养了个小白脸,吏部侍郎姚崇喜的弟弟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反是与京城官吏相关的信息,楚残阳都牢记于心。…,

楚残阳将信纸烧完后,又喝了一杯小酒,然后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应该说自从劫法场一事后,京城里再次平静下来,除了百里惊鸿和自己已经堂而皇之地入驻朝堂外,几乎没什么明面上的大齤事。似乎因为冬天的关系,大家都忙着取暖过冬,无心他事一般。就连一向与李纲关系恶劣的孙情,竟然都没有利用这次法场失败的最佳机会,对李纲进行进一步的打击和调查。这一点多少让楚残阳有些意外。

按理说孙情不应该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是他却按兵不动,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只是,楚残阳还猜不透孙情的用意是什么。不过楚残阳因为自己曾在太子的寿典上公开说过李纲是刺杀自己的主谋,虽是醉话,但却已经表达了自己对李纲的敌意,因此每次上朝时,楚残阳总是免不了要与李纲辩驳两句。

也因此,以前孙情与李纲朝堂争吵的局面倒变成了楚残阳和李纲在朝堂上总要互相讥讽两句的境况,但明显没有以前孙情吵得激烈。

如此,日子一晃半个月过去,值得一提的是,楚残阳终于把除了熊能能带领的信息小组成员外,天涯阁在京城的所有人手全部聚集起来,形成一支百人的亲卫队,由剑影、秘刀负责。

自己怎么着也是三品大员,又是公主驸马,而且连番遇刺,组建一个亲卫队,也完全说得过去了。

于是,楚残阳在京中的势力正如很多人之前想象的那样,似乎逐步壮大起来,成了一颗冉冉崛起的朝堂新星。

腊八节这天,薛姗到了京城。据说太子王宏图顶着寒风亲自去城门口,和薛少泽一起迎接薛姗进城。

将薛姗接入薛少泽的质子府后,王宏图嘘寒问暖,又送了一堆礼物,对薛姗殷勤的很,临走时还说,自己与薛少泽关系甚好,薛珊在京城不必拘束,有任何需要尽管向他开口。

薛姗到了京城,薛少泽自然要回江南,他明日便要启程。今晚决定简单宴请京里的少数几个好友,楚残阳自然在应邀之列。

当晚,楚残阳赶到江南侯质子府时,除了看到薛姗、鱼胜昔和陆思源外,却意外地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这两人男的剑眉星目,一身正气凛然:女的则如冰山上的雪莲、月宫中的仙子,天姿灵秀、气质高华,正是英雄冢的句正然和美人谷的施俏佳。。)薛姗到了京城,薛少泽自然要回江南,他明日便要启程。今晚决定简单宴请京里的少数几个好友,楚残阳自然在应邀之列。

当晚,楚残阳赶到江南侯质子府时,除了看到薛姗、鱼胜昔和陆思源外,却意外地看到了另外两个人。

这两人男的剑眉星目,一身正气凛然:女的则如冰山上的雪莲、月宫中的仙子,天姿灵秀、气质高华,正是英雄冢的句正然和美人谷的施俏佳。(

第061章,冬天里的一把火(下)

楚残阳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句正然和施俏佳,这多少让楚残阳心里有些惊异,但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毕竞自己的沈放身份和这两入应该是只有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

所以,楚残阳在与薛少泽、鱼胜昔以及陆思源打过招呼后,便看着句正然和施俏佳向薛少泽问道:“这两位我记得好像在玉湖帮时匆匆见过一面,薛小侯还得介绍一下。”

薛少泽还未说话,句正然却主动道:“阁下应该就是沈放沈驸马了。记得我与施师妹在把紫玉山庄莫庄主押交给水大当家时,曾见过沈驸马一面。”

楚残阳顿时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不错,应该就是那次。你瞧我这记性,还是这位公子记得清楚。不过你们知道我的拙称,我却还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呢?”

“喔,在下英雄冢句正然,这位是美入谷的施俏佳师妹。”句正然先作自我介绍,然后又代为施俏佳介绍。

施俏佳则一直傲然而立,一言不发,那遗世独立之姿倒真的越来越有不食入间烟火的仙子味道了。

“原来两位是英雄冢和美入谷的稀客,真是失敬失敬。”楚残阳有些夸张地客套了一声,随即转问薛少泽道:“薛小侯,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早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薛少泽忙摇头道:“沈驸马误会了。我在京城当了这么多年质子,哪会交上圣地的朋友?是我爹托他二位协助护送我妹妹来京城的。”

“喔?看来还是薛侯爷有面子,竞能请得动英雄冢和美入谷的传入来给薛小姐做保镖。”楚残阳这时才转向薛婳,笑道:“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楚残阳回京城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没见,薛婳看起来轻减了很多。从楚残阳进来后,她的一双剪水秋瞳就一直盯着楚残阳。薛婳知道这次自己能暂时避开与项蹇的婚约来到京城是拜楚残阳所赐,所以她对他是心存感激的。

而感激之外,薛婳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有一些莫名的激动。薛婳不知这份激动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尽快见到他,跟他说一声谢谢。

可是当她看到他后,他却是仿佛没看到自己一般,先是跟三个小侯爷一阵插科打诨,接着又跟句正然和施俏佳寒暄个不停,却一直不来跟自己说话。这让原本有些激动的薛婳忽又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难不成才一个多月不见,这家伙已经忘了自己?薛婳有些心不在焉,这入诗词作的虽好,入品真是不怎样。在江南时就跟自己隐瞒身份,现在见到自己竞然都不来打声招呼,这是什么风度?

薛婳心里正这样想着,楚残阳却终于走到她面前。此时,面对楚残阳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薛婳心里有一丝失落感,随即也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款款施了一礼,道:“薛婳见过驸马爷!”

“薛小姐有些瘦了。”楚残阳忽然叹道。

楚残阳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忽让薛婳鼻子一酸,眼眶陡地有些湿润。这一个月对她来说一直是个煎熬,她一直期盼着曾信誓旦旦答应能够帮她、将她接到京城的楚残阳能尽快传来消息。她整日茶饭不思,能不瘦吗?

楚残阳似乎注意到了薛婳的异常之态,先是有些微微错愕,随即为她解围地道:“薛小姐在江南住惯了,京城里的气候恐怕有些不适应吧。”…,

薛婳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忙轻轻擦拭下眼角,然后破涕为笑道:“就是比江南冷了一些,还算可以适应。”

楚残阳在与薛婳说话的时候,却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楚残阳自然地转过身来,刚好触到那柔和明澈的目光,却正是施俏佳的目光。

施俏佳似乎并未想到楚残阳会忽然转身看过来,自己原本盯着楚残阳的目光条件反射地迅快地躲闪开去,有一丝慌乱地投向他处。

楚残阳不由暗暗一笑,看来这俏佳入还没真正做到波澜不惊。只是,楚残阳记得当时在玉湖帮他们将莫铭押送给水清浅时,这女子就曾盯着自己,自己还曾赞叹过她敏锐的洞察力。

此时,自己再次被这仙子盯着,难不成她的直觉敏锐到能把自己和戴着入皮面具救过他的自己另一身份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楚残阳不由生起一丝警惕。如果她怀疑到这一点的话,那这女子的洞察力真是敏锐到可怕了。而更关键的是,自己救她时和救无依时戴的是同一幅入皮面具,如果她怀疑到自己就是那个戴入皮面具的入,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又多了个入知道了。

毕竞自己被通缉的头像可是贴的大街小巷都是,这施俏佳走在大街上自然能看到,所以她显然已经知道当时救她的男子是个通缉犯。

楚残阳心里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么多,但他脸上并未动声色,只是冲施俏佳友好一笑,随即又转身接着刚才的话题向薛婳说道:“京城的气候有些千冷,不像江南的空气湿润,薛小姐如能适应就好,毕竞这番来京恐怕要待不短的时间呢。”

“是o阿,我临行时,我爹爹跟我说,这次来京入生地不熟的,要请沈驸马多多关照呢。”

薛婳这话一说,听在楚残阳耳里,自然明白了这意味着薛昂夭承了自己的这份入情,并且还抛了个自己再卖他一个入情的机会,那就是把即将只身留在京城的薛婳照顾好。

因此,听了这话的楚残阳不由微微一笑,道:“那是一定的。薛小姐尽管放心,薛小姐在京城如有任何需要沈放的地方,沈放自当竭尽所能。只是沈放现在在京城中的名声实在不太雅致,只望薛小姐不要介意。”

薛婳闻言,嫣然一笑道:“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薛婳也觉得沈驸马是有些贪心不足了。沈驸马明明有翎兰公主这么美丽优秀的伴侣,却为何还要招惹西西和百里家的小姐呢?”

楚残阳不由一笑道:“你看,薛小姐还是介意沈放的名声嘛。”

两入这般说着,却闻听旁边鱼胜昔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在抱怨薛少泽有这等好事怎么不早说。

薛少泽则是一个劲地打着哈哈,说这也是突如其来的事,本来没想到朝廷能够同意,如今皇恩浩荡,竞能让自己有机会回家乡看一看,自己也很意外,只是要难为自己的妹妹来顶替自己做一段时间的质子了。

鱼胜昔便又转过脸来盯着薛婳看了又看,然后又对薛少泽说没想到薛大少还有这么一位如此漂亮的妹妹,可惜自己怎么没有个妹妹,要不然也可以代自己来做一段时间的质子,让自己回家乡去看看。

这鱼胜昔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而陆思源却道:“小鱼,你怎么老是这么扫兴,入家今夭是少泽高兴的日子,你却在这多愁善感的。”…,

鱼胜昔被陆思源这么一说,不由抬起杠来,道:“喂,陆大少你是高兴了,反正你也有个妹妹,你妹妹也可以换你做入质。就我没有妹妹,我伤感一下不行o阿。”

“好好好,不过小鱼你放心,我妹妹不会来京城代我做入质的。”陆思源苦笑道。

“为什么o阿,你妹妹为什么不会来京城?”鱼胜昔有些不解道。

“我那妹妹,脾气野得能够上夭,我爹才不敢让她来京城呢。”陆思源叹道:“她要是到了京城,不给我们陆家惹上大麻烦才怪。就现在在大西北,我爹都快管不住她了。”

“哇塞,陆大少你看起来这么文质彬彬的,还有这么一个有个性的妹妹?”小鱼被陆思源说得忍不住笑道。

“啥时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北,让你见识见识我妹妹?”陆思源笑道。

“好o阿。”鱼胜昔来了劲道:“我早就想去你们大西北去看看了,都没见过大草原呢。到时看本小侯征服你那刁蛮的妹妹。”

“征服?”陆思源看了看鱼胜昔,然后摇头道:“小鱼o阿,不是我不看好你,只是你要征服我那妹妹?我看,你要有苦头吃了。”

“怎么?我说陆大少你还真别小看我。入家说一物降一物,说不定你妹妹的克星就是本小侯呢。”

这时,楚残阳也已经凑过来,打趣道:“这话说得是,一物降一物,就是不知到时是小鱼你降了陆小侯的妹妹,还是入家陆小郡主降了小鱼你o阿。”

鱼胜昔被楚残阳说得正要反驳,可随即忽又神色一黯,道:“可这也就是说着玩玩罢了,我这一辈子弄不好都要在京城度过了,啥时能去大西北o阿?”

“好了,好了,小鱼你会有机会去西北的。”薛少泽这时过来,告诉大家宴席已经准备好,说这是薛婳特地从江南带过来的厨子,做的都是江南的名菜,给大家开开胃。

顿时,鱼胜昔和陆思源都是跃跃欲试,几入纷纷坐下来,面对一桌色香俱全的江南名肴,胃口大开,食欲大动。

当众入边吃边赞,吃到一半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沸沸的吵嚷声,众入不由奇怪地走出院子,只见从皇宫处冒起一团熊熊的浓烟。

冬夭里的一把火!皇宫里竞然失火了?众入心头不由一惊。

(未完待续)

第062章,雪,一片一片(上)

皇宫里突如其来的一场火,让众入格外讶异,不过三个小侯爷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说今晚这顿饭多了些谈资,多了些下酒段子。..

楚残阳知道,三个小侯爷被逼着在京城做入质,对大汉的朝廷显然是有诸多不满和怨气的,此番看到宫里失火,他们当笑话看自然情有可原。

楚残阳倒是对这皇宫里突然起火有些意外,他微微皱了皱眉,正遥看着冲夭而起的起火处,却被鱼胜昔等入拉回饭桌上。

“沈驸马你就别为这事操心了。京城的冬夭气候千燥,本就容易滋生烟火,这宫里不小心失了火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鱼胜昔大咧咧地道。

楚残阳只是淡淡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这火起得有些蹊跷。虽说气候千燥,易生烟火,但皇宫里向来对这些事防范相当严密,以前好像也很少听说皇宫有失火的情况,今晚却莫名其妙地起了这么大一场火,只怕事出有因。”

“嗨,管他有什么蹊跷呢?我们喝我们白勺酒,反正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鱼胜昔显然酒兴甚浓,还没喝的尽兴,此时嚷嚷着楚残阳别管闲事,继续喝酒。

楚残阳也便暂时将宫里失火一事撇出脑海,和鱼胜昔等入继续喝起酒来。鱼胜昔、陆思源和薛少泽三入虽然平日插科打诨、不务什么正业,但三入同病相怜、十年来相处的感情还是相当深的。

现在薛少泽要回江南,三入彼此间其实颇多感慨,他们也不顾句正然和施俏佳两入不习惯这种场面,这酒一喝起来便没完没了。

句正然倒是还会偶尔跟他们说上两句,施俏佳则几乎跟他们没什么话说,只有薛婳偶尔跟施俏佳小声说上两句。而楚残阳则敏锐地注意到,薛婳和施俏佳小声说话的时候,两入的眼神都向自己瞄过来,倒像是在谈论着自己。不知薛婳说了什么,只见她说完后,施俏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颇为耐入寻味地看了自己一眼。

楚残阳心里暗叹:薛婳你可要少说点,你身边那仙子般的娘们看起来好像木讷,实则精明的很,大智若愚。可别因为你无心之言,让她分析出什么来,泄了自己的身份。

楚残阳这般想着,不由开口阻断薛婳与施俏佳之间的悄声谈话,道:“对了,施仙子你们美入谷到底在哪里?谷里都是美入吗?”

楚残阳这突然的问话,让施俏佳微微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楚残阳会问出这句大忌的话来。一来美入谷的所在地本就神秘,向来鲜有入知,江湖中懂规矩的入一般也不会轻易问这个问题;二来谷里都是美入吗这句话只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入这样问。

美入谷是大汉国乃至夭下武林的三大圣地之一,由于历来从美入谷里出来行走江湖的女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所以一直以来,入们都已经形成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美入谷里都是钟灵毓秀的绝代美入。而楚残阳这句问话显然表达出他对此的怀疑,甚至有些唐突和轻浮。

施俏佳绝美无暇的脸上微微凛了凛,随即轻声道:“沈驸马这个问题,恕俏佳难以奉告。”

楚残阳则故意微微愣了愣,然后有些不解地道:“莫非沈放这个问题有什么唐突之处?实在不好意思,沈放一介书生,甚少接触武林,不懂你们江湖上的规矩,说话如有不妥之处,请施仙子见谅。”…,

施俏佳听了楚残阳的话,脸上的神色缓了缓,然后问道:“沈驸马来自夭涯阁,难道一点功夫都不懂吗?”

“哈哈,沈放倒是想呢,可惜沈放体质太差,习不得武o阿。”楚残阳一脸苦笑地道。

“俏佳听说夭涯阁藏书万卷,沈阁主通晓夭下武学,所以本以为沈驸马也博通各家武学呢。”

施俏佳这话让楚残阳心里暗暗一惊,自己救她的那晚上曾用过无极门的移形换位、梅花岭的梅花拳和武当山的太极拳。这女子竞然把这与夭涯阁藏书万卷的武学秘籍联系在一起,拿话来试探自己,看来她真的在怀疑自己了。

楚残阳不由道:“是o阿,我爹他确实通晓夭下武学,可惜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体质大变,便不能再习武,说起来是一大憾事o阿。”

楚残阳故意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落寞,看起来惆怅万千的模样。只是施俏佳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以至于楚残阳看不透施俏佳心里到底怎么想。

倒是句正然有些同情地道:“那确实可惜了,不然以沈驸马的资质,一定会是个夭下少有的青年高手吧。”

楚残阳哈哈一笑道:“那肯定也比不上句少侠你和施俏佳施仙子o阿。”

薛婳却道:“薛婳以为你弃武从文倒也未必是坏事,不然你也不会高中状元,成为当今驸马吧。”

“薛小姐说得是,有失必有得,沈放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委屈。”

在楚残阳和薛婳、句正然、施俏佳说着话的当口,三个小侯爷已经喝得迷糊起来。因为薛少泽明日还要赶早启程,薛婳不想让他喝得太多,便劝说着将酒席散了。

楚残阳回到驸马府的时候,已是亥时。楚残阳见翎兰的卧房里没有一丝灯光,顿时问婢女:“公主今晚不在?”

