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其实我不懒 - xp1024.com
《上仙,其实我不懒》


第一章

我是一株莲花,生在天庭的瑶池,等我有了意识,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不起眼。别的莲花都是一身的彩衣,有的还有七种颜色,可是只有我,通体的白色,白色的杆,白色的花朵,嗯,只有叶子是绿色的,这让我更加的不开心,如果叶子也是白色的,起码我还显得独一无二些,可现在,我简直恨死了自己有意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姐妹陆续化成了人形,她们换上了更为华丽的衣裳,每天端着各种不同的托盘在桥上走过,托盘上的东西很香,香的我都怨恨自己干嘛生在桥边。唉,我是一枝花,一枝小莲花,生在大桥下,桥上走过一群仙,数一数,三四六七八,噼里啪啦,一下子掉下三,啦啦啦,啦啦啦……

当然,仙人没有掉下,掉下的都是垃圾,是他们吃剩下的枣核,梨壳,还有花生壳,每天,我被这些垃圾砸着,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天,桥上来了一个人,他站立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都走了,可这时,忽然一阵雨朝我扑面打来,还带着酒的香味,浇的我都睁不开眼。

“是哪个王八蛋浇的我?”我努力伸着自己的脖子往上瞧,只瞧见一片紫色的衣角。

“呦,哪个不长眼的在骂我?”桥上伸出一个脑袋,魅惑的桃花眼,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一张令所有女仙都黯然失色的脸,现在安在他的脑袋上,让我很想骂一句,这年头,男的都生的比女的好,你让女的怎么勾引人家?

“呦,原来是株小莲花,小莲花,你怎么不化形?”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干你屁事!”

“呦,脾气还挺大,信不信我把你连根拔了,然后放进药炉给煮了,正好我最近有点上火,用来降降火也不错。”

我急了,生怕他真的把我连根拔了,更怕他把我当药给煮了,于是开始口不择言,“昨天有位仙君朝我吐了口唾沫,前天有位仙娥朝我泼了一盆的洗澡水,大前天有位人类尿急,在我头顶撒了一泡尿,还有大大前天……如果你不嫌脏,尽管煮了我,然后慢慢的喝下去,降火我不敢说,但里面肯定有人类的尿味的……”

“呃,小莲花,你真恶心!”我成功的让他跑到一旁去呕吐了,甚好,不过,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尿味呢,还是狗尿?我抬头一看,靠,谁家的狗跑出来了,哎,你别尿,千万忍住别尿!

最后,那个美艳的男人抱着他的宠物狗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说他叫霄九,是青丘的二殿下,如果我有一天想不开要自杀,让我提前通知他,他好来告诉人家,这株莲花不能吃,上面有狗尿……

第二次见他,他仍然拿了一个酒壶,不过,幸好,这次他没带狗。

他一边喝酒一边跟我聊天,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莲花为什么一定要生在水里,如果栽在陆地上会是怎样?别的莲花都化形了,为什么我还是一直保持植物的状态,难道就因为我一身的白色,吸收不到精华?诸如此类让我想骂人的话,他问了许多,直到我发现一个秘密。

那天,桥上的仙娥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说的正是这个二殿下的八卦。原来他有一个中意的女仙,唤作桃花仙子,二人郎情妾意本是极好的姻缘,奈何青丘看不上桃花仙子,觉得娶了这样的女仙会玷污青丘的一片碧水蓝天,于是坚决阻拦这场姻缘。

在层层的阻拦下,他们俩的爱情堪比金坚,一个说在天愿作比翼鸟,一个说今生有爱常相随,一个说但愿君心似我心,一个说心心相印最可贵,一个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一个说这是谁的诗,写的真不错……

从这里可知,他们俩个其实很不合适,一个文青一个文盲,怪不得青丘要拼命的阻拦,可见青丘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

然后就是桃花仙子下凡历劫,因为青丘说了,只要你通过了试炼,就拥有了入门的资格,我们就会视情况给予适当的通融,当然,你别指望我们会欢天喜地的娶你过门,我们顶多怀着沉痛的心情娶你过门……

青丘很开明,对桃花仙子的历劫进行了数次探讨,充分尊重民主的意见。只是,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最狠毒的方案。佛说人有八苦,他们觉得八苦怎么够,八苦能让桃花仙子崩溃到见到霄九二殿下就呕吐么?八苦能让桃花仙子听见青丘两个字就跑的远远地么?八苦能让桃花仙子的审美倒过来,把猪八戒当成最帅的男神么?所以,青丘的人很苦恼。这时,洛水神君造访,说正是为了桃花仙子历劫的事而来。洛水神君说自己爱慕桃花仙子,让青丘许他四世情缘,情劫也无妨,只要对象是桃花仙子。青丘的人依然苦恼,四世哪够啊,你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多好,只要离我们二殿下远远的,我们愿诅咒你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后来,桃花仙子下凡历劫,历的是情劫,还是四世情劫。第一世的时候,他是一个国君,为了桃花仙子,宰了自己的老子,打退了五国国主的觊觎,又废掉了胆敢宵想桃花仙子的亲弟弟,最后,他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因为他儿子爱上了桃花仙子,不容许任何人占有她,即便是自己的老子。终其一生,他都在为桃花仙子而战,国内民怨沸腾,邻国叫苦连天,他浑身伤痕累累,尝尽背叛亲情和被亲情背叛的滋味,在忘川河畔,桃花仙子只留他一句话,我爱的人只有霄九,即便你粉身碎骨也是枉然!

第二世,他是一个大侠,身负家仇国恨,本来是无人能敌,但自从遇见了桃花仙子,他每战必输,因为桃花仙子说了,我不喜欢舞枪弄棒的男人,我要的男人要有容人之量,能忍受输的滋味。为了心爱之人的这一古怪的癖好,他被仇人联合困于一个山崖,在四面楚歌之际,他跟敌人战了三天三夜,身中十九刀,全身血液都快流干,只为了给心上人争取逃跑的时间。可他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早已和敌人沆瀣一气,达成了同盟。最后,他闭眼的时候,桃花仙子对他说了一句话,你真傻,真傻!他笑着说,我不傻,我只是爱你而已。说完,他就闭了眼。

在忘川河畔,桃花仙子久久没有出声,良久,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三个字:放弃吧。

第三世,他是一个书生,少年英才,才华横溢,二十岁便已经摘遍全国所有的桂冠,什么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第一,在县里的书院舌战群儒,在省里的书院舌战群儒,在翰林院舌战群儒,让天下的读书人每天都在感叹,既生他,何生我?于是一大批学子为了表达对他的崇拜,集体自杀,争取下一世不会遇见他这样的对手。就是这样的人,被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看上了,这本是金玉良缘,可他说了,他只会娶自己爱的人,即便还没有遇到,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就在他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遇见了桃花仙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奈何当时桃花仙子是个尼姑,还是个颇有声名的尼姑,按照律例,尼姑是不得配人的,如果要配人,那男人必须是个乞丐。这个规定委实是不近人情,你想,人家乞丐也是正当的职业,你们这么侮辱它,真的有些不近人情。

第二章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为了桃花仙子散尽家财,真的做了乞丐,每天拿着一个破碗,拖着一条断腿(抢食的时候被其他同行揍的),穿行在各个尼姑庵之间,因为要寻找自己的意中人,桃花仙子。

最后,他寻到桃花仙子的时候,桃花仙子已经成了国公夫人。唉,只怪他死心眼,法律是说了要娶尼姑先成乞丐,可没规定尼姑不能还俗啊,你看人家国公大人,既娶了美人,还能享受人生,一举两得,所以说,死心眼要不得啊。

为了抢回意中人,他重新回到朝堂,专门和国公作对,只要国公肯定的,他必然反对,只要国公反对的,他必然举双手赞成。他们二人相对掐,苦的是皇上他老人家,一个是自己的左膀,一个是自己的右臂,他们每天打架,苦的只有颈椎啊。

当时,边境有敌来犯,他本是文臣,没有资格上战场的,可为了夺回意中人,他和国公打了个赌,谁能取得敌将的首级,谁就能拥有桃花仙子。国公本是武将,打这样的赌真的是看不起他。被鄙视的国公很是开挂,一路杀到敌军阵营,马上就要取下敌将的首级,奈何这时他出现了,拼着命的阻拦国公的战马,敌军的将领本是该束手就擒,没想到梅开二度,哦,不是,是绝处逢生,半路杀出个拦路的,于是屁颠屁颠的逃跑了。

敌将跑了,那赌自然是不算数了,而且皇上很是大度,原谅了他吃里扒外的行为,大手一挥,班师回朝。可是,他却不见了。

再见到他的时候,在一个悬崖,他抱着敌将往悬崖的边上拖,前面是他的意中人桃花仙子和人家的合法丈夫,国公大人。

面对他视死如归,不,是傻不拉叽的自残行为,国公大人很是动容,说自己输了,自己的媳妇归他了,那赌就不算数了。当时他哈哈一笑,对桃花仙子说,这一辈子我本可以大展宏图,却为了你做了乞丐,后又背叛了国家,放走了敌人,对于父母来说,我是不孝,对于皇上来说,我是不忠,我饱读圣贤书,最不耻做那不忠不孝的小人,可为了你,我全做了,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爱你。我也想爱你一辈子,只是这一世来不及了,我必须为国家赎罪,等下一世,你等我好不好?

说完,他拽着敌将跳下了悬崖,只留下一个回声:“来世一定等我。”

在忘川河畔,桃花仙子不见了,她找到了霄九,说自己变心了,爱上了别人,要用一世的情还他三世的泪,然后,她不等霄九表态,毅然决然的跑向了他的下一世。

咦,霄九这绿帽子戴的,委实是莫名其妙,他连句狠话都没撂,心上人就跟着情敌跑了。

第四世的时候,他托生在金陵的一个富裕的家庭,身边姐姐妹妹无数,传说他出生就含着一块玉(咦,这剧情怎么这么耳熟?)。

桃花仙子作为他姐姐妹妹中的一员,委实是没有什么起眼,但桃花仙子很放心,为什么呢?上几世她也是没什么起眼,但男人为了她要生要死,就像得了癔症一样,尤其是他,简直是癔症晚期。

但这一世,他的癔症好了,视桃花仙子为无物,把几个会作诗会撒娇的姐妹视若珍宝,在他眼里,颜值就是一切,桃花仙子没有颜值,对不起,恕我不奉陪了。

桃花仙子只想大喊一声:“苍了个天啊,你耍我玩呢?”

最终,桃花仙子看他娶了亲,生了子,做了和尚,为什么做和尚呢?废话,剽窃剧情当然要剽窃到底了,要不对作者多不尊重。

在忘川河畔,桃花仙子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他冷着脸回答:“不爱。”说完转身走了,连个再见都没说,委实是不懂礼貌。

桃花仙子很伤心,觉得自己被耍了,她伤心绝情,变成一棵桃树,开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每年春天,都有一个人拿着酒壶过来,对着满树的桃花默然无语,然后静静的坐满七天七夜,最后把满满的一壶酒洒在桃树下。

有人问洛水神君,何必如此自苦,既然有四世的缘分,又是这么的爱着桃花仙子,为何不在一起?

洛水神君转头看了一眼那灼灼的桃花,凄然笑道:“当时青丘许我四世的缘分,我以为凭我的努力,她终究看得见我的存在,会对我的付出感动,然后放弃二殿下和我在一起。三世过后,她真的感动了,我当时多高兴,以为下一世就是我们的锦绣良缘,以后她会披上红嫁衣,做我洛水神君的妻。可是,在入世之前,我去找她,却看见她在哭。当时在窗子外面,我站了一天一夜,她在里面哭了一天一夜,我明白了,她为难了,或者是后悔了。所以,最后一世,我躲着她,远着她,娶了妻,生了子,但最后,我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有人说我看破红尘,抛却荣华富贵,是难得的解脱,可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没意思了,想躲起来而已,于是出了家,做了和尚。”

“在忘川河畔,她问我到底爱不爱她,我说不爱,是,我不爱她为了别的男人哭泣,不爱她为什么对我只是感动,不爱她最后变成桃树还开在青丘的旁边……”

洛水神君一生没有娶妻,但他有一个习惯,每年都会到青丘的一株桃花树下坐满七天七夜,然后给桃花树浇上一壶酒,年年如此,从不间断,直到那株桃花树消失……

知晓了这个秘密,再看到霄九就觉得无比的心酸,于是劝他少喝点,伊人已去,再放不下也是枉然,不如修身养性,再找一个。

霄九一脸凄然,再找一个,找谁呢?

我给他出主意,前天从这桥上过的碧波仙子不错,一身的衣裳碧绿碧绿的,看着就很值钱。霄九不愿意,说了声俗气。

我说:“那松鹤仙子呢,她可是瑶山第一美,据说要见她必须先买门票,门票钱老贵了。”

霄九说:“前几天的比美大会,我是第一名,松鹤仙子连前五都没进。”

靠,知道你美,显摆什么!

第三章

我问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但不美的肯定不行,我点点头,你已经够美了,不美实在是配不上你。他说没有身份背景的也不行,他自己是青丘的二殿下,怎么也得门当户对。我再次点点头,青丘还是很有地位的存在,二殿下虽然是狐狸,但谁让人家祖先受过神封呢,神二代嘛,身份可是杠杠的。

他又说修为不够的也不行。我很诧异,这爱情婚姻和修为怎么联系上了?他挺挺胸说:“修为不够怎么保护我?难道还要我保护她么,我可是二殿下,二殿下!”我点点头明白了,霄九二殿下,你真不要脸啊!

他又说不爱洗澡的不行,不然会熏坏他的,不爱早起的也不行,不然谁给他准备早餐,不爱午睡的也不行,因为他有午睡的习惯,二人必须保持一致,不爱下凡的也不行,不然谁给他讲凡间的逸闻趣事,不爱说话的不行,太爱说话的也不行,说话拐弯抹角的不行,太直接的也不行……

听着听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

他两手一摊,“我说过我不知道啊。”

靠,气死老娘了!活该你被戴绿帽!

找对象的事暂时被搁置了,但霄九却跑的更勤了,我一睁眼看到的是他,闭眼之前看到的还是他,半闭半睁看到的还是他,一时之间,这座桥好像成了他的行宫,只是这行宫串门的太多,而且大都是女仙。

早上,碧波仙子绕了一个大圈在桥上和他偶遇,中午,凌波仙子在桥上喂鱼,一喂就是一大片,让水里的鱼撑死了好几只,晚上,灵芝仙子来来回回的在桥上跑,问她怎么了,她说不好意思,吃坏了肚子。可是灵芝仙子,你不是草么,草用吃饭的么?

我怒视着桥上的始作俑者霄九,你很闲么?霄九两手一摊,没办法,我就是很闲,怪我咯……

为了撵走他,我故意提起桃花仙子,我以为他会叹气哀伤加伤心,最后洒泪而去,可是他说:“伊人已去,我已想开放下了。”

我说:“你怎么会想开呢,你要想不开啊,这么深厚的一段情,没有千八百年怎么会想开呢?”

他思考了一会说:“你说的对。”我很高兴,他终于想不开了。

可是,你想不开为什么要兴高采烈的和其他的仙女搭讪,问她们衣服哪做的,头发梳什么样式好,今日天上又有那些八卦趣事了,有一天他还问那个炼丹的童子,最近新出的丹药好吃么,好吃他多要一些……

靠,你这是想不开的状态么,你这是要上天啊!对哦,他已经在天上了。

忽然有一天,他不来了,而且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我听桥上的仙娥们说,青丘的王病重,大殿下携儿带女过去照料,可谓孝顺的很。另一个马上反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不就是想当太子么,简直痴心妄想!

这仙娥,简直了,能一口气说两个成语,简直太有文化了,不过,人家大殿下作为亲生儿子,想当太子怎么就痴心妄想了?难道他不是亲生的,是王后和别人私通的?我赶紧竖起耳朵听。

后面果然有猛料,那个仙娥接着说,大家都清楚,只有二殿下才是青丘的正统,他的娘亲可是……上仙,您,您……”

我竖着耳朵还等着可是后面的内容,冷不丁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这里不适合聊这些事,都散了吧。”

桥上的仙女一哄而散,让我很是失望,有种某事干了一半而被人强行打断的感觉。而这时,那个打断的人正一脸深思的看着我:“你就是霄九说的那个小莲花吧?果然……”

我扬起头朝上看去,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正瞧着我,眉目极其清俊,有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周身缭绕的仙气很是纯正,让人一见就想跪下伏拜,以我多年阅美色的经验,他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嗯,果然是仙中极品。

还没等我感叹完,就见他袖子一捞,我的根开始跟泥土告别,撕心裂肺的告别,靠,他正在连根拔我,还用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势,我身上的绿叶哦,都被他攥出水了,别想歪,不是那种水。

等我被他抓在手里,已经气息奄奄,他翻来覆去的打量我,一边打量,一边叹气,嘴里一直说:“可惜了,可惜了。”

我想问他什么可惜了,可是出气比进气多,实在是想说说不出口,幸好,他直接告诉了我,“真是可惜了,没想到你这么大,我刚买的花瓶用不上了,那个花瓶可是我专门去挑的,青花瓷的,你不能住进去真是可惜了……”

靠!

我被他揣在袖子里带着,一颠一颠的,很想睡过去,奈何,他一直跟我说话:“霄九说你最爱听八卦,我朝那水里一看,其他莲花都静静的开着,只有你,恨不得把自己长到人家的嘴里,还有那些八卦,都是青丘的秘事,哪适合在大庭广众说,要说也是关起门来说嘛……”

就这样,我住进了上清境,主人成了东林上仙,一位在人多时装逼,在人少时装模作样,在没人时嘴损恶毒的上仙,当然,没人时他损的对象是我,嘴毒的对象也是我,由此,我怀疑,在我没来时,他是怎么打发独处的时间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能对着一页书发呆发上一天,而且连姿势都不带变的……

有一天,当我在吸收日月精华,东林倚在池边问我:“小莲花,你想不想化形?”

我忙不迭的点头:“想!想!”嗯,做梦都想,尤其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他了然的看着我,“那你求求我,兴许我可以帮你。”

我忙弯腰抱头,以三跪九叩的姿势弯下茎杆,大声喊道:“上仙,求求你!”

但是他皱了皱眉,很不满意,“小莲花,你不真诚啊。”

我搔搔脑袋,不真诚?那怎么才能显得自己真诚呢?我忽然想起人间的一个故事,一个大臣为了让主上看清他的真诚,于是大庭广众之下剖开了自己的心,他的主上马上涕泪横流相信了他,但他,咯嘣,死了。

这个故事虽然不能效仿,但精神却可以借鉴,于是我狠命的扯自己的头,果然,他上当了,马上问我:“小莲花,你在干什么?”

我带着哭腔隐忍的说:“上仙,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心,看我有多么的真诚。”

他马上沉默了,我窃喜,他的下一句肯定会说:“小莲花,我看到你的真诚了,我愿意帮助你。”可是,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他说:“小莲花,我看到你的真诚了,要不要我帮你把莲心取出来,放心,我的手法很熟练,在你感到疼痛之前我已经把你的心挖出来了。”

靠!

就在我对化形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那一晚,月华满天,只要伸个懒腰就能接受到精华,可我却连懒腰都懒得伸,把头缩进叶子,睡得很香。不要怪我不思进取,在一个人没有希望的时候,却让他拥有旺盛的进取心,就好比让一个男人不举,却强迫他一年抱俩娃,还都是自己的种,真的是为难人家啊。

在睡意昏沉的时候,我仿佛看见旁边站了一个人,一身的白衣,连纽扣都没有系上,露出精壮的胸膛,哦,看错了,原来那不是胸膛,是一圈白色的光圈,缭绕着纯正的仙气。

那仙气如此的浓郁,如此的绚丽,都快把我的进取心激发出来了。不过,真是可惜,就差一点。

在睡过去之前,我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东林这上仙可真是勤快,在大半夜的修炼,果然,人类诚不欺我,优等生都是靠开夜车的。

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的身体仿佛正在泡温泉,一点一点的往外冒热气,嗯,舒服的很。唯一一点不舒服的是,这温泉的度数越来越高,都快赶上开水了,让我很想呐喊一声:“加点冰水可好?”后来,我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像是有八只手要把我分尸,更像是有虫子要从内部突破,总之,各种不好受。我努力睁开眼睛,朦胧之中,看到东林上仙认真的在打量我,一眼不眨,带着探究和渴求。我想发出点声音,告诉上仙,这眼神太瘆人,你眨一下眼睛可好?可是,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朦朦胧胧中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打着哈欠醒来,醒来就看见东林在喝茶,喝的还是莲子茶,让我很有些不舒服,虽然我知道这莲子是人间采摘,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我还是开口劝谏:“上仙,莲子养心,你心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养了。”

他果然放下了茶,看吧,谁不爱听溜须拍马的话,即便你是神仙。

他看了看我说:“小莲花,今日你嘴甜不少啊,嗯,不枉我昨日助你化形,也算是知道感恩,不错。”

我一怔,忙伸胳膊蹬腿,最后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无比沮丧的对东林说:“上仙,为什么我化形要带着两片荷叶,这,这不太雅观吧?”

他还没有答话,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呦,东林,你家的侍女长得真别致,生怕别人不认得她的真身,在肩膀上安两片叶子,不错,这创意不错。”

我抬头看去,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叔走进来,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一不在昭示,他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的衣裳是五块云彩拼接而来,头上顶着三支鸟羽,一支凤,一支凰,中间还有一支孔雀毛,简直骚包到家了。

第四章

东林给我介绍,这是天地间最后一个上神,鲲。

我忙站起来,想冲他行个大礼,上神么,稀有品种,能拜就拜吧,拜一天少一天啊。

听到我“嘭”的一声磕的响头,上神很是动容,冲着东林说:“果然是你调教出来的,太懂礼数了,来,别磕了,小心把头磕坏了。”

他伸手想扶我,可我早就站起来了,只见他张着双手停在那里,场面很是尴尬,为了缓解尴尬,我忙弯腰伸手,摇着他的双手左右晃,嘴里说着:“上神别客气,区区小礼,不足挂齿。”

可能是我摇晃的幅度过大,肩膀上的荷叶扇过来扇过去,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啪啪”声,接着上神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怒视着我。

哎,上神,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在我没进化完成的时候进门呢,这都怪你出门不看黄历啊,怨不得我半分啊。

和上神混熟了以后,我问他到底姓什么。他说自己没有姓,只有名。

我很诧异,只要是人都有姓有名,像什么高广氏,刘段氏还有李李氏……

上神回答:“因为我不是人啊。”

哦,我忘了,他不是人,嗯,果然不是人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只有上神了。

东林过来说上神是由圣父养大的,不知自己的父母,所以没有姓也是理所当然。

我问他,圣父为什么不让上神跟着他姓?他摇摇头说不知道,难道是圣父觉得自己的姓不好,或者觉得上神根本不配跟他姓,更或者怕上神把他的姓给玷污了……

东林还没有假设完,就被上神给揍了,谁让他没口德,真是活该!

我想了想说:“或者圣父是为了掩藏上神的真正身份,才没有给他自己的姓。”

他们两人诧异的望着我,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我得意的给他们俩分析:“上神的身份一定是极之隐秘的,比如上神可能是圣父的私生子,圣父为了避嫌,欲盖弥彰的不给上神自己的姓……”

我的假设还没说完,就被他们俩给揍了,唉,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掌握真理的人一定是寂寞的,我寂寞,所以,我是真理的持有者。

后来,东林要给我取名字,让我在小一到小九之间选一个,我很生气,说自己好歹也是花,为什么要叫狗的名字。

东林问我到底想叫什么,我想了想说:“我觉得轩辕梦影不错,欧阳月儿,上官芷兰也是可以的,再不然还有慕容秋水……”

我还没说完,东林就跑到一旁呕吐去了,我的名字也没有下文了。

自从我化形以后,东林就给了我一个侍女的身份,为了让我名正言顺,不被其他的侍女嚼舌根,他派给我书房的工作,比如磨墨,整理书籍,还有抹桌子什么的。

第一次磨墨我就觉得十分有趣,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再添水,最后我捧着成果向东林邀功,他看了看觉得还可以,于是饱蘸笔墨,写了那天的第一个大字,写完以后,我们两个都觉得很满意,于是东林就说让我以后专职磨墨,因为我很有天分。

那天东海的龙君过来串门,看到东林写的字欲言又止,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再然后,每个来串门的神君都对着东林的字欲言又止,但都什么也没说。直到天庭的一个童子过来,看到东林写的字,大惊,叫道:“上仙,你为什么要把每一个字都倒过来写,难道这是最近流行的写法?”

东林也很诧异,这明明是正常的字,何来倒过来之说?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每个人看到他写的字都不一样,有人看到是缺胳膊少腿,有人看到的是歪歪斜斜,有人看到的是狗爬,有人看到的猪拱,有人看到的是软趴趴的一条条蛇,还有小童子这样的,看到的是倒着的,这让东林很生气,他天庭第一书法的名头就这样被毁了,简直是毁的彻底!

当然,这都是有原因的,原因无他,当时我磨墨的时候水添多了,于是放了点药粉,用于凝固,后来才知道,那药粉是东林新研制出来,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能阴阳颠倒,能乾坤倒转。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药粉的第一批实验者就是他的书法,唉,怪不得旁人啊,谁让他时常拿着自己天庭第一书法的名头嘚瑟,得,遭报应了吧……

至此,东林再也不敢让我磨墨。

再然后,书房经常发生这样的对话:

“小莲花,把我的经书拿来。小莲花,我让你拿经书,不是三字经……”

“小莲花,把那本九宫算法拿来。”“上仙,那本书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在第一个格子的最左边。”“小莲花,我说在第一个格子最左边!”“上仙,我真的是从第一个格子的最左边拿的。”“天啊,小莲花,你把书按什么顺序放的?”“上仙,我把厚的放在下面,薄的放在上面,不厚不薄的放在中间,你看,多么的清晰一目了然。”“小莲花,你个笨蛋,我花了一个月分门别类放好的,就这样被你毁了,你滚,滚得我看不见为止……”

至此,东林再也不敢让我整理他的书籍。

最后,我只剩下抹桌子,扫地这样的活计,他还经常挑剔我桌子抹的不干净,到处都是水,扫地扫的尘土飞扬,一里之内看不见人……

每当我抱着扫帚,就格外怀念自己在水里的日子,唉,谁说化形是一株植物的进化,我看是磨难才对,毕竟,人生是一种修行,既然是修行那必然伴随着阵痛,哎,我怎么变得这么有文化,果然是一株有文化的莲花。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一日,我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的紫衣,骚包的折扇,不是霄九是哪个。

我忙跑过去跟他打招呼,可是他对我视而不见,张着双眼四处的在找着什么,我朝他挥舞双手,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胳膊一挥把我推了个趔趄,嘴里还嫌弃的说:“长得这么普通也想勾引我,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自恋?”

呸,谁给你的自恋让你这么自信,我勾引你?有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抹布满脸尘灰的勾引你的吗?

突然,他迅疾的从我身边奔过,一把抓住刚进门的东林:“我的小莲花呢?你给弄到哪里去了?”

东林不动声色的冲我努了努嘴,霄九一怔,愣愣的往我的方向使劲瞧,我冲他一笑,霄九二殿下,别来无恙?小莲花在此,哎哎,他怎么跑过去了?

只见他再次迅疾的从我身边跑过,一路跑到前面的池塘,对着我的本体俯下身子,接着是地动山摇的一声:“小莲花,我来看你了。”

我和东林抱着胳膊挪过去,听他跟一株植物说话,“小莲花,我离开这许多时日,你有没有想我,你肯定想我了,不好意思说对不对?你不知道,这些天在青丘快要憋闷死我了,娘亲每天让我处理什么青丘的政事,说让我为爹爹分忧,可是那些政事实在是太烦了,什么东家的虎精抢了西家猫妖的丹药,什么狐狸二表姐又勾引了人间的帝王,什么青丘旁边的地被一座矿场给污染了,什么神君又升级了,要送礼恭贺……这些本来就够烦的了,可还有我那个大哥,每次都来跟我聊天,我以为我们兄弟情深,可人家转眼就把我说的那些话告诉爹爹,然后爹爹再把我训一顿,唉,小莲花,你说,做神仙为什么这么累呢?咦,小莲花,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他丧心病狂的摇我的本体,我忍不住提醒他:“二殿下,别摇了,小心把头给摇掉了。”

第五章

他终于放下手,红着眼睛盯着东林:“你把我的小莲花怎么了,她怎么不说话了?”

东林回了他一个白眼,施施然的进屋了,留下他和我还有我的本体。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准备告诉他我已经化形了,这个本体是个死物,你就算摇断它的脖子它也不会开口的,可还没等我说话,霄九就炸毛了,又推了我一个趔趄,嘴里嚷道:“你这侍女怎么回事,我都说别让你勾引我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自量力呢?”

靠,这嘴损的!我气的踹了他一脚,然后也进屋了。

他跟在后面冲我吼:“你别想靠着这种办法引起我的注意,告诉你,这招别人都使过了,对小爷不管用,哼!”

这货自恋的,真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我刚进屋就看见东林黑着脸问我:“这书案是你整理的?”

我瞧了瞧整齐的书案,又瞧了瞧东林的脸,在邀功请赏和邀功反被打脸之间犹豫,我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如果说实话,看东林这脸色,我花功夫整理书案不但无功可能还有过,说不定训一顿都是轻的。如果不说实话,那我花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而且我整理的那么仔细,连书签都夹的恰到好处,这功劳如果不落在我头上,岂不是让我憋闷好多天么?

见我犹豫,东林猛地一拍书案,“最上面的那张纸你放哪儿了?”

我见他急了,赶紧如实回答:“隔壁的小童子要炼丹,我给他用来引火了,你说过,邻里之间要互助互爱,一张纸而已……”

我还没说完,就被东林气急败坏的打断了:“你,你快去给我要回来,你知不知道,那张纸是我新研制的符咒,威力极强,遇火即爆,威力堪比……”

东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隔壁“轰”的一声,随即上面腾起一朵蘑菇云,下面是鬼哭狼嚎,哪个王八蛋把我的丹炉给炸了,哎呦,我的丹炉,我的房子,我的腿……

东林愣了一下,赶紧冲我摆手:“快,快关门,就说我闭关了,谁都不见!”

我刚想问句为什么,马上又反应过来,东林这是怕隔壁的真人上门兴师问罪,于是先下手为强,把自己给闭关了,这招高啊,实在是高!

我过去跑着关门,看见霄九正翘着二郎腿观看隔壁的蘑菇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于是问了他一句:“二殿下,你走不走?我们上仙要闭关了。”

他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闭关?他一年闭关几十次,每次都是一两天,你关门吧,别管我。”

好吧,既然你如此了解我们家上仙,不让你们共患难还真对不住您!

我关完门往回走,还没进到院子,就听见东林在屋里喊:“小莲花,我的紫色狼毫笔哪去了?”

我哪知道哪去了,反正我不会告诉你把它借给爱慕你的凝华仙子了,人家凝华仙子可是给了我提升修为的仙草,我不能忘恩负义的。

“小莲花?”霄九一把拉住我,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你是小莲花?”

“不是。”我甩开他拿起扫帚,开始自己的工作。

“吓死我了。”他拍拍自己的胸,“我就说我的小莲花化形以后怎么会这么丑……”

靠!我抬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扫,一边扫一边说:“二殿下,你让让……”

他冷不丁被扫帚拍了个正着,刚要发火,就听见东林说:“霄九,二殿下,你怎么还没走?”

他马上调转枪口,对着东林嚷道:“我为什么要走?你还没把我的小莲花还给我呢!”

东林马上问我:“小莲花,你跟不跟他走?”

“不跟。”我马上斩钉截铁的回答。废话,我跟这个自恋狂走?我又不是花痴,凭什么?

“你看吧。”东林朝霄九一摊手,“她不跟你走。”

霄九狐疑的围着我转了三四圈,然后又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最后忽然开心的抱住我,高兴的叫道:“小莲花,你终于化形了,真好,真好!”

我被他转的眼晕,有种晕船的感觉,忍不住在他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吐了口酸水,都吐在了他的袖子上。

他竟然不跟我计较,还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让我很是不解,于是问他:“你刚才不是还嫌我丑,怎么现在?”

他不在意的挥挥手,“小莲花,刚才是我言过其实,其实你不丑,只是长得普通而已,换句话说,你不出众,不漂亮,不美丽,但真的不丑,真的,我发誓!”

靠!

霄九自从和我相认,就赖在上清境不走了,每日他最常见的姿势就是,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执着棋子,或坐,或卧,身边总围绕着几个宫娥,这个说二殿下,你累不累?那个说二殿下,你渴不渴?还有的总在催促,二殿下,公主催了好几次,您到底什么时候走?

东林看不过眼,对他说:“听说天后给你订了一门亲,把最疼爱的六公主许给了你,你不去看一看,顺便讨好一下未来丈母娘?”

霄九吐了一颗葡萄籽,含糊的说:“不去,没兴趣。”

东林劝他:“兴趣这东西处着处着就有了,听说六公主虽然跋扈了些,但模样和天后有八成像,估计以后也是旺夫的命,你不要真是可惜了,再说六公主的陪嫁可是最多的,成亲那日你可是有面子的很……”

霄九又吐了一颗葡萄籽,“我又不喜欢她,她再旺夫也是白搭。”

我插话道:“我也不喜欢六公主。”

东林斜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这里有你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霄九却来了兴趣,直起身子问我:“小莲花,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说:“有一天我遇见她,她说我藐视她,让我跪着等她回来,后来她一直没回来,我在那路上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仙娥都嫌我挡路,真是想起来就憋闷的很,你说她是故意没回来还是忘了?”

他们俩个听罢,都是一脸的严肃,盯着我看了许久,良久,东林先开口:“就是你回来晚那天?”

我点点头,“那天我回来的晚,你还骂我偷懒加耍滑,让我围着上清境的院子跑了三圈,哎呦,想想我就委屈的很。”

东林还没说什么,霄九就叹了一口气,“小莲花,跟我回青丘吧,这里简直是天庭炼狱……”

东林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天庭炼狱,你还呆的乐不思蜀,滚!”

霄九很灵活的避开那一脚,但是他手里的葡萄就遭了殃,圆鼓鼓的都掉在了他的脸上。

东林问我:“她为什么说你藐视她,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想了一想说:“我哪有藐视她,她比我貌美,比我身份高,比我修为强,比我招男神仙喜欢,我倒是想藐视她,可我无从藐视起啊。”

东林叹了一口气,“算了,她素来跋扈,又受天后喜欢,你以后远着她就是,如果她欺负了你,你就告诉我……”

我喜上眉梢,“上仙,你是要为我做主么?”

他说:“不是,你告诉我,我都给你记着,只要你再这么偷懒不想修炼,我就拿出来让你发愤图强……”

靠!

第六章

霄九转了转眼珠,问我:“小莲花,你想不想报仇?”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霄九大惊,“小莲花,为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啊!”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因为我不是君子。”

拜托,她可是六公主,连上仙都得给两分面子,我去报仇,不是肉包子打狗,泥菩萨过河,就是拿着鸡蛋碰石头,螳螂手臂想挡车,都是自不量力啊!

可是霄九不这么想,他气愤填膺的说:“小莲花,难道你想做妾?”

做妾?我当然不想,等等,我做妾?做谁的妾?

霄九继续义愤填膺,“小莲花,既然你不想做妾,就把你的正妻之位抢回来!”

嗯?我的正妻之位?我懵了,想问问我既然是正妻,谁是正夫啊,可是还没等我问出口,就被霄九拉走了。

我被他拉的趔趔趄趄,过路的仙娥都朝我们侧目,一个说,二殿下这是要去哪儿?一个说二殿下拉着的是谁?一个说管他要去哪儿,管他拉着的是谁,我们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值守的天兵天将都目睹了诡异的一幕,青丘的二殿下在前面急急地走,拉着的小侍女不情不愿的跟着,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浩浩荡荡,简直想卖一点茶水饮料什么的……

我被拉的昏昏沉沉,机械的跟着霄九往前走,冷不防他停住了,可是我没有停住,于是狠狠的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呦,果然令我清醒了一些。

更让我清醒的是眼前的女子,一袭青色的襦裙,头高高的昂着,眼睛里的傲气藏都藏不住,和天后八分像的脸正挂着甜甜的笑容,甜的想让我打寒颤。

只见她朝我们迅疾的跑过来,一手拉住霄九的胳膊,甜甜的问:“二哥哥,你是来找我的么?”

霄九点了点头,这令她更高兴了,把霄九的胳膊搂的更紧了,这让我很为难,因为霄九还拉着我,为了配合她,我只得对她靠近了些,这令她很不悦,切,我其实也很不悦!

“贱婢,把手松开!”

果然,我先前不报仇的想法是对的,这,这还没说一句话呢,就被她给骂了,我何其无辜!

霄九脸色一凛,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些,“公主,注意你的言行!”

她眼神一闪,朝周围看了看,周围的仙娥瞬间跑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把头低下了,然后她咳嗽了一声,剩下的一半也跑了,只剩下一只绣花鞋,估计是哪个仙娥跑的急了,没留神鞋掉了。

六公主清场之后,声色俱厉的又对我重申了一遍:“贱婢,把手放开!”

我还没急,霄九先急了,“公主,注意你的言行!”

咦,这个对话怎么这么耳熟,刚才是不是已经听过一遍?为了防止他们一遍一遍的复读下去,我及时的把手抽出来了,可还没等我的手离开,又被霄九反手捉住了。

得,白费力气了。

然后,我就看见六公主的眼睛由黑转红然后再冒火,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我是干柴,她是烈火,不把我烧成黑炭,她誓不罢休。

可是,我忽略了霄九这个助燃剂,他拉过我向公主介绍:“公主,这就是我喜欢的小莲花,还请你跟天后娘娘说,我们的婚事还是作罢吧,毕竟一厢情愿不会有好结果的。”

六公主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实在是找不出可以相信的理由,于是大喊一声:“凭什么啊?”

对啊,凭什么啊?凭什么霄九要拒绝人家,却要我来当垫背,凭什么啊?难道就凭我年轻漂亮聪慧貌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霄九:呕)……

霄九还没有回答,六公主就捉住了他的双手,想来个互握诉衷肠,只是她没想到,霄九还抓着我的手,于是公主一不留神,五只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让我们三同时撒开,然后齐齐打了一个寒噤。

忽然,公主冷笑一声,冲着霄九说:“二哥哥,我知道你现在瞧不上我,可是你即便要拒绝我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用这个婢女来推脱母后的好意,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么?”

我觉得深以为然,附和着公主点头,“是啊,这实在是不能让人相信啊。”

“你瞧,”六公主觉得我很上道,破天荒的对我笑了一下,“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打断公主的话,“霄九作为青丘的二殿下,天天追在我屁股后头,我渴了,他给我递茶,我冷了,他给我加衣,我热了,他给我扇风,我饿了,他给我烤地瓜,只要我一笑,他能高兴三个月,只要我一皱眉,他能心痛的三天下不了床,我随口说人间的花灯不错,他就把所有的花灯全部买下,然后放给我一人欣赏,我说自己的男人比我美让我有点自卑,于是他在院子里养了几窝马蜂,轮流的蜇自己的脸,我说喜欢我的男人太多,而你又没什么特别的,让我很难让自己专一,于是他放任我和其他的男人打情骂俏,还说自己做的不够,让我委屈了……公主你看,霄九作为青丘的二殿下,还是很有身份的,竟然这么的喜欢我,简直喜欢到尘埃里去了,简直让人不能相信啊!”

公主和霄九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嘴张的大大的,尤其是霄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忍不住提醒他:“二殿下,你要不要先把嘴擦一擦?”

霄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公主不干,拉着霄九求证:“二哥哥,她是胡说的,是不是?是不是啊?”

霄九蛋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更蛋疼的看了公主一眼,最后索性闭上眼,一不做二不休,咬的后槽牙都快断了,说:“公主,她说的都是真的。”

公主愣了,哭了,跑了,我朝着她的背影咂舌:“这公主居然这么好骗,难道是吃聪明乐长大的?”

