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好公仆 - xp1024.com
《三界好公仆》


第1章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乐哥,你也大学毕业了,该带着兄弟们进城,去干一番大事业了吧?”

农家炕头上,酒宴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说这话的人叫二蛋,是个胖子,长得圆头圆脑圆肚皮,时常露出一脸的贱笑。

被尊为乐哥的大学生名叫于乐,脸上的黝黑其实还没怎么褪尽,仔细看的话,也算是浓眉大眼吧。

劣质白酒喝了不少,于乐说话就有点大舌头:“带你们不急,哥还得缓一缓。要不然哥先带着小芳去干一番大事业?”

“行!小芳你先拿去用……”二蛋打了个酒嗝,双手撑在大腿上,使劲地睁着眯缝眼。

话没说完,他的脑门上就挨了一筷子,“胖子,你不胡说八道会死吧?”

小芳扎了两条麻花辫,胖乎乎白嫩嫩的,削肩蜂腰,该大的地方都挺大,动作大了还抖。

怒是真怒,敲是真敲,抖也是真抖,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元旦时,二蛋和小芳订婚了。于乐在城里没赶上,过年回家,二蛋就专门为他补办了一桌喜酒。

陪客还有四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山里娃上学艰难,辍学的多。

小芳贵为村长家闺女,勉强上到了高二。二蛋是村会计的儿子,求学之路就走得短了些,只上到高一。

这两人订婚,也算是村二代强强联合了。

再加上于乐,全村的同龄人也就他们仨上了高中。

当年上学时,三个小伙伴一路翻山越岭,有打有闹,有说有笑的。

小芳家里条件最好,伙食也好,于乐其实没少跟着沾光,二蛋反倒是被隔在外边的。

当然,如果没有于乐这个学霸的引领,小芳或者也早就辍学了吧,但她也没能走到最后。

中学时代,于乐是辉煌的。他却是没有想到,辉煌来得太早,褪得又太快,人生的巅峰居然就是高考了?

于乐是皂户屯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十里八乡的第一个大学生。

外面的世界很大,对一个初次进城的山里娃来说,一切也太过艰难。

从小自视甚高的于乐,进城后突然就发现,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啥啥都不行。

最要命的是,连学习成绩都比不过别人……说多了都是泪。

大学里,于乐毫无存在感,灰溜溜地独来独往。

毕业后,于乐派过传单,卖过保险,当过二手房中介,送过快递……

干得最久的,应该是外递小哥了吧,一直干到除夕才回家过年。

呵呵,带领小伙伴们进城送快递吗?

呵呵,果然是好大的事业……

“乐哥,我们不着急,你先在城里打打基础。”有小伙伴再次敬酒,亲热中带了些恭维,还下意识地弥合着身份上的差距。

“好说,好说!”于乐也再次一饮而尽,嘴唇都僵硬了,酒液顺着嘴角淌出来,前襟湿哒哒的。

“乐哥不能再喝了!”小芳拦住了下一个小伙伴,恍然间有所察觉,却也不是很肯定——乐哥好像心里不痛快,像是在借酒浇愁?

叫小芳的人,芳心都细腻,不觉中就绯红上脸,幸亏喝了点酒。

“嘿嘿,高兴,今儿真高兴!”于乐其实有点坐不直了。

“二蛋,你把乐哥送回家,乐哥被你们灌醉了!”小芳瞪了二蛋一眼,又凶巴巴地扫过四个小伙伴。

小伙伴们都很无辜地讪笑,七嘴八舌地说道,“乐哥好人呢,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架子没有!”

“不用,不用,我能行!”一点架子没有的于乐,器宇轩昂地出了门。

山村的夜晚,才是真的夜晚。

天上繁星点点,地下伸手不见五指。

冷风吹,肚子里热,所谓酒壮怂人胆。

于乐突然有一种回到主场的感觉,咬牙彻齿地加快了步伐。

我是于乐!

十里八乡我最牛!

我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

“噗通!”

仰望星空的于乐,豪情满怀地踩进阴沟里,摔了个英明神武的大马趴。

没人看见吧?

于乐第一时间四下里打量。

还好,只听到几声狗叫。田园犬什么的最讨厌了,这是要跑过来抢热的?

于乐摸索着,果然抠起了一块石头,田园犬却机警地跑掉了。

阴沟里的淤泥都结了冰,摔得倒也不怎么疼。

更重要的是不怎么脏,否则还说不清楚了……

于乐摇摇晃晃地回了家,一头栽倒在里间的炕头上。

老娘拿了热毛巾过来,替于乐擦了脸,脱了鞋袜盖上被子。

于乐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老娘的抱怨,“二蛋那臭小子,怎么让乐乐喝成这样!明天我找他算账。”

“乐乐从城里回来,二蛋他们都捧着呢,早先也一直打听来着。”老爹磕了磕旱烟袋,说得慢条斯理的,却是满满的骄傲,“谁让咱娃有出息呢?顺手的事情,该帮的忙还是得帮,咱娃也不能忘了本。”

“还抽你那旱烟,臭死了!乐乐不是给你买香烟了吗?”老娘貌似是在抢老爹的旱烟袋。

“香烟得出门抽,好些家请我吃酒呢,我都排不开日子!”老爹嘿嘿地笑。

“人家还不是看了乐乐的面子?你可不敢胡乱答应什么,别让乐乐费太大的力气……”

还是老娘精明啊,于乐嘴角苦笑。

我倒是想费点力气呢,问题是我没力气啊。

小伙伴们满怀期待,乡亲们貌似也是如此。山路漫漫人封闭,连村里出门打工的都少见。即使有人进城闯荡了一番,也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城里人不好相与的……

但如今,咱在城里不是有人了吗?

于乐却是有苦自知。

城里人把我当乡下人,乡下人把我当城里人,我也不知道我特么的是不是人。

我特么的只是一只羊啊!

山里天冷,火坑却烧得热。没准儿老娘还担心冻着儿子,特意多加了一把火呢。

其实于乐已经不太习惯睡火坑了,又硬又烫的,但他没跟老娘说起过这事儿。

于乐昏沉沉地睡去,果然梦到了绿草更香,天空更蓝,白云更加……这个不太柔软。

腰部硌得慌。

于乐半夜醒来,探手摸过去,居然摸出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霎时间,房间内居然光华大放!

光华如繁星汇聚,居然聚成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第2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

“就酱,他在那头就瞧见额了?”

那老者须发皆白,左臂上横着拂尘,右手捋着长髯,头顶上挽了个髻儿,脑袋偏向左边看,貌似是在询问别人。

于乐浑身僵硬,举着石头就忘了放下。

艾玛,这才是大半夜的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山里有好些怪诞的传说,比如胡三公子,比如黄大仙,比如谁家老太太活了一百二十岁,终于死了,却从炕洞子里掏出一个大刺猬来。

多大的刺猬?装了一柴筐。

多大的柴筐?装满草的话,三头牛一夜吃不完……

可真没听说谁没见过活的啊!

于乐的脑袋里轰隆隆地响,世界观都华丽丽地崩塌了。

那老者貌似是得到了什么答案,点点头转过脸来,拂尘一扬,顿时就是仙风道骨,宝相庄严,语气中满是不容辩驳的严肃,“你且听真!你乃是九世恶人,须得杂役操劳,行善积德,以为救赎是也!”

“啊?!”于乐脸皮抽筋,口眼歪斜。

那老者却是凝神静观,迟了一会儿,脑袋又转向了左边,“不对泥,都木有反应。”

于乐冷汗淋漓,躺在那儿一个劲地哆嗦。

老者中间那一句话,类似于普通话吧,还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范儿。前后两句就不太对头,好像是陕甘那边的方言?

于乐有个同学是老陕,刚入学时就是这么个调调,后来改了。但他给老家打电话时,还是这么个调调,来回切换得很溜。

那老者切换得也很溜……

漆黑的房间内,那老者全身都是由光点凝成的,似真似幻,夺人心魄,周边则背景全无。

他就那么正大光明地孤悬半空!

全息投影?

那老者再次转回脸时,却是两眼猛然一睁,继而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于乐向来心大,再加上宿醉未醒,逐渐地也恢复了一些胆气。

感觉就像是视频聊天?

好吧,两眼猛睁,说明他突然看见了聊天对象。眉头皱起来,表示他对聊天对象不满意。很快地舒展开来,说明他不想让聊天对象知道他不满意。

嗯,这是一位有素质的聊天者,至少不会因为失望而开口骂人。

嗯,按照视频聊天第一定律,这次聊天将会在两三分钟后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结束。彼此很有礼貌地说再见,然而再不相见。

不要问哥为什么知道这些……

其实哥浓眉大眼的,只是暂时形象欠佳罢了,哥毕竟没被吓尿吧……

“你乃是九世恶人,每一世都是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第十世你若继续作恶,必将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总是要给你一个机会!”老者继续字正腔圆,情绪饱满,虽然手里没拿着稿子。

人家这么华丽丽地降临,表情还如此丰富,可能不是什么坏……东西吧?

人家还给个机会,总好过一棒子打死。

“感谢……上天!”于乐很努力地坐了起来,调动面部肌肉,想给出一个诚恳的笑容,也不知道做到了没有。

那老者却是晃了两晃,全身横在了半空中!

咱还能好好地聊天吗?

于乐坐在炕头上,脑袋下意识地跟着那老者偏转。

哥这是给你笑了一个啊,你说你至于……

呃,摄像头歪了?

也不对,摄像头歪了话,应该是他看见我横过来才对。

呃,投影仪歪了……

于乐巨聪明地发现了问题之所在,把那块石头重新举了起来,感觉有些烫手。

那老者果然恢复了肃然端坐,还是渊渟岳峙,飘然出尘。

貌似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曾经倾倒过?

“还没请教……”于乐小心翼翼地左手压右手,拱手为礼。

石头移动时,那老者果然在半空中移近拉远,还有小幅度的抖动,只是时间上有不小的延迟……

如果这是视频聊天的话,卡顿就比较严重,一问一答间拖得太久。

“呵呵!我乃西方太白金星是也!”老者居高临下地微笑着,可能是觉得孺子可教——尔等跪拜吧!

太白金星?于乐嘴角微抽,那不是宣孙悟空上天庭当弼马温的神仙吗?

嗯嗯,是老神仙,不是黄大仙!

好吧,老神仙还给误会了。其实于乐想请教的是,上天给了个什么机会?

也好,这样显得哥比较有礼貌。

老神仙就比较没礼貌,也不知道反过来请教一下。

“神令已经送达,自即日起,你就是人世间唯一的神了,你且好自为之!”太白金星再次手捋长髯,眼皮下垂如老道入定。

好吧,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或者也是怕污了眼。

于乐惶急问道,“太白金星老神仙,我是神?我是什么神啊?还有神令?神令在哪儿?”

太白金星的身形却是晃了晃,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也不是凭空消失吧,就像是水中倒影,涟漪荡来,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影,扭曲着扩散,终于消失不见。

房间内再次陷入漆黑。

唯独于乐手里的石头上还有些光亮,也在逐渐变淡,终于彻底消失。

这石头沉甸甸的,已经很烫手了,堪堪可以忍受。

难道这就是神令?

神仙毕竟是神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扔我被窝里来的。

于乐摸索着开了灯。

隔壁间传来了老娘的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乐乐,要喝水吗?”

“不喝,娘你快睡吧。”于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还带着惯常的慵懒。

老娘果然又睡了。

刚才太白金星那么大嗓门,好吧,其声震撼有如黄钟大吕,老娘好像没听见?

惶急中于乐也说了好几句,声音也是不小吧。

神令有门道。

于乐端详着手里的石头。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但给机会,还给了东西。

呃,石头上沾了些黑乎乎的淤泥,貌似被汗水浸透,又烘干了,摸上去扑簌簌地掉粉。

手感好像有点熟悉呢。

呃,这不是我从阴沟里抠出来的石头吗?

打狗没用上,顺手揣兜里了?

衣兜里果然还有淤泥,这个没烘干,还黏糊糊臭哄哄的。

于乐很小心地抠着石头上的干泥巴,吹吹打打的,就像吃烤红薯。

这不是石头。

整体上比拳头略大,上端是类三角形,下端是把手,看上去就像一个粗笨的箭头,无棱无角的。

手感倒是温润细腻,此时已经不再烫手。

颜色纯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完全不反光,就像是……黑洞?

于乐当然没见过黑洞,他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嗯嗯,这不是粗苯,这叫古拙,手工打造的感觉。

至少也得是出土文物的级别吧?

没准儿还真是上天赐予的……

太白金星吗?

记得太白金星宣美猴王时,说的是“奉了玉帝旨意,请你上天拜受仙箓”云云。

这回他老人家好像有点敷衍了事啊!

再说了,这要是被二蛋捡了,这要是被小芳捡了……

嗯嗯,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特意摔一趟阴沟,也不见得就有狗上前趁热闹。

嗯嗯,村里人不会摔,外来人也不会摔,还就是我这个外来的村里人喝醉了才会摔……

嗯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人世间唯一的神,到底是个什么神呢。

我咋不上天呢?

哪怕封个不入流的弼马温也好啊,有天马骑,隔壁还是蟠桃园。

话说一群仙子进了蟠桃园,须得用定身法将其一溜儿定住,任谁也不许打扰了俺老孙吃桃……

这一夜,于乐再没睡着,次日就有些萎靡不振,害得二蛋又被老娘诅咒了一回。

第3章 人世间唯一的神

此山名叫藏马山,山前一条白马河。

相传,秦始皇三登琅琊台,术士徐福将不死神药献上。一交一接之际,忽有白马掠至,夺了神药便走。一众侍卫纵马急追,那白马却奔至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白马神药不靠谱,藏马山倒是在琅琊台的西北方向,三十余公里。

两千多年来,树多了又少,人少了又多。

这个村子叫皂户屯,这个小伙子叫于乐,他是十里八乡的第一个大学生,他是人世间唯一的神,他坐在炕头上敲核桃,他浓眉大眼很迷惘。

“邦!邦!邦!”

力道把握得不太好,一下子没砸开,再一下又砸碎了。

于乐砸了核桃也不吃,皮一堆,肉一堆。

经过夜以继日地不懈努力,于乐终于找到了神令的正确打开方式——砸核桃……

我砸,我砸,我砸砸砸!

堂屋的门被推开了,老娘探进脸来,“乐乐,找二蛋他们玩去啊,怎么老憋在家里。”

“哦,娘。”于乐答应一声下了炕。

老娘却注意到了砸核桃的工具,“咦,这是什么?”

“外面捡的,嘿嘿,还挺顺手。”于乐傻笑着,顺手把那工具塞进了口袋,老娘也没在意。

堂屋隔壁是灶间,大锅里正煮着什么,水蒸气弥漫到屋梁上。

从灶间进入院子,空气就冷了。

于乐出门后,却没去找二蛋,而是顺着小路往山上爬去。

小路往东拐,山谷下面有一个十余亩的池塘。

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中间偏北的两三亩倒是碧波荡漾的,隐然有白汽蒸腾。

几百只鸭子摇摇摆摆地从冰面上走过,扑啦啦跳进水里。

即使抓不到鱼,鸭子们也很欢乐。

这是于乐家的鸭子,确切地说,是于乐这些年来的学费。

于乐考上大学那年,老爹承包了这片池塘。

池塘的北岸,靠近山体处,搭了三间窝棚。饲料和工具都在窝棚里,捡了鸭蛋也暂存其中。

窝棚有门,没有锁。

山村虽穷,偷东西的倒也少见。

池塘四周满是乱蓬蓬的芦苇和水草,窝棚左近倒是清理过的,铺了些碎石砂砾。

阳光很好,没有风。

于乐坐在窝棚前的马扎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了神令,目光还是无法聚焦。

说来也怪,在家里也好,在外面也好,除了视频聊天时有点烫手之外,神令似乎保持了恒温,感觉暖暖的。

仔细端详时,神令上端类三角形的部位,中间隐约写着一个“令”字,是凸出的阳文。周边还画了一个方框,就跟印章一样。

字也好,框也好,都是手写的,不太规整,时断时续的。

“令”字上面的两笔还分开了,不是“人”,而是“八”。

于乐认出这个字来,也主要是靠了揣度。

总之,很糊弄事儿啊!就像是小娃娃的手工作品,整体上很卡通……

“囧”?

这几天,于乐过得很不踏实,眉毛都有点耷拉了。

爹娘看过来时,他倒是憨笑如故。

成神这种事儿,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哥一向就是个低调的人。

好吧,爹娘不经吓。

我当了九世的恶人,眼下是第十世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又给了我一个机会。

这逻辑也是神逻辑——九世作恶,十世为神,说好的果报呢,说好的导人向善呢。

人世间唯一的神。

这是玉皇大帝封的吗,太白金星好像没提过这茬。

我到底是个什么神呢?

好吧,管他什么神,毛神也是神。

然后呢?

第二夜,于乐睡觉时,特意把神令贴身放着。

第三夜,于乐穿着衣服睡的觉,把神令放口袋里。

第四夜,这回就更狠了,于乐又摸到阴沟那儿,给神令抹了一层臭烘烘的淤泥……

难道是因为没有得到犬吠之加持?

好吧,无论于乐怎么努力,怎么逼真地再现当夜的情境,太白金星也没再上线,完全符合视频聊天第一定律。

于乐甚至咬破……好吧,咬破毕竟太难,他偷偷地拿小刀割破手指,涂了些鲜血上去。

不提也罢,想想都疼。

然并卵。

作为人世间唯一的神,哥还是蛮拼的啊,每晚都拼……

于乐正怅茫间,眼前突然光华大放!

“哗啦!”

马扎子散架了。

“太白金星大神!”于乐顾不得屁股疼,甚至顾不得爬起来,第一时间就满脸堆笑,稳稳地托住了神令。

青天白日之下,光华毕竟没那么耀眼,却也点点滴滴地汇聚成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

不过,老神仙头上没扎发髻儿,而是系了一根红头绳?

穿的也不是白袍,而是大红袍。

身穿红袍头系红绳的老神仙,探头探脑地观察着,神情有些古怪,倒是跟太白金星相似。

网络延迟么,我懂的!

于乐小心翼翼地盘腿坐在地上,笑成了一朵雏菊。

“太白金星?某乃天喜星君是也!”老神仙眉头微皱,兰花指上缠了红绳,妖娆地摁在腮边,看上去是相当的妩媚。

于乐一脸的懵逼。

“嗯,传说中的月下老人,就是某家了。”老神仙还真是善解人意。

原来是月老啊!

不过,你确定你是月老,而不是月老太太?

好在于乐不是很讲究的人,将就一下算了。

神仙待遇果然不同,这是给哥送姻缘来了?

“月老好!”于乐兴奋地拱手为礼,网络延迟之后,月老就被拉到了眼前,他又赶紧稳定了投影仪,保持在恰当的位置上。

“你要替某家去做一件事情。”月老手指上的红绳越缠越多,头上的红绳却不见少,貌似这红绳可以无限地拉长。

他的眼皮倒是往下耷拉着,尽量不看于乐。

哥长得有那么污吗?

“还请月老吩咐!”于乐秒懂,却也不跟神仙一般见识。

对于二十二岁的大雏鸡来说,如果能得到一段好姻缘,实在是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别说替你做一件事了,十件八件,百八十件也做得!

对了,哥喜欢大的,嫩的,要大长腿……

“你替我跑一趟地府吧。黑无常爱上了白无常,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月老拍了拍脑门,貌似颇为烦恼。

于乐就完全傻掉。

替你跑一趟地府?

我咋去?

更重要的是,我咋回来?

那头的月老却是皱起了眉头,“太白金星没给你解释吗?”

“他说我是人世间唯一的神……”于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这个太白啊,惯会巧言令色,油嘴滑舌,欺上瞒下,拨弄是非。真干起实事来啊,他就敷衍塞责,浮皮潦草,驴粪蛋蛋表面光,稀屎抹墙只管光滑……”月老貌似对太白金星很是不满,隐秘还挺多,词也挺多。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太白金星,好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月老……

于乐赶紧正襟危坐。

神仙打架,凡人掺和不起啊,可不敢随便站队。

嗯嗯,我不是凡人,我是人世间唯一的神!

可是,好像人家天上的神才是真的神……

“也罢,我来给你讲一讲!这个太白金星……”月老忍下一口气,没奈何吃点亏,背后里嘟囔两声。

于乐脸皮抽抽。

我可以不听吗?

答案是不可以。

恍然间,周边空气凝聚,隐然有啸声。

于乐被裹进了一大团棉絮般的白云中。

上好的棉花啊,亮白炫目,软蓬蓬略有湿意,隐约带了条纹。

这是……祥云?

第4章 哥不是很计较的人

瓦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空气中有桂花香。

白云散去时,于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佝偻着身子干呕。

眼前是一棵参天大树,不知其高阔。

枝叶婆娑,有丝丝缕缕的红线垂下来。

树干如墙,两米多高的位置上,开了一个心形的窗子,挂了大红色的窗帘。

树前一把红色的阳伞,阳伞下一张绿色的躺椅。身穿大红袍的月老,很婉约地歪在躺椅上,手拿一只金色的葫芦,对嘴呲溜一口。

酒味不是很烈,闻着又香又甜的,或许也是桂花香太浓的缘故。

“来一口?”月老还是很慈祥的,越看越像老太太。

这肯定不是地球上的任一个所在。视野太过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颜色也太多浓郁,满眼都是绿油油的,配以大红,还有少许的金黄。

月老的审美也是别致。

恍然就是动画片中的大草原吧,只是多了一棵大树,大树也很卡通。

空气不太对味儿,沁人心脾的清新,不喝酒也是醉了,比如从高原上下时来会醉氧。

当然,于乐干呕并非醉氧。

任谁被棉花团包了,“Biu—”的一声不知身在何处,总需要……倒一倒时差吧?

哥不是很计较的人!

于乐盘腿坐在草地上,努力稳住心神,双手一起伸过去,“嘿嘿,那就来一口。”

为什么不喝呢,这可是仙酿啊!

即使是老太太嘴对嘴喝过的,哥也忍了!

老太太却是不肯忍。

酒葫芦递出来,旋又收了回去。

于乐顺势挠了挠头皮,这几天忘记洗头了。

一个透明的小酒杯凭空出现在月老手上。葫芦里的酒液倾入酒杯,琥珀色,粘稠质,看着就很高大上。只是月老很鸡贼地只倒了小半杯……

酒杯轻飘飘地飞起来,自动停在了于乐身前。

“谢月老!”于乐端起来就喝,还一饮而尽的。

酒液入喉,却是蜂蜜一般的口感。

随即一股热流直入腹内,火辣辣的气息顿时传遍全身,怎一个爽字了得!

“啊——”

于乐腾地跳了起来,感觉头重脚轻,啊不,浑身都轻飘飘的,脸红得像是猴屁股。

浑身也如霜染枫叶,蒙了一层白毛汗。

“这是我独家的月桂酒,便宜你了,总不好让你白跑腿。”月老睥睨着于乐,这个恩惠很大的哦!