婢女见驸马爷回来,忙道:“公主刚才急匆匆地去宫里了,还说驸马爷回来后,让驸马爷也赶紧去宫里。”

楚残阳心中一动,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那婢女忙答道:“好像是失了一场大火,公主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吧。”

“大事?”楚残阳忙又唤入备车,急匆匆地赶到宫里,哪知在宫门口却无巧不巧地遇到了也正赶进宫来的百里惊鸿。

两入自从上次楚残阳在百里惊鸿的闺房里被翎兰公主带走后,这些夭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因为百里惊鸿这些日子一直抱病没有上早朝,没想今日却在宫门口撞了个正着。

(未完待续)

第062章,雪,一片一片(下)

百里惊鸿此时一身暗花色的貂裘棉袍。外面套着黑色的披风,将婀娜多姿的身体紧紧裹住。她见到楚残阳后,美丽的脸上嫣然一笑,仿佛最美的花瓣惊艳绽放。

楚残阳见百里惊鸿俏生生地站在这冬夜的寒风里,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楚残阳心里忽然生起了无比的怜惜和心疼。

这姑娘这些日子恐怕过得很辛苦吧,虽然她看起来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与公主的驸马有私情这样的包袱压在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身上,需要她这个曾被誉为帝阙珍珠的天之骄女硬生生地扛着,楚残阳完全可以想象,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如今她见到自己时,竟然一句怨言都没有,只是嫣然一笑,似乎所有的委屈和怨念都在这一笑中随风而散。

楚残阳忍不住道了声:“你还好吗?”

这话不知是不是一下子击中了百里惊鸿心底的某一根弦,百里惊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但她却又倔强地抿了抿嘴,硬是把泪水给逼了回去。

这个女孩竟然还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落泪?楚残阳心道,这女孩脾气还是很大啊,连自己脆弱的一面前不愿意让自己看到。而这恰恰让楚残阳更觉得有些心疼。

于是,楚残阳善意地微微转过脸去,让百里惊鸿得以平复一下心情,将眼角的泪滴拭干。随后,才听到百里惊鸿在他身后说道:“你怎么也会这么晚才来的?”

楚残阳这才转过身来,说道:“我今晚在江南侯质子府,亥时刚回驸马府,府里婢女告诉我翎兰让我尽快来皇宫,我这才赶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惊鸿有些意外地道:“你不知皇宫里失火的事?”

“我在质子府的时候,看到皇宫里失火了。怎么,这场火烧得很严重?”

“据说皇上出事了,要不然我可不会这么三更半夜大冷天的进宫。”百里惊鸿忽然道。

“皇上出事了?”楚残阳也不由一惊,忙道:“和这场火有关吗?”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赶紧去吧。”

于是楚残阳与百里惊鸿并肩走在偌大的皇宫里,宫里宽阔幽长的通道上除了一拨一拨守夜巡逻的羽林卫,并无其他人等。

此时,原本呼呼的夜风竟然停了,天空变得有些灰白。百里惊鸿仰首看了一眼天空,忽道:“要下雪了。



果然,再一会,鹅毛般的雪花便从空中纷纷扬扬下来。

雪,一片一片,在空中静静缤纷。楚残阳和百里惊鸿安静地走在宫里的高墙深巷里,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沉浸在这难得的静谧和安详中。

忽然,楚残阳伸出手,将落在百里惊鸿发丝上的一片晶莹的雪花抹掉。百里惊鸿微微震了一震,却仍是没有着声但那张精美的鹅蛋脸上洋溢出一缕满足的微笑。

楚残阳也微笑着转过脸去,两人安静而默契地继续向养心殿走去。到了养心殿后,只见很多人都在,两个贵妃、三个皇子、翎兰以及朝中一、二品大员都围在汉平帝龙床的周围。

听到声音,众人一起转脸看来,只见楚残阳和百里惊鸿联袂走来。首先脸上陡然变色的是翎兰公主,自己的驸马爷没有跟自己一起进宫,此时却和百里惊鸿并肩而来,尤其是两人本就有私情的传闻,这让翎兰的脸上如何挂得住?

楚残阳在一瞬间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刚才与百里惊鸿一起并肩走在雪中的感觉实在太好,让他流连忘返,不忍破坏那难得的温情,以至于他没有提出与百里分开进殿。…,

而此时,他显然知道因为自己与百里并肩而来,显然惹恼了翎兰。毕竟换位思考从翎兰的角度想一下,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情。就在这时,忽然百里惊鸿说话了:“百里来迟了,到这后,见驸马爷正在养心殿门口徘徊,便拉着他一起进来了。皇上到底怎样了?”

百里惊鸿的话显然是在为楚残阳辩白,意思是楚残阳并不是和自己一起来的,而是比自己先来了一步,免得让人误以为楚残阳和她整个晚上一直都是在一起,也算给翎兰解了些尴尬。不过看百里惊鸿说话时那极为自然、煞有其事的样子,倒是让人难以怀疑她的话,不由自主地都接受了她的说法。

于是,楚残阳也忙顺势说道:“沈放刚才在江南侯质子府待得久了,接到公主的指令才匆忙赶来。可到了养心殿后,听里面一片安静,又不知到底是什么事,一时不知是否该进来,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刚好遇到了百里尚书。”

这时,月瑶霜顺口接过话头道:“皇上昏迷过去了。”

月瑶霜的话把楚残阳和百里惊鸿并肩而来的这一页自然地翻过去,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汉平帝的身上。

“皇上昏迷了?是怎么回事?”楚残阳有些惊异,汉平帝这个时候竟然昏迷了?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两个字:阴谋!

一场大火,汉平帝昏迷,这是否是某个势力搞出的某个阴谋?难道这个大冷的寒冬,大汉朝那些一直遮遮掩掩的各方势力,终于忍不住要开战了?

又或者是皇子争权夺位的闹剧,率先打破了京城里这难得的平静?

显然,楚残阳想到的这些问题,百里惊鸿也想到了,她与楚残阳相视一眼,似乎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所想,以至于楚残阳忽然觉得自己竟与百里惊鸿如此默契。

“皇上刚才和宜贵妃在御花园里捉迷藏,皇上蒙着眼睛,谁知御花园里忽然失了火,皇上不小心被困在火中,被那烟连呛带熏得竟然昏迷过去了。”苏相此时也接过话头,解释道。

“哼,谁知道宜半妃搞的什么鬼,大冷天的非要拉着皇上来捉迷藏。我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怕居心叵测啊。”龙床旁边,一个云鬓高耸、风韵犹存的女子,语气不善地道。

“淑贵妃你这话什么意思?皇上一向对我宠爱有加,难道我会去害皇上?只怕是某人一直被皇上冷落,心怀怨恨,生了害人之心吧?”龙床旁的另一女子针锋相对地道。

看来,这两人应该就是后宫的两位贵妃,宜贵妃和淑贵妃了。。)

第063章,参政阁(上)

这且贵妃便是景王王宏辉的亲生娘亲,她虽已年近四十。但看起来仍是风姿卓约、雍容华贵,难怪她能在皇宫里受宠了二十年而一直没被冷落。

淑贵妃比宜贵妃的年龄略小一些,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日无比受宠,但因为她一直未能给汉平帝添上一子半女,后来便逐渐受到汉平帝的冷落,但她终究是后宫中仅有的两位贵妃之一。

因为汉平帝的原配,也就是太子王宏图的生母,在还是王妃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汉平帝继位后一直未册封皇后,后宫里就属两个贵妃最为尊贵了。

所以,淑贵妃虽然逐渐受到冷落,但她却仍是整个后宫里唯一一个可4与宜贵妃相争锋的人。

此时,这两位贵妃明显都是话里有话,互有所指。淑贵妃被宜贵妃回了一句后,显然不服,又立即反讥道:“是啊,我是早就受到皇上的冷落了,想害也没机会害啊。不像宜贵妃你,集皇上万千宠爱于一身,随便动点手脚,皇上也猝不及防啊。是不是?”

宜贵妃闻言,脸上微微一寒,冷道:“淑贵妃,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事实的真相还没有出来,在这么多朝中重臣面前,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要负责任。”

“呦,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宜贵妃该不是心虚了吧。”淑贵妃丝毫不为宜贵妃的冷言所动,继续拿话挑衅道。

“儿臣听说近来太子殿下经常去淑贵妃的“春澜殿”想来是父王近来一直没空顾得上淑贵妃,贵妃一个人在“春澜殿,寂寞的紧,老是要找太子聊聊天、解解闷吧。”景王王宏辉忽然接过淑贵妃的话,说道。

听了王宏辉的话,淑贵妃脸上明显”惊,太子王宏图愤怒的声音却已响起:“景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宏辉见王宏图忽然冲他怒吼起来,不由撇嘴淡淡一笑,道:“太子息怒。宏辉可没什么其他意思,太子想得多了。”

王宏辉说话可谓狡猾得很,让王宏图一时竟哑口无言。而淑贵妃本来似乎想要说话,却犹豫了一下,竟也没有再开口,保持了沉默。

而在场的这些朝堂大员个个都是人精,自然各人都有各人的判断,但却都没有人介入到刚才贵妃、皇子们之间的争锋中。在他们看来,那是后宫的事,不应该是他们这些前朝大臣该插手的。

此时,见贵妃、皇子们终于沉默下来,相国苏步青这才说道:“刚才御医已为皇上诊断,目前看来,皇上不会有xing命之忧,但恐怕会昏mi数日才有可能醒转。按我们大汉国的老规矩,当皇上不便处理国事时,要由三位一品大臣发起,协同六部、都察院、羽林卫镇抚司组成参政阁,暂时取代皇上,决议朝政。”

“那本太子呢?”王宏图见苏步青所说的参政阁成员竟然没有自己,不由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步青看了一眼王宏图,道:“殿下毕竟还不是储君,还不能代皇上决断朝政。除非皇上醒来后,下旨由殿下作为储君代他执掌天下,

殿下才能插手朝政。那时吾等自当辅佐殿下。”

苏步青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但王宏图却是急道:“那,万一我父皇醒不来了呢?”

王宏图情急之下这不经大脑思考、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愣住了一刻。而王宏图也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岂不是等于在咒自己的父皇不要醒过来吗?这可是大不敬啊。…,

王宏图忙补救道:“我只是说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当然如果御医说过几日就能醒过来,那最好了。”

“我看太子恐怕心里盼天盼地盼着父皇他醒不过来,是吧?不少字”景王王宏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攻击王宏图的机会。

“景王说的恐怕是你自己心中所想吧?不少字不要以你自己那小人之心,度本太子之腹。”王宏图此时已经镇定下来,毫不客气地回应王宏辉。

“太子说谁是小人呢?“王宏辉被王宏图说成小人,脸上一丝yin鹫一闪而逝,有些不悦地反问道。

“我说再位皇兄还是不要吵了,宏博相信父皇福大命大,一定很快会醒过来的。”一直没说话的福王王宏博此时忽然开口劝解道。

王宏博这适时的一句话让太子和景王暂时住了嘴。美丽的女国师在此时淡淡说道:“既然御医已经下了结论,想来皇上过几日应该会醒来,这些日子就暂由我们的参政阁暂代朝政。如果万一像太子所说,

皇上情况恶化,一时醒不过来的话,到时我们再重议未来的朝政如何处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月瑶霜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不管是太子王宏图还是景王王宏辉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当然,对他们二人来说,争论也不急在今日1

倒是像月瑶霜所说,万一王远中醒不来,到时再重议朝政如何处理时,那时,恐怕两人得好好地争一争了。

因此,没有人再有异议,于是当晚便暂时成立了以月瑶霜、苏步青、马未央三个一品大员为首、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孙情、羽林卫镇抚司翎兰公主共同参与的参政阁。

这时,楚残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在这里实在有些尴尬,不由说道:“既然各位大人作为参政阁成员,要商议朝政大事,沈放自当不便在此。”

楚残阳毕竟现在还只是兵部shi郎,正三品,差了一个等级,他此时主动申明要退出,显然是明智之举。倒是三位皇子也都并非参政阁成员,却无一提出要回避的意思。

楚残阳这话说出来后,其他几人都未说话,几乎默认了楚残阳的意思。可马未央却说话了:“驸马一来是兵部shi郎,是朝廷栋粱,二来又是驸马爷,并非外人,本座以为倒不必刻意回避。”

马未央的这番话,显然是出乎楚残阳的意料的,但也让楚残阳深刻意识到马未央实在是一个特别会笼络人心的人。

当他对你没有了敌对和怀疑,决心要拉拢你的时候,他就会不遗余力处处为你抛出橄榄枝,处处让你觉得他在为你着想,处处可以让你觉得他看重你。这样的人是极具个人魅力的,这也难怪他可以顺利地接手大汉国的军事大权,并让军中大部分的将领能够对他心服口服,成为他的嫡系,让他得以成为如今的大汉军方名副其实的最高指挥官。

楚残阳在这一刻,觉得马未央这个人,将是自己未来最为棘手的敌人。!。



。,

第063章,参政阁(下)

当然,尽管马未央提出让楚残阳不用回避,楚残阳仍是执意要走,说连三位皇子都不能参政,自己怎能随意地破坏规矩。

对于楚残阳执意回避,其他人包括苏相、月瑶霜等人在内都没有异议。不过,苏相倒是提出,参政阁不宜在这养心殿商议政事,他们打算移至汉平帝的议政房去议政。

在移去议政房之前,众人特别达成了一个意向,即在场之人必须要为此次汉平帝昏迷事件保密,即便连皇太后都先不要告知真相。对外只说汉平帝微服出宫,近日由参政阁打理朝政,以防汉平帝昏迷一事泄露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可能引来其他国家的蠢蠢欲动。

为汉平帝诊断的御医已经被勒令封口,现在养心殿的众人也已经达成一致。参政阁众成员要立即连夜议政,决议近来一段时日大汉朝政的方向。楚残阳则决定回府,而三位皇子和两位贵妃则说要在养心殿再守一守皇上。

翎兰的羽林卫一直负责守护皇宫的安全,这次御花园竟然莫名失火,还致使汉平帝昏迷,翎兰心情极差。但因为此事不宜张扬,翎兰只暗中着令四大高手仔细检查案发现场,查明失火真相,并加强皇宫内羽林卫的巡逻力量。

楚残阳从皇宫出来后,外面的雪仍在下着,将房檐、墙壁、地面盖上一层纯洁的白纱。楚残阳将身上的裘衣裹了裹,走出皇宫,上了仍停在宫外的马车打道回府。

此时早已过了三更天又下着雪,楚残阳上了马车便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不一会竟然隐隐睡着了。

片刻后,楚残阳忽地一个颤抖,从马车的颠簸中惊醒。马车竟还在行走,竟然还没回到驸马府?楚残阳心中陡然觉得不妙,他忙掀开马车的窗帘,只见在白雪的照映下,马车似乎已经走到了郊外,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小树林。

楚残阳正心头大惊马车却嘎然而停,让楚残阳的身体惯性地微微向前倾了一些。这时那赶马车的人缓缓回过头来那是一张楚残阳并不认识的陌生脸庞,哪里是驸马府的马车夫?

此人此时看着楚残阳,脸上微微笑了笑,道:“驸马爷很意外吧?”

楚残阳知道自己刚才因为倦怠没有及时留心到事情的反常,看来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不过楚残阳并未慌张,他淡定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没想到楚残阳竟然如此镇定他略微惊异地再次打量一眼楚残阳,然后不由道:“驸马爷果然好气度如今已经死到临头,竟是一点慌张都没有,令在下佩服。”

“死到临头?”楚残阳也不由笑了:“沈放好歹也是堂堂驸马爷,会这么容易死到临头吗?”

“莫非,驸马爷还存着侥幸心理吗?”那人微笑着摇摇头,随即又道:“我知道了,驸马爷应该是把希望寄托在你那两位贴身护卫的身上了吧。可是驸马爷有没想过,我们自然是知道你身边有两个护卫高手的,所以他们二人已经在我们的算计之中。”

楚残阳闻言,心里这才微微一凛,随即暗暗将神识向四周扩散出去,果然感受到在周围纷扬的雪地里,遍布着甚为密集的轻微呼吸声,看来对方部署了至少二十名以上的高手阵容。

凭楚残阳敏锐的触觉,自然知道这约二十名高手足以颠覆剑影、秘刀二人的联手,看来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

只是,楚残阳现在纠结的是,自己是否要出手。自己如果不出手,剑影、秘刀显然经不住对方的围剿,可自己如果出手,由于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对方二十多人的高手很难不留活口,这样必然又会泄露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楚残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假扮车夫的人见楚残阳仍坐在马车里不作声,不由道:“驸马爷莫非在想着如何脱身?”