霄九对着我磨牙:“小莲花,你吹牛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草稿打一打,虽说是要夸大,但夸大到匪夷所思,让人一听就是假话的程度,不太好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深以为然,于是对他说:“所以,以后你再吹牛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自己是天上地下第一美男,这种假话,自己关起门来想想也就罢了,拿出来说,小心有人揍的你半身不遂。”

第七章

他待要发怒,我忙转移话题,“这次真要谢谢你,帮我报了一跪之仇,只是,我想问问,这六公主记不记仇,以后会不会接二连三的找我麻烦?”

看到霄九摇了摇头,我顿时舒了一口长气,但是霄九接着说:“以六公主的性子,她才不会接二连三的找你的麻烦,她只会一次就把麻烦清除,比如喂你个毒药,让你魂飞魄散,再比如锯断你的双腿,再抽掉你身上的筋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比如……”

我听得冷汗直冒,霄九安慰我:“小莲花,不用怕,有我在呢。”

我忙问:“你能帮我干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能帮你收尸啊,还能帮你超度……”

见到我黑脸,他收起嬉皮笑脸,忽然一本正经的说:“小莲花,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狐疑的看了看他,然后再想了想刚才的局面,深深的后悔了,还没等我后悔一会,就知道了一个道理,没有最后悔,只有更后悔啊。

他对着我说:“小莲花,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天上地下第一美男,青丘国的二殿下,英武不凡的霄九,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株小莲花了……”

我忍不住打断他,“二殿下,你这牛吹大发了……”

他摇摇头,“小莲花,你不要这么自卑,尽管所有人都说你不配……”

我说:“二殿下,据瑶山的最新排行榜,你的美男位次已经掉到第三了……”

我慢腾腾的回到了上清境,迎面就看见鲤鱼精抓着几张纸怒视着我,我回望过去,她愤恨的拿着纸让我瞧。我瞧了一眼,上面写了几个字,前面还颇为工整,后面就是一团鬼画符,让我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哦,后面的真是鬼画符,不是字。我本着同事之间一团和气的原则,赞赏的说了句:“嗯,好字,好字,真是好字!”我以为我都违心成这样了,鲤鱼精该放过我了吧,可是,她依然高高的举着那几张纸,更愤恨的瞧着我,大有把我当场撕掉的意思。见我不解的看向她,她高声叫道:“你瞎了吗,这是好字吗?”

我恍然大悟,看了一眼那鬼画符,颇为真心的说:“鲤鱼姐姐,你太谦虚了,前面写的还是不错的,至于后面,可能你写的时候心忽然一紧,于是手抖了几下……”

鲤鱼精更愤恨了:“这不是我写的。”

靠,早说啊,让我拍了半天的马屁,说了这么多违心的话,感情这是你拿着别人写的字找人吐槽呢,于是,我顺水推舟的骂了两句:“这什么屁字,我拿脚都比这写的好。”

我以为这下鲤鱼精该舒坦了,不料她两眼一瞪,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竟敢说上仙写的字是屁字,还没有你拿脚写的好?”

我就说吧,鲤鱼精准憋着什么坏呢,这不,在这儿等着我呢。竟然想出这一招,钓鱼执法,然后再去上仙那儿说我坏话,可是,我怎能让她如愿呢?我一把夺过那几张纸,迅疾的跑到屋里,看见东林正呆呆的拿着一枚黑子,好半天还没有落下。我赶紧把纸摊到桌子上,对东林说:“上仙,鲤鱼精说您写的字是屁字,还要拿去丢了,我紧赶慢赶才夺下来这几张……”

东林瞧了我一眼,“是我让她丢的。”我面皮一紧,有点发烧,有点拍马屁然后让马腿蹬了一脚的感觉。

“还有,”东林又瞧了我一眼,“那就是屁字,你说的对。”

我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辩解:“上仙,不是我说的,是鲤鱼精说那是屁字……”

这次,东林没有瞧我,那个黑子也终于落下了。他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低声说:“果然,心不静不能写字。”我“哦”了一声,不懂他这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互动。可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外走去,哦,原来他真的是在自言自语。

看着手里的字,我很是不明白,东林的字一贯很稳定,该板正就板正,该笔走游龙就笔走游龙,该让人看不懂就让人看不懂,不管他写出什么字,总有某些神仙捋着胡子交口称赞。当然,我怀疑这里面肯定有不懂装懂和懂了装不懂的,不过,他的字好是公认的,因为,连我这不懂装懂的都看出来写的实在是不错。可是,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字,真是出自于东林的手吗?哦,也许出自于他的脚也说不定。

后来,我终日心惊胆战,很怕六公主突然派个什么人过来让我跟着他走,然后一走就不能回头,可是,等了一个月,上门的不少,可没有一个让我跟他走的。为此,我更加的心惊胆战,因为等死和死比起来可怕多了。

这一日,东林让我练练最新的法术,给他变一杯酒,我很快变了出来,东林于是就着酒杯喝了一口,随即一口喷了出来,指着我不住的咳嗽,“小莲花,你,你这是酒吗?”

我很肯定,这当然是酒啊,还是最新的酒。

东林问我这是什么酒,我说:“这是啤酒,人间最新研制的。”

东林狐疑的转了一下酒杯,喃喃的说:“啤酒?就是这个味?”

我点点头,说:“上仙,我没尝过啤酒,但听说啤酒和马尿一个味,于是我就装了点马尿……”

我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一片呕吐声,至此,东林再也不喝我变得任何东西。

最近我出门,总是前呼后拥,前面的人对我指指点点,后面的人对我窃窃私语,左边的人偷瞄我,右边的人欲盖弥彰的咳嗽,让我很有点不知所措,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神经病成流行病了?

回到上清境,我向某个梨花精请教,她从鼻子里使劲哼了我一声,然后拂袖而去。然后,我再向桃花精请教,她从嘴里使劲啐了我一口,然后拂袖而去。最后,我向爽朗的鱼精请教,她从尾巴里使劲向我射了一注水,然后拂袖而去。

我托着腮思考,可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好像成了焦点人物,众矢之的,可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们能不能在鄙视我之后骂我几句呢,这样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鄙视啊。

第八章

一日,我正在给东林整理他要出门的服装,冷不丁被他问了一句:“你对此事什么态度?”

我被问的有点懵,脑子里迅速的反应,他问的此事到底是何事?然后,我回忆了一下天庭要发生的大事,七公主私自下凡生孩子了,东海龙君的小妾偷人了,偷得还是未来的太子,瑶山据说新开了一块风景区,还是贵宾待遇,报名的把门槛都踏碎了,女娲娘娘的后人据说要来天庭选婿,这后人据说能补魂塑人,让天庭的大小神仙很是激动,PK的气氛很是浓厚……

等等,东林说的此事应该就是女娲后人选婿这件事了,因为东林上仙据说是热门人选,人家那女娲后人说了,十分倾慕上仙的神采,能够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只是,东林干嘛问我对此事的态度,难不成我的态度能够左右谁的态度,还是他没事纯粹找我闲聊?

于是,我说:“上仙,我没有态度。”没有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这是我们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花精生存之道,因为就算是我们很有态度,别人轻则说我们热心天庭事务,重则说我们八卦聒噪,还有讥讽我们算老几,说的话顶屁用。

既然不顶屁用,那我还不放了,省的熏着您老人家的鼻子。

可是东林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问:“你就没什么想法?”

想法,我当然有,能不能要一个女娲后人的签名,要是能够让她给整个容就更好了,谁让人家随便一捏就能成人形……

见我没说话,东林忽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莲花,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不要被外物迷惑了心智。”

咦,东林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呢?难道我想换个美丽的躯壳还错了?

于是,我诚心的向东林请教:“上仙,你此话差矣,我就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美丽的东西谁不喜欢,难道我有错吗?”

东林看着我久久不语,最后叹了一口气,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小莲花,你喜欢的只是霄九的皮囊吗?”

咦,东林的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从女娲后人到霄九二殿下,这,这跨度也太大了吧?简直是跨越物种好吗!

于是,我再次诚心的向东林请教,可是我刚说出“上仙”两个字,东林已经走远了,留下半截话还有摸不着头脑的我。

后来,我才知道,东林那日问的“此事”是天庭散播的新谣言,听说青丘二殿下喜欢上了一株小莲花,此莲花貌不惊人,语不惊人,智不惊人,但惊奇的是,青丘二殿下可是爱惨了她,为了她顶撞天后,顶撞母亲,顶撞父亲,顶撞,门梁,呃,是被门梁给砸了,最后,青丘国主以王位相逼,想让他放弃小莲花,可是,他说了,王位谁爱要谁要,咱不稀罕。王后以亲情相逼,可是,他说了,母亲你真的想要断绝关系吗,你可只有我一个儿,一个儿啊,于是王后妥协了。天后以小莲花的性命相逼,可是,他说了,你只要敢伤小莲花一根毫毛,我就把六公主的身世给昭告三界,于是天庭沸腾了,六公主的身世成了热议的话题,三个月未曾下来第一位……

东林走后,我慢腾腾的去看自己的本体,想看看是不是最近水逆了,怎么到处都是看不懂的白眼呢?

这时,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公主要召见我。我顿时心里一紧,公主,是六公主么?这一天真的来了?

看到我慢腾腾的,走一步歇三步,来传话的侍女看不过眼,拎着我的后颈就飞速的狂奔,让我很有晕车的感觉。

走到近前,我才知道,此公主非彼公主,乃是青丘的公主,霄九的娘亲,青丘的国后。

至于为什么要把国后称呼为公主,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年轻,乃是因为青丘的老国主,霄九的外公。

远古时期,霄九的外公作为青丘的国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称为归云公主。归云公主活泼好动,最喜欢新奇的玩意,譬如把蛇蛋放进孔雀窝,把走兽安上一对翅膀,然后用放风筝的方式把它们扔到天上,最大胆的是,归云公主把人类放进了铁笼,每天当动物来欣赏,每天欣赏他们吃喝拉撒,可谓是无聊的紧。

有一次,铁笼里关进了一个女奴,这个女奴很爱哭,每天流的泪水能把归云公主的裤脚打湿,这让公主很不耐烦,想着第二天把这个女奴送走,不然整个青丘都要被她的泪水给泡湿了。

可是,还没等到第二天,那个女奴就被劫了,劫她的是个公子,生的很是英俊不凡,据说他一出现,整个青丘的女眷都羞红了脸,当然,后来证明,这只是个谣言,那天晚上漆黑一片,鬼才知道你是红脸还是黑脸。

归云公主见到了那个公子,大惊,至于为什么大惊,有很多种说法。一种是那公子长得太好了,归云公主对他一见倾心,至此不能自拔。一种是那个公子对着归云公主破口大骂,归云公主从未被人骂过,觉得很是新奇。再一种是,那个公子居然没有被归云公主的美色所迷惑,反而对怀里的女奴爱护有加,让归云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不管怎样,惊过的归云公主就非这个公子不嫁了。国主大人劝她,青丘的小白脸多的是,你干嘛非要做小三呢?是的,这个公子就是那个女奴的夫,人家已经海誓山盟,滚过床单,见过爹娘了。虽说青丘的风气没有这么严,抢丹药,抢内丹,抢地盘,抢媳妇的事常有发生,但没听说哪个女子抢夫的,所以,归云公主可谓是开了先河。

这先河一开,青丘的女妖们都蠢蠢欲动,离婚率急剧的上升,国主的门前每天排着长队,都是来控诉归云公主罪行的。

至于那个公子,开始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牢狱生活,面对着公主的说客,他只有三个字,不可能!可谓是坚贞的很。归云公主最开始跃跃欲试,对未来乐观的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觉得心灰意冷,既然他们那么相爱,罢了,就成全他们吧。

于是,在放他走的前一晚,归云公主提着酒壶来给给他送行。归云公主本是极美,在灯光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更兼她喝了酒,更是美的让人目眩神迷,鬼使神差之下,那个公子就迷了眼,迷了心,指着火苗发誓,此生不离公主左右,愿陪公主长长久久,直至世界的尽头。

归云公主大喜,但大喜过后就是大悲,在他们成亲的当天,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过来抱着自己夫君的大腿叫爹,让周围的亲朋看的很是兴趣盎然,让那些没到现场的亲朋很是扼腕叹息,错过了这么一出好剧。

那个孩子自然就是霄九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至于母亲是哪个,谁也没有深究,因为老国主说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真是青丘的耻辱,耻辱啊!下属们揣摩老国主的意思,既然是耻辱,还是少人知道的好,如果大张旗鼓的寻找那名女子,很难封住悠悠众口,于是,下属们欢天喜地的偷懒了。

后来霄九出生了,被认为是青丘的唯一正统,当然,如果他娘还能生一个两个三个弟弟,那就没霄九什么事了,但,迄今为止,归云公主只有霄九一个孩子,而且看这架势,丝毫没有再生一个的意思,尽管,青丘并没有实行计划生育的国策。

我初见归云公主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同为女的,为什么差距要那么大呢?人家长得美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美?这么美,身份还这么显贵,老天,你不公平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呢?

归云公主慢慢的踱到我面前,伸手勾起我的下颌角,姿势甚是惹人非议,谁让我跪着,她站着呢。只见她淡淡的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忽地冷笑:“你就是那个小莲花?”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她既然把我带了来,就不存在弄错了的情形,毕竟青丘的下属也不至于这么没用,于是,我谨慎的点了点头。

见我点头,她忽然满脸寒霜,冷意直达现场的每一个角落,指着我怒道:“你倒是大胆,还敢来见我!”

我很愕然,公主殿下,你莫不是记忆错乱了,什么叫我还敢来见你?不是你让你的下属把我提溜过来的么?现在倒打一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真的好吗?

她回到座位坐下,手上的指环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直到敲到第十下,她开口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我儿,但我告诉你,青丘是不会允许他未来的王娶你这样一位国后的,今日,我让你当着众神的灵位发誓,永生永世不见霄九的面,不踏进青丘半步,不宵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与青丘有任何关系,不……”

我忍不住打断了她,“公主,你慢点说,我记不住。”

我以为我态度已然够好了,虽然她让我发的誓言有些不近人情,但本着不与强权作对的原则,我忍了,可是我好心的提醒她慢一点,我的记性不是太好,万一在神灵面前说差了,那就太不好了。可是她面色一冷,忽然对我怒吼:“果然,你果然够大胆,竟然如此的放肆,敢当面顶撞我,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服为止!”

我何其冤枉,简直想仰天呼三声:“天呐,天啊,天哦!”

第九章

就在我要遭受无妄之灾,被某个黑面丫鬟跃跃欲试掌嘴的时候,一个侍女匆匆的跑进来,附耳在归云公主身边说了一句什么,公主一愣,喃喃自语:“他怎么来了?”

我也一愣,谁来了?还没等我思考一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公主面色一变,就被某个黑面丫鬟给提溜到帘子后面了。

在帘子后面,我被黑面丫鬟压得死死的,想活动一下手指都不行,更遑论听个墙角,发表个评论了。但模模糊糊里,我好像听见东林进来了,等到他的声音传过来,我才确定,真的是他来了。

东林作为上仙,归云公主贵为青丘国后,他们俩串个门,聊个天,唠点家常应该属于正常交际的范畴,当然,如果是私下,那就属于偷情的范畴。不过,看他们俩你来我往,说的都是客气话,比如听闻上仙修为又进了一层,恭喜恭喜。公主客气了,听说青丘秩序井然,民风淳朴,想是公主的功劳也不少。上仙,客气客气。公主,辛苦辛苦。

突然,东林话锋一转,问起了我,说道:“公主,听说我上清境的一个小婢女被你传了过来,她平时笨嘴拙舌,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怕是惹得公主不高兴了,我这就将她带回,也还公主一个清净,当然,如果公主人手不够,我可以让其他伶俐的婢女过来伺候……”

东林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笑给打断了,归云公主冷笑过后慢悠悠的说:“上仙,你此来就是为了一个小婢女?听说今日你有重要的差事要下凡,可你却为了一个小婢女找到我的跟前,上仙,你莫不是跟这个小婢女关系不一般?”

归云公主问得,实在是让东林不知怎么回答。说关系一般吧,可你放着重要的差事不管,却偏偏为了一个小婢女浪费时间,就好比学子十年寒窗,今日就要进考场,却偏偏要找二舅家邻居的小表妹来告别,这让别人不得不多想一些啊。但要回答关系不一般,可我平日里跟东林相处,并没有同过床,更没有共过枕,情话都没有说过,除了被他骂,被他挤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东林是上仙,我是花妖,中间隔着层层的等级,在天庭这个宣扬众生平等,但谁要是敢越雷池一步,下场会很惨的地方,东林要是承认了我们关系不一般,他的面子会挂不住的。

我以为东林会打一下太极,哈哈笑着说公主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你这么说让我很没有面子的……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当然,也出乎黑面丫鬟的预料,东林刚说完,她的脸就更黑了。同时,也出乎了公主的预料,东林刚说完,公主的声音都颤抖了,可想而知,要不是椅子够大,她可能就栽下来了。东林说:“是啊,我们关系确实不一般。”

很显然,这不是公主准备好的答案,因此,下面本来该滔滔不绝的她瞬间哑火了,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你居然承认你和她,你们……”

我觉得公主误会了,东林只说我们关系不一般,不一般有很多种不一般,譬如仇敌,譬如亲人,譬如知己,譬如隔壁戴绿帽子的老王,譬如我是东林的私生女什么的,可公主只理解了一种,实在是见识不够广,人间的话本看的不够多啊。

与公主相对的是,东林依然气定神闲,“公主,现在我能把她带走了吗?”

“不行!”公主突然一声吼,让帘子后面的我们瞬间抖三抖,“这个妖女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是我小瞧她了,上仙,趁大错还未铸成,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吧,今日我累了,你走吧。”

公主这是要赶客了,可作为被赶的对象,东林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非但不走,还冷笑着说了一句:“公主,这里是天庭,不是青丘。”

这话说的,实在是嚣张,丝毫没有给归云公主留面子,让公主很是下不来台。下不来台的公主很是恼怒,指着东林就说了好几个字,“你,你,你,你……”

帘子后面的丫鬟都紧咬牙关,攥紧拳头给公主加油,你后面是个啥,公主你倒是说啊!

可公主到底没说,因为东林揭开帘子,一把拉起我,然后像拖麻布袋一样把我拖走了,当然,也没有跟公主告别,说声再见,或者再也不见什么的,委实是让我很难过,因为我蹲了半天,脚麻了,实在是走不动啊,走不动……

我以为我会被东林带到上清境,可看着行走的路线,并不是回去的路,于是问东林:“上仙,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东林自顾自走着,并没有回答我。我理解他,刚刚好像是因为我,让他和青丘结下梁子了,虽然我很无辜,但就像人间有位哲人说的,事情因你而起,即便你全然无错,但也要为此负责。所以,我很大度的原谅了他对我的无视。

就在我紧赶慢赶想赶上东林的脚步的时候,忽然撞上了他的后背,哦,是他突然停住了,而且,还没有通知我。我揉揉发痛的鼻子,再次大度的原谅了他,谁让我特别相信那个哲人说的话呢。

他背对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小莲花,以后不要和青丘再有往来了。”

我点点头,经过这次,就算刀架到脖子上,我都不会跟青丘扯上什么瓜葛了,虽说霄九还不错,可他那个娘实在是太狠,就算她长得貌美,也不能掩盖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丝毫不顾及那个被出手的人是不是无辜,而且,我自认从言语到行动,再到心理都没有得罪她,可她却觉得我冒犯了她,实在是没有天理啊!

我点完头后很久,东林都没有出声,也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就在我把旁边的花扯的只剩下一片的时候,他忽然说:“小莲花,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这是为你好……”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我很莫名其妙,我明明早就点头了,上仙你看不到吗?哦,他是真的没看到,谁让他一直背对着我。可你问别人话,为什么要背对着人家,这样很没有礼貌的,就算你不讲礼貌,可也不能这样主观臆测吧,这实在是,实在是……

还没等我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东林就一把拉起我,然后跳了下去,跳的那么豪迈,那么的潇洒,简直让我闻风丧胆,这个闻风丧胆是字面的意思,听见风,丧了自己的胆,因为风声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当时我只想吼一句:“上仙,你跳之前打个招呼可以吗?可以吗?”

第十章

等我的脚踩到地面,就抱住一个像盆一样的东西就呕吐,吐的天昏地暗,把三天前喝的茶水都吐出来了,等我终于好过了些,擦擦嘴站了起来,咦,前面的人为什么怒视着我?他的头上为什么这么臭,还这么多呕吐物?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看见那个头长得像盆一样的大汉冲着我吼:“奶奶个熊的,你赔老子的发型,老子花了三两银子的……”

好不容易把盆兄撵走,接着又来一波少女少妇小媳妇大娘婶子们,不知是哪朝的传统,纷纷朝我们砸东西,有手绢,有香草,有兰花,还有苹果梨柿子们,当然,还有抹布,芹菜和白菜们,最离谱的还有一个带刺猬的水果,正好砸中我的头,据街坊们说,这是表达对男子的喜爱,对你砸的越多说明对你喜爱的人越多,你越受欢迎。

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我强烈的让东林换个造型,可他不愿意,嫌太丑,于是我二话没说拿了个香瓜,想往他身上砸。既然你要美,就要经得起香瓜黄瓜哈密瓜往你身上砸……

顶着两顶鸡窝头,脸上抹点草木灰,耳边终于清静了,我兴致勃勃的准备逛一逛街,买点胭脂水粉油盐酱醋什么的,听说人间的烧烤很不错,我还得采买点孜然,等一会好大吃一顿,可东林却说:“小莲花,我下凡不是为了让你度假的,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东林嘴里的正事原来是一场情劫,在天庭里,你要说谁最好看,三个人有七个答案,你要说谁最能打,五个人有六个答案,你要说谁最假正经,谁最坐怀不乱,谁最冷心冷性,谁最对女仙女人女妖们没兴趣,那一百人也只有一个答案。

而这个众望所归,据说还是处男的仙人就是云崖上仙,天生对女性生物没兴趣,当然对男性生物也没兴趣,因此,西方的佛陀们都卯着劲的想让他归入佛门,奈何他对佛学也没兴趣。而且,这个云崖上仙古板的很,比如你跟父母拌句嘴,他就能说你孺子不可教也,要你闭门思过三十年,你稍微风骚一点,勾引个有妇之夫什么的,他就能把你剥皮抽筋,打下凡尘,要不是别人拦着,可能还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如此的事情颇多,连制定天规戒律的天官都远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他以天规戒律太过宽松为由给法办了。

前段日子,云崖上仙下凡历劫,本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反正每次他历劫归来写总结,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我这一生,没有娶妻,没有生子,没有交友,没有动情,没有参与任何合法和非法的聚会活动,终其一生都在做一件事,就是等死。可这次不同,他投生为一国太子,开头没有任何不同,太子风姿隽秀,风采出众,颇有治国之能,但不近女色,后来证明,太子也不近男色,不近女色和男色的太子可谓是一股清流,让王公大臣们都苦不堪言,连个小妾都不敢纳,皇上他老子过的也很苦逼,只要多纳一房妃子,儿子的脸能难看好多天。

可是,就在前段时间,太子忽然变了,对某个女人颇为关注,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子新纳的妃子,据说可作掌中舞的可人,天下第一美人,倾城。面对太子的关注,倾城美女可谓是投桃报李,暗送秋波,今天来个香吻,明儿来个露肩装,后天就敢来个贴面舞,大后天……嗯,诸君可自行想象。

听到这儿,我很不以为然,不就是儿子霸占老子的小妾嘛,还是偷偷摸摸的,从古到今,有抢兄弟妻的,有抢儿媳妇的,有抢恩人小妾的,大家都明目张胆,有的还成了一段佳话,譬如某贵妃醉酒,云崖上仙不算什么的,值得东林这么大张旗鼓的下凡吗?

东林说:“小莲花,你不懂,云崖他什么都好,就是假正经,在清规戒律方面,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如果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段,为了女人连伦理纲常都不顾了,你让他以后怎么做仙,而且,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可能会让他与皇帝反目,到时候就不单单是什么情劫了,可能天下都要大乱……”

东林后来说到天下苍生,民生百态,边境危机,红颜祸水,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问他:“上仙,我们等一会去哪儿吃饭,醉仙阁怎么样?听说那里的烤鸭不错。”

东林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我的头,脚步却转了个方向,去了醉仙阁。

我们在醉仙阁坐着,周围的食客都闹闹哄哄的,说着京城的一件雅事,著名诗人娶了望京楼的头牌,今日成婚,男俊女俏,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可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被里好成眠啊……

我一边啃着烤鸭一边问东林:“上仙,他们为什么说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是什么玩意?”

东林指了指前面的水塘,说:“那就是鸳鸯。”

我起身看了看,原来是一对水鸭子,凡人真是的,干嘛羡慕两只水鸭子,难道是觉得水鸭子格外好吃?嗯,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吃为人生头等大事也。

等我坐回来,看见上仙还盯着那两只水鸭子,哦不,是鸳鸯,于是顺嘴说道:“上仙,原来你也喜欢鸳鸯。”

他转回头,盯着我问:“小莲花,你喜欢鸳鸯?”我看了一眼那两只水鸭子,肥嫩的很,可烧烤,可清蒸,可煲汤,的确是不错的食材,于是,很快的点了点头。

东林见我点头,忽然咳嗽了一声,脸色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盯着盘子里清蒸肘子问我:“小莲花,你喜欢什么样的鸳鸟?”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嗯,胖的,肥的,大只的。”东林惊讶的抬头看我,我忙给他解释:“肥的肉多,香,烧烤的时候哧溜溜全是油,多好吃……”东林使劲的盯着我,看的我很不好意思,于是回问他:“上仙,你喜欢肥的还是瘦的?”

他狠狠的戳着盘子里清蒸肘子,气哼哼的回答我:“我最讨厌鸳鸯这种动物了。”

我赶紧低头扒饭,上仙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刚刚还说喜欢鸳鸯,现在就讨厌了,为啥呢?究竟是为啥呢?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男神仙下了凡都变得很善变么?

吃完了饭,我溜达着消食,转眼看见一个算命摊,很是好奇,忙过去看了一眼。那个算命的本是闭着眼,见我靠近,眼里精光大闪,忙冲我打招呼:“这位小哥,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红光满面,最近定有好事发生……”

我被他夸得很高兴,于是顺嘴问道:“什么好事?”

他忽然神秘的冲我一笑,压低声音说:“小哥,你想要什么好事?”

我想了想说:“我想成仙,但又不想修炼,你觉得这种好事会发生吗?”

他冲我一挑大拇指,“小哥好志气,这成仙嘛,当然很难,可是又不想修炼,这就更难了,不过,看小哥与我有缘,我送小哥一个妙方,告诉你,这可是千金都难买的妙方,从鬼谷子他老人家传下来的。”

我想伸手拿,可他却把手缩回去了,然后把另一只手摊开,冲着我摇。我明白,这是要钱呢,于是收刮全身,整好凑够三两银子,还是东林刚才给我的,可是算命的手还摇着,于是我又收刮了一遍,把鞋子上的珠子都扯下来了。算命的终于把手收回去了,把妙方给了我,还叹了一口气说:“哎,昨日三皇子给了我一千两黄金我都没卖,我这纯粹是看小哥有缘,有缘啊……”

我乐滋滋的拿着妙方冲东林炫耀,东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小莲花,这么粗浅的骗术你都会上当,我以前只知道你蠢,可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的蠢!”

我摇摇头说:“上仙,你错了,我这不是蠢,他耍我,焉知不是我在耍他?”

东林很纳闷,“你耍他,耍他什么了?”

我说:“我只花了三两银子就听了一车的好话,还看了一场杂耍,让他奉承了这么久,嗯,还是很值的。”

东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小莲花,你知不知道,那三两银子是我们的全部家当,而现在,你全给了他,换言之,如果你还想吃烤鸭,只能自己下水去捞了,如果还想住房子,只能自己现盖了,如果还想听奉承话,只能给别人说了……”

我有点懵,人间的规则不是很懂,银子真的那么难赚吗?不是说人傻钱多吗?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妖蠢被人欺了?

我怀着一线希望打开那个妙方,想着怎么也该有点用吧,或者真的是秘方也说不定呢?于是我满脸虔诚的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傻逼,我还想成仙呢!嗯,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把成仙的捷径说给你听,那就是做梦!做白日梦!哈哈哈……

我被人骗了,然后又被东林给鄙视了,最难过的是,我饿了,而银子没了。

第十一章

在我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时候,东林决定潜入皇宫,找到那个叫倾城的女人,因为他说,那个女人很可能是个妖,云崖上仙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破几千年的习惯,现在这么反常,里面定有什么蹊跷,他要找出真相。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我吭吭哧哧的翻皇宫的围墙,还要防止巡视的官兵看见,可谓是狼狈的很,因为东林说了,除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法术,尤其是在人间的皇宫,这是天庭第一千九百九十九条第二款的规定。

夜色昏暗,我们鬼鬼祟祟的躲过一个又一个的岗哨,我跟在东林身后,看他走的游刃有余,好像对皇宫的地形很是熟悉,于是放心的跟在他的身后。可是,走着走着,我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我要过这个石狮子两遍,为什么一棵柳树撞到我两回,为什么我看到同一个侍卫两次,还都是在撒尿的时候?

我小心的提醒东林:“上仙,你对路是不是不太熟,这个地方我们好像刚刚才来过?”

东林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馆娃宫,前面就是倾城的小别居了……”

听到他说的这么的自信,我放心了些,这时,从后面过来两个侍女,嘴里很是愤愤然,“这芳沁殿的路怎么这么黑,幸亏倾城娘娘的小别居跟这里隔着十个宫殿……”

侍女走后,我探出脑袋跟东林商量:“上仙,我们是不是逮个人问一问?”

“问什么?”

“问这里究竟是叫馆娃宫还是叫芳沁殿,兴许馆娃宫是它的曾用名……”

东林不等我说完,转身拂袖就走,瞬间就过去十几米,我急忙跟上,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再走错了,直到走到一块荒地,周围除了乌鸦就是乌鸦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次还是走错了啊。

我瞧了瞧东林的脸色,黑的很,于是很自觉的没有发问,上仙,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我敢打赌,只要我问出来,东林的脸会更黑的。

我们在风中寂然而立,听着树上的乌鸦嘎嘎的叫,叫的我鼻涕都快下来了,这里四面透风,冷的很呐。

忽然,前面掠过一个黑影,转了几转,站到前面的假山旁,好像在等什么人。我一边擦鼻涕一边思量,要不要打晕他然后问问路在何方呢?嗯,他会不会说路在脚下呢?我正想的欢快,冷不防东林抓住了我,拖着我就往前面的假山里面钻。

我开始有点懵,后来明白了,原来东林是找了个好地方来避风,瞧这个小山洞,宽窄很适合一个壮年男子躲在里面,既可以避风又可以偷听,简直是作奸犯科以及偷情,哦不是,是监听作奸犯科以及偷情的好地方。可是如果多了一个人,就算她杨柳细腰,纤纤素手,身轻如燕,可还是有点挤。

我忍不住扭动身体,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可是我一动,东林就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别出声。”他离的实在是太近,简直像情人在耳语,虽说我明白是地理位置的限制,但还是忍不住小脸一红。

这时,外面的那个黑影忽然出声了:“你来了。”我很纳闷,他这是跟谁在说话呢?没听见有谁过来啊。

紧接着有一个女声出现了:“我来了。”声音很是清冽,格外的好听。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对男女在偷情,而我们,在捉奸,不,是听墙角。皇宫果然是好地方,随处可以听墙角。

我兴致勃勃的伸长脑袋,他们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嗯,应该是在解衣服,然后又是一阵拉扯声,应该是在互相解衣服,再然后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咦,难道是在穿衣服,这样就完了?完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完了?这么快?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话了:“我们不能这样。”

是不能这样,太快了,简直比闪电还要快。

接着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哀怨中带着凄婉,“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罢了,我也是自作多情,太子什么女人没见过,倾城这样的残花败柳,怕是入不得太子的眼了,枉费我天天想为你守身如玉,一连三个月拒绝了皇上,即便皇上大怒,可我宁愿拼着一死也为你留住身子。这些天,我每天想着太子是不是累了,是不是饿了,为什么不来找倾城,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我能开心好多天,太子,是倾城贱,谁让倾城爱你,爱到失去自我,爱到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可你,却连碰倾城一下都不愿意……”

这番话说的,简直是闻者动容,更遑论说话者还是天下第一美女,自己爹爹的小妾,太子只要身心正常,就不可能把持的住,果然,在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又传来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次,声音大了些,太子果然性急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转为少儿不宜,我很尴尬,如果是自己偷听,我会觉得是一场视觉盛宴,不,是听觉盛宴,可是,旁边还呆着东林上仙,而且和自己贴的这么近,我觉得分外的尴尬。为了缓解尴尬,我悄悄对东林说:“上仙,这云崖上仙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在某些事上还是无师自通,他们还说他是天庭第一处男,我觉得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还没说完,就被一物给堵住了嘴,软绵绵的,湿湿的,还带着熟悉的气息。“轰隆”一声,我的脑袋被炸了一下,里面涌出一个想法,这,这莫不是东林上仙的嘴唇?难道,难道我与上仙接吻了?不,一定是我的错觉,嗯,应该是东林想活动一下嘴唇,没想到位置狭小,恰好碰到了我的嘴唇,嗯一定是这样。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大光明些,我朝后缩了缩身子,想扭个头,咳嗽一声,然后说一句,哎呀,这里真黑,上仙你说黑不黑?可是,还没等我往后缩,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给扣住了,同时,整个身子靠上了东林的胸膛,嘴里忽然涌进一物,好像是舌头什么的,横冲直撞的开始扫荡。

我被亲的晕头巴脑,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为什么在此处,直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出来吧。”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嘲弄。

我能感觉到东林一惊,身子迅速的靠后,然后是大口的喘气声,好像从什么噩梦中惊醒,又好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正好被人看见了,反正,他一言不发的从洞口出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想了想,觉得东林应该是触景生情,就好比我们听墙角,里面的战况激烈,自己就会浑身燥热,然后生出自己是主角的想法,恰好我在旁边离得近,于是,东林上仙就……嗯,我不能多想,绝对不能多想!

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美人,楚楚可怜的腰身,我见犹怜的脸蛋,浑身上下的傲气,还有很不善的眼光,她应该就是那个倾城,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够美,但天下第一,这,这就要看天下第二愿不愿意了。

只见她冲着东林冷笑一声,说了声:“上仙,好久不见。”

东林皱眉打量了她一下,“你认识我?”

“哈哈,上仙当然不记得我,我当时只是天庭的一个普通女仙,上仙什么身份,哪会记得我这无关紧要的一个小女仙?”

她嘲弄的口气实在是太明显,让东林很下不来台,下不来台的东林思考了一会,忽然眼睛里都是冷意,“原来是你,当时被云崖抽去仙筋,贬下凡尘,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成了魔!”

“哈哈,上仙,果然好记性,事情过了几百年,上仙一定认为我早已沦为尘土,不会存在三界之内了吧,可是,真是不如你们所愿,我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地,最重要的是,当年的云崖上仙,现在的太子,是我的裙下之臣,哈哈哈……”

她笑的实在是太大声,树上的乌鸦旋即叫了起来,嘎嘎嘎,哈哈哈,简直是一出不优美的二重奏。

第十二章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兀自和乌鸦二重奏的倾城,原来她就是那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和某个有妇之夫约会,然后穿的格外风骚一点,被云崖上仙发现,暴怒,抽筋,要不是有人拦着,还要被魂飞魄散的那个倾城仙子。想当年,她被贬下凡尘,有多少男仙眼泪汪汪,就差挽个横幅,送个花圈什么的,本以为她在劫难逃,在凡尘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却不曾想,现在人家成了天下第一美人,活的风生水起,还顺带坑了自己的仇人一把,委实是人生赢家,不,是魔生赢家。

魔生赢家倾城在笑过之后,忽然脸色一变,格外的凄婉动人,她说:“当年我和二哥两情相悦,本以为是良缘天系,却不曾想他被父母逼着娶了东海的三公主,我以为我们今生必是无缘,可是,他却找到我,说我才是他生命的唯一,是他永生永世割舍不下的挚爱。”

我暗自“呸”了一声,这个渣男,脚踩两条船,委实是好技术!

倾城接着说:“我当时摇摆不定,既想和二哥长相厮守,又怕……唉,当时很是为难,所以,那一天,我把二哥约出来,想要彻底的离开他,却不曾想,碰上了云崖这个混蛋,他……”

说到这儿,倾城银牙紧咬,差点要吐出一条条的血丝,好在她的牙齿不够硬,只在嘴唇上留下一行牙印,“可怜二哥为了救我,散尽全身修为,只能维持住个人形,后来,虽然我遍访名医,却没有留住他,二哥,他,他……”这时,两行清泪从倾城的眼里流下,顺着两颊流到下颌角,然后转了个弯直接被她擦掉了。

她再次银牙紧咬,眼神凶狠的想要吃人,不,吃仙,“云崖这个老混蛋不是最守天规戒律,最讨厌被女色缠上,最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宣称什么天庭第一处男……”

我小声的给她提醒,“那不是他宣称的,是一百个评委评出来的,而且,真实性有待考证……”

很显然,她忽略了我的提醒,继续说:“哈,我就是要打破他最在乎的东西,他不是最讲究伦理纲常,父慈子孝什么的,我就让他睡了自己父亲的老婆……”

我再次小心的提醒她:“是小老婆。”

很显然,她再次忽略了我的提醒,继续说:“他还最在意自己的名誉,宣称坐怀不乱,不近女色,我就让他睡了自己父亲的老婆……”

我再次提醒她:“是小老婆。”

这次,她总算听到了,然后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让我浑身很是一颤,毕竟妖魔妖魔,妖虽然在前面,但论水平,我还是对她望其项背,不,是望尘莫及的。

她冷笑数声,“只要这个老混蛋坚持的,我都要他一一的破戒,我还要让他弑父,叛母,落得人人唾弃的下场,等到他回归本位的时候,想起在人间经历的一生,哈哈哈,你说他会怎么做?会怎么做!”

她说完以后,场面一时很静,连乌鸦都没有再出声,我咳嗽一声准备问她一个问题,比如云崖上仙回归本位以后,想起人间的一切,只是一笑而过呢?毕竟他已经混蛋了,再厚脸皮一点又怎么了?还有,就算云崖上仙以后生不如死,声名狼藉,但是还可以自暴自弃,养个十房二十房小妾,优哉游哉的左拥右抱,你又能奈他何?还有……

还没等我假设玩,东林忽然说:“我不会让你继续下去的,你收手吧。”

“收手?你做梦!”她忽然从袖里拿出一件东西,直接扔向东林,我定睛一看,天蓝色的,还闪着幽光,尾巴还有一排小别针,委实是做的很精致,然后我就看见东林向右躲,那东西向右跑,东林向左躲,那东西向左跑,委实跟个黏皮球似的,一刻也分不开。

倾城再次哈哈大笑:“上仙,我劝你还是别躲了,你躲不开的,直接投降多好,说不定我……”她还没说完,忽然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东林把玩着那个蓝色的小球,然后随手一扔,像扔掉什么垃圾似的,跟刚才狼狈的样子委实是天差地别。

“你,你竟然在人间的皇宫使用仙术,天规明令禁止过的,你居然还……”

看着倾城美女满脸的不可置信,我真想提醒她,不是所有的仙都是云崖上仙,不是所有的天规戒律都必须遵守,不是所有的仙都像东林这么厚脸皮的,你要知己知彼啊。

论战斗力,倾城美女很显然给东林上仙提鞋都不配,不是我臆测的,更不是我吹牛逼,是倾城美女自己认输的,“罢了,今日算我栽了,但上仙,你守得了他一时,守得了他这一世吗?早晚你要走的,而他这一世,还有五十年……”

东林忽然说:“相传女娲的后人能补魂塑人,而她现在就在天庭,如果我没猜错,他的魂魄在你手中吧?”