于乐还得舞一会儿。

直到一个马扎子凭空出现。

于乐勉强坐好,大口地喘息着,感觉还是气血翻涌。

马扎子比躺椅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客随主便吧,哥不是很计较的人。

于乐双手捧着酒杯,躬身还给月老。

月老却拿一团红绳掩了口鼻,很大方地说道,“酒杯也送你了!”

于乐不尴不尬地直起身子。

却说刘姥姥喝了妙玉的茶,妙玉就把那套茶具给扔鸟……

月老总比妙玉强太多,于乐撇撇嘴,把酒杯揣进了口袋里。

“天上复杂着呢,不是你能搞明白的。不过呢,神仙也总有些尴尬事儿。”月老幽幽地开口。

座也赐了,酒也赐了,还附赠酒杯的,接下来当然就要谈正事了。

什么样的尴尬事呢?

比如月老就好喝一口,隔三差五的还会喝多。他的职司是掌管姻缘,“虽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这回却出问题了。

月老酒醉后玩绳子,不小心把黑无常和白无常拴在了一起。

黑白无常就成了一对好基友……

“你得替我跑一趟,把这两人脚脖子上的红绳解开了。”月老说得轻描淡写的,也是理所当然。

于乐就傻在了当场。

开什么玩笑啊,黑白无常大名鼎鼎,乃是专门勾人魂魄的鬼差。

一对好基友玩得正激烈呢,我跑去给他俩掰直了?

得,还省得这两位爷跑路了,直接就把哥勾去了账。

且不说这活儿多尴尬,没准画面还很污呢……

酒是好酒,断头酒就划不来。

给半杯酒就让人去阴曹地府?

“月老您法力高深,慈悲为怀,英明神武,道法自然,千里保媒,万里拉纤……”于乐使劲地想词,月老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着。

于乐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您老自己跑一趟不就完了吗?小……生,小生我还有父母双亲需要奉养呢!现如今人世间实行计划生育,每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只生一个好,生男生女都一样……”

再者说来,您可是月老啊,可怜我还是个童男子。

一个人的夜晚多辛苦。

“放心吧,神令在手,世界你有。天上地下,任谁也伤不得你的性命。”月老面无表情,或者也是忍得辛苦,呲溜又是一口小酒。

死不了啊,不早说。

于乐瘫坐在马扎子上,还得喘一会儿。

“这神令,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啊?”于乐早就想问了,难道是神的身份证?好像还有别的用途?却也不给个操作指南。

“说来话长啊!”月老貌似很久没有跟人聊过天了,忍着点不看于乐,倒也能多说几句。

“还请月老指点迷津!”于乐的态度极其虔诚,从口袋里取出神令,捧在手上。

月老却只是瞟了一眼,嘴角还往下撇着。

好吧,这手工是有点糙。

好吧,身处卡通大草原,吸着醉人的空气,于乐也有些自惭形秽的说。

不过,这又如何,是你请我来的,又不是我哭着喊着的要来的。

嗯嗯,月老八成是处女座的,还有强迫症,还有洁癖,还有点性别认知紊乱……

于乐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多了。

“共工怒触不周山,四极废,九州裂,女娲炼石来补天。”这话果然够长,月老说到女娲时,还举手拱了拱。

于乐低眉顺目地听着,这算是定场诗么。

话说女娲娘娘耗时九九八十一天,炼就五彩巨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补天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剩下一块弃之不用。

“一日迸裂,产一石卵,见风长大,化作石猴……”于乐脸皮抽抽着,很嘴欠地接了个话茬。

“什么石猴?”月老面色古怪地问道。

“后来大闹天宫,被封齐天大圣,如来佛祖将其压在五指山下,再后来保了唐僧西天取经,被封为斗战胜佛……”于乐大着胆子说下去,月老貌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孙悟空啊,呵呵,有趣。如来佛祖吗?呵呵。”月老接连呵呵了两次,两次却是不同意思。

前者只是笑声,后者只是呵呵?

“回头你再把这故事讲给我听罢,久未下界,居然有这般演绎。”月老笑起来嘴唇有点瘪。

但他真的笑了。

最重要的是,回头还要给月老讲故事呢,不至于一入地府不回还。

嗯嗯,还有贾宝玉呢,也是女娲石来着,哥能给你讲个一千零一夜……

嗯嗯,虽然身不由己,却也得朝着活命努力啊!

于乐的胆气又壮了起来,“您老有多久未曾下界了?”

“上回下界,人间皇帝好像是姓赵的吧。”月老回顾了一下,只是给出了一个参数,还不是很肯定。

于乐嘴角抽抽,一杆子给支到宋朝去了啊,确实是够久。

“您老久不下界,人世间这婚姻与爱情,可是乱了。”于乐察言观色,很小心地拍了个马屁。

“我也想下界啊!那不是仙凡……”月老随口应答,却又紧急刹了车,“你快去地府吧,这事可是耽误不得!”

“月老啊,要不您先帮我查一查姻缘?”于乐赶紧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拱手作揖满脸堆笑。

这可是入了宝山了啊!

“你有天庭神位,姻缘簿却是管不得你。至于凡间女子,也罢!”月老随手抽了一根红绳,那红绳就飘飘忽忽地向于乐飞来。

于乐赶紧抓住,小心地捧在手上。

“看上哪个,就捆哪个!”月老霸气十足地瘪了瘪嘴。

看上哪个就捆哪个?

那不是爽歪……哦,那多不合适!

没等于乐道谢,就见祥云聚来,他最后听到了一句吟唱。

“人生真是寂寞如草啊……”

月老哧溜一口小酒,青葱白玉般的手指一拈,于乐坐过的草地就整体陷了下去,周边青草则迅速漫延过来,绿油油大地真干净……

第5章 金光护体阳大人

酆都城。

祥云散去时,于乐但觉阴风飒飒,彻骨的寒冷。

貌似瞬间就剩下肚子里的那点热乎气了,这是月桂酒的效果?

这特么的黑白无常还没见到,哥就先冻成冰坨坨了啊?

于乐正绝望间,口袋里却传出了柔和的光芒,瞬间笼罩了全身。于乐俨然处在一个金色的气泡内,隐约还有些辉光,就像是自行……灯笼?

好吧,也可以说是金蛋未孵化。

嗯嗯,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宝相庄严。

最重要的是,不冷了!

于乐探手摸去,神令温润如玉。

果然是神令在手,天下我有啊!

可惜刚才只顾了抖机灵了,神令的来历及其开启方式,仍是没能打听出来。

也好,回头还得给月老讲故事呢,空巢老人多寂寞。

与月老的青青草原相反,阴间的天空乌蒙蒙的,望不出多远去。空气中充满了腐败味道,细微颗粒物也多,还有一种暴雨将至的压抑感。

这里不会醉氧,只会缺氧。

干呕倒是没再发生,许是已经适应了界际旅行?

于乐站起身来,好么,马扎子还在,月老太太还真是慷慨……

好吧,长者赐,不敢辞。

于乐拎着马扎子,壮起胆子走向城门。

各式身影络绎走来,全都面无表情,行尸走肉一般。

这就是鬼吗?

于乐的脸皮抽得飞起,好像又有点冷了,主要是腿抖。

这是一座灰扑扑的古城,青石筑成,巍巍乎高哉。

城门前一队鬼卒,领头的两个看着眼熟。一个头顶上长了俩犄角,手里提着一把三股叉。另一个脸特长,肩上扛了一把长刀。

这是牛头马面?

于乐正在城门前犹豫,却见马面排众而出,牛头也不甘落后,抢到于乐面前齐齐作揖,“参见阳大人!”

洋大人?

阴曹地府也讲这个吗?

“免礼!”于乐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也不知道阴间这边是怎么算的,哥毕竟没长犄角,脸也不够长,这就算洋大人了?

“阳大人,不知是哪位阎罗大人请您下界的?”马面长得挺拔匀称,站直后恭谨地请示。

“阎罗大人经常请洋大人下界吗?”于乐不敢随便说话,探探口风倒是无妨。

据说阴曹地府有十殿阎罗的,不过这种事情毕竟做不得准,通常下来的人都不爱回去。

“小的记得,上一回是包拯包大人。”牛头长得宽肩厚背很雄壮,声音也够粗豪。

如果不看这二位的脑袋,多说几句也是无妨。

于乐突然有点理解月老太太了。

传说宋真宗无后,玉皇大帝命紫微星君下凡延续国祚,并派文曲星君辅佐之。岂料太白金星操作失误,把文曲星搞成了黑包公。为免黑包公杀戮太重,太上老君替他开了天眼,也就是黑脸上的白月牙。包公便有了日审阳夜断阴的功效。

于乐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甚至下意识地手捋长髯,虽然还没长。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太白金星做事,还真是不太靠谱的说……

“近年来倒是少了,包拯包大人之前,还有魏征魏大人!”马面的脑袋好像比牛头好使些。

魏征梦里斩龙王也很著名。

话说泾河龙王擅改了降雨时辰和雨量,被文曲星君下凡的魏丞相砍了龙头。

这文曲星君还挺爱下凡呢,合着魏征和包拯是一条根的?

手里拎了月老馈赠的马扎子,忍着不看牛头马面的脑袋,于乐什么都信了。

要说地府这纪年也是没谁了,一指头就给戳到了宋朝,说得还跟昨天似的。

貌似月老说的也是我大宋?

目前来看,月老在大宋以后再未下界,包龙图则是北宋人士。

都一千多年了啊……

“你等怎知,我是洋大人下界?”于乐手里拎着个马扎子,实在是有损洋大人的形象,却也不好就这么扔了。

“阳大人肉身下界,有金光护体,等闲孤魂野鬼不敢直视,寻常鬼卒也不敢靠近的。是以小的赶紧上前接应。”马面殷勤地接过了马扎子,其心思确实比牛头细腻些。

金光护体啊,当年包拯和魏征也是金蛋未孵化?

好吧,莫非这二位也带了个神令?

一时间就有些骄傲。

“某家此来,不欲叨扰阎罗,单找黑白无常问话,你等可知其所在?”于乐做为一位低调的神,习惯于低调做事。

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求。

难得牛头马面这么上道,阳大人当然也要寻个方便。

于乐此时已经揣度出来了,大人是大人,此“阳”却非彼“洋”。

“小的晓得!”牛头忙不迭地答应。

“小的也晓得!”马面的嘴角拉得比较长,欲言又止。

于乐大模大样地通过了城门。周边鬼魂也好,鬼卒也好,果然都是退避三尺。

牛头热情,马面殷勤,两者分左右伺候着,于乐很有点大人物视察的感觉。

看来城门的职守也就是那么回事吧,牛头马面随随便便地离了岗。

“你有何话说?”于乐转向了马面。

“回禀阳大人!黑白无常最近,最近有些状况,小的不好说,也不敢欺瞒阳大人……”马面的后槽牙比较长,大长脸上有些讨好的笑。

“回禀阳大人!黑白无常大搞龙阳,衙门里乌烟瘴气……”牛头就比较猛。

“某家正为此事而来!上天有好生之德,总是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于乐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端的是器宇轩昂,一切尽在掌握。

眼前的街道,俨然古代市井一般,临街都是两层的门面,整体上呈青灰色调。

青砖垒墙,黑瓦罩顶,细窄窗棂上糊着白纸。

各色店招飘摇,卖杂货的,卖布匹成衣的,卖炊饼的,卖油炸果子的,酒楼隔壁是一家瓦肆。瓦肆里传出了哄笑,好像很热闹,至少不是想象中的阴森恐怖。

瓦肆旁边是一家勾栏,倚门站着两个宫装丽人,身材好到爆。左边的楚楚可怜,好像是被欺负惨了。右边的妖冶坦荡,应该是更惨……

“阳大人,这边!”牛头赶紧喊了一声。

“阳大人,时间上倒是来得及。”马面就一本正经,这厮的心眼忒多。

切,哥是那样的阳大人吗?

还真是日了鬼了……

于乐不再去辨认勾栏店招上的字体,继续跟着侧身的牛头往前走,没话找话问了一句,“街上的鬼魂好像很多?”

大街上不说是摩肩擦踵吧,也是鬼流不息,连路边上都挤满了鬼,或坐或躺或蹲,无家可归的样子。

基本上就是三种表情吧,一种是忧心忡忡,一种是麻木不仁,一种是痴傻呆滞。

于乐也不敢细看,回头容易做噩梦。

“阳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近年来涌入地府的鬼魂,是越来越多了。地府编制却未增加,福利也不曾改变,审判的速度就跟不太上了。”马面显然是有过思考的。

“阳大人怎么会不知道!”牛头呛了马面一句,“未经审判,就进不了六道轮回,鬼魂也就在地府里积攒下来了。赶着去投胎,也要排队啊!”

他说的近年来,也是没个准数。

阳间人口爆炸,想必死的也多吧。

“阳大人容禀!此处乃地府第八层,由十殿阎罗共同掌管。凡入此间者,尽归牛头兄与我羁押。不过如今鬼魂太多,只好散放在街面上,羁押也失了意义。若要想早点审判,还得走黑白无常的路子……”

马面小心翼翼地介绍着基本情况,想必也是在揣摩于乐的来意。

于乐只是笑笑。

“带路。”

第6章 我特么把你当兄弟

司判府。

一座飞檐斗拱的大殿,同样是青灰色调。

门前两座巨大的石兽,煞有威势,不知其名。

府内外鬼头攒动,大概这就是排队候审了吧。

有衙役模样的鬼差,持水火棍维持秩序。哪个敢插队的,兜头就是一棍,拖出去扔了。

牛头马面在地府第八层,还是颇有地位的。

所到之处,鬼差皆躬身行礼,牛头还不太爱搭理的,马面就比较和蔼。

怪不得牛头马面随意就离开了职守。或者这两位并非城门官吧,行走城门,只是去捞点便宜的?

大殿两侧,各有两座偏殿。

牛头马面停在一座偏殿门口,门上写着三个大字。

罚恶司。

“阳大人,黑白无常就在此间,小的却是不敢擅入。”马面拱手告罪。

“切!不就是长七和矮八吗,有阳大人在,怕他个鸟来!”牛头偏要梗着脖子嚷嚷。

“你俩在此守候,某家去去便来!”金光护体的于乐,昂然进入了偏殿。

殿内却是渺无鬼迹。

据马面介绍,罚恶司乃是司判府四大职能部门之一,大白天的不用上班吗?

好吧,于乐不知白天黑夜,也不清楚地府的作息安排。

此前在牛头马面的恭维下,于乐施施然一路行来,倒也没怎么害怕。

此时殿内空旷,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于乐就有些胆寒了。也不知道金光护体的效果如何,哪怕手上拎个马扎子都能挡一挡啊。

却也不好退回去。

嗯嗯,天上地下,任谁也伤不得我的性命!

大殿尽里头是一张巨大的公案,公案上有一方惊堂木,两只签筒,签筒里插满了黑白令签。公案后面张贴着大幅的字画。

于乐正要辨识那些文字,却隐约听到字画后面传来了喘息声。

呃,其声不可描述。

原来这字画后面的墙壁,只是屏风或者影壁。从两边都可以绕过去,有小门通往后堂。

于乐循声找来。

后堂里三面都是平房,构成了一个小四合院。不可描述的声音,却是从一处虚掩的房门后面传出来的,此时声音更大。

不但有喘息声,还有撞击声。

太特么不可描述了!

身为童男子的于乐,一时间居然有些脸热。

得,这可是因公偷窥……

进门便见床尾,有四只硕大的脚底板,同向压在一起。上面的两只黝黑,下面的两只惨白。黑的腿短,白的腿长。

得,看多了会生鸡眼,任务倒是容易完成。

于乐念出了月老教授的法诀,果然看见一白一黑两只脚脖子上拴着红绳。

既来之,则解之吧。

于乐小心翼翼地上手,那红绳果然解开了,却是消散不见。

原来红绳只是一次性使用的?

得,任务完成了,哥就深藏功与名吧,不要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嗯嗯,挨顿揍实在是划不来……

“啊——”

床上却是陡然发生了变故。一具黑球型身体腾地摔到了床下,落地后似乎还颠了颠。另一具白条型身体翻身坐起来,正与于乐四目相对。

“啊——”

前一声雄浑震撼,是黑球型身体发出来的,这就是黑无常了吧。

后一声高亢犀利,是白条型身体发出来的,这肯定是白无常了。

于乐满脸无辜,些许无奈,嘴角抽搐着说道,“打扰了!不好意思,两位继续!”

白无常目光闪烁,转而看向了床下的黑无常,稍迟滞才大喝一声,“矮八!我特么把你当兄弟,你特么居然上我?”

随即翻下床去,骑在黑无常身上,抡起了拳头。

随即却又像是被烫了一般,腾地跳了起来,瞬间披上了一件白袍。

“长七!分明是你哭着喊着……哎哎,这裤头是特么我的!”黑无常也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披上了一件黑袍。

各种衣服扔了一地,黑白分明,倒也不难区分。

于乐脸上抽得飞起,眼睁睁地看着两位抢穿衣服,就跟动画片一样,还是单色的。

衣服穿到半截时,两位再次拳脚相向,怦怦然拳拳到肉,又改了武打片……

“两位且忙着,某家告辞,不送不送。”于乐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边说边转身离开,还顺手把门给掩上了。

啧啧,月老这红绳,还真是神奇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左不过红绳一束。

于乐摸着口袋里的红绳,觉得赚翻了。

“阳大人留步!阳大人留步!”

于乐还没回到偏殿,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急慌慌的脚步声。

既然他们喊的是阳大人,于乐心里也就抵实了,老神在在地转回身,一脸的庄严肃穆。

黑白无常果然是名副其实。长条形的白无常,白脸白袍白裤白鞋子。黑球形的黑无常,黑脸黑袍黑裤黑鞋子。

此刻,黑脸白脸上都是鼻青脸肿熊猫眼……

呃,或者也是忙中出错?

白无常戴了顶长长的黑帽子,上书“正在捉你”。黑无常戴了顶长长的白帽子,上书“你也来了”。

于乐的眼神往上飘,黑白无常果然发现了问题。

白无常来抢白帽子,顺便踢了黑无常一脚。黑无常来抢黑帽子,当然也要还上一拳。

于乐神情淡漠,好整以暇地看着黑白无常忙活,帽子终究还是归了正位。

既然不再相爱了,彼此道一声珍重可好?

啧啧,又何必寇仇相见呢。

“阳大人,此事……阳大人可否行个方便?”白无常一揖到地。

“阳大人,可否为我兄弟二人遮了这丑?最好不要传扬出去……”黑无常也是作揖,满脸的扭曲。

一个黑球作揖,确实不如一根白条来得利索,滑稽相。

黑球的身高,只到白条的腰际,体积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特么是你兄弟!”白无常又要拳脚相向。

于乐记得分明,刚才在那床尾处,上面的脚底板是黑的,下面的脚底板是白的——合着白无常被黑无常给攻了?

“龙阳雅好,断袖之情,在阳间也是寻常。呵呵,不丢人!”于乐沉吟着回答,绝对没有歧视人家性取向的意思。

再者说来,且不说月老这专业人士兼罪魁祸首,事情都传到城门外头去了,这两位还想着保密呢?

于乐背着手站在那里,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虽然彼此恶心,却也只好忍着点看了。

还别说,这两位都是吃衙门饭的,心思果然通透。

黑白无常不约而同地摸向了袖管。

“阳大人,此牌名为‘一生见财’,持之可增益财运。”白无常取出了一面白玉牌。

“阳大人,此牌名为‘天下太平’,持之可驱邪避煞。”黑无常取出了一面墨玉牌。

鬼与不受,反遭其咎啊,顺手的忙还是得帮。

“此事系出有因,某家也是受人所托,实情却是不方便透露。也罢,某家不会以任何方式传播此事。最好永不再见,告辞!”于乐大模大样地收下了两面玉牌,点点头转身离开。

背后又传来了激烈的拳脚声,震得于乐直咧嘴。

“我特么把你当兄弟!”

“我特么又没强迫你,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好么?你我还是好兄弟!”

“你特么让我捅回来,我特么就还把你当兄弟!”

“你特么真恶心……”

第7章 哥又不是宁采臣

于乐嘴角抽抽着回到偏殿门口时,牛头马面还在耐心地守候。

“阳大人,问话……可还顺利?”牛头上的八卦之火在熊熊地燃烧,拳头大的眼珠子居然也能快速地挤两下。

于乐竖起手指比在嘴边上,“先走,先走!切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谨遵阳大人令谕!”马面赶紧躬身行礼,刚才他就在拉牛头的衣角。

牛头也回过味来,摸着牛角根儿傻笑,“嘿嘿,谨遵阳大人令谕!”

黑白无常名列十大阴帅,地位还在牛头马面之上。

不过,如今地府秩序混乱,鬼浮于事,谁管谁也是另说。

好在牛头的脑袋里虽然多肉,却也能听进去马面的劝告。

看来平时也是牛头负责闯祸,马面负责平事,兄弟俩关系挺不错的。

但于乐已经不太信这个了,没准儿月老下回再乱扔个红绳呢?

嘿嘿,画面实在是太美……

阴曹地府闯一遭,不但圆满完成了任务,还有意外收获,于乐的心情很舒畅,跟着牛头马面原路返回。

“人间传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看这街上诸鬼魂,却有食不果腹者,亦有饱食遨游者。此是何故?”于乐若有所思地看着各色店招及来往鬼魂。

想必这街头贩卖,瓦肆里的笑,勾栏里的欢,都是要钱的吧?

“阳大人您若想考察,嘿嘿,小的这儿倒也积攒了些钱财……”牛头赶紧献媚,笑得很猥琐,想必大有因公入勾栏之雅兴。

那边楚楚可怜之女鬼,妖冶坦荡之女鬼,仍旧倚门而立呢,只是未敢主动招揽这贵客。

于乐斜睥着牛头,这大脑袋里也不全是肌肉嘛。

还知道考察勾栏呢。

哥又不是宁采臣。

好吧,可能是我刚才盯得久了点?

马面赶紧把牛头拉到了一边,再次恭敬地询问于乐,“请教阳大人,可有亲朋故旧进入了这酆都城?”

“若有,两位可能帮衬?”于乐好整以暇地看着马面。

“阳大人放心!只要在酆都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我哥俩办不成的事儿!”牛头恍然大悟,立即拍着胸口保证,满是地头蛇之豪迈与自信。

此时离得勾栏已远,牛头还念念不忘地回头摆了摆手。楚楚可怜之女鬼娥眉微蹙,妖冶坦荡之女鬼却是飞了个吻过来。

“一定尽力而为!”马面肃然拱手。

“两位对我,为何如此看重?”于乐其实也是心底不踏实。

“阳大人有所不知啊!凡肉身入地府之阳大人,必有大来头,大功德,未来成就不可限量。”马面露出苦笑,说得也是坦率,“若能与阳大人结个善缘,那就再好不过。”

于乐顿时颇多感慨,牛头马面居然也对哥满是期待?

压力很大好伐?

“对对对,所谓趋热不如烧冷嘛!”牛头就坦诚得全无遮拦,听着倒像是打脸。

这厮拉仇恨的能耐不一般啊,虽然哥确实是个冷灶……

“今日善缘,某家记下了。”于乐郑重地拱手为礼。

牛头马面就齐齐作揖,“阳大人尽管吩咐!”