“你们是什么人?”楚残阳忽然问道。

那人忽闻楚残阳的问话,顿时大笑起来,笑了好半晌,才道:“驸马爷终于想起来问我们是什么人了?”

那人话说完后,原本大笑的脸上忽地一冷,咬牙邪笑道:“驸马爷猜猜呢?”

楚残阳此时脸上忽也是一沉,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人,那是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味,他一字字道:“你们是影子楼的人!”

楚残阳见那人在自己问他们是谁的时候,一会疯狂大笑,一会却又咬牙切齿,这种状态显然可能是对自己极为仇恨的人。那么,近来有什么人对自己沈放的身份仇恨若此,楚残阳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影子楼。

毕竟,影子楼在京城的据点倚翠阁刚刚被自己给端掉。这批人显然是从影子楼的总舵派来复仇的,这就难怪他们如此恨自己了。

但是,楚残阳对影子楼又何尝不是恨之入骨呢。如果没有影子楼,无依就不会被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遭到强烈怀疑,自己就不用去抢劫法场,自己就不会遭受如此重挫。

楚残阳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熊熊火焰燃烧起来,他缓缓下了马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马夫。而剑影、秘刀不知在何时已经出现在楚残阳的身后。

因为前面出过的事,现在剑影、秘刀二人几乎是无时无刻不隐在楚残阳的身边。楚残阳出了皇宫上了马车时,剑影、秘刀也同样隐在暗处。事实上他们是早就发现了路线的不对,但因为未得到楚残阳的任何指令,他们便一直悄无声息地跟着。直到此刻,他们才出现在楚残阳的身侧。

而此刻,周围的雪地里忽然纷纷地爬起人来,数过去刚好是二十三人,连同车夫共有二十四人。二十四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刚好将楚残阳三人以及那一辆马车围在正中间。

“驸马爷,你这两护卫在倚翠阁可是杀了我们不少人。今日,是我们影子楼血债血偿的时候了。”那个车夫显然是这二十四人中的领头,他此时甚为得意地看着被自己包围住的三人,仿若看着已经到嘴的猎物一般。

而楚残阳却在此时忽然耳垂处轻轻颤了颤,他不由放眼再向周围张望了一番,却见空旷的雪地上只有白皑皑的一片,除了围着自己的这二十四人外,并再无他人。

可是,自己却明明感受到了一丝极为轻盈的呼吸声,这呼吸纤细而平静,微弱地几无可闻。若不是自己修习吞天夺地大法以至于耳目极为灵敏,根本就难以发现。

莫非,这白茫茫的雪地上还隐有高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呢?是友是敌?。)

第064章,你师姐是谁(上)

楚残阳感受到那极为细微的与息……正在暗暗猾测是何方高手,而影子楼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们见楚残阳依然站着默不着声,还以为楚残阳在试图拖延时间。

那假扮马夫的领头人自作聪明地道:“驸马爷在想什么呢?莫不是还想等着发生什么奇迹,有人来救你不成?”

楚残阳闻言,不由笑了,他笑是因为照影子楼的人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并不知道另有一个神秘人物存在,那么这个神秘高手显然应该并非是影子楼的人。而既然不是影子楼的人,那么这个人对自己的危险性就小了很多,至少不会给自己带来雪上加霜的局面,从这个角度来讲,这还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楚残阳的神识不由再次扩散,再次感应到那一缕呼吸,随即楚残阳觉得这气息自己似乎有些熟悉,这份熟悉感让楚残阳有了些惊喜。因为这种熟悉感让楚残阳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极为迤逦的一幕。

那是在江南洛州城的一个小树林里,那是一段极为香艳销魂的情景。这份轻微气息带给楚残阳的熟悉感,却与那晚自己从施俏佳身上感受到的气息极为相似。

楚残阳向来感觉极为敏锐,尤其对人的感觉更是灵敏,因此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神秘人物应该就是施俏佳。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楚残阳的疑惑:施俏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出现在这里是偶然碰巧?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而那个跟她一直在一起的句正然在哪里?此时只能感受到施俏佳一个人的气息,却并无句正然的气息。

那么,施俏佳显然是撒开句正然独自一人来的这里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好歹跟自己见过两面也算是熟人了此时遇见自己危险的时候,依她仙子的心肠,总该出手相助吧。

楚残阳心里正在电转的时候,影子楼的人已经没有了耐心,那领头人一扬手势,围成圈圈的杀手们立即开始收缩二十把锋利的钢剑齐刷刷地向圈中的剑影、秘刀二人刺杀过去。也许在他们看来,楚残阳毕竟只是个文弱书生,因此只要将剑影、秘刀二人放倒,楚残阳便只有待宰的份了。所以,所有的剑招全是刺向剑影、秘刀二人。

剑影、秘刀见对手的剑招全是奔着自己两人而来,自然更合心意。在他们看来,如果这些人出手的目标是他们的公子他们则还得分心护住公子,如今对手既然直接奔着他们而来他们反而可以全心迎敌,无需分神。

此时,放在剑影、秘刀面前,他们自己很清楚只有一条路就是靠他们两人拼死杀出包围因。否则,如果必须让自己的公子出手的话,只怕会泄露他的身份,会误了大事。

因此,剑影、秘刀迅快地迎上对手,一剑一刀之间毫不犹豫地迸发出最凛冽的招式。剑影、秘刀这毫无保留的全力出击,威力自不可小觑,发出虎虎生风的慑人气势顿时给影子楼的杀手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影子楼的人毕竟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尽出高手,此时很快形成每十个人围杀一个人的局面,顿时形势便一面倒过来,剑影、秘刀二人在影子楼杀手的围攻下,渐渐不支。

此时,影子楼的人已分成两拨,围成两个因,分别将剑影、秘刀包住,而楚残阳倒是被排除在包围圈之外了。不过,楚残阳可没打算趁机逃跑,因为那假扮马夫的首领一直紧紧地锁住他。…,

于是,楚残阳依然淡定地站着,观察着剑影、秘刀与影子楼杀手之间的厮杀,心里却微微有些焦急。这施俏佳施仙子怎么还不出手,自己的两名护卫可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楚残阳心里暗急,那首领则一脸趾高气扬地看着楚残阳时,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将漫天的雪花刮得飞旋起来,形成一股磅礴的雪卷,让众人在这一刻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就在众人眼睛微微一闭的时候,楚残阳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但楚残阳的嘴角却微微扯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他千等万等的仙子妹妹终于出手了。

众人眼睛一闭又一睁后,毫不受刚才雪卷的影响,继续厮杀起来。楚残阳此时看着对面那假马夫,嘴角依然微微扯着,那笑容却变得更灿烂了一些。

“驸马爷都死到临头了,还笑什么?”假马夫觉得楚残阳的笑容特别讨人嫌,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由连问带叱道。

“我在笑不知是谁死到临头了呢。”楚残阳此时已经敛去笑容,一脸认真地道。

假马夫见楚残阳忽然如此认真地说话,再看自己的两拨杀手明明已经将剑影、秘刀逼入死角,最多只需小半盏茶的时间,剑影、秘刀必然将被放倒。

可是,对面的这位沈驸马怎么却会如此认真地跟自己来一句“不知是谁死到临头了……”呢。?

而此时,正在围剁剑影、秘刀的杀手们,不知是什么人回头看了一眼假马夫,顿时脸上大惊,随即便收剑后退。营接着每个杀手都回头看向马夫,然后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惊异,然后纷纷后退,对剑影、秘刀的包围圈顿时消散。

剑影、秘刀第一时间从杀手们的包围圈里退出,分居到楚残阳的两侧,两人也有些微微惊异地看着假马夫。

假马夫不由奇怪了,自己的人怎么会在占尽优势就快解决掉剑影、秘刀的时候忽然收招撒退了呢?他刚想大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只觉自己后脑勺间似乎有一丝凉意透入皮肤。

假马夫心里不由一惊,这才缓缓把头掉转过来,只见在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白色棉袍的女子,他鸟黑的长发上缀着点点雪花,一张绝美的脸庞像雪花一样的晶莹别透,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般。

而最令马夫惊骇的是,这女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而她手里的那柄长剑,也不知是在何时架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现在你该知道是谁死到临头了吧?”楚残阳淡淡笑道。。)

第064章,你师姐是谁(下)

施俏佳的“仙剑如一”向来飘忽天踪、若隐若离,她刚才借着风雪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马夫身后,无声无息地就将长剑架在了马夫后脑勺。而马夫竟一点都未察觉。

马夫此时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局面,难怪这驸马爷一直淡定如常,原来他还有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女半在保护着他!

不过这马夫倒是也并非常人,他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脸上并未有任何惧sè,盯着楚残阳道:“可是,驸马爷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女护卫杀了我,我这二十人齐出手,只怕你的女护卫也抵挡不住,驸马爷你也同样活不成。”

楚残阳笑了笑,道:“即使本驸马活不成,但必定两方会厮杀得很惨烈,而你这二十名手下只怕也要死伤大半。如果把你杀了,我们跟你这二十人则可以一拍两散,你这头领都死了,咱们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嘛。各位是不是?”楚残阳说这话,还特别向那二十名已经收剑而立的杀手们鼓动了一声。马夫见自己的二十名属下在楚残阳这话的鼓动下,似乎真的有所意动。不过想想,毕竟自己死了,如果他们与剑影、秘刀以及那高深莫测的女子硬拼的话,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种情况下,他们完全有可能如楚残阳所说的一样,各走各路,一拍两散。

马夫此时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紧张1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起来,想着对策。哪知他身后的俏佳人忽然说话了:“你不用害怕,只要你老实点,我可以不杀你。”“不杀我?”马夫有些疑huò地看了一眼楚残阳,他可不相信这位沈驸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而不杀自己。

身后的俏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你放心其实我并不是他的护卫,所以也不受他的指挥。他的想法不会影响我。”这话让那假马夫先是明显地惊讶了一下,随即他不由生出一丝惊喜,顿时试探地地道:“那么这位姑娘,只要你作壁上观不要插手,你出个价,我一定可以满足你。”

施俏佳不由笑了笑,那笑容格外得唯美,她微微捋一捋发丝,说道:“你又弄错了,虽然他的想法不会影响我。但我今晚的目的是要救他,你出的价再高,也收买不了我的。”假马夫听了这话,很快明白过来终于无可奈何地道:“那好,我的人不会动手,称们快走吧。”

施俏佳这时才又看向楚残阳,道:“沈驸马你和你的两位护卫还不赶紧走?”

“可是,仙子你呢?”楚残阳知道施俏佳作为美人谷的传人自然不会随意去杀与她无冤无仇的人,所以在是否杀了那假马夫这个问题上,他并未多作纠缠,而是问施俏佳自己怎么走。

施俏佳此时嫣然一笑,仿佛盛开的雪莲huā一般,道:“驸马爷不用担心我,我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楚残阳也同样相信以施俏佳的的身手,手上又有那假马夫当人质,自然不愁脱身,便点了点头。此时剑影迅快地上了马车秘刀则掀开马车帘,请楚残阳上车。

楚残阳这才又将裘衣裹了裹,上了马车,剑影一提马缰,马儿掉转头来,哒哒地向城中方向驶去。

马车约莫走了盏茶的时间,又是一阵雪卷随风刮起,再一眨眼,施俏佳那飘逸的身姿已从雪丛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影子楼的杀手们的面面相觑和那假马夫气急败坏的一声低吼。…,

楚残阳坐着马车行至天安大街,在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这个十字路口直走的方向是去驸马府,而右拐方向则是去薛少泽的质子府。

施俏佳显然是住在薛少泽的质子府,因此楚残阳相信施俏佳脱身后,应该会路过这里,他要在这里等施俏佳。

果然,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施俏佳如白衣仙子一般在风雪之中轻盈而来,步履间似缓实急很快便到了楚残阳的马车前。

施俏佳似乎没想到楚残阳竟然会停在这里等她,一瞬间驻足而立,身姿极为漂亮流畅。楚残阳这时也已从马车下来。

施俏佳淡然地看了看楚残阳,道:“驸马爷怎么无辜停在这里而还不回驸马府?”

“在等施仙子你啊。”楚残阳乐呵呵地道:“仙子今日出现的如此及时,还救了沈放的xìng命沈放总要等到施仙子安然归来,并要道谢一番吧。”

施俏佳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现在驸马爷已经见到俏佳安然归来了,可以放心回府了吧。”

楚残狙却完全没有走的意思,他不慌不忙地道:“施仙子先不要着急,沈放还有一事想请教。”“什么事?”“施仙子今晚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里,对沈放而言,是救命大恩,令沈放感jī不尽。但沈放有些不明的是,施仙子如此及时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我说是巧合,莫非驸马爷不相信。

”施俏佳流瞳轻转,这位一向不喜颜sè的仙子般美女难得地流lù出一丝儿女情态1竟是风情无限。

楚残阳摇了摇头,道:“如果施仙子是和句正然句少侠一起出现的话,沈放倒是勉强会相信这是巧合。可施仙子却是一个人单独出现,又是这般风雪深夜,这明显是有意而为之嘛。”

“沈驸马果然心思剔透。”

“施仙子这算是承认了?可是沈放仍有些不解的是,施仙子怎么会知道沈放今晚会遇袭的?”“事实上,我今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施俏佳忽然说道。

这个〖答〗案显然让楚残阳有些意外“保护我?”

“不错。”施俏佳微微点头,缓缓说道:“俏佳这次来京城,除了是因为曾受过薛侯爷的恩惠而护送薛小姐,另有一事是受师姐所托,前来京城暗中保护驸马。”“受师姐所托?你师姐是谁?”楚残阳更加疑huò了。

“你不知道我师姐是谁?”施俏佳微微一蹙眉,道:“这么说,师姐并未告诉你她的身份。那是俏佳多嘴了,请驸马恕俏佳不予回答。!。

第065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上)

楚残阳见施俏佳竟然忽又缄口不说了,不由忙道:“施仙子,既然说了一半,不如给沈放说个明白,不然沈放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你那位师姐究竟是谁?怎么会让你进京来保护我的?”

施俏佳此时已恢复淡定,她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驸马爷你就别再追问了,刚才俏佳已经多嘴了。俏佳以为,师姐既然没告诉驸马爷她的身份,那就是还没到告诉驸马爷的时候。俏佳相信,时机成熟时,师姐自然会告诉驸马爷的。”

楚残阳不由笑了,他知道既然面前这位美丽的美人谷传人已经表示不会告诉自己,那么他就别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这女子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强。

于是,楚残阳只好不再多问,再次礼貌地对施俏佳表示了一番感谢,便坐着他的马车回骑马府。

在回府的路上,楚残阳脑海里一直萦绕着的是施俏佳的师姐到底是谁这个谜题。施俏佳一时口误,说出了是她师姐让她来京保护自己,那么她师姐到底是谁?

纵观如今京城里和自己有瓜葛,有理由招人来保护自己的几个权势,女性人物,莫不过翎兰公主、百里惊鸿和月瑶霜三人。

而这人竟然是施俏佳的师姐,那就是美人谷的人了。翎兰公主第一个可以排除掉,翎兰自小到大一直在皇宫里,自然不可能与美人谷有牵连。

那么,百里惊鸿呢?百里惊鸿化身雁老板倒是经常会各处跑,可是若说她与美人谷牵起关系来,却也有些牵强。毕竟这姑娘的兴趣在于研究和制造各和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会拜入美人谷的门下呢?

这样一盘算,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有目师月瑶霜了。楚残阳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激动,难道说月瑶霜是美人谷的人?

这个念头一在楚残阳的脑子里冒出来,便如一颗石子激起了一湖清水,荡起层层涟漪。月瑶霜会是美人谷的人吗?那么她怎么会成为大汉国的国师的?京城里还有别人知道这个令人震撼的信息吗?难不成月瑶霜是美人谷秘密布在京里的一颗重要棋子?

楚残阳的脑子里随之冒出了许多想法他觉得自己对一直看不透的月瑶霜似乎忽然抓到了一丝线索。而此时,楚残阳陡又想到很重要的一环。自己一直对月瑶霜的举动不解,一直觉得这女子高深莫测,可是自己偏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月瑶霜的身世。

自己竟然一直忘了调查月瑶霜的身世。月瑶霜是前国师的衣钵传人,前国师去世后,她顺理成章地接替前国师成为大汉当今的国师。那么,月瑶霜是如何成为前国师的传人的?她是六岁时就成为了前国师的传人,那么她六岁之前在哪里?她的出身来历是怎样的?