这话听得我云里雾里,这个“他”是哪个“他”?而倾城美女很快明白了,眼睛里都是狂喜,“上仙,你的意思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东林也明白了,随即点了点头,这两个,一仙一魔,默契度倒是极好的,都只说半句,也不怕哪个把意思理解错了,最后弄得一场误会。

倾城美女给了东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她最后冲天喊了一声“二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东林至始至终背对着我,临走的时候,竟然没有跟我招呼,自顾自往前走更让我摸不着头脑,更离谱的是,倾城美女最后笑着冲我加油,“小妹妹,再加把劲,把上仙拿下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倾城美女最后的话,冷不丁撞上了什么东西,摸一摸,嗯,手感还不错,再摸一摸,咦,还有温度呢?再摸一摸,咦,手被谁捉住了?

东林狠狠的冲我说:“小莲花,你要是敢再摸我,我把你的手剁了!”

我想了想,求证似的问道:“那上仙你亲我的时候我也不能摸你吗?”

我这话刚说完,就见东林“嗖”的一下飞走了,连片衣角都没有留下,我望着天,想说:“上仙,求抱大腿啊,不然,我飞不上去啊。”

后来,云崖上仙归位后再写总结,整整一个月,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再过了一个月,云崖上仙就不见了,后来,在人间的散仙曾经碰到过他,他整日浑浑噩噩,除了喝酒就是买酒,不然就是抢酒,喝醉后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倾城,倾城……

散仙很纳闷,倾城是谁?值得上仙沦落至此?后来他找遍全城叫倾城的男子,为什么不找女子呢?废话,云崖上仙出名的不近女色,天庭第一处男,给他找女人,那不是找死么?只是,这叫倾城的男子那么难找呢?整整找了一个月,只找到一个,还是个做乞丐的,至于那乞丐为什么叫倾城,人家说了,这是人家的艺名,你管得着吗?

果然,这是个很有追求的乞丐。

回到上清境以后,上仙就很不对劲,也不能这么说,他还和以前一样,喝茶,读书,写字,会友,处理一些杂事,只是,他对我视而不见,明明我就在眼前,他能支使隔着两个院子的小鲤来倒水,明明我跟他说话,他偏偏要小桃做二传,明明我怕他冷,暖心的给他披上衣服,他能一副见鬼的模样,然后把衣服扔到地上,自己再跳着跑走……

为此,我很担心,这是上次下凡的后遗症么?这后遗症有药可解么?

有一天,我正在扫地,刚刚扫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瓜子皮,那只该死的鲤鱼精一边嗑瓜子一边挑衅我,态度极其的嚣张。

我拽着她去跟东林评理,他当时正在跟上神下棋。我把鲤鱼精的罪行言之凿凿的说了一遍,包括她大前天诬陷我吃鱼,然后把我的荷叶啃了一个洞,前天继续诬陷我吃鱼,这次倒不算诬陷,不过我吃的又不是鲤鱼,可是她不由分说又把我的荷叶啃了一个洞,还有昨天……今天……

我一连说了半刻钟,鲤鱼精一直在张嘴,可愣是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最后,我说完了,鲤鱼精精神一阵,想开始辩解,可还没等她张口,就听见东林说:“什么小事都往我跟前说,没看见我正在干正事吗?”

我一愣,上仙你干什么正事了,不就是下棋么,下棋算正事吗?不算吧,顶多算一项娱乐活动。可是我的事呢,是宅斗的大事,里面都是陷害,逆袭和反转,一个不小心还会死妖的,你说,哪个算正事呢?

不管怎么说,东林是上清境的主人,既然主人发话了,鲤鱼精赶紧借坡下驴,扬长而去,临去之时还朝我竖了个中指,靠!

我很是委屈,这次明明是鲤鱼精挑事,可到头来却让她全身而退,连个斥责都没有,而我呢,却背了个小心眼,不大度的锅,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十三章

我气哼哼的站在旁边,一鼓作气的指责东林的不公:“上仙,昨天我就想说了,你这些日子对我实在是不公,先不说我这些日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你一句表扬没有,反而对我视而不见,连对面说个话都让别人传,这些也就罢了,可你作为上仙,万不该厚此薄彼,处事不公,今天明明是鲤鱼精的错,你却连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让她走了,你知不知道,长此以往,她会欺负死我的,可你呢?最后也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么?上仙,你不能因为亲了我就对我这样……”

我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阵的咳嗽声,东林背过身,咳嗽的很是厉害。上神眼睛亮亮的,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东林,最后凑到我旁边,悄悄的问:“你说东林这个老家伙亲了你,是怎么亲的,时间长不长,深度到哪里,有什么感受,还有……”

上神的求知欲还没得到满足,就看见东林气势汹汹的过来,一把拎起他的后颈就把他扔出了门,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徒留下上神趴在门缝上苦苦的哀求:“哎,东林,你怎么能这样对老朋友,我会伤心难过的,我知道你脸皮薄,好吧,我不怪你,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想你这么多年才亲一个姑娘,我不得给你把把关,然后再支支招,毕竟这方面我的经验还是可以的,东林……”

就在上神念叨了两顿饭的功夫,我把门打开,很诚心的对上神说:“上神,上仙去闭关了,就在你说他脸皮薄的时候……”

东林这一闭关就是三个月,这期间,上神来了十次,每次都拉着我聊家常,糕点茶水灵芝仙草什么的,铺满一桌子,我本以为他是好意,可他每次都把话题引到东林的身上,然后再神秘兮兮的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上神,你真的好闲啊!

霄九来过两次,第一次是来问我,他母上大人跟我说了什么?然后让我不要在意,全当耳旁风,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说,霄九,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在意,可是,我不能把那些话当耳旁风啊,因为,你母上大人的话可是十级大风,放在耳旁,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霄九愣住了,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说:“小莲花,我会再来的。”我忙说:“你还是别来了。”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不来了,那我们在哪里见面比较好呢?”靠,你还是来吧,在别处我更说不清了。

霄九第二次来的时候,兴冲冲的邀请我去青丘给他外公庆贺生辰,说所有有身份的神仙都会去赴宴。我想了又想,所有有身份的神仙?难道我是有身份的神仙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委婉的拒绝霄九,说上仙在闭关,我还是留在上清境照应着比较好,毕竟,主人还在,侍女却跑了,这有点不太合情理。当时,霄九睁大眼睛,很是意外的说:“东林,东林他几时闭关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刚想回答,可霄九接着摆了一下手,很大度的说:“好吧,我原谅他了,谁让他好不容易闭关一回呢。”

我睁大眼睛,很是不明白,二殿下,你为什么要原谅他,他不需要你的原谅啊,人家闭关关你什么事呢?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接着,霄九就跟我研究他外公生辰那天我穿的衣服,打扮的发式,用什么首饰比较好,珍珠还是玉环,要不还是琉璃吧……我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二殿下,我几时答应了要去啊?”

霄九很是受伤:“小莲花,你要拒绝我?”

我说:“是的。”

他说:“我会伤心的。”

我说:“嗯。”

他说:“我真的会伤心的。”

我说:“嗯。”

然后,他就把我绑到青丘了,还苦兮兮的对着五花大绑的我说:“小莲花,我就说我会伤心的。”

靠,霄九,你伤心的可真够特别的!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我享受着十个侍女的端茶倒水,布菜添饭,还有更衣梳妆,间或还有歌舞专场,文玩首饰品鉴专场,吹捧专场(嗯,对象是我,是我,都是我),日子可谓是行云流水,过的畅快极了,当然,美中不足的是,我不能随意的走动,不能到花园,前殿,中殿,后殿,还有猎场,广场等地方去,因为那里是归云公主活动的地方,我得避着。

见我一天能吃三斤葡萄,四斤荔枝,五斤香瓜,六碗米饭……霄九很是忧心,他忍不住提醒我,要适量,千万不要糟蹋身体。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于是要来一堆的山楂,健胃消食,嗯,果然肚子不胀了,肠胃舒服多了,胃口也更好了。

霄九让我讨好他外公,我问为什么,他说:“小莲花,在这里,所有的臣民都听我父王的,而父王听我娘亲的,我娘亲听我外公的,你说你该不该讨好我外公?”

我思量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我现在吃的很好,住的很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要说还有什么不足,就是侍女实在是多了几个,每天换着法给我打扮,光发式一天就能换五个,还有各种首饰挂件,实在是让我有点累啊……

见我懒懒的,霄九恨铁不成钢的说:“小莲花,你还考虑不考虑自己未来了,现在不下点功夫,以后怎么过的舒服,就算和娘亲起了冲突,也有外公撑腰不是……”

我很纳闷,这关我未来什么事?何况,我干嘛要和归云公主起冲突?又不是想找死。

不过,看在霄九待我不错的份上,我帮他讨好一下外公也是可以的,于是,我虚心的向他请教怎样讨好。

他说:“你要送一盘上等的柑橘……”

这简单啊,没想到霄九的外公贵为前老国主,是这样的平易近人,这么容易讨好,一盘柑橘足矣。

然后,霄九接着说:“你要把这盘柑橘的皮剥开,注意,剥的时候不能用手,更不能用什么工具,要用心……”

我很纳闷,这要怎么用心剥柑橘皮呢?难不成先把心给剖出来,想想就是一出恐怖话本的插图。

霄九接着说:“再然后,你得把柑橘瓤的丝一点点的摘出来,这时候要用眼,而后,还要把果肉里面的籽给弄出来,果肉还不能破坏一丁点。”

我打了个哈欠问:“这次是用什么,心肝脾肺肾还是眼耳口鼻舌?”

霄九看了我一眼说:“这次用工具,专门弄籽的工具。”

好吧,看来霄九的外公还不是很难伺候,你想,要是他喜欢吃的是石榴,那可且得多雇几个弄籽的了。

第十四章

我端着一盘别人弄好的柑橘跟在霄九的身后去讨好他的外公,为了防止中间出现什么意外,比如,霄九的娘亲看见我,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杂种什么的,我换上了侍女的统一制服,力图让自己不起眼。好吧,我承认自己真的不起眼,一路遇到七八拨人,都友好的冲我打招呼。有的问,小兰,厨房还忙吗?有的问,小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有的问,小紫,最近又排了什么新鲜的歌舞……

我顶着小兰小绿小紫……的身份,一一的冲他们笑,笑的脸皮都快抽了。心里只想骂人,奶奶的,我就这么大众脸吗?

霄九中间被他爹爹叫去了,说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宾客,要霄九过去陪着,临走的时候,他叮嘱我,一定要把柑橘送到外公身边,并且要着重强调,这是你亲手剥的,谁都没有帮忙……

我顶着大太阳,在路上走啊走,一直走到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又迷路了。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这个角落我已经来过两次了。

旁边一个扫地的一直看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简直是360度无死角的扫射,后来,他终于提着扫帚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喊我:“小白,是你吗?”

得,又来一个认错的,我继小紫小兰小绿之后,终于又叫小白了。

算了,愿叫什么叫什么吧,只要给我指一下路就行。见我点头,他满心的欢喜,拉着我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小白,我可找到你了,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十年,都说你在青丘,我在青丘扫了十年的地,终于盼到你了。”

面对他的热情,我很感慨,这应该是一段爱情故事吧,还是浪漫的爱情故事,好一个痴情的男儿,十年,真是够久的。只是,十年的时光真能改变一个人,让一个痴情的男儿忘了自己痴情对象的模样,生生的把痴情对象给认错吗?

可是,他拉着我越走越偏,前面还能碰到几个人,现在周围一里之内,可能只有老鼠出没了,而且,放眼望去,周围全是荒草,就是用脚趾头想,霄九的外公也不会住在这里的。

我问他是不是走错路了,他忽然笑了,笑的我莫名其妙,不过他说,这是近路,前面转个弯就到了。好吧,看在他扫了十年地的份上,应该对青丘挺熟的吧,我姑且相信他吧。

终于到了拐弯的地方,他忽然停住了,我以为前面就到了,刚想感谢他,忽然他转过身来了,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他手里多了一把剑,而且,他眼睛里都是杀意,而我,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见我害怕,他笑了,冷笑数声,把周围的老鼠吓走两三窝,只见他拿着剑指着我,恨恨的说:“你这妖孽,十年前害我全村,当时我就发誓,今生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听说你逃回了青丘,我就在青丘待了十年,找了你十年,好在老天有眼,今日我终于找到你了,爹,娘,弟弟,小虎,大伯,二叔……我终于能为你们报仇了!”说完,他眼神一凛,剑尖朝我的喉咙而来。

我吓得简直想屁滚尿流,奶奶的,说好的浪漫的爱情故事呢,怎么转眼成了复仇故事,这,这,我冤枉啊!谁他妈的给了我一张大众脸?

见他来势凶猛,丝毫不管我的死活(咦,他本来就想让我死的),更不听我的任何辩解,只是闷头朝我的要害处使劲的刺,让我想说句话都不敢,因为说话分心啊,只要一分心,我马上身首异处啊。好不容易等他露出破绽,一块红纸飘飘悠悠的经过,恰好沾上他的剑尖(这时候,我只想感谢那些随地乱丢垃圾的),我瞅准机会,冲上去就抱住他的,呃,大腿,跪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好汉,我不是你找的小白啊……”

他愤恨的朝我啐了一口,使劲的想把我踢开,可是,他忽略了我对痛的承受能力,即便我被他踢得嘴吐红沫,可手仍然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废话,我要是松开了,马上就被他补一刀。最后,他无可奈何的说:“你也算恶名昭彰的精怪,怎么如此的不要脸!”

我马上抬头,冲着他露出八颗牙齿,只见他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扭过了头,哦,我忘了,自己牙齿上都是血,张开就是血盆大口。我说:“好汉,你真的找错妖了,我是好妖,大大的好妖,平时吃个鸡蛋都战战兢兢,生怕母鸡不高兴,见着蚂蚁都是躲着走的,生怕一不小心踩着几个落单的,还有,我从来不敢吃肉,因为我知道,猪是猪他妈生的,牛也是牛他妈生的,驴是驴他妈生的,它们都是有亲人的,我怎敢吃它们的儿子女儿呢?这简直是造孽啊!所以,好汉,我别说杀人了,就是看见人都躲着走,因为我怕人一个不小心想拿我尝尝鲜,毕竟我是莲花,浑身上下都是宝……”

我还想接着说,从自己出生开始说起,那一年,霞光满天,我从土里孕育而来……可还没等我开始说,就看见他拿着剑冲我的脑袋比划,似乎在寻找一个好的角度,既能给我开瓢,又不溅他一身的脑浆子。我赶紧松开他,窜出去老远,抱着一块石头苦哈哈的说:“好汉,你怎么能滥杀无辜呢?看你长得这么的英俊帅气迷人,拿剑的姿势这么的风流潇洒倜傥,怎么能是非不分呢?你看看我,真的不是你的仇人小白,我叫……”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大喝一声,冲着我劈头就是一剑,“你这蛇妖,任你信口雌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剑!”

他的剑挟雷霆万钧之势,眼看我就要身首异处,这时,我只有闭上眼睛这一条路可走,毕竟睁着眼睛看自己身首异处,还是有些瘆人的。可是,我已经闭上眼睛了,怎么那剑好久都没落下呢?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他正使劲的吭吭哧哧拔自己的剑,哦,原来他劈岔了,砍在旁边的石头里,深入近一尺,很是不容易往外拔。

真是天助我也,我撒腿就朝前跑,他扛着剑在后面追,为什么是扛着而不是拿着呢?谁让他砍的太瓷实,那石头跟镶在剑上一样,拿不下来了。

就这样,我们跑了一公里,周围的老鼠都探出头,排成两排,看我们追过去跑过来,小脑袋左摇右晃,看的津津有味。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谁让最近吃多了呢,唉,自作孽啊!于是气喘吁吁的跟他建议:“好汉,我们能不能先歇一歇,你瞧,你也累了不是吗?”

他不听我的建议,非但不听,还加快了脚步,眼看就快要到我跟前,哎,真是执着啊,非要扛着一块石头追我,让我胜之不武啊。

我们又跑了一公里,这次周围更是荒凉,连老鼠洞都不不见了,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我为什么要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这地方有人救我么?有么?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他追上了我,抬起镶着石头的剑就往我的头上砸,我再次闭上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这算是被石头砸死的,还是被剑给劈死的呢?到时候写墓志铭,该怎么措辞呢?

老天再次助我,就在这时,地下忽然出现一个洞,方方正正,正好够一个人掉下去,当然这个人不能是个胖子。更妙的是,那洞在我掉下去之后自动合上了,简直像是为了我逃生量身打造的,当然,如果再宽一点就更好了,要知道我最近吃多了,胸有点卡。

我原以为这是老天不舍得我挂掉,于是额外的给我开了很多的外挂,可后来我明白了,老天是在开外挂,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另有其人,因为,我很快就见到了他。

第十五章

经过长长的一条潮湿的走廊,再经过三个小溪流,最后,我在地底深处看见两条锁链,链子都是金色的,不知是镀金还是纯金的,链子的尾部有两只手,正相互交握着,而他的主人,正微笑着看着我,笑的很是和蔼可亲,让我像在冬天吃了一块冰,凉的腮帮子疼。

我看了看他浓密的毛发,沧桑的面孔,又看了看他浑身的锁链,最后估了估他的年龄,试探着喊了一句:“大叔……”

他本来在朝我微笑,听见我叫之后,忽然一顿,咬着牙冲我打招呼:“大姨。”

我马上认错,也许人家只是长得老,实际年龄很嫩呢,于是马上接着喊了一句:“大哥……”这次应该没错了吧。

可是,他仍然不愿意,朝着我磨牙,“大姐。”

靠,你是有多爱装嫩,一大把年纪了,大爷!

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我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不吐,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小哥哥。”

“哎。”他高兴的应了一句,礼尚往来的喊了我一声,“小姐姐。”

靠!遇到一位爱装嫩的大爷怎么办?在线等,急!

我问他怎么被关在这儿,是否和青丘的某人有什么过节,还是偶然走到这儿,见这里环境不错,于是想在这里闭关,但又怕自己定力不足,于是用锁链把自己五花大绑了?

他听到我前半句刚想回答,但是听到后半句忽然就暴躁了,“你个傻x,我的样子像是在修炼么,像么?”

我点点头,“所以,这位小哥哥,你是被谁关进来的了?”

他忽然又暴躁了,“你个傻x,我堂堂万妖之王能被谁关进来么?能么?”

我很困惑,“那你是?”

他冲着我吼道:“我那是一不小心着了那几个老家伙的道,然后再一不小心把法术使错了,再然后一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机关,最后一不小心被关进了这里,本来这世间没有能关住我的东西,可是……”

我忙给他接话:“可是你太不小心了。”

他听到我讽刺他居然很开心,“对啊,就是太不小心了,哼,这三界之内,谁敢说能胜过我,谁就是在找死!”

得,一个自恋而且爱装嫩的大爷,最爱的是吹牛逼。

我问他可知出去的路,他神秘的冲我笑笑,然后对我说:“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我忙凑过去,可是什么也没听到,于是凑的更近些,这时,我忽然有一个想法,这里就我们俩,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讲呢?马上,我就知道答案了。他冲着我的耳朵中气十足的吼出五个字:“就不告诉你!”吼的我耳朵一颤,瞬间像是被雷给轰了,整个脑仁都空白了。

大爷,你这么淘气,你妈妈知道吗?

我决定不理他,自己找出路。可我把来时的路走了八遍都没发现有什么机关,于是,我决定自己创造出路,譬如挖条地道,打穿一道石墙,在石顶挖一道天窗,或者在那条小溪旁烤条鱼,因为要挖地道,首先要补充体力。

可是我忽略了这里石头的硬度,更忽略了那些鱼的狡猾度,等我忙活的手脚都磨破了,石头没打穿一个,鱼没捞着一条,唯一的收获是,我明白了一个真理,如果要靠我自己,三辈子都别想出去。

大爷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姐啊,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很警惕,“什么交易?”

他很温柔的说:“你帮我把锁链打开,我帮你走出去,然后咱们一起把青丘的那个老家伙给宰了,让你做青丘的国主……”

我更警惕了,问他:“那你呢?”

“我?”他自信的昂首挺胸,“我当然是杀上天庭,把天君那老小子给宰了,然后再把碍事的杀杀干净,最后做这三界的主人……”

哦,好一个志存高远的大爷,果然是一语惊人啊。

见我半天没说话,他急着问我:“小姐姐,你说我这交易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不错,志存高远。但是,这种想法只存在你脑子里就好,千万别说出去。”

他很纳闷,“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我理所当然的挺挺胸,“当然是不让别人追着叫你神经病啊。”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在嘲讽他异想天开,于是,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异想天开。他把周围的石头都召唤过来,给我盖了一座坟,把我埋在了里面。

等我吭吭哧哧的爬出来,他正抓着一条生鱼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管周围的环境变得多糟糕,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鱼鳞,到处都是,呃,死鱼。

能够把这么远的水给吸过来,还能把鱼给震出来,他委实是个厉害角色,我顿时肃然起敬,同时心里有一个疑问,他如此实力,为什么不自己把锁链震开,逃出生天呢?

他说:“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他没说,但我明白,锁链的质量太好了,他震不开啊。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锁链的质量好,是那锁链上有禁制,都是法力高强的大神加上去的,别说他,就是我也无能为力啊。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呢?因为这里除了他就是我,没别人啊。

他目光炯炯的瞪着我吃鱼,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我砸吧砸吧嘴,说:“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吃得这么香?”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但凡食物,都是无罪的,你既然要食用它,就要尊重它,虽然不好吃,但也要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然,你看那边活着的鱼该多么痛苦,你弄死它,还嫌它不好吃,这是多大的罪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张大嘴巴看着我,对我的食物理论佩服的很是五体投地,在以后的日子里,尽管食用的都是糙米,吃的都是白菜豆腐,啃得都是别人吃剩的骨头都一副甘之如饴,津津有味的姿态,这直接导致他手下的小弟们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上等的席面,而他这个大哥,吃的都是狗不理,狗都不想吃的剩饭剩菜。也有小弟疑惑,他的心腹就说了,大哥就爱吃这些,你们这么凡夫俗子懂什么?众小弟纷纷点头,大哥就是大哥啊。可是,谁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大哥把我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吃了两顿鱼之后,他大有对我敞开心扉的感觉,把自己的生平向我娓娓道来。

我一边剔牙一边评论,“你说你刚出生就力大无穷,直接杀了一只猛虎,两只豹子,三条蟒蛇,收了四个小弟,有了五个地盘,成了一方恶霸,这有些不合理啊。”

他向我摊摊手,让我有话直说,我们俩谁跟谁。于是,我直接问道:“你的父母呢?难道不管你么,任由你成了一方恶霸,还是成为恶霸是他们的理想,你只是为了给父母争光?”

他说:“我没有父母。”

我很愕然,他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恩地养,是一只石妖。”

于是,这只石妖接着向我展示他的生平,十岁拜得名师,二十岁成为师父的得意门生,三十岁占山为王,四十岁收服众妖,成为万妖之王,五十岁打上天庭,成功引起各有关部门的注意,之后的岁月就是在打与被打中度过,直到被几个老家伙给暗算了,关在了这里。

他一直强调,自己是被暗算的,要是真的光明正大,他不会败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失败过。

我却以为,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是懦弱的表现,譬如一只鸭子,一直在水中生活,最后却被淹死了,一个女人,酷爱掌勺,最后却被噎死了,一个屠夫,力大无穷,最后却被鸡给叨死了,这都说明,凡事无绝对,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他阴沉着脸问我:“你觉得我会怎么死?”

我想了想,回答:“老死。”其实我是想说猝死,可是我不敢啊,可是他仍然不满意,他说:“我怎么会死,我还这么小。”

呃,容我先去吐一会。

他向我展示那条锁链,说这是寒冰炼成,里面充盈着无上的寒气,这寒气于旁人或许是祸害,但于妖来说,却是大补的良药,只要运用得法,就会一日千里,修为迅速增长,或许几年就可位列仙班,当然,就算不成仙,也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妖精,轻轻一跺脚,三十里之外都会颤抖。

我不相信,如此好东西,怎会用来锁你?

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示意我摸一摸,感受一下。我半信半疑的摸了一下,手刚触上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随着寒气的涌入,全身的筋脉好像都舒展了一下,格外的神清气爽畅通无阻。

果然是好东西!

我兴奋的把那条锁链左摸右摸上摸下摸,全方位的感受它的寒气和活力,石妖静静的看着我,面带慈祥的笑容。

“我没骗你吧?”他对我说。

“嗯。”我已由半信半疑换成了全心全意的相信,而且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之中,因为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好像在成倍的上升,就好像在你穷的要上吊的时候,有人塞给你一车金元宝,而且你不收他还不高兴,这简直是天上在掉馅饼,还是肉馅的。

第十六章

“唉!”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面色很是有些沮丧。

我忙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事。他说:“这么好的东西却只能发挥一成的功效,委实是暴殄天物,我是在为它不值啊。”

啊,如此强大的功效,才一成而已,那要是全部发挥出来,岂不是?我沉浸在更大的兴奋中,现在已经不是一车金元宝来形容了,简直是建造了一座皇宫,里面配齐了三宫六院,御厨御膳,而你,就是这里的王,想想就很激动,不,是非常的激动。

我忙问怎么才能让它发挥全部的功效。石妖却不肯说,一直摇着脑袋说:“不可说,不可说啊。”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举凡天下万物,凡是不劳而获的,都是要受天谴的,凡人尚且知道一步一个脚印,我怎能这么贪心,想着一步登天呢?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想想就可以,千万别着手实施啊。

见我并不追问,石妖很是吃惊,他追着我一直问:“你不想知道吗?不想知道吗?想知道吗?想吗?”

看他神情之迫切,实在是让我吃惊,我说:“你刚不是还说不可说吗?怎么这一会就……”

他神情严肃的摇摇头,“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可以说了。”

呦,您可真够随意的,变脸也没有你这么快的,简直快赶上飞船快了。

既然他如此的情真意切,不,是如此的迫切,好像我不听就侮辱了他祖宗十八代似的,算了,我姑且听着吧,就当给他一个面子。

他见我一副施舍的怜悯表情,忽然牙疼了一下,嗯,我不怪他。就好像你给一个穷秀才送了一处宅院,两个貌美的大姑娘,又给了他大官来做,每天给他洗脚,倒夜壶,而人家呢,非但不感激你,还整天说,唉,这过的什么日子啊。想想就很欠揍。

不过,他还是说了,指着一处空白的地方说:“只要把那个封印揭开,这个锁链就能发挥十成十的功效了,然后,它就成了三界所有妖精梦寐以求,打的头破血流也要看一眼的圣物了。”

我对着那空白的地方瞅了瞅,啥也没有啊?

他殷勤的按着我的头,说:“仔细看,看着了吗?”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了,可还是啥也看不着啊。

他忽然暴怒了,指着我鼻子就骂:“你个废物,傻X,连个封印也看不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样的妖精,干嘛还要活着,是为了给妖界凑一个整数吗?”

我也气急了,骂我可以,干嘛要骂我废物,就算是骂我废物,干嘛还要骂我傻X,你一下骂我两个贬义词,有本事你骂我第三个啊!

我气的用手在那空白处凭空一抓,然后一撕,接着天空中腾起一阵白烟,我傻了,他也傻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兴奋的抱住我,大声的吼叫:“傻X,你看见了吗?封印解开了,解开了,哈哈哈……”

我张着两只手左看右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让我更不可置信的是,那锁链忽然节节断裂,留下一个个的零部件,跑的到处都是,而石妖,举着双臂哈哈大笑:“老子终于出来了,出来了,来了,了……”他吼的声音太大,后面都是回声。

见我愣住了,石妖大度的为我解惑:“傻X,你上当了,这就是一普通的锁链,嗯,也不能说它普通,它曾经锁住过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妖,算它命好。哈哈哈,你以为你刚才的修为怎么忽然提高这么快,那是我渡给你的,你还真以为这锁链是寒冰制成的,哈哈哈,你真是个傻x,不过,我好痛快,幸亏遇到的是你,不然,我怎么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我蹲在地上画圈圈,对他的嘲笑充耳不闻,因为我猛地想通了一件事,他出去了,我是不是有些责任,到时候天庭会怎么处罚我?是从犯,不,我只是被他骗了,那要是没人相信呢?唉,我该怎么办?就此弃善从恶,跟着他做一个杀人放火的小弟,不,这不好,这违背我做妖的原则。那怎么办?感化他,让他做一个善良本分爱好厨艺针黹的好妖?这倒是可行。可怎么感化他呢?我还在想着一二三四等方案的时候,石妖不耐烦了,拎起我的后颈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傻x,虽然你很傻,但是你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做妖有个原则,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当然,有时候也要看心情,今天我心情好,你这恩我还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等到我踏实的站在地面上,迎面就看见一双惊异的眼睛,那追杀我的好汉正啃着硬馒头蹲在地上挖坑,那坑挖的很深,周围的土都有一人高了,而挖坑的方位,赫然就是我掉进去的地方。

唉,他可真够执着的!

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扔掉了铁锹,甩掉了馒头,用慢镜头朝我奔跑,嗯,或许是蹲的太久,腿麻了。

我急忙躲到石妖的身后,那人见我躲了,伸出胳膊想把我薅出来,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拽着石妖的后背左躲右闪,于是,我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一直玩了二个时辰。

最后,他累的坐在地上起不来了,但还是气喘吁吁的警告我:“你这妖孽,别让我抓着你,我定会让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趁机就想走,可石妖不愿意,他很舍不得这个游戏。

靠,他真当自己在玩老鹰捉小鸡啊?

看着那人想要把我撕碎的眼神,我很是有些不放心,他该不会天涯海角的追杀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吧?嗯,看着那一人多高的坑,我觉得他会这么做的。

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好妖不能莫名其妙背黑锅的原则,我准备同他长谈一次,让他明白,他真的找错妖了。可还没等我摆出自己的论点,他就炸了,哇啦啦的朝我扑过来,想要跟我比摔跤,不,是想要揍我。

我急忙拉住石妖喊救命,石妖很兴奋,张着双臂又想玩老鹰捉小鸡。

靠,大爷,你还真是淘气啊。

我让石妖帮我把他揍趴下,可石妖不愿意,他哼哼的说:“凭什么?”

我说:“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朝我哼了一声,甚是不屑。

我说:“凭你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优良品德。”

他想了一下,还是不愿意。

于是,我只好说:“凭你万妖之王的地位,凭你天下第一的本事,凭你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身手,凭你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襟,凭你……”

我还没吹捧完,他就把那人给一拳揍趴下了,然后告诫我说:“做妖要低调,做一个法力高强的妖更要低调,以后你不要当着外人随便说实话……”

呸!

第十七章

那人被五花大绑,形容狼狈的很,可他仍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我,让我很有些不寒而栗。我指着自己的脸对他说:“你看,你看……”

他神情痛苦的扭过头,缓缓的闭上了眼。

靠,本姑娘有这么难看吗?

我锲而不舍的扭过他的头,继续指着自己的脸对他说:“你看,仔细看!”

他这次没有扭过头,直接忍无可忍的叫道:“要杀就杀,何必辱我?”

靠,本姑娘真有这么难看么?

既然他不仔细看我,那我直接对他说:“你真的找错妖了,我真身是莲花,不是蛇精,你看我的脸,下巴多么的圆润光滑,哪有一点蛇精的特征?”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丝毫没有松动的想法,我也气急了,问他:“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不是蛇妖?”

他朝我“呸”了一口,使劲说:“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想要我放过你,别做梦了!”

好吧,既然他这么的冥顽不灵,我只好用最好一招了,去天庭找女娲后人去整容了。

就在这时,石妖忽然凑近他说了一句什么,又指着我画了一个圈,他听完之后睁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看来,我真的找错了……”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忽然转性了,让我很有些喜不自胜,可是他后一句话又让我很不开心了,他用指责的目光看着我说:“既然你不是她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我茫然的睁大眼,大哥,我一直在说,您没听到么?没听到么?

那人走了之后,我问石妖和他说了什么,他说:“有我三界最厉害的妖为你作证,难道还用说什么吗?”

好吧,既然他不肯说,我也不追问了,谁让我没有什么好奇心呢,于是,我朝他拱拱手,打算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吧。

可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用愤恨的语气气呼呼的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我又茫然了,大爷,咱谁是谁的救命恩人啊?您不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颠倒是非啊!

可他言之凿凿,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那近视青光眼加二百五给杀了,他怎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我想了想,好吧,姑且这么算吧,可我们也是互不相欠,一命抵一命了,我不欠他什么。

可是他仍然不放我走,支支吾吾说不清为什么,见我急了,他才说,原来他要去跟个姑娘提亲,想让我做个媒人。

既然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我当然很情愿,可是,当我问起那姑娘是何人,家住何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绰号,喜欢什么衣裳布料的时候,他统统答不知道。

咦,果然是年纪大了,忘性可真不小啊。

他说,那姑娘原来是天庭的仙子,很是温柔浪漫可人,与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可天意弄人,喜欢那姑娘的神仙太多,而且大多很有背景,可那姑娘独独看中了他,让那些男神仙很是忧伤。后来那姑娘因为他被贬下凡,轮回十六世,世世都不得善终,现在应该是她的最后一世,他要去娶她,然后给她一世安稳。

我听的泪眼婆娑,觉得那仙子不是眼瞎就是心瞎,抑或两者都瞎了。但是,本着男人吹牛的时候女人千万拆穿的原则,我提出当媒人的第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找到准新娘呢?

他说:“可以去翻地府的投胎册子。”

我点点头,可他又说:“地府我有几个仇家,可能还没进去就打的天翻地覆了……”

好吧,看来地府去不得了。

他又说:“可以去找司命,他掌管凡人气运,问他最合适了。”

我又点点头,可他又说:“天庭我有几个仇家,可能还没进南天门就会打的天翻地覆了……”

好吧,看来天庭去不得了。

接着,他又说:“我妖界有一个朋友,和她最是熟识,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我再次点点头,可他又说:“可是妖界的新妖王是我的死敌,只要我一进去,马上就会被他知晓,打起来倒没什么,可……”

我知道,妖界也是去不得的。

大爷,您的仇家可真多,遍布三界,简直是遍地开花啊。

最后,我们还是离开了青丘,无关其他,因为这里也有他的仇家,霄九的外公是他最大的死敌。

我本来是想找霄九告个别,可是那天恰恰是他外公的生辰,来往的仙家众多,而十个仙家里,三个是石妖的仇人,我只好不告而别了。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人间最大最繁华的金陵城。为什么来这里呢?据说这里人流量最大,往来的客商众多,又是权力文化中心,下凡的仙家最爱往这里扎堆,有时候一个砖头砸下来,可能有两个是下凡历劫的仙家,剩下的三个还是和他们有关系的人,譬如仇人,情人什么的。

甫一来到金陵,我们就扎进了妓院青楼,因为这里三教九流俱全,最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青楼的姑娘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凡是有故事的人都是我们寻找的对象。

于是,一进青楼,石妖就唤出了她们的花魁,按照他的说法,她在天庭那么美,在人间定是艳压群芳,不做花魁定是没有天理的。

我却思忖,按照她的命数,万一中途被人毁了容呢,就算不毁容,万一营养不良,该发育的没发育呢?就算她发育良好,万一有人不识货呢?就算有人识货,万一……

石妖打断我,哪有这么多万一,你吃饭的时候能被水给噎死吗?你穿衣的时候能把裤子穿在上半身吗?你住店的时候有大把的银子,掌柜的能把你往外赶吗?你进来的时候有人招呼你吗?

我纳闷,为什么她们不招呼我呢?石妖哼了一声说:“因为你是女的,还是个不漂亮的女的……”

果然,世人的品位都不怎么着。

既然石妖这么自信,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为什么每次见到花魁的时候,他都要鼻青脸肿呢?

原因只有一个,人间通货膨胀,我们带的钱不够,被老鸨打了。

如此几次,我劝石妖不要太执着,就算执着也要用对方式方法,譬如隐个身,变个金元宝什么的,可石妖不愿意,他说只有历经磨难才能修成正果,老天迟早会看到他的真心的,投机取巧什么的最是要不得……

我呸了一声,真是个死心眼,你逛窑子的钱还不是偷人家的。

第十八章

那时候正是人间的上元节,到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我们在人潮中穿行,同时看中了一盏花灯。要想得到这盏花灯很简单,只要答对上面的谜题就行。

于是,我和石妖摸着下巴,抱着胸,围着那个谜题绕着圈转,等转到一千八百圈,花灯的老板发话了,客官,这谜题您也可有答案了?

我看了看石妖,他点点头,于是我放心了。只见他伸手朝怀里掏去,老板忙说:“客官,这里有笔墨纸砚,只要写下谜底就行。”

石妖没理老板,终于掏出了一个金元宝,说:“我拿这个跟你换花灯。”

老板说:“这花灯我们不卖,只要你答出谜底就可以相送。”

石妖热切的把金元宝塞到老板手里,说:“那你该多吃亏啊,我哪能让你吃亏啊。”

老板无法,只好收下金元宝,问石妖:“您的谜底是?”

没想到石妖眼一横,怒目圆睁,大怒道:“不是把银子给你了吗?怎还来朝我要什么谜底,谜底你妹啊!”

老板也怒了,把金元宝又塞回到石妖的手里,同时朝我们一拱手,不屑的说:“两位,好走不送!”

靠,真是有骨气,好一个文化人,富贵不能淫啊。

猜谜的文人都围住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们胸无点墨,没有文化什么的,我一怒,伸手把花灯扯下来了,拽着石妖就走。

哼,没文化怎么了,我们能抢!

我本以为依着石妖的身手,我们定能全身而退,可是,最后我们出来包围圈的时候,一个脸上挂着红血丝,一个头被挠成了鸡窝,而那盏花灯,也只留下一个手柄……

我责问石妖为什么不用法术,可他说:“我怎能同凡人一般计较,再说也是我们理亏,谁让你明抢的?”

没想到他这么高风亮节,品质优良,是我小看他了,我有眼无珠,没有透过他肮脏的外表看见他纯洁的内心,是我以貌取妖了。

可是,他接着说:“你真是傻,我们可以偷啊,你没看见我转那么久吗,就是在寻找机会啊。”

靠,果然,我眼珠子还在,视力良好。

我们靠在石桥上,一人占一个石狮子,嘴里啃着糖葫芦,看过往的行人,品评着硕大的月亮,顺便闻一闻周围的煮肉味,想着接下来该去哪个青楼逛一逛。

本来,一切都是很和谐的,景很美,桥很敦实,人也挺有秩序,肉味也很实在,可就在这时,一个轿子过来了,四个轿夫抬着,前面还跟着一个吆喝的,“郡主嫁到,闲人退散!”

我把屁股朝里挪了挪,让出一个通道,可那官兵却狗仗人势,薅起我就往水里扔,还说我胆大包天,敢挡郡主的路。

事情太出其不意了,我没有什么防备,想要先买件泳衣什么的也来不及了,更没防备的是,那水很冷,还结着冰,我就算买了泳衣也用不上,这时,我只能喊出一声救命,盼着石妖反应迅速,赶紧在冰面上铺上毛毯,然后再把这狗仗人势的官兵垫在下面……

可等我下落的时候,看到石妖正圆睁双眼,嘴里塞着糖葫芦,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轿子里面的,郡主,真是见色忘友,果断绝交!

就在我要和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飞过来,适时地接住了我,然后把我搂进了怀里。

我瞧了瞧上面的人,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我就是肯定,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是阳光灿烂美丽生花。于是,我努力挤出八颗牙齿,温柔娇俏的想打个招呼,上仙,您怎么下凡了,真是巧啊,哈哈,真是巧……可还没等我说出上仙两个字,就看见东林忽然警惕的全身一凛,大踏步朝前迈步。

“啊”!我一声惨叫,终于结束了高难度的姿势,屁股接触到了冰面。上仙,你扔我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能不能啊?