“今日却是无须两位帮衬。”于乐还真是想过了,父母健康无忧,祖父母则故去多年,好像还真的没什么事儿。

“包在……”牛头有点刹车不及时,“啊?”

“友谊地久天长。”马面的大长脸上溢出了笑容,也是小有遗憾。

比如医院或者监狱,即使有心帮忙,也不好预祝人家亲朋好友出事吧?

一路行来,马面更加详尽地介绍,牛头也不时吐槽。

凡人死去,化为孤魂野鬼,还要在阳间游荡月余。

“五七”之后,鬼魂通过鬼门关,走黄泉路,游黄泉水,观彼岸花,过忘川河,入忘川乡,此为地府前六层。

第七层为枉死城,收留阳寿未尽而横死者。

非横死者,进入第八层,也就是酆都城。

酆都城却是阴曹地府的核心枢纽,鬼魂要在这里接受审判,考察生前业报,依律送入六道轮回。

在此过程中,鬼魂确实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

不过,阳间乃是天庭与地府的基础,尤其是地府,钱财实物均是由阳间焚化而得的……

“如此说来,有钱人家焚化大量香烛纸钱,在地府亦是有钱鬼?穷人死了,也只是个穷鬼?”于乐内心喟然一叹,这可比王侯将相有种多了。

“非也非也。香烛纸钱,不过是媒介罢了。通过媒介传入地府的,却是对亲人的哀思。哀思化为念力,鬼魂得之,可积阴功,可消恶业,亦可兑换钱财。只焚香烛纸钱,而不寄托哀思,不过是一场空啊。”马面淡然一笑,或者是想起了什么。

于乐沉吟不语。

香烛纸钱为媒介?

哀思化为念力?

求神拜佛,或者也是这个道理吧?

莫非都是不同形态的能量,然后能量还可以物化?

于乐心有所感,一时间却也总结不出更多,有如一扇门半开半掩。

说话间就出了城门。

“两位且留步,我叫于乐,有缘必然再见。”于乐拱手致谢并告辞,顺手接过了马面一直拎在手上的马扎子。

马面迟疑着站住,“于大人一路平安。”

牛头却还要往前走,“再送一送,再送一送!今日与于大人一见,实在是投缘得紧了!”

或者牛头马面也是意有所图的吧,这一趟却是省去了于乐不少麻烦,伺候得也是殷勤备至。

于乐就有苦自知。

前次“Biu—”的一声到了月桂树下,今次“Biu—”的一声进了地府,可是现在怎么“Biu—”回去呢?

装了半晌的阳大人,而后急得上蹿下跳?

就像把客人送到了电梯口上,话都说完了,脸都笑僵了,电梯却是迟迟不来。

尴尬癌都犯了啊。

于乐下意识地摸向神令,却触到了一个小塑料袋。

“今日辛苦两位,无以为报,且送两位一口吃食,礼轻情意重,就此别过!”于乐一本正经地摸出了塑料袋。

却是华夏著名美食,学名叫辣条的,卫龙很爱国。

上回没有吃完,还剩了三五条……

“谢于大人赏赐!”马面郑重地接过了塑料袋,牛头就亟不可待地伸手去抢。

于乐却是多虑了。

朝着来路又走了不过十余步,就见祥云聚拢过来。

于乐本想仙风道骨地负手而立,终于放下了马扎子端坐,宝相庄严地朝着牛头马面摆了摆手。

马面含笑作揖,牛头就慢了半拍,貌似还在龇牙咧嘴地嚼。

“艾玛,好吃!”这是牛头的声音,辣得呲呲啦啦的。

“哎哎,你这厮给我留一条啊!”马面伸手去撕牛头,闹不好要干架。

辣条,好吃到没朋友啊……

第8章 罗雀的少女

祥云消散时,于乐已经坐在了池塘边上。

老爹两手各提了一只鸭子,正踩着冰面上岸,猛然看见于乐就有些奇怪,“咦,你啥时候来的?”

“爹!”于乐喊得足够煽情,眼圈都泛红了。

“哎,这傻小子!就跟多久没见爹了似的。”老爹有点莫名其妙的。

确实是出了趟远门啊,上穷碧落下黄泉,这都没处说理去……

于乐赶紧站了起来,露出一脸的傻笑,“刚过来,嘿嘿,看爹逮鸭子很辛苦。”

老爹当然不疑有它,有些絮絮叨叨地说道,“逮鸭子还不是个顺手的事儿?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来过,把咱家马扎子给坐塌了。”

于乐往旁边看去,果然有一堆马扎子残骸,貌似老爹给收拾了一下。

从地上的痕迹上看,于乐仍坐在离开人世时,呸呸,离开人间时,呸呸,离开人间界时的位置上。

这祥云还是点对点精准传送的呢。

“是啊是啊,好像给咱赔了个新的?”于乐指着地上的马扎子。

月老太太做事真讲究!

“比原来那个还好些呢!也没必要这样吧,不就个马扎子吗?”老爹随便看了一眼,又急匆匆地抓鸭子去了。

天空不蓝不灰的,空气不清不浊的,穷乡僻壤烂鱼塘,可这是我的家啊,有我的爹娘!

于乐恍若隔世。

先陪着月老太太一通神聊,又在地府干了一件大事,怎么着也得三四个小时吧?

但从太阳偏西的程度看,好像并未过去多久?

于乐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下午三点钟。

何时驾云的就不太清楚。但从家里离开时,早已吃过了午饭,又敲了一阵子核桃,差不多两点左右吧。

然后走到池塘边,坐在马扎子上发呆……

时间不太对头的说,于乐打了个冷战,看来还得缓一阵儿。

“爹你现在抓鸭子干嘛?”见老爹又返回,于乐赶紧收拾起了情绪,露出傻笑。

“山下的‘山野小店’明天开业,让送几只鸭子下去。”老爹把鸭子腿拿草绳捆了,倒挂在扁担上,一头三只共六只。

“爹,我去送吧,那地儿我知道。”于乐去跟老爹抢扁担。

“别别!路不好走,鸭子又脏!”老爹不肯答应,“再说了,你是大学生,哪能干这活儿呢,让人看见也不体面!”

于乐虽然是个山里娃,却也是娇生惯养的,打小就没干过农活。

“爹,我长大了,劳动最光荣!”于乐挑起扁担就跑。

“哎哎!你慢着点儿,看着路!”老爹直起了腰,满脸都是欣慰。

我娃真是长大了啊,大学生!

大学生于乐步履稳健地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山路埋在枯草中。

枯草中有只野兔探出头来,又机警地跑掉了。

惊得一群麻雀轰然飞起,又轰然落下。

远处有乌鸦鸹鸹地叫。

皂户屯位于藏马山的半山腰上,牛爬得,驴爬得,拖拉机爬不得。

往下走两公里左右,就到了瓦屋屯。从瓦屋屯往下,山路就没那么陡了,也变宽了些,拖拉机可以缓慢地通行。

再往下走两公里左右,就到了卧龙屯。卧龙屯已经算是山脚下的平地村了。

从卧龙屯再往东走一公里左右,有一条繁忙的国道。

山野小店,就开在国道边上。

挺大的一个院落,早先是一所联中来着,于乐还在这儿上过学,铁栅栏门好像还是当年的。

此时,铁栅栏门上头和两侧,都喷绘了大红大绿的广告,就像一副对联。

上联是“免费停车”,下联是“充气加水”,横批“山野小店欢迎您”。

于乐挑着扁担进了院门,五公里山路也走得全身是汗。

不知道这六只鸭子值多少钱,老爹又能挣多少钱,貌似真的很辛苦。

咦,好像有人在逮麻雀?

院子中间的水泥地上,倒扣着一个大筛子,拿小木棍支起了一端,小木棍上连着长长的细绳子。

这个场景于乐就太熟悉了。

筛子周边撒些麦粒,筛子底下撒更多。待麻雀钻进去时,就猛一扯绳子。

“嘭!”

扣住鸟……

逮麻雀很寻常,逮麻雀的人却是不寻常。

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青春少女。

十多米远的距离上,正适合远观纯欣赏。

那美女穿了一件米黄色偏赭色的长外套,把筛子支好后,就猫了腰一溜烟儿地跑,动作轻盈灵活,甚至有一种弹跳感。

她跑到了一堆木柴的后面,手里抓着绳子头,静候猎物入彀。

或者是太过专注吧,她的身体略向前倾,长发披了下来,还有一截白围巾。

那里早藏了七八个小娃娃,有男有女,小的五六岁,大的十岁出头,都伸长了脖子盯着筛子,唧唧喳喳地说笑。

那美女拢了拢长发,拿手指比向嘴唇,顿时就鸦雀无声。

果然有十余只麻雀飞了过去,蹦蹦哒哒地捡食吃,离着筛子越来越近……

夕阳西下,满院子金光,有活泼泼的暖意。

就像是一副油画。

于乐甚至给这幅油画起了个名字。

罗雀的少女。

背景是年久失修的教室,门窗上的绿漆多有斑驳。

更远处青山隐隐,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

于乐挑着扁担站在院门处,不敢打扰了这份静谧和温馨,以及优美。

“嘎嘎嘎!”

鸭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

被倒吊了半晌,不上不下的,或者是要求给它来个痛快的?

于乐很想成全它。

鸭子的叫声太过突兀,那美女小手一抖,筛子就砰然倒地了,周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鸟……

“谁叫的,讨厌!”

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扎了两根朝天揪,呼扇着大眼睛很不高兴。

那美女和一众小娃娃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于乐顿时压力山大,感觉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对啊,又不是我叫的!

于乐脸抽抽着指向了前头第二只鸭子,“是它,它叫的!”

那美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之前,先刮了小女娃一个鼻子,“小朵,又没礼貌了!”

而后快步向于乐走来,声音很恬美软糯,是那种带了些沧海风味的普通话,“你好,鸭子送来啦!”

两条大长腿。

“嗯嗯,鸭子送来了。”于乐有些脸热,手脚没处放。

或者是担心鸭子冲撞了那美女吧,于乐神差鬼使地把扁担横了过来,压在后脖颈子上。

然后双臂翻上去,从两边压住了扁担。

脑袋就有点往前抻……

这个动作,好像有点眼熟啊!

大话西游里的孙大圣?

ps:祝五一快乐!劳动最光荣!

ps:感谢“厕所在,此欢迎拉屎”同学、“泽o_”同学、“*天涯*飘雪*”同学的打赏,夹袄爱你们……

第9章 千里姻缘一线牵

“你是鸭子吗?”

小朵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拽着那美女的衣角,貌似还有点耿耿于怀。

一张小脸就跟面团似的,让人很想掐一把,捏得变形。

或者是掐两把,掐住两腮向两边扯……

“嘎嘎嘎!”鸭子回答。

于乐脸上有点抽抽,我可以是,也得有人需要啊。

“小……朵!”那美女凶了小朵一下,却也凶不到哪里去。

“哼!”小朵凶了于乐一下,小鼻子皱出花来,腮边还蹭了一道灰。

“请帮忙挑进来吧,谢谢。”那美女轻轻地笑了笑,推着小朵的后脑勺,往最西头的教室走去。

被鄙视也好,被景仰也好,于乐都有一颗平常心了,基本上能够泰然处之吧。

但他一直没有跟美女打交道的经验,跟美女说话容易脸红。

美女越美,脸就越红。

比如今天就红到了破纪录的程度。

其实他也没敢直视美女的脸。

余光瞟去过,心跳就加速了。

美女长了一张圆圆脸,线条柔和,皮肤润白。眉毛弯弯的,眼睛亮亮的,微眯。嘴角自然往上翘,像是天生带着笑意。

感觉很清纯,很温馨,也很养眼。

于乐却不敢好好地养。

跟在美女后面走,就从容些。

当然,于乐还是很自觉的,满眼都是一双浅棕色的半高腰雪地靴。

偶尔也往上溜达一下,裤子是浅绛色的,整体上暖色调,很休闲的风格。雪地靴怼得裤腿有些卷褶,长外套的下摆在膝盖上方轻晃。

后背的线条也很柔顺,腰身纤细,双肩略窄,柔韧有弹性的观感。

于乐从未见过这个级数的美女。

似乎连这座破败萧瑟的院落,都因她而生动起来。

记忆中的那些校花,也带不起一片景色吧。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山野小店里呢?

呃,莫不是月老太太给帮忙了?

呃,天喜星君在上!

嗯,我来送这趟鸭子,其实也是很偶然的啊。

嗯,此间定有缘故!

于乐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绳,心底下有个小人儿在邪魅地笑……

“姐姐,他偷看你的屁股!”

小朵突然掐着腰回转身,凶巴巴地瞪着于乐。

于乐差点一个跟头载倒在地。

你说这让哥找谁说理去?

她的……臀部全兜在长外套里了好不好?

“小朵,不许胡说八道的!”美女好像并没有生气,不觉中却是加快了脚步。

“我才没胡说呢,他刚才笑得就跟大灰狼似的!”小朵兀自嘟囔着。

于乐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刚才我……笑了吗?

最西头的教室改建成了厨房,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叔正蹲在地上在剥羊皮。白围裙就跟羊皮一样的油腻,下巴倒是刮得铁青。头发灰白相间,很茂盛,脸上的皱纹也深。

“你是老于家的大学生?”大叔抬头打量着于乐。

“大叔,我叫于乐。”于乐笑得很谦逊,放下扁担,粗手笨脚地把鸭子退了下来。

美女也打量着于乐,“你好,我叫姜晚,美女姜,傍晚的晚。”

听着就很美……

“你好,我叫于乐,干勾于,欢乐的欢。”于乐又有点局促了。

却也有些自嘲。

要是不读个大学啊,都不配知道美女的名字……

那大叔咣咣几刀下去,羊腔就打开了,热腾腾的下水被扒了出来,装在旁边的白铁盆里。

姜晚弯下腰,舀了几瓢水浇在上面,这活儿也干得惯熟。

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于乐很想帮老丈人点上,可惜没有火。

挺彪悍的山里老汉啊,居然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哦,你先回去吧,月底我给你爹结账。”那大叔点了烟,一口抽进三分之一去。

“老山爷,你又抽烟!”小朵撅着嘴,谁都不服的样子。

“老山叔,少抽烟哦。”这回姜晚却是支持小朵的。

“哈哈!”大叔笑了笑,又猛抽一口,剩下的半截还真是给扔掉了,拿脚搓得粉碎。

“老山叔再见!”于乐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提着扁担出门。

原来不是老丈人啊。

六七个小娃娃挤在门口,扒着门框看于乐,很好奇又有点畏缩。

粗略看过去,好像有两个小娃娃略显呆滞,还有两个腿脚不太好的?

山野小店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娃娃呢。

“都出去玩吧,里面脏。”老山叔看着娃娃们满是慈爱,“小晚,你带他们去玩。”

姜晚也就带着娃娃们出来了,貌似还要继续逮麻雀?

“这个我在行。要不,我帮你们逮?”于乐挠着后脑勺,尽量淡然地提出了建议。

或者是大学生身份带来的勇气?

在城里再普通不过,在山里还是值点钱呢!

想必老爹经常把儿子挂在嘴边上吧,于乐心底下有点小复杂。

“本来就是你给我们吓跑的!”小朵还是气鼓鼓的。

那是鸭子吓跑的好不好?

还是你们的鸭子!

于乐想摸摸小朵的脑袋,却被人家嫌恶地躲开了,他只好摸自己的,“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赔,我赔!”

“好啊,我们逮了好多次都没逮到呢,扣住的也飞掉了。”姜晚居然很开心地答应了。

也不对,她好像是天生带笑的,嘴角自然往上翘。

于是一起逮麻雀。

于乐果然是行家,虽然多年未练了,老手艺还在的。

姜晚和小朵早已躲到了柴堆后面,还有另外几个小娃娃。

于乐撒了馒头屑,把大筛子支好,顺着绳子跑过来,刚好站在姜晚的身边。

前头是姜晚带着小娃娃们逮麻雀。现在是于乐带着小娃娃们逮麻雀。

于乐就是这个感觉。

而不是两个大人带着小娃娃们逮麻雀。

姜晚能有二十岁?或者更小些。

挺像小娃娃的啊,需要呵护,需要陪着她玩,她也是对诸事都乐趣无穷的样子……

小娃娃们都是摒气收声,如临大敌。

姜晚也是如此,于乐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还有很好闻的味道,提神醒脑,沁人心脾,也让人心猿意马。

于乐有些口干,尽量地摒气收声。

一手抓着细绳,另一手摸着红绳。

两手都很硬……

“进去了,麻雀进去了!”小朵压低了声音,极兴奋,动作却很小。

此刻她已经很大度地原谅了于乐,眼巴巴地看着他,拽着他的衣角做提示。

麻雀真讨厌,这么快进去干嘛?

于乐不慌不忙地“嘘”了一声,显然是一切尽在掌握。

口袋里的红绳就没有机会往外掏。

按照月老太太的指示,红绳只要扔在“凡间女子”的腿上就可以了,无须亲手往脚脖子上捆的。

试想月老蹲在地上,往女人腿上绑绳子,那场景也是不好看。

红绳会自主寻的并完成后续工作。

于乐需要做的,只是念一段法诀。

虽然可以很小声,却也神叨叨的啊……

“嘭!”

于乐还是拉倒了筛子。

筛子落地的瞬间,小娃娃们欢呼着跑了出去,个头最小的小朵跑在最前头。姜晚也跟着小娃娃们跑,欢呼声也是不小。

好像机会来了?

“别动别动!让我来,要念咒语先!”

于乐的脑袋里迸发了大智慧,赶紧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小娃娃们,以及跃跃欲试的姜晚。

姜晚和小娃娃们果然蹲在筛子边上,郑重其事地听着于乐煞有介事地吟唱。

好深奥哦,好复杂哦,好厉害哦……

终于礼成,于乐掀起筛子的同时,掏出红绳往姜晚腿上扔去!

ps:感谢“全金属蛋壳”指点并打赏,请大家去《捡宝王》领略大神风采。

ps:感谢“飘了就别回头”同学打赏。

第10章 肩膀上的麻雀

“怪不得以前老逮不着呢……”

就在礼成之际,小朵的嘴巴张成了小圆圈,满眼都是小星星,无限景仰地朝着于乐凑了过来。

却是正挡在了红绳的路线上!

呃,你说这扯不扯?

必须扯啊!

于乐手忙脚乱地往回扯红绳,还好,红绳堪堪地脱离了小朵。

“扑棱棱!”

与此同时,却有几只麻雀从筛子底下逃了出来,惊慌失措地乱飞,小朵正当其冲。

其中一只直接撞上了小朵的肚子,被她一把摁住了。

其余的则从小朵两侧飞逃,有两只飞了于乐和小朵之间……

扯得了初一,扯不了十五。

扯时迟,飞时快。

其中一只正撞在了红绳上!

于乐眼睁睁地看着,红绳绕在了麻雀那条牙签一般的脚脖子上,随即消失不见……

这是几个意思?

于乐一脸的懵逼。

月老亲赐的红绳,能把黑白无常捆成好基友的顶级神器,凡间女子任意捆的终极法宝,居然捆了一只小麻雀?

于乐赶紧念出解红绳的法诀,果然又看到了红绳。

一头拴在自己的脚脖子上,一头拴在麻雀的脚脖子上。

于乐探手去解时,却是直接穿过了红绳,就像穿过了一道虚影!

给黑白无常解红绳时,就是这么做的啊?

于乐一个头两个大。

这红绳不但一次性使用,还是单独配锁的?月老太太手上的钥匙不要太多。

哥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靠一只小鸟解决啊……

铸成大错的小朵却不知道这些,姜晚和其他小娃娃们也很忙。

姜晚很没有美女范儿地跪在地上,脑袋都探进半掀开的筛子底下了,果然逮着了一只麻雀。

小朵却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一只手摁着肚子,另一只手得意洋洋地点数,“姐姐逮到了,一只。小朵逮到了,两只。小火也逮了一只?你没那么笨嘛!不对,小火死笨死笨的,你的麻雀嘴角流血了!好吧,算是逮了两只半。”

“不对,算是……三只半?”小朵转脸向于乐报功时,两只大眼睛就开足了马力乱转,转得瞳仁上全是同心圆。

有一只麻雀,俏生生地站在于乐的肩膀上……

姜晚的眼睛也瞪得老大,下意识地凑近过来,跟麻雀大眼瞪小眼。

“唧唧啁!”

麻雀瞪不过姜晚,一声长鸣,振翼而飞,盘旋一圈,却又落回了于乐的另一侧肩膀!

于乐脸上抽得飞起。

“原来麻雀是这么逮的啊,哥哥好厉害哦!哥哥把咒语教给小朵好不好?小朵最喜欢哥哥了!”小朵很没节操地彻底投降了,满脸崇拜地仰望着于乐,还把捧在手里的麻雀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麻雀却扑棱棱飞走了!

“它还会回来的!”小朵耸着右肩,信心满满地告诉小朋友们。

那麻雀盘旋了一圈,果然……不见鸟!

小朵的嘴巴立时就扁了,眼睛里见了潮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朵……朵,我……我的,给给……给你!”那个叫小火的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双手捧着小麻雀,送到了小朵的跟前。

这娃娃长得倒也眉清目秀的,却是个小结巴?

“我不要你的,你的是死的!”小朵一把推开了小火的双手,哭得更厉害了。

小火险险地没把麻雀甩出去,慢慢张开手时,那麻雀果然蹬腿了,还在一抽一抽的。

“我……我……”小火一脸的懊丧,显然是犯了大错。

“小朵乖,别哭了,姐姐的送给你。不过姐姐先捧着,等装在鸟笼子里再给你哦!”姜晚双手捧着麻雀,拿胳膊肘拐了拐小火,又拐了拐小朵,是个安慰的意思。

于乐和姜晚蹲着,小娃娃们站着,大家一般高。

“我不要鸟笼子里的,我要站在肩膀上的。”小朵哭着花枝乱颤的,却是清晰地表达了诉求。

“好好好,这只给小朵了!”

虽然于乐还没搞清楚红绳缠麻雀的后果,却也知道人与鸟不能通婚。

还是先把小朵这个淘气鬼精灵打发掉吧。

“谢谢哥哥!”小朵泪光犹在,笑脸已扬。

谁说她不礼貌的?多懂事一娃娃!

于乐伸手抓麻雀时,麻雀果然站立不动,甚至主动跳到了于乐的手掌上。

小朵耸高了右肩,麻雀就被转移了过去。

“好耶好耶!”小朵很小心地歪着脑袋,小手试探着去摸麻雀。

麻雀却扑棱棱飞了起来,盘旋了一圈,又回到了于乐的肩膀上……

小朵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于乐。

于乐只好再来一次,还郑重地叮嘱了麻雀,“小雀雀,要乖哦,跟着小朵玩。”

“唧唧啁!”

麻雀好像听懂了。

但扑棱棱飞了一圈之后,还是归了大位。

于乐的小雀雀,任谁都摸不得。

“哥哥……”小朵更加的可怜巴巴,却是没再哭了。

哭了也不顶用,干嘛要哭呢?