这些自己竟然都没有去调查过。楚残阳暗暗自责,看来自己还是粗心大意,疏忽了很多东西。楚残阳再次提醒自己,在这京城重地,自己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觉必须要善于去发现任何哪怕一丁点的线索只有掌握线索,掌握信息,才能掌控一切:

有了这样的自我剖析后,楚残阳决定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查明月瑶霜的身世来历。并且要把京中的一些重要人物的陈年旧事全部翻出来查一查,多掌握一些信息,说不定还会有意外发现。

等楚残阳回到府里时,已是四更天。雪仍在下,只是略微小了一些但整个……鎏金城己经是一片白妆素裹的亲象。…,

楚残阳回到卧房,见翎兰还未回来,便自顾自地走入自己的书房,躺下小憩了一会后,听到外面有些动静楚残阳不由从床上起来,披上裘衣走出卧房,只见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府里的下人们正在忙碌着将府里走道上的积雪清扫出去,从卧房到府门口已经被清理出一条小道。楚残阳沿着小道,走到府门口,刚好府门被推开,翎兰回来了。

楚残阳和翎兰在府门口遇了个正着,楚残阳这些天对翎兰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见翎兰近来原本心情就比较低落,又熬了一夜,神情显得有些疲态,不由心头一软,说道:“公主忙了一晚,一定累坏了,快点回屋休息休息吧。”

翎兰见楚残阳忽然没来由地如此温柔说话,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忽然脸色一变,顿时就对楚残阳怒吼道:“沈放,你这个驸马爷还想不想当了?皇上出事,你倒好,你跟人家别的女子在干什么呢?竟然还敢跟她一起去皇宫,你还怕别人都不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吗?你到底还有没当自己是驸马?你还有没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翎兰这劈头盖脸地一顿叱喝,把楚残阳祖得一头雾水。翎兰见楚残阳愣在那里,似乎还没解气,继续道:“如果你不想当这个骑马了,本公主可以成全你。只要你点个头,本公主立即革了你的驸马之位,让你与你那相好的可以成就好事,你看如何?”

翎兰的话竟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尽管楚残阳不理解翎兰为何会忽然发出这么一番脾气来,但他此时不得不忙道:“公主息怒,公主你真的误会了。沈放昨晚真没有像公主想象的那样和百里尚书在一起,沈放真的是在薛小侯的质子府,因为薛小侯今日就要离京回江南,昨晚给他送行。”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理由和借口,就一句话,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驸马了?”

“公主怎么会有此说法?做公主的驸马一直是沈放梦寐以求的事,沈放一直以作为公主的骑马而感到无比荣幸。”

“荣幸?本公主一点也没看出来嘛。”翎兰嗤笑一声,脸上却仍是冷冷的神色。

楚残阳一直疑惑,翎兰对自己如此发脾气有些突兀。

以翎兰的性格,而且又确定过自己并非是楚残阳,她对自己与百里惊鸿传出的那些传闻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她要发火应该早就发了,不至于因为昨晚自己和百里惊鸿联袂去养心殿一事而忽冲自己来这么一通。

翎兰这火发得实在有些奇怪,楚残阳认为这其中一定别有隐情。就在楚残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府门口忽又传来一个声音:“哎呦,翎兰堂姐,你大清早地跟骑马爷吵什么架啊?”。)

第065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下)

这声音有点细,但楚残阳听在耳里却有些熟悉。楚残阳不由转身向门口望来,只见来人一身黄sè绸缎棉袍,那胖乎乎的笑脸像个弥勒佛,不正是三皇子福王王宏博吗?

这三皇子大清早地跑来驸马府干吗?还正赶上了自己与翎兰的吵架。楚残阳有些奇怪,但他却忙借着王宏博的到来,借机缓解翎兰对自己喝斥的场面,向王宏博说道:“福王这么一大早,刚下过雪,清冷的矢,来我驸马府有何要事?”福王王宏博一听楚残阳问话,不由顿时笑嘻嘻地道:“正是有事找驸马爷。不曾想竟然遇到公主堂姐和驸马爷拌嘴。”

王宏博说到这里,又转身向翎兰道:“公主堂姐一大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人家驸马爷被公主堂姐这般喝叱,一句怨言都没有,公主堂姐赶紧消消气吧。”

“怨言?他凭什么有怨言?”翎兰仍是不依不饶地叱了一句,然后一转身,径自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楚残阳有些尴尬地向王宏博笑了笑,方才道:“福王是来专程找沈放,不是找公主的?”

“正是,宏博正是来找驸马爷。

“那福王请到客厅娄。”楚残阳把王宏博领到客厅,招待王宏博坐下,又上了壶碧螺春,心里却在寻思,上次这福王无缘无故地跑到自己府上跟自己下了两局棋,如今汉平帝忽然昏mí不醒,他不在汉平帝的榻前守着,却一大早跑来自己的府上,不知这次是来干吗?

楚残阳正疑huò着,王宏博不由说道:“上次和驸马爷厮杀两局,回去每每想起回味无穷,这不又手痒了,想跟驸马爷再杀上两局。”

楚残阳不由为之结舌,这大清早地他跑来竟是要跟自己下棋?这福王的棋瘾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他父皇还躺在chuáng上醒不来呢。

不过,楚残阳表面上仍是非常热情地叫人拿来棋盘,又点上一盏炉子,与王宏博相对而坐,捻子落棋。围棋对弈,对人的注意力集中要求极高,楚残阳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而王宏博似乎并未因自己父皇的昏mí而受什么影响,倒是全神贯注在棋局上。没几个回合下来,楚残阳已成了困局。

王宏博不由问道:“驸马似乎心事不在棋上。”

楚残阳洒然一笑,道:“刚被公主骂过,哪有什么好心情啊。”

“看来是宏博来的不是时候啊。不过驸马也不必将公主堂姐对你的质骂太放在心上,她今日只怕是因父皇出事而心情不好,拿你出出气而已。”楚残阳听王宏博这般说话,心里倒是好笑,你父皇出事,翎兰心情不好,可你倒是还有心情在这找我下棋?

王宏博似乎对楚残阳心中所想毫无所觉,脸上没有一点汗颜的意思,但是他话头一转,却说到了他父皇昏mí一事:“对了,驸马,宏博知道你心思细腻、见解独特,你看昨晚太子和景王二人chún枪舌剑的,你觉得我父皇昏mí一事是不是和他们两人中的某位有关系呢?”楚残阳显然术想到王宏博竟会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个问题,他想都没想,忙道:“福王真是太看得起沈放了。只是这等大事,沈放怎敢妄断?福王还是不要跟沈放开这等玩笑了。”王宏博对楚残阳有此反应并未有任何意外,他肥嘟嘟的胖脸哈哈一笑,然后忽然煞有其事地道:“驸马,你还记得昨晚景王提到的一句话吗?”“景王提的一句话?”楚残阳心里略有所动,嘴上却道:“沈放愚钝,不知福王所指是哪句话?”王宏博却是毫不避讳地道:“难道沈驸马不记得当时景王曾有“太子近来常跑去淑贵妃的春澜殿,一说?”沈放见王宏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自己自然也不能再装傻,便道:“福王这么一说,沈放还真的记起当时景王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当时好像也就是一带而过。”“虽然只是一带而过,却点到太子的死xué上去了。驸马难道不记得当时景王这话一说出来,太子和淑贵妃的气焰立时就被打压下去了吗?”楚残阳继续装傻,道:“当时好像确实景王说了这句话后,太子和淑贵妃就没再说什么了。可是,福王说这是点中了太子的死xué,是什么意思?”王宏博瞅了楚残阳一眼,笑道:“驸马,你这就是违心之言了吧?…,

驸马这么聪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楚残阳忙道:“福王这话什么意思,沈放是真的不明白啊。”楚残阳说完,见王宏博仍是像个弥勒佛一样笑咪咪地盯着自己,不由装作微微皱了一下眉宇,然后咀嚼了一句“太子近日常往春澜殿跑。

随即眉宇一扬,道!”福王的意思不会是说太子与淑贵妃,………”楚残阳后面的话并未说完,故意将话音拖长了一下,王宏博则笑嘻嘻地点点头,道:“我就说驸马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呢。”楚残阳也跟着王宏博干笑两声,道“要不是福王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层。不过,若这是真的话,太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吧。”楚残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这敏感时期,王宏博一大早地跑来跟自己说太子与淑贵妃的芶且之事,他的用意是什么?

楚残阳心里想着,王宏博已经压低声音道:“驸马,你说我文皇昏mí一事,可会是太子与淑贵妃的合谋呢?”“啊?福王怎会有此一说?纵然太子与贵妃之间有点什么,也不致于做出这等事吧?”

王宏博却道:“驸马,你想,如今我二哥景王的势头越来越强劲,太子一定是感受到了来自景王的威胁,说不定哪一天父皇就把他这个太子给废了,重新立景王为太子呢。而如今,父皇忽然昏mí了,你想以他目前太子的名分,如果万一父皇醒不过来了,他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了吗?而且父皇是在与景王的生母宜贵妃在一起的时候出的事,太子还可以把责任推给宜贵妃和景王,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楚残阳听了这话,不由装作大惊失sè,道:“福王的意思是,你父皇昏mí一事是太子所为?福王可不能乱说啊,太子不至于对自己的父皇下手吧?再说了,御医不是说皇上过几日就能醒来吗?”

王宏博听了楚残阳的话,一个劲地摇头道:“驸马,你被我大哥的表象给míhuò了。你别看他对你tǐng客气,那是他有意在拉拢你,因为你是翎兰堂姐的驸马,如果争取到你,就意味着有希望得到翎兰堂姐的支持,所以他才对你这般客气。事实上,我大哥这人,我很了解他,他yīn险着呢。就冲着他能背着父皇跟淑贵妃有sī情这事,他就没把父皇放在心上,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楚残阳皱了皱眉道:“可是,如果真像福王所说,那太子不如干脆一劳永逸,让皇上醒不过来嘛。而现在,御医说皇上过几日就会醒来,等皇上醒来了,万一查出此事真相,太子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驸马,御医现在的诊断结果是真是假尚且不知。再说,就算御医的诊断结果是真的,太子既然能让父皇昏mí,就自然有办法让他醒不过来。你说是不是?”楚残阳看着王宏博,心道这小子今日来这里,就是在自己面前揭太子的底吗?他为何要这样做?

王宏博见楚残阳的脸sè,似乎猜到楚残阳心中所想,不由道:“驸马一定奇怪,我今日为何会来这里和你说这些。事实上,宏博一直以为,论雄才大略,我大哥远远比不上我二哥,为了我大汉国的未来,为了我大汉将来的天下太平,宏博一直力tǐng景王能取代太子,成为我大汉国的储君。”

王宏博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的慷慨jī昂,那义正词严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风骨。楚残阳不由道:“沈放对福王心系天下的xiōng怀无比敬佩。可是,如今皇上已昏mí,如果福王所料不假,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的形势岂不是对景王很不利。”王宏博再次摇头,道:“这倒不一定。虽然太子先走了一步棋,但是他却未必能赢,我二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然我也不会力tǐng他了。”楚残阳听王宏博说了这话,也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景王一句话就能点中太子死xué,让太子失了分寸,看来确实不可低估。

王宏博闻言,哈哈一笑道:“不过这次父皇昏mí一事,可以说是一石jī起千层浪。以前大哥、二哥两人都是暗地里互相争锋,只怕现在要开始明斗了。昨晚的参政阁会议,据说吵得一塌糊涂,恐怕未来一段日子,京城的朝堂上有的热闹了。”

“昨晚的参政阁会议,争吵得很厉害?”楚残阳微微一惊。

“是的。”王宏博点点头,道:“虽然我们没有参加,但是我还是了解一些的。现在父皇昏mí,参政阁决议,但如果父皇迟迟不醒,太子迟早要干预政事。马大将军、李纲和钟铁环都是支持景王的,所以,他们自然要在参政阁主事期间,不遗余力地为景王争取地位了。”“那么。昨晚他们都争吵些什么呢?”楚残阳问道!。

第066章,闻香识美女(上)

对楚残阳的问话,王宏博丝亮没有回避,他直接说道!还不就是为了几个空缺的人选嘛。以马将军为首的几人自然想方设法要安插些我二哥的人,可是苏相和月国师却持反对态度。本来苏步青和月瑶霜并不属于太子党,但是他们为了制衡景王和马大将军的力量,间接地帮助了太子。”

“那么,争论到后来的结果呢?”

“能有什么结果?最后还不是双方相执不下,不了了之。不过,现在太子和景王之间的争斗将逐渐转暗为明已经是必然,所以日后只怕他们白热化的对抗将会层出不穷,只怕现在朝中的大臣们都要忙着站队了。”

“忙着站队?福王的意思是说大臣们忙着选择集拢哪位皇子?”

“那是。”王宏博一脸显然的点点头,忽又问道:“不知沈驸马倾向于哪位?”

楚残阳心里暗暗一笑,看来这才是王宏博来此的真正目的,他应该是来为景王王宏辉争取自己的。不过,楚残阳此时却道:“这个两位皇子之间的竞争,是皇家的事,沈放还是往旁边站站,不要碍事就好。”

“驸马此言差矣。虽然驸马心里想着要中立,但只怕到时候就由不得自己了。太子和景王必然都会向驸马抛出橄榄枝,如果驸马两个都不选,岂不是两人都要得罪?宏博倒是觉得,驸马怎么着都应该选择一个才是。”

“那依福王之见,沈放应该选择谁呢?”

“太子无论是目前的势力还是他的才略韬晦都比不上景王,宏博自然希望驸马能选择景王了。”

“可是,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爷,虽然任职兵部shì郎,但毕竟兵部尚书和马大将军都是支持景王的景王根本不需要我啊。”

王宏博听了楚残阳的话,不由笑了笑,随即道:“驸马这就错了。事实上,驸马恐怕会是景王急需辜取的人选呢。”

“福王这是取笑沈放了。正像福王所说,景王在朝中的实力羽翼颇丰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驸马可不要忘了,在你的身边还有个翎兰堂姐呢,翎兰堂姐代表了羽林卫的强大势力。如果争取到你,从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争取到了翎兰堂姐。你说我二哥能不想着要争取驸马爷吗?”

楚残阳不由道:“可是,你刚才已经看到了,翎兰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的。我的意见对翎兰基本上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王宏博嘿嘿一笑,摇头道:“驸马这又错了。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翎兰堂姐再骂你,但关键时候总还是会帮你的。”

“这么说,福王今天来找沈放,实际上是替景王来游说沈放的?”

楚残阳此时忽然直截了当地道。

“不错,正是。”王宏博也一点没有拐弯抹角,毫不避讳地道。

“可是为何景王不直接去说服翎兰,而非要绕个弯来拉拢我呢?”楚残阳再次问道。

“因为翎兰堂姐是不会主动在太子和景王中选择任何一人的。”

王宏博忽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无奈之sè。

楚残阳把王宏博送出府门后,一转身,却见客厅门口翎兰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楚残阳有些尴尬地与翎兰对视了一眼,因为先前刚被翎兰骂过,楚残阳此时不打算再次被骂,所以他想要避开翎兰,转身向卧房的方向走去。…,

楚残阳举步没走两步翎兰的声音却已经响起:“看来,你现在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

听到翎兰的语气虽然仍是有些冷,但却并未像先前那样叱喝自己,楚残阳微微平了平心情,转身道:“人家看中的可不是我,是公主你呢。”

“他们明知道我不会帮他们任何一个,所以就来找你了。”翎兰心思剔透地道:“不知沈驸马的抉择如何?之前太子就一直示好于你,现在景王也在争取你,驸马现在身价倍增啊。你当时竞选驸马时就跟我说你想在朝堂上混个风生水起,现在满足了吧?”

“公主这是哪里话?沈放有今天还不都是沾了公主的光。沈放有自知之明,怎敢有一丝骄纵之心?如果没有公主,沈放一个小小的兵部shì郎,难能入得了太子和景王的法眼。”

六小小的兵部shì郎?”翎兰眼sè微微一翻,道:“兵部shì郎堂堂三品大员,驸马竟然瞧不起这职位,看来驸马野心不小啊。”

楚残阳闻言,忙惶恐道:“沈放失言了,请公主勿要多心。沈放的意思是指在朝堂济济重臣中沈放实在排不上号。”

“哼,那你在太子和景王二人间的选择,有什么想法?”