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去的时候,看到诡异的一幕。东林静静的看着石妖,石妖静静的看着郡主,郡主的侍卫们静静的看着他们,围观群众静静的看着我们,场面一时很安静。

还是那群侍卫们打破沉默,大声吆喝道:“还不滚开,想找死啊!”他这句想找死还没落下话音,自己的头就离开了他的身体,咕噜噜的滚到围观群众的脚边,血腥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我呆住了。就在刚才以前,我总以为石妖讲述他生平的时候用了各种修辞手法,他说他弄死过很多人,很多妖,很多仙,我都不信,觉得他不是在吹牛就是在意淫。可现在,看着咕噜噜不停转动的脑袋,我信了,然后,心里一慌,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侍卫们吓破胆,不怕死的跑的贼快,怕死的都没动地方。原因很简单,怕死的都腿发软,站不起来,于是,导致逃跑也有心无力。围观群众倒是很整齐,“哗”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简直跟受训过一样。就在清场清的差不多的时候,石妖忽然上前,抓起郡主的轿子就往天上扔,同时自己拔地而起,想要随着轿子一起离去。可他错估了当时的天气,更错估了轿子的质量,就在轿子往天上飞的时候,轿身破碎,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大惊失色的落下来,当然,这就应该是那个郡主了。我看着从半空中掉落的郡主,慌乱之中还整了整发型,委实是个真正的美人。再看看大惊失色胡子拉碴,衣着邋遢的石妖,就算让我违心的评论,我都认为,这并不是般配的一对。而适时地接住郡主的东林,却怎么看怎么和这郡主相配,委实让我心里很愤愤不平,凭什么长得好看的人都要这么配?

石妖落下的时候,看到郡主静静的满脸红晕的看着东林,而且这红晕大有越来越深的征兆,他满脸怒容的朝东林吼道:“放开她!”

我以为东林会回一句,就不放!或者冷冷的打量一下石妖,不屑的说,“就凭你?”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放开了郡主,而郡主,依依不舍的看着他,满脸的不甘心。

呃,郡主,你真是个看脸的人。

石妖见东林放开了,满脸喜色的冲着郡主喊道:“青霞,过来。”

呃,原来她就是那个青霞仙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呃,不对啊,谁他妈说她要受十六世的苦,这一世更是苦上加苦,可人家是金枝玉叶的郡主,赤裸裸的剥削者,唉,害得我们钻了这么多天的妓院,原来人家压根就跟妓院青楼没有半毛钱关系。

听到石妖喊她,郡主猛地后退一步,满脸惊慌的拉住身边的东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差挂在东林身上了。这行为很明显,石妖所说这青霞仙子和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肯定是在夸大,而且是非常的夸大。其实,我也理解,石妖刚刚表演了手撕人头,而东林却表演了英雄救美,平心而论,一个美女很难对手撕人头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肯定是英雄救美,更何况,这英雄还很俊。

见郡主如此,石妖脸上的肉猛然一跳,哇啦啦叫着就朝东林扑去,呃,这就是迁怒,如果你的女人看不上你,你恨得只有那个她看上的男人,如果你的男人看不上你,你恨得只有他爱的那个女人,所以说,做一个被人爱的人是多么的危险,尤其是那个人还算优秀的话。

东林这仙做的委实是高冷,在这么紧急的开打之前还说了个开场白,“你这孽畜,困了你两百年,没想到,竟被你逃了出来,看我今日不把你锁回去!”

第十九章

但凡仙与妖打架,最好选在远离人间的荒蛮之地,如果非要在人间,也要选个渺无人烟的去处,像东林和石妖这样选在人流量巨大,房屋鳞次栉比的繁华都城的也不在少数,为何呢?全因为打架这事全靠兴之所至,不能今天快要气爆炸了,还要约着三天以后在某地决斗,基本上靠决斗来解决的事情,不是深仇大恨就是有些矫情。打架就是打架,是荷尔蒙上头的正常反应,是激情过剩的结果,是不随环境气候和围观群众的多少而改变的。

但是,对石妖来说,众生皆蝼蚁,踩死一只蚂蚁对他来说是不算什么的,可东林不同,他是上仙,即便众生皆蝼蚁,他也不能踩死一只,而且,他还不能破坏建筑,道路,还有其他公共基础设施,所以,东林这一架打的畏首畏尾,而石妖呢,大开大合,简直是公共炸药包,到哪着哪儿。

我很是纠结,因为不知该站在哪一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石妖的共犯,如若他被抓了,投进监牢的可能还捎带一个我。可是,东林是我的主人,对我化形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背叛主人,这可是人神共愤的。可是,很快我就不纠结了,因为他们打得太激烈,谁上去谁就是找死,所以,我放心的坐山,不,是坐在房顶上观虎斗了。

很快,我就发现东林有些不对劲。虽然我很少看他打架,但听说过他很多的传说。传说他打架很优雅,就算受伤那动作也不会乱,一招一式都跟年画似的,每一个法术都使的很漂亮,让围观群众觉得自己不是在看打架,而是在看表演,还是高级的表演。可是,现在的东林并不优雅,尤其是转身的时候,隐隐约约我看见他嘴角好像带着血,而动作,有时候会慢很多。

我很担心,倒不是担心他们谁输谁赢,而是担心东林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我的担心并没有很久,因为我发现,自己坐错了位置,一阵疾风刮过,一阵响雷炸过,我像个风筝一样朝前面飞去,只是后面没有绳拽着。看到同行的桌椅板凳,还有一截破门槛,三个大铜铃,我只想说,我真傻,真的,我早知道这场架会波及路人,我干嘛还要坐那么近呢?

其实,我当时还是很乐观的,大不了摔个狗吃屎,或者撞上什么门框石狮子什么的,最倒霉不过是撞晕过去,可是,当我看到终点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我真是太乐观了。前面烧着一口大铁锅,里面沸腾着滚烫的热水,旁边还有一口猪,正呆滞的看着我。哦,我想起来了,我刚刚经过这里,还品评了一句,这猪烫起来应该味道不错,等一会要过来要一碗。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回来了,可却并不是食客,而是被烫的那个。

我是不怕水的,但我怕热水,更怕滚烫的热水,全因为在瑶池的时候,他们拿热水泼过我,导致我留下了阴影,只要身上沾上热水,整个身体都会枯萎,更遑论这么一大锅的热水。

我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我命休矣,但愿来生不做一株莲,即便再做一株莲,也不要做怕热水的莲……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迅疾的飞过来,白色的衣衫,黑色的长发,冷峻的眉眼,本该无情无欲的眼睛里都是担忧,我想,东林这样真不像是一个上仙,可是,我很欢喜,因为,他抱住了我,在我掉进铁锅当材料之前及时的把我救了。

当时,我想对东林说,上仙,我再也不会随便离开上清境了,尤其是在你闭关的时候,这次回去你不要罚我,就算要罚,也不要被鲤鱼精看到,她肯定要笑话我的,她一笑话我,我就忍不住要离开,所以,上仙,这次回去你千万不要罚我啊……

可是,还没等我说出上仙两个字,就被一个大力推开了,等我滚到地上,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忽然觉得眼睛刺痛,东林,他,他像一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飘飘悠悠的浮在半空中,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掌印,而掌印的主人,石妖正哈哈大笑。

后来我知道,两大高手对决,任何一方分神都是致命的弱点,可是东林却分神了,他赶来救我,而忽略了后面对他虎视眈眈的石妖,不,不是他忽略了,他在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而我,何德何能!

我嘶吼着推开石妖,冲着东林奔去,想要接住他。那一瞬间,我真的恨极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蠢,为什么要这么笨,这么蠢这么笨的我不值得上仙救的……

东林并没有被我接住,一个穿铠甲的天降接住了他,送到了我怀里。我看着怀里的东林,往日清冷的眉眼现在没有一点生气,素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往日洁净的衣衫满是刺目的红色,常常毒舌的嘴巴满是鲜血……我叫了一声“上仙”,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不懂的东西,他说:“小莲花,你哭了……”

我说我没哭,他缓缓抬起手,可是又缓缓的放下了,他说:“我手脏了,你自己擦一擦,哭多了眼睛痛。”我说:“上仙,我再也不离开上清境了,你回去别罚我……”他看着我,想要笑一下,可是,嘴角还没动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我忙说:“上仙,我错了,你罚我,狠狠的罚,想怎么罚怎么罚,要鲤鱼精罚我也行,我求求你,别再吐血了!”

他艰难的喘息了一下,把手放进怀里摸索,掏出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哦,一对水鸭子,银色的,光华圆润,看得出不是刚刻好的,因为水鸭子的翅膀都泛起了圆润的光泽,应该经常被人抚摸。我接过来,很是不解:“上仙,你不是讨厌这水鸭子,嗯,鸳鸯么,干嘛还要买一个留念?”

他无奈的瞧着我,“小莲花,这是我刻的。”我恍然大悟,但更加的不解:“上仙,你因为讨厌鸳鸯所以自己刻了一个,然后揣在怀里常常的带着么,这,怎么,我有点不明白呢……”这时,我听到东林喃喃出了几个字:“鸳鸯,鸳鸯,我是鸳,你是……”我没有听清,忙问了一句,上仙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可是,没人回答我,我等了很久,东林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不知道天降和石妖的架打的如何,我只知道,东林不该这样的,他是上仙啊,他修为那么高,区区一个石妖,怎能把他伤的这么的重?他一定是惩罚我,惩罚我不在上清境好好的呆着,惩罚我私自下凡,惩罚我成了石妖的帮凶,嗯,明天他一定会冷冷的坐在石凳上,然后挑剔茶水泡的不够浓,我扫地扫的到处都是灰……

我一直以为神仙都是不老不死的,即便会受伤,但闭关了三五年,或者三五十年,出来又是完好的一个身体。可看着东林就这样躺了十天,十天了,他还没有醒。而且药仙的脸一直是臭的,问他什么他也不肯说,问的急了,他就会嘟嘟囔囔一句,唉,他真的不爱惜自己啊……

我突然很心慌。

难道那掌真的这么厉害?上神摇摇头说:“那掌带着雷火,催动之时,全身的修为都集中在一掌之上,的确棘手,不过对东林来说,只会让他受伤而已,真正让他这样的是……”

是什么?上神不肯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东林醒过来,就算闭关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陪着他,只要他活着就好。

第二十章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药仙也不来了,据说,他来了也没用,而东林,依然在那里躺着,但身体却越来越凉,越来越凉,加三床被子,两个烤炉还是越来越凉……

我听说蓬莱有仙火,炙热无比,或许它能让东林的身体没有这么凉,我急急忙忙的往外跑,想着快去快回,可是,鲤鱼精却不放我去。

她说我忘恩负义,说我罄竹难书,说我是害人精,说我是恶鬼托生,说我是……说着说着她哭了,她让我去死,死的越远越好……

我急忙说,我去蓬莱借仙火,不去死……

唉,我干嘛要死,真是,被她的话给带沟里了。

可是她仍然不让我去,她说:“你平时蠢就可以了,那是上仙纵容你,可现在他这样了,你还在卖蠢,你以为还有谁会吃你这一套吗?仙火?哼,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把老君的三昧真火借来?”

咦,我怎么没想到?看到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鲤鱼精忽然一巴掌打过来,咬牙切齿的说:“我真想打死你!”

这一巴掌打醒了我,是啊,就算把最热的火借来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我落寞的坐在地上,鲤鱼精落寞的靠在我旁边,她说,上仙本来在闭关,可是听到我被掳走了,于是强行出关,赶去救我。当时,她看到上仙的脸色很白,嘴角还有一缕鲜红,她以为上仙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上仙在强行出关的时候心神不宁,经脉逆行,受了很重的伤……

我明白了,为什么药仙要说他不爱惜自己,东林,你的确不爱惜自己啊。我不值得你这样的,为了我,你伤了两回,不,是三回,我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坐在一边看热闹,我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听见霄九在吵,“我不能让你们这样做,东林,他,他也不会同意的……”

东林不同意什么?我支起身子悄悄的看向外面。

我听到上神的声音:“二殿下,孰轻孰重你要分得清,她只是一株莲花精,而东林,他是上仙,我并不是势利眼,可是,东林是为了她受的伤,她献出自己的莲心怎么了?现在只有她的莲心能救他……”

霄九失魂落魄的说:“不,这样她会死的,不,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我听着听着,慢慢的笑了,还好,我还有点用。

我原想把莲心给煮了,可看着自己的心在蒸锅里沸腾,还是有些瘆人,于是作罢。然后我又想着剁碎给东林喂下,可手里提着刀,半天没有落下,扎心啊,还是扎自己的心,太瘆人了,于是又作罢。

最后,我决定让东林生吃。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没入东林的嘴里,我只是庆幸,幸好我是只妖,在失了心之后还能活那么一会,要是凡人的话,还得需要一个帮手,要是这个帮手再晕血,那就需要第二个帮手,要是这个帮手再胆小,那就需要第三个帮手,如此看来,还是我们妖更高级一些。

我靠在东林的榻前等死,一边等死一边跟静静躺着的东林说话,我说:“上仙,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么,你把我栽到花池里,里面还有一个鲤鱼精,她太顽皮,每天啃我的叶子吃,我问她好吃么,她说不好吃。不好吃她还吃,简直是丧心病狂。我向你告了状,你却说莲花的叶子既不能观赏,又很占地方,啃了就啃了吧。我当时气的发抖,发誓每天要诅咒你三次,诅咒你秃顶,脱发,胖肚子,被女仙甩,被门框撞,被凡人唾弃……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把鲤鱼精从水里捞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一夜,美其名曰,太阳浴,月光浴。至此,鲤鱼精才消停了,只敢在口头上鄙视我,嘲笑我,再也不敢随便吃我了。”

“上仙,我把你的书案又整理了一遍,你总说我给你惹祸,不敢让我动你的东西,尤其是书案。可是,现在你又不能起来阻止我,我总算是又放肆了一回。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记得书案不要让小桃整理,她不识字,还总当自己有文化,把好看的放在一边,不好看的都扔了,有一次我看见她扔你最喜欢的一副字,说写的什么玩意,所以,上仙,咱们上清境该普及一下基础教育了。就算做个妖,也要做个有文化的妖,你说呢?”

“上仙,你还记吗,你想给我起个名字,我选了几个又好听又气派的名字,你都不满意,现在,我又有了一个名字,叫丁浅浅,你先别忙着嘲笑我,我这是有典故的,世人都说,莲花浅浅,荷叶弯弯,好吧,我承认这是我胡诌的。在凡间的时候我听说有一个公主,不仅长得貌美如花,是天下第一美人,更有满腹的才情,知人善用,最后当了女王,还有了好几百的后宫,嗯,听起来是不是很拉风,她的名字就叫丁浅浅。上仙,你瞧,我占了这个名字,也许能得到一点好运呢,就算没得好运,我总能和人间的女王拉上点关系,如果有后人给女王总结过往,顺便数一数有多少个和女王重名的,那我岂不是榜上有名,哈哈,咳咳……”

“上仙,我听说人都有轮回,妖也有轮回,但天庭的妖只有一世,死了便是消失了。上仙,这是不平等的,你一定要向天君申诉,让他把这个规矩给改了,凭什么我们天庭的妖没有妖权,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不过,我是看不到了,其实我真舍不得离开,说句矫情的话,上清境就好像是我的家,至于上仙你,如果我说你是我的家长,你一定会骂我,因为你一向觉得自己很年轻,很亲民,但是,上仙,你真的一点不亲民,你那是腹黑,你瞧,咱上清境的哪个仙妖没被你整过,可是,他们还是很尊敬你……”

“还有,上仙,你刻的那两只水鸭子,哦,应该叫鸳鸯的,我放在我盒子里了,你想着以后烧给我,要是不好烧,埋了也行。其实,你没说那是送给我的,但也没说不送给我,我就自作主张自己收下了,反正你现在也要不回去。上仙,其实,我知道鸳鸯的意思,但……”

我的头慢慢的垂下来,在陷入虚空的一瞬,我心里忽然有一句话想说,上仙,我其实有点喜欢你的……可是,我不能说,说了上仙该得意了,再说,喜欢他的仙娥已经够多了,不缺一个我……

这时,我忽然听到一个凄厉的呼喊:“小莲花!”我裂开嘴角笑了,果然,我还是有用的,上仙,你的情我还了,记得以后不要随便让别人欠你的情,万一碰到一个惜命的,你可就赔惨了……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咦,不是说人死了成鬼,妖死了成混沌吗,难道混沌也有意识的?不可能啊,司命明明说过,混沌就是归于尘土,归于虚空,没听说过一粒尘土,一缕气流还有意识,那天地岂不是要大乱了。

可是,我能听见东林在说话,他的语气很急,我能感觉到他还在发抖,他说:“怎么样?”好像在问谁问题。

这时,一个清越的女声说:“上仙,可以救,但是……”

“但是什么?”东林急急的问。

女声却笑了,靠,这时候你笑什么,显摆自己笑的好听么?没看见别人已经急疯了么?

女声说:“但是,上仙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林问她什么条件,那个女声只吐了两个字:“娶我。”

哦,原来又是一个爱慕东林的女仙,只是不知这次东林用什么借口回绝,上次对龙族公主,他甚至用自己不喜欢雌性的借口,这次不会直接承认自己是个断袖吧?

可是,在一阵沉默过后,东林开口了:“好,只要你救活她,我就娶你。”

霎时间,我感到胸口一阵痛,哦,不应该啊,我的心不是已经给东林了吗,怎么还会痛,再说,我现在是混沌,混沌也会痛的么?我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但我会听,会痛,会难受,但就是不能说,不能动,像是被一个绳索给捆住,嘴里还塞了一个抹布,更难受的是,周围都是黑色,我什么也看不见,像是被关进了小黑屋,还是没有窗户的。

良久,我听到一声叹息,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好像有人出去了,有人进来了。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霄九的声音,他说:“小莲花,如果换做是我,你也能这样做吗?”

唉,霄九这倒霉孩子,别人都假设自己能活几万岁,你倒好,急着找死,这种事能假设吗?再说,我已经没有心了,哪还能再给你?

第二十一章

我在混沌里呆着,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将要到哪里去?想着想着我忽然大彻大悟了,我干嘛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能救我出去么?能么?

鲤鱼精在我走之后彻底的颓废了,每天啥也不干,专门在我的尸身面前嗑瓜子,一一边嗑瓜子一边自言自语,简直有精神病的前兆。我当时很感动,日久见妖心啊,鲤鱼精原来这么在乎我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鲤鱼精是被分派来看着我的,她觉得很无聊,又没人跟她聊天,于是只好一边嗑瓜子一边自言自语。

有一天,鲤鱼精说:“你知道吗……”这是她自言自语的开场白,第一天她说的是,你知道吗,隔壁的炼丹炉爆炸了,烧火的童子被炸晕了,串门的太白胡子被燎了,年轻了好多岁呢,哈哈……,第二天她说的是,你知道吗,三界的美男榜被有关部门取缔了,据说是因为东华帝君觉得自己的名次太靠后,于是一怒之下找了个由头取缔了,说什么祸乱三界秩序什么的……

直到有一天,鲤鱼精没有嗑瓜子,她坐在我面前久久没有出声,忽然她说:“你知道吗,上仙就要成亲了,和那个女娲后人,据说天君是主婚人,四海八荒所有的神仙都会来道贺,他们都说那个女娲后人很厉害,魔族妖族都在拉拢她,如今她嫁入天族,可谓是如虎添翼。哼,我却觉得她配不上咱们上仙,你知不知道,上仙很不快乐,这些天一直不快乐,他会一直一直的坐在书案前,可是不写字,也不看书,就看着那块书案,但谁都不能碰书案上的东西。那天,小桃碰了一下,他就大发雷霆,我从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以为我听惯了鲤鱼精的自言自语,不会再有什么什么波动,可是,我的脸怎么湿了,天也没下雨啊,还是谁朝我泼水了?

鲤鱼精忽然暴怒起来,使劲的摇晃我的身子,咬牙切齿的叫道:“你哭了,你哭什么,你知道吗,上仙要成亲了,你快起来啊,快起来阻止他啊……”

我也想起来,可使出了破土而出的劲头,那身体,依然平静的躺着,连个头发丝都没有动,委实是让我觉得自己没用。

后来,鲤鱼精累了,她走了,离开之时,她喃喃的说:“我不想上仙以后都过的不快乐,所以,你快醒来吧,虽然我很讨厌你,但……”

恍惚中,我又听到那个清越的女声,听说她就是那个女娲后人,名字叫霁月。她朝我的耳边悄悄的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快醒来的,等到我和他成了亲,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把你送的远远地,只要我说那对你恢复有好处,他会听我的,所以,荷花精啊,你注定只能一辈子在水里扎根,不要宵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我简直想呸她一口,我是莲花精,谁再叫我荷花我跟谁急,还有,我是在土里扎根的,水中生长,你这没常识的女娲后人!

有一天,我觉得有人在摸我头发,一根一根的摸,哦,他是在给我梳头。只是,你梳头就梳头,干嘛梳个没完没了,我的头发本来就不多,你梳来梳去,我秃头了怎么办?我急的想骂人,可是,脑门上忽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然后,又是一滴,接着,又是一滴……这次,我真急了,哪个王八蛋往我脑门上泼水呢?可是,我急归急,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什么动作也做不出,委实让我更加的急了。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莲花,你可真丑。”

我心里呸呸了两声,上仙,你可真闲啊,专门来告诉我我长得丑,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救命恩人啊?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接着,我感觉到头皮发紧,好像什么东西插进了我头发里,冰冰凉凉的,格外的熟悉。良久,我听见东林说:“嗯,这样美多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更急了。凡是女人多了一样首饰,新买了一件衣裳,必须要有镜子在旁边,不然,女人看不到自己穿新衣裳的样子会疯的。可是,上仙不明白,他并没有给我拿来镜子,哦,他拿来镜子我也看不到,唉,上仙啊,你干嘛要给我戴新首饰,还说好看,你这样,我很难办的,不知该谢你还是该骂你。

良久,东林起身了,我以为他离开了,可是,忽然听到他说:“小莲花,你说你明白鸳鸯的意思,可是,我情愿你不明白,这样,我……我娶别人也安心些,你看,小莲花,我多自私,是不是不配做上仙?”

东林走以后,我思考了很久,鸳鸯,这种动物究竟哪里好,为何出镜率要这么高?

那天,我觉得上清境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屋外那丛竹子的拔节声,连隔壁都很安静,连往常的煽火的声音都不见了,一时间,我感觉到无比的怅然,好像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而我却无能为力。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随后进来一个人,在我的床边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我还在猜想是谁的时候,霄九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小莲花,今天是东林成亲的日子,外面很热闹,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我想,我当然想,我十分迫切恳切的想出去看看!

霄九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惨然一笑说:“我知道你不想出去,你也不想看到他成亲的画面对不对?”

呸,霄九,姑奶奶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接着,霄九好像握住了我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小莲花,你不用怕,今天我都陪着你,一直陪着……”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想出去!

等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手部位置,疼的尤为明显。正紧紧握着我左手的霄九忽然圆睁双眼,吃惊的喊出一句:“小莲花,你醒了?”

是,我是醒了,可你这么吃惊干啥?难道我不该醒么?按我们的交情,你不应该跳起来蹦三圈,然后摇着我的肩膀大笑三声,接着再跑出屋子满世界宣告么?人间的话本都是这样描写的,还用了一个成语,欣喜若狂。可我怎么看,霄九都没有按照这个成语来演绎啊。

他竟然满脸纠结的对我说:“小莲花,你干嘛这时候醒来啊?”

靠,难道我醒来还要挑一个日子吗?不是黄道吉日还不能醒吗?话说,今天应该是黄道吉日吧,要不天庭怎么会选在这一天办婚礼呢?

见我急着下床,霄九更纠结了,他搓着双手说:“小莲花,你躺回去吧,毕竟你才刚醒,要不要先适应个一天两天的,毕竟你也算死过一回,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哪能适应个一天两天啊,我看要小半个月才能缓和过来吧?”

霄九忙不迭的点头,丝毫不觉得我在讽刺他。不过,这身子还真是虚,刚走到门口,一阵小风刮过,我竟然有柳条的觉悟,随着风向向后栽去。

霄九及时的扶住我,忽然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对我说:“小莲花,你真的想去看?”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去了有什么用,但是我不去的话,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不想自己在悔恨中活过。

在路上,我们碰到几个散仙,他们先是朝霄九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得知我从病中刚醒就来参加婚礼,都朝我竖起大拇哥,说上清境的妖就是觉悟高,对主人那是无尽的忠诚啊……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会咕哝一句,靠,又是一个会拍马屁的妖,生着病也要在上仙面前表现,唯恐主人把她忘了,果然在天上混,都是戏精……

我原想进入婚礼现场很简单,可是我忽略了到场神仙的数量,他们不但自己来,有的还带着家眷,带家眷的也就罢了,有的甚至还带着家眷的家眷,那数量,简直是仙山仙海,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我和霄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左冲右突,被踩了无数脚,脸都快挤扁了,才堪堪突破三重防线,然后再一看,得,我们还在外围转悠呢,前面还有十几二十条防线等着呢。

霄九安慰我,虽然是在外围,好歹也算是到了婚礼现场,就这样吧,等一会就回去吧。

第二十二章

我皱眉道:“你好歹也算是堂堂的青丘二殿下,以后说不定还是青丘的国主,如此身份,难道好意思站在外面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

霄九刚想答话,前面一个大汉忽然扭过身来,对着霄九恭敬的下拜,一边下拜一边说:“卑职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挡在了二殿下的前面,实在该死,该死!”

霄九笑笑刚想说没关系,可是那大汉没给他时间,扯着嗓子朝前面喊道:“都闪开,青丘二殿下到了!”

瞬间,前面的神仙如潮水般向两边涌去,留下一条要多宽敞有多宽敞的大道,展现在我们面前。

霄九脸色忽然很难看,他说:“各位仙家,大家都是神仙,所谓众生平等,我怎能如此僭越呢?”

可是,前面的神仙都躬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等着霄九通过。

在我们过去以后,我听见一个孩子说:“父王,二殿下明明刚才说不搞特权,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呢?”那个父王赶紧捂住他的嘴,悄悄的说:“孩子,他这是在唱高调,你学着点,以后对下面的人也要这样……”

在路的尽头,东林一袭红衣,身边伴着一个美娇娘,正含羞带怯的望着他,周围的宾客好像说了什么,引得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天君他老人家很是和蔼,也想跟着周围笑,显得自己很亲民,可看到新郎一副臭脸,他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时间很是尴尬。

我出现的时候,周围忽然很静,静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这让我很是纳闷。更让我纳闷的是,我本是和霄九一块到的,众人都盯着我看,也没人给霄九让个座。

这,这情形怎么这么诡异呢?一般只有大人物和天仙绝色出场才有这待遇啊,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能震住场子了?

比我纳闷的也有,一个宾客轻声问,我们干嘛要不说话,还盯着一个不漂亮的妖看?另一个马上斥责他,你懂什么,在天庭最重要的是什么,随大流,不要让自己特立独行,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傻,话说,我也很纳闷,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这位兄台,你知道么?被问的兄台摇摇头,然后问第四个兄台,第四个兄台也不知道,然后问第五个……于是,周围的宾客全都在左右摇头,场面很是整齐和壮观啊。

东林忽然走向我,一把握住我的手,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然后接下来是窃窃私语。一个说,果然,这个妖和上仙有奸情,你看,她准是过来抢婚的。另一个马上问,这妖什么来头,看着不漂亮,气质也不好,难道家世背景很逆天,难不成,难不成,她是天君的私生女……他刚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吸气声。

其实,东林只跟我说了三个字:“你醒了。”让周围又响起第三次吸气声,一个说,我说对了吧,上仙和这妖昨晚肯定睡在一起了,要不,上仙怎么会说你醒了,而不是,你来了,你瘦了,你吃了吗之类的……他刚说完,周围马上又是一阵吸气声。

果然,人多的地方八卦多,仙家们也不能免俗啊,谣言就是这么被传播的。

这时,新娘子款款过来了,热情的把我的手从东林手里拽出来,并握到她自己的手里,热情的笑道:“妹妹来了,我算准妹妹在这几日会醒,还怕妹妹赶不及参加我们的婚礼,没想到,妹妹醒的这么是时候,害我白担心了半天……”

面对她的热情,我只想说,后人姑娘,你把我的手握疼了,能不能松一松?

霄九一把把我扯到身后,朝新娘子警告说:“霁月姑娘,今天可是你的婚礼,主角可不是小莲花……”

霁月忽然笑了,本来她生的很美,笑起来应该很好看,但假笑就有点难看了,她夸张的冲着霄九说:“我还以为是谁胡说,没想到二殿下这么紧张妹妹,果然,二殿下把妹妹放在了心尖上,如此,我就放心了。”

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神仙们都炸了,但碍于不是自家的后院,又不能高声议论,只得低低的窃窃私语,忍的很是辛苦。一个说,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这妖不简单,刚勾搭完上仙,又明目张胆的勾搭二殿下,她一定是天君的私生女,这准没错!另一个马上反驳他,六公主可是天君的亲生女儿,前些日子可是被二殿下拒了婚的,二殿下不接受亲生的,倒喜欢私生的,这是何道理?第三个马上接上,发出自己的论点,我觉得这妖根本和天君没什么关系,你想,六公主那么受宠,又那么美,二殿下又不是眼睛瞎了,他怎会舍本逐末,不,是舍美逐丑,看上这个不起眼的妖呢?马上有人问了,那是为什么呢?他摇头晃脑的回答,你们没听见女娲后人叫她什么吗?叫妹妹。这说明这个妖可能也是女娲后人,说不定比她这个姐姐本事还大呢……他刚说完,马上有人反驳,胡说八道,女娲后人只有一个,这是三生石上记载的,难道三生石记录三界,也会出错?他刚说完,周围纷纷附和……

东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顿了一下,皱眉对新娘道:“别让天君等着。”

“好。”新娘乖巧得答应,笑靥如花的挽上了东林的胳膊。

我看见东林的身体僵了一下,并没有把她的手给推开,一时间,我忽然愤怒了,扬起声音叫道:“上仙,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霎时,周围的窃窃私语都停了,天君本来咳嗽一声准备讲话的,闻此,又把话咽回去了,霄九拉住我,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东林却没有回头,他顿住了好久,才发出声音:“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很是有些色厉内荏,毕竟众目睽睽,我要说的也不是祝福你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什么的,我说:“上仙,听鲤鱼精说,你成亲以后会不快乐,她让我阻止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东林迅疾的转过身子,满脸都是怒色,“她让你阻止我?”

我害怕的后退一步,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说:“是。”

东林更愤怒了,他朝我走来,使劲捏住我的肩膀,圆睁双眼,问道:“你凭什么能阻止我?你说,你说!”

我更害怕了,这样的东林我没有见过,他平时也发过脾气,在我把他的书法毁于一旦的时候,在我想偷懒,不想修炼的时候,在我把他最喜欢的茶混上粘土的时候,可那时的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说一声,滚!再不然,就砸一两件东西来泄愤,丝毫没有今天这么的疾言厉色。

我怯怯的开口:“我不知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鲤鱼精为什么会那样说?东林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新娘为什么会一瞬间白了脸?霄九为什么会叹气?可是我知道,宾客们为什么会突然眼睛发亮了,因为他们又有八卦可以讨论了,这趟婚礼可谓是来值了。

当我说出不知道以后,东林忽然放开了我,他仰头看天,半天没有出声,再出声时带着嘲讽的笑,“你不知道,对啊,你一直不知道,我一直都清楚,你不知道……”

我担心的看着他,他的眼角似有泪痕,整个人看起来颓废的很,一瞬间,我很心疼,忽然勇气大增,脱口而出一句话:“上仙,我喜欢你,不想你今天成亲……”

我说完以后,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吸冷气声,一个仙家迫不及待的叫道,我就说,我就说,她是来抢婚的,看,被我说着了吧。另一个马上附和,天啊,我本以为这一趟有点乏味,没想到却这么的精彩,果然,我没去魔君的生辰宴是正确的……他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惹祸了,在天庭,魔君可是不能说的,连提都不能提,可他不但提了,还显得关系很近,这在平时,可是大祸临头呢,不过,众仙家都自动忽略了他的话。

当然,也有不忿的,一个说,她凭什么来抢亲,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地位没地位,要……另一个马上接道,她有勇气啊,天啊,我好羡慕她,我也要表白,上仙,我也喜欢你,也不想你跟那个女娲后人成亲……

听着周围一群的表白声,我很是无语,各位,能不凑热闹吗?这里的主角是我,是我!不要抢我的风头!

第二十三章

就在我朝那些表白的仙子怒目而视的时候,东林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搂的很紧,一直叫我,“小莲花,小莲花,你终于懂了,我好高兴,好高兴……”

我很想答应一声,上仙,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让我先呼吸口空气。

东林终于放开了我,他满脸喜色,对我说:“好。”

好?好什么?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新娘子忽然冲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很,她一把拉起东林就走,急切的说:“吉时快到了,我们该去行礼了……”

东林挣开她,有些愧疚的道歉,“对不起,霁月仙子,我不能和你成亲,我的心已经给了……”

“不!”新娘子忽然大吼一声,霎时间盖过所有的声音,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自觉的朝后面退了一步,怒气值太高,恐怕会殃及池鱼啊。

谁也不清楚女娲后人的实力有多高,有的说当然很强,要不天庭和魔族争着抢,他们又不傻,即便一个傻,另一个不会也傻吧?有的说,女娲后人只会补补魂,塑塑人,就像人间的手工艺者,即便技术一流,终究上不得台面……

可现在,女娲后人一挥手一顿足,瞬间就没有神仙可以近身,当然,除了我。因为,我被她挟持了,也不能算是挟持,她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但凑巧又腾不出手来结果了我,于是只好一边打斗一边拎着我的脖子。

可是,我渐渐的发现她不对劲了,尤其是东林给了她一掌后。她的眼睛变得血红,头发一根根的散开,在狂风中恣意的飞舞,更诡异的是,她周身散发的魔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不好,霄九率先喊出来,她入魔了。

这一下变故让天君瞬间白了脸,本来,他还处处维护着女娲后人,很想抽个空把我给摁死在半空中。我理解,天君么,都是以大局为重的,孰重孰轻分的明明白白。可是,女娲后人这一入魔,他就不淡定了。我更理解,虽然他看重手下的实力,但更看重自己的面子,女娲后人在天庭入魔,传出去,他很没有面子的。

于是,天君咬了咬牙,一声令下,让大家开始群殴,一群仙殴打一个女娲后人,不计武器,不计仙术,不计后果,只要赢。

看着五花八门的法器飞上半空,眼看就要落在我们的身上,女娲后人迅疾的把我往中间一推,然后自己设了个保护罩,把我隔绝在外。果然,城门失火,殃及的都是小鱼小虾啊……

千钧一发的时候,东林把我救了,而女娲后人,在走神的时候被众仙一拥而上,抓腿的抓腿,抓手的抓手,抓胳膊的抓胳膊,抓脚的抓脚……为什么大家分工这样明确呢?都想抢功啊,都想在天君面前好好表现啊,可是女娲后人只有一个,只好不放过任何机会了,到最后,连头发丝都有好几个神仙抓着,远远看着,像是在排练千手观音。

至于她走神的一瞬看见了什么,我不明白。当时,东林正急切的检查我有没有伤到哪儿,嘴里还在骂着我,说我没事乱跑什么,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抓住他,自己没本事干嘛还要逞强,以后每天吃一斤核桃,补补心眼,因为我太缺心眼……

女娲后人被抓到天君面前的时候,她披头散发,眼神都是怒火,一直一直盯着东林。至于怎么处置女娲后人,天君很是头疼,众仙很体谅他,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利弊。天君不愧是天君,利弊思考的格外清晰,就是时间长了点,香炉里的香都不够用了。

最后,天君下令,把女娲后人贬下凡间,进入轮回,直到魔气清除干净为止。在临走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东林冷冷的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靠,谁稀罕你原谅?

接着,她又冷笑着对我说:“你以为你赢了吗?哈哈,很快你就会知道,东林上仙,你会后悔的,后悔今天这么对我,我得不到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伴随着她的笑声,我感到后脊梁发凉,感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很想把她留下,让她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下。

就在我还在思考女娲后人话里的潜台词的时候,天君忽然大喝一声,让两个天兵把我拿了。天君给我的罪名很大,破坏天庭的安定团结,企图颠覆天庭的政权体系,破坏天庭的对外友好关系……

听着这些罪名,我一脸懵,我不就是破坏了女娲后人和东林上仙的联姻么,至于把罪名提升到这个高度么?还企图颠覆天庭的政权体系,话说,天庭不都是天君您老人家说了算么,什么时候有政权体系了?

天君咳嗽一声,与给女娲后人定罪量刑的磨叽不同,很快的给出了惩罚方案,让我承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然后再贬下凡间,进入轮回受苦……

旁边的太白提醒他,“天君,十道天雷就能让这莲花精灰飞烟灭,该省省就省省吧,您看呢?”

天君点了点头,“十道就十道吧,该省就得省……”

呸,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东林一脸苍白的把我拉过来,然后对天君说,他愿代我受惩罚,天君顿时暴怒,声嘶力竭的喊道:“行行行,你愿意受就受吧,不过惩罚要加倍,要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靠,天君,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么?

旁边的上神很担忧,他悄悄的对东林说:“你的身子本来就没有好,恐怕受不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不如……”

东林拦住他,忽然转头对霄九说:“帮我照顾好她……”霄九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会的。”

见霄九点头,他又深深的朝我看了一眼,笑着说:“你等着我,很快的,一会我就出来了……”

我知道天雷的威力,更知道东林此去凶多吉少,我更明白,天君只是要杀鸡儆猴,树立自己的权威,他也不愿意失去东林这个上仙,所以……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灵台格外的清明,看事情格外的清楚,思考利弊思考的格外清晰,于是,我跑了。

我撞开众仙,没命得朝前面奔去,身后的天兵这才反应过来,以为我要逃跑,纷纷开始追赶,只是他们忽略了众神仙的数量,更忽略了他们看热闹的兴趣,只见天兵跑到哪儿,哪儿就会有仙问,这是在捉谁?她犯了什么罪?她为什么要犯这些罪?她还有没有同伙?她同伙有几个?我能不能帮忙?我该怎么帮忙……

趁着他们被拦住的空当,我终于跑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阿弥陀佛,幸亏押送女娲后人的天兵走的慢,更幸亏他们留给了女娲后人一炷香的忏悔时间,最幸运的是,女娲后人太厉害了,忏悔的时间早就过了一炷香,而天兵们也不敢赶人……

是的,我就是要抢在女娲后人之前进入轮回,冥府一向跟天庭叫板,最讨厌天庭的仙插手轮回的事情,只要进入轮回,就进入冥府的地盘,听说东林和冥君的关系一向很不错,我就不信,冥君能卖了我向天君邀功……

第二十四章

我过来的实在是出其不意,那些天兵张大嘴巴,不知我把他们推开要干什么,等我站在轮回井的时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我大笑一声已经跳下去了,恍惚中,我好像听到那个女娲后人说了一句,哼,果然,真是自不量力……

听她话中的意思,我好像进入了她的某个圈套,可,是什么圈套呢?女娲后人,你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装深沉,直白一点会死啊?

飘飘忽忽中,我好像又进入了混沌,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味道,没有声音,我左冲右突,终于听见一缕声音,还是个熟悉的声音,我顿时一喜。

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让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她如今魂魄不全,只能轮回一世,且活不过三十岁……”

东林打断他的话,急躁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你知道的,三界所有的生命形式我都了如指掌,她将不属于任何一种……”

良久,东林没有出声,那个苍老的声音安慰他道:“想开些,在这里我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其实说到底,都是执念而已,你修行这么多年,本该无欲无求,但无欲无求太过无趣,你有了自己的牵挂,这本是好事,但这牵挂不能成了你的执念,东林,咱们老朋友这么多年,我不能看着她毁了你,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我可以让她不入轮回,找个地方度过她最后的日子……”

“不。”东林一口否决了,“给她找个好身份,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人间的日子,她最喜欢人间的烟火气……”

“好吧。”老者叹息,“你能放得开最好,那我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不。”东林再次否决了他的提议,“让她忘了以前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份,而且,以后永远不会再记起,我知道你办得到的。”

“好吧。”老者再次叹息,“这样倒也断的干净。”

“还有,”东林说,“她的名字叫丁浅浅,你莫忘了。”

“嗯。”老者答应道,“东林,那个女娲后人吵着要见你,不然不入轮回,被我回绝了,你看?”