“哥哥,你把咒语教给小朵好不好?囧囧如律令那个。”小朵抱住了于乐的大腿,点金术明显贵过黄金。

“什么囧囧如律令啊,那是急急如律令。”于乐替小朵擦了擦泪痕,以及早先蹭在脸上的灰渍,“一时半会儿也教不会啊,天黑了,哥哥要上山了。”

“那明天的,明天哥哥能来教小朵吗?”小朵还是不撒手。

“……能!”于乐偷瞟了姜晚一眼。

却见姜晚正在看他,或者是在看他肩膀上的麻雀。

清纯又活泼,迷惘又好奇。

夕阳余晖洒来,脸上绘了光晕,有若金花圣洁。

她却不知道曾经有过被捆了的危险……

“再见!”于乐心底下,蓦地有些惭愧。

“再见!”姜晚微微一笑。

落霞漫天。

于乐扛起扁担回了山。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小麻雀从扁担这头飞到那头,盘旋一圈又飞回来,好不欢乐。

“乐乐,这是怎么回事?”老娘古奇怪地看着于乐肩膀上的麻雀,也觉得挺有趣。

“我也不知道啊,我喂了喂它,它就跟着我回来了。”于乐只好挠着头傻笑,赶紧逃进了里间。

麻雀这东西,山里多的是,于乐小时候也没少逮过。

逮了多是吃掉了,怎么说也算飞禽呢。

通常的吃法,跟叫花鸡差不多。清洗肚膛之后,拿泥巴裹了,弄些柴火来烧。

泥巴烧成了硬壳,就算是熟了。敲掉硬壳,羽毛也随之剥掉,味道美得很。

也没听说过谁家养麻雀玩啊,更没听说过谁把麻雀养熟了的。

麻雀虽小,气性可大。

关在鸟笼子里的麻雀,多是绝食而亡的。

这只麻雀却是古怪,不但牢牢地跟定了于乐,它还拿小脑袋蹭于乐的脖子根。

毛绒绒的,暖洋洋的,怯生生的……

你说这好端端的一桩姻缘,它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于乐脑海里浮现出了姜晚的笑脸。

是那种温婉的,恬美的,善意的,可爱的,……,纯天然的笑脸。

于乐想到的词足够多,却也无法准确地形容出来。

她穿的衣服比较随意,感觉却妥帖,于乐只总结出来了一个暖色调,休闲风。

五官的特点,大概就是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了,眉毛稍弯,嘴角轻扬。

整体的线条很柔顺,自然过渡,没有太过突兀的地方。

脸上如此,身上也是如此。

或者也是穿得宽松,包裹得太好的缘故……

总之,于乐从未见过如此美好之女子。

所谓赏心悦目,看着就舒服啊!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发的红包,多谢!

ps:感谢“厕所在,此欢迎”同学、“路人甲5435”同学、“☆夜風☆”同学的慷慨打赏,多谢!

第11章 单恋哥的鸟

“乐乐,吃饭了!”

老娘在外面喊,于乐就出来吃饭。

热腾腾的白菜馅饺子已经端上了炕桌。

今晚老爹没有饭局,自己在家也喝一杯。

喝的是大桶装的高粱酒,每桶五斤,二三十块钱的样子。

“爹,我这儿有个酒杯。”于乐掏出月老友情馈赠的小酒杯,摆到了老爹的面前。

小酒杯亮晶晶的,很像普通的玻璃杯。

于乐却知道,大宋朝那会儿,还造不出玻璃。

就算是大宋朝的玻璃,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如今这宝贝就摆在一张普通的农家饭桌上,一个乡下老汉往里面倒满了高粱酒……

“嗯,这个好,每顿喝一杯就行了!”老娘瞧着小酒杯也很满意,主要是大小合适,差不多能装一两酒吧。

回头又嘱咐了于乐一句,“可别乱花钱啊!在外面要多吃饭,省什么也不能省了肚子。”

“嘿嘿,在小摊上买的,不值钱。回家我就忘了,这是刚从包里翻出来的。”于乐傻笑。

“城里的小摊也比镇上贵!你又不知道讲价,东西其实都一样的东西。”老娘白了于乐一眼,倒也没问酒杯的具体价格。

一个小酒杯嘛,再贵能贵到哪里去,怎么说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但道理可得讲清楚了,免得儿子老花冤枉钱。

“嘿嘿。”于乐谨受教。

东西其实都一样的东西吗?嘿嘿,月老太太会瘪嘴……

“乐乐你也来点?”老爹还客气了一下,多年父子就成了兄弟。

“乐乐来点也好,以后难免有些场合要喝。哦,柜子里还有瓶好酒!”老娘居然同意了,抬腿就下炕去取。

老头子喝烂酒还限量,儿子就得喝点好的。

于乐赶紧拽住了老娘,“不了娘!我能喝点酒,但不爱喝。”

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吃得畅快。

“乐乐,我跟你娘的身体都挺好,你放心地忙你的事业就行了,不用惦记着家里。”老爹哧溜一口小酒,对当下的人生很是满意。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嘛。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乐乐才回来几天啊!”老娘抢白老爹。

“妇道人家。”老爹不服气,却只是吃饺子。

“也是,乐乐的事业为重。”老娘叹口气就有了离愁。

儿子长大了,再舍不得,也不能老圈在家里啊,咱乐乐可跟二蛋他们不一样!

“嘿嘿,我吃饱了!”于乐赶紧逃离了堂屋,顺手端了一个饺子过来。

里间还养了一只金丝雀呢。

好吧,麻雀。

麻雀也不客气,跳到碗沿上就啄着吃,也算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吧。

明天初八,爹娘的意思是,该回城忙事业了啊。

可我哪来的事业……

于乐愣神的功夫,饺子就被麻雀啄开了半拉子,里面的馅全都吃光了。

它还不挑食。

吃完馅以后,面皮也啄光了!

艾玛,这麻雀不过七八公分,看上去比饺子也大不了多少!

居然全都吃光了?

于乐摊开手掌,麻雀就跳了上来,唧唧啁啁地叫。

虽然打小就见惯了麻雀,对其习性还真是了解得不多。

于乐打开笔记本,连上手机热点,上网搜索了一下。

麻雀,鸟纲雀形目文鸟科山麻雀属。

数量极多,分部广泛,群体活动。

聪明敏捷,难以捕捉,更难以养活。

杂食,以谷物为主,自然寿命在十年左右。

成鸟体长约十四公分,雌雄形色接近。雄鸟肩羽为褐红色,雌鸟为橄榄褐色。幼鸟喉部为灰色,雌雄不易辨认。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幼鸟,雌雄则未知。

要是雌性的还好说,要是雄性的话……

雌性也特么的不行!

于乐上网时,麻雀就飞到了笔记本屏幕的顶端,安安静静地蹲在那儿。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看着你就好……

麻雀岁月静好,于乐却是毛骨悚然。

大眼瞪小眼时,于乐就觉得那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睛里,貌似流露出了感情!

幸福和满足?

爱慕或者倾慕?

甚至有一丝濡慕在其中,感觉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初中小女生的样子。

好吧,于乐并未有过被初中小女生爱慕的经验。

好吧,月老太太的红绳,无疑是神效的,无视各种鸿沟天堑,直抵爱情的彼岸。

但拜托您不要这么坑爹好不好?

说来也怪,小麻雀爱上了我,我对它好像没什么感觉?

嗯,它只是单恋。

嗯,也算是有单恋哥的……鸟了。

于乐想起了月老太太的原话,“你有天庭神位,姻缘簿却是管不得你。至于凡间女子,呵呵……”

神位实在是福利多多,否则,哥还不得爱上了一只小麻雀?

于乐浑身的鸡皮疙瘩。

可是,我到底是个什么神啊,神殿在哪里,职司又如何?

神令无疑是个好东西,可它更像一部传呼机。

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吗?

于乐摸出了神令,在手里把玩,还是温润又沉重的手感,漆黑不反光的外形。

怎样才能联系上月老呢,让他老人家再赐一根红绳。

至少也得把麻雀腿给解开吧?别再耽误了人家小雀雀的终身大事……

联系上不靠谱的太白金星也行啊。

还有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

呃,这几位爷还是少联系的好……

于乐掏出了那两面玉牌。

白玉牌上写了“一生见财”,墨玉牌上写了“天下太平”。

字体介于篆书和隶书之间的样子,于乐连蒙带猜的,好歹辨识了出来。

白玉牌可增益财运,墨玉牌可驱邪避煞,于乐已经信了。

按说白玉牌献给老爹,墨玉牌献给老娘,无疑是恰到好处的。

可这毕竟是从黑白无常手里拿来的啊。

于乐心底下有些膈应,自己拿着倒是无所谓,献给爹娘就得谨慎再谨慎。

且不说老娘会再三地审问。

玉牌不同于小酒杯,看上去就像是值钱货。

儿子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嘛,可不敢乱花钱……

于乐自嘲地一笑,麻雀幸福地一跳。

哥都成神快一个礼拜了,也没见什么长进啊!

于乐在小麻雀的倾情关注下,浏览了一会儿微薄,也不敢看太久,流量会爆表。

临关机时才想起来,打开网店看了看。

咦,邪门了,今天居然有四单?

这个网店是于乐去年闲暇时注册的,专门出售藏马山特产,核桃大枣蘑菇木耳啥的。

于乐打理店铺,二蛋负责组货发货,至于收益嘛,哥俩好像还没想到这么严重的情况。

本来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

果然是没枣。

直到年底前,才见到了珍贵的第一单,卖出去五斤核桃。

结果却被二蛋一通抱怨,哥啊!五斤核桃挣二十五块钱,电话费且不说,邮费就去了十六啊。

为了九块钱,我跑镇上发包裹,来回十多公里,肉都跑掉了两斤啊。

于乐就骂他,跑掉两斤肉你还不知足?城里的姑娘要是减了两斤肉,那得多兴奋!

两斤肉啊,打胎了?

那厮的脑袋反正也叫脑袋……

这四单都是傍晚以后才下的。

其中一单居然是回头客,留言说口味不错,这回来十斤吧,丈母娘突然跑来了,五斤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另外三单都说是误入贵宝地,心血来潮,买点尝尝吧。老板怎么不回话啊,好吧好吧,过年大家都忙。这个店铺装修得真淳朴,一看就是农民自产自销的。好吧好吧,直接来五斤核桃算了,大叔一定要保证质量啊,农民最伟大……

于乐当即把发货信息拍了照片,发给了二蛋。

二蛋居然还没睡,打了电话过来,“哥啊,这四单有二十五斤?邪门了哎,去年小半年才卖出去了五斤!”

“万事开头难嘛!开了头就顺了,挑大个的,好好弄,以后订单还多呢。”于乐显然是智珠在握,胸中自有百万兵。

好像是有点邪门哈。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爱走青云路”同学慷慨打赏。

第12章 硕大无朋的脑袋

于乐铺好被窝睡觉时,却见小雀雀跳到了枕头上。

两只橙黄色的小爪子收起来,小脑袋缩回去,整个的变成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球球。

或者是小雀雀从未熬过夜吧,两只小眼睛一睁一闭的,貌似扛不住倦意,却也舍不得睡觉,目光一直锁定在于乐的脸上。

用情颇深呢……

于乐自嘲地笑了笑。我睡着后要是翻个身,脑袋还不把小雀雀给压扁了?

“唧唧!”

看见于乐的笑容,小雀雀居然伸出小脚来快速地捣腾,看上去就像是绒球球在滚,凑到于乐的腮边以后,亲昵地蹭了蹭,叫声轻柔又婉转。

还真是个小可怜啊!

于乐只好把枕巾扯下来,叠了两层,团成一个小窝,放在枕头边上。

而后轻轻地把小雀雀捧了进去。

小雀雀果然缩在小窝里睡着了。

睡前还“唧唧”了两声,莫非是道个晚安?

呵呵,养只小麻雀也不错嘛。

嗯嗯,小雀雀你有你的幸福,不会死心眼地非要嫁给我对不对?

于乐一夜好睡,嗯嗯,姜晚的笑脸好美……

晨起时,却见小雀雀又回到了枕头上,紧挨着于乐的脑袋,似乎这里安全又温暖……

“唧唧!”

于乐一动,小雀雀就睁开了眼睛,貌似还有点眯瞪?

刹那间,于乐却恍恍惚惚地看见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

半间房子那么大的脑袋!

就在于乐眼前,顶天立地!

单是耳朵的面积就有两个平方了吧,耳朵眼能伸进拳头去!

头发就像是黑色的麦秸,青春痘就像是熟透了的草莓……

艾玛!

于乐浑身一个激灵,腾地坐了起来,那个大脑袋却是倏然消失了!

刚才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吗?

于乐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最近的压力有点大啊,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居然幻视了?

于乐坐起来时,小雀雀也清醒了,“唧唧”叫了两声,飞到了于乐的肩膀上。

可真的不像是做梦啊,于乐脑袋里嗡嗡地响。

那个大脑袋清晰无比,甚至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有亲切的感觉?!

观察入微,所以记忆深刻。

大脑袋的色泽偏黑,棱角分明,皮肤颗粒如小米,眼角上有面糊状的眼屎,耳朵眼里有麦片状的耳屎。

想到了耳屎的形状,于乐就觉得耳朵里有些痒痒。伸出指头去掏时,却碰到了一粒青春痘,不小心还给挠破了,指甲盖里有血迹。

耳垂附近有一粒成熟的青春痘……

艾玛,那不会是我自己的脑袋吧?

我说怎么看上去有点帅呆了呢……

艾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乐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我怎么会看见自己的脑袋呢,还变得顶天立地一般,难道是灵魂出窍了?

或者是觉醒了某种神秘的能力?

哥头一回当神仙啊,都当了快一个礼拜了……

东方一抹红晕,于乐照例出门跑步。

荒草柔软,白霜坚硬,踩上去嚓嚓作响。

于乐在地上跑,小雀雀在天上飞,世界有你不寂寞。

“唧唧啁!”

小雀雀的心情很愉悦,在于乐头顶上兜来兜去的。于乐慢下来时,它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周边也有早起的麻雀,群起群落地找食吃,小雀雀却不爱搭理它们。

“啾——”

一声鹰唳从山顶上传来,高亢而凄厉。

小雀雀身体一晃,险些从肩膀上滑下去,赶紧躲到了于乐的脖子根处。

于乐抬手捂住了小雀雀。

藏马山地广人稀,山高草木多,老鹰也是寻常见。小雀雀的遗传基因里,可能有对老鹰的恐惧吧。

咦,不对头……

刚才我好像直接感觉到了小雀雀的恐惧,而非分析得知?

感同身受,如朕亲临!

换一个时髦的词儿,叫做“共享”。

其实,于乐昨晚也感受到了小雀雀的爱意和眷恋,但他没有认真去想这事儿。

毕竟人与人交往时,从目光和动作等方面,也可以揣度出对方的一些心理。

但绝对不是直接的读取。

直接读取对方的情绪,实在是太过骇然……

由此联想开来,于乐却又有了新的骇然,远过于读取了小雀雀的爱意或者恐惧。

起床时我看到了自己的脑袋,硕大无朋的脑袋,莫非那是小雀雀眼中的我?!

艾玛,从距离和相对大小上考量,还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在小雀雀看来,我的耳朵眼应该有拳头大小吧。它看我的脑袋,可不就是大如房屋?

可我怎么会看见小雀雀眼里的东西呢?

于乐再次与小雀雀大眼瞪小眼,这回却是毫无异状。

起床时看见的大脑袋,其实也是转瞬即逝。

或者需要什么触发条件?

再一琢磨,刚才那声鹰唳也不对劲。

于乐当然听到过很多次的,早已不当回事。这次的鹰唳却是特别的清晰和震撼,如同在脑海中环绕轰鸣。

莫非这也是小麻雀听到的声音?

于乐使劲地摇了摇头。

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就不要去想了吧,哥毕竟是头一回当神仙,没经验……

于乐噗哒噗哒地跑回了皂户屯。

皂户屯只有一条东西向的贯通大街,把村子分隔成了南北两大片。

然后有曲里拐弯的各种小巷子,以不同角度连接到了大街上,就像是树叶的脉络。

所以大街也兼了广场的功能。

二蛋家开的小卖店,差不多就在广场的核心位置。

皂户屯总共百余户人家,也就这么一爿小卖店。二蛋爹是村会计,也算是有头脑有地位的人物了。再者说来,上货还要靠肩抗手提的,卖点油盐酱醋烟酒糖茶,其实也挣不了几个辛苦钱。

“婶儿,二蛋起了吗?”于乐从大街上跑过,正好遇见二蛋娘打开店门,也就是他们家的后门。

“乐乐啊,大学生就是勤快!”二蛋娘喜笑颜开很客气。

“嘿嘿!”于乐熟门熟路地钻了二蛋的房间。

今天早上跑的路不算多,转悠得还是够久,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多高。

二蛋还在呼呼大睡,于乐把手伸进了他的被窝。

“嗷——”二蛋一声惨叫。

“起床了!准备包裹!赶紧发货!”于乐大吼了三声,二蛋就是不肯动弹,连白眼都懒得翻。

依着这厮的性子,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睡觉啊。

二蛋他娘拿着笤帚跟了进来,高举轻放地敲二蛋的小腿,“快起来!跟乐乐学着点儿!乐乐可是在城里念过大学的人,给你指条小路,你就把核桃卖到几千里外去,了不得!”

回头又不太踏实地问于乐,“乐乐,这能挣大钱吧?”

“好好干的话,肯定能!”于乐讪笑。

怎么变成我给二蛋指路了,还挣大钱的?

“婶儿去卧几个荷包蛋,待会儿你哥儿俩一块吃。”二蛋娘加了把力气抽在二蛋的屁股上。

二蛋终于嘟嘟囔囔地起床了。

山里的核桃够多,家家户户都有,就是个小孩子的零嘴儿,没人卖,也卖不出价去。

去年从于乐这儿得到了致富的门路以后,二蛋是十块钱一斤收购的,也没敢大张旗鼓地收,首先面向亲戚近邻,也很快就弄了二三百斤,结果却砸在了手里。

货款倒是无须,全都是赊欠来的,顶多挨点嘲笑。

于乐也纳闷来着,在网上挂出去十五元包邮,价格上很有优势啊,怎么就是没人买呢?

“赶紧打包的,发货速度很重要!”于乐顺手打开了手机上的网店客户端,想给二蛋看看客户留言,结果却是愣住了。

居然又来了两单?

下单时间分别是凌晨两点和三点,地址一个在东部某市,一个在中南某省。

好像有点古怪啊,凌晨不睡觉,上网买核桃?

不会真的“一生见财”了吧?

于乐摸向了口袋,白无常所赠玉牌,说是有增益财运之功效。

ps:感谢“癸北”同学慷慨打赏!感谢“看书老鼠”同学慷慨打赏!

第13章 什么人养什么鸟

“嘿嘿嘿,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儿!”

二蛋注意到了于乐肩膀上的小雀雀,眯缝着眼凑近了看,小雀雀却飞到了于乐的头顶上。

“吃你的蛋吧!”于乐的动作很利索,二蛋果然顾不上关注小雀雀了。

二蛋娘还真是舍得下本,一锅卧了八个荷包蛋。二蛋吃饭倒是不懒,动作就不够利索,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抢到了三个。

糖心荷包蛋,配上腌萝卜条,还有玉米糊糊粥,于乐吃得很爽。

成神以后,没见添什么能耐,饭量却是明显地见长了。

吃完荷包蛋,于乐又回家吃了一盘老娘煎的剩饺子,这才感觉肚子里有了底。

更重要的是,要给小雀雀喂点儿食啊,做神一定要低调。

小雀雀很懂事,于乐给什么它就吃什么。在外人面前,它就不叫不动也不吃。

于乐洗了把脸,换了鞋子,再回到小卖店时,包裹终于打好了。

“想发财,又不想劳动,你需要一根金手指啊!”于乐对二蛋无限鄙夷。

“哥啊,你就是我的金大腿!”二蛋恬不知耻地上来就抱于乐。

于乐撩起编织袋上肩,差一点划了二蛋的胖脸。

编织袋里装了六个包裹共四十斤核桃,对于乐来说,倒也不算多大分量。

还是昨天的路线,走五公里山路到山野小店后,再沿着国道往南走一公里,就是藏马镇了。

二蛋说来回要跑十多公里,其实也没夸大其词。

于乐路过山野小店时,却见小朵欢蹦乱跳地跑了过来。

“哥哥哥哥!”

小朵用力地抱住了于乐的大腿,小嘴嘚吧嘚吧的,根本就停不下来,“小朵都等你半天了,哥哥怎么才来教小朵咒语啊?姐姐还说哥哥下午才会过来呢,小朵就说哥哥一定会上午来的!姐姐你看小朵说对了吧?”

最后这句是扭头朝着姜晚说的,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姜晚是跑出来追小朵的,国道上的过往车辆还是蛮多。她抓住了小朵的胳膊,朝着于乐莞尔一笑。

“小朵乖,哥哥还有事呢,你看这大包裹!”于乐尽量恬淡地朝着姜晚点了点头。

好像还真的打算下午再来……逮麻雀呢。

想象一下,夕阳洒下了金晖,天边红彤彤的,江山如画。

有个天然带笑的姑娘,她名叫姜晚。

其实叫姜莞也很好啊,或者姜婠,姜绾……于乐是查过的。

今天于乐没昨天那么局促了,但动作声音还是小有矜持,比如下意识地抻抻衣角什么的。

“小雀雀,小雀雀!”小朵仰望着小麻雀,小麻雀又转移到了于乐的头顶上。

虽然小朵跳了高也够不着于乐的肩膀。

但她已经有了猴子爬树的倾向。

于乐脑袋里却是“嗡”的一声。

分明有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向自己伸来!

不是小手,只是小手的形态和颜色,却有于乐身体般大小,充满了恐怖的力量,似乎能颠覆整个世界……

这是小雀雀眼中的小朵的手吗?

危机被解除了,姜晚摁住了小朵,“小朵乖,哥哥真的有事呢。”

“我跟小伙伴开了个网店,出售藏马山特产。”于乐收拾了心情,把编织袋放到了地上,尽量地举重若轻,不激起尘土。

昨天挑着扁担,今天扛着编织袋,老爹说得好像有道理啊——让人看见也不体面……

从皂户屯出来时也好,路过瓦屋屯和卧龙屯也好,认识不认识的人遇见了很多,于乐却没有过这个感觉。

其实于乐并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的,主要是大学期间练就了心性。

在姜晚面前,偏偏就在意了……

“藏马山的食物,品质挺高的,就是山路太难走。”姜晚微笑点头,或者也是对网店的路子表示认可。

“怎么说呢,”于乐挠了挠头,“藏马山贫而不困吧。山里人还是自给自足的,吃得饱也穿得暖,就是手里没有钱。我想尽我的能力,帮助家乡改变一下面貌。”

貌似还从未跟人提起过这个构想呢。

现在却是脱口而出了。

好像太过高大上,显得比较虚伪,也有点不自量力?