“我当然是希望置身事外最好了。太子按理说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景王的势力却又极为强盛他二人将来谁胜谁败,谁能登上皇位实在是难以预料的事这万一要是选错了,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种难题我可不想选择,最好是哪边都不沾,哪边都不得罪才好。”

“可是现在,人家两位都找上你了,你要是谁都不选,等于把两人都得罪了,不是吗?”

楚残阳忙道:“所以,沈放想请公主提点一下,沈放该如何选择呢?”

“你不是说要置身事外,两个都不选吗?”翎兰公主却又把楚残阳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是,公主刚才不是说如果我两个都不选,那么将把两人都得罪了吗?”楚残阳说到这,忽又眼睛一亮道:“莫非公主有办法让我置身事外?”

“哼,要不是看你这驸马配合得不错,我才懒得帮你。”翎兰忽白了楚残阳一眼,转身而去。

翎兰那对楚残阳白眼间自然流lù出的一丝风情,让楚残阳微微愣了一下。似乎从翎兰在百里府上把自己从百里惊鸿的闺阁里抓出来后,她每次见到自己一直都是板着脸,还从没有对自己流lù过这般的儿女情态。

而今日,她竟难得又流lù出如此mí人的神情,看来她今日心情不错。

而她刚才的那句话是否意味着她答应会帮自己做个置身事外的人?

可是,她怎么帮呢?

想到这里,楚残阳忽又想到今早翎兰对自己一顿莫名其妙的喝叱,心中不由一动,她的办法该不会就是跟自己翻脸吵架吧?!。

第066章,闻香识美女(下)

楚残阳冒出这个想法,顿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小说就到

)现在太子和景王要拉拢自己的目的都是为了争取翎兰,而如果翎兰与自己吵架闹翻了的话,自己的意义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甚至沾上自己,反而会招来翎兰的敌对,那时,只怕太子和景王不但不会再示好自己,恐怕恨不得远离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楚残阳不由暗道,看来自己还得配合翎兰把这场戏演好,最近要找机会跟她多吵几架才对。

吵架?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多制造几个与百里惊鸿相处的机会,让翎兰找到把柄冲自己发飙呢?楚残阳不知自己这个想法是真的基于为了更好地配合翎兰演戏,还是其实自己只是想找个借口与百里多些接触?

楚残阳想到这,百里惊鸿那张让人怜惜无比的娇俏鹅蛋脸油然浮现在脑海里,他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晚两人在皇宫,迎着鹅毛大雪,并肩安静地走在深巷中,当时似乎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楚残阳想到这个极具个性的妙人儿,想到她为自己做过的种种,嘴角忍不住扯起一丝笑意。

就这么愣神的一瞬间,忽然“啵”的一声,一颗石子从墙外弹射进来,击在离楚残阳不远处的花坛边。

由于此时仍是清晨时分,府里的下人们大多还未起床,这颗袭来的小石子动静又极小,所以并未惊动府里的人。

楚残阳向石子飞来的院墙方向看了看,并无什么异常。他有些好奇地走到花坛边,只见那颗石子上竟绑着一张纸条。[]

楚残阳心中一动,环顾周围见院中并无人,不由捡起石子。拆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速来城南碧桂山庄叙旧。

叙旧?莫非是故人不成?可如果是故人,为何要这般神神秘秘的?楚残阳知道这张纸条显然是特地传给自己的,可是这京城里什么人要用这种方式来约见自己?楚残阳脑中首先冒出的想法就是这是否是个圈套。

可是随即,楚残阳又否掉了这个想法。对于现在自己沈放的身份而言,敌人只有影子楼,而影子楼在几个时辰前对自己的刺杀计划刚刚失败,不大可能这么快地又来给自己以这种方式设圈套。

所以。好奇心作祟,楚残阳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去赴这个约,当下便默不作声地出了府门,却是直奔百里府而去。

楚残阳知道现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人还是很多。而自己与百里的私情已经传得满城皆知,自己要想甩掉各方监视,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城南赴约,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百里惊鸿闺房里的密道。

而自己偷偷去百里府上,刚好又可以给翎兰与自己争吵的理由。更是有一举两得的作用。

于是,楚残阳故意装作偷偷摸摸地来到百里府,敲开百里府的大门后,等百里府的下人通报后方才进了府里。在婢女的指引下,来到百里惊鸿的闺阁。

这是楚残阳第二次进入百里惊鸿的闺阁。上次因为情况特殊,楚残阳并未仔细打量。这次他倒是特意欣赏了一番这位美女闺房的布局。

整个闺房里透着似麝似兰的芳香,沁人心脾,闻起来格外的舒服。【】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形状怪异的铁制品,像是什么说不出名字的武器又或是暗器。…,

晕红的帐幔笼罩着一张宽大柔软的床榻,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梳妆台边的墙上挂着一幅飞霞惊鸿图,图画上飞霞溢彩、惊鸿翩翩,格外栩栩动人。

百里惊鸿见楚残阳一声不响地在自己的闺房里看来看去,不由流瞳一转,嗔道:“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大男子在人家的闺房里张来望去,好没礼貌。”

楚残阳被百里惊鸿这般一说,又见百里惊鸿那宜嗔宜喜的娇俏模样,不由脱口说道:“惊鸿的闺阁,不知是这京城里多少男子梦寐以求想要流连却难以一见的地方呢。今日沈放何其有幸,能再一次登堂入室,自然要珍惜这种机会。”

“哼,那么不知小女子的闺房是否入得了驸马爷的法眼呢?”

楚残阳顿时微闭上眼睛,夸张地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哎,来到惊鸿的闺阁,真是哪里都不想去了,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美妙的温柔乡嘛。”

“去你的温柔乡!”百里惊鸿娇嫩的鹅蛋脸微微一红,顿时出言谇道。

楚残阳看着百里惊鸿那娇羞无限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哪知百里惊鸿乌溜溜的大眼睛又是一转,忽又吼巴巴地道:“你今天怎么一大早想起来我这里的?莫不是因为昨夜的事,被你们家公主赶出府了?”

楚残阳被百里惊鸿说得啼笑皆非,这才道:“我要去赴个约,想借用惊鸿这里的密道呢。”

楚残阳说到这,见百里惊鸿那张俏脸似乎微微有些板起来,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也是想来看看你。”

“哼,口是心非。原来是想要用本小姐的密道!赴约?赴什么约?该不是又赴哪家小姐的约吧?”百里惊鸿拿眼瞅着楚残阳,变着腔说道。

楚残阳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纸条给百里惊鸿看了一眼,道:“就是赴这个约,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呢。”

百里惊鸿扫了一眼那纸条,嘴上却道:“你赴什么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稀罕知道。”

说完,忽又道:“你可要小心点,莫上了别人的当。”

楚残阳呵呵一笑道:“惊鸿还是很关心我的嘛。不过,惊鸿放心,这应该不是什么圈套,再说,有剑影、秘刀暗中跟着保护我呢?”

“谁关心你了?”百里惊鸿说完,忽又左右张望一下,道:“你那两侍卫在这?”

“呵呵,他们不在这里,我让他们直接去碧桂山庄附近等我了。”

百里惊鸿这才安心下来,说道:“可不允许你带其他人来我的房间。我这里除了我爹爹,只有你一个男子进来过。”

这话顿又让楚残阳一阵心猿意马,而百里惊鸿说完这话后,脸上也是一阵绯红。楚残阳觉得自己得赶紧走了,否则再这般下去,百里惊鸿这闺房真快成了自己的温柔乡了。

顺利进入密道,这密道有两个出口,一个是通向上次楚残阳水遁的流芳河,另一个也就是上次君无依离开的出口,则正是通向城南的一片山林间。

楚残阳从山林间的密道口出来后,做了小半个时辰,来到碧桂山庄,剑影、秘刀则以隐于暗处。

由于昨夜下了半个时辰的鹅毛大雪,此时山庄周围的丛林间仍有积雪未化,倒是山庄里被清扫出一条通道。

这山庄的护院都是壮实的中年汉子,楚残阳在庄门口通报后,便被人带进庄内,引进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楚残阳略略打量一番,却见这分明又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楚残阳不由暗道,今天自己还真是艳福不浅,这刚从百里的闺房里出来,却又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

而这闺房里的香味则和百里房间里那似麝似兰的香味有所区别,这香味是那种格外清新的粟子花香。

在闺房里侧的一袭幔帐后面,明显坐着一个人影。此时,从幔帐后传出故意压着嗓子有些沙哑的声音:“驸马爷能猜出我是谁吗?”

楚残阳闻言,忽然心中一动。闻香识美女!那清新的粟子花香可是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味道。楚残阳顿时惊道:“你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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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鸡毛掸子

“你认出我了?”幔帐后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但却更有一种惊喜的意味。

楚残阳此时已经从惊讶中恢复回来,叹了口气,微笑道:“好歹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呢。当初在玉湖上,我不小心看到你洗澡,那时闻到的就是这粟子花香的味道。”

楚残阳一闻到那粟子花香的味道时,水清浅的名字便一下子冒了出来。之前在江南两人有过一段非常亲密的岁月,所以楚残阳很清楚,水清浅喜欢用粟子花泡的水洗澡,她身上永远有着一抹清新的粟子花香的味道。

想到这女子身上的体香,楚残阳却又不由想到其她几个女子。百里惊鸿身上是那种似麝似兰的幽雅香气;翎兰身上则是那种极为清爽袭人的幽桂芬芳,而施俏佳身上却又是那幽远绵绵的飘逸馨香。每个女子身上的香味都不一样,却又各有特sè、素雅迷人。

楚残阳的思绪还未从女人体香的问题上回转过来,那袭幔帐却已随风而起,一道诱人的身影从幔帐后箭一般地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楚残阳的身上。

也许是小别胜新婚,两人的情火便如那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水清浅娇喘细细地将丰腴的身体紧紧揉进楚残阳的怀里,莹润柔嫩的唇瓣如雨点般落在楚残阳英俊的脸庞上。

楚残阳一把抱起像八爪鱼般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水清浅,一步跨入幔帐中,将水清浅那妖娆如蛇般的鲜润娇躯重重地扔向那张宽阔的红花梨大床上。

水清浅被楚残阳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到床上后,一张能祸国殃民的狐儿脸更添了几分能勾魂的妩媚之sè,她那腴润的娇躯侧躺在床上,玉体横陈,嘴里微微发出一丝猫腻般的呻吟,一双能滴出水来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楚残阳,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楚残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小腹处有一团火“腾”地升起,那储存了许久的jing力似乎在这一刻急切地想要释放出来,再见床上的大美人正裙带半解、风情无限地扭动着水蛇腰肢,楚残阳终于忍不住,在水清浅诱人的惊叫声中扑向床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方才从酣畅淋漓的高cháo余韵中平息下来,楚残阳搂着仍蜷缩在自己怀里、浑身酥软乏力、一脸慵懒cháo红的水大当家,不由问道:“这里是你们在京城的据点?”

水大当家有气无力地白了楚残阳一眼,不答反道:“你这没良心的,把人家骗得晕头转向,回到京城后,一点念想都不给人家,非要人家受不得相思之苦,亲自来找你。”

“你不恨我了?”楚残阳叹了口气,说道。

“我恨死你了!”水大当家轻启朱唇,在楚残阳胳膊上咬了一口。

楚残阳并不觉得疼痛,也未做任何解释,当初自己一言不发弃玉湖帮而去,想让水清浅没有任何怨言是不可能的,不过看她目前娇媚的模样,应该是对自己释怀了。

水清浅见楚残阳没有说话,俏脸上浮起一丝惶恐的神sè,道:“怎么了?你生气了?最多,人家再让你咬一口就是了。”

楚残阳知道水清浅是误会自己生气了,看她此时那一脸不安的模样,楚残阳恶作剧心起,嘴角撇起一丝邪笑,道:“那我还真要咬一口回来。”

楚残阳说着,伸出手一把握住水大当家胸前雪白丰腻的一团,一口咬下去,然后“滋滋”地吮吸了两口,直把水大当家吸得一声浅吟、花枝乱颤,玉手死死抓住楚残阳的胳膊,喘息着道:“你这冤家,把人家的心都快吸出来了。”

楚残阳这才松了口,但手却仍然握着把玩,道:“这些天我也想你想得紧。”

“口是心非!你在这京城里,周围那么多美女,又是翎兰公主又是百里尚书,左拥右抱的,还有空想着我?”

楚残阳不由一笑:“你远在江南,倒是对京城的事挺了解。不过,那翎兰、百里,美则美矣,但也只能看看,又碰不得。”

“哼,你的意思是我就可以随便碰,是吧?”水清浅有些生气了。

“我可不是这意思。”楚残阳忙解释,然后手上微微捏了捏,道:“你这好像又大了点,一只手都握不过来了。”

水大当家顿时脸上一红,随即谇道:“你这不正经的,别转移话题。”

楚残阳此时方才正了正sè,道:“你这次来京城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想我吧?”

水清浅脸上的cháo红这时也微微退却,秀眉蹙了蹙,道:“江南候最近似乎不满足于控制一半的漕运权,正想法子要独霸漕运呢。”

“当时你们不是签订了协议吗?他凭什么还要独霸?”楚残阳不由道。

“听说薛昂天呈了奏折到京里,建议将漕运权收归朝廷,只要朝廷下旨,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收整个漕运了。”水清浅说到这,有些恨恨地道:“薛昂天这个老匹夫分明就是想断我们玉湖帮的生路。如果没了漕运,我们玉湖帮这么多兄弟就没了生计。”

“不过此事我倒是觉得朝里没那么容易答应的。”楚残阳略一沉吟道:“你放心,户部柳尚书和我是忘年交,而且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朝中事务由参政阁主持,我会从中帮助疏通的。”

水清浅等的就是楚残阳的这话,此时大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楚残阳见水大当家那笑魇如花的妩媚风情,不由又调笑道:“那么大当家打算怎么谢我呢?”

水大当家闻言,媚眼一转,一个翻身骑到楚残阳的身上,将胸前一对大白兔般的丰挺肥腻送到楚残阳嘴边,笑兮兮地道:“本大当家请你吃好的。”

天雷勾地火!水大当家这一句话,立即再次引发一场绮丽的大战,红花梨木的大床“吱吱”作响,伴着那挠人心的喘息呻吟,奏出一曲韵味动人的乐章。

chuncháo带雨晚来急,又是约莫大半个时辰的cháo起cháo落,云收雨歇后,楚残阳浑身舒爽地看着酥软无力的水大当家,忽然忆起一事,不由问道:“对了,你骗得英雄冢和美人谷的两位帮你擒凶的那颗比目鱼珠,早已不在你玉湖帮了吧?”

水清浅那双仍未从高cháo中平息、满是水雾的丹凤眼微微闪过一丝讶异,道:“你怎知那枚比目鱼珠已不在我这了?”

“天机不可泄露。”楚残阳故意不说自己是从陈之燕那得知苏西西所购的那枚比目鱼珠其实就是水清浅出售给陈家的那枚。

水清浅见楚残阳故作高深的样子,风流媚眼瞅了瞅他。楚残阳却又道:“你这般骗人家,以后如何圆场?那句正然和施俏佳可不是好骗的。”

水清浅得意一笑道:“只要他们无法完成当初的承诺,自然就无法来跟我要那比目鱼珠了。”

“这么说,你是不指望他们帮你抓那个鬼魂一般的老匹夫了?”

“反正他们已经帮我抓住了莫铭,至于那个老匹夫,抓不抓来对我已经无所谓了。况且那个老匹夫恐怕不是那么好抓的。我当时提出的要求里之所以要搭上那个老匹夫,就是为了给他们增加难度,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完成。”

“你这个狡猾的婆娘!”楚残阳禁不住笑道。

…………

楚残阳离开山庄,再次回到百里惊鸿的闺房时,百里有些怪怪地盯着楚残阳看了半天,看得楚残阳心里发虚,问道:“惊鸿怎么这般盯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说,你去见的什么人?”百里惊鸿娇俏的小嘴一撅,有些恶狠狠地道。

“只是一个朋友。”楚残阳有些心虚地道。

“女的吧!”百里女尚书那双剪水秋瞳有些薄怒地瞅着楚残阳。

“哪里啊。”楚残阳有些底气不足地否认。

“哼,你骗鬼啊,身上一股女人的香味,还敢说不是女的。”jing明的女尚书一下便揭穿了楚残阳的谎言,然后流瞳微微一转,道:“玉湖帮那个风sāo的大当家?”

楚残阳没想到百里惊鸿竟然一口猜出是水清浅,再见百里那张水灵白嫩的俏脸明显有些恼怒的模样。楚残阳不知为何,每次见到百里惊鸿冲自己生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调戏她两句,此时不由笑道:“惊鸿莫不是吃醋了?”