“我不见她。”东林快速的回答道,然后忽然问道:“当然瑶池有三株白莲,一株是小莲花,两外两株听说都入了轮回,我想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儿。你作为冥君,应该最清楚吧?”

“这?我当然知道,她们……”冥君本来想回答,忽然一惊,“你问这些干什么?”

良久,东林都没有出声。冥君忽然怒了,“东林,你作为神仙,最是清楚,强行索取生魂,那是要遭天谴的,即便你为上仙,但,几十年后正是你的生死劫,如果你这样做了,我敢打赌,你会死在这一劫上。”

东林又是良久没有出声,再出声的时候已是带了决绝,“你帮不帮我?”

“不帮!”冥君一口拒绝了。

“好。”东林也很干脆,“我自己去找!”

“哎……”冥君想叫住他,可东林早已走远。

良久,冥君忽然对着我的方向说道:“你这株莲花精啊,你害了他,知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从我化形以后,似乎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他好的事,我拆掉他的书房,毁坏他最得意的字,还为了其他女仙的灵芝草出卖过他随身的物品,他总说我笨,可我再笨也不会让他为我送命。于是,我说:“冥君,你应该知道如何才能不害他,你做吧,我不怪你。”

冥君愕然:“你想好了?”

“想好了。”

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毕竟有经验了嘛。我闭上眼,等着冥君让我再次魂飞魄散,归于混沌,可是,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声叹息。

“如果我这样做了,他会怪我一生的。”

我说:“可是,他会活着,永远的活着,这就够了。”

冥君回答我:“你错了,活着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多重要的事。”

冥君下不去手,我有些失望,想着自己动手,可冥君说了,我现在是魂体,如果想要魂飞魄散,先要去地狱受一遍刑,譬如什么滚油锅了,拔舌了,让饿鬼吞了,都要经历一遍,这是程序,他们地府近来搞改革,最注重的就是程序了。

我想了一下,后颈有些凉,于是只好放下手,不去魂飞魄散了。最后,冥君给我一个折中的方案,让我活着,但没有男女情感大欲。换言之,我见到男人,甭管丑的俊的,老的少的,家境不错的流落街头的,对我鞍前马后的,对我冷眼讽刺的,一律当他们是空气,绝对没有一丝的好感,觉得对方不错,有发展一下的想法。他说,这样东林就算遇到我,见我如此的冷艳高贵,不,是不通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会考虑一下牺牲他成全我到底值不值的。

我很怀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可是冥君说了:“你不了解人性,我常年在地府,见的最多的就是鬼,鬼就是人,他们一般都是这个想法,尤其是陷入爱情的男女,只要一方不爱了,另一方绝对不会再不计得失的付出了,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在人间,人们很亲切的称呼他们精神病……”

我说:“上仙可不是一般人啊。”

冥君思考了一会,说:“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要加量,我再给你几个讨人厌的毛病,譬如上厕所不带纸,爱抠鼻屎,身上带点狐臊味,说话最喜欢带脏字……”

我听得心惊胆战,对自己以后的人生简直不报任何的希望,可是,冥君还不罢休,他说:“你必须要做到人见人厌,狗见狗嫌,别说男女之情,我让东林见了你就忍不住想呕吐,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他是万无一失了,可我,死的时候回忆人生,不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为碌碌无为而羞耻,一定会为了没人收尸而诅咒冥君的。

可是,冥君还不罢休,他找了人间几个著名的讨厌鬼,譬如秦桧什么的,给我加急培训,美其名曰,一定要让我做到天怒人怨的程度。

我何其悲啊!

我叫丁浅浅,从我记事以来,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只有一个古董店,里面的藏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但,很可惜,都是赝品。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思考,我在这个社会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可是思考了很长时间,我仍然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但我,仍然活着。

我的小店生意很好,尤其是在房价高涨的今天,大家普遍都买不起正品,但又要讲究逼格,于是,只好来光顾我这古董店。我的小店价廉物美,服务周到,总有很多的回头客,我原以为这是件好事,可是,我错了。

有一个回头客看上了我店里的一个玉镯,让我便宜点卖给他。我狠狠的给他打了个八折,忍痛把玉镯给了他。可是,一转眼,我的玉镯就出现在竞争对手的店铺里,还是原来的价格,上面写着,物美价廉,概不打折。

好吧,我忍了。

因为我卖的是假古董,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工商税务什么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我说那花瓶是唐朝的,是杨贵妃专用的,也没有哪个吃饱了撑的的去举报我。可是,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神奇,就是有吃饱了撑的人,说我破坏市场秩序,是古董界的一股泥石流,不,毒瘤,要封杀我。

我怕了,于是赶紧找人摆平。在花了我几千块大洋以后,终于把人摆平了,我松了一口气。不过,我这口气松的太早,有人盯上了我。

第二十五章

某个春光明媚的早上,我刚打开店铺,一个人就进来了。来者是客,我忙热情的接待,给他介绍,左边的是东晋名士的字画,右边的是四大美女的贴身用品,前面的是刚出土的,海昏侯你知道么……他一边看一边走,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忽然,他在一个瓷瓶子面前停住了,好像很感兴趣。我忙上前介绍,先生好眼力,这是汝窑……

我还没开始介绍,他忽然抓起瓷瓶就往门口窜,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堪比国际奥运会的水平。我愣住了,这是干什么,抢劫么,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抢劫么,可是他抢一个假瓶子干嘛,那瓶子我进价九十九块八,值得光天化日大张旗鼓的抢劫么?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赶紧往外追。幸好,最近我健身,跑的也够快,很快就看见了他狼狈逃窜的身影。我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叫:“你停下,这瓶子不值钱的,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别跑了……”

他脚步不停,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加快了几步,让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远,他说:“你骗鬼呢,送我?你舍得送?”

我刚想赌咒发誓,我这人说话一言九鼎,说送肯定送,大不了今天的利润不要了……可是,他接下去一句话让我气乐了:“这个瓷瓶价值连城,放到拍卖会上,最少也是天价,你肯送我,我能信才见鬼呢!”

我有点懵,这个小伙能从九十九块八的造价里看出价值连城的价值,委实是个人才啊。

他一边跑一边说:“你的古董店虽然卖的都是假货,但,总有一件镇店之宝是真的,这是潜在的规则。”

我有气无力的边追边问:“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骄傲的回答:“当然是盗墓笔记说的,这叫捡漏……”

呸,盗墓小说害死人啊!

他言之凿凿,这瓷瓶要不是真品,你能追出我九条街,累的半死也不敢停下,所以,这就是真品,汝窑真品。我真想告诉他,小伙,那真不是什么真品,就是个家常花瓶,我进价九十九块八,准备卖二百五的,至于我为什么追出你九条街,因为那花瓶里藏着我的私房钱,整整五千块,刚从银行提出来的……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路口的一辆车闯了红灯,而我,恰好在马路上奔跑,他一不留神,我一不留神,两者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出车祸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头一阵阵的疼,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姓谁名谁,身在哪里都说不清,更不懂的是,三个人一只龟团团把我围住,很感兴趣的冲我嚷嚷。

一个说:“小莲花,你怎么这幅造型,跟你一点都不配,显得你更丑了。”

一个说:“小莲花,你在那个世界过的好吗?嗯,看起来不太好,我明明让冥君给你个好去处的,他这么不守信用,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一个说:“呦,莲花精啊,你倒是命大,车都撞不死你……”

连乌龟都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莲花妖精,哦,看起来很平常啊,枉我为了见她还特地打扮了一下……”

我无语的看着他们,要不是他们长得俊,俊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我早就中气十足,大喊一声“滚蛋,别围观老娘”了。

后来,他们告诉我,我叫丁浅浅,是个卖馅饼的,之所以从事这个职业,是因为我要养活自己的家人,但又没有天姿国色,只好从事这个时代最粗糙,最简单的工作,所以,我就卖馅饼了。

至于我要养活的家人是谁,一个叫东林,他说自己是个仙。

我说,你能把我变美了,我就承认你是个仙人。

于是他给我做了造型,又连夜缝了一件紫色披风,最后用糯米把我的头发固定住。

结果,一连几个月,我只能坐着睡,因为头发太硬,翻一个身就会导致脑震荡。

忘记说了,他总爱穿紫色的长袍,我的那件披风就是他的长袍改的,最后成了鸡窝的帐篷。

另一个叫霄九,他说自己是个九尾狐。

我说,你不要这么不要脸,我听说九尾狐最擅长迷惑人的心智,凭什么我每次见你的时候都那么清醒。

他很苦恼,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走上了青楼的不归路,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倌。

还有一个是个老神棍,总说自己是上天入地最后一个神。

我问他叫什么?

他给我写了他的名字,一个鲲字,接着想开始吟诵诗歌,据说是庄子的逍遥游。

我打断他,既然你是神,又名叫棍,以后就叫你神棍。

他大惊,没文化真可怕!

最后一个是个小乌龟,最爱吃的是我做的馅饼。

听说他是神棍的坐骑。

我很好奇,以小乌龟的速度,从我家厨房爬到大厅都要一周,神的思维总是很难懂。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我家,成为我的家人,他们说,这是缘分,要我惜缘。我问要是我不惜缘会怎样?他们互相看了看,说应该不会怎么样吧。于是,我赶他们走,想把这缘分彻底的斩断。他们走的第一个时辰,邻居过来控诉我。他们走的第二个时辰,全村的小姑娘小媳妇大娘们过来控诉我。他们走的第三个时辰,方圆百里的雌性动物都过来控诉我。他们走的第四个时辰……

于是,我知道,缘分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斩断的。

有一天,我去赶集,刚把馅饼摊子撑起来,城管就来了。

这个时代不叫城管,叫捕快,集抓贼和抓良民于一身。

他们说我是无照经营,卫生质量很不达标。

我说,官老爷,我是小本买卖,隔壁卖臭豆腐的都卫生达标了,凭什么单为难我一人。

他们说,隔壁卖臭豆腐的是县太爷七舅母家隔壁的私生子,你说他的卫生达不达标。

于是,他们把我摊子收了,顺带的把馅饼都没收了。

回到家我很气愤,说,这么欺负人,不就是看我没后台吗?

东林安慰我,要不你去攀个亲,听说太子爷门房的二傻子要娶亲,你去给村里的翠花保个媒。

我说我不害人。

东林说,你倒是想害己呢,可是人家根本瞧不上你。

他奶奶的腿的,我二八年华,大好的青春,凭什么瞧不上我?

晚上的时候,我在油灯底下算账,越算越心慌,止不住长吁短叹。

霄九说,丁浅浅,我明早还要开工,你不要影响我睡觉。

我说,霄九,你能不能借我点钱,馅饼摊的资金快要周转不开了。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说皮肉钱你也敢打主意,真是丧良心。

什么皮肉钱,他这个既不卖身也不卖艺的大混蛋,每天只要点个卯,就能拿到一大笔的出场费,却吝啬的连个烧鸡都没往家里拿过,真丧良心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只有小乌龟和我亲,慢慢的靠近我说,他以后少吃一点,就当减肥了。

我还没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神棍不乐意了。

凭什么我们要少吃,瞧你的肚子,都瘦了一大圈了。

小乌龟不好意思的把自己浑圆的肚子藏起来了。

这几个货,看来指望不上了,我只能自力更生。

我上山去采药,听说有一种草药能治百病,引得村里的人都蠢蠢欲动,纷纷放下手里赚钱的营生,组团去山里当药农。

我本来有些怀疑,可是看到所有人都纷纷出动,于是赶紧拿上锄头和斗笠,唯恐再晚一步整座山被他们挖空了。

挖了半天,除了挖出了几十条蚯蚓以外,基本上是一无所获。

后来我知道,这个骗局是一环套着一环,一个富商要开发山里的房地产,可是又不想出开发费,于是借着这个骗局把山里的土都翻了一遍。

回到家的时候,我又渴又累,可是家里的床上却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很美貌,美貌的我都有点自惭形秽,女人很高贵,高贵的我的小屋仿佛要蓬荜生辉。

我问霄九,这人是谁?

霄九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干嘛把人抬到我的床上,我这又不是大众旅店。

第二十六章

霄九说,人是我从村外捡到的,本来不想管的,可谁让她的衣服这么有特色,我想问问布料是从哪个铺子进的,也好给自己做一身。

我说你的衣服已经够多的了,怎么平时不多想着点我?

他说,丁浅浅,我既不是你的爹又不是你的祖宗,凭什么要管你。

这个自私的家伙!

恰在这时,女人醒了,眼睛一睁开,眼波流转,真的是气象万千。

我说,你醒了。

她点点头。

我问她喝不喝水?

她摇摇头。

我说,姑娘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否婚配,丈夫可是京城人士,我们把你送过去是否有赏银拿?

她闭上了眼睛。

我推推她,姑娘,醒醒,最起码你要告诉我们你是想睡觉还是不小心昏迷了。

她说,你要再吵,我让人把你活剐了。

我闭嘴了,心里很气愤,这是在我家,她凭什么这么颐指气使的。

霄九安慰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跟你又不是一路人。

我说,虽然我很高尚,但她也不能如此嚣张吧。

霄九说,谁让人家比你美,比你高贵,连用词都比你大气,你就认命吧。

等到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女人自己醒过来。

我说,既然醒了就走吧,家里菜不够,就不留你了。

她不走,眼睛在我们的晚饭上逡巡。

东林看不过,给她盛了一碗粥。

她端着碗,犹豫着要不要吃,最后还是放下了,霄九一把接过去,呼噜呼噜的全吞下去了。

她很鄙夷,说,瞧你长得芝兰玉树的,怎么吃相这么粗鲁。还有你,她指着我说,做这种食物出来,你这厨娘是怎么当的。

我说,大小姐,你要是走我不留,你要是留,我就要动用武力了把你撵出去了。

混账!她气吞山河一声吼,震得我的小屋抖三抖。

东林和霄九赶着拍自己身上的灰,神棍端着粥喝的有滋有味的,丝毫没看见碗里新添了一味作料。

我对霄九说,你捡来的,你送走。

霄九为难的看看她又看看我,最后使了个隐身诀,遁了。

我于是对东林说,你是仙人,把她给我移到郊外的乱坟岗去,听说昨天刚运到一批尸体,让她去跟他们做个伴。

东林说,丁浅浅,我很为难,毕竟这样做有损阴德。

于是,他也遁了。

我朝神棍转过头,他抱着小乌龟已经没影了。

这三个货,关键的时候一个也指望不上。

我只好亲自出马。

待我把气势做足的时候,女子却低眉顺眼的跟我赔不是了。

不知道姑娘这里是仙人府邸,适才是瑾儿冒犯了,还望仙人不要介怀,瑾儿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说完,她朝我深施一礼。

我有些懵,但本着吃软不吃硬的原则,于是很淡然的说,无妨,无妨。

她说,姑娘这里这么粗陋,我本以为是寻常乡野农家,却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姑娘不住,可瑾儿有难言之隐,姑娘可否一听?

我对咬文嚼字向来没有免疫力,因为听不懂,总有种想睡的冲动。

但是,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想必故事很曲折,一般曲折的故事说书的要说个三天三夜的,我可不想陪她呆个三天三夜,于是对她说,你长话短说。

她也不生气,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文言文轰炸的节奏。

通过蒙和猜,我明白了故事的大概,故事里她是折子戏中的女二,除了作妖促进男主女主故事发展之外,整个一个炮灰。

我们的国家叫梁,上一代的君王膝下有三子,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阴谋,其中有一个,长的格外风神俊秀。

一般风神俊秀的男子感情之路总是颇为曲折,因为他们总在爱情和事业之间摇摆不定。

这个男子也不例外,除了拥有一个青梅竹马之外,还有一大堆的爱慕者。

我们的瑾儿就是其中一个。

她的父亲原本是二皇子的支持者,可是她却瞧上了风神俊秀的三皇子,于是她与父亲之间开始了第一轮无声的较量。

最后,她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把情报间谍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我觉得她把自己的吃里扒外形容的格外高尚,于是很不悦的哼了一声。

她说,我原本有些动摇,毕竟这关系到我整个家族的命运,再说,父亲待我如掌上明珠,我如此对他,确实不该。

我端着一杯水,听的很入戏,问了一句,既已知道不该,为什么还是做了呢?

她说,三皇子说他最看重的品质是坚持不懈,我如此半途而废,岂不是让三皇子笑话。

这脑回路,可真够清奇的。

接着出现了一个大事,三皇子要选妃了,瑾儿作为候选人,兴奋的等待翻牌子。

可是,三皇子像是失了忆,把瑾儿的存在完全忘了,选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瑾儿很灰心,准备放弃了,最后问三皇子是为什么。

我不问也知道三皇子定是花言巧语,说一些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是我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这样的屁话。

瑾儿说,三皇子当时很诚恳,把自己对青梅竹马的爱情说的地动山摇,然后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生同寝死同穴,白首不相离。

我很惊讶。

然而让我更惊讶的是……

瑾儿说,她听完之后忽然豁然开朗,誓死追随三皇子左右,再也不会出现灰心丧气等负面情绪了。

我说,这是为什么啊?

她说,因为三皇子重情啊,现在他这样对别人,等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这样对我的。

这脑回路,可真的够离奇的。

这个时候,青梅竹马的男二出现了,痴情男化作抢亲小分队,把三皇子的准王妃给绑了。

三皇子日日愁眉不展,发誓要踏平男二的大本营。

瑾儿这时候落井下石了一番,把青梅竹马给三皇子的信件截留了。

我说,你总算干了一件对的事。

可是,瑾儿很苦恼,三皇子日日对镜思人,眼看人比黄花瘦了。

于是她日日洗手作羹汤,争取早日把女主给取代了。

只是,女主和三皇子历尽一番千辛万苦终究是团圆了,瑾儿截留信件的事也东窗事发了。

这时候,三皇子要杀了瑾儿以泄私愤,被善良可爱的女主拦住了。

女主说,瑾儿姐姐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她已经知道错了,在我不在的时间里,都是她陪着你的,我还是十分感激她的。

三皇子说,永远不会有别的女人能取代你的位置,对我来说,没有你的陪伴,我日日如同行尸走肉。

两个人情话说的肉麻,忽视了趴在一边听的肠子都要打结的瑾儿。

瑾儿说,她当时恨不得三皇子一剑把她杀了,也好过把心给一点点的凌迟了。

最后,瑾儿入了空门,带发修行,准备四大皆空了。

可是,三皇子的局势很不利,瑾儿的父亲准备发生政,变了。

这时候,女主来求瑾儿,姐姐如能保住三皇子,她愿意把王妃的位置腾出来让给她。

瑾儿心动了,再次做起了间谍工作,把她父亲的军事部署图给偷了。

最后,毫无悬念的,三皇子赢了,瑾儿的父亲连同全部的叔伯兄弟们都英勇的献身就义了。

瑾儿以为她的牺牲足以唤起三皇子对她的爱了。

可是,三皇子说,你只是一个摆设,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踏进你的闺房半步的。

三皇子说话很算话,真的没有踏进瑾儿的闺房半步,瑾儿作为王妃成了一个笑话。

而且,三皇子日日在寻找自己的青梅竹马,连节假日都没停息过。

瑾儿这时候怀孕了。

我很惊讶,没有男人,女人难道可以自己受孕吗,这是不是叫做自体受精呢?

瑾儿说,三皇子不过来,她可以过去啊,三皇子不喜欢她,可是身体还是需要女人的,一杯酒,一包春药,足以让三皇子播下种子了。

我说,这的确是立竿见影的好办法。

第二十七章

怀孕的瑾儿得到了三皇子的一点优待,具体就是让厨房炖汤的时候多给她一碗,碰巧偶遇的时候,说几句天气很好之类的废话。

就这样,瑾儿已经满足了,满心欢喜的等着做孩子他妈。

可是,女主这时候回来了,依旧是善良的小白兔。

她哭着对瑾儿说,姐姐,我舍不得三皇子,只要能让我留在他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瑾儿当然不同意,身边放一定时炸弹,我是想死还是想活?

可是,女主暗度陈仓,买通下人做了三皇子府上的一个使唤丫头。

三皇子和女主还是有心灵感应的,在女主有意无意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后,终于相见了。

三皇子觉得瑾儿阻拦他和女主见面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于是想废了瑾儿的王妃让她滚粗了。

三皇子对瑾儿说,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为我做过什么,竟然妄想占着她的位置。

三皇子你是失了忆吗,瑾儿为你做地下工作,死了一户口本,你竟然说她“你为我做过什么”,这么歪曲事实真的好吗?

女主很善良的说,怎么说她也怀了你的骨血,王妃的位置我不稀罕,只要你生生世世陪着我,我就知足了。

于是,三皇子把瑾儿禁足了,然后和女主花前月下,月下花前了。

时间一晃过去三年了,瑾儿的儿子三岁了,女主的儿子也三岁了。

不要对时间吹毛求疵,反正三皇子的儿子们都是亲生的。

瑾儿的儿子很聪明,也很争气,虽然在见不到自己父亲的前提下,被自己的爷爷关注了。

他爷爷,也就是那时候的皇上,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子简直是自己的亲孙子,于是愈发爱不释手了。

拜托,别的孙子也是你的亲孙子好嘛,不要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又聪明可爱就认为是自己的亲孙子,你让那些资质平平的亲孙子们怎么想呢。

皇上觉得这样的孩子不立为皇储简直天理难容,于是下了一道诏令,他百年之后,三皇子即位,唯一的条件是,把瑾儿的儿子立为太子,要不然他死以后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吓唬人。

三皇子很两难,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一边是自己父亲喜欢的,中间还夹杂着皇位,这委实令人难以抉择。

这时候,女主说了,只要我们娘俩能在你的身边,这天下是谁的又有什么打紧,就算是瑾儿姐姐的孩子即位,也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这一句话提醒三皇子了,在他心里,瑾儿就是毒蛇猛兽,教出的孩子定是可以吃人的,等自己不在了,他们娘俩指不定怎么打击报复呢。

于是,三皇子想了一个万全之策,把瑾儿的孩子送给女主抚养了,他觉得,像女主这么善良暖心的娘亲,一定可以教出善良可爱的暖宝宝的。

失去孩子的瑾儿生不如死,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女主的孩子给偷出来扔在荒郊野地了。

这下捅了马蜂窝,虽然孩子最后找到了,但是三皇子余怒未了,把瑾儿的腿给打折了,然后禁止她出院门一步,至于瑾儿的孩子,马上洗脑教育,把瑾儿说成一个黑心冷面的黑巫婆,把女主夸成盛世的一朵白莲花,孩子接受了,对瑾儿的感情开始冷却了。

然后就是老皇帝驾崩,新皇帝即位,瑾儿从一个冷宫搬到另一个冷宫了。

前几天,瑾儿听说自己的孩子落水了,于是心急火燎,想去看一看关怀一番,可是,侍卫们都很尽职尽责,除非给他们银两,否则哪儿都不能去。

瑾儿给够了银两,然后偷偷摸摸的去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正喝着女主熬得鸡汤,转头看见瑾儿来了,害怕的钻到被子里了。

瑾儿很伤心,孩子,我是你娘亲,你为何害怕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可是回应她的是女主的安慰,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见怪。

我自己的孩子见怪个鬼!

瑾儿上前想抱抱自己的孩子,被孩子一把推开,然后是尖利的声音,娘亲,快把这个女人赶走,我讨厌她!

他是对着女主叫的娘亲。

瑾儿懵了,我才是你的娘亲,你这个不孝儿。

女主把太子抱在怀里,安慰了他几句,太子终于笑了。

然后,女主说,姐姐,孩子病还没好全,你不要再吓他了,求求你了。

瑾儿终于明白,孩子已经不是她的孩子,虽然他们流着同样的骨血。

接着,就是皇帝震怒,把瑾儿的侍卫换了一批,就算蚊子也别想从里面飞出来了。

我很怀疑,说,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别告诉我你会遁地。

她苦笑着说,我是趁祭天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本想一死了之,却不想被姑娘救了,大恩大德,瑾儿没齿难忘。

我很汗颜,忙说,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我问她接下来想怎么办,是继续死呢还是继续活?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说,既然不知道就睡觉吧,天也已经黑了。

她一怔,我这才想起,她已经睡了一天了。

但我真的没什么好招待她的,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吧。

她看我很为难,说,姑娘,既然你是仙人,能不能许我一个心愿呢?

我说,不能。

她愣住了。

我说,我不是什么仙人,就是一个卖馅饼的,前天刚被官老爷把馅饼摊子没收了,现下我都不知道该向哪个许个愿呢。

她说,这不难,我可以让官府把东西还给你,你能帮我重新回到宫中吗?

我很诧异,你一个冷宫不受宠的,人家官府凭什么听你的呢?她更诧异,因为我是皇后啊。好吧,我还是不明白,但只要我的馅饼摊子回来,管你是吹牛还是真的权势滔天呢。

至于她为什么千辛万苦的从里面出来现在又想回去,并不只是出来领略我国的风土人情的,还为了大彻大悟来的。

她说,我死过一回终于想通了,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问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说,活着就是得吃饭,得穿衣,得上茅厕……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吃饭得饿死,不穿衣得冻死,不上茅厕得憋死。

她继续说,除了这些,还得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没有这些,你会孤独,即便你死了,都没有一个人为你感到难过,即便你到了阴曹地府,都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现在,如果我死了,没有一个人会为我伤心落泪,我的丈夫不会,我的孩子不会,伺候我的宫娥们不会,我的家人们都恨我入骨,更不会为我掉一滴泪,所以,即便我被风光大葬,都没有人真心的为我哭上一哭,我这一生是快乐还是难过,没有人在意。姑娘,你说,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你想怎么做?

她眼神很坚定,我要回宫,即便得不到什么,但是能让我爱的人为我哭上一哭,我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第二天,我的馅饼摊子就被送回来了,是官老爷亲自送到家的,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看来这瑾儿不是在吹牛,人家是在凭实力说话。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居然能量还这么大,要是她受宠,那我不就……一时间,我心潮澎湃,颇有抱大腿的想法。

官老爷承诺,即便我以后无照经营,卫生质量不达标,也没有人敢靠近我的摊子半步了。

我说,哪儿的话,我现在就办证,办证。

官老爷说请找齐十个保证人,准备十两保证金,于办公时间到衙门办理,节假日恕不接待。

我很苦恼,十两银子是我一年的收入,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凑不出银子来,只有几个铜板。

我小声说,不办证行不行?

官老爷说行。

靠,闹半天,你们衙门才是无照经营。

第二十八章

摊子送回来了,我欠了瑾儿一个人情,以后可以无照经营,我又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人情我总要还的。

于是,我说,我请你吃馅饼吧,特别的香,保证你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说,对于吃的,我从不挑剔,连鲍鱼燕窝都是能勉强下咽的。

你可真不太挑!

我同他们四个商量,怎么把瑾儿安全又没有任何负担的送回宫。

东林说,使个仙诀就行了,保证安全无负担。

我刚想说好,霄九说,仙法在凡间乱用是要遭天谴的,不如我们用个遁地术吧,保证没有人会发现。

我想想说好吧,可是神棍说,遁地术这东西最麻烦,谁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别人是不是正拿屁股对着你呢,据我统计,遁地术出现在茅厕的几率还是相当大的。

我说,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说没有。

没有你废什么话!

小乌龟这时怯怯的说,我可以把她驮进去的,很快的。

我问很快是多快?

他说,如果腾云的话要半柱香,如果走陆地的话要半年。

我说,那就腾云吧,就选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吧。

神棍不乐意了,在人间腾云是要折寿的,他的小乌龟要是折寿了,他可要心疼死了。

你的小乌龟都活了十几万岁了,就算折寿能怎么的?

于是,我们定下明晚子时行动,由我统一指挥。

瑾儿很犹豫,仙人们的办法原本是极好的,可是我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总要惹人怀疑的,不如我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我就说不能欠人情吧,看,这人情还的有多麻烦。

最后,我们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走回宫里去,而且是光明正大,光天化日下。

为此,我很忧虑,觉得这个办法简直不是个办法。东林安慰我,一件事就算有很多种解法,但最简单的一定是最直接的,最直接的未必是不可靠的,让我放宽心,一切有他。但我还是很忧虑,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我索性起来,竟然发现东林霄九也没睡,在外面坐着说话。我悄悄的走近,猫在一个大水缸的后面,想听听他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说些什么秘密的话。可是,我蹲了半晌,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连声咳嗽也没有,让我很纳闷,难道他们发现我了?就在我想起身的时候,霄九说话了:“此一去就不能回头了,你想好了?”

东林“嗯”了一声。霄九又说道:“即便她记不得你,对你全无情谊?”

东林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前她是小莲花的时候,就是这个性子,对我的情谊也不是有很多,我觉得值得。现在,她这样对我,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们俩个在打什么哑谜,但又不能走,因为蹲了半天腿麻了。后来,我不知怎么竟然靠着缸边睡过去了,但第二天一睁眼,却好端端的在自己床上。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记得,自己被一个男人抱进了屋,他对着我叫了一声,小莲花。

我们几个向着皇宫的方向走,走到门口被拦住了,瑾儿说她是皇后,侍卫说我们不认识皇后,只认识贵妃。

我很诧异,昨天瑾儿刚让我刷新了观感,觉得她可能权势熏天,只是人比较低调。可是,今天一看,乖乖,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去,这皇后,当的委实是可怜。

于是,我和善的说,那就叫贵妃过来认认吧。

侍卫冲我一瞪眼,哪来的无知刁民,贵妃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冲瑾儿一摆手,你看,怎么办吧?

瑾儿把昨天用草纸写的书信拿出来,说,把这个给贵妃,她知道该怎么办。

侍卫很为难,冒充皇后是死罪,敢在宫门口冒充皇后的,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谅她也没有这个胆量,可万一她就有这个胆量呢?

侍卫犹犹豫豫的去了,我们靠在宫门口边聊天边等着。

一会,东林说,他觉得宫里的景致不错,御膳房的东西也很多,要不去参观参观。

霄九说,要不带上一个我。

神棍说,有什么可参观的,想当年我下凡历劫,可是当了十几任的皇帝,都是一个样,没什么新鲜的。

我说,你们别吵,现在应该是紧张时刻,说不定贵妃马上要带人把我们活埋了。

他们继续聊着御膳房的糕点是经过几道程序,用多大的火来烘焙的。

一会,一个宫装美人急匆匆的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的宫娥,她走的太快,后面打扇的,捧茶的都乱作一团了。

只见她抓住瑾儿的手,脸腮上挂着泪珠,姐姐,你让我和陛下找的好苦。

她应该就是贵妃女主了,确实生的清纯干净,即便口是心非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正经。

瑾儿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说,劳妹妹记挂了,本宫是否能进这宫门了?

贵妃冲几个侍卫一瞪眼,你们怎么当差的,这是皇后娘娘的凤驾,竟被你们当做闲杂人等了,自己领罚去吧。

我们面面相觑,这贵妃,委实好大的官威,可比进不去门的皇后威风多了。这时,我们被贵妃女主点名了。

这几位是?

瑾儿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能回来多亏了他们。

贵妃很热情,既是姐姐的救命恩人,那我应该重谢才是。

我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不过你要重谢我也是不拦着的,没有金子,赏银子也是可以的。

贵妃咯咯笑了,这位姑娘真风趣,哪有自己讨赏的。

我就知道,皇家的人是最吝啬了,拿个瓦片就敢说是琉璃的,还要你感恩戴德。

瑾儿说,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救了本宫不能要赏赐了,本宫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眼看矛盾一触即发,我真恨不得磕着瓜子坐着板凳在这宫门口安营扎寨了。

女主不愧是女主,每回尴尬的时候,总有贵人要出现。

皇帝出现了,同样走的飞快,后面打扇的捧茶都还保持着队形。

看,皇帝亲随的素质比贵妃的好太多了。

皇帝急匆匆而来,果然是心急了。

怕自己娇滴滴的贵妃被凶悍的皇后给欺负了。

因此,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放肆!

侍卫们赶紧跪下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衬得我们几个挺鹤立鸡群的。

不是我不想跪,是他们反应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幸好,皇帝没同我们几个计较,因为,他的关注点都在他的女人身上。

皇帝冲贵妃说,爱妃,这里风大,小心吹痛了肩膀。

皇帝对皇后说,你这个贱人,怎么回来了!

前后变脸速度之快,让我有点望尘莫及了。

瑾儿很悲伤,皇上想让臣妾死在外面吗,真遗憾,臣妾辜负了您的期望。

我觉得瑾儿的智商和情商都不适合走宫斗系列,就冲她敢让皇帝当众下不来台的智商,能活到今天委实是烧了高香了。

听说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我想我今天真是来错了地方。

不知道这个皇帝是不是喜欢殃及池鱼?

果然,他是喜欢殃及池鱼的。

他让禁卫军把我们都捆了,扔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说,我们冤枉!

禁卫军说,再吵就让你们尝尝竹笋炒肉的味道。

霄九很没见识的说,竹笋炒肉是什么,好吃吗?

神棍很嫌恶的看着他,出去你别对别人说我们认识,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讨论好不好吃,不管多难吃,能吃饱就行了。

东林对神棍说,我总觉得人分三六九等是不对的,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的脑子天生就是用来显个高的。

神棍深以为然。

我觉得我的名誉受到了侮辱,可又不知道哪里受到了侮辱。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皇帝仍然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为我们开了一顿牢饭。

我瞧着里面黑乎乎的,于是不耻下问的说这是什么?

禁卫军很高傲的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觉得我还是不吃为好,不然等一会拉肚子还没有茅厕上,该多悲催啊。

他们三个在旁边下棋,我瞧了一会说,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怎么出去,而不是争论这个黑子该放到哪儿?

他们说,出去干什么,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就算刮风下雨也不用担心屋顶会塌了。再说,还有人给我们守门,也不用担心哪个熊孩子来胡闹了,最重要的是,借对门的五吊钱暂时不用还了。

我说,可是我们是被关起来的,不是来到此一游的,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又阴暗又潮湿,到处是老鼠和蟑螂吗?

于是,他们随手布了一个结界,把我挡在了外面。

我觉得瑾儿虽然情商不高,但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吧。她就算不把我们救出去,也得送一些被褥夜壶什么的吧,这样不闻不问真的让人很寒心的。

事实证明,让人寒心的事情瑾儿真的做出来了,我缩成一团,眉头皱的很紧。

真的很想上茅厕啊。

就在我忍无可忍想当场解决的时候,门开了,一个丽人走过来了。

贵妃女主来了。

身后带着一个加强团,光端香炉的就有三个。

看见那三个气定神闲正下棋的货,她有一瞬间的惊讶。

也是,能把天牢当成旅店的也没有几个。

我正在思量和她的关系究竟是敌还是友的时候,贵妃女主已经坐下了。

凳子当然是随身带过来的,还带着蕾丝边呢。

我说,娘娘是贵人,这天牢是贱地,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可好,这里湿气重,小心伤了娘娘的身子。

这是我说过最文绉绉的话,还是从戏本里学来的。

贵妃女主很温和,姑娘有心了,听说是姑娘亲自救了皇后姐姐,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着,她就要施礼。

还没站起来就被宫娥拦住了。

娘娘不可,娘娘身份贵重,如此行礼可是要折了她的寿的。

贵妃女主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我只好无所谓的笑笑。

看穿不揭穿是我的良好美德。

你一个贵妃要搞面子工程,何必呢?

第二十九章

贵妃女主接着说,皇上对姐姐本是极好的,但是姐姐经常误解皇上本意,皇上日理万机,又是个男人,体察不到女儿家的心思,结果,姐姐对皇上的误会越来越深,这次在众人面前驳了皇上的颜面,这才把皇上给惹怒了。本来姑娘是救人的,反倒给关起来了,想想也是可怜。

我说,娘娘说的是,是挺可怜的。

她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厚脸皮吧。

她接着对我施恩惠,皇上当时正在气头上,我不敢多言一句,想等着皇上气消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替姑娘求求情。

我说,劳娘娘惦记,我们出去以后也不会忘了娘娘大德的。

她说,这多大点的事,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我就是嘴上客气客气,你不用往心里去。

扯了这么多,还没扯到正题,皇上到底答没答应放我出去,你倒是说啊。

贵妃女主倒是不急,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她把这当成她家后花园了吧。

我急了,说,娘娘,我院子里晾着被子呢,你听,外面打雷了,今天的雨恐怕下的不小,能不能让我回去先把被子收了,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床被褥,淋湿了再也没有了。

她笑了。

我可以理解为她这是在嘲笑吗?

她温和的说,我知道姑娘不容易,只是,你出不出去我做不了主,还得等陛下圣裁。

说了半天,我还得被关着,你说前面那些废话干什么?

不过,她接着说,我看姐姐和姑娘很投缘的,姑娘又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你说的话她也能听进一些的,所以,我想求姑娘劝一劝姐姐,不要总跟陛下置气,毕竟是一家人,还有小太子在中间,闹的不好看总归都是要伤心的。

我说,说求就不敢当了,只是我和皇后娘娘不熟,帮不了什么忙,真是惭愧的很。

她又愣了一下。

可能她没想到她只是客气客气,我却当真了吧,还一口回绝了她,她的台词没有准备这一部分,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吧。

不过,女主就是女主,临场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

她说,姑娘虽说没有什么过错,可也冒犯了陛下,这天家威严,说大也大,大到可以诛九族,说小也小,只要姑娘能让皇后姐姐回心转意,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劳,陛下自是不会追究姑娘的过错的。

她这威胁的话说的太委婉,我有些搞不懂,于是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怒了,后面的宫娥先发话了,放肆,有这么和娘娘说话的吗?

我很无辜,没文化听不懂又不是我的错。

不懂就问怎么就放肆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出去了,因为瑾儿忽然病了,病的很严重,说要是不放了我们,她就经常到贵妃那儿去串门了。

皇上一听害怕了,你这病要是过人的话,我的爱妃不就被传染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把我们都放了。

不过,皇上听从贵妃女主的建议,皇后病了,正好需要家人陪伴,我们虽然不是家人,但胜似家人,所以就理所当然的留在皇后的寝宫了。

我当时知道的时候很惊讶,说让我留下也就算了,把东林和霄九他们几个留下干什么,难道皇上不怕戴绿帽子吗?

事实证明,是我的脑子不够使了。

东林说,贵妃那个女人倒是不笨,能想出这个计策。

霄九说,借刀杀人这招我早就用腻了,她这算什么好计策。

神棍说,我忽然想念当年当皇帝的岁月了,她这招在后宫里只是小儿科。

我摸不着头脑,问他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东林说,你真的不明白。

我摇摇头说不明白。

他说,你问小乌龟吧,这么浅显易懂的东西我不屑解释。

去他妈的,这哪里浅显易懂了?

想了好几天我也想不明白,于是去问了小乌龟。

小乌龟说,浅浅,你不用明白的,后宫里的女人勾引斗角,是最可悲的,只有傻女人才活的长长久久的,你若搞懂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很容易被人杀人灭口的。

于是,我再也不问了。

只是,有一天,瑾儿冷笑着说,他为了除掉我,连一个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惟愿来生再也不会遇见他,再也不跟天家有任何的瓜葛。

我在皇宫住下后一直不踏实,也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天生的穷命,靠着高床软枕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在一个中午,我看着满院的阳光,忽然有了睡意,终于在失眠了几天以后好好的睡了一觉。在半睡半醒之间,我听见霄九问,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什么?等晚饭么?难道天已经黑了?

这时,我听见东林说,她怨气太重,若强行剥离,恐遭反噬,须得她心甘情愿才好。

霄九冷哼一声,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又不是为了自己的情郎,即便为了自己的情郎,我瞧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

等了一会,东林说道,无妨,尽人事听天命,终归……

终归什么,我没有听到,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宫外的时候,皇后说起自己的住所,只说是冷宫,我以为定是衰草满地,破瓦烂衫。可等我到了这里,满目的名贵家具,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朵,宫女都挺尽职尽责,每天吃的喝好几天都不带重样的。东林说,这是皇家的面子工程,皇后终究是皇后,即便不受宠,也是皇后。所以,一应的排场都是少不得的。我恍然大悟,顿觉皇后真是个好职业。

有一天,瑾儿皇后在东殿独坐惆怅,我们在西殿火锅涮的欢畅。

我觉得有些不和谐,于是对他们说,你们不会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

霄九说,过分吗?我不觉得啊。

神棍随声附和,对啊,这有什么过分的,不就是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然后不管她吗?