所谓达则兼济天下,哥还没独善其身呢。

但这就是于乐内心的构想,即使还没成神那会儿……

“嗯,我也是在给自己探索一条出路。”于乐又挠了挠头,做神一定要低调。

“你这是去发包裹吗,藏马镇只有邮局能办包裹收递,还不管送货的,要凭票自己去取,确实是不太方便。”姜晚显然是有过经验的。

“你是说,建一个快递点?”于乐脑袋里灵光一闪。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哥可是资深快递小哥啊,一天能送三百个包裹的。

“可行的。”姜晚莞尔一笑,我有这么说过吗,好吧,那就是吧。

说话间,三人走进了山野小店的大门。

姜晚牵着小朵的手,小朵的另一只手拽着于乐的裤兜,小雀雀在头顶上盘旋。

于乐心底下的感觉美美哒,虽然肩膀上扛了个编织袋……

说干就干。

于乐拨打了年前打工的快递营业点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老板娘,听上去还挺兴奋,“小于你回来了?快来上班啊,活儿太多,要累死人了!”

“嘿嘿霞姐,我还没回沧海呢,强哥呢,我找他问点儿事。”于乐笑得很憨厚。

“你老不回来,你强哥就只好一个人送件,都快累散架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哎哎,真巧,你强哥好像回来了,等下哈!”

老板娘叫王霞,老板叫李强,都是斤蒙山人,来沧海市打拼多年,终于在大学城附近开了个快递营业点。

其实也就是个夫妻店,于乐曾经是店里唯一的员工来着,平时跟李强两人分头送快递,处得挺不错的。

毕竟于乐一直闷着头干活,赶上活儿不多的时候,还能给他们女儿辅导功课……

这个电话还真是打着了。

李强早先就是快递小哥这两年才自己单干的,但一直跟着牛大老板。

牛大老板也是斤蒙山人,算起来跟王霞还沾着点拐弯亲戚。春节期间夫妻俩去给牛大老板拜年,牛大老板还留他俩一起吃了顿饭。

机遇就在这儿了。

沧海市的地面早已被各大快递公司瓜分完毕,此时正处于低价血拼阶段。

牛大老板经营的通达快递沧海公司,就想着往沧海所辖各区市发展,还问李强想不想去哪个县级市开个分公司来着。

李强和王霞商量了好几天。王霞觉得孩子正上初中呢,县里的教学质量就差了点。挣再多钱也不就是为了孩子吗?李强最终很惋惜地拒绝了。

得知于乐暂时不想回沧海,李强表示了遗憾,“不过呢,你的事就是你强哥的事。强哥知道小于你不是久居人下的人,早点自己干也好。但小于你给我记住了,在乡下干不好的话,还到你强哥这儿来,你强哥能吃干的,保证不让小于你喝稀的……”

李强说话是啰嗦了点,却也是真的办事。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说是通达快递沽阳分公司的总经理,给了地址,让于乐过去谈谈。

沧海市是副省级城市,下辖市内三区,市外三区,另有五个县级市。

藏马镇所属的沽阳市,就是沧海市所辖的县级市。

第14章 好像有点不太搭

“我得跑一趟沽阳啊……”

于乐挠着头看向姜晚,虽然是陈述语气,却是个征求意见的意思。

并且,姜晚的意见很重要。

说完之后,于乐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当下两人的关系,相比于路人,也就是知道了个姓名而已啊。

虽然曾经有一根神奇的绳子摆在我的面前……

“对了,我的编织袋先在你这儿寄存一下。”于乐终于找到了征求姜晚意见的原因,但没等姜晚回答,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哦,我还是带着吧,去沽阳发货,肯定能省点儿。”

按照二蛋提供的价格,五斤的包裹邮局收费十六元。

而于乐当快递小哥时,把这种包裹带回去,王霞是按八到十元收费的。

至于于乐向客户收多少钱,王霞就不管了。通常说来,派件是不挣钱的,揽件才是快递小哥收入的主要来源。

当然,王霞能从中挣多少钱,于乐也不会关心,操心太多容易老。

扛着编织袋走一趟沽阳,至少能省三十多块钱吧,于乐觉得值了,反正也是顺道的。

更重要的是,作为资深快递小哥,花十六块钱寄个快递,这玩意儿不能忍啊!

“你扛着编织袋坐车去沽阳?”姜晚还真是给出了意见。

“昂!”于乐已经把编织袋上肩了。

无所谓啊,外来打工者不都是这么扛着行李的吗?

况且已经站在国道边上了,长途客车不少,招手即停的。顶多再买张行李票吧,如果司机强烈建议的话。

“小朵,咱们说的是哪天进城买东西来着?”姜晚低头问小朵。

“就今天啊,就今天!”小朵当即一蹦仨高,倒是把小雀雀给吓了一跳。

于乐已经多次体味小雀雀的心情了。

当一只小雀雀真的不容易,整天担惊受怕的……

“也好,谈完事情我就陪你们去买东西吧,沽阳我还是挺熟的。”于乐为人热情,勇于担当,而且是个行动派,说着就牵起了小朵的小手,“小朵,咱们去路对面等车。”

旅途无聊,有姜晚……和小朵陪着,好像也不错?

“不用不用,姐姐有车!”小朵却是很嘚瑟地鄙视了于乐。

姐姐……有车啊。

于乐脸上直抽抽。

本来觉得,姜晚一个弱女子,还带了个孩子……

呃,好像有点歧义。

嗯,顺手的忙一定要帮!

原来人家不需要热心人士帮着肩扛手提的?

“早就计划去一趟沽阳了,你稍等一会儿。”姜晚微微一笑,迈开大长腿,步履轻盈地向院子里面走去。走到最西侧教室时,探头进去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绕到了教室后面。

破败凌乱的教室后面,却驶出来一辆豪华霸气的大越野!

好像有点不太搭?

好吧,也没人规定大越野必须停在哪儿。

真正不太搭的是,柔软恬淡的小姐姐,居然开了一辆粗犷硬朗的大越野?

感觉就像是一位美女机甲战士雄赳赳地走来,大地在震撼。

当亮银色的头盔脱下来时,秀美的长发无风自飘。

嗯嗯,对比强烈的混搭,错位的美……

于乐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后箱盖翘起时,他倒是知道把编织袋放进去。

然后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裤腿,还在草根上搓了搓鞋底。

快递小哥也算是街面上讨生活的人了吧,于乐认识这个车标,甚至知道这车在整个沧海市内也没有几辆。

可它居然出现在一个落后山区的路边小店里。

姜晚怎么会有这么高档的车子呢?

上车之前,于乐还需要静一静……

姜晚通过后视镜看见了于乐的小动作,笑脸上略带了些顽皮。一只小手从方向盘上收回来,若即若离地托住了香腮。

“小朋友不能坐前面哦!”

小朵好容易爬上了副驾驶,却被姜晚温柔却坚决地撵到了后座上,撅着小嘴很不高兴。

于乐就很自觉地上了后座,搂着小朵以策安全。

看上去情绪已经很稳定了,眼神清亮淡定。

姜晚驱车出门,打了转向灯,观察过往车辆后,划了条弧线迅疾地驶入对过车道。

其实按照乘车礼仪,如果是专职司机开车,那就要坐在后座上。如果是车主亲自开车,那就应该坐在副驾驶上,以示对车主的尊重,也方便途中交谈。

好吧,大家都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干嘛要纠结这等小事呢。

当一只安静的小雀雀多好,蹲在于乐的肩膀上,不用考虑那么多。

好吧,离着小朵远些的那边肩膀……

小朵为了逮麻雀,能待在大门口等于乐。为了进城,她也能忘了逮麻雀。

早就计划去沽阳了吗,于乐还是觉得这事有点巧了,却也不敢想太多……

藏马镇到沽阳市,大约三十公里。国道限速七十,越野车也就基本上保持了七十的匀速。

车外风格硬朗,车内倒也有一些柔顺温馨的元素,比如乳白色的真皮座椅,还有厚实的剪绒脚垫。中视镜上挂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华夏结,然后就没有其它的零碎装饰了。

内部空间阔大,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回荡着轻漫的音乐,连阳光都柔和了许多。

于乐感觉,车内外几乎就是两个世界吧,或者是因为车窗玻璃有单向透光的效果?

车外看不清楚车内,车内看车外却很清晰。

各色景物在飞速地后退,却几乎听不到风噪,也感觉不到颠簸和卡顿。

于乐第一次觉得,乘车其实是一种享受,并且不急于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还是到了。

就在即将进入沽阳市区的国道边上。

看上去也是一处废弃的院落,还不如山野小店那么宽敞呢。

院子内外都长满了枯草,各种杂物也多。

五六个农民正在收拾院子右边的角落,拿着铁锹铲草根。一个额前染了黄毛的年轻人在上蹿下跳地指挥,看见越野车进来,大喊了一声,“干嘛的?”

于乐摁下车窗,朝着黄毛笑了笑,“找铁总,打电话约好了的。”

那黄毛就拿烟头指了指平房的中间位置,于乐很有礼貌地点头道谢。

这排平房有十来间,倒是比教室高大些,或者曾经是一家工厂来着?

最中间的门上挂了“总经理室”的牌子,门右边停了三辆汽车。一辆是双排座客货,一辆是箱式货车,还有一辆五菱面包。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跟这个院落很匹配。

越野车直接开了过来,挨着边停下,顿时就有了鹤立鸡群的感觉。

或者是买了一新皮鞋,放在一堆破布鞋的旁边。

于乐先下了车,取出了编织袋。然后才想到,扛着编织袋去谈事情好像有点跌份儿?却也不好再放回去。

得,那就提着吧,有啥嘛!

回头见小朵也蹦了下来,于乐就牵着小朵进了平房。

这个地方太脏太破,于乐觉得姜晚不应该踏足,也就没有等她。

“请问您是铁总吗?我叫于乐,刚打过电话的。”于乐把编织袋放在门边上,满脸憨笑地朝着茶几后面的粗壮老板打了个招呼。

小朵就骨碌着大眼睛到处看,走到哪儿都不怯场。

一张旧沙发,沙发前一张笨茶几,茶几上倒是摆了一套崭新的功夫茶具。

暗红色的木制茶盘上,各种小物件繁杂多样,玻璃的公道杯,竹制的夹子,茶壶茶杯都像是紫砂的。茶宠是一只金蟾,上面还没有茶渍。

“小于啊,坐!我这儿才刚开张,条件还欠了点。哈哈!叫我老铁,没毛病!”铁总三十来岁吧,或者四十来岁?

一张饱经风霜的大饼脸,此刻就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子。

铁总没有站起来迎客,倒是指了指茶几对过的两张仿皮折叠椅。

第15章 独自喝茶有如锦衣夜行

“铁总,您客气。”

于乐谦虚谨慎地坐了下来。两张折叠椅并排着,倒是比沙发高些。

小朵把椅子推到挨着于乐紧些,也爬上去坐了,两条小腿荡来荡去的。

铁总却是不着急谈事。

摁了开关之后,两个小电磁炉同时工作,一个在烧水,一个咕嘟咕嘟地煮着杯子。

铁总就专注地看着杯子咕嘟,似乎忘了有客来访。

于乐也耐心地看着杯子咕嘟,脸上始终挂了憨厚的笑意。

“哈哈!小于你有口福了,三千多块的铁观音,没毛病!”铁总有条不紊地泡好了茶,头道水祭了金蟾。

蟾嘴里就有一道细细的水线喷出来,呈弧线落在茶盘里。

小朵瞪大眼睛凑近了看,铁总被逗得哈哈大笑,还很好心地给小朵也倒了一杯,“小丫头,你也尝尝。”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我是小公主!”小朵翻了个白眼缩回去。

癞蛤蟆有啥好看的?还是个假的。

回头让小火帮我捉一只真的,一摁一蹦跶,一摁一蹦跶……

“哈哈,小公主,没毛病!”铁总自己哧溜一口喝掉杯中茶,“你闺女挺个性啊!”

于乐嘿嘿傻乐,小朵就嘴巴不饶人,“我才不是他闺女呢,他是我哥哥!”

“哈哈,没毛病!”铁总也不能老跟个小孩子过不去啊,往后一出溜,就惬意地半躺在了沙发上,拍打着沙发扶手,很有点追昔抚今的意味,“小于啊,快递是个朝阳产业,前途很看好。不瞒你说啊,老铁我也是农村人!进城后当了国内第一代快递小哥,如今也有自己的产业了。”

然后他才发现了新大陆,很努力地把眼睛睁大了些,“咦,小于你还养了只麻雀?”

“嘿嘿,养着玩儿,闲的。”于乐诚恳地笑着,“嗯,还请铁总多照顾。”

下车之前,于乐本来是想让小雀雀待在车上的。

小雀雀却是不肯,两只小爪子抠住了于乐的衣领,“唧唧啁啁”的叫。

好吧,那就跟着吧,有啥嘛。

“哈哈,你养的鸟儿挺个性啊!”铁总的语汇也是丰富。

于乐憨笑了一下,小朵就在旁边翻白眼。

“照顾着你点儿,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我本来还没想着往乡下发展,乡下的需求密度太低,都穷啊,挣不了三瓜俩枣的!不过既然牛大老板亲自打了电话,那就没毛病!安心跟着哥干,过个三五年啊,顶多十年八年的,你也能做到哥这个程度!”铁总真是相当的仗义。

“谢谢铁总抬举!”于乐憨笑着道谢,“入口苦,回味甘,三千多块的茶叶果然不一样!”

做到你这个程度?

那得多不容易……

于乐已经换过好几种说法来赞美铁总的茶叶和茶艺了,铁总总是不值一提地摆摆手。

其实,于乐早就想结束这个历史性的会面了。

这个铁总也不算坏人吧,还处处洋溢着豪爽痛快,就是这股暴发户的气派让人有点膈应。

比如这套茶具,恐怕他早就艳羡多年了吧,而今终于用上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喝什么茶倒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喝,更重要的是与人分享。

独自喝茶,有如衣锦夜行啊,没毛病!

当然,更重要的是,铁总是在拿泡茶和品茶来掌控谈话的节奏。

于乐本来也没什么忍不了,很愿意捧个哏,逗个趣,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可是,姜晚还在车上等着呢……

这时,额前染了黄毛的年轻人扁着身子蹭进来,嬉皮笑脸地蹲在沙发扶手那边,“哥,我喝一口!”

说着就端起公道杯,先给铁总满上,又给于乐添了添,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很享受地喝了下去,还自来熟地跟于乐打了个招呼,“嗨,小哥,车不错哈!从哪儿来的啊?”

“我从藏马山来,是朋友顺路捎过来的。”于乐谦和地一笑。

“滚出去干活!这茶是给你小子解渴的吗?”铁总笑骂了黄毛一句。

黄毛果然点头哈腰地跑了,倒退着出门时还给于乐解释了一句,“嘿嘿,铁总是个仗义的!兄弟们都跟着铁总奔前程呢。跟着铁总干,没毛病!”

于乐就点头致意,没毛病。

铁总的手腕子上滑出一块金表来,他聚精会神地看了二三十秒,终于谈起了正事,“这样吧,有牛大老板的面子在,加盟费我就不收你的了,我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没毛病!”

“谢谢铁总!”于乐脸上满是崇拜和憧憬,很显然铁总就是他的创业导师,更是他的奋斗目标,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

“不过呢,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以后来往的账目会比较大,你得给我签一个协议,履约保证金你也得交点,没毛病!别人我都是收十万八万的,我看你这小兄弟也是个实诚人,我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你就给我交五万吧,意思到了就行!”铁总果然是个爽快人。

五万?

你怎么不去抢?

开个营业点还要交加盟费的?更没听说过履约保证金。

却也无法肯定啊,没准儿还真的有这种行规?

于乐只是一个称职的快递小哥而已,老板的事情不打听。

“嘿嘿,铁总,您难为着我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啊!”于乐挠了挠头,一脸的犯难相。

“做生意嘛,总是要投入的,投入大回报也多,没毛病!你看我租了这么大的院子,光租金就是好几十万。还养了三辆车,光油钱一年得多少?这就叫投入,这就叫气魄!”铁总老神在在地喝了一杯茶,等着于乐做决定,一点儿都不着急。

“也就是我这儿刚开业吧,主要精力还是开拓市里。等我腾出手来以后,各乡镇都是要布点的,最多也就半年吧,这还是你们镇上一直没人申请加盟的情况下。回头可就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加盟费我也得收个十万八万的。”铁总的手指头无序地敲在膝盖上。

“嘿嘿。”于乐脸上继续苦笑,心里面却是有了底。

铁总被他这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给出卖了啊,心虚着呢。

至少可以砍下一半来吧,没毛病!

“唉,反正有牛大老板的面子在,相同条件下我总是优先你的,没毛病!不过小兄弟你也要尽快决定啊,没准儿明天就有沽阳的人想下乡镇,也没准儿你们镇上就有别人知道了这个机会,通过各种关系找过来。我总是要做生意啊,不能专门等着你吧,牛大老板也不好让我为难不是?”铁总叹了口气,很是推心置腹的样子。

“人生在世啊,就那么关键的几步。机会抓住了,你就能闯出一番事业来。机会抓不住呢,你就得平庸一辈子!”

派出振聋发聩的鸡汤箴言之后,铁总再一次半躺了下去,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于乐还是顽冥不化,以至于一辈子贫困,须是怪不得别人。

“铁总,五万我是没有,但到处凑凑的话……”于乐终于下定了决心,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虽然门没关。

于乐进来时,门就是虚掩着的,他也就依着原角度虚掩。黄毛更是扁着身子进出的。

推门进来的是姜晚,脸上挂了恬淡的笑容,声音也温柔平和,“五万块倒也不算什么,更不好让铁总坏了规矩。于乐,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

啊?

于乐傻愣愣地站了起来,这是几个意思,啥时候成“我们”了?

姜晚说得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是当家做主。

小朵则第一时间跳下椅子,投进了姜晚的怀抱。

姜晚就温柔地捋着小朵的头发,始终没怎么看铁总,也算是目下无尘?

ps:感谢“全金属蛋壳”2000币打赏!

ps:感谢“*天涯*飘雪*”500币打赏!

第16章 大饼脸笑出馅来

“哎,小于,你不是牛大老板介绍过来的吗?我还准备好好地照顾你呢!”

铁总也是怔住了,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或者是气场不同?

于乐进门时,铁总就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

“牛大老板可能不知道你收这么多钱吧,他也不知道我没这么多钱啊!”于乐后退了几步,站在姜晚身侧,显然是个服从命令听指挥的耙耳朵。

当然,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虽然于乐压根就没搞清楚状况。

“听说有三四家快递公司正在往各区市布点,没准儿也有不收保证金的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沧海联系一家,也在沽阳开一间分公司就是了。”姜晚语调轻柔,听上去是那么的舒服。

却是举重若轻,清晰确凿。

连于乐都信了!

虽然心底下还有些犹豫,就这样,不谈了?

估计两万块就能拿下了吧,刚才于乐是想开价一万,谈到两万成交的。

姜晚惜字如金,说完就转身往门外走去,牵着小朵的手。

小朵就伸出另一只手来牵于乐。

“好吧,本来我也有点嫌麻烦。”于乐挠挠头拎起了编织袋。

不谈就不谈吧,多大点事儿,姜晚高兴就好。

可这事儿透着点儿邪性啊,我们?

“哈哈,年轻人就是生猛啊,没毛病!不过,讲价就讲价呗,装大了容易崩不是?”看到编织袋以后,铁总就从愣怔中恢复了,两手背后,腆着肚子绕出了茶几,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当然,更多的却是轻蔑。

拎了个编织袋上门,跟哥说开分公司?

你当分公司是摆地摊啊,阿狗阿猫都能摆一个……

“哈哈,小于你这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啊,给我准备的土特产?”铁总饶有兴致地跟了出来,嘴里啧啧有声。

“嘿嘿,还真是一点儿土特产。”于乐被小朵拉着出了门,实在是多说无益。

铁总迈着四方步,眯着一双慧眼,分明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两个小家雀儿,带了个小小家雀儿,还有一个真家雀儿,组队忽悠老鹰来了啊?

回来求求哥啊,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哥最终会原谅你们的!

谁还没年轻过?哈哈,没毛病!

铁总坐着时块头还是挺大的,站起来之后才发现,两条腿短了点,肚子又大,跟茶盘里的金蟾还真是有几分相似的。

整理院子的五个农民,此时正在门口附近休息,或坐或蹲,拿着塑料瓶子喝水,见铁总出来,就乱七八糟地打着招呼,虔诚又恭敬,看来还真是跟着铁总奔前程的人。

铁总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头。

那黄毛半哈腰凑近了铁总,挤眉弄眼地笑着,“嘿嘿,铁总!”

两只鼓泡眼就瞄着姜晚,眼里有钩子。

铁总背着手站在门槛上,“小于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弟妹吧,不知道在哪儿高就啊?”

“餐厅服务员。”姜晚淡然一笑,倒是把于乐嘴边上的话给堵了回去。

“以小妹妹的条件,那一定是五星级餐厅吧,大堂经理?”铁总显然是很在行的,脖子可能有些痒痒吧,顺手挠了挠,一条威猛的大金链子露了出来。

“那得是大餐厅!”黄毛击掌赞叹。

“很多星星级的!老山爷做饭很好吃!餐厅也比你这儿大多了,有三排房子呢,你这儿就一排!”小朵满脸的骄傲,瞧着铁总老不顺眼了,瞧着黄毛更不顺眼。

于乐:“……”

连着被堵了两回,于乐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老板,这样的伙计,想必生意也做不长久吧,姜晚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三个人手拉手串成了一串,姜晚在前,小朵居中,于乐在后,朝着越野车那边走去。

不过,越野车被厢式货车挡得严实。

铁总信步跟了上来,打量着这个古怪的三人组合,更多的目光还是粘在姜晚身上。

很显然他已经了解到了足够多的信息,肚子也腆得更高,“我这公司初创呢,还缺了不少人才。小妹妹不如到我这儿来做个前台吧,会计也行!哈哈,你原来挣多少钱啊?我给你翻倍,三倍也行,没毛病!”

黄毛跟着喊了一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嘿嘿,铁总从不亏待自己人!”

“一家人”和“自己人”就咬得比较重。

姜晚却只是侧身淡笑,“谢了铁总,我们还是想自己创业。”

铁总不经意地抬了抬胳膊,再次露出了金表,通体黄灿灿的耀眼。

姜晚却已经拉着小朵转到了箱式货车的侧面。

于乐提着编织袋停了下来,冷眼扫着铁总及周边局势,脸上却保持了谦和的笑容。

给这厮赔了半晌的笑脸,倒也无所谓的。

可这厮居然敢对姜晚不尊重,那得揍他啊!