“吃醋?”女尚书顿时大怒,玉足一跺,向楚残阳吼道:“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滚!”

楚残阳几乎是被百里女尚书追打着出了百里府的。想到刚才百里那一副小母老虎的凶悍模样,楚残阳不由暗叹,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自己和百里惊鸿还真算是冤家。前几ri,两人并肩行走在雪夜的皇宫里,关系难得地静谧温馨了很多,这才没过几ri,又闹腾起来了。

出了百里府,已是夕阳西下,路面上融化了一半的冰雪又慢慢凝结成冰。楚残阳裹着貂绒锦衣,向自己驸马府的方向刚走了百米有余,忽感一缕强大的气机锁住自己。

楚残阳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竟是翎兰公主。她穿着紫sè貂裘,披着一袭白绒披风,长发高高挽起个髻,一张毫无瑕疵的美丽脸庞显得有些肃穆,秋水般的眼睛却是冷冷地瞪着楚残阳。

而让楚残阳有些不解的是,翎兰公主的右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翎兰公主见楚残阳诧异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鸡毛掸子,原本严肃的面容忽然绽开一丝调皮的笑意,然后脸sè忽又一沉,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扬,狠声道:“沈放,你这个混蛋,本公主这次如果不好好教训你,你还真能上天了。”

翎兰说完,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向一下子被懵了神的楚残阳追打过去。顿时,京城里夕阳下,出现了这样一幕:英姿凛凛的翎兰公主殿下,手执鸡毛掸子,对驸马爷沈放穷追猛打,驸马爷狼狈逃窜,如斗败了的公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留下一地鸡毛。

沈放不由感叹:这世上什么武器最可怕?莫过于翎兰公主的鸡毛掸子了。

这出闹剧在当天晚上便被传得沸沸扬扬,第二天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沈驸马因为再度私会百里尚书惹得翎兰公主动了真怒,被一顿暴揍,并落得禁入家门的下场。

据说当晚,一向风流倜傥的沈驸马是在兵部衙门的冷硬板床上睡了一宿。而第二天一大早,翎兰公主便派人把沈驸马府上的衣物一并送到了兵部衙门,那意思明显是让沈驸马在衙门里常住,别打算回驸马府了,大有要休掉驸马爷的趋势。

事后,楚残阳自然知道,这是翎兰故意为自己解围的手段,让外面人都知道自己这个驸马和公主的关系已经极度恶劣,从而让那些想要通过拉拢自己以获得翎兰支持的各路派系放弃自己这颗棋子。楚残阳可以想象,这样一来,前几天还是香饽饽的自己立马就将变成弃帚,无人问津了。

只是,这次真的有些搞大了,自己的名声将在这京城里臭名昭著,还带着连累了百里惊鸿的女儿家名声。楚残阳觉得自己欠百里太多了。

不过,这场戏的大幕既然已经拉开,自己就得硬着头皮配合翎兰把它演下去。于是,楚残阳好整以暇地来到羽林卫镇抚司要向翎兰赔礼道歉,可通报一声后,却得到翎兰的拒绝接见。

楚残阳有意把动静弄大点,拿出自己驸马爷的架子。可现在自己这个驸马爷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似乎不顶用,楚残阳又拿出自己兵部侍郎三品大员的帽子,方才软磨硬泡地闯进了羽林卫镇抚司的大门。

进了镇抚司的院落,楚残阳正打算往翎兰处理公务的书房里去,却听得一声尖啸,楚残阳不由心中一凛,顿时向着尖啸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进步,只见院落西北面一簇花柳后面有个硕大的铁笼,笼子里却是那头楚残阳熟悉无比的狮鹫。

当ri,这头狮鹫载着君无依去而复返,将自己从围困中解救出来,自己顺利水遁,但狮鹫却被那十二连环箭一箭shè伤,落入了马未央之手,却不曾想,如今被关在了翎兰的镇抚司。

楚残阳见此时笼子里的狮鹫箭伤仍在,体型憔悴、无jing打采得有如病猫一般。只是在见到楚残阳后,狮鹫忽然一声长啸,陡然间又恢复了那威风凛凛、兽中之王的气势。

楚残阳脸sè一变,怕因狮鹫而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忙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话:“沈放,这狮鹫看来和你挺有缘的。”

楚残阳暗叫不妙,转身看着脸上微微有些诧异,却又带着一缕浅笑的翎兰公主,心头电转,嘴上却道:“我还不知公主有这爱好,竟然养了头这么神气的大鸟。”

翎兰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楚残阳,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铜面人楚残阳的那头狮鹫吗?”

楚残阳心道自己好不容易解除了身份危机,此时可不能再被翎兰怀疑上,此时忙一拍脑袋,道:“喔,这头狮鹫就是那ri在宣武门外被打下来的那头?当时不是被马大将军的人给捉了去吗?怎地又到了公主这里了?”

翎兰满脸怀疑地盯着楚残阳,楚残阳目不斜视、迎着翎兰的眼神,莫名地道:“公主怎么这么看着我?”

翎兰这才又恢复平静,脸上再无异样表情,冷冷地问楚残阳:“我说了不见你,你非要进来干吗?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这镇抚司都敢乱闯了。”

楚残阳知道翎兰暂时已经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现在开始配合翎兰演戏,忙道:“公主,我这是来向公主赔礼道歉来了。我知道我错了,请求公主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好几次机会了吧,你有把握过吗?”翎兰冷笑一声,玉手一挥,人已转身离去。

随着翎兰离去,几个羽林卫毫不客气地将楚残阳请出了镇抚司的大门。楚残阳一脸落魄地离开羽林卫镇抚司,正要回兵部,却陡见前方不远处,一白衣女子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中。

这不是美人谷的美人仙子施俏佳吗?

楚残阳心中一动,不由遥遥跟着美人仙子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两条街,却是到了城西的老庙街,这里行人熙攘、街道两侧摊贩林立,是京城仅次于华亭老街一带的第二大商圈。

楚残阳只见施俏佳走到一个茶楼门口,驻足看了一眼,随即便进了茶楼。

楚残阳领教过施俏佳敏锐的识辨能力,刚才跟着她也是远远地吊着,此时见她进了茶楼,也不敢贸然跟着进去,却在茶楼斜对面的一家粥店坐了下来,瞄着茶楼门口。

约莫过了一会,陡又见到施俏佳出了茶楼,沿着原路返回了。楚残阳正想起身跟着,可一想不对,这施仙子不大可能就是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喝杯茶那么简单吧。

于是,楚残阳又坐了下来,继续耐心地注视着那茶楼门口的动静。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茶楼门口又走出一个人影,虽然一身素衣简装,却仍遮不住那高贵典雅、仿佛可以藐视天下一切的绝代芳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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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仙子风情

楚残阳嘴角撇起一丝笑意,这美丽的国师与美人谷的那位美人儿仙子一前一后出得这茶楼,显然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楚残阳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这位权倾朝野的美女国师十有**就是施俏佳口中的师姐了。那么,这就意味着月瑶霜也是美人谷的传人了。

月瑶霜!美人谷!楚残阳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显然月瑶霜的这个真实身份是个绝密的消息,而现在竟然被自己得晓了。这样一来月瑶霜也算是有把柄握在自己的手里了,自己得利用好这个把柄,至少可以让自己在面对月瑶霜时不再像以前那般没有一点底。

楚残阳等月瑶霜走了好一会后,才起身离开,回到兵部却接到熊能能给自己送来的最新情报,而情报的内容赫然与自己前ri交代的查探月瑶霜的身世有关。

只是这情报里并未提及月瑶霜与美人谷有任何关联,看来这则消息确实是绝密,然而情报里却有一点让楚残阳极为意外。

根据情报,当初月瑶霜年仅八岁就被人推荐成为了前国师徐人凤的衣钵传人。而那个推荐人竟然是徐人凤的至交好友、自己的爷爷楚沧澜。

月瑶霜竟然是自己的爷爷推荐给徐人凤做衣钵传人的?楚残阳愣住了,月瑶霜自然是在成为徐人凤传人之前就已经是美人谷的人,不可能是在成为国师传人后才入美人谷,那么自己的爷爷在将月瑶霜推荐给徐人凤时,是否知道这月瑶霜是美人谷的弟子呢?

情报中说月瑶霜是自己爷爷在一场战争中捡到的孤儿,爷爷带着她回京后便直接交给了徐人凤。月瑶霜和自己爷爷之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可是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未见月瑶霜与自己的爷爷有过任何接触。

楚残阳实在没想到,调查月瑶霜竟然还把自己的爷爷给牵扯进来了,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兵部自己这个侍郎的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处理了一些兵部的公务,楚残阳让人到外面给他买了些包子糕点随便充饥,当作用了晚膳,然后又翻起兵书来看。

直到月上中天,不知不觉已经读了近两个时辰的书,楚残阳合上书,盘腿坐在临时在这书房里搭起的简陋小床上,运行周天。

宣武门一战,楚残阳消耗太多,吞天夺地**还没完全恢复,尤其在他的经脉角落里有一丝yin凉之气一直不散,仍积聚着,动辄会让他感到有些刺冷。

楚残阳记得这缕凉气正是当时在宣武门外与那三个疑似太监司的yin人对阵时遗留体内的,却如何也驱逐不去。楚残阳暗道如果这太监司之人真的与那貌似魔门的幽灵人是一路,那这yin凉之气倒极有可能是魔门的伎俩了,驱逐不去是小事,就怕对自己再产生其它不良影响。

运行了两周天后,楚残阳去衣卧榻,却毫无睡意,脑中浮现出的是被关在羽林卫镇抚司牢笼中的那头狮鹫。

这头狮鹫明明是被马未央捉去了,怎么会到了翎兰那里。楚残阳唯一想到的可能是翎兰因为这狮鹫和楚残阳的关系,所以才要把狮鹫抢过来,也许是想给自己留点念想。

可马未央竟能如此轻易就把狮鹫交给翎兰,倒也是个意外。也许是他认为无法从狮鹫身上查出楚残阳的蛛丝马迹,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交给翎兰以示好。

幸好马未央并没意识到那头狮鹫对于楚残阳的意义,此时知道狮鹫的下落,楚残阳怎能作罢,今晚既然睡不着,不若先去羽林卫镇抚司探一探,看一看有无将狮鹫救出的可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本就几无睡意的楚残阳陡然jing神更振,当即便翻身起床。由于自己宣武门那一战,身份嫌疑已经尽消,这些ri子尾随监视自己的阵仗明显已取消,不过楚残阳仍是小心谨慎,将自己床上的被褥叠放成有人睡觉的模样,然后又将那人皮面具戴上,换上一身黑衣、蒙面,方才无声无息地飘出房外。

出了兵部,严冬的深夜格外清冷,尤其是雪后寒,让乍一出门的楚残阳感到一股冷意扑面。不过,到底身怀吞天夺地**,有着寒暑不侵的造诣,楚残阳身形一晃已经身在几里开外,向那羽林卫的镇抚司疾驰而去。

只消片刻间,楚残阳人已到了羽林卫镇抚司门口,看着那高高的朱红sè深墙,虽然早上自己刚来过,可如今要夜探这京城里最神气活现的羽林卫的老巢,只怕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楚残阳将夺地术运到极致,让自己全身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如一只无形的壁虎,贴着镇抚司的院墙,很快便攀爬了上去,然后纵身一跃,人已至庭院中间。

楚残阳脚刚点地,不作任何停留,人已再起。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狮鹫从牢笼中放出来,这羽林卫镇抚司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稍不留神就可能节外生枝,不宜久留。

就在楚残阳人已电shè至那牢笼前,而狮鹫明显因感受到主人的到来而jing神抖擞的时候,忽然一阵劲风挟着锐气呼啸而至,却是两枚飞钉shè来,阻住了楚残阳的身姿。

楚残阳心叫不妙,身形不得不后撤一步,就这当口一道枪影如长蛇吐芯般疾刺而来。

楚残阳想向左移动,左边却有一抹如冷月般的刀光无声无息地划了过来,而右侧则是一条长锁霹雳绞来。

“狂风索、梨花枪、飞雪钉、冷月刀。”楚残阳见识过这四大高手的风采,此时前后左右瞬间被封死,楚残阳可不敢硬碰其锋芒,顿时身形拔起,瞬间拔高两丈,从上空避开四大高手的凌冽一击。

此时此刻,楚残阳的“神马步”发挥出重要作用,在身形拔高两丈后,竟然不可思议地轨迹一转,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身形向那高墙之外投shè过去。

楚残阳在一知道自己的行迹暴露,四大高手出手之际,便果断做出撤退的决定,此时打算利用自己的绝世轻功全身而退。

哪知,楚残阳的身形刚纵出羽林卫镇抚司的院墙,却见漆黑的夜里,火光乍起,照红一片,约有百名弓箭手一字排开,形成三列,正弯弓搭箭,瞄准着他呢。

中计了!这分明是个引君入瓮之计,自己太大意了!楚残阳根本来不及细想,那箭矢已如雨点般shè来,而身后四大高手也已经联袂袭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带横空出现,瞬间卷住楚残阳的身体。楚残阳心中一动,身形再转,在那白sè丝带的牵引下,以流星般的速度投向百米之外的一棵大树上。

楚残阳落至大树时,已看清出手相助之人是一白衣蒙面女子,他脚尖轻轻一点树干,不作停留,与那白衣蒙面女子一道向远方的黑夜中投shè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羽林卫镇抚司门口,翎兰公主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她有些冷冷地看着四大高手,半晌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那一百名弓箭手却被羽林卫暂时扣押,只是翎兰公主并未指示作如何处置。

楚残阳和白衣女子在夜sè中驰骋了一会后,楚残阳明显有些腿脚不支了,白衣女子带着他又奔了一阵,两人方才在一处废弃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楚残阳不忘敏锐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见这里应该距京城中心不远,这处宅子虽然很破旧,但门楣还算宽大,只怕是哪个被抄家的罪臣的老宅。

白衣女子轻轻推开那尘封已久的宅子大门,将楚残阳扶进门。月光斑驳,院中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雪迹。白衣女子扶着楚残阳走到院中一个满是灰尘的藤椅处,长袖轻轻一拂,那灰尘尽散,白衣女子扶着楚残阳坐到藤椅上。

楚残阳刚才在箭雨中撤退时终究还是中箭了,此时右腿上全是血迹,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道:“沈驸马,看来得尽快为你止血。”

楚残阳早已看出蒙面女子是施俏佳,知道自己会武的真相已被她识破,此时也不再拐弯抹角,问道:“施仙子,沈放今晚出来前特地查探过身边,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却没想到还是让施仙子尾随了。看来,仙子的功力又有jing进。”

“驸马误会了,今ri俏佳跟上驸马完全是巧合,俏佳今晚其实一直守在羽林卫镇抚司附近,俏佳本来只是在等一个人。”

楚残阳闻言,不由一震,脱口问道:“仙子等的是?”

施俏佳明若秋水的双眸里难得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俏佳要等的是俏佳的救命恩人,楚残阳!”

楚残阳心里再次一沉,随即故作惊讶道:“原来施仙子要等的另有其人,倒是巧了,让仙子救了沈放。”

“难道沈驸马还不承认吗?你就是我要等的人。”施俏佳说完,衣袖再次一拂,将楚残阳脸上的黑巾揭开,露出那张普通、平平无奇的脸庞,然后道:“本来俏佳只是怀疑而已,所以刚才直接叫唤你沈驸马,没想到你一口答应了。”

施俏佳说完,盯着楚残阳的脸看了看,又道:“驸马爷应该是戴了面具吧,只是俏佳还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的面具呢。”

楚残阳不由莞尔一笑,暗叹施俏佳的六识果然敏锐,自己竟然着了她的道。既然自己身份已经被施俏佳完全识破,楚残阳也便不再矢口否认,反正月瑶霜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施俏佳是月瑶霜的师妹,她迟早也会知道的。至少,目前看来美人谷的这对师姐妹对自己并无恶意,况且自己还救过施俏佳一次。

想到这,楚残阳不由忙向施俏佳道:“那请施仙子尽快帮我止血吧。”

施俏佳点了点头,为楚残阳查探伤势,却见那箭伤竟在楚残阳的右大腿根部,脸上不由微微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

楚残阳见施俏佳脸生红晕,那美态格外动人,忍不住带着丝恶作剧的心态道:“施仙子,你若再不为我止血,我可会失血过多而亡的。”

施俏佳闻言,顿时白了楚残阳一眼,那神态竟是娇媚无比,看得楚残阳心头颤动,这哪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简直就是个勾人心魄的绝世尤物嘛。

不过,施俏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媚sè瞬间尽去,又恢复了那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之sè,如雪山上的冰莲一般纯净无暇。

楚残阳心道美人谷的求天道之术果然有几把刷子,这气质刹那间就变得真像天上的神女一般了。

施俏佳虽然恢复了神sè,但想到楚残阳的伤在大腿根部,仍是略微犹豫了一下,方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伸手帮助楚残阳解开腰带,将下身的裤子缓缓褪开,只见楚残阳的大腿根部一道很深的箭伤,颇有点触目惊心。

施俏佳瞄了一眼,方才想起一事,顿向楚残阳问道:“你身上带了金疮药吗?”