东林好歹懂点事,说,是有点过分,要不你去陪陪她吧。

我说,凭什么是我,你们吃的可比我多多了。

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说,你也可以不去,又没人逼你。

于是,我们继续涮火锅,瑾儿皇后继续独坐惆怅。

眼看日子一天天的滑过去,瑾儿瘦的皮包骨头,我们养的皮白馅大。

看着瑾儿每天吃的药比饭多,我实在不落忍,于是劝她,虽说这药材很贵,可也不能多吃,是药三分毒,日积月累,早晚把身体亏空了。

她说,能吃药说明我还活着,我最害怕的是有一天连药都救不了我了。

旁边的宫娥哭了,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小殿下想想啊。

提到太子,瑾儿也哭了。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抱头痛哭,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碍眼,但又实在不能感同身受,流出一点眼泪来应应景。

于是,我就走了。

回到西殿,他们正在蹴鞠,球飞的满院都是。

我说,你们就不能消停消停,皇后娘娘可正抱头痛哭呢。

霄九正要射门,听到我说话,分神的看了我一眼,于是球就被东林给截跑了。

霄九破口大骂,丁浅浅,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只臭狐狸,我早晚要做身狐狸皮的大衣。

他们都指望不上,我总得想一个法子吧,毕竟瑾儿也算对我不薄,这些天,西殿的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钱的,虽说花的也不是瑾儿的私房钱,但总归是看了她的面子,我们才能住的这么的心安理得,她在那边人比黄花瘦,我们在这边大碗吃肉,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小太子请过来,毕竟皇帝的难度系数更高一点。

怎么把小太子诓过来呢?

用食物,不行,他又不是我们村里的孩子,一点桂花糕就能跟着人家走三百里地。

用奇巧的小玩具,不行,听说太子说那些是奇技淫巧,从一岁的时候就把玩具给戒了。

用术法,这倒可行,霄九的迷魂术可是独步无双的,可是,过来一个躯壳瑾儿该更伤心了。

用……

第三十章

我正想着,东林过来了,问我想什么呢?

我说,想怎么把小太子诓过来。

他说,这简单啊,敲晕了扛过来啊。

我大惊,这怎么可以,他可是太子,这是要杀头的。

东林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就是随便一说,谁让你当真了。

晚上的时候,我去看瑾儿,她正在做针线,整个大殿烧的红彤彤的。

我说,你吃饭了吗?

她咳嗽了一声说药已经吃过了。

我看着她手里的小衣服,心里有些难过,箱子里已经堆满了,都是小太子的,只是小太子身子长高了,穿不着了,瑾儿却固执的每天做一件。

从东殿出来,我悄悄的去了小太子的寝宫。

幸好,宫里的侍卫大都不认识我,所以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哪个宫里的娘娘,于是在抓与不抓之间徘徊,所以,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小太子的寝宫。

小太子正读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眉眼和瑾儿有八分像,以后长大了绝对是祸水级别的。

见我过来,他很疑惑,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你娘的救命恩人,特地来看看你的。

他大人般的站起来,朝我施礼,既是娘亲的救命恩人,本宫这厢有礼了。

我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客气。

他很严肃的说,事关娘亲的性命,怎么不是大事?

我只好说,对对,你娘亲的命都是我救的,受你三跪九叩也不亏的。

他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想起,太子只有对天对皇帝才能三跪九叩,寻常人只要他施礼就会折点寿,更别说受什么三跪九叩了,那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转移话题说,我看你在看书,在读什么书啊。

他说,是孔圣人的一些教诲。

我很欣喜,论语我也是读过前几句的,终于找到共同的话题了。

于是,我说,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真是说的太好了,我看完书都要跟别人讲一讲的,不说出来心里就憋得慌。

他很苦恼的看了我一眼,还是说,那个字念yue,喜悦的意思,不念说的,而且,这句话的意思是,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那念yue,但为了抬高你,只好贬低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智障了,我容易吗?

他挣扎了一会,放弃了和我争辩。

没想到,话题刚开始就陷入尴尬,我也不敢跟他讨论“说”有几个读音,这次真的怕暴露了自己没文化。

幸亏他很知趣的不跟我讨论文化了,转而问起我怎样救了他的娘亲。

我大书特书了一番,说的连自己都感动了。

没想到他的脸倒变了。

原来你救得是那个女人,本宫和她没有丝毫瓜葛,你走吧。

我懵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他不孝的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说,你是你娘十月怀胎生的,现在说和她没有一点瓜葛,要不你爬回去你娘的肚子,再出来看看有没有瓜葛。

他脸红了,招手叫来一堆人把我轰出去了。

我很气愤,留给他一句话,孔子曰过,不孝顺的人都该下冰山地狱的。

他也很气愤,回了我一句,孔子没说过这话。

回到西殿以后,我犹自愤愤不平,拍着桌子说,真是气死我了。

东林瞥了我一眼,把一个黑子落到棋盘上。

霄九不乐意了,你这是作弊,这盘不算,重来。

东林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弊了?我是偷了你的棋子了还是换了我的棋子了?

神棍也说,这不算作弊,顶多算运气。

霄九说,你们两个老东西,太欺负人了,明明我的棋子掉了一个,你们装看不见是吧?

东林指着我说,罪魁祸首在那里,你该找她兴师问罪才是。

我懵了,你们下棋关我什么事?

霄九咬牙切齿,怎么不关你的事,不是你拍桌子,我的棋子能掉吗?

我定睛一看,桌子底下果然滚着一颗棋子,还在滴溜溜打着转。

我有些心虚,但还是色厉内荏的说,不是你们不理我,我能拍桌子吗?

东林把折扇摇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问我,谁惹你生气了。

于是,我把今晚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霄九说,这事有什么值得生气的点吗,我怎么找不着呢?

神棍说,是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太子又没要她的命,更没诛她的九族,只是让人把她轰出去了,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这两个王八蛋!

东林倒是很善解人意,说,她是替东殿的那个女人感到可惜,觉得她有些可怜而已。只是,丁浅浅,你一个卖馅饼的可怜人家锦衣玉食的娘娘,就像一个满街乞讨的可怜关在屋里读书的少爷没有自由一样,纯粹靠想象啊。

刚才少算了他这个王八蛋!

恰在这时,瑾儿的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当时正被三个混蛋气的牙疼,也没看清是谁,一把把她推出去了。

侍女懵懂的看着我,坐在地上。

我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侍女也没跟我计较,急忙说,是娘娘,娘娘出事了!

原来瑾儿吐血了,本来这没什么大事,她一天要吐好几回呢,可这次不一样,她吐完然后昏过去了,宫娥们都急了。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来找我,纯粹是想在东林和霄九面前刷个存在感,毕竟这两个货的皮相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就有了下面一段对话。

我说,赶紧去找太医啊。

她说,去找了。

我说,赶紧去报告皇上啊。

她说,已经报告了。

我说,我去看看瑾儿。

她拦着我,太医正在诊治,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我很懵,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她有些脸红,我就是通知你一下,免得你着急。

靠,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不会着急的!

等到太医宫娥们如潮水般退去后,我带着他们几个去表示一下慰问。

我安慰瑾儿凡事想开些。

她咳嗽了一声又吐了口血。

后面的侍女赶紧端着盆子接着了。

我问侍女太医是怎么说的。

侍女眼睛红红的,太医说娘娘的身体已经亏空了,可能药石罔及了。

瑾儿让侍女先出去了,然后挣扎着要下床。

我忙拦住她,你要喝水还是出恭,喝水我给你倒,出恭我陪你去。

她脸红了,姑娘玩笑了。

我有开玩笑吗,明明很认真的。

她说,瑾儿恳请几位仙人,能不能让我见我的孩儿一面,我总是记挂着他是胖了还是瘦了,衣服是不是合身,每天吃的多不多,有没有生病,夜里有没有做噩梦,还有,听说他换了新先生了,是不是听的惯?

我让东林他们几个赶紧群策群力。

第三十一章

他们正在争论一件陶器是春秋的还是战国的,听见我叫,慢悠悠的回来了。

霄九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问他有什么好计策。

他说,坑蒙拐骗,打抢夺,你们选一个吧。

我说,你滚!

东林说,其实有个好办法,只是需要皇后娘娘配合。

瑾儿忙说,我配合,无条件的。

然后,东林开始部署计划,听的我云里雾里的,看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你解释一下吧,可是真的不知道东林讲的是什么。

东林讲完了,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不错。

东林又问,哪里不错。

我说,哪里都不错。

东林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你就去做准备吧。

做什么准备,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呢?

我慢吞吞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

霄九说,丁浅浅你干什么去?

我茫然的说,做准备啊,不是东林吩咐的吗?

顿时,他们三个笑的整个屋子都震动了。

瑾儿忍住笑说,姑娘,这种事不用你亲自做的,我让下人做就可以了。

我说,不用,反正我没什么事,下人做的可能不尽心,还是我亲自来做吧。

东林把我扯走了,边走边说,给你台阶就赶紧下,就跟你知道要你做什么事一样?

后来,我知道,他们是先让一个宫女去勾引太子身边的大太监。那个大太监是贵妃的心腹,只有先把他除掉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太子被身边的大太监毒害的事迅速在宫里传开,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查来查去,查到了贵妃娘娘的头上。

皇上不相信这么善良的女人会毒害这么善良的儿子,于是亲自审问。

善良的贵妃娘娘当然不承认,她又没做过凭什么承认?

皇上耳根子本来就软,再加上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于是这场审问以他在贵妃的床上过了一晚而终结。

我急了,问东林,现在怎么办?

东林说,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不是正问你呢。

这时候,瑾儿出来了,一身的缟素,衬的脸格外的俏。

我问她干什么去。

她说去礼佛。

都火烧眉毛了,你临时抱佛脚真的可行吗?

虽然说人定胜天,但事在人为,你什么也不干,只是求神拜佛,佛祖也会头疼的。

东林说,你跟着去吧。

我很惊讶,我去干什么?

瑾儿笑着说,万佛寺的斋菜还是不错的,姑娘去尝一尝吧。

好吧,总算为我找了一个理由,我这次真的没理由不去了。

皇后娘娘驾到,享受的是至尊的皇室待遇。

从一进山门开始,除了鸟雀,基本上周围五里之内全部清空了,有些来不及走的,还抱着包袱在狂跑,生怕冲撞了凤驾。

我对瑾儿说,这太不人道了,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可你一来,让周围五里的众生都不平等了,就算礼佛,佛祖也会怪罪的。

瑾儿说,世间万物都有规矩,若我坏了规矩,佛祖更会怪罪的。

好吧,你有权你有理。

万佛寺取名的本事极大,讲究先在气势上压倒你,再在宫殿的规模上震慑你,最后在香火钱上压榨你。

从一进寺门开始,我就感慨,这年头寺庙建的都比皇宫漂亮了,你让住在茅草屋中的芸芸众生们怎么活?

既然到了寺庙,总是要烧香的,我跪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求佛祖保佑我数钱数到手断,姻缘顺到逆天,青春永驻,万古长存,阿弥陀佛。

我把香插上,然后又拜了几拜,虔诚的程度堪比神仙正坐在上面看着我。

晚饭过后,我溜达着消食,看见一个将军,正朝我走过来。

论理,我是该避嫌的,毕竟我算是皇后娘娘的人,而将军,属于外臣。可是周围空荡荡的,我只有掉头就跑才能把这嫌成功的避掉。

还没等我有所动作,他先动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风驰电掣的往他刚来的方向跑,忍不住追了上去。

这位将军,你的钱袋掉了。

他猛地立住脚,红着脸低着头转向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我了呢。

我说,这位将军,你的钱袋掉了。

他红着脸接过,有劳姑娘了。

我忙摆手,不客气,我也是顺路而已。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手里的钱袋快被他扭成麻花了。

我说,将军是不是在想怎么谢我,但又怕金银首饰都太俗了,恐污了我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怀里开始往外掏。

我没想到他这么实在,于是拦住他说,几两碎银子就行了,我虽有些俗,但并不贪得无厌。

他红着脸把怀里的东西塞到我手上。

我一看,原来是几个草编的小动物,虽然活灵活现,但并不值钱。

我很失望,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敷衍的说,挺精巧的,做工不错。

他说,这是山下最出名的师傅编的,每到集市上都供不应求的。

就算供不应求,那也是几个铜板就可以打发的,算了,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我总不能说,不值钱的东西再精巧都是摆设,只有值钱的摆设才有收藏的价值的。

为了不让他难过,我违心的说会好好收藏的。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问他,将军你怎么了?

他期期艾艾的说,这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吩咐人买来的,说是哄小太子开心的,我看姑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我一个外臣不方便入内,想请姑娘代为送一下,不想姑娘好像是误会了。

我恍然大悟,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会错意了。

他的脸更红了,我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不要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你一个铜板都没给我,还让我做跑腿的,这人真是,忒不会做人了,也不知道他的官阶是怎么升上去的。

回到房间,我还没坐下,就听见有人喊我了。

听声音,像是瑾儿身边的。

我说,我在这儿,你进来吧。

她慌里慌张的推开门,看见我,猛地一下跪下了。

我大惊,有什么事起来说,我受不起的。

她红了脸,我跑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让姑娘见笑了。

我说,不妨事,只要没有摔坏就行。

她扑扑身上的土,问我,姑娘可是从外面回来的。

我说是的。

她看看我,欲言又止。

他妈的,一晚上看着两个人欲言又止,真的很让人憋气啊。

我气道,有什么就说,有什么就放,话是人说的,屁也是人放的,憋着不是做人的风格。

她红了脸,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亏我耳朵好,听见她说,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如此粗俗不堪。

我也不好意思跟她说,你昨天上茅房的时候,一连放了十个响屁,当时怎么不觉得粗俗不堪了。

她看了看我,还是说了,姑娘从外面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一个将军,二十出头,脸圆圆的,很腼腆爱笑的,一笑就容易脸红。

我想了想,说看见了。

她踌躇了半晌,问道,他可有交给姑娘什么东西,我只是随便问一句,姑娘千万不要多心。

我想我多心做什么,那人交给我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把草编的那几样物件拿出来递给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他交给姑娘的就是这些东西。

我有些生气,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几样东西还被我私吞了不成。

我气呼呼的说,就这几样,说是山下最出名的师傅编的,你要不要啊?

她忙接过来,有劳姑娘了。

我摆摆手,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她显然还有些话要问我,但是踌躇了半晌还是出去了。

我心里犹自气闷,被人当成了传送东西的小厮不说,还被人误会私吞了,真是倒霉的很。

我正要睡觉,被人喊起来了。

喊我的叫翠菊,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我与她还有些交集,不好意思发脾气,于是把她让进来了。

姑娘,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只是有些东西需要过来取,取完姑娘也好睡觉。

她话说的文绉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你取什么东西?

她说,是几件草编的物件,是我托刘将军从外面买来的,用来哄小太子高兴的。

我很诧异,东西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讨要呢?

我说,东西已经给那谁谁谁了。

她问我,那谁谁谁是谁?

我说,就是一身桃红,头上插满木头的那个。

她说了一声知道了,转身就走。

待我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了一句,姑娘,那不是木头,是木头纹样的金钗,是皇后娘娘特地赏赐的。

我很疑惑,把金钗做成木头的样子,这人是想露富还是想哭穷?

一会的功夫见了两拨人,我有些口渴了,想起厨房好像炖着雪梨汤,于是起身前往厨房。

路上遇见一个人,二十出头,脸圆圆的,很腼腆爱笑的,一笑就容易脸红。

咦,这形容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第三十二章

只是,他一身便衣,没有穿着铠甲。

我问他有事吗?

不是我强行搭讪,只是因为他挡住了我过去的路。

他红着脸说,姑娘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

我点头说是。

他又问,姑娘是否认识桃红?

我摇头说不认识。

他很为难的拿着手里的东西,一个金灿灿的步摇。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金步摇选用上等材质,完全手工制作,做工考究,采用最先进的淬火工艺,完全是居家必备,出门旅行,以及炫富的好东西。

我流着口水问他可是想让我捎东西。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姑娘真是蕙质兰心,猜的真准。

我想不猜准可以吗?

我拿着那金步摇,越看越爱不释手,忍不住插在头上感受一下。

这时,一个女子急急地朝我奔来,一身的桃红,头上插满木头。

我认识她,不正是翠菊要找的那个吗?

还没等我打招呼,她一把拉住我,急切的说,姑娘,求你一件事,可千万要帮我,要是你不帮我,我今天必丧命于此。

这么严重,我忙问她什么事。

她说,求姑娘承认那些草编的物件是你送给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很疑惑,那些本来就是我给你的,难道这跑腿的功劳也有人惦记吗?

她一下子抱住我,谢姑娘成全。

我很懵,有些想不懂。

正好翠菊过来了,那宫女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正抱着我。

她开始颤抖,然后出汗,然后快晕倒了。

翠菊对她说,你怎么在这儿?

她声音抖的快听不清了,翠菊姐……姐,那些东西真的是浅浅姑娘给我的。

我想起她的嘱托,忙说,是我给她的。

翠菊不在意的点点头。

本来就不是该在意的事情。

翠菊对我说,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这大晚上的,皇后找我什么事?莫不是也要我捎些东西?

不要怪我神经紧张,实在是一晚上被吓怕了。

我在前面慢慢的走,后面翠菊对那个宫女说,桃红,你把西跨院的杂物清一清……

我听到桃红两个字,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耳边的金步摇叮叮的响,忽然我想到了什么。

我一把回头抓住那个宫女的手,问她,你可是桃红。

她很诧异,问我,奴婢是桃红,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忙把头上的步摇往下拽,边拽边说,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我本来想着,可叫你们一打岔,差点忘记了。

她的脸顿时白了,忙止住我的手,急切的说,姑娘可是弄错了,这本来就是姑娘自己的,怎么说是别人给我的呢?

我很懵,这是什么情况,后宫现在流行谦让吗?

翠菊也问我,姑娘,这金步摇到底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难道真的是我的,前面的难道是幻觉?

桃红急急忙忙的说,是浅浅姑娘的,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带着呢,翠菊姐姐你看,这金步摇和浅浅是多么相配啊。

我前几天还带着?前几天我新学了一个法式,每天都把头发披着,美其名曰自然美,霄九说我疯了。头上别说金步摇,就连一根针也没有啊。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桃红把金步摇给我扶正了,然后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姑娘,救命,你千万不要说这东西是我的。

我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

明白过来的我,很幸福的抚摸了一下金步摇,缓缓的说,许久不戴了,倒忘了它的存在了,翠菊,你看这金步摇好看吗?

翠菊说,好看,和姑娘很配。

我说,如果有一天别人说这东西是她的,赶着跟我过来讨,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桃红的脸一下子更白了。

翠菊笑着说,姑娘说的什么话,这是姑娘的东西,怎可给别人呢。

桃红的脸更更白了。

我也笑了,既然翠菊你说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了。

翠菊也笑了,这本来就是姑娘的。

桃红终于晕倒了。

我很感慨的说,天太热了,你看宫里的人都中暑了,赶紧找太医过来瞧瞧吧。

翠菊望着寒风中摇曳的小树,附和着我,姑娘说的是。

原来,桃红和那个圆脸爱笑的小侍卫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本来这事是要背人的,谁知道这两个阴差阳错,约错了地方,最后成全了我一支金步摇。

事后,桃红曾来找过我。

她说,姑娘,可否把那支金步摇还给我?

我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于是,她就不再说了。

再说那天,我去找皇后,她还在佛祖面前跪着。

我说,你都跪了一天了,晚上佛祖也忙,他也要睡觉的,你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

她说,礼佛最忌讳的就是在佛祖面前胡说,曾经有一个宫人,只说了一句浑话,就惹怒了他老人家。所以,姑娘,你切莫要重蹈覆辙。

我听得心惊肉跳,问道,这个宫人最后怎么了?

她看了我一眼,姐姐真的想知道?

我忙摆手,要是太惨就不要说了,毕竟佛祖他老人家也在这儿呢。老人家慈悲心,听了要伤心的。

天实在太晚了,我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去睡了,晚上你加点衣裳,别着凉了。

正要走,被她叫住了。

她说,姑娘,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我很为难,毕竟我名义上是她的亲信,实际上,嗯,我也是她的亲信,只是,我还是不愿意晚上不睡觉的陪她。

见我为难,她说,姑娘在帷幕后面的榻上靠一靠就行,里面有些素果,饿了可以吃一些。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推辞显得我多么不近人情了。

我刚坐到榻上,就听见一声门响,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不是伺候的宫娥就是伺候的和尚,反正没我啥事,我心安理得的躺着了。

可是,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都听见瑾儿喊救命了。

我扯开帷幕一看,乖乖,皇帝的女人正被大臣调戏呢。

只见一个壮汉,身着盔甲,脚穿战靴,正恶狠狠的往上扑呢。

这个壮汉看着有点眼熟,我打量半天才清楚,这不就是那腼腆的刘将军吗,只是,现在的刘将军眼睛像是充了血,就算我在场,他也要把这场大逆不道进行到底了。

瑾儿大声喊,姑娘,快!救命!

我略一思索,不要怪我冷血,因为我在冲上去有没有用和出去叫人然后再回来之间犹豫不定。

不过,情况危急,我只有牺牲自己了。

我抱住刘将军的后背,然后被他甩到了柱子上,折了一根肋骨。

这档口,瑾儿已经衣衫不蔽体了,刘将军的头都快扎到瑾儿的肚子里了。

我想,完了,皇上的绿帽子看来戴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瑾儿终于可以不用守活寡了。

事情如果这样发展却也不错,起码这个将军像是个没有娶妻的,再说皇上素来大度,能把瑾儿赐给别人也说不定。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皇上千万不要亲眼目睹,毕竟视觉冲击这东西还是很厉害的。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皇上出现了,后面跟着一群的太监和宫娥。

我有些诧异,毕竟天已经很晚了,起码到了大部分人睡觉的时刻了,皇上这么晚出来散步,而且散到宫外来了,这委实有些诡异了。

第三十三章

皇上还没开口,后面的太监已经大叫放肆了!

我觑了觑皇上的神色,委实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实在是带绿帽子的好材料。

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刘将军委实好胆色。

不但非礼了皇上的老婆,还是当着正主的面,这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太监宫娥们一起上,然后一起摔倒地上了。

毕竟刘将军的体格还是可以肯定的。

眼看皇上的面色越来越不善了,后面一群的侍卫拼命的开始表现自己了。

也不管以前刘将军怎么和他们称兄道弟了。

刘将军被拉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双眼,除了赤红没有一点的颜色,好像灵魂被掏空了。

再看皇后,美人含泪,衣衫半开,委实是风情无限啊。

皇后嘤嘤的哭,瞧见皇上站在身侧,一咬牙就要往柱子上撞,一边撞一边喊,臣妾不活了!

我来不及阻止,也不会阻止。

因为,皇后的动作是慢动作,在撞到柱子的那一刻就被皇上抱住了。

时间差打的刚刚好。

皇上说,皇后你这是何苦呢?

皇后梨花带雨,肩膀上未着寸缕,一直在皇上的怀抱里哭泣,皇上,臣妾愧对皇上,愧对祖宗,唯有以死谢罪。

皇上说,皇后言重了,是别人对你图谋不轨,你何罪之有?

皇上安抚好了皇后,就开始原地审问胆敢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的罪魁祸首了。

他们一直忽略了,我在坐在地上呢。

而且,肋骨还是折了的。

众人在我面前进进出出,都小心的绕过了我。

太医出现了好几拨,没有一个睁眼看我的。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也不过如此了。

刘将军被按在地上的时候,嘴里大叫冤枉!

叫的挺情真意切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的被冤了呢。

皇上脸色很不好,你想啊,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脸色会好呢。

皇上说,大胆狗贼,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丑事,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刘将军爱慕皇后娘娘的姿色吗?这荷尔蒙分泌旺盛难道也要别人指使吗?

刘将军恨不得以头抢地,皇上,臣冤枉啊,定是有人要陷害微臣!您要给微臣做主啊!

皇上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但是,皇后作为被害人不干了。

她要以死以证清白了。

于是,现场一片忙乱,打扇的要抢功,把扇子扔了,捧香炉的也想抢功,也把香炉扔了,正好扔在我的脑袋边上。

亏得他的准头不够!好险!

于是,皇上骑虎难下了,他不得不把刘将军打入死牢,然后择日处斩了。

皇后边哭边提醒,皇上,他一个侍卫怎有这包天的狗胆,定是有人看臣妾不顺眼,想要用这种龌龊的办法让臣妾百口莫辩,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说,朕定会给皇后一个交代,只是这事怎么也事关国体家誉,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毕竟,他是被戴了绿帽嘛。

怎可让天下人都知道呢?

于是,兵荒马乱的一晚总算结束了。

皇上拥着皇后走了。

太监宫娥们也随之而去了。

剩下一个我,孤零零的坐着。

肋骨还断着。

这时候,我最想的就是家里的那张破褥子,还有那顶棉帽子,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还有……

因为,天实在太冷了,更气人的是,门还大敞着,风呼呼的往里灌。

我睡着了,梦见有人进来把我抱起来,还顺便把我的肋骨给搭好了。

我想说声谢谢,毕竟他搭骨的技术还不错。

可是,那人把我的嘴巴糊住了,我一张口就开始打喷嚏了。

于是,谢谢之类的还是没有说。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更可怕的是,身上的被子还是东林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东林就进来了。

我连装睡都来不及了。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让我喝。

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么特别呢?

我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像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他说,这是一些动物的尸体熬制的,对我的骨头生长很有效的。

我说,这很造孽啊,你还是出门倒了吧。

他没说什么,把碗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我的嘴里了。

这药实在太难喝,连副作用都是立竿见影的。

整整一天,我吃什么都是这股味,每次一说话,周围的人都离的远远地。

对于昨天的事,他们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我每次一开口,他们就说,没想到人心这么险恶,亏得他们都不是人。

我只好不问了。

事情后来是这样发展的,刘将军居然是贵妃女主的表弟,还是没出五服的,算是亲戚中走的比较近的。

于是,有人指控,一定是贵妃女主设计陷害皇后娘娘的,不然,何以解释刘将军会这么胆大包天呢?

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刘将军胆大包天最该承担责任的不是他父母吗?贵妃娘娘又没有生他,更没有养他,怎么最后背锅的是她呢?

不过,没有人同我想法一致,所有人都认为是贵妃女主指使的,连皇上都这么怀疑了。

毕竟,这绿帽子是他戴上的,激进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次,贵妃女主也是喊冤的,毕竟事不是她做的,主意也不是她想的。可是皇上这次没有在贵妃女主的床上过夜,连夜下了一道圣旨。

贵妃无德,禁足于内院。太子年幼,可随生母教养生活。

一连几天,皇后的宫里都是人影闪烁的,大家每次走路都是用跑的。

因为,要干的事真是太多了。

第三十四章

皇后娘娘要把整个宫里重新装修了,更可怕的是,她不确定装修的风格,总是拆了又建,建了又拆,折腾到处是绫罗绸缎,珠宝古玩,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了。

等到整个装修工程结束,我发现,装修风格和以前没多大差别,只是把红木的家具换成黄花梨的了。

接下来就是把小太子接过来了。

没想到,小太子对这个想法很排斥,直接把派过去的人打出来了。

皇后很苦恼,想让我帮忙出个主意。

我对她在万佛寺的行为一直很懊恼,于是说,我只是一只卸磨的驴,拆掉的桥,哪还有什么资格出主意。

她忙向我道歉,说那天实在是太乱了,一时没有顾上我,事后,她曾派人去寻我,却发现我已经不见了,不管怎样,她都把我当姐妹看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宫里的姐姐妹妹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合,背地里下绊子的,我无需多介怀。

看在她诚心求教的份上,我还是出了一个主意,把小太子的亲信都挖过来,俗称挖墙脚,等到墙角挖的够大了,小太子自然就跟过来了。

皇后很为难,姑娘的主意本是极好的,可是,小太子的亲信是好几家的眼线,轻易动不得的。

得,没有点智商敢唱宫心计的没几个。

她又找东林讨主意了,很郑重其事的,和对我随口一说的态度委实是天上地下了。

东林说,小太子喜欢什么,你投其所好不就行了。

皇后思考了一会说,他喜欢看书,思考,闲暇时还喜欢骑射打猎,最喜欢和夫子讨论治国之道了。

靠,要是他不做储君真是可惜了。

以后也会是个造反的好材料的。

东林说,如此,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做的是出世的道,他学的是入世的理,虽然佛家云,出世即是入世,入世即是出世,但小太子还太小,对这些道理还是知之甚少。

大道理说的云山雾罩的,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不是个喜欢动的人,不论是动脑还是动手,这都不是我的强项,你另请高明吧。

皇后不死心,因为她找不到别人了。

可是东林显然是不愿意帮她的,于是她退而求其次转向霄九和神棍了。

霄九出了个主意,把小太子宫里的厨子挖过来。

他这话很有道理,人的味蕾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改变了,譬如你喜欢吃辣的,就算粤菜再美味你都是喜欢不起来的,譬如你喜欢刀叉,就算筷子是象牙的你也是不愿意去使的,所以,八大菜系不是人人都一般喜欢的,即便师傅都是一样的。

可是,皇后说,小太子秉承孔孟之道,但在吃饭一事上却是背道而驰的,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小太子说,吃饱就行,管它粗和细。

所以,霄九的提议也被否决了。

神棍提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就是用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我们问是哪一计。

他神秘的笑了,我就知道没好事。果然,他说,食色性也,小太子虽然年幼,不到情窦初开的年龄,但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小太子定会是色中饿鬼的。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皇后无情的打断了。

果然,婆婆和未来的儿媳妇们都是天敌的存在的。

皇后从我们这里讨不到主意,于是去求告皇上了。

从万佛寺的事件以后,皇上的态度显然缓和了很多,虽然不到相亲相爱的地步,但也没有一见面就你死我活了。

皇上正对着一大堆的折子苦恼呢,听到皇后的问题,想也没想就说,你是一国之母,天下都是你的子民,都是需要你去关心的,你竟还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精力,再说小太子已经成人了,既然他不想和你住,你又何必勉强呢?

说的很义正言辞,可是,皇上,天下都是你的子民,为什么有的穿绫罗绸缎,有的要露宿街头呢,为什么你的兄弟要你的皇位,你就是不给呢?

皇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本来帝后就是一对合作伙伴,哪有什么夫妻情分呢。

皇后试图亲自出马感化小太子,只是小太子充分发挥,不理,不睬,不说话三原则,让皇后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长此以往,快要精神分裂,内分泌失调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主要是,厨子们都让皇后带走了,我们每天的饭都得自己做,委实是味道大不如从前了。

我抱怨道,本来这里精神就压榨的厉害,现在连物质保障也跟不上了,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回家吧,这几天连下了几场雨,我怕家里的屋顶快要顶不住了,漏点雨倒没什么,就怕把家里的贵重物品给压着了。

霄九很疑惑,家里还有贵重物品呢?

神棍说,就是她的那几个梳妆盒,里面放着一个镀银的首饰,就她平常赶集戴的那个。

霄九哦了一声,说了一句话把我气着了。

隔壁的小花来赶鸡的时候看见了,玩着玩着就把首饰的头给撅折了,我怕你生气,于是把它扔到村口的那个井里了。

我真想把霄九的狐狸头给撅折了。

我问东林的意见,毕竟他的鬼主意是最多的。

东林说,我们现在还不能走,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

看东林的神色,他并不准备告诉我,于是我猛地福至心灵,觉得一定是东林看上了哪个宫娥了,或许更大逆不道的是,他看上皇上的哪个妃子了。

东林觑了我一眼,你想的太多了。

晚上的时候,我睡不着,主要是蚊子忽然多起来了,更可恶的是,专咬我的一个地方,导致那地方很红肿肥大了。

我起来去上茅房,路过东林的房门,看到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在闪烁。

这么晚,他一个人不睡干嘛呢?

我刚想推门,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了。

于是,我把脚步放轻了,把耳朵贴上去了。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除了瑾儿还有哪个。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用爪子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肾上腺素急增,东林的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给皇上戴绿帽子,真是本朝第一人啊。

不对,他步的是刘将军的后尘,应该是第二人。

皇上,你的绿帽子是批发的吗,怎么这么多?

可是不对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该少儿不宜的画面居多啊,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安静呢,难道是嘴巴正忙着吗?

我差点要嘿嘿笑了。

忽然,听见瑾儿一声长叹,仙人的条件我答应,只是那姑娘值得仙人这么折损自己吗?毕竟是逆天行事,或许会万劫不复的。

东林说,这是我的事,不劳娘娘担心。

我听的云山雾罩的,感情这是个三角恋啊。

还没等我想明白,瑾儿就出来了。

我就杵在那里,她愣是看也没看我。

弄得我想打个招呼都尴尬的吞回去了。

猛地一抬头,看见东林正抱着膀子看着我。

我说,你还没睡呢?我去上茅房,你一块去吗?

他冷冷的说,不去,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真是小气,不就是听了他的墙角吗,还没听到我感兴趣的。

回去以后,我仔细琢磨,琢磨到最后,我觉得,东林的本事还是挺大的,这才几天啊,都弄出一三角恋来了,怪不得不想走呢,要我,我也不想回去。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听见小太子的声音了。

我很纳闷,难道昨天没睡好,还导致幻听了。

不想,小太子的人我还看见了。

难道,我不但幻听,眼睛也不顶事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小太子的宫娥们来回穿梭,端出一盘盘的珍馐,我才明白,小太子是真的来串门了。

而且,是自备食物和宫娥。

第三十五章

我默默的往嘴里塞东西,这小太子回心转意的速度也太快了,昨天还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死也不来这承恩殿,今天就缴械投降,举了白幡了。

真是活的任性又潇洒啊。

这以后当了皇帝可怎么着?

我边吃边琢磨,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这时,霄九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的我毛骨悚然的。

他说,丁浅浅,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我忙把碗筷放下了,洗耳恭听。

东林敲敲我的脑袋,好奇害死猫,别着了这只狐狸的道,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他越拦我,我越觉得这秘密和他有关,毕竟昨晚的墙角听的很不尽兴。

我把霄九偷偷拉到一边咬耳朵。

霄九反而卖关子了,算了,既然有人不愿意让你知道,我还是不说了。

他越这样,我越觉得这秘密还非听不可了。

这时,小太子插了一句,他想说,你的碗在经过大树的时候,被上面的鸟留下了一味作料,你刚才吃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呢。

我如遭雷击,趴到一边呕吐去了。

东林说,我就说秘密这东西听多了不好,你还非要知道,怪谁呢?

怪谁呢?难道怪我吗?

小太子用完了膳,跟着东林就到内室去了,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我很好奇,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我问神棍,小太子所来是为何?

神棍说,来被洗脑的。

我还没明白过来,霄九意味深长的说,就算他答应皇后了,也不用这么卖力气吧,我看他一定另有图谋呢。

我忙问,东林答应皇后什么了?

霄九斜了我一眼,丁浅浅,这是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怀好意呢,还是我多想了?

我想起刚才的事,顿时胃里泛起一股酸水,忙到旁边呕吐去了。

小太子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贵妃女主就来了。

我很吃惊,毕竟这里是皇后的居所,她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串门了。

果然,一听到贵妃女主来了,皇后马上盛装接待了。

只是,你们干嘛挤在西殿的小屋里,明明东殿那么富丽堂皇。

再说,我们的茶叶都是烧过十几遍水的,一点茶味都闻不到,她们两个喝了两壶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问她们,两位娘娘要些茶点吗?毕竟光喝白开水也太不够档次了。

她们两个相互看看,咬着牙点点头,好像等一会我端上来的是砒霜拌老鼠药似的。

贵妃女主问我,敢问姑娘,更衣的地方在哪里呢?

我忙说,娘娘要更衣,就在我睡觉的地方吧,那里有张床,娘娘可以顺便休息一下的。

我这等殷勤,没想到她却红了脸。

旁边的宫娥忙上去扶住她,娘娘要更衣,跟我来。

等她走后,皇后也走了,脚步匆匆的,很显然也憋不住了。

等到她们两个走后,小太子出来了,冲着东林一拱手,先生,学生受教良多,等明日再来请教。

东林说,学东西贵精不贵多,今日教你的话可记住了。

小太子点点头说记住了。

东林说,记住了只是皮毛,重要的是融会贯通,知晓它内在的道理,你最大的问题是懂孝义之理而不明其何为,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小太子拱拱手走了。

我问东林,你给小太子讲什么了,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的?

东林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此而已。

我一脸茫然的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下你明白了吧。

我还是摇头,有这打哑谜的功夫你就不会给我讲明白了。

他走了,留下一句话。

孺子不可教也!

靠,和文化人说话就是费劲,每天都得猜猜猜。

贵妃女主更完衣,又匆匆的过来了,恰好和皇后的凤驾撞作一团。

两人顾不得仪表,都问我,小太子呢,可是出来了?

我说,已经走了……

话还没说完,她们两个就消失在大门口了。

我后面的话是,小太子走了好一会了,你们追是追不上的。

晚上的时候,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一身白衣,穿的甚是拉风,站在几朵荷叶上,跟一只鲤鱼说话。

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我说,你说上仙是不是喜欢我?

鲤鱼竟然发出声音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是妖,他是仙,终归是不能在一处的,再说,人家有未婚妻的,比你美,比你气质好,比你品阶高,你就不要妄想了。

我苦恼的哭了,边哭边说,可是他亲过我,怎么能亲过就不算数呢?

鲤鱼说,就冲你整天哭哭啼啼的,上仙娶个十八房都轮不到你。

我说你滚,然后把鲤鱼扔进烂泥塘里了。

鲤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丁浅浅,我操你妈!

这梦做得甚是玄幻,连男主角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就醒了。

一个人影窜进了东林的房。

看身影,看气度,不是瑾儿是哪个。

他们两个故事果然是不可说的。

我忙蹑手蹑脚的贴近窗户纸。

只听见瑾儿说,仙人,我知道不该心急,可见到他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东林说,如果你再这样,连我都帮不了你了。如果,今天你同她闹起来,你觉得他会站在哪一边呢?

瑾儿轻轻的啜泣,看来是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

我原来以为这是个三角恋,看来应该不是了。

这最起码是个四角恋。

东林在这里面就是个牵线搭桥的。

或许他是喜欢瑾儿的,可又看不得她受苦,于是给她和她心爱的人牵线搭桥,还得在瑾儿面前强颜欢笑。

东林,你何其苦也!

瑾儿走了,东林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唉,看着爱人远去的背影,为谁风露立中宵,真是凄苦的很,也令人唏嘘的很。

我还没感叹完,就听见东林说,丁浅浅,你还要在那里蹲多久?

我扬起头,说,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他恨恨的说,活该,你听墙角的习惯可真是几百年如一日。

我有些不明白,统共我只听了两次,怎么就用上几百年这个时间段了。

第二天,小太子又准点来报到了。

皇后也把饭桌搬到西殿了。

于是,我们只好把饭摆在院子里了。

一院子的宫娥来回穿梭,差点把小乌龟给踩着了。

神棍不乐意了,这可是他的坐骑啊,你踩坏了让他坐什么。

我劝他,你一个神,同这些凡人计较什么,她们就算全踩上去,也没你一个人重的。

神棍气咻咻的说,还不都是你害得,以前你是个惹祸精,现在是个扫把星。

我气坏了,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们住进来的,要怪也要怪东林啊,明明就是他重色轻友,夹在中间和稀泥的。

饭桌上,没有几道菜,却暗流汹涌。

皇后把一盘拍黄瓜挪到小太子的面前,和蔼的说,这是你爱吃的,我让他们多做了些。

小太子真的是好养活,放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动一筷子,专挑最便宜的下筷子。

可是小太子并不领情,把拍黄瓜放到我边上了。

他说,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本宫命令你全吃了,一点也不许浪费了。

我快哭了。

天地良心,我最不爱吃的就是拍黄瓜了,尤其是洒了胡椒粉的。

我把拍黄瓜推到霄九的面前,对小太子说,论理,我不该不听太子爷的话的,只是,孔子他老人家曰过,不能专美于前,所以,我借花献佛,把这道菜献给霄九,还望太子爷不要见怪。

东林的嘴一抽搐,这成语用的,可真是够特立独行的。

小太子的筷子都快掉了,孔子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从书上找不到呢。

霄九正喝着一碗甜汤,猛地一口喷出来了。

丁浅浅,你没文化就不要瞎显摆,你本来就不漂亮,何必要把自己的蠢再卖弄出去呢?