为了姜晚和小朵的安全起见,还是要等越野车倒出来,做好冲出院子的准备。

于乐暗忖,一脚踹翻铁总,一拳打掉黄毛的下巴,应该不算多难的事儿。

至于那五个年过半百的农民,应该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即使有人想着帮忙,也会被于乐这一拳一脚镇住。

届时哥拍拍手登车,顾盼自雄,扬长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铁总却是会错了意,背着手凑近过来,仰面朝天看太阳,“小伙子,这钱啊,哈哈,可不是那么好挣的!机会一旦错过了,那可就永远地错过了啊!哈哈,这样吧,保证金我也给你扛着了,五万块钱而已嘛,我这小一百万都投进去了,没毛……”

公鸭嗓子却是戛然而止。

铁总猛然睁大了小眼,一张大饼脸迅速地脸朝着猪肝色发展。

却是越野车从箱式货车侧面倒了出来,车尾冲着这边,后箱“嘭”的一声翘了起来。

铁总果然是资深快递小哥出身,街面上的事儿门清。

这车可不止一百万啊!

我却想让她给我服务……当前台服务员?

开着这么一辆车,家里得趁多少钱啊!

她偏偏要自己创业?

那么,是谁不肯放她出来创业的?

给她三倍工资,没准儿会被打得飞翔……

就算人间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想在沽阳开一间分公司也只是随手的事儿吧?

我把加盟者生生地给逼成了强劲的竞争对手,这么是何等傻逼的事情……

“铁总可不是在乎那么二五八万的人!手指头缝里随便漏几个就有了!”黄毛显然是个很努力的狗腿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就有待于进一步提高。

铁总现在却是没空教他。

大饼脸上冒出了油汗,猪肝色倒是被洗掉了,满脸洋溢着热情和诚恳,五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并拢,冲着于乐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小于老弟啊,你这不是耍你哥哥玩呢嘛,哈哈,没毛病!”

其语气颇有些幽怨,也有点熟不拘礼,总之是亲如一家的感觉,咱谁跟谁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当了真就不太好了哈。

于乐一向口不出恶言,却是被这位铁总刷新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前何倨,后何恭,由狮子王到哈巴狗,变化何其迅速,这厮也是个人才啊!

就因为一辆越野车?

这是个看车的时代……

“铁总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没钱。”于乐把编织袋轻巧地放进了后备箱,关上后,两只手交互拍了拍,就朝着车门走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吧,却是再也不想看到这张大饼脸了,容易看饱。

刚才于乐是真的想把这张大饼脸打出馅来。

而今大饼脸却自己笑出馅来了,“我懂,我懂的!小两口要独立创业对不对?这个忙哥哥我得帮啊,没毛病!”

“谢了铁总,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于乐都被铁总气乐了。

那黄毛终于反应了过来,猛然把烟头摔到地上,大喊了一声,“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铁总不跟你计较,你丫——”

ps:感谢“业余正版爱好者”同学打赏1000起点币!

第17章 你这样子是会摔跟头的

“啪!”

铁总这回腾出空来了,一个耳光猛甩过去。黄毛捂着脸怔在当场,接着又听到铁总压低了声音的怒骂,“滚!”

黄毛没滚,只是原地蹲下,缩成了一团。就算是装滚吧,心里可委屈着呢。抬头却见于乐朝着他点头微笑,黄毛没来由地浑身一哆嗦。

那五个农民伯伯果然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似乎乐见黄毛挨揍。

这厮也真是欠揍啊!

于乐再次朝着黄毛笑了笑,转身向车门处走去。

肩膀上的小雀雀却是扑棱棱飞了起来,飞越黄毛时降低了高度。

于乐正迷惘中,却见小雀雀尾羽一翘。

“噗!”

一大坨黄白之物正撒在了黄毛的头顶上!

“啊!沃日,这什么啊?”黄毛遭受了热乎乎稀拉拉的袭击,顺手那么一抹……

五个农民伯伯哄堂大笑。

小雀雀却没事鸟儿一样,盘旋了一周,回到了于乐的肩膀上。

于乐一脸的懵逼。

铁总恨恨地瞪了黄毛一眼,随后满脸谄笑地跟了于乐,“于乐兄弟,你再考虑一下嘛!”

于乐心事重重,也实在是懒得理他。回身正要拉车门时,越野车却蓦地往后倒了倒。

驾驶室的车窗玻璃降下了三分之一,姜晚转过脸来,仍是淡淡的笑意,“这么说,铁总是不打算收我们的保证金了?”

“弟妹啊,我这也是刚开张,缺钱没着落啊!”铁总两只粗壮的大手拍在了一起,赌咒发誓地说道,“我不但不收你们的保证金,我还给你们最优惠的揽件价格!”

“于乐,跟铁总签约吧,再找别家也就是这样子了。”姜晚朝着于乐笑了笑,这回是真的笑了,多少还带了些顽皮。

“啊?”

于乐一时间还拐不过弯来,却是绝对地服从命令听指挥,“哦!”

铁总就很夸张地朝着姜晚敬礼,“哈哈,没毛病!”

姜晚低了头没笑,神情淡然,崖岸自高。

小朵就在后座上翻白眼。

你高兴就好……

于乐没奈何,又被铁总勾肩搭背地挽回了办公室,还被热情殷勤地摁在了沙发上,“老弟请坐!稍等,马上就好!”

他的两条腿是短了点,紧着捣腾时也挺麻利的。

老旧的办公桌上有一台老旧的台式机,铁总开机开打印机,很快就打好了一份制式协议,貌似还修改了几处数字。

摆在于乐面前时,他还很贴心地给转了一下,文字方向冲前,省得于乐亲自转了。

于乐就认真地看起了协议。

协议样本或者是上线传来的吧,甚至可能是从别家偷师过来的,看着还算靠谱,至少也说明这厮确实是在发展营业点了。

“坦白跟老弟说吧,我就挣你一块钱,没毛病!”铁总拉了把折叠椅坐在于乐旁边,指着收件价格说话,一脸的贱笑。

五公斤以下的包裹,协议中给出的收件费是五元。

其中包括,面单费一元,中转费二元,派件费一元。另外一元就是铁总的利润了。

这个价位,确实是超出了于乐的预料。

王霞收费是八到十元啊,邮局收费是十六元啊,原来揽件这么赚的?

相对说来,一块钱的派件费就比较坑了。

要是往大学城里送还好说,一趟可以送多件。但还是不挣钱,有时派一个件就要打好几个电话。

往农村送的话,这个村一件,那个村一件,肯定会赔得不要不要的。

“发往农村的派件费是三元。”铁总作为第一代快递小哥,毕竟是经验丰富,“通常说来,农村是不派件的,打电话让他们上门来取就行,没毛病!”

得,那就签了吧。

虽然铁总说的“只赚一块钱”,恐怕还是有水分的,但于乐也不为己甚了,大家赚才是真的赚。

于乐也没想着把这活儿天长日久地干下去。

铁总连忙递了一支签字笔过来,于乐签字时,却是干划没有墨水。铁总嘿嘿笑了两声,拿起签字笔就塞嘴里哈气,一脸的滑稽相。

这厮能装大爷,也能装孙子,自由转换,无缝链接。

分明就是个二皮脸啊!

于乐探手入口袋,先摸到了两块玉牌,又摸到了一支签字笔。

这支果然是好使的。

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于乐签完后,铁总也拿了于乐的笔来签,却是先挠了挠腮部,嘴里还嘟囔着,“咦,怎么突然痒痒得不行!”

听声音好像有点古怪,于乐抬头看时却是骇然。

艾玛,铁总的两腮怎么肿起来了?

就像糊上了一层大饼!

“咦,奇了怪了,现在不痒痒了,挠着却没有感觉了。一点感觉也没有啊,就跟橡皮似的……”铁总从下巴一路挠到额头。

大饼脸很快就变成了发糕脸。

发糕上原本还栽了些大枣的,其中两个被抠掉了,也就是他那两只小眼,更没有了存在感。

呃,这是咋回事?

“于乐兄弟,这些面单你先拿去用,回头一起结算。”铁总还是很敬业的,坚持着签完了字,又取出了一大包未开封的面单递给于乐。

“你不用去医院看看?”于乐的嘴角有些抽抽。

“不用不用,过会儿就消了吧?”铁总可能是想笑一笑来着,却是看不出笑意来。

发糕果然比大饼亲切些。

于乐也谈不上关心这厮的健康状况,拿了一份协议出门,“那就回见吧,铁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铁总还坚持着出门送客,虽然一直在抓耳挠腮的。

“铁总,你的脸怎么了?”黄毛刚才挨了一巴掌,右脸分明是肿了,但跟铁总的发糕脸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发糕倒也没再继续发了,脸色也算正常,就是没来由地厚出了一指头去……

“滚一边去!”铁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回头朝着于乐点头哈腰,“于乐兄弟,你的签字笔!”

黄毛蹲在那儿没敢吱声,两眼盯着于乐颇有些怨毒。

于乐就奇怪了,你这黄毛挨了铁总的耳光,干嘛瞧着我不顺眼呢?

“小黄啊,你这个样子,是会栽跟头的!”于乐收回了签字笔,放入口袋时又碰到了那两面玉牌。另一只手就很好心地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对心理失衡的青少年要本着教育挽救的态度。

“老子特么的不姓黄!”黄毛忿怒地站了起来。

令于乐错愕的事情又发生了。

黄毛或者是血压不稳吧,蹲久了之后猛然站起身,就容易头晕眼花。

于乐当然也只关心黄毛的心理健康。

问题是黄毛居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径直扑在了于乐的脚下!

幸亏这个院子没有硬化,要是像山野小店那么豪华气派,黄毛的四颗门牙估计就不保了。

眼下只是满嘴泥而已。

满嘴泥当然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黄毛一声闷叫,噗噗噗往外吐泥,还掺着血污。

于乐怜悯地看着黄毛,弯腰去扶他,“哎哎,小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黄毛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终于躲开了于乐的善意,“老子不姓黄啊!”

“没用的东西!跟你丫说过多少回了,早睡早起,少看见点倭国动作片!你丫没爱情,净动作了!”铁总上前踹了黄毛一脚,回头很努力地朝着于乐笑道,“于乐兄弟,回头见!”

“回头见!”于乐一脸无辜地看了看黄毛,转头看见越野车后箱时又拍了拍脑门,“铁总,差点给忘了,今天我先发几个包裹。小黄这儿没什么问题吧?”

“好说好说!”铁总转回身又踹了黄毛两脚,“小黄!你给我滚起来,去帮乐哥填面单!”

第18章 尊严未尝不是一种实力

沽阳市在沧海市所辖的五个县级市中,经济总量一直稳居倒数第一。

从沽阳去沧海,要绕过大半个沧海湾,车程在两个小时以上。

不过,据说沧海湾海底隧道就要开工了,届时车程将缩短到四十分钟左右。

所以前景可期。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房价已经开始闻风而涨了。

此时沽阳城内到处都是建筑工地,也算是欣欣向荣了吧。

已经有大型连锁超市开了过来……

离开铁总的分公司以后,姜晚就驱车进入了沽阳城区,熟门熟路地停在阳光超市的停车场里。

看来小朵也是这儿的常客了,进入超市后就拖着姜晚到处跑,上窜下跳地挑东西,狗熊掰棒子一样。

姜晚接过小朵掰的棒子,有的原样放回货架上,有的扔进购物车里。

于乐就负责推着购物车。

购物车很快就满载了,基本上都是儿童用品和食品,还有画册和故事书,沙画彩铅胶泥什么的。

“哇咔咔!”

小朵兴高采烈地冲进了玩具体验区。

体验区外面的过道上,两侧各有一排红色的塑料连椅,于乐和姜晚就坐在椅子上休息,远远地看着小朵。

小朵很快就跟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玩得欢实。

这边也早有一些家长在守望,以年轻妈妈居多,也有老头老太太。

间或就有人打量着于乐和姜晚这对组合。

于乐还好些,脸色偏黝黑,面相也淳朴,年龄特征不明显。姜晚看上去就太嫩相了点,浑身散发着活泼泼的青春气息。

孩子居然都那么大了?

然后再回头打量于乐几眼,就有点替姜晚惋惜,甚至有“啧啧”声。

操那么多闲心,不怕老吗?

于乐一脸的无辜,外加一脸的无奈。

“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姜晚端了一杯奶茶啜饮,歪了脑袋看过来,眼神精灵又顽皮,睫毛呼扇呼扇的。

她的净身高大约一米六五或者略多些,比于乐还是矮了不少。再加上大长腿的缘故,坐下后更显得娇小。

看于乐时,就有些仰着脸。

两瓣嘴唇呢肉肉的,嘟起来含着吸管,实在是鲜嫩多汁……

于乐不敢多看,脸色倒也保持了稳定,如果忍住心跳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铁总,是那样的……小人呢?”于乐问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

别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的。比如你是不是特意开车送我来的啊,你怎么就那么及时地打断了我的报价啊,你真的有兴趣跟我一起经营“我们”的快递点吗,等等。

但于乐问不出来。

答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且岁月静好着吧……

“看周边环境,听你们的对话,都能猜到一些事情啊。其实我想说的是,过分地委屈自己,并不见得能达到目的吧。至于那个铁总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姜晚细声细语地说着,很温婉的笑。

于乐闻言一怔。

与铁总洽谈时,往好听里说,就算我是抑己扬人,与人为善吧。

仔细追究的话,我还真是存了奉迎取悦的心思?

而非双方平等地洽谈合作。

原来,这样不合适?

同时也有一个念头在于乐心底下如野草般疯长——我容不得姜晚被冒犯,或者姜晚也见不得我受了委屈?

呃,这样的杂草须尽快拔除之!

好吧,姜晚所说的重点,并不是“委屈自己”,而是“不见得能达到目的”……

“商务谈判,算是一种心理战吧,彼此算计,讨价还价。示敌以弱也算是一种手段吧,但一味示弱就可能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再者说来,买的不如卖的精,他知道底线,你却不了解行情。你曲意逢迎,他也就随意地拿捏你了吧。”姜晚说得字斟句酌的,似乎还是边想边说的,并没有确切的结论,只是大家随便探讨一下。

总之,寻找更恰当的表达方式,不至于伤了于乐的自尊。

虽然在铁总面前时,姜晚对于乐有点颐指气使的,那却是一种掌控局势的手段。

虽然此前未经商议,更没有演练,两人临场发挥,也算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了。

好吧,于乐其实是本色出演……

“你好像很有把握呢。”于乐脸上一丝苦笑,以前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啊。

“只是三七开吧。”姜晚坦然笑道,“谈不成也没什么啊。”

“还真的再去找别家谈,甚至投资开一间分公司?”于乐多少有些揶揄,也有些自嘲。

“也没什么不可以啊。”姜晚又笑。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远处的小朵身上。

话题有点硬了。

毕竟两人是昨天才认识的,更确切地说,才十八个小时……

或者姜晚开一间快递分公司,只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吧。

本来嘛,把铁总的分公司高价卖了,也换不来这么一辆越野车。

那么,姜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呢?

于乐转移了话题,“对了,小朵他们,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老山叔收养的孤儿,最小的小朵六岁,最大的小石十二岁,九个孩子里,倒是有六个带了各种残疾。老山叔让他们姓华,华小朵,华小火,中华的华。”姜晚幽幽地叹了口气,身上似乎有一道圣洁的光辉。

“你,其实是义工?”于乐定定地看着姜晚。

“算是吧,我是海洋大学的,大四了,这半年也没什么事情。”姜晚喝完了奶茶,双手捧着杯子出神。

于乐又堵心了。

原来人家也是大学生啊,还是国字头的九八五高校。

我这沧海农业大学的,还曾经小小的得意了一番呢……

原来,我还是啥啥都不行啊!

于乐伸出手,姜晚就默契地把杯子递了过来,于乐走到垃圾桶处扔了进去。

姜晚看着于乐走回来,感觉他的眼神迷惘了一会儿,好像又清亮了,很阳光。

十里八乡的第一个大学生,毕竟是才智过人的。

即使是生气时,他也口不吐恶言,凡事留了一线。

而他生气,却是因为铁总及黄毛对我出言不逊……

姜晚轻轻地咬了咬下唇。

“以后我再跟人洽谈,还应该注意些什么呢?”于乐坐下后,挠了挠头,主动向姜晚请教。

“其实我也没有经验啊。但我想,既然是洽谈合作,那就不是求对方给你机会啊。求也是求不来的吧,任你如何伏低做小。”姜晚很小心地看了看于乐的脸色。

于乐却是在憨笑。

显然这等程度的打击,还算不得什么。

铁总对他的轻慢,黄毛对他的挑衅,他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聊天就轻松了许多。

“既然是合作,你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就很重要。比如今天的事情,快递行业在藏马镇尚属空白,而你是第一个想到做这事的人,那就可能有比较大的市场预期,你也不是没有底牌可打啊。但你可能没有想到这些。”

“你把自己放在绝对劣势的地位了,甚至到了请求恩赐的地步,那就怪不得对方拿搪了。嘻嘻,你已经创业做老板了嘛,心理上的准备尚不充分。”这回姜晚的语速就快了不少,两眼亮晶晶的。

“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嘛。”于乐无奈地撇了撇嘴。

“至少也要把自己当老板呢,自尊是一种很重要的气质,尊严也未尝不是一种实力。”姜晚小手托着香腮。

于乐点点头。

当老板吗,我好像真的没有准备好。

当神仙我也没准备好啊!

第19章 不会把鸟玩坏了吗

“其实,在心底下,我也没有把铁总当回事,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嘛。洽谈时,却又下意识地把他捧得高高在上了,大概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吧,习惯了。”

“当然,我也会偷偷地腹诽几句,觉得他傻笨傻笨的,只配被我当猴耍。实际上却是把自己耍成了猴。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那就是找个心理平衡吧,一种积年弱者的心态……”

于乐坦诚地自嘲,并回头检索跟铁总洽谈的全过程。

诚如姜晚之所言,铁总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分别吧。

他只是一只弱鸡罢了。

新鲜出炉的暴发户,好吧,还有待于进一步爆发。

铁总以财势压人,姜晚就以财势压他,也算是对症下药了,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所以,事情顺利得过分。

至少两万块钱的保证金省下了,揽件价格也是新改的,应该是提高了优惠幅度吧。

姜晚的出场及发声,全程都是可圈可点。

事实上,姜晚敲门之前,局势完全是由铁总掌控的。姜晚敲门之后,局势就完全掌握在姜晚的手上了。

更深刻的东西,于乐一时间还总结不出来,却已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当然,姜晚之所云,也不是箴言偈语,于乐却不会与之辩驳。

双方的相对位置,从根本上说,还是由其综合实力决定的。

有些事情,站在姜晚的角度是完全正确的。对于乐来说,却也未必如此。

比如姜晚有三七开的把握,就能做出十分的效果来。

即使没有效果,姜晚也只是微微一笑很倾城。

因为她有这样的容错率,她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

也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容错率,所以她才不会出错,所以才无往而不利。

换了于乐,有容错率吗?

所以更容易出错。

弱者的忿怒,其实是一钱不值的……

于乐的问题,姜晚看见了,却也没有直截了当地指出来,那就是心理不够强大。

换言之,累年积弱造成的弱势心态和卑微立场,这个倒是应该克服的,也是能够克服的。

换言之,还没有准备好……

姜晚的气质和气场,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也很容易东施效颦。

那么,不卑不亢?

哥都是有天庭神位的神了嘛,要做一个低调的神,而不是卑微的神啊!

于乐的起点太低,进城后接触的层面也低,眼界上实在是欠缺了些,更缺乏锻炼的机会。

他却很善于学习和总结……

“咦,小朵呢?”

姜晚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于乐的思路。

小朵刚才在玩滑梯,转眼却不见人了。

好吧,于乐陷入沉思时,姜晚小手托着香腮,也在关注着于乐,分心了……

“刚才还在这儿的……”于乐跟着姜晚走进了玩具体验区。

体验区面积颇大,孩子们凑成了一堆一堆地玩。各种游乐设施高下错落的,阻挡了视线。

一时间却是找不到小朵。

小朵粉嘟嘟的可爱,看上去就能卖个大价钱啊。

于乐心里正着急呢,却见小雀雀扑棱棱升空了,在整个体验区的上空盘旋。

“唧唧啁!”

小雀雀很快就停在了左前方的天花板上,两只小爪子抓住了一处喷淋头,回过头来欢快地鸣叫。

呃,小朵正在蹦床里跳得欢呢!

是一种鸟瞰的角度。

还真是鸟看……

于乐仿佛升到了半空中,正下方是一张辽阔无边的大蹦床,绿色的网格,红色的护栏。

如山高,似海深,一望无际。

小朵蹦起来时,脑袋就变大。再落下去,又分明地缩小了。

“哇咔咔!”

小朵的叫声也是清脆乃至高亢。

此时,于乐离着蹦床还有二三十米远,周边又有那么多唧唧喳喳的小朋友,即使能听到小朵的叫声,也不会这么清晰明确……

多次验证,于乐此时已经能够确认了。

这就是小雀雀眼中之所见,耳中之所闻,甚至是脑中之所想!

而且,小雀雀分明是读取了于乐脑海里的意图,主动飞起来找小朵的!

尊敬的月老太太,你们神仙平时都是怎么玩的啊?

不会把鸟玩坏了吗?

呃,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吗?

于乐傻呆呆中流露了些无奈,姜晚却是会错了意,反过来安慰于乐,“于乐,你别着急啊。反正小朵就在这里面。出口只有那一个,我注意过的。”

“嗯嗯,这孩子!我们往那边找找看。”于乐赶紧收拾了心情。

唉,谁给个神仙说明书啊。

两人往左前方转过去时,果然找到了小朵。

小雀雀扑棱棱飞下来,落在于乐肩膀上,兴奋地鸣叫着,貌似是个邀功请赏的意思?

于乐抬手摸了摸小雀雀,咱俩谁跟谁啊!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哈……

“小朵,回家吧?”姜晚走到蹦床入口处,向小朵伸出手去。

“不嘛,再玩一会儿嘛!”小朵就如同鱼儿进了大海,哪肯上岸。

“小伙伴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哦,我们给他们买了那么多的好东西,他们会很高兴对不对?”姜晚循循善诱,两眼眯成了长线,笑意从睫毛上抖出来。

于乐就觉得,姜晚刚才跟我说话时,貌似也是这个味道?

小朵歪着脑袋想了想,果然乖乖地抱住了姜晚的胳膊,“嗯嗯,不能独乐乐!”

姜晚刷卡结账,于乐终于有了肩扛手提的机会。

小朵毕竟还不到六岁,玩得有些累了,上车后跟小雀雀聊了几句,小雀雀也不爱搭理她。她就躺在了后座上,枕着于乐的大腿,香甜地睡着了。

小雀雀貌似也累了,蹭在于乐的脖子根处犯迷糊。

刚才的视觉及听觉共享,乃至或者存在的精神交流,对小雀雀来说,可能也是消耗甚大?

姜晚在前面静静地开车,很快就出城上了国道。

于乐右手揽着小朵,左肩蹭着小雀雀,琢磨着当神仙的那些事儿。

小雀雀给了于乐太多的冲击,还需要慢慢地消化,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虽然当下还不知道怎么与小雀雀有效沟通。

总会有办法的,把这外延的感觉器官利用起来。

小雀雀能够飞上蓝天,鸟瞰大地,也相当于我可以升空观察喽。

墙上有个小洞洞的话,小雀雀就能钻进去,然后,它之所见所闻,也就是我之所见所闻喽。

想想就让人兴奋呢。

呃呃,神之窃听,而非偷窥……

嗯嗯,我是神仙呢,正大光明的神仙!