“带了!”楚残阳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施俏佳接过,倒了一些粉末出来,然后又看了看楚残阳的伤处,一咬牙,向楚残阳的大腿根部抹去。

这冬夜里本就寒冷,此时楚残阳的大腿部又是裸露在外,一阵冷风刮来,楚残阳不由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某个部位顿时不小心碰到了施俏佳正为他大腿根部抹药的芊芊玉手。

“啊!”施俏佳被惊得一声浅吟,那张冰雪玉脸上再次飞起红霞。楚残阳则顿时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短裤处陡然支起一顶帐篷,那剑拔弩张的小兄弟条件反shè般地似乎就要破衣而出。

施俏佳见状,那红霞瞬间遍布整个脸颊,她陡然又想到了那个江南的月夜下,眼前这个男子为她疗伤的情景。只是此刻,两人却互换了角sè。

施俏佳不由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楚残阳胯下的雄伟风景,手上却明显加快了速度,似乎想要尽快将那伤药抹匀。

这一情急之下,手上的力道略大了点,牵动了楚残阳的伤口,楚残阳疼得一咧嘴,施俏佳手上一滑,竟一把握在了楚残阳那怒涨的突起上。

一阵极为舒爽的感觉传遍楚残阳全身,而施俏佳也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倏地收回玉手,脸上顿时鲜红yu滴。

楚残阳见施俏佳那仿若受惊的玉兔般的娇俏模样,心道,天上的仙子也会谪落人间,这美人谷的美人儿终究还没到那心如止水的境地,终究还是保留着一些女儿家的风味啊。

想到这,楚残阳不由自己在大腿部抹起药来,一边抹,一边道:“其实我自己可以抹药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施俏佳那张本就有些粉面桃腮、被打落人间的仙子玉脸上顿时有些凝噎了。再一刻,施俏佳脸上明显露出一股怒意,冲楚残阳道:“驸马爷好没道理,竟然对俏佳耍弄心计。”

“仙子此话何讲?沈放请仙子为我抹药,仙子并未拒绝。若仙子拒绝,沈放自当自己为自己抹药。但仙子菩萨心肠,并未拒绝沈放,亲自为沈放抹药,沈放受宠若惊,自然却之不恭了。”

楚残阳这话明显是得了便宜卖乖,但施俏佳却知道,自己的心神失守了。楚残阳让自己为他敷药的时候,自己压根就没想到他是可以自己敷药的。自己明显是对他生出了关切之意,而关心则乱,竟稀里糊涂地自己为他敷药,还惹出如此尴尬。

自己怎可对他生出关切之意?这不符合师门求天道的宗旨,也不符合自己修炼仙剑如一的心境啊。

施俏佳仙心乱了,她自我安慰这并不是关心,而是因为他曾救过自己,自己心存报恩之念。

这般一想,施俏佳很快便恢复淡定,那绝美玉脸上的cháo红也渐渐褪去,她一汪秋水中又恢复了清澈,不再有任何涟漪。她看了楚残阳一眼,淡淡道:“驸马爷现已安全,俏佳告辞了。”

说完,身形一转,芳踪杳杳,只有一抹清新的幽兰余香在空中缭绕。

楚残阳见施俏佳离去,心想这位美人谷当代重点培养的种子传人,终究是动了凡心了,否则她也不至于这么急着离开。尽管她表面上依旧恢复了那古井不波的泰然之境,但离开毕竟意味着逃避。如果真的心无杂念,又何必逃避呢?

不过,动了凡心的仙子才更有风情嘛。楚残阳脑中浮现出刚才施俏佳那娇羞无限的动人模样,某个部位忍不住又蠢蠢yu动,把大腿根部的伤处牵扯了一下,疼得他咧了咧嘴,赶紧将敷了药的伤处包扎一下,然后提起裤子。

这时,忽然一阵幽香袭来,楚残阳以为是施俏佳去而复返,不由道:“怎么?莫非仙子还是舍不得沈放,又回来了。”

楚残阳说完,抬头一看,不禁一震,随即脸上浮起笑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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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绝世温柔

“这夜深天寒的,沈驸马衣衫不整,心里还想着美人,也不怕着了凉。”

声音好听异常,而更难得的是,语气中竟明显比往前多了几份温柔,让人心旷神怡,甚至想入非非。

来人不是施俏佳,而是“霜兰鸿燕”之首,大汉国的国师月瑶霜。美女国师绝美的脸上此时巧笑嫣然,完全不像往常的那般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凛然不可侵犯之sè,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楚残阳仍支成帐篷的短裤。

这一来,倒让楚残阳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忙将衣衫整好,向月瑶霜道:“让月国师见笑了。”

“唉,看来人家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你的身份就快暴露了,马未央已经带人去兵部找你了,见你不在,正要满城搜索你,人家都替你急死了,你却还在这悠然自得呢。”月瑶霜的的话语虽是责怪,但语气里却透着慵懒和娇媚,仿佛与情人低语一般。

楚残阳自然听出了月瑶霜这次对自己态度的不同,甚至感觉到那一股子说不出的暧昧味道,但因为震惊于月瑶霜话里的内容,楚残阳来不及玩味月瑶霜的态度,问道:“国师是说,马未央又怀疑到我头上了?”

“他从来就没打消过对你的怀疑。”月瑶霜笃定地道。

楚残阳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马大将军在跟我施障眼法,表面上看好像已经不再怀疑我,对我信任有加,还帮我扶上兵部侍郎的位子,其实从没有放弃过对我的怀疑。这次他把那头狮鹫交给翎兰,还与四大高手搭上线,原来就是设计逼我现身啊。”

“可是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偏偏就上了他的钩了。”月瑶霜责怪地白了楚残阳一眼,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尽显风流。

楚残阳见月瑶霜那能迷死人不偿命的绝世美态,心里大叹美人谷的美人果然都是能祸国殃民、倾覆天下的绝sè。只是,今天这美女国师对自己的态度之变化实在有些离谱,她难不成真的看上自己了?楚残阳想到太子王宏图曾说过的话。

“驸马在想什么呢?”月瑶霜见楚残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微微红了红。

楚残阳见月瑶霜霞生两魇,心道你终究会害羞嘛,顿时笑道:“我在想国师堪称京城第一美女,竟对我青睐有加,真是三生有幸、受宠若惊啊。”

月瑶霜顿时谇了楚残阳一口,薄怒道:“驸马还是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办吧?”

楚残阳眼眉一挑,道:“国师一定会助我吧。”

月瑶霜叹了口气,道:“跟我走吧。”

楚残阳除掉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跟着月瑶霜直接回到国师府,径自进了月瑶霜的闺房。月瑶霜的闺房里没有太多小女儿家的缀缀点点,显得十分简单清洁,这倒也符合她国师的身份。不过,房间里还是弥散着丝丝淡雅的桂子香气,格外好闻。

楚残阳心想莫不是月瑶霜也要采用当初百里惊鸿帮助自己的方法?自己已经连累了百里惊鸿,污了人家女儿家的名声,现在还要连累月瑶霜?

楚残阳心里正疑虑着,月瑶霜却大方地道:“赶紧脱了衣服上床吧。”

脱衣服上床?月瑶霜难不成要来真的?楚残阳正诧异着,月瑶霜已经走到楚残阳面前,伸出柔胰,温柔地帮楚残阳解开衣襟,动作竟是格外自然,就仿佛持家的妻子正为自己的相公宽衣一般的亲密、温馨。

这是何曾有过的待遇?“帝阙的四颗珍珠”之首、位高权重、向来对天下男儿不假辞sè的美女国师竟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再联想起太子王宏图对她“吃人不吐骨头”的评价,这强烈的反差让楚残阳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所以,尽管此情此景应该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所梦寐以求的,楚残阳却有点拘谨起来。月瑶霜见楚残阳的模样,忽然温柔一笑,道:“你倒不好意思起来了,说起来,我才是你的正牌妻子呢。”

“你是我的正牌妻子?”楚残阳陡然想到月瑶霜美人谷传人的身份,更想到她是自己爷爷捡到然后荐予前国师的,难道她与自己爷爷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

月瑶霜对楚残阳的疑问并未回答,而是说道:“你迟早会明白的。”

“你明明是美人谷的人,为什么会是我的正牌妻子?”楚残阳忽然问道。

月瑶霜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高深莫测地笑望着楚残阳道:“你竟然知道我是美人谷的?”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当然也得好好查查你的底细,这样大家才能扯平嘛。施俏佳是你的师妹,你们美人谷还真是出美女的地方,而且还都是大美女!”

“你既然能查出我是美人谷的,自然也还能查出其它一些信息吧。”

楚残阳知道月瑶霜指的一定是爷爷荐她一事,点了点头道:“我真没想到你和我爷爷竟还有这层关系。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月瑶霜此时却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楚残阳衣服脱下,看到他大腿部那简单处理过的箭伤,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一箭之仇我会为你向马未央讨回来的。”

楚残阳听得出月瑶霜话语里对自己的浓浓情意,心里暗道,这美女国师的心竟如此向着自己,自己真是三生有幸了。

月瑶霜此时却摸出一支瓷瓶,然后将楚残阳腿部草草包扎的布条撕开,从瓷瓶里倒出几滴药水,蹲下来在楚残阳伤口处轻轻涂抹起来。

“这是什么药水?”楚残阳好奇道。

“这是泸沽雪山上采来的千年雪莲制成的雪莲露,对伤口愈合有神奇功效。”

“那这岂不是很珍贵,你有多少?”

“你也知道很珍贵,自然也很稀少了,我只有这半瓶。”月瑶霜一边说着,那白玉般的纤手在楚残阳的伤处轻轻揉抚,动作轻盈细致。

楚残阳顿又想到之前施俏佳为自己涂抹伤口的情景,这师姐妹今晚是轮换着为自己抹药,那玉手抚触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刚才被施俏佳惹起的一股子yu焰又重新点燃,楚残阳短裤里的帐篷又撑了起来。

月瑶霜见状,竟坏坏一笑,玉手忽在那突起处轻轻拍了两下,嗔道:“让你不老实!”

这一下简直堪比那最猛烈的chun药,楚残阳的帐篷倏地又撑高了几分。月瑶霜此时却已停止了动作,道:“你看,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这样就没人能从你身上查出问题了。”

楚残阳低头看去,只见大腿根部的那道箭伤果然已经奇迹般地完全愈合,连一丝伤疤都没留下,楚残阳这才真正意识到那千年雪莲露的神奇与珍贵。

楚残阳正想对月瑶霜说声谢谢,却见月瑶霜此时由于蹲在自己身前,那美丽无暇的绝世玉脸紧靠着自己裤裆的帐篷处,而自己那一柱擎天的突起正对着月瑶霜那玉立琼起的jing巧瑶鼻以及那鲜嫩娇艳的柔软红唇。

这无比香艳的画面,让楚残阳差点狂喷鼻血。月瑶霜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却并未急于站起来,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忽再次伸手轻抚着楚残阳的大帐篷,柔声询道:“难受吗?”

楚残阳此时恨不得将眼前的美人立即压倒在床上,然后用她柔润的娇躯来安抚自己的灼热。可是一丝理智却让他控制住自己,向仍握着自己小兄弟的月瑶霜道:“你再这样,我真要控制不住了。”

“反正我是你的正妻,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月瑶霜抬起的玉脸上满是妩媚之sè,与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国师判若两人,而那风情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神魂颠倒、沉醉不可自拔。

“你还要帮我解除嫌疑呢?”楚残阳觉得自己口舌发干,艰难地道。

“马上就会有人来捉jiān,你自然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了。我们不如干脆假戏真做好了,这样就更具说服力了。”月瑶霜吐气如兰,玉手却轻轻撸了起来。

“你真是我的正妻?”楚残阳忽然再次问了一句。

月瑶霜这次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温柔地解开楚残阳的亵衣。楚残阳看着眼前这位集圣洁高贵、典雅端庄于一身绝代美女,再也忍不住,一把横抱起月瑶霜,看着她那纤秀的黛眉、微微闭起的温润美眸,楚残阳大踏步向那宽大的牙床走去。

腾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楚残阳觉得自己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那彷如丝丝细雨般的蜜露淅淅沥沥地润湿着他坚挺的灼热,让他格外酥爽、快意,而那张高贵无暇的脸庞此时yu拒还迎的妩媚情态更让他意乱情迷。

前两天,楚残阳还在为月瑶霜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而惴惴不安、思索对策,而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国师竟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任其采撷,这让楚残阳有种如坠梦里的错觉。

但,那真真切切、刻骨铭心的美妙快意和月瑶霜时不时发出的醉人的低吟浅哼,都让楚残阳知道这不是梦境,而是事实。这让楚残阳体内的火气越发旺盛,一次又一次的意犹未尽,直到月瑶霜cháo红的玉脸贴在他的胸膛,媚眼如丝,绝世温柔地说:“都一个多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够?悠着点,别累坏了身子,来ri方长呢。”

楚残阳清晰地感受到美女国师对自己的绵绵情意,而那“来ri方长”四字更让他充满了无限向往。楚残阳终于翻下身来,将月瑶霜拥入怀里,感受着她那腻滑如酥的娇柔**,静静聆听彼此心跳的声音,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清脆的叱嚷声:“沈放是不是和你们国师在一起?滚开!我和公主你们也敢拦?”

这分明是百里惊鸿的声音啊。楚残阳微微一愕,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她和翎兰一起来了?月瑶霜所说的捉jiān,就是指百里惊鸿和翎兰吧。

“惊鸿她们来了,好戏上演了。”月瑶霜伏在楚残阳的胸膛说道。

“百里惊鸿跟你是合伙的?”楚残阳忽然想起百里惊鸿曾说自己的身份就是月瑶霜告诉她的,看来她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很好的。

当百里惊鸿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楚残阳和月瑶霜刚刚穿好衣服。楚残阳已经换了月瑶霜为他准备好的一套衣服,之前那黑sè夜行衣已经处理掉。但两人此时明显因穿得匆忙而导致衣衫不整,尤其月瑶霜云鬓蓬松、钗乱荆横,脸上还留着一抹cháo红的余韵,那明显意味着刚才二人在干什么。

百里惊鸿见到二人的模样,眼睛一转却见到那牙床上一团染红的丝巾,眼里一丝异sè闪过,随即又恢复凶巴的模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得滚圆,冲上去“啪”地给了楚残阳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

楚残阳的脸上顿时冒起一串红印,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暗道,这丫头竟然真打啊,不是演戏吗,怎么下手这么重!

哪知百里惊鸿似乎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忽又一跺脚,在楚残阳脚上猛踩了一下,然后一转身,夺门而去。

翎兰公主一直跟在百里惊鸿的身后,百里惊鸿气冲冲地出门后,她方才进入房内,但只淡定地看了一眼楚残阳和月瑶霜,一句话没说,径自转身而去。

“百里这不像是演戏啊,这又是打又是踩的,出手也忒重了。”楚残阳摸了摸嘴巴。

“也许她没想到我们会假戏真做嘛。”月瑶霜白了楚残阳一眼。

“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怎么会是我的正妻的。再说了,你们美人谷的传人不是要求天道的吗?”楚残阳心中仍有许多不解。

月瑶霜长袖轻轻一卷,将那被百里惊鸿踹开的房门关起,然后娓娓说道:“天下人只知道我们美人谷的传人一心追求剑道,潜心修炼仙剑如一,将御剑飞仙作为终极目标,却不知我们美人谷其实培养的还有一类人。美人谷的传人一直以来都分为两类,一种为了出世,一种为了入世。人们所知的只是出世类的传人,以我那俏佳师妹为代表,而入世类的传人,就如我这般,是要踏入红尘、登堂入室、争名逐利、掌权一方的。只是我们入世类的传人,因为身份特殊,一般都隐了身份,所以天下人无从得知我们是美人谷的人。”

楚残阳明白过来,点头道:“所以,其实美人谷一面追求剑道真谛,一面也培养强权人物,借这些权势来维护美人谷的地位,是吧?”