我气的一脚踢出去,然后踢空了。

第三十六章

霄九喜欢甜的,所以对拍黄瓜也爱不起来。

他把拍黄瓜给神棍了,神棍喜欢吃肉,对素的东西很敏感,于是把拍黄瓜给东林了。

东林捞起盘子,递给小太子,说,食物不可浪费,即便它是一盘拍黄瓜。

于是,一盘拍黄瓜全进了小太子的肚子了。

皇后眉开眼笑,愈发显得慈祥了。

用完膳,小太子要跟着东林去做学问了,皇后就站在门边,当门神。

我说,皇后你坐坐吧,站着怪累的。

她说,等你做了母亲就明白了,有时候站着比坐着快乐的多。

我很诧异,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忽然,想起来,村里生了孩子的二丫说,等你做了母亲就明白了,坐着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她的孩子除了睡觉,没有一刻闲下来过,不是上树就是下河,连梦游都是用跑的。

如果二丫听见皇后这么说,会怎么想呢?

所以,孩子都是比较出来的。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好的。

转眼间到了祭祀的节日了,满皇宫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肋生双翼了。

往年,皇后失宠,所有的程序都是贵妃代劳的。

贵妃今年失了点宠,皇后又重新进入大臣的视野了。

所以,有大臣建议说,皇后是国母,身份贵重,祭祀这样的大典理应交还皇后手中,这样上天才不会降罪于我国。

很显然,如果仍旧用贵妃代替,上天会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只有皇后出面,上天才觉得自己的面子保住了。

可是,也有大臣说,往年都是贵妃主持的,已经驾轻就熟了,现在换人有点来不及了,如果出了一点差错,上天更会怪罪的。

为了这件事,大臣吵了好几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弄的整个大殿像是菜市场了。

皇上为了显示民主,不能一言堂,所以,只能受着了。

那几天,皇上的脸色好比天上的明月,落在臭水沟了。

我说,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霄九说,他们就是闲的,南方发水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过。

神棍说,你们懂什么,这是政治,是博弈,谁先认输就彻底输了。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这关政治什么事呢?

东林给我解释,如果一部分人说梨是酸的,另一部分人说梨是甜的,你觉得梨是酸的还是甜的呢?

我很诧异,这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东林说,如果不让尝呢,譬如它是圣果,是至高无上的,只有最尊贵的人才可以享用。

我说,他们真可怜,把梨当圣果,那多种点梨树不就结了。

东林无语了,说了一声孺子不可教也。

我摸摸头,问霄九,东林他说了半天,是想表达个什么?

霄九很鄙视的看着我,你问我,我问谁,这家伙最爱故弄玄虚了,有时候搞得我头都大了。

既然你也不懂,干嘛要鄙视我?

这时候,小太子过来了,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了,说是东林留的作业。

小太子很诧异,说,先生怎么会让我思考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是先生有什么深意,我得回去好好想一想了。

我忙拉住他,说,你先简单的说一说,我也好看看是不是正确。

好吧,他说,梨是酸的是甜的都不要紧,关键的是看吃它的人是怎么觉得的。

我更糊涂了,难道吃它的人会把甜的说成酸的,还是他的味蕾坏掉了。

小太子走了,留下一句。

孺子不可教也。

得,跟着东林都学坏了。

既然弄不明白,我也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皇上觉得这样吵来吵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把这个难题丢给小太子了。

他还特意颁了一道圣旨。

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为君能分忧。

小太子为子要尽孝,为臣要尽忠,必须要把这件事搞定。

小太子去请教东林。

东林只留给他几个字,从其本心。

小太子日也思,夜也思,快要变成思考者了。

我看不过,说,要不抓阄好了,公平公正公开。

小太子还没说话,身边的人开始训斥我了,这等大事岂能儿戏,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那你不说出去不就完了。

小太子又问东林,心不净,怎么办?

东林说,心不净,要思。

于是,小太子又苦逼的去思考了。

第三十七章

我问东林,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希望他选哪个?

东林说,当然是皇后了,亲疏远近你搞不懂吗?

我忘了,他和皇后之间不可说的故事了。

原来,红颜祸水这东西真的是存在的,这不,把东林搞的一点原则都不讲了,人家贵妃女主招谁惹谁了。

我又很疑惑,既然你想让他选择皇后,干嘛还要搞着这么麻烦呢,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东林鄙视的看着我,如果你想拿隔壁七婶家母鸡下的蛋,是不是先要昭告天下呢?

我红了脸,我就拿过一次,而且是为了给霄九补身子的,再说,她家的鸡那天正好多下了一个,属于额外劳动,我就算拿走了,七婶也不会说什么的。

东林说,看吧,凡是做坏事的,都得先给自己找理由,不然,良心会过不去的,即便这理由很扯淡,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和小太子的事有什么关系,于是问东林。

他说,我就是良心有点过不去,所以不好直接说。

靠,说了半天都是扯淡,就是脸皮不够厚而已!

小太子最终选择了瑾儿,也就是他的亲娘。

看来血缘这东西还是很管用的,就算你想违心,也拗不过自己的良心。

只是可怜了贵妃女主,培养的间谍反了水,这么多年的付出算是付之东流了。

瑾儿很高兴,高调的开始铺张浪费,今天打个首饰,明天做个衣裳,发型要最高贵的,料子要最华贵的,凡事不讲究合适,只要贵!贵!贵!

我劝她,凡事适可而止,今年国家收成不太好,你这么浪费,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要对你有意见了。

瑾儿说,我不从国库开销,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钱,再说,我高兴,管别人的脸色干什么?

得,算我没说,瑾儿的心已经膨胀的听不进任何忠言了。

至于小太子,自从选定以后就开始忙了,一会大臣过来哭诉,太子爷,您这样是非不分以后可怎么治国啊,皇后虽是你的亲娘,但恶毒善妒,担不起这次的祭祀大典啊,万一上天怪罪了,苦的是全天下的百姓啊。

一会,贵妃女主过来了,孩子,不管你选谁,我都不会有意见的,谁叫为娘最疼你呢,为了你,就是天儿(贵妃女主的亲儿子)我也可以舍弃的。

一会皇上来了,虽然我让你自己做主,可你也不能不问问朕的意见吧,就这样擅自决定了,你对得起朕对你的期待吗?

小太子很苦恼,又来请教东林了。

东林说,孟子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小太子说,不敢忘,只是父皇和母妃的心情我总要顾忌的。

东林说,你忘了,我说过,凡事要从其本心,你这样事事都要顾忌,最后离本心会越来越远的。

小太子说,先生,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东林思考了一会,说,没有。

于是,小太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我再见到小太子的时候,头昂的高高的,甚是向上的样子,同前几日相比,精神状态好了一大截。

我问他是怎么调节过来的。

他没理我。

后面的太监耳朵很尖,苦兮兮的把我拉到一边说,姑娘,你劝劝太子爷吧,这几天都在念一句话,虽说是圣人名言,可每天重复几千遍真的很让我们为难啊。

我很纳闷,你们怎么为难了,既是圣人名言,多读读总是好的。

太监说,可是太子爷这样会让皇上下不来台的,你没看见皇上这几天的脾气明显大了吗?

我又没见过皇上,怎么知道他的脾气是不是大了。

我很好奇,小太子读的究竟是哪个名人的名言呢,造成这么大的后果。

太监把书展示给我看,是孟子的名言。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祭祀大典如期举行了,那天没有打雷,没有下雨,可谓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皇后身上的饰物足有十几斤,站着甚是吃力,还要三拜九叩,诵读经文,我瞧着甚是不忍。

我说,她这是何苦呢,明明可以坐着喝茶的,偏偏要站着受罪?

霄九说,你懂什么,坐着喝茶能得到万众瞩目吗,你没看见好多百姓都争着看她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岂是你一个土妞能懂得。

靠,霄九你个小倌,一个卖弄色相的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给我上课。

神棍对东林说,你开头算是不错的,以后怎么做可是想清楚了?

东林看着远方的人潮,说,如欲取之,必先予之,至于后面怎么发展,还要看她的造化了。

我听着不解,问他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神棍抱着小乌龟,对我说,丁浅浅,你这几天抽空烙几个馅饼吧,御膳房的东西太腻了,吃的我都上火了。

怪不得有人说,没有享不了的福,只有受不了的罪。

到了神棍这儿,吃几个馅饼就是享了大福了。

他这一打岔,我把刚才的问题都忘记了,转而跟霄九猜大臣的顶戴都是几品的,衣服的材质是哪里出产的。

祭祀大典的时间格外长,说是要等上天显一下吉祥的征兆。

我很奇怪,要是上天没动静,岂不是要一直跪下去了?

东林动了一下嘴唇,显得很无奈。

小乌龟说,以前祭祀的时候,祥瑞都是我做的,这我最有经验了。

我说,祥瑞还可以自己做,你是怎么做的呢?

小乌龟说,我在天上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瞻仰一遍就行了,只是每次我转的时候,下面的人都不敢看我,害得我想换个拉风的姿势都没人欣赏。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在等你上天呢,你还不快去,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小乌龟没声音了,神棍抚摸着他的肚皮说,不要跟人一般见识,他们有的是没脑子的。

靠,说谁呢,这指桑骂槐的以为我听不懂呢?

东林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着一个方向对我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望过去,那边围着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太监和宫娥。

我说,他们是不是有人晕倒了,毕竟今天的天气还是挺热的。

东林看了一眼天说,孺子不可教也,我跟你废什么话呢?

我不服气,推了一下霄九说,你看懂了吗,那边是在干什么呢?

霄九搭了个凉棚,看了半天说,里面的东西在动呢,好像是一条龙,还是纸扎的。

我说,他们不是要放风筝吧,今天的风可是不大啊,也不知道飞的起来吗。

霄九很疑惑,就是啊,放风筝为什么赶在今天呢,这么多人,怎么放的起来呢?

神棍对东林说,你确定还要坐在这儿吗,再坐下去,我怕我真的因为智商不够飞不上天了。

靠,我不明白了,神棍看着也不聪明,怎么这么有智商上的优越感呢?

东林给我们两个普及镜子的妙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排列,形成什么样的效果,讲的我昏头昏脑的。

几面镜子就能做成祥瑞了,还是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舞个龙就能让人觉得是真的龙在天空翱翔了,这不是扯淡呢吧?

可是,我还是被眼前看到的震撼了。

一条龙蜿蜒的爬过我的头顶,慢腾腾的,很不赶时间的样子。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头顶上。

众人山呼万岁,有的还晕过去了。

如果不是东林的一句话,我也震撼的快晕过去了。

毕竟现场实在太震撼了。

传说中的龙不腾云不驾雾,而在我的头顶盘旋,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很荣幸的。

但是,东林说。

看吧,这就是镜子排列组合以后才能出现的效果。

总之,祭祀大典在很圆满的氛围中结束了,所有的人都兴致盎然的离开了。

除了瑾儿。

她走不动了,身上的十几斤把她的脖子快压折了。

一排的宫娥搀着她,亦步亦趋,快赶上小乌龟的速度了。

我说,皇后娘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她告诉我,把最近的茅房先清一下,她快憋不住了。

我真是的,干嘛多嘴问一句呢?

有几个宫娥在茅房门口聊天。

第三十八章

我说,皇后娘娘要来了,请你们回避。

她们看了一下我,然后继续聊天了。

我被赤裸裸的无视了。

亏的我脸皮厚,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皇后娘娘马上要出恭了,无关人等请回避。

其中一个宫娥怒了,你要敢再多嘴多舌,信不信我让你进去出不来?

我信。因为,她真的在撸袖子了。

只是,她的袖子撸到一半,猛地就跪下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驾到,茅房外的犹可,里面的可惨了。

有的还没上完,提着裤子跑出来了,边跑边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场面很混乱,我好心的帮一个宫娥把裙子放下来了。

皇后娘娘在里面出恭,外面围了一圈的宫娥,悄无声息的。

我很想对她们说,你们走远一点吧,总要顾一下皇后娘娘的隐私吧,要不,继续聊天吧,总不能光听里面的声响吧。

见我要走,刚才要撸袖子的宫娥赶紧一把抱住我了。

我说,放手,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

他奶奶的,皇后还在里面呢,她就想放肆了,还反了她了。

可是她不放,不但不放,还哭上了。

姑娘,救命!

我很诧异,你不是要打我啊?

她把我拉到一边,苦兮兮的说,姑娘,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同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这是我家人送来的镯子,虽然不能同宫里的比,但也是花了几两银子的,知道姑娘一定不稀罕,可姑娘千万要收下,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

说着,她把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塞到我的手里。

我愣了一下,心里的喜悦一点点的泛上来。

我说,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也没说要跟你计较,芝麻大的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冲我一笑,如此,就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了,锦珠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报答姑娘的。

我说,好说,好说。

我举起镯子冲着光照,一边照一边自言自语,这是翡翠的还是玛瑙的?

锦珠正要走,还是回了我一句。

姑娘,这镯子是石头做的,最是耐摔耐磨。

靠,说了半天原来是不值钱的货!

大典之后必是晚宴,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哪一天这规定失效了,那一定是穷的连顿像样的饭都摆不起了。

皇后今日出尽了风头,算是扬了眉,吐了气,让我们这一众亲信也沾了光,在晚宴上有了一个位置。

晚宴讲究色香味俱全,色就是美人,香即是菜肴,味即是酒香。

晚宴的规格很高,一众大臣们觥筹交错,说话谈吐都挺不正经的。

一个说,中间穿红的脚长得不错,可惜腿露的太少了。

一个说,这些美女都太小了,一只手就能抓过来了。

另外一个大臣忙附和,其实不小,就是遮的太严实了。

我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们绝对说的不是年龄,更不是身高,至于说的是什么,诸君自行体会吧。

皇上皇后在上面坐着,可能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们面和心不合。

可能是灯光有些暗,皇上的脸一整晚都是黑色的。

皇后的粉抹的有点多,白的又有点过分了。

所以,他们两个在上面坐着,很有点黑白无常的感觉。

一会,小太子携弟弟妹妹们过来敬酒了。

一群奶娃娃们,由于生的都不错,所以看起来一片和谐。

我看着很是眼馋,说,你看人家,生在帝王家,颜值都还不错,好事全都让他们得了,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活?

东林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觉得卖馅饼的人生比他们好多了。

神棍探头过来加入讨论,丁浅浅,你只看到他们面子上的风光,可没看到他们下面勾心斗角有多龌蹉,就冲上面这个位置,以后他们一定会斗得你死我活的,其实还不如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呢。

我嗤之以鼻,你们就是酸葡萄心理,吃不到以为那就是酸的。

宴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大家都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小太子出事了。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小太子慢慢的倒下去了,手抓着胸口,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甚是痛苦。

顿时,整个宴会一片兵荒马乱,大臣们想要尽忠,可是站都站不稳,还都想往前挤,于是你磕了我的头,我踩了你的脚,你把我的帽子戴反了,我把你的烟袋塞鼻子里了。

太监宫娥们更是要表现自己,毕竟帝后都在这儿呢,此时不表现还待何时呢?

于是,大家一窝蜂的往上挤,挤不过去的干脆往上爬,整个现场叠罗汉叠了好几堆。

皇上在里面声嘶力竭,太医何在,赶快滚进来!

太医提着医药箱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夹击下艰难的前行。

一边前行一边说,皇上,臣在此。

贵妃犹可,皇后像疯了一样冲向小太子,皇儿,你快醒醒,千万别吓唬为娘啊!

小太子被她晃得吐了好几口酸水,可就是没有醒过来。

皇后还想再晃,被贵妃女主按住了。

姐姐,别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在这个时候暴露了女二的本质,把矛头转向了贵妃娘娘。

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嫉妒我今天夺了你的风头,才要害我的孩儿的,你想出气找我啊,干嘛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我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这个贱女人陪葬!

贵妃很尴尬,本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被扣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要被有心和无心的人听了,自己这么多年精心营造的良好形象就这么毁了。

这时候,皇上神助攻,对皇后破口大骂,住口,你这个毒妇,皇儿就是吃了你给的果饼才这样的,说起来,谋害皇嗣的人好像是你吧?

皇后急了,皇上,你不要这么污蔑本宫,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呢?是这个,这个贱女人,一定是她,皇上,你要为本宫和小太子做主啊!

说着,皇后梨花带雨,跪下了。

贵妃女主也不甘示弱,也跪下了。

她问皇后,姐姐刚才给小太子吃的是什么果饼,可有添加什么?

皇后大怒,难道我给自己的孩子添加砒霜鹤顶红吗?

贵妃女主忙解释,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太子不能碰龙井的,一碰就会全身起疹子,我看小太子脸红红的,可是要起疹子的征兆,所以,我问一句,是不是果饼里掺了龙井?

皇后一屁股坐下了,很显然,罪魁祸首是她了。

因为,她的气势一下子被灭掉了,可谓是一招致命!

我瞧了一眼东林,他眼神灼灼,嘴角带着一点嘲笑,也不知在嘲笑谁。我觉得皇后现在孤立无援,正是东林英雄救美的好时机,毕竟,一连好几天,他们都关起门来商量事情,而且不让外人打扰。这情形,说他们不是在偷情我都不相信。

可是,东林马上很淡定的坐回去了,顺带还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

靠,这么冷淡难道是突然转性了,对瑾儿的爱突然消失了。

这不科学啊!

皇上可是宫斗的专家,毕竟他是最后的胜利者,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他是做的驾轻就熟的。

他马上传旨,皇后心肠歹毒,谋害皇嗣,罪不可赦,从今日起废除皇后位份,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

皇后哭的稀里哗啦的,皇上,臣妾不知,臣妾冤枉啊!

这时候,太医终于到了。

他全身上下像是被水洗过了,箱子已经快要变形了。

只是他太认不清形势了,还要给小太子把脉。

拜托,现在正在宫斗呢,谁要看你把脉呢?

于是,皇上说,不用了,太子误服了龙井,你下去配药吧。

太医刚艰难的到达,马上又要艰难的回去了。

皇后被打入冷宫不要紧,我们这些亲信瞬间也失了宠。

一个太监明目张胆的把我桌上的东西给撤了,顺带还踩了我几句。

我告诉自己,心要宽,体要胖,宁被小人损几句,也不要赤裸裸的骂回去。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一个宫娥居然吃了霄九的豆腐,还明目张胆的说,手感不错。

是可忍孰不可忍,霄九顺便摸回去了。

皇后被架走的时候,眼神是呆滞的,嘴里只是重复着。

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冤枉啊!

经过贵妃女主的时候,皇后怎么也架不动了。

她拽着贵妃女主的裙子,五个太监都没把她拉开了。

我很担心,贵妃女主的裙子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撕裂了,不然,皇后的罪名可又要加一条了。

好在,贵妃女主的裙子质量还是过得去的,起码在弹性方面是有保障的。

第三十九章

皇后哭着说,皇儿昨天还喝了龙井茶,今天怎么就起疹子了,是你陷害我的,一定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贵妃女主还没说话,皇上一脚就把皇后踢开了。

贱妇,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明明是你这么多年对皇儿的衣食起居漠不关心,现在还要攀咬他人,真是罪无可赦,来人,还不把这贱妇赶快带走。

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赶紧去执行了,只是皇后虽然被废了,但还是皇上的女人,既是皇上的女人,侍卫们是不可以染指的,连碰一下都是犯法的,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据说是要抄家灭族的。

可是,皇上的命令又不可以不听,侍卫们满头大汗用胳膊的力量把皇后托起来了,身子挺的直直的,就差用板子固定了。

皇后留下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句话。

哀怨的,凄惶的,不甘的,还有愤怒的。

好像是对贵妃女主说的,因为当时我们已经被驱逐出宴会的领地了。

她说,我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我当时正跟一个太监斗智斗勇呢,他要把我手里的绿豆糕给抢过来,我已经吃了一半了,怎么好意思给他呢,于是赶紧跑着把另一半塞到肚子里。

当时,离得贵妃女主只有一丈远,听见她冷笑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瞬间石化了。

说好的善良美好呢,说好的干净纯洁呢,说好的不给人下绊子呢,难道话本里的女主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女主都是功于心计的?

最后,我注意到一个细节,皇上的手一直握着贵妃女主的,两个人虽然都为小太子担心着,但彼此的目光含着心照不宣的一种成功的喜悦。

我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皇上也参与其中了?

不可能,小太子可是他亲生的,怎么会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呢,难道……

小太子不是他亲生的?

我瞬间又石化了。

但是,我忽略了自己的处境,一群太监和宫娥正虎视眈眈的对我磨刀霍霍。

我不明白,就算是趋炎附势,也不要这么赶趟吧,刚才还对我卑躬屈膝,现在就磨刀霍霍,感情你祖上是四川的,都专业学习过变脸吗?

幸好,我还有几个队友,都是神一般的对手。

东林抱着我旋转了720度,我瞬间就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的空地上。

我有些头晕,有想呕吐的冲动。

霄九问我,你刚才傻呆着干什么呢,是皮痒了,想挨顿揍搔搔痒吗?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反常吗,好像是有人导演了一场阴谋,目的就是把皇后拉下马,小太子只不过是被利用的一个道具而已。

东林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丁浅浅,你今天怎么忽然聪明起来,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了?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就许你慧眼如炬,情深似海,不许我醍醐灌顶,耳聪目明了?

他更疑惑了,我情深似海?跟谁?

我挺挺胸膛道,当然是皇后了,不,她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咦,东林,怪不得你不出手,当时我还很疑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就是想皇帝把皇后废了,然后,你们俩再……

我呵呵的笑了数声,用两个大拇指比了比。

东林看了我一眼,对另外两人说,刚才我要救她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拦着我,现在我非常后悔怎么办?

神棍出主意,要不再把她放回去,我看那些太监还都没走干净呢,虽然不至于把她揍个半死,但是受点外伤还是可以的。

我急了,你们什么意思,我可是你们的朋友,有你们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霄九把袖子挽起来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丁浅浅,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他们俩个,我也是被逼的。

我忙往后退,嘴里求饶道,三位好汉,不,三位上仙……

我还没开始就被神棍打断了,他朝我呸了一口,我是上神。

我说,两位上仙,一位上神,咱们有话好好说……

霄九不乐意了,我不是上仙,我是九尾狐,青丘的二殿下……

我只好再开始打腹稿,一位上仙,一位上神,一位青丘的二殿下……咦,这样说感觉好奇怪啊。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东林忽然“咦”了一声,朝北边看去,看的甚是专注,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后面三个脑袋并排着朝他看的方向看,看的甚是费解。

东林问我们看什么,我们很惊奇,你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啊。

他有点哭笑不得,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想的时间长了而已,哪有看什么了。

唉,果然跟风的都是盲目的。

既然皇后被废了,作为皇后的亲信,我们总要关心慰问一下,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忘恩负义,背弃旧主不是,于是,我们来到了冷宫。一入冷宫,我就狠狠的打了个寒噤。无他,因为冷宫实在是太冷,冷的荒凉,冷的凄清,冷的让人想缩脖子。

只是,我没想到,冷宫除了冷,还有人。一群疯了的人。也不能说是疯了,只是从打扮看起来像是疯了。

她们统一穿着白衣,披散着头发,说话尖尖的,力气都很大。

我同她们亲切的打招呼,她们理都不理我,但东林和霄九还没进门,她们就疯狂的扑上去迎接,导致东林霄九他们俩连门都进不来,一个劲的往后缩,和我的直线距离越拉越大。

我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皇后被架走的时候,支持他的王公大臣们一个屁都没放,宴会结束以后就直接回家睡觉了,这直接导致没人为皇后求情,于是皇后毫无争议的被废了。

这场废后,看似是由一个果饼引起的,实际上里面波谲云诡,充满了阴谋。

东林提到,宴会开始前,有人看到丞相和将军两个人竟然相谈甚欢,甚至定起了儿女亲家。

要知道,这两个人是死对头,属于不把对手整死自己就不会独活的程度。

要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除非太阳升起的方向出错了,更何况还要相谈甚欢,那不是装给别人看的就是自己的神经出毛病了。

所以,这件事里透着浓浓的诡异。

东林给出一个设想,能让这两个人装装样子的人只有皇上,而让他们不只装装样子的只有贵妃娘娘了。

我大为吃惊,问为什么?

皇上是一国之君,贵妃是一国之妾,这两个人的身份孰高孰低,明眼人都是看得清的,不明眼人也是看的清的,更何况丞相和将军两个官场老油子。

这种政治的低级错误,他们怎么会犯呢?

东林说:“除了君威,还有一种东西比它还厉害,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说明白了。

东林他们很意外,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我,你真的明白了?

感情我明白一个道理还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吗?

真是的,太伤我的自尊心了。

我好不容易明白一回,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质疑我。

感情我的智商在他们眼里都是浮云吗?

真是太气人了!

我说,不就是色相吗,难道丞相和将军双双拜倒在了贵妃的石榴裙底下?

他们齐声做了呕吐的动作,然后说了声:“丁浅浅,你真龌龊!”

靠,你们在我面前装清高,感情当年在枕头底下压着春宫图的不是你们了?

更可恨的是,霄九竟然也笑话我。

话说,你一个小倌,哪里来的底气笑话我?

东林摆出一副谆谆教导的架势,刚要给我上一堂宫斗课,就被霄九抢先了。

霄九平时对这些本是不感兴趣的,即便他感兴趣,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可今天,他刚给我难堪,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于是兴冲冲的说:“我知道,是把柄,一定是丞相还有将军的把柄落在贵妃那个女人的手中了。”

他一副求表扬的神态,让东林他们很为难。

毕竟,霄九虽然厚脸皮,也不能不给他留一点情面。

于是,东林很婉转的说:“虽然你比丁浅浅看问题的角度深入那么一点点,那还是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这婉转程度,我给跪了!

东林说:“是利益,只有利益才能让两个死对头握手言欢。”

我心里暗想,难道是贵妃女主给这两位送了什么稀奇的珍宝,还是什么绝色的美人?

可是又怕说出来他们笑话我,于是就没出声。

亏得我没出声!

接下来,东林说:“像丞相和将军处于这样的高位,金银珠宝和绝色美女都是打动不了他们的,只有权力才能让他们贪婪,所以,贵妃投其所好,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第四十章

我问这定心丸指的是什么?

神棍接过来说:“当然是太子,以后的皇上。”

我很疑惑,这关小太子什么事?

事实证明,真的不关小太子什么事。

神棍接着说:“现在的小太子即位,本是顺理成章,但这些王公大臣们能从中得到什么?什么也不能得到,万一摸不准皇上的脾气,还会有杀身之祸。但如果换一个人即位,那他们就是拥戴的功臣,以后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贵妃再亲口允诺一些什么,足以令他们铤而走险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皇上对贵妃情重,这是众所周知的,拥戴贵妃比拥戴一个不受宠的皇后保险多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真的让我的脑袋快打结了,想了半天,我也不明白这番话和皇后被废有什么关系呢?

东林接着说:“上个月丞相的儿子娶亲,娶的正是翰林家的三小姐,听说两人前面都有婚约,可硬生生给拆散了。”

神棍叹了一声说:“将军家的庶女本是丑陋异常,又暴虐成性,偏偏有了一门好亲事,也不知尚书府的麒麟之才以后可怎生消受得了!”

我和霄九互相望望,又别开眼睛了。

很显然,他也不懂东林和神棍这么感慨人家的婚姻嫁娶是为什么。

而且,这和皇后被废有关系吗?

是有关系的,因为翰林家的三小姐是贵妃的侄女,尚书府的麒麟之才是贵妃的外甥,两个人都是惊采绝艳,名冠京城的人物。

可是一个嫁给了丞相家的纨绔,一个娶了将军家的母老虎。

称姻缘不顺有些不恰当,应该叫孽缘缠身。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就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他们的旁系亲属,但是说出的话比他们爹妈都管用。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成了棋子,完全是贵妃娘娘需要的结果。

任何时代,姻亲都是拉拢人最有效的手段,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那么多人要拜干爹。

因着这两桩婚事,丞相和将军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为了让船上的蚂蚱更多更壮大,就算再大的风浪也不怕,于是,他们与贵妃娘娘成了同盟,开始了密谋篡位的可能。

当然,这么说也太没人性,毕竟贵妃的儿子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你不能因为人家不聪明,没有能力就否定人家高贵的血统嘛!

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把皇后这颗眼中钉给拔走,至于小太子的命吧,他们基本上是没有在意过的。

如果能顺手除掉了,也算省事了,毕竟有皇后这个替罪羊在呢。

如果除不掉,那也是不妨事的,几个官场老油子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今晚的宴会就是他们动手的开端,至于皇上为什么这么偏听偏信,完全是贵妃枕头风的功劳。

这么一看,皇后和小太子完全是羊入虎口,被人吃完还没吐骨头。

跟他们比起来,皇后真的算得上是纯情小白鼠了,除了被人算计就是被人计算。

要不然,今天的废后不会这么顺利,毕竟皇后的支持者也是不少的,但是,有丞相和将军两个人背后搞鬼,再加上贵妃女主的演技,皇后可谓是孤家寡人,要找个盟军都找不着。

虽说小太子是无辜的,但经此一事后,他刚刚萌芽的亲情马上要被扼杀掉了。

等他醒来以后,听别人说自己的命差点被害掉,罪魁祸首就是亲生的娘亲,他再少年老成也会随波逐流,同皇后划清界限的。只是,但凡这小太子对皇后信任一点,就知道他亲娘要害他的概率,堪比要老虎吃儿子,妓女守牌坊,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贵妃这一击可谓是完胜,皇后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除非奇迹发生。

由于周遭的环境实在太恶劣,第二天,我的腰像是被石碾子碾过,疼的一阵一阵的。东林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活像没吃饭一样。咦,他们真的没吃饭啊。

幸好这冷宫有主人,不然我们都得饿死。至于这主人,正围着烤一只兔子,也不知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

我用和善的眼神瞧着那几位主人,她们统一着白衣,披散着头发,尖尖的指甲,力气很大,亲切的问道:“你们烤什么呢?”

当然,我这是一句废话,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架子上的是一只兔子,四条腿,还有两只耳朵。我的意图很简单,我问她们烤什么,她们说烤兔子呢,你要不要来一点,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给我一条兔腿就好了……

她们看了看我,果然按照剧本回答了,我们在烤兔子呢,你要不要来一点?只是,这回答的对象换了人,让我很是有些悲伤。

看着东林他们一人一条兔子腿,我默默的把头转过去了,然后,暗暗咽下了口水。忽然,一条兔子腿出现在我的鼻尖,热乎乎的,香气浓郁。东林说:“这兔子太老,啃起来太麻烦,还是给你吧。”

我一把抢过来,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说:“你太挑食了,这样不好。”

第四十一章

他看了看我,笑了笑,一点不在意的走了。可是,他不在意,别人可在意的很,那几个女鬼阴阳怪气的嘲讽我,说我不劳而获,是个吃白食的,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呸,我就吃了个兔子腿,遭什么报应?我看遭报应的是你们吧,你们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在杀生呢。

就在这时,一道雷声就窜进了我的耳膜。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骨头忍不住滑落到了地上。

可是,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天上的太阳正炙烤着大地,分明不像要打雷的形容。

我抬起头,看见那群女鬼突然变得凝重,一个个站的齐整,全然没有刚才插科打诨的样子。

一个小个子的女鬼颤巍巍的开口:“他又来了吗?”

谁来了?我望向四周,除了断壁颓垣,一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可是,那群女鬼却像瞧见了什么的形容,大热天的,一个个汗水淋漓。

汗水应该是冷汗,因为上面还有鸡皮疙瘩凸显了出来。

看来,她们瞧见的应该是不想瞧见的东西。

一瞬间,我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因为我瞧不见,这更吓人。

就在那些女鬼吓得抱在一起,我两股战战冷汗淋漓的时候,东林把他的毛毯铺在石头上,还耐心的把周围的草给拔了,看样子是准备睡一觉了。霄九找到了新乐趣,把缸里的蛇给扒了皮。神棍抱着小乌龟在讲故事。

这氛围,怎么看怎么不搭。

我恐惧了一刻钟,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于是把那条扒了皮的蛇放在火上烤。

香味很快出来了,香的我都忘记自己刚吃过烤兔腿了。

本着尊重主人的原则,我想把烤好的蛇分给几位女鬼一些,让她们瞧瞧,什么叫以德报怨,什么叫不计前嫌,什么叫君子风度,你们一个个最该做的就是自惭形秽。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们一个个呆滞着目光,好像连体婴儿一样,怎么也不分开,整整两柱香,都在塑造恐怖的气氛。

拜托,虽然你们入戏,可观众都散场了,你们还这么投入,真的有些滑稽。

到第三炷香的时候,她们终于如冬眠的蛇一样,缓和过来了。

但精神和刚才的时候相比,可是大不如前了。

我理解她们,冷宫呆久了,谁没点神经病啊,但凡正常点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本着互不干涉,不侵犯别人隐私的原则,我没有追问她们害怕的那个“他”到底是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不喜欢听鬼故事,尤其是身临其境的鬼故事。

可是,即便我不想听,那声音还是传进了我的耳膜。

都怪东林,没事跟她们坐那么近干什么,让她们这么有倾吐欲。

从她们口中,我得知,每个月当这个鼓声响起的时候,晚上的冷宫就会少一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委实吓人加诡异。

我很纳闷:“这样每个月少一个,冷宫的人居然没有灭绝,这不科学。”

那群女鬼很气愤:“冷宫的人都灭绝了,以后每个月还怎么少一个?”

我想了半天也不想不出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还是东林给出了解释:“每个月各宫都有犯事的被罚入冷宫,所以少一个多一个,总量大体上是不变的。”

我恍然大悟,难道每个月少的那一个就是为了保证总量平衡,让冷宫的生态不至于太恶劣。

当然这话我可不能说,要是说了,我的衣服会被她们给扒光的。

不仅我纳闷,霄九也纳闷。

他说:“这少的那一个有什么规律,是不是长得太丑,生活太邋遢,让有些人看不过眼,于是顺手给灭了。”

这话终于引起众怒,那群女鬼也不管霄九长得多么玉树临风,忍了又忍,终于有人破口大骂:“瞧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我们的姐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晚上不知选中的又是哪一个,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消灭害虫了。”

霄九很无辜的耸耸肩,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终于让众女鬼平静下来了,对霄九的好感度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霄九这个作死的又补了一句,唯恐死的不够快。

他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摸清了选人的规律,也好防微杜渐,不至于让无辜善良的人被选中不是,而那些欺负别人的恶人,尤其是别人喜欢她,她却装聋作哑的恶人,怎么才能让她被选中呢?”

众女鬼深以为然,纷纷的点头。

趁着还有半天的时间,众女鬼都去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有人留下遗言,有人留下遗物,有人跪着祈求上天,有人哭着跪求大地,倒有一个很特别,她在太阳底下发呆,不言也不语。

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我在想天地之浩渺,人类之渺小,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顿时,我肃然起敬,如此哲人,当世不多见也!

可是,还没等我的敬佩之情升华,她的另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我对世间哲人的看法。

她说:“正是由于天地浩渺,人类的渺小,所以人才要抱成团,互帮互助,这位丁浅浅姑娘,你愿意为了人类的延续和世间真情的存续而帮助我吗,要是我不幸被选中了,你能不能代替我去呢?”

你去死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傻帽吗?

霄九对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他问神棍:“不是说晚上人才会被带走吗,她们刚才那么害怕做什么?”

神棍居然回答了:“这人的害怕是发自内心的,白天的鼓声是恐惧的刺激源,正是这刺激源造成内心极度的缺乏安全感,而缺乏安全感最大的表现就是自卑,自弃,然后出现害怕的表现。”

霄九愣了一下,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干嘛这么认真的回答,真是的。”

神棍也愣了一下,说:“我就是想显摆自己有文化,如此而已。”

这两个人,真的是太无聊了。

东林说:“刚才我问过她们,每个月月圆之时,这索命的鼓声会出现,接着晚上就会有一人消失,哪怕防守的再严密,第二天一醒,还是会有人不见的。”

神棍也思考起来,问他:“你觉得这里面有妖魔作祟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东林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但确定的一点是,皇后有危险了。”

我很费解,这事怎么和皇后扯上关系了,难不成皇后一来就被选中了,这命中率,真的是够高的。

神棍叹了口气:“这皇宫,委实是人吃人,她都到这地步了,那些人还是不打算放过,也不知说他们锲而不舍好还是心狠手辣好?”

东林点头:“斩草除根,他们深谙此道,借着冷宫闹鬼的传说,置人于死地,也算是好谋略。”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想问又不好意思,可是,有人就是不放过我。

东林对我说:“丁浅浅,这次还得靠你,你准备一下吧。”

我准备?我准备个毛啊?

东林解释说:“以前每月闹鬼都是月圆之夜,可今天却是初九,而更巧的是,皇后是昨晚刚到的,你觉得这鬼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想了半天说:“难道这鬼提前是因为个人原因,比如个人爱好或者心血来潮?”

第四十二章

东林忍了半天,终于忍住没有打我。

他说:“很多妖邪之法都要借助月圆之时,在他们看来,月圆之时灵气汇聚,天地的磁场发生改变,对所炼之法颇有助益,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所认知的原则,比如你习惯晚上睡觉,要是让你黑白颠倒,你会颇不舒服。”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鬼一定是预先得知十五的时候会阴云密布,应该是个阴天,所以才选择提前行动的,只是这跟皇后有何关系?

东林看起来很不舒服,喘气都有回音。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丁浅浅,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这不可能,如果你死了,我还活着,那我岂不是比仙人还要长寿,那违法自然规律的。

东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继续给我解释:“冷宫闹鬼传闻已久,这皇宫之人多有耳闻,那些欲对皇后不利的人自然是知晓的,他们假装自己是鬼,在初九的时候行动,既避开了别人的耳目,又给皇后失踪有了口实,可谓一举两得,所以我才说皇后今天晚上有危险了。”

他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可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晚上我打算来个掉包计,你辛苦一下做个皇后的替身,代替她被掳走就可以。”

他奶奶的,东林这厮,为了皇后甘愿牺牲我,爱情这东西果然都是自私的!

你不能因为对皇后情深意重,就让他人做炮灰吧,何况这炮灰还是我?

见我义愤填膺,东林皱眉道:“丁浅浅,要不是事出紧急,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做这个替身吗?”

合着做替身还有竞争呢,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送死的机会吗?

我决定以后凡事都跟东林反着来,凡是他拥护的,我必要反对,凡是他肯定的,绝对没有好事。

见我如此的决绝,东林终于妥协了。

他说:“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替身,那只好让霄九上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霄九打断了。

他狂叫起来:“老子不扮女人,要是让老子扮女人,老子宁愿去死。”

没想到霄九这么有情操,怎么他做小倌的时候没这么有觉悟呢?

我们见到皇后的时候,她正仰躺在床上,看似在睡觉,可我们一进门,她就及时的把眼睛睁开了。

昨天她还是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今天就沦为阶下囚,晚上可能要沦为刀下鬼,这倒霉速度,任何人都是承受不住的,皇后不发疯就算是心理承受力够强的了。

屋子里忽然涌进这么多人,皇后却一眼看见了东林,说了一句:“先生来了。”

感情我和神棍女鬼他们都是东林的背景,就算你们有私情,也不要这么的赤裸裸的好吗?

东林点了点头,望着皇后热切的目光,让我们先出去。

我愣了一下,难道他们要执手相看泪眼,然后互诉衷情?