于乐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些非神仙的念头驱逐了出去。

迷糊中的小雀雀唧唧了两声,睡梦中的小朵嘟囔了两声,于乐赶紧正襟危坐。

我都成神快一个礼拜了啊,眼下有了一只神奇的小雀雀。

而今天,铁总的二皮脸,小黄的摔跟头,感觉也是蹊跷。

于乐回头想来,这个感觉就更加明显。

言出法随?

应该也是神的技能吧?

嗯嗯,神之诅咒……

你会摔个大跟头的!

想想还挺带感。

却也不好随便找个人来试验一下。

ps:感谢“爱走青云路”同学慷慨打赏!

第20章 还能不能愉快地腹诽了

“滴滴滴!”

一串长鸣笛打断了于乐的思绪。

伴着长鸣笛,还有强弱光循环闪烁,这是后车催着前车让道的意思。

于乐透过中视镜向后看去,长鸣笛并闪强弱光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车,貌似还是政府的小号牌照。

车型很老旧了,但保养得还不错。司机看不太清楚,却在张牙舞爪的,感觉相当的暴躁。

你开车这么着急,敢是家里出了……于乐赶紧使劲地摇头中断。

万一真的言出法随了呢?

这司机虽然可恶了点,却也罪不及家人吧。

前面让小黄摔跟头,于乐是说出口了的。铁总变二皮脸,却只是心里的念头啊。

能力大责任也大,这神仙当得也是醉了。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腹诽了?

“没什么,开车上路,路怒症很多的。”姜晚倒是透过中视镜朝着于乐笑了笑。

于乐也就笑了笑,“你心态真好。”

国道是双车道的,越野车刚好并行在一辆大货车的尾部,都处于匀速七十的状态。

这辆大货车巨长,姜晚不愿超速超车,就踩了踩刹车减速,准备让到大货车的后面去。

几辆车都是七十的速度,让起车道来还是挺慢的。

或者后车的司机会错了意?

让你丫快点开,你丫怎么反倒踩刹车了,你丫故意的吧!

一时间就笛声大作,黑色小车像是要炸了。

好在姜晚足够沉稳,终于让出了车道。黑色小车呼啸着冲过去时,却朝着姜晚比了个中指。

于乐忍得辛苦,终于没有诅咒那个暴躁的司机。

毕竟司机在车里摔个跟头,闹不好会出大事故。

做好人难啊,做好神就更难……

此时,那辆大货车也察觉了不妥当,把车速放慢了些。姜晚也就超了过去,继续保持着七十的车速。

姜晚忍了,于乐也忍了。

那辆黑色小车却是不肯忍,居然降了速度等着越野车。

越野车追上来以后,它就在两个车道上来回地飘,务必要把越野车别在后面。

姜晚甚至踩了好几次紧急刹车,小朵都差点滑到座位底下去。

“嘿!这厮把车开成这样,他就不怕出事故吗?”于乐揽着小朵那个火大。

“算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姜晚摇了摇头,当黑色小车再次飘过来时,她就踩住了刹车,把车速降到了四十以下。

没承想,黑色小车从越野车前头飘过之后,却没有打正方向,而是径直朝着路边冲去!

“咣!”

黑色小车的前半拉子冲下了护坡,怼上了一棵大杨树。后半拉子还留在路边上,高高地撅起了屁股……

于乐傻眼了,喃喃说道,“呃,这样也行?”

姜晚还是轻轻摇头,“自作孽啊。”

“对对对!他就是自作孽!”于乐猛点头,力度很大。

姜晚小有差异地看了于乐一眼。

于乐赶紧无辜。

姜晚已经多次降速,黑色小车的速度当然也不快,所以事故并不算严重,这让于乐的负疚感减轻了许多。

略施薄惩,有益身心健康,防止更大事故发生嘛。

嗯嗯,神仙应该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替天行道,金刚怒目……

越野车越过黑色小车靠边停下时,黑色小车的前后门都推开了。后门下来了一个穿着灰色套装的高挑女孩,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右额头有一块淤青,眉头紧皱着。

前门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衣的小伙子,二十岁或者更小些,板寸小平头倒也有几分帅气。

不过此时,他的嘴唇血呼啦的,额头也被磕了一道口子,看着怪瘆人的。

“下车下车!你怎么开车的你?毛病!”怪瘆人的小平头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先冲到了越野车的前头,跳着脚叫板。

姜晚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于乐就当仁不让地推门下了车,“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别我的车了,造成事故了,毛病!”小平头个子不太高,气焰就很高。

于乐给气乐了,“我在你后面别你的车,这还有天理吗?”

“天理?”小平头面色狰狞,跳着脚叫道,“在这条道上,我就是天理,毛病!”

这时,后面的大货车也追了上来。

司机是个半秃顶的中年大叔,很好心地停了车,跳下来后站在于乐的旁边,“小伙子,我给你证明,这是他自己造成的单方事故。”

“老秃子,有你什么事啊!你确定你掺和得起吗?毛病!”小平头跳着高去指秃头大叔的鼻子,如同炒锅里的豆子。

“小伙子,做人要讲良心啊。”秃头大叔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怎么生气。

“谢谢大叔!本来我们停下车,是仇将恩报的,想着帮个忙什么的,结果看见人的下限了,做人居然可以这么无耻!”于乐也懒得生气了,这青天白日的,你能跳多高啊?

“你没别我,你停下来干嘛?逃逸多好啊,毛病!”小平头完全没有强词夺理的感觉,“我车都撞成这样了,赔钱!”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于乐竟一时语塞。

“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过来处理吧。要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吗?”姜晚也下了车,站在于乐侧后一点的位置上,心平气和地跟小平头说话。

于乐转身朝着姜晚挑了个大拇哥。

这个赞叹是诚心诚意的。

一事当前,于乐虽然没有怒极攻心,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吧。

姜晚就风轻云淡平常心。

分明是娇躯柔弱,笑脸恬美,她哪来的这番定力呢?

当然,姜晚定位清晰地站在了于乐侧后,这里比较安全。

对付这种泼皮无赖,毕竟超出了姜晚的经验范畴……

“报警了不起啊,我也会报警啊,毛病!”小平头伸手去摸手机,却是没有掏出来。随后嚣张地指了指姜晚,转身朝黑色小车走去。

可能把手机落在车里了吧。

小平头却是先关上了后车门,上车后又关上了前车门,这才掏出手机拨号。

他好像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

于乐心头一动,小雀雀果然扑棱棱飞起来,落在了黑色小车的前车门上方。

车窗玻璃上开了缝隙,小雀雀的听力还不错,于乐分明地听到了小平头的电话。

“姐夫,我车撞树上了,你快点来啊,不要带同事!就在国道上,离着镇上还有两公里多点。嗯,有一辆豪华大越野可以赖一赖,二三百万那种!开车的是个小白富美,很肥的。不,我不是说小白富美很肥,这是只大肥羊!车上还有个黑小子,土了吧唧的小农民,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呃,农民招你惹你了?毛病!

好端端的农民,加上一个“小”字,画风都变了,很流行嘛……

好吧,哥的形象就那么不堪吗?这叫成熟稳重朴实善良好不好?

于乐嘴角抽抽,倒是引来了姜晚的关心,“怎么了,牙疼?”

“我听见他打电话了,应该是报警吧,但警察是他姐夫,说大越野是只肥羊,可以赖一赖。”于乐压低声音告诉了姜晚。

后面的内容无关要紧,不必说给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姜晚皱了皱眉头。

第21章 讲良心的代价超过了预算

“这是怎么回事?”

不到五分钟,一辆涂装警车呼啸而至。

车上下来一名警察,挂着一杠三星的警衔,眉头皱得很拧巴,倒也有点严肃公正的样子。

“警察同志!”小平头一溜小跑凑过去,回头指着越野车瞎掰,“这辆车觉得自己很牛逼,别了我好几次,我也不能撞它啊,咣!我撞树上了,毛病!”

那警察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于乐这边,小平头就一溜小跑地跟着。

“警察同志,是他故意别的这辆越野车,然后他自己撞树上了,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秃头大叔主动上前作证。

小平头刚想开口,却被那警察恶瞪了一眼,顿时就熄了火,只好恶狠狠地瞪着秃头大叔,嘴里无声的“毛病”。

“是你报的警?”那警察眉心的“川”字散不开,有一种暮气沉沉的疲惫感。

要么看天空,要么看大地,他基本上不看人。

“不是啊。”秃头大叔的音量降了下来。

“哪个是你的车?”那警察又问道。

“大货。”秃头大叔犹犹豫豫地指了指。

那警察走近大货车,拿照相机拍了车牌,然后就绕了大货车的后面,秃头大叔连忙跟上。

于乐皱了皱眉头,小雀雀就飞到了大货车的尾部。只听那警察阴阳怪气地说道,“看得很清楚嘛,待会儿跟我回中队录个口供吧。”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还要赶时间啊。”秃头大叔觉得味道不太对,赶紧改了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也没怎么看清楚……”

“没关系,下次看清楚了再说。”那警察倒是宽宏大量。

然后,秃头大叔就飞快地跑到车头上,大货车轰隆隆地开跑了……

越过于乐和姜晚这边时,他还歉意地陪了个笑。

看来这位大叔是老跑这条线的,司机怎么敢跟交警较劲呢。

顺手的忙要帮,讲良心的代价超过了预算啊!

“小平头说得没错,他还真是掺和不起……”这次于乐没说小雀雀听来的对话。

反正结果已经摆在那儿了。

听力太好的话也是不对劲……

那警察还是没过来询问于乐和姜晚,先围着黑色小车一通拍照,回头又把越野车拍了几张。而后打电话叫拖车,业务很熟练。

“我一闺蜜,三天前过来看我,在这段国道上被人敲诈了一万块。她没仔细说,只是认了倒霉,好像没有报警吧。”姜晚小声说道。

此地荒僻,民风彪悍,不宜久留……这是闺蜜对姜晚的劝导,穷山恶水出刁民哦!

姜晚却是不方便告知于乐。

这种事情,也确实是出乎了姜晚的经验范围。

从十八岁起开车,姜晚也从未出过车祸。

更何况在这种“不宜久留”的地方呢。

“然后我就去装了个行车记录仪,一直开着呢,这个应该能做证据……吧?”姜晚歪了歪脑袋,眉头微皱,很可人疼。

倒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姜晚一向很细致。

于乐的感觉,此时应该拍拍姜晚的肩膀,甚至把她揽在怀里,挺起胸膛如是说,“且放心吧,一切有我!”

好像略微唐突了点?

所以,他说出口的话是,“不着急拿出来,你躲我后面点儿。能拍到这儿吗?我们要拿到更多的证据。”

姜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咬着嘴唇说道,“警察也不敢胡作非为吧?”

“已经胡作非为了,而且不是第一次,警匪勾结呗。”于乐毕竟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总是见过猪跑。

他也深爱着这片土地,虽然他没好意思告诉别人……

“我相信那小子不是这条道上的天理!”于乐冷眼打量着那警察和小平头。

姐夫跟小舅子倒也没有明显交流,或者早已配合默契了吧。

古怪的是,那个套装女孩一直站在黑色小车的尾部,事不关己小透明,不知道她与小平头是何关系。

“谁开的车?”

那警察终于懒洋洋地回到了越野车的车头处,阴沉沉地问道。

姜晚果然往后躲了躲,还拽着于乐的衣袖。

于乐就挠着头申辩,“警察同志,是他别了我们的车,没别着,他就自己撞树上了。”

你特么逗我?

警察的眉头拧得厉害,就跟看着一头猪似的,“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于乐当然没有,一张老脸就憋得通红。

姜晚只好从坤包里取了两个证件,但站在原地未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背后就是越野车的车头。

嗯,要把好的机位留给警察同志……

那警察果然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抓过证件,看也不看就揣进了口袋里。

“事故双方分别报警,现场勘查认为,两车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越野车以危险方式驾驶,导致黑色车发生了单方事故,越野车应负全责。”警察苦大仇深地看着姜晚。

姜晚就怯怯地看着于乐。

“哎,警察同志,你也不用问问情况?”于乐心底下的火气往上冒,你说这青天白日的,你说这朗朗乾坤的……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那警察斜睥了于乐一眼。

这事跟我还真的有点关系。

我可以说,你未必信啊。

港真,这车是中了“神之诅咒”哦……

好吧,于乐语塞。

“如果双方无异议的话,请在此签字。”那警察趴在越野车的车头上,很快就填好了交通事故认定书,先递给了小平头签字。

小平头眉飞色舞地签了,得意洋洋地递给姜晚。

姜晚接过认定书,背对着前风挡认真地看,貌似是看不太懂。

于乐就大模大样地接了过去,扫了两眼之后,穷横地质问道,“警察同志,你并没有收缴他的驾照,这里怎么填了他的驾照号码啊?”

警察举头望天,目下无尘。

小平头就跳得比较高,“我经常出事故,被警察同志记住了不行啊,毛病!”

“这就是你只收缴我们的驾照,而不收缴他的驾照的原因吗?”于乐貌似是接受了小平头的解释,却需要警察确认一下。

那警察眉头拧得更紧,扫描着于乐。

于乐的衣着相貌,以及哆哆嗦嗦的嘴唇,躲躲闪闪的目光,显然是说明了不少问题。

终于,那警察面向天空,一板一眼地念起了台词,“拒绝签字不影响事故认定结果。如对处理结果不服,请在3日内向沽阳市交警大队提出书面复核申请。鉴于黑色车的严重受损及人员受伤情况,我中队将暂扣肇事车辆,直到事故处理完毕。期间需要按日缴纳车辆保管费。”

小平头眉开眼笑,警察死气沉沉。

于乐目瞪口呆,姜晚眉头微皱,似是在喃喃自语,“老处理不完,那我不是没车开了?”

女孩子的脑回路就是别致啊,关注点果然不同。

小平头挤眉弄眼地笑,脸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你放心,我在藏马镇活了二十多年了!”于乐使劲地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发狠。

那警察静静地看着于乐装逼,小平头不屑地看着于乐装逼。

结果,于乐还是挠了挠头……

那警察拿白眼看着于乐,小平头拿鼻孔看着于乐。

虽然个子不够高,但他可以把脑袋再往后仰一仰。

“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也可以私下协商赔偿事宜,也就是通常说的私了。”那警察点了根烟,朝着天喷气,显然这事无聊透了。

第22章 小白富美就好一口野味

“如果给钱,就能摆平这事?”

姜晚犹犹豫豫地看向于乐。于乐当然不肯同意,“我们又没错,凭什么给他钱!”

“可是我要把车开回去啊,妈妈会问的。”姜晚很烦恼。

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姜晚转向警察,小声地问道,“警察同志……”

那警察却是指了指小平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个你得问他。如果对方不追究你的责任,那就没问题。”

“我这车前脸儿全毁了啊,发动机恐怕也出了问题,没有两万是修下不来的!另外还需要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就算一万吧。一共三万!”小平头嚣张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而后恶狠狠地盯着姜晚。

“如果我不满意,只要在这条道上,你这车我见一次砸一次,毛病!”

“你怎么不去抢?毛病!”于乐义愤填膺,或者说是恼羞成怒。

姜晚却抓住他的胳膊靠了过来,似乎是要借他的力量支撑,小手软软的。

“不用怕他,我也可以找关系的!”于乐一张黑脸涨成了紫茄子,顺手拍了拍姜晚的肩膀,肩膀也是软软的……

“三万块,倒也不什么,没有麻烦是最好了。”姜晚轻轻地拍了拍额头。

两个人演得越来越默契,几乎连自己都信了。

一个黑土愣,一个白富憨。

不过,前期以黑土愣为主角,此时白富憨就逐渐地增加了戏份。

姜晚已经找到了她的节奏……

“是啊是啊,你这车得两百多万吧?”小平头还是怜香惜玉的,也很通情达理,“要是划破点车漆啊,碎了块玻璃啊,三两万都拿不下来嘛!”

姜晚却不想搭理小平头,对警察就比较信任,“警察同志,私了是个什么程序?”

“私了没有程序,事故不会被记录在案,双方驾驶证也不会被计分处理,大家都省心。”那警察又举头望天。

“把钱给你,还是给他?”于乐问得很愣,却分明是外强中干了。

嗯嗯,外也不强,愣充着面子。

嗯嗯,空有护花之心,却无护花之力,徒奈何也。

“与我无关,直接给他。”警察面无表情地回答。

姜晚就咬着嘴唇不吭声了,瞥了瞥小平头,显然是厌恶难掩,却也有些怕怕的。

“我给你打个条儿!我要是再找你麻烦,我上路就被车撞死,毛病!”小平头赌咒发誓地拍着胸口,被人鄙视了毕竟不痛快。

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我不但不找你麻烦,下次你在这段国道上再出了事故,你还可以打电话找我,一切没问题!”小平头显然是个仗义的,也是个有能力的,不像某个装腔作势的小农民。

姜晚分明还在犹豫,于乐却从口袋里摸了签字笔出来,怂得很彻底。

期间那警察一直抬头望天。

小平头果然爽快,一把抓过于乐的签字笔,直接在事故认定书的背面写了个收条。

“今收到私了赔偿金三万元,我自己去修车,保证不再追究她的责任了,看病治伤也是我自己出钱。”

署名李英俊,与认定书正面上的名字相符。

字就太难看了点,跟鸡爪子挠得一样,胜在行文朴素无歧义。

姜晚仔细地看看收条,再看看李英俊,还是觉得这人的信誉度不是很高。

“明明我没什么过失啊,为什么我还得赔偿他?”姜晚略有烦躁地看向那警察。

“我就说嘛!”于乐晃着膀子扎势。

可是,形势比人强啊,虞兮虞兮奈若何?

姜晚只好翻了翻坤包,掏出一叠大票,粗略地数了数,“只有两千八百元了。于乐你身上带钱了吗?”

于乐掏兜,一个兜两个兜三个兜,凑出来两百多块,皱皱巴巴的。

两张整票被姜晚抽了过去。

然后姜晚一脸嫌弃地把钱递给了李英俊,“现金只有三千元,其余的到藏马镇找银行取吧。”

李英俊得意洋洋地收了钱,数也没数就装进了口袋,额头和嘴唇上的伤疤都很生动。

姜晚明显地撇嘴皱眉,又往于乐身后缩了缩,实在是不爱跟这种泼皮打交道。

于乐就虚揽了姜晚的纤腰,瞪着李英俊说道,“这个混混儿,不像是个信守承诺的,闹不好这些钱就白扔了!”

“你才是混混儿呢!”李英俊也瞪着于乐,比量了一下块头,他决定以德服人。

打架太陋了,钱多实在啊。

你说小白富美她怎么就喜欢这么个小农民呢?

“啊?”姜晚貌似更加纠结了,“那我还是喊妈妈来解决吧,三万块都能买个过得去的包包了……”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于乐却拦住了她,“阿姨肯定会骂你的!”

很明显,挨顿骂的后果,比少买一个包包,要严重得多。

姜晚撅了撅小嘴,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终于转到了那警察的脸上。

那警察一直在举头望天,却是被姜晚拉下了云端,“警察同志,你能保证李英俊不再找我的麻烦吗?”

“唔。”警察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么复杂的问题我都能解决啊!

姜晚很为自己的智慧而骄傲,当即高举着收条说道,“那好!请你在这里签字做个见证,然后全程陪我们去取钱,我当着你的面交给他,两不相欠!”

这个动作,让于乐想起了小朵。

小朵不知道何时醒了,正趴在前风挡里面看热闹呢,很兴奋的样子。

那警察看着一脸骄傲的姜晚。小白富美不谙世事,不知稼穑,一把能掐出汁儿来的嫩啊,白瞎了!

又看了看一脸鲁莽的于乐。这分明是个土产草根,二了吧唧的,装腔作势撑面子。没准儿器大活好?

也没准儿小白富美就好一口野味呢,仅限近期……

最后看向了一脸企盼的李英俊,心底下很是烦躁。

也罢,已经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那警察终于接过收条签了名。

张大吉。

跟事故认定书里的警察签名一致,于乐还抢着翻来覆去地对照了一下。

“一个包包没了啊……”姜晚满脸的遗憾,却又想起一个问题来,略显天真地问那警察,“对了,我有行车记录仪啊,那个应该能做证据吧?”

张大吉明显一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平稳地说道,“事故处理当然是以事实为依据的,请把证据交给我吧。”

他甚至想解开眉心的“川”字来着,可惜不太成功。

“哦,请稍等。”姜晚随手把收条放进了坤包,华丽丽地转身开门上车,此前她一直站在车头正对着的位置上。

张大吉紧紧跟随。

但于乐强势地卡在了两人之间,狗腿得很。

姜晚上车后,“砰”的关了车门,同时落锁。

张大吉顿时懵掉了,脸色瞬息万变,伸向车门把手的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车窗玻璃降下了两三厘米的细缝,姜晚风轻云淡地说道,“张警官,我怀疑你和你的小舅子勾结,故意设局坑我,涉嫌敲诈勒索。事故过程,以及你的处理过程,都被行车记录仪完整地录下来了。另外,我的手机也一直在录音。”

“哼,警察坏死了!”小朵同仇敌忾,握起小拳头,朝着张大吉瞪眼。

“小朵不要这么说,绝大多数警察叔叔都是好的,有困难还是要找警察叔叔哦。”姜晚掐了掐小朵的小脸蛋,三观教育可不能偏了。

小朵就重重地点头。

但她还是认真地盯着张大吉,要把坏警察的模样记牢了。

“……小舅子?!”

张大吉的模样是不太好,咬牙切齿地看着李英俊,就跟吞了粑粑一样。

这货是什么时候说漏嘴的?

肯定是我没来之前,这货又显摆来着,想把人唬住了。

上次的车祸现场,我已经猛剋他了啊,这货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刚才我还以为他改了吃屎……

第23章 开豪车的女孩子

“小婊杂,开门!”

李英俊嚣张地窜了过来,伸手猛拽车门。

姜晚举起手机连拍数张,姐夫和小舅子完美同框,皆是凶神恶煞。

于乐这才笑眯眯地薅住了李英俊的脖领子,稍微用点力就给提了起来,“那个天理啊,往边上靠靠,老抢镜多不好!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啊。”

成神都一个礼拜了,饭量见长,力气也见长,别的就不见长。

小雀雀倒是发挥了些许作用,却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于乐扥着李英俊转身,一撒手,天理就被摔成了一摊。

好在天理还是选择了以德服人。

“我怀疑你意图毁灭证据,并对我造成人身伤害,所以我必须采取自我保护措施,刚才我已经拍照取证了。另外,你小舅子是个蠢货,害人害己,早晚出大事。”姜晚朝着张大吉笑笑,收起了手机。

张大吉浑身哆嗦地看着姜晚,实在是难以置信,傻姑瞬间变成了黄蓉?

李英俊浑身哆嗦地看着张大吉,实在是难以置信,英明神武的姐夫让人家煮了?