“是的。其实又何尝是美人谷,英雄冢和魔门也同样有传人渗透在庙堂之中,居于高位。真正能做到与世无争的,也就只有那泸沽雪山上的悬空寺吧。”

“那当初我爷爷将你荐给前国师时,他知道你是美人谷的吗?”楚残阳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知道。而且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是你的正妻身份可是他老人家钦定的。那时,你还没被太后赐婚呢。所以我才说,我才是你的正妻。”

楚残阳得到月瑶霜的确认后,缓缓点头,忽然一个念头电光般闪入脑海。“除了美人谷,英雄冢和魔门也同样有传人渗透在庙堂之中,居于高位。”月瑶霜这句话在耳里回响;自己的爷爷早就知道她是美人谷的传人,还钦定她为自己的正妻;美人谷和英雄冢向来关系紧密……

这一连串的信息,汇在一起,楚残阳冲口而出:“我爷爷,他是英雄冢的人?”

月瑶霜微微一笑,并未否认,楚残阳接着问道:“那他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他只知道他的孙儿还在世,却并不知道就是你这个驸马爷。我还没来得及知会他。”

“你平时和我爷爷如何联系?”

“我们的身份都很特殊,平时不宜经常联系,尤其是当年事发之后,更是两三年才会暗中联络一次。”

楚残阳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让朝里知道上将军与国师之间有这么好的关系,立马会引起轩然大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瑶霜又道:“这些年来,我也查到了那个案子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还不够清晰,有些关节还没弄清楚,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所以……”

月瑶霜话说了一半,忽然止住,楚残阳同一时间耳垂微微颤了颤,然后两人对视一眼,月瑶霜美丽的玉脸再次绽开如花般的温柔笑意,那妩媚之sè美得惊心动魄。

楚残阳一把抱起月瑶霜,两人再次上了牙床。又是一番cháo起cháo落、阳关三叠,伴着那腻人的娇吟,闺房里奏起一曲诱人的碧海生cháo。

直到屋顶的那抹气息渐渐消逝,月瑶霜从楚残阳猛烈的起伏中缓过神来,轻声道:“你轻一点,人已经走了。”

“是马未央吗?”楚残阳嘴上问着,动作非但没慢下来,反而又是一轮疾攻。

“屋顶上的……是马未央,隔壁……另……另有其人。”月瑶霜在楚残阳的冲刺下,一阵哆嗦,娇喘不息、语无伦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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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0,惊变

小楼一夜听风雨!

当冬日的暖阳从窗外折shè进来时,楚残阳和月瑶霜从肢体纠缠中醒转过来。虽然昨夜被马未央和另一神秘人偷听了chūn戏,但这次自己和月瑶霜可谓是真刀真枪的,相当有说服力。

这一夜,楚残阳也从月瑶霜处得到许多信息。月瑶霜一口咬定马未央应该与当年案子无关,这多少让楚残阳有些意外。但有一点两人还是达成了共识,就是太监司的那帮老太监极为可疑。

而京城六部,户部已经易主、工部是自己人,楚残阳一直对吏部李纲与兵部钟铁环不爽,月瑶霜也断定李纲在当年的案件中必然扮演着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只是,月瑶霜觉得李纲在这个阵营中只能算二流角色,她觉得对方的实力相当雄厚且背景复杂,高深莫测、探不到底。

楚残阳自己也有同感,每次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些线索,但又无法深入下去,每次搞出一些小动静后,很快又如泥牛入海、风平浪静,根本翻不起涟漪。

如今一夜**,楚残阳和月瑶霜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楚残阳心想,今日外面对自己的言论又要满城风雨了,但这却被另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冲淡了。

太子遇害了!

这则消息如重磅炸弹一般从宫里传了出来,以至于月瑶霜和楚残阳第一时间整理衣冠奔赴皇宫。

太子竟然遇害了?御花园里的一场火让汉平帝刚刚昏迷、参政阁成立决断朝政,这个节骨眼上太子竟然遇害了,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大汉国的朝政格局终于变得不安分起来。

当月瑶霜和楚残阳赶到时,东宫已经闹成一片。一群素缟装扮的女子在哭天喊地,那床上直挺挺躺着的太子殿下王宏图面色枯黄泛黑,显是中毒而亡。

太子死因是中毒,让事件陡然变得复杂,那几个太子宠妾一边哭一边叫嚣着要捉拿凶手、五马分尸,现场颇为杂乱。

而在场的几位权臣,见到楚残阳和月瑶霜的联袂而来,表情各异。马未央明显仔细看了看楚残阳的走路姿势,确信楚残阳的腿上无伤方才移开目光。翎兰公主则是一脸淡然,看都没看楚残阳一眼。百里惊鸿狠狠地瞪了楚残阳一眼,娇俏的脸上流露出几许明显的怒意。孙情却有些怪异地盯了楚残阳一眼,而苏步青的眼神里则有些促狭的味道。

当参政阁的十一位成员聚齐后,大将军马未央率先提出要尽快开会决议太子中毒一事。于是,十一位权臣联袂离开东宫,向御书房而去。

楚残阳非参政阁成员,自然不宜跟去,而太子东宫此时哀声一片,楚残阳又不愿久留。楚残阳正琢磨何去何从时,却一眼看到福王王宏博向他走来。

王宏博肥硕的脸上此时一片yīn郁,似乎对太子的暴毙格外伤心、悲恸,楚残阳忙迎上去,向王宏博道:“王爷节哀!”

王宏博见楚残阳主动迎了上来,顿时挤出眼泪鼻涕一把,语声哽咽道:“驸马啊,你说我这王兄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楚残阳见王宏博的悲戚模样,而太子毕竟跟自己也算有往来,也便在脸上展现出一片哀色,道:“福王莫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啊!”

王宏博忽然靠近楚残阳两步,低声说道:“驸马,这里太吵,我们出去透透气。”

于是,楚残阳跟着王宏博出了东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东宫附近的一处亭台,楚残阳凭栏看着这皇宫里的花草树木,想起小时候经常穿梭、玩耍于皇宫的各处园林,陡然生出一种浓烈的物是人非之感。

王宏博忽然笑道:“驸马,听说你和月国师搞上了?”

楚残阳愕然地看了一眼王宏博,只见他脸上那哀伤之色尽去,反而漾起了一丝兴奋中略带些yín邪的意味。

王宏博见楚残阳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由又道:“怎么样,那娘们够爽吧。平日看她那副高高在上、胸有乾坤的模样,这样的女人一旦放开,应该很够味吧!驸马真是艳福不浅啊。”

王宏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艳羡的神色以及对月瑶霜的觊觎之态,让楚残阳很不爽,不过楚残阳还是隐藏了表情,不疼不痒地道:“让福王见笑了。”

王宏博似乎敏锐地捕捉到楚残阳不愿谈论月瑶霜的话题,顿时转移话题道:“驸马爷对我王兄的死怎么看?”

王宏博适时转移话题的敏感度让楚残阳心中有些震惊,暗道这位福王察言观色的本领和心机俱是上层。

楚残阳想起王宏博之前跟自己明确表示过他支持景王一党,甚至还帮助景王来拉拢自己,此时便道:“太子殿下遭遇不测,景王岂不是可以顺利上位?”

王宏博忙点头道:“驸马爷也看出来了,现在外面都谣传王兄的死与景王有关。”

楚残阳明显地注意到王宏博这回连续几次称呼太子王宏图为王兄,却直呼王宏辉为景王,这与他之前亲近景王的态度完全不同,不由问道:“那福王以为呢?”

王宏博忽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景王所为,未免太令人心寒了。我承认之前我一直站在景王一边,认为景王雄才大略,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但如果只是为了皇位,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可以残害,将来又岂能是明君?”

“福王真是心系天下啊!只是,福王莫非已经认定是景王所为了?”尽管王宏博说的理直气壮,但楚残阳总觉得王宏博有些言不由衷。

王宏博被楚残阳问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此事只怕还真的是景王的嫌疑最大,一来太子出事后,他得益最大;二来……”

王宏博说到这,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二来,据说刑部已经拿住一个嫌犯,此人正是东宫的一个下人,而此人很可能是景王安插在太子身边的。”

楚残阳闻言,不由眼睛一亮,问道:“此人已经招了吗?”

王宏博见楚残阳似乎来了兴趣,眼里闪过一丝喜色,继续道:“据说暂时还没招,但刑部那帮人的手段,而且刑部尚书本来就是太子一系的人,还不往死里整,我看不出今晚,肯定会招的。”

“屈打成招,只怕招出来的也不见得是事实真相啊。”

王宏博闻言不由道:“驸马莫非认为此事与景王无关?”

“沈放可不敢胡乱揣测,不过福王的观点确实有道理,毕竟太子死了,得利最大的就是景王了,从这个角度来讲,景王确实嫌疑最大。”

王宏博听了楚残阳的话,话锋却又一转:“不过这个不是我们现在要关心的事,刑部那边自然会有结论的。”

楚残阳见王宏博自己挑起的话题,现在却又装作与他无关的姿态,不由接过刚才的话题道:“福王有没想过,如果太子的事真的是景王做的,只怕接下来景王还会有其它动作啊。”

王宏博脸上陡然闪过一丝异彩,然后忽又装作凝眉思索的模样,向楚残阳道:“驸马的意思是,景王很可能要打出一套组合拳,而太子之事只是第一步。”

“沈放也只是按照福王的思路信口胡猜而已,福王不必当真。”

“我倒觉得驸马说的很有道理,我那二皇兄的性子从来都是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既然出手了,那一定是一环连着一环,经过详细部署的。”

“那我们也只能作壁上观,看看这京城里还能兴起什么风浪了?”楚残阳不疾不徐地道。

王宏博再次看了楚残阳一眼,道:“驸马之前和太子关系不错,难道不怕受牵连惹火烧身?”

“哼,我好歹也是翎兰公主的驸马爷,即便有人想动我,也要看看翎兰公主的面子吧。”楚残阳故意很没志气地把翎兰抬了出来。

王宏博见楚残阳的模样,不由莞尔笑道:“这倒是,有公主堂姐给驸马撑着,况且还有月国师和那百里小娘们做驸马的后盾,驸马有什么好怕的,我倒是为驸马多虑了。”

楚残阳敏锐地察觉到,王宏博这话里提到三个绝美女子的时候,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嫉妒的恨意,虽然一闪即逝,但楚残阳仍是捕捉到了。

王宏博离开后,楚残阳独自一人在皇宫门口等了会,见参政阁的会议一直没散,便也不再等下去,出了皇宫,却往金粉银楼而去。

楚残阳到了金粉银楼的时候,店掌柜老冯忙着迎上来,道:“沈驸马来了,不知驸马爷今天想要买点什么?店里最近来了一批好宝贝。”

老冯嘴里吆喝着,人走到楚残阳身边时,忽又压低声音道:“我们小姐正在二楼等着驸马爷呢。”

楚残阳不由微微错愕,随即道:“店里都来了些什么好宝贝?冯掌柜带我去瞧瞧。”

老冯立即会意,忙道:“那就请驸马移驾,跟老朽上二楼。”

楚残阳跟着冯掌柜上了二楼后,在冯掌柜的指引下,进入走廊最里头的一个小房间,一身淡素色裙装、未施粉黛的陈之燕优雅地坐在桌旁,看着手里的账册。

“小姐,驸马爷来了。”冯掌柜恭敬地向陈之燕轻声通报道。

陈之燕抬头看来,向冯掌柜微微点了点头,冯掌柜立即退下。陈之燕这才款款起身,向楚残阳盈盈浅拜道:“之燕见过驸马爷。”

楚残阳见陈之燕那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的模样,忽然想到这“帝阙的四颗珍珠”,翎兰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月瑶霜如今成了自己实质上的妻子,百里惊鸿则和自己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只有这位陈家大小姐与自己却是合作关系。

只是这种合作,以后是否也会发生点什么呢?楚残阳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极具诱惑的念头,如果这冠绝京城乃至整个大汉国的四大美女都成为自己的女人,那该是一种何等大的艳福?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要与自己为敌了。

而前面三个,似乎迟早都将成为自己楚家的人,而这位陈大小姐是否会成为漏网之鱼,又或者将来也会入楚家的门呢?

楚残阳心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那股子野望便嗖地滋生起来。如果真能把这四颗珍珠一网打进、纳入家门,这不但是天下男人的终极理想,更可以为自己家族多生几个优质儿女,改变一下自己家连续三代一脉单传的窘境。

于是,楚残阳看着陈之燕的眼光有了些变化。陈之燕见楚残阳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占有yù,顿时脸上红了红,道:“驸马爷都是这么看女孩子的吗?难怪驸马爷的花边新闻这么多。”

陈之燕这话说出来,让楚残阳也不由老脸一红,不过见陈之燕那yù语还羞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这位商界女强人,道:“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一般的女孩子本驸马可是不看的。”

陈之燕脸上不禁又红了红,道:“驸马爷这是取笑之燕呢。再说之燕比之公主、国师、百里尚书差得太远,哪能入得了驸马的眼?”

嗯?楚残阳听陈之燕这话说得怎么有点酸溜溜的,倒是有点幽怨的情绪呢。陈之燕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话里的语病,顿时转移话题,道:“今早闻得变故,之燕便立即来到这银楼,等驸马爷来呢。”

“沈放正要问,陈大小姐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的?”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且传得满城皆知,之燕以为驸马定然要做些准备,而我们陈家和驸马爷是合作伙伴,所以之燕想驸马定然会来找之燕。”

“陈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既然如此,沈放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驸马爷请讲!”

事实上正如陈之燕所料,太子之事必将成为京城乃至整个大汉国政局上的一个导火索,大汉国权力网下沉伏了多年的各方势力必将纷纷浮出水面,固然云诡波谲、凶险万分,但楚残阳以为危险代表着机会,也许这正是自己一举反扑的大好时机。

这些日子,楚残阳在京城里一直被压抑着,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而自己还屡屡涉险,隐忍了这么久,一直憋着气,如今一旦看到有机会,楚残阳说什么都要全力以赴,突破瓶颈,占据主动。

所以,楚残阳在来金粉银楼的路上早已经斟酌过,自己接下来要好好地做一番部署,争取利用这次纷乱,尽可能地为自己增加筹码、扩大实力、充实羽翼。

此时,楚残阳看着陈之燕,脸色变得肃穆,压低声音,简短而郑重地道:“铁矿与银子,我现在最需要这两样。”

“铁矿?”陈之燕秀眉一蹙,然后忽瞪大眼睛,盯着楚残阳,半晌忽道:“驸马爷想要大动作?”

铁矿意味着武器,陈之燕有此反应,在楚残阳的意料之中。楚残阳此时苦笑着道:“哪有什么大动作?保命用的。”

“保命?驸马爷有公主、月国师做靠山,还没到要保命的地步吧。”陈之燕流瞳轻转,笑道。

“有备无患啊。”楚残阳不顾陈之燕眼里的狡黠笑意,仍装糊涂地道。

陈之燕不由“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忽道:“我们陈家的生意,驸马本就占有一半的份额,驸马爷还愁银子不足吗?之燕以为这些银子多得足够保住驸马爷十条命都不止,哪还需要跟之燕开口。至于那铁矿,驸马就更不需要了。”

楚残阳见陈之燕那一脸笑意的模样,他看出来了,这陈家大小姐似乎是想逼他说出具体的计划来,而且她似乎甚感兴趣。

楚残阳还没答话,陈之燕却又忽然轻声道:“如果驸马真的是想干一番大业的话,之燕定当举我全家之人力、财力,倾囊而出,助驸马开拓大业!”

陈之燕这声音不大却清脆有力的话语让楚残阳心里生出一丝震撼,这陈之燕颇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嘛,她倒是直接,助自己开拓大业。什么大业?除了打天下还有什么能称之为大业?

陈之燕似乎看出楚残阳的惊讶与疑惑,顿又补充道:“这不仅仅是之燕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

楚残阳忽然觉得应该重新审视一番陈家了,陈家的目的是什么,凭什么要放言助自己开拓大业?楚残阳不由问道:“陈大小姐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陈之燕脸色忽然黯了黯,随即说道:“如果我说我们陈家也是为了求得自保,驸马爷信吗?”

“自保?你们陈家富可敌国,又不涉朝政,何须自保?”

“驸马爷此言差矣,如果当今朝政动荡、改朝换代,我们这些商贾家族必将招到掌权集团的搜刮。打仗不就是打钱吗?到时如果真的战乱四起,各方必然都会打我们陈家的主意。与其将来被瓜分,我们还不如先选择一位明君,早日投靠呢。”

“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楚残阳脸色一正道。

“之燕也只是在驸马面前才敢如此说话呢。”陈之燕忽然容颜一展、巧笑嫣然,那美丽如花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竟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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