可是,这对皇上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毕竟,这还是在皇宫,严格来说,这里是皇上的家。

在自己家里被戴绿帽,怎么听起来这么酸爽呢?

虽然皇上妻妾众多,但是这么被惩罚也是醉了。

我关门的时候,听见皇后急切的问东林,“皇儿要不要紧?”

东林好像说了句让她宽心的话,我瞧见皇后的脸色顿时好起来了。

我想同霄九谈论一下东林在屋里会干些什么,比如会做哪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可是霄九却说:“丁浅浅,我一直想同你说句真话,你要不要听?”

我很纳闷,感情你平时说的都是假话?

霄九说:“丁浅浅,你真的是蠢,真蠢!你知道你这人最让人讨厌的一点是什么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打击有点懵,不知除了燎了他的头发又在哪里得罪过他了,后知后觉的接了一句:“是什么?”

刚接完我就后悔了,他骂我我还接着,我果然是真蠢!

霄九说:“你总把不会发生的,将来也不可能发生的当成已经发生的。而对于那些已经发生的总是当成永远不可能发生的。”

这一番话绕的我头晕,我想透彻的参悟一下,可是忽然想到,这种哲学性的绕话还是不要想清楚为妙,因为他的解释永远是你想不透的那一种。比如,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在哲学上的解释是事物的运动与发展,可是我总是认为,河流不是同一条,为什么叫同样的名字,既然叫同样的名字,还不是同一条河流,那这条河流究竟该不该有名字?

所以,哲学是要思考的,思考到最后人会疯癫的。

我不想疯癫,于是我从不思考。

既然扯到哲学,我不听点墙角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哲学的源头就是倾听。

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先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东林说:“就是想让你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食言而肥。”

皇后很气恼:“我承诺过的自会遵守,难道先生不信任我?”

东林说:“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我只看结果。”

皇后依然很气恼:“那先生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我提醒先生一句,时间可是不多了。”

这一番刀来剑往,看起来不像是情侣之间的情话,倒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在做一笔什么交易。

我苦思许久,终于悟出了他们话之中的玄机。

他们之间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皇后说:“先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东林说:“就是想让你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食言而肥,你说过你要陪我一生一世的,说好的就不能反悔。”

皇后说:“我承诺过的自会遵守,难道先生不信任我,我那么爱你!”

东林说:“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我只看结果,只有我们双宿双栖才是最美好的结果。”

皇后说:“那先生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我提醒先生一句,时间可是不多了,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我能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的时间不多了。”

我正脑补的欢快,冷不丁看见一个人进来,吓得我赶紧站起来。

来人一袭旧的发白的宫装,头上发髻散乱,脸上形容憔悴,正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翠菊。

见到我,她大吃一惊,问出我正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她端着的砂锅,再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我明白了翠菊在这里的意义。

皇后虽然被废,但长期以来生活不能自理,属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谓落架的凤凰还是比鸡金贵些,也不能看着她在冷宫自生自灭,总得找个人来伺候着。

翠菊刚才一定是到厨房给皇后弄鸡汤了,看来冷宫虽然环境恶劣些,但伙食还是不错的。

看到翠菊离我越来越近,我忽然一个激灵,东林还在里面呢,两人要是被翠菊给撞见,总是个麻烦,要是她再八卦些,那就是个大,麻烦。

于是,我提高声音叫道:“翠菊回来了啊!”

翠菊一愣,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这么近的距离叫这么大声,更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搂住她开始聊鸡汤的一百种做法。

我也很为难,可是东林听到我的信号为什么还不赶紧出来,难道两人正在缠绵,没有听到我的警告。

就在我实在词穷的时候,门终于开了,东林这厮总算是出来了。

见到东林,翠菊的脸焕发了一些神采,屈身行了个礼:“先生也在这里。”

“嗯。”东林面不改色的从我们身边过去,丝毫没有一丝的窘迫。

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看到翠菊怀疑的目光,我急忙解释:“我们闲着没事来看看皇后,顺便来认个门。”

话刚出口我就想扇自己的嘴,皇后不是搬家而是被废,我这话听起来就像在幸灾乐祸,天知道,我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如果有,那也只存在我的潜意识。

第四十三章

下午的时候,东林把他的计划讲了一遍,给每个人都分了工。

东林安排完,特意把我叫到一边,让我跟紧翠菊。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要跟紧翠菊,难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东林未置可否的说:“但愿她是颗弃子,可我总觉得,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她。”

既然她最危险,为什么要我跟着她?

我才是最危险的好不好?

东林说:“别人靠近她会怀疑的,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只有我最合适?难道因为我最亲民?

东林说:“在她心里,你是最好摆布的,这样才能让她放下戒心。”

感情我的蠢还成了接近敌人的利器了,真的是憋屈死我了!

晚饭的时候,我们把鸡汤瓜分完毕,翠菊一直默默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提出要到外面静一静,东林赶紧给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不情不愿的跟上去了。

翠菊见我跟着她,问我有事吗?

我很为难,撒谎不是我的专长,说实话一直是我的本能,要克服本能只有靠利益,可现在既没有利益,还有不确定的风险,我想找个理由敷衍一下都没有什么动力。

我对翠菊说:“听说冷宫的月色最好,我一直没机会欣赏,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顺便消消食。”

翠菊一愣,露出一抹怀疑的神色。

我很期望她拒绝我,然后我就没有继续跟着她的理由,计划要是失败,这里面也没有我多少责任。

我殷切的看着翠菊,等着她说拒绝我的话,我一定会说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约。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翠菊竟然没有拒绝,非但没有拒绝,还贴心的给我披了一件斗篷,说了句:“姑娘,晚上风凉,小心着凉。”

着凉个鬼,我不出去更不会着凉!

我跟翠菊两个绕过一条小径,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

这里阴风阵阵,隐约还有女子的哭泣,我一阵胆寒,拉住了翠菊的胳膊。

“翠菊,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再说今晚可能没有月色,我们下次再约。”

翠菊笑了起来,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很像是在冷笑。

她说:“姑娘不是要看月色吗,你说的不错,冷宫的月色是最好,错过了今天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翠菊这是要撕破脸了吗?拜托,再等一会好不好,总得给我留出逃跑的时间吧?

翠菊见我没应声,关切的问我:“姑娘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现在喊救命的话,东林他们会不会听见,听见了会不会及时的赶过来,及时的赶过来会不会及时的救起我的命。

但我忽略了一个情况,翠菊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喊救命。

因为,她说:“姑娘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活葬岗,里面埋得都是活人,那些被打的半死的人扔在这里,肉都长了蛆,血都被乌鸦给喝光了,可人就是死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吃掉,那种滋味,姑娘想不想尝一尝?”

看着翠菊逼近的脸,我笑的比哭还难看,心里很后悔自己晚上吃了鸡腿,现在我想吐怎么办?

我说:“翠……翠菊,不要开玩笑,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以后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翠菊冷笑道:“丁浅浅,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霄九今天不是刚拿这话问候过我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讨厌我,明明我自己觉得自己很不错,你们讨厌我就算了,偏偏还要拿来问我,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心里问候了翠菊的祖宗无数遍,可还是满脸堆笑的接话:“是什么?”

别说我没骨气,而是形势太逼人,因为我从翠菊抓住我的力度来估量,她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还不弱,我逃不脱,只好与之周旋。

她说:“丁浅浅,你这么蠢,却有先生这样的仙人处处维护你,小心在意你,你知不知道你不配!”

我很纳闷,翠菊是眼睛瞎了吗?东林何时维护过我,又何时在意过我?他小心在意的人明明是皇后啊。

难道翠菊有脸盲症,分不清我和皇后?

我小心翼翼的说:“翠菊姑娘,翠菊姐姐,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不知道您的结论是如何得来的,但是我得郑重的澄清一下,我和东林的关系绝对不是您口中所说的那样,非但不是那样,我们平时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他抢过我的食物,我踢断过他一根肋骨,他让我出过丑,我给他毁过容,所以,你看,我们之间都是简单直接,恩怨情仇,哪有您说的什么小心体贴……”

我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住口!”。

我赶紧闭嘴,然后乖乖的退后一步。

翠菊突然哀伤起来,她说:“你是在给我显摆他对你有多么好吗,可是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都没有,我故意在他面前摔跤,他扶都不扶我一下,我故意在他面前出丑,他笑都不笑一下,我故意在他面前打人,他都不劝我一下,我故意在他面前洗澡,可是他都不动我一下。可是我一跟你说话,他马上看过来,生怕你在我这儿吃了亏。丁浅浅,你说你的存在有多多余,多余到所有人都觉得你多余。”

我冷汗漓漓的下,翠菊,你真的是太生猛,虽说勇敢展示自己是真性情,可是你为什么不展示自己的花容月貌,贤良淑德,而是展示打人、洗澡、出丑以及摔跤等让人不敢苟同的本事呢?

你这样让东林情何以堪!他能理你才怪呢!

可是,我不能打击她,非但不能打击她,还要宽慰她受伤的心灵,谁让我栽在她手上呢!

我咳嗽一声,刚想出声,冷不丁看见远处有一个身影,白色的,闪着光华,头发披在胸前,长度刚刚好。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见那个白色身影替我尖叫出声了。

什么情况?难道我遇见的鬼是个胆小鬼?

可是,下一刻,我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那个白色身影冲着草丛深处尖叫:“谁他妈的拉的屎?害得老娘踩了一脚。”

原来是个有洁癖的鬼。

翠菊冲着前面叫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我看向四周,除了黑乎乎的一片,就是黑乎乎的一片,翠菊是跟哪个在闲聊呢?

我还没见人,就听见霄九的声音了:“都怪你,害得我腿都蹲麻了,叫你早点出来,非要让她知道你多在乎她,我告诉你,根本没什么屁用,她能听懂才见鬼了呢!”

然后,我听见东林的声音:“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话我听着甚是费解,但我更费解的是,他们既然到了,为什么不出来救我,而是看了我半天的笑话?

难道这就是我新学的成语,隔岸观火?

第四十四章

一时,我的心纠起来了,因为翠菊把我的脖子放在了一把刀,或者应该说是剑的后面。

我被劫持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翠菊的剑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放在裤子里带出来的?

东林他们出来的时候,周围的飞鸟都被惊起,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我只想说:“你们下次藏起来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环境,这里真的不适合搞什么人海战术,看,有人站在一堆白骨上,有人旁边就是坟头,实在是有碍观瞻。”

翠菊在他们出现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很明显在发抖,最直接的反应是,我前面的剑一会往前,一会往后,一会往左,一会往右。

我急忙提醒她:“翠菊姐姐,手千万别抖,再抖就出人命了。”

翠菊总算把手稳定住了,她看着前面气定神闲的东林,问:“先生不怕我杀了她吗?”

东林说:“不怕。”

他奶奶的,我就说东林这厮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自救。

于是我说:“翠菊姐姐,你也听到了,我的死或者生对于他们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你挟持我真的太不划算,要不咱商量一下,换个人,你说好不好?”

翠菊思考了一下,说:“既然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意义,不如我直接杀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她手里的剑往里送了一点,离我的肉只有一层皮肤的距离。

我不敢说话,生怕声带一震动然后就万劫不复了。

可是我又不能不说话,因为她杀我的理由实在是让我想骂人。

凭什么我活着有没有意义要让你决定,凭什么你杀我还要披上救世主的外衣,凭什么你最后还要多此一举征求我的意见,难道我说不想死你就马上放了我吗?

总之,我心里一肚子的话在翻腾,可就是不敢出声。

我不出声,场面一时静住了,所有人都瞧着我,他们觉得我该说点什么。

我是想说来着,可这不是怕引起共振么。

大家见我没说话,一时很尴尬,其中一个女鬼为了缓解尴尬,说了句:“这丁姑娘难道真觉得生活没有意义,然后一心寻死吗?”

胡说,我觉得生活哪里需要什么意义呢,活着就是活着,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当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呢?

东林咳嗽一声说:“翠菊姑娘,当年我因为你与她同属花族,救了你一命,现在你却要杀她,这样恩将仇报是不是不太好呢?”

我心里一亮,感情我还是翠菊的救命恩人呢,东林这厮,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现在腿都直打哆嗦。

不对啊,他说我跟翠菊同属花族,难道叫翠菊就是菊花,我叫丁浅浅,那又是什么花呢?

可翠菊竟然冷笑一声说:“当年你救我,我欠的是你的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得,翠菊果然是颠倒是非,混淆视听的高手,一句话就撇清了我对她的恩情,这样杀我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可她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呢?

我们难道前世有冤,还是今世有仇,值得她这样不依不饶,定要杀我而后快吗?

这时候,霄九说话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事情完了,这厮除了会捣乱就会添乱了。

他说:“丁浅浅,你好歹说句话,我们到底是该救你还是该成全你,你倒是给个意见啊。”

我破口大骂:“霄九你个死狐狸,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说风凉话,而且还当着我的面,你的情操都让狗跟啃了,良心都排出体外了……”

我话还未说完,就觉得不对劲。

我前面的剑呢,去哪儿了?

翠菊呢,怎么不在我视线以内了?

忽然,我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一转头,正看到翠菊远遁的身影,似一道绿色的光,如此的美妙!

我余悸未消,抚胸长叹:“吓死我了!”

霄九打趣我:“一根树枝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丁浅浅,你变得越发的出息了。”

我大怒,霄九这厮,说我胆小可以,也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吧,那明明是一把剑,还是很锋利的一把剑,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你颠倒是非?

可是,我没想到东林也说:“丁浅浅,我不能昧着良心附和你,那的确是一根树枝,而且现在正躺在你的脚底下。”

岂有此理,东林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原则了?

哦,我忘了,他一向是没有什么原则的。

我寻求众人的支持,看向了一边看热闹的女鬼,你们总归不能这么眼瞎吧。

可是,我没料到的是,她们真的是眼瞎。

因为,她们说:“天太黑,我们离得远,没有看清楚。”

胡说八道,你们是离得远,可为什么每次那把剑稍微离我的脖子近一点,你们就“哇哇”的给配音效呢?

不是我非要一个说法,实在是刚才差点尿裤子,传出去只是被一根树枝给吓得,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幸亏有人眼明心亮,一个小个子的女鬼悄悄的拉住我的衣服说:“丁姑娘,我离得近,看的很清楚,那的确是一把剑。”

看吧,总算是有人敢说一点真话。

可是,这又不是什么杀头挨板子的事情,怎么他们就能这么昧着良心呢?

下一秒,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个小个子的女鬼蹲下身子,然后让我抬腿。

我不知她要干什么,难道要看一看我是不是尿裤子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直起身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看着很眼熟,形状很像一把剑。

我问她拿这根树枝干什么?

她露出非常疑惑的表情,“我明明看到是一把剑,为什么扔在地上就变成这根树枝了,难道我的眼睛骗了我?”

我看着她认真端详的样子,也有点疑惑。

为什么唯一敢说真话的人是个神经病呢?

霄九见我俩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说:“那是翠菊使得障眼法,普通人看着是一把剑,其实它就是一根树枝,而且一掰就断。”

说完,他从小个子女鬼手里抢过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掰断了。

小个子女鬼终于放心了,她拍着手叫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霄九点点头,还好不用他多做解释,这人没有刨根问底的癖好,他最讨厌给人做解释了。

可是,小个子女鬼马上就接着说:“我总算明白你们不是见死不救,也不是跟丁姑娘有仇,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轻易的识破她的障眼法,而我就不能呢?”

霄九加紧脚步赶紧离开了,从后面看,很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得,他最讨厌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四十五章

我和小个子女鬼并肩往回走,我问她知不知道翠菊为什么会在那个档口逃走,当时她可是占尽天时地利,除了人和,逃走的这么猝不及防,害得我现在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小个子女鬼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

她说当时听见翠菊好像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二殿下,你好毒”,然后就捂着肚子飞走了。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这二殿下是指谁呢?难道当时有她的同伙出现了?而她遭到同伙的暗算了?

小个子女鬼说:“当时她的脸冲着九公子,话好像是冲九公子说的。”

九公子,是哪个?

小个子女鬼脸红了,但夜色漆黑,她的脸又脏的看不清颜色,我纯粹是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的。

她说:“九公子,就是霄九公子啊。”

好吧,我承认自己多此一问,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女人眼里,霄九还是算得上翩翩公子的。

但是,你们喊他公子也就罢了,为什么加个“九”字,殊不知他很讨厌别人给他做排行,上次我问他在家中排行老几,他都给我定了八卦人家隐私的罪名。

我边走边想翠菊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忽然,我福至心灵,想通了一切。

翠菊想必说的不是“二殿下,你好毒”,而是“哎呦喂,肚好痛”。

这样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翠菊纯粹是内急,赶着上茅厕,所以就顾不上我了。

要不,她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我?

回到冷宫,东林他们忙着布置下面的任务,我这才想起,翠菊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呢。

我问东林,“翠菊逃走是不是通风报信去了,我们今晚会不会被人一锅端了?”

东林摇摇头,说:“她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再说,她对于宫里的那位又不是多忠心,谈不上去通风报信。”

我想问问翠菊逃走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看着他们三缄其口,根本无意同我闲聊的态度,只好闭嘴了。

但,这事在我心里成了一个悬案,时不时的冒出来让我思考一下,我想出了一百种不同的解法,但最后得知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这特么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不容易等东林清闲下来,我问他究竟是从哪儿看出翠菊不对劲的,是不是平时的相处中就开始注意她了?

东林愕然,“她平时有在我眼前出现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心里很复杂,感情翠菊在你面前出的丑,摔的跤,打的人,洗的澡是不够多,还是她应该再接再厉更加出格一些,这样你才会记的住人家啊?

东林说:“你记得我一进来同你说的话吗?皇后好歹是贵人,即便被废,也得有个宫人伺候,可是这里静悄悄的,我们进来很长时间,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我才说这里不太对劲。”

我点点头,其实当时我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只是现在才想明白而已。

“直到翠菊出现,我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你还记得翠菊手里的鸡汤吗?”

我点点头,可是鸡汤怎么了,难道里面下毒了,还是食材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呢?

东林瞥了我一眼,说:“鸡汤没什么,但是鸡汤的来历就有意思了。”

我大惊,难道鸡汤是从狗嘴里抢下来的,抑或是别人吃剩下的,还是翠菊暗地里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东林扶额,“丁浅浅,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鸡汤当然是从厨房端来的,花的也是皇后的银子。”

那这样的鸡汤有什么问题?

东林说:“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即便皇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御膳房向来是看人下菜碟儿,翠菊端来的鸡汤一看就是上品,补身益气补血,即便算是翠菊的本事大,御膳房的人今天格外的慈善,可是那两个侍卫可不是摆设,他们是绝不会因为几两银子就让翠菊出去的,可翠菊出去进来犹如自家庭院,这里面肯定有人吩咐过的。我问过这两个侍卫,的确是有人嘱咐过他们,不能干涉皇后侍女的言行,所以,翠菊才显得格外的可疑。”

神棍接着说:“她不仅仅是可疑而已,身上到处是破绽,虽然皇后被废,身边的宫女跟着遭殃,但是也不至于形容憔悴成那样吧,她做出一份落难的模样,恰恰是在欲盖弥彰。”

我不同意:“她本来就落难了,做出落难的模样有什么问题,就算她欲盖弥彰,你又怎么看出来的?”

神棍说:“你没注意她的里衣吗,虽然外衣陈旧,里衣却是崭新的,用的料子也是上乘。她的头上刻意发髻散乱,但里面却插着一根金钗,试问,这样表里不一,难道我还看不出她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一个神,专门注意人家的里衣,这难道不是最大的问题吗?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东林:“翠菊说你曾经救过她,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是吗?”

东林说:“当年她差点被毁,我顺手给她浇了一瓢水,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东林这话是隐喻还是暗喻,那一瓢水应该不是一瓢水的意思吧,翠菊她又不是植物,靠浇水就能活命。

我又兴致勃勃的说:“那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救了翠菊,其实你当时本不必看我的面子的,要是你当年不看我的面子,今天我也不会被她挟持,她这样恩将仇报,真的配不上我这个救命恩人的。”

东林嘴角微抽:“谁说我看的是你的面子,我只是顺嘴一说,想让翠菊上个当而已,没想到她没上当,你倒当真了。”

我反驳他:“东林,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用如此的避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前几天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了那些宫女的见面礼,你没发现那几天你的桃花格外的旺吗?而且我给你选的都是美女,绝对不辱没你半分的。”

东林变了脸色,狠狠的说了三个字:“丁浅浅!”

神棍乐呵呵的笑了:“我说那几天你怎么灰头土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来是丁浅浅看在你的面子给你牵红线呢。真的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东林拂袖而去,说我们是一丘之貉,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我很轻易就原谅了他的无礼,毕竟他现在和皇后正打的火热,寻常女子是入不得眼的。但是皇后毕竟是有主的,东林以后肯定要伤心的,他再伤心的时候,一定会记得我对他牵红线的恩情的,这点我还是很自信的。

只是我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东林为什么说我和翠菊是同族呢?

霄九这时经过,回答了我的这个问题。

他说:“你们当然是同族,都是一样的蠢。”

还好神棍懂事,说了句此话差矣,让我对他有了一点感激之情。

但这感激之情还没有发酵,就冻成一坨了。

他说:“翠菊可不蠢,明明知道自己的剑被掉包了,还演的那么逼真,要不是她最后扔剑的动作,我都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呢。”

合着你们已经把剑给掉包了,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呢?害得我当时差点当众出丑。

神棍说:“要是提前通知你,你怎么能表现的这么逼真,又怎么能骗过翠菊的眼睛,更重要的是,这都是为了你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的智商比刚才提升不少呢。”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神棍是在嘲讽我,看来我的智商真的提高不少呢。

第四十六章

接近子夜的时候,周围一片宁静,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盼着劫持的人赶紧到,我还等着睡觉呢。

可是,等我的眼皮彻底闭上的时候,劫持的人还没有到,于是我放心大胆的睡去了。

看来,东林失算了,精心布置的计划流产了。

明天一定要想好词好好地奚落他一番,省得他老是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样子。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两个黑影在我旁边忙,看身形好像是那两个侍卫。

我打了一个哈欠,问他们几更天了?

他们一愣,这一愣时间有点长。

怎么说呢,就是你听到一个消息很惊讶,正常人是一秒,反射弧长的人是两秒,而有的人竟然可以惊讶六十多秒,你都快睡着了,他们还在惊讶,我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整整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他们都维持同一个姿势。

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摆造型的时间该结束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们瞬间清醒过来,一个人靠近我,想看清我的脸,另一个嘴里说:“皇……皇后……”

我看清他们手里的东西,瞬间一激灵。

感情你们已经到了,那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呢?不知我现在有多被动吗?

幸亏我准备充足,不然刚才那一句可能就要穿帮了。

我脸上可是带着人皮面具,十足十的仿真,除了手感,和真的简直一模一样。

为了让他看的仔细,我想凑近一点,可是想到东林的提醒,马上坐直身子开始怒斥:“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敢这么瞧……”

皇后平时都自称什么来着,是孤还是哀家,哦,我想起来了。

我又重复了一遍:“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敢这么瞧本宫!”

那人明显很惊讶,但后面的那个更惊讶。

他说:“大……大哥,皇……皇后是怎……怎么了,是睡……睡魔怔了?”

那个大哥没理会他这个结巴的小弟,小心翼翼的靠近我,手上的青筋暴出。

别问我在漆黑的一团里是怎么看见的,谁叫他正抓住我的胳膊呢。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皇后?”

我昂首挺胸,说:“叫本宫做什么?”

听到我的回答,他脖子上的青筋也开始暴出来了,手也移到了我的脖子上,同时恶狠狠的说:“你不是皇后,说你是谁?”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穿帮了,我不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吗,为什么他不看我的脸,专门挑我的刺,东林怎么没告诉我来的人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货?

我一边咳嗽,一边盼着东林他们想出对策,最不济也先把我救出去吧。

可是,周围一片宁静,连句蝉叫声都没有。

那些女鬼们难道都睡着了,难道她们忘记自己的使命了?

这时,那些女鬼终于知道开工了,一个白影子映在窗户上,同时伴着一阵哭声,逼真的很,绝对是影后级别的。

可是那个大哥一直在关注着我,等我的回答,没有看见外面的情景。

为了让他看见,也为了女鬼的辛苦不被辜负。

我忍住脖子上痛苦,指着外面提醒他俩:“看,女鬼。”

他们两个同时转头,然后漠然的看着外面的鬼哭狼嚎,丝毫没有应该有的反应。

得,来了两个胆大不怕鬼的。

东林啊东林,你总算是失算了。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结巴小弟在看了好大一会终于尖叫起来:“大……大哥……女……女鬼……啊……”

这反射弧,可真是够长的。

叫完,他就往我床后面躲,可是床后面紧挨着一个尿罐,天黑他没看见,于是尿罐子光荣的碎了。

我本来想提醒他的,可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让尿罐子碎完了。

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过意不去的样子。

一个尿罐子而已,其实不值什么钱的,这人也太实诚了。

我等着他说一声抱歉,然后我就大度的说一声没关系,虽然我们是敌人,可也不能讹人不是,何况是一只漏底的尿罐子。

可是,又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再次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朝碎完的尿罐子跪下了。

他痛哭流涕:“鬼……鬼娘娘,不……不关我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千……千万不要找……找我……奴才给您磕……磕头……”

还没等他磕完第一个,领子就被人提起来了。

那个大哥吩咐他:“看着皇后,别让她乱叫,我去外面看看。”

结巴小弟忙拦住他:“大……大哥……外……外面……有……有鬼。”

“哼,管她是鬼是人,我的刀下可都是枉死鬼,今天正好凑个整数。”

说完,他耍了一个刀花,锋利的闪光刺痛了我的眼。

完了,女鬼们难道要全部报销在这里了,她们可都是可怜人,本着惺惺相惜的原则,我也得给她们通一下风,报一下信。

我看准时机,在那人刚摸到门框的瞬间,尖叫出声:“鬼啊!跑啊!鬼啊!跑啊!鬼啊!跑啊!”

那人听到我尖叫,回过头,一股阴森的杀意冲我涌过来,我缩到墙角里,身子瑟瑟发抖。

快来个人替我挡刀啊!

那人一步步的朝我逼近,每一步都让我的心提高两寸。

等他到我面前的时候,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我想喊声大哥,饶命,可是嗓子眼里都是心跳,没法开口啊。

那人再次掐住我的脖子,脖子上再次暴出青筋,“皇后,你叫什么?”

我叫丁浅浅,家住皇城根脚下,家里一亩地,两间房,还有一个馅饼摊,已经办过证的……

我想把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大哥你请先把我的脖子放开好不好?你这样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结巴小弟这时帮我解围:“大……大哥,皇……皇后……是不是……疯了?”

那大哥考虑了一下,吩咐结巴小弟:“把她的嘴堵上,然后装进布袋里带走。”

结巴小弟马上尽心尽力的执行。

我本来是不想反抗的,想着顺水推舟找到他们的主子,然后一锅给端了,也不枉费这么多群众演员给配戏啊。

可是,他们堵嘴的东西实在太肮脏,看着像是从谁的脚上扯下来的,还散发着馊味,我实在下不了嘴。

于是我一边躲一边叫:“你们竟敢这么对本宫,小心我叫人把你们关进天牢然后五马分尸了。”

那大哥冷笑:“皇后娘娘,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我叫道:“破喉咙,破喉咙……”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无聊,但是他们绑人实在是太粗暴,我没有办法只好自娱自乐了一把。

听到我叫,结巴小弟吓懵了:“大……大哥……皇……皇后……真……真疯了!”

那大哥继续冷笑,“能不疯吗,这种人一生下来就只知道享受作乐,她们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后面活葬岗里的亡灵不都是这群权贵们的杰作吗?现在她们落难了,不能再过以前作威作福的日子了,这比杀了她们还难受,疯了好,疯了好啊!”

说完,他竟然呵呵笑了起来,像是乌鸦找到什么可心的食物一样,实在是瘆人的很。

第四十七章

我心里忽然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这趟差事真的像是东林说的那样,只是按部就班走进我们设下的陷阱里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在陷阱里了。

我被装进布袋里被扛走的时候,匆忙的朝东林他们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希望他们没有睡着,记得要跟上。

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忽然停住了。

我听见结巴小弟问:“大……大哥,他们……他们俩怎……怎么办?要……要不杀了?”

那大哥又开始冷笑起来,难道冷笑是他最大的爱好,还是他为了防止肌肉萎缩特意做的治疗?

他说:“他们可不能死,被废的皇后失踪了,总得找个合适的替罪羊,不然皇上怎么能平息那些流言,所以,他们会死,但不是我们动手。记住,我们的目的是让皇后不明不白的消失,然后放出风去,皇后触动圣颜,谋害皇嗣,在冷宫闹鬼的晚上悄悄的消失了。主子的意思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后是失了天命,被天给收了。”

你们的主子算盘真的打得精,又害人又得利,还不承担任何的后果,看来平时没少研究厚黑这一门科学。

也不知道是我的身体素质不好,还是他们颠的太厉害,我的腰都快被颠折了,里面的内脏都快错位了。

他们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还好我是个替身,如果真的皇后上阵,估计这会已经快没气了。

我朝外面叫:“你们能不能换个姿势?”

不要单是扛着,背着也行,当然抱着更好,最不济抬着也可以,就算是扛着,也换个人好不好?

话一出口,场面就静下来了,他们停住脚步,四双眼睛都盯着我。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嘴里的东西被颠掉了,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但这又不是我的错,是你们颠的太厉害,怪谁呢?

结巴小弟看了看他大哥,想说点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他大哥不耐烦了,“想说什么就说。”

结巴小弟说:“大……大哥……她……她为什……为什么不……不叫呢?”

那大哥冲着我回答,表情阴测测的,“这正是我想问的,皇后,娘娘,您是真疯了,还是故意装的?”

我瞧向四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虽然是一处偏僻的密林,但已经离开了冷宫的地界,前面隔着一道沟有正换岗的侍卫,只要我稍微提高点声音,他们只要耳朵不聋,或者装作没听见,都会及时的赶过来的。

但是,我只要一叫,东林的计划就泡汤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赶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会及时的把我解决了,就冲那大哥阴森森的冷笑,我敢打包票,他会给我一刀致命的。

可是,如果我不叫,那他们俩就会怀疑,好吧,他们现在正在怀疑,是我,我也会怀疑的。

天时地利,你竟然不喊救命,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正常人都会觉得你是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就冲那大哥阴森森的程度,他都会在我搞阴谋诡计之前把我先解决掉的。

所以,我叫与不叫都是两难,结果都是我被解决掉。

所以,我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装疯。

我调动全身的肌肉,在脸上挤出一抹傻笑,嘴里冲结巴小弟喊着:“皇上,臣妾好想你……”

柿子要挑软的捏,结巴小弟你今天有福了,不但受了一声皇上,还得到我丁浅浅的表白,怎么说,你一辈子都够值得了。

话还没说完,我的嘴就被赌上了。

从味道上来判断,这好像是谁的搓澡巾。

这位大哥,你好歹让我演完再堵住我的嘴好不好,你这样自作主张,我怎么证明自己是个疯子呢?

还没等我腹诽够,头就被人按住了,脸冲着草地亲吻下去,我能感受到这里的鸟肯动多,因为,我的脸下面正是一滩鸟屎。

他们两个并排伏在草地上,中间夹着我,看表情应该是防着什么人偷袭呢,或者是想偷袭什么人呢。

我心里纳闷,难道东林他们提前被他们发现了,还是他们疑神疑鬼,在引蛇出洞呢?

下一秒,我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因为,我听见下面沟里的对话了。

一个侍卫说:“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皇上,你听见了吗?”

另一个回答他:“我也听见了,好像还是个女人的声音,自称是臣妾。”

一个问:“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过去看一看是什么情况?”

另一个回答:“你傻啊,要是皇上正在跟人调情,你打扰了皇上的兴致,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个倒吸了口凉气,说:“还是兄长高明,我们俩撒完尿赶紧回去吧,千万不要让皇上发现我们偷听了他的隐私,到时候真把我们两个咔擦了。”

我听见下面窸窸窣窣了一阵,估计是正在提裤子呢,然后就看见两道人影飞速的奔出前面的那道沟,瞬间就看不见了。

真是的,这两个人比我的戏都多。

我再次被扛起来的时候终于换了个姿势,原来是头朝前,现在头朝后了。

这次他们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吓着了。

可这次我没有那么好运了,嘴里的搓澡巾怎么颠也掉不下来,非但掉不下来,还直往我喉咙里钻,真是见鬼了。

走着走着,结巴小弟忽然停下了,他说:“大……大哥……这……这方向是……是不是不……不对……主……主子不是……不是说……”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冷笑大哥叫他闭嘴。

但是,结巴小弟没有闭嘴,他还是坚持己见,认为大哥走错方向了。

冷笑大哥再次叫他闭嘴,还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之所以是狠狠的,因为上面的我差点被震下来。

难道他们要内讧?这可是挑拨离间的绝好时机啊,如果利用的好,说不定还能策动其中一个反水呢。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得能说话。

最后,冷笑大哥说了一句话,结巴小弟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他说:“你要还认我做大哥就跟我走,主子那里我自会有交代的。”

感情他和主子还不是一伙的,难道他想黑吃黑,中途给截胡了?

我的心顿时提起来了,东林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一趴,谁能想到那边的人这么心不齐,劫个人还能节外生枝呢,那些人要的是皇后的命,我是不怕的,要是冷笑大哥要的是皇后的色,那我可亏大了。

虽然,冷笑大哥看起来不像是好色的样子啊,可是,谁规定了好色都得挂相呢?

顿时,我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东林,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应该考虑一下的。

一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想着到时候他掀我裙子的时候,我要不要放个屁,让他恶心一下,说不定他马上就硬不起来了。

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一声门响,还有一声鸟叫,好像是夜枭在笑。

结巴小弟忽然激动起来,“大……大哥……原来你……你是想……想……”

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心里急的想扇结巴小弟一巴掌。

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是这种人。

冷笑大哥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吩咐他把我扛进来,然后扔在地上。

我被扔的屁股疼,还没等我把他们俩的十八辈祖宗咒骂完,就眼前一亮。

眼前一盏油灯,两颗人头,吓得我一声尖叫。

其中一个眉毛很粗,粗到像是画上去还是没画好的,嵌在他圆滚滚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喜感。

他见我尖叫,顿时慌了,说:“皇……皇后……你……你别叫……”

得,看来他就是那个结巴小弟了,果然是人可貌相,他和我想象的出入非常小。

另外一个看来就是冷笑大哥了,他果然还在冷笑,一边冷笑一边说:“皇后,你现在叫已经晚了,这里是佛塔,你叫破喉咙……”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改了口继续威胁我:“你叫到吐血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看来我在冷宫里的自娱自乐还是给他留下阴影了,他怕我再故技重施,叫几声“破喉咙”,可是这位大哥,你就不怕我真的叫得到吐血吗?

第四十四八章

佛塔我知道,前面的皇帝喜好礼佛,于是在皇宫的西北角建了一座佛塔,礼拜日节假日的时候亲自上去扫几下,意思意思。

只是,这意思意思就成了惯例,被记在了皇宫的祖训里,谁临时偷懒请假都是要记在史记里的。

后面的一位皇帝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喜欢炼丹,喜欢长生不老,不能三心二意既拜老子又拜佛祖,这样天上的两位都会觉得他心不诚的。

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让儿子代替自己去礼佛,称作代天巡狩,为君分忧。

也是他儿子贪玩,在礼佛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掉下高高的台阶,摔断了一条腿。

本来这很正常,谁家的熊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摔断腿治就行了,再说他的儿子还有好几个。可皇帝非要上纲上线,觉得是自己惹怒了佛祖,让佛祖降罪惩罚了,他有罪。

于是他决定带发修行,亲自赎自己犯下的罪孽,可他是皇上啊,怎能到佛寺出家,就算不出家也不行,朝政还等着他亲自处理呢。

可是,连太后都出面了,皇帝就是一意孤行,不但一意孤行,还传了一道圣旨:谁再敢阻拦,形同刺驾。

这罪名可大了,是要抄家灭族的重罪,一时没有人敢闯这道红线,皇帝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了。

太后很着急,连夜同大臣们商议,看谁能出一个好主意。

大臣们也很尽心尽力,出了很多的馊主意,比如给皇帝多配几个美女,多配几个厨子,让皇帝沉迷酒色,这样他就不会再礼佛了。

这样的馊主意层出不穷,让太后得出一个结论,靠这些人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简直像是在钢丝上压跷跷板,找死。

最后,太后决定广张皇榜,招揽天下的奇人异士,只要是能想出靠谱的主意,赏黄金千两,一时间,应者无数,全国的奇人异士都快挤爆宫门了。

其中有一个是乞丐,浑身上下都是味道,离的三丈远都得戴口罩,为了皇宫的体面,侍卫们把他拦住了。

他也不着急,说他不用见皇上的面,只要递一句话,皇上马上就会打消出家的念头的。

侍卫们半信半疑,但太后有旨,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管他什么人,只要能治好了皇上,就是大功一件。

侍卫们经过层层通报,终于把这句话传给了皇上。

听说皇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了老半天,最后哈哈大笑,说了几个字,就马上整装开始往后宫的妃子那里奔去了。

至于那乞丐说了句什么话这么管用,侍卫们是三缄其口,太后亲自下了懿旨,此事不准再提,违者格杀勿论。

所以,这句话就成了悬案,凡是大型的讨论会,都会拿出来议论一番,上到一品大员,下到贩夫走卒,都会尽情的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

听说一个侍卫临死的时候,把自己的亲儿子叫到床边,屏退所有人,就是为了把这句话传下去。

那儿子在一次酒后吐露了真言,说了那句话,但只有八个字,说出来以后,大部分人都认为不可信。

那八个字就是:济公成佛,彭祖得道。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让全天下的能人异士伤透了脑筋,他们纷纷表示不可信,一个乞丐怎么说出这么规整的话,而且还饱含深意,这让他们情何以堪,所以,他们还是继续召开研讨会,猜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后来,在皇宫外面新修了一座寺庙,香火极盛,皇家于是把那里作为了新的礼佛圣地,每到祭祀的季节,都要前去拜佛求经,同大和尚们畅谈人生百事,这座佛塔就渐渐的荒芜了。

这里虽然没落,但好歹以前也是皇家专供,写进过祖训的,于是留下专人洒扫,还配了一个小院子,以供居住。

如果不出所料,这里就是那个专门配备的小院子,果然够简陋,极目望去,都是古董。

既然他们把我带到这里,又让我看到他们的真颜,那就说明一件事,他们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的。

既然这样,我就撕开自己的脸皮,让他们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吧。

毕竟,这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抓错了人,总得留我一个活口,等着大刑伺候然后让我招供吧,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我想的很美好,可是现实很骨感。

这脸皮戴上去容易,揭下来可就难了,我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找到一丝的缝隙。

得,你们作假可真够敬业的。

可就是害苦了我啊!

见我不厌其烦的抚摸自己的脸,冷笑大哥不耐烦了,喝了我一声:“皇后,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我不搞花样,我是让你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然后告诉你,你们抓错人了。

既然证据揭不下来,我只好靠证人证言了。

我说:“两位,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不是皇后,你们会信吗?”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露出诧异的表情。

好,看来有戏,这不,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我得要再接再厉了。

可是,冷笑大哥下一句话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果然,冷笑大哥是火眼金睛。

他说:“皇后,先前我曾怀疑过你是假冒的,但现在经你这么一说,我敢肯定,你一定是皇后本人,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告诉你,我是不会被你几句话就给骗了的。”

苍天啊,我好不容易说句真话,为什么没人信啊?

我有气无力的继续挣扎,指着我的脸说:“看,这是人皮面具,你要不相信的话,摸摸看!”

我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们,让他们尽情的摸我的脸。

可是,冷笑大哥再次打碎了我的挣扎。

他说:“皇后,很抱歉,我没有这个癖好。”

我还想再劝一下他,可是他抱出一个东西,朝我大喝一声:“皇后,你跪下!”

这厮,委实大胆,叫我跪下有那么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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