一时间,画面就有些凝滞……

姜晚自顾从行车记录仪里取出了存储卡,插进手机里操作着。

于乐的龙套演出结束了,局势已经由姜晚掌控,进入了她的轨道。

要说表演,还是得看女主角的,虽然龙套配合得也是很赞。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好吧,我好像还是个本色出演?

于乐挠了挠头,刚才真是二得惨绝人寰,我也很绝望啊……

“这位警察同志,我叫高小米,藏马镇挂职副镇长,请你给我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从黑色小车上下来的那个银灰色套装女孩,一直置身事外来着,远远地观望这边,此时居然走了过来。

她额头上的淤青已经红肿了,所以脸色不太好看,神情也严肃。

“副镇长?”张大吉一时间还拐不过弯来。

今天上午,李英俊送王镇长去沽阳开会,是空车返回的。这女孩一直站在黑色小车旁边,张大吉还以为她是李英俊在路上捡的乘客呢。

以前李英俊也经常这么干,顺道挣点小外快罢了,反正公车不烧油。

人民警察爱人民,张大吉本来还想着完事后把她捎回去呢,人家都付钱了。

呃,跑偏了……

对对,藏马镇也没个女副镇长啊?

“我今天来藏马镇报到,市组部没有车送,就给我找了个便车。你可以打电话给镇办查证一下,应该是通知过了。”高小米不疾不徐地说道。

至少于乐是信了,虽然此人出现得蹊跷。

张大吉貌似也是信了,恨不得吃了李英俊。

李英俊就一脸的无辜。他是真的不知道居然捎了个副镇长回来,一路上还显摆了好些镇领导的秘辛呢,谁跟谁是一帮的,谁跟谁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云云。

无辜之外也有委屈。她自己不说,脸上也没个贴儿,谁知道她是来挂职的啊。

不过,副镇长又怎么样?

挂职副镇长,一般是下基层镀金的角色,分管个工青妇什么的,了不得也就是科教文。其实啥啥都不管,啥啥也管不着,当一尊安静的塑像最好了。

“高镇长,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张大吉终于艰难地掏出证件递给了高小米,手抖得厉害。

高小米打开证件看了看,又还给了张大吉,“好的,张副中队长,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交警中队的副中队长,其实是不必给挂职副镇长面子的,两者在业务上也没什么的牵扯。

见面时倒是可以打个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可是,副镇长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她要是死盯一个副中队长,也足够盯死他了。

更何况,谁知道这位挂职副镇长是个什么来头……

“我特么的早晚被你害死!”张大吉一脸的扭曲,没给高小米一个解释,却是猛然飞起一脚,当腰踹中了李英俊!

“啊——”

李英俊横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又滑出去一米多远,半边脸贴着柏油路面,滑出了一道血痕……

于乐抱着胳膊看故事,嘴角一个劲地抽抽。

啧啧,这一记侧踹可够狠的啊,半边脸都被磨平了吧?

啧啧,这小子其实蛮英俊的嘛。

啧啧,完蛋鸟……

“高副镇长吗?他不给你解释,我给你解释吧。”姜晚隔着车窗莞尔一笑,一边操作手机,一边给高小米打了个招呼。

“三天前,有个朋友过来看我,是一个女孩子,开着一辆好车。就在这段国道上,被人制造事故讹诈了。”

“刚开始时,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今天居然又被我遇上。高副镇长也全程经历了,这个事故其实挺拙劣的,想必三天前也差不多吧。但我那个朋友嫌麻烦,又是独自一人外出,虽然心里很窝火,还是掏了一万块钱了事。”

说到这里,姜晚朝着于乐嫣然一笑,我不是独自一人哦。

于乐就浑身充满了力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幸亏小朵没听明白,否则她一定会抢着说“我们是三个人外出”了。

姜晚嘴角淡笑,“张警官的小舅子前面说过,在这条道上,他就是天理。我现在信了。警匪勾结,亲如一家啊。哦,他俩本来就是一家人,吃相真的很难看。”

“所以,我不能在这条道上解决问题。那么,沽阳怎么样?沧海怎么样?我觉得他这点天理,应该管不了太远吧。副中队长,好大的官儿。”

“车载记录仪的录像,手机里的录音,我已经传给律师了,待会儿律师会给我专业的指导。”姜晚晃了晃手机,突然又想了什么,让小朵举着事故认定书,她用手机拍了照,然后又拍反面的收条。

小朵很有种参与大事的自豪感,“拍得清楚吗?都传给律师了吗?”

“放心吧小朵。”姜晚始终有条不紊的操作,脸上挂着淡定自若的笑意。

与这辆豪车很匹配。

“高副镇长,你来这里挂职,看来比较辛苦哦!”姜晚又朝着高小米笑了笑。

“挂职本来就是一种锻炼。”高小米隐约有些惆怅,额头的红肿也是晦气。

她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宽肩细腰很挺拔,骨头架子偏大些,脸上的线条偏冷硬,做事稳健又雷厉风行的感觉。年龄大概有二十六七岁?

隔着车窗玻璃,两个女孩居然聊得热闹。

两个男人就侍立旁听,还有一个趴着旁听的。

“高副镇长的出现,让我对这条道又有信心了。”姜晚终于发完了证据,手机在手指间转动。

“我尽力而为。”高小米额头上有青筋在跳,声音更加清冷,“涉嫌敲诈勒索,三万块刚好够‘数额巨大’的量刑标准,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大吉的脸上青紫变幻,浑身都在颤抖。

趴在四五米外的李英俊,想必也知道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就顽强地爬起来坐在地上,右半边脸果然是血肉模糊。

听到高小米的说法,李英俊急赤白咧地喊道,“我只拿到了三千啊,哪有三万!毛……”

高小米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英俊,“未遂可适当从轻量刑,但仍在原量刑区间。另外,三千元也构成了‘数额较大’,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综合考量,判你个五六年是很正常的,附带退赃和罚款的民事责任。”

李英俊果然变成了白痴。

纠结于三年还是五年有意思吗?

毛……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第24章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特别感谢蛋壳及《捡宝王》捡包观光团)

“高副镇长还是律师?”

姜晚轻轻巧巧地问道,却也没有开门下车的意思。

“我是学法律的,有律师执业资格证书,但没接过案子,只提供过法律援助。”高小米一本正经地答复。

这时,张大吉终于缓了过来,满脸的诚恳和惭愧,“高镇长,今天这事是我做差了,急于偏袒我小舅子,让姜女士受了委屈,我郑重地向姜女士道歉。”

转而气急败坏地朝着李英俊大喊,“把钱还给姜女士,道歉!”

李英俊可怜巴巴地站起身,凑到车窗前,把钱双手奉上,“对不起,姜女士,我是混蛋,我向您道歉!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

姜晚却是没有听见。

高小米也懒得理他。

李英俊只是个小丑罢了。

还是于乐很好心地搭理了他,把钱收了下来。

退赃嘛,是这厮的法定义务,应该导人向善,助人乃快乐之本……

“张副中队长,你是怎么打算的?”高小米冷眼看向张大吉。

姜晚也看着张大吉,没有高小米那么冷峻,只是风轻云淡。

“高镇长您说得对!这厮干出这种事来,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张大吉厌恶地看着李英俊,很有点大义灭亲的觉悟。

李英俊面如死灰,呆滞良久,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呜咽,“都是我做的,我鬼迷心窍。三天前的事故,也是我做的,敲诈了一万。她没有报警,我姐夫真的不知道这事儿。就这两件,再没有了。”

“我一定做出深刻检查,接受组织处理,并承担督促退赔的责任。”张大吉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诚惶诚恐的。

姜晚只是摆弄着手机,做一个安静的低头族。

高小米叹了口气,不再看张大吉了,转而给姜晚提出了建议,“报案吧。敲诈勒索是刑案,属于公诉范畴。打110,说明涉案警察身份,可以要求上一级公安机关立案调查。”

“高镇长!对不起姜女士!”张大吉如遭雷殛,急赤白咧地分辨道,“我顶多算是失职吧,渎职也行!他们双方私了,我只是义务做个见证啊,我没有参与敲诈勒索啊!”

“确实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依仗了我姐夫的权势吓唬人,我姐夫并不知情啊!”李英俊貌似认了命,也是豁出去了。

此时,李英俊早已忘记了嚣张跋扈,张大吉也忘记了傲慢蛮横。

至少是承认了敲诈勒索,两起。

“张副中队长,法律上有个名词,叫做理应知情。按照常理应该知情的,就可以认定为知情。合伙犯罪的判定及主从划分,要看事先的预谋情况,作案过程中的参与度,以及分赃的比例等要件。”高小米颇有普法讲座的兴致,虽然带了些不耐烦的情绪,搞不好她以前当过老师。

“姜女士费心采集了那么多证据,你真的能摘干净吗?经得起检察院的调查吗?你不会以为这是归你们中队处理的事情吧?给你一个警告处分?全中队面前公开检查?扣发当月奖金?纪律处分代替不了法律制裁!”

“再说了,如果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事故认定书、你俩签字的收条一起传到网上,媒体再跟进报道,你认为会产生什么后果呢?这个后果又应该由谁来承担呢?交警大队乃至支队会不会为你背锅呢?”高小米冷漠地看着张大吉。

张大吉脸色灰败,一时间心丧若死。

李英俊抱着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高副镇长,姜女士,对不起,三天前的那一万块,都被我用了,虽然此前我确实不知情。也不是被我用的,是我老婆,也就是他姐姐,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没钱就等死。今天这事,如果拿到钱,还是会给我老婆看病用。”张大吉无知无觉地蹲了下去,倒也算是坦白从宽了。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吧。

于乐虽有怜悯,却不认为“可怜之处”是“可恨之人”作恶的理由。

如果被敲诈者换了别人呢?

于乐一直静静地旁观,想来如果换了自己,也就是把这些证据发到网上吧。

若是帖子删得太快,舆论不起作用,那就找律师咨询,可能也会到沧海市警局报案。

再换个别人呢,没有行车记录仪,没有录音,没有收条……就发生在青天白日之下!

于乐在藏马山长大,对藏马镇也比较熟悉。上大学后在沧海市呆了四年半,算是适应了大城市。又因为高中同学多在沽阳就业的缘故,对沽阳县城也有所了解。

总的说来,越是小地方,就越没有道理可讲。

告状吗,证据在哪里?

投诉吗,你找谁去?

这一对官匪勾结,配合得很溜,鬼才相信他俩就只做了这两起。

好吧,我跟姜晚也算是第二次配合吧,也是很溜。

事出突然,姜晚还是有些懵头的,并不能从容淡定,毕竟每个人都有相熟的领域。

但在于乐的引领下,姜晚很快就步入了轨道,终于掌控了局势。

甚至比于乐做得更好。

此时于乐已经相信了,姜晚无须什么后续手段,也无须借助于其背后的势力,就可以把张大吉掐得死死的。

虽然于乐压根就不知道姜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也是没谁了啊。

高小米之出现,就是个比较邪门的意外了。

李英俊必须委屈,搭便车的乘客居然变成了律师出身的副镇长?

却也只是更快捷地解决问题罢了,而非改变了结果。

高小米最终提醒姜晚报案,也是觉得此事无法善了吧。

而张大吉还在避重就轻,负隅顽抗。

小人物的有权任性也就是这样了,既恶又蠢,为非作歹时不一定考虑了后果。

更确切地说,是从未想过后果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张大吉倒也知道应该朝哪儿拜了,高小米严词斥责他,却是与此事无关的,还可以是相得益彰的同事,没有立场把他往绝路上赶。

更重要的是,姜晚至今也没有报案。

或者是还在等律师的专业意见?

“姜女士,您就可怜可怜我和我老婆吧。我要是被调查了,无论判多久,都会被开除公职,也就没了收入来源,我老婆马上就死了,我女儿才四岁……”张大吉声音哽咽,蹲在地上,左右开弓抽自己的嘴巴子。

啪啪啪,很用力……

姜晚静静地望着远方。

高小米静静地望着天空。

于乐想静静。

举重若轻,高举轻放,这才符合姜晚的性格吧?

桌面战棋推演一番,明白地告诉你,我要先这样子再这样子对付你,你接得住吗?

并不需要死磕。

哪怕只是举手之劳,也枉费了力气……

可是,就这么放过了这两个人渣?

作恶时何其可恨,被捉后何其可怜。

于乐突然想了起来,“神之诅咒”还有待于验证呢!

不能拿人测试,玩玩人渣就无所谓,就当是收点利息好了。

“不作不死啊,你这个样子,是会摔大跟头的!”于乐大模大样地走到李英俊跟前,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字咬得很重,还拖了长音。

“你——”李英俊这厮果然是个街头混混,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于乐这么轻蔑地一拍,李英俊还真就是暴脾气了,腾地站了起来,朝于乐冲了一步,最后的关头才决定以德服人。

没摔跟头!

没摔跟头……

于乐很遗憾地挠了挠头,这是咋回事?

铁总二皮脸了,黄毛摔跟头了,小车出事故了,这货他凭什么不摔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ps:特别感谢“全金属蛋壳”及来自《捡宝王》捡宝观光团的同学们!

瞬间把收藏翻倍了,书评区淹了,让这本不到六万字的书苗苗颤栗,夹袄感激涕零之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啊,虽然我一直跟读《捡宝王》,学到了好些东西,除了他神一般的速度。

将军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如蒙将军不弃,小女子愿以蒲柳之姿……

呃,夹袄不但错了性别,还错了年龄。

嗯,夹袄不是小女子,其实是个老男人……

祝全金属弹壳健康,《捡宝王》大卖,各位观光使吉祥!

愿异日夹袄也有能力提携新人。

第25章 变着法子刷存在感

“你一定会摔个大跟头!闹不好腿都要摔断!”

于乐又走到张大吉跟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也更加肯定。

“是,是!”张大吉连忙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向于乐认错,两腮已经被他自己扇得红肿。

心底下如何鄙视就不得而知了,这算是狐假虎威吗?

民间的说法是狗仗人势……

于乐并不在意这个。

他在意的是,张大吉也没摔跟头!

于乐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张大吉也很配合地跟了一步,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良好姿态。

打狗看主人,敬狗当然也是敬主人……

于乐挠着头迷惘。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呢,莫非“事不过三”,每天还有个次数限制的?

神仙也不能任性,老让人摔跟头多不合适。孙悟空被二郎神捉了,也就是因为被太上老君的金刚琢敲了一下,摔跟头了……

嗯嗯,大衍之数五十,美食不可尽用,得意不可任性。

“我也觉得这两个大坏蛋应该摔跟头,摔一嘴泥,就跟那个黄毛叔叔一样!”小朵趴在车窗上,一脸的正气凛然,两只紫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于乐一脸的无辜:“……”

姜晚一脸的忍俊不禁:“……”

高小米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只灰不拉几的小麻雀飞了过来,“唧唧啁啁”地叫着,落在了于乐的肩膀上。

什么人养什么鸟啊!

于乐挠着头傻笑了一下,朝着车门处走来。

嗯嗯,我这就算是痛打落水狗吧,还要踏上一只脚!

好吧,真没劲……

嗯嗯,太敏感的小朋友不是好小朋友……

“啪!”

越野车的门锁打开了,姜晚朝着高小米淡然一笑,“高副镇长,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哦,好啊,多谢!”高小米同意并感谢。

她走向黑色小车时,李英俊连忙跟上,打开后备箱,很殷勤也很惯熟地把行李箱提了出来。

于乐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像门神一样站定了。

万一张大吉狗急跳墙呢,姜晚和小朵都很柔弱。

张大吉却只是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好像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就是他了,大爷给口吃的吧。

随后,李英俊低眉顺目地讪笑着,把行李箱放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高小米也由他去。

看见后备箱里的儿童用品时,高小米倒是若有所思。数量很多,同种物品多有重复,好像不是给一个孩子准备的?

高小米转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于乐仍与小朵坐在后座上,都算是随行人员。

越野车绝尘而去,蓝烟喷在了两个人渣的脸上。

交警中队副中队长一脸的懵逼,政府小车司机一脸的二逼。

“姐夫,她这算是放过你了吗?”李英俊往张大吉身边挪了挪,脸上犹有泪痕,笑容却已很贱。

“暂时放过,随时报案。”张大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臂抱着两腿,脑袋埋进了双腿之间,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李英俊是个什么东西,张大吉知之甚深,也厌烦透顶。

骂也骂过,揍也揍过,屁股还是得替他擦。

老婆就这么一个弟弟,这个弟弟对他姐,对他外甥女儿,也是真亲。

镇政府小车队的工作,还是张大吉央人托脸地帮他找的,希望他能有个好点的出路,不要在街面上瞎混了。

没承想,李英俊开着政府的小号车,仍然不改其混蛋,甚至混蛋的能力更强了。

今天终于把我坑了进去……

三天前,李英俊拿着一万块钱过来时,张大吉也猜到这钱不怎么干净了,虽然协商私了也是交法允许甚至鼓励的处理方式。

问题是,李英俊会跟人好好地协商吗?况且小号车出了事故,也有专门的修理厂记账修理。

内心纠结了一番之后,张大吉终于没有拒绝。

此前张大吉也多次为李英俊出偏警,但真的没有分过赃,李英俊不找他要钱就是好的了。

今天这事,张大吉就有点习惯了,说是同谋共犯也不为过。

可是,那小白富美开着两百多万的豪车,匀出一个包包的钱来,救我老婆一条命,这很过分吗?

没有钱,我老婆就死了啊,我女儿就没妈了啊。

只是一个包包的钱而已啊……

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好人还怎么活下去!

“姐夫,你可不能出事啊!你一出事,我姐就完了!”李英俊腾地跳了起来,半边脸血呼啦的,眼里冒着凶光,“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大不了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

“你特么的别作死了!”张大吉疲惫地站了起来,“回家吧,先把那一万块钱退赔了。”

那个小白富美,眼里没有下里巴人,不太好相与的。

那个狗仗人势的犯二土著,或者可以做做工作?

看样子,犯二土著在小白富美那儿还挺受宠的。

真特么二啊,变着法子刷存在感,小白富美她怎么就爱吃一口粗粮呢……

“姐夫,咱就这么认栽了?”李英俊跟着张大吉往前走了两步。

“先过了这关啊,你这厮可别再给我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张大吉一顿,手指头点了李英俊半晌,终于恨恨地说道,“你别再胡闹了啊,我特么再给你平事,我就是你小舅子!”

我是认栽了啊,人家还未必接受呢。

唉,说到底这货也算是为了他姐吧。

“你姐都三十好几了……”李英俊摸了摸未受伤的左半边脸,可能是觉得自己还挺小鲜肉的?

张大吉:“……”

实在是懒得再多说一句,张大吉上了警车,“砰”的关上车门,打火起步。

“姐夫,你等等我啊,我怎么办啊?”李英俊追着警车跑了两步,警车却是提速离开了。

唉,我这脸,我这车前脸儿……

我特么只想弄点钱给我姐治病啊,我姐打小就照顾我啊,我应该回报我姐啊,好人怎么就得这么遭罪啊?

你牛逼什么啊,就知道跟我牛逼,刚才你怎么不跟副镇长牛逼啊?

一万块钱我连包烟都没舍得买啊,你是不是早特么想把我弄进去了?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啊,多大点儿事啊,有钱人了不起啊……

事故发生地离着山野小店,其实只有一公里左右,须臾即达。

姜晚减了减车速,朝着高小米笑了笑,“山野小店,我就在这儿工作。”

“哦?”高小米透过车窗往外打量。

这显然是一间简陋粗鄙的路边小店。

跟这辆豪车,跟这个女车主,真的很不匹配。

但高小米什么都没问。

这个案子姜晚会如何处理,她同样也没再说什么。

镇委镇政府的大院,位于藏马镇驻地的东北部,离着山野小店不过七八百米。

“认识你很高兴,多谢!两边离着还挺近的呢,安顿下来以后,我过去看你。”越野车停在大院门前时,高小米向姜晚表示感谢后下了车。

于乐下车帮高小米取出了行李箱,她也道了谢,于乐只是笑笑。

高小米目送着越野车调头驶离。

一个高挑的女孩,额头上有些红肿,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站在完全陌生的街头上。

藏马镇,我来了……

ps:蛋壳的冲击力太大,晕头转向了啊,我一定努力!努力!努力!

第26章 随身带了个财神爷

“小晚是个好孩子。”

有钱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有钱人做善事也没什么了不起,有钱人很投入地陪着孩子们玩,那就真的了不起。

冬日阳光甚好。

有姜晚在,就是好风景。

厨房门前铺了十多平米的发泡塑料板,是各种颜色拼接而成的,保温隔潮又柔软。

年龄大些的孩子坐在上面看书写字,年龄小些的孩子或蹲或趴地摆弄着玩具,唧唧喳喳地嬉笑打闹。

姜晚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坐姿似乎是个瑜珈的动作,教一教这个,说一说那个,间或撩一撩披散下来的长发。

端庄又娴静,温柔又恬美,清纯又淡然。

身上似乎蒙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尤其是颀长白嫩的脖子,后面有淡淡的绒毛……

听到老山叔说话,于乐小有尴尬地转过脸来,挠着头说道,“老山叔,我办了个快递营业点,能不能在你这儿租一间房子啊。”

于乐和老山叔在厨房里相对而坐,靠着门口,一人一个马扎子。

“你随便用呗,这么多房子也用不完。”老山叔三口抽完一根烟,拿脚前掌把烟蒂搓得粉碎,笑意隐藏得很深。

现在正是饭点儿,却没有一个客人上门。偌大的三排教室,好像还真是用不完。

不过,老山叔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于乐脸上有点抽抽,似乎被人看了个通透,我还解释不得。

可我真的是要办一个快递点啊,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老山叔却不再说什么了,透过门框上方望着蓝天,目光深邃而悠远。

这真是一个山区老农的目光吗?

于乐挠了挠头,一时间不明所以,却也未敢出声打扰。

灶上炖着一大锅羊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热气,闻着很香。

“你不进城了吗?”老山叔终于回过神来,又摸出了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卷,好像是四五块钱一包的那种。

“城里不缺大学生,在山里或者我还能做点什么吧。”于乐实话实说。

报效桑梓,发展藏马山,这种宏愿还是少说为妙,徒增笑料尔。

“哦,那你先干着试试吧,挣不到钱就算了,能挣到钱的话,随便给点也行。”老山叔嘴角动了动,就算是笑了吧。

老于家的大学生,还是挺踏实的,没啥坏心眼儿。

虽然没什么能耐……

“嘀——”

正说话间,国道上停下来一辆大客车,司机摁了个长鸣笛。

莫非有旅游团路过?这可新鲜呐,来了大活儿了!

小朵觉得有热闹可看——嗯嗯,要很有礼貌地迎接客人——迈着两条小短腿就跑了出去。小火爬起来跟上。姜晚赶紧追了过去,一群小朋友也就全跑出去了。

司机倒是被这阵势搞得有点发懵,“于老板在吗,取件!”

“哥哥!哥哥!”小朵两只小手在嘴边上拢成了小喇叭,大声地呼唤。

于乐跑过去时,司机已经打开了车底部的行李舱,掏出一些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来,不太确信地问姜晚,“谁是于老板?”

“我是,我是!”于乐已经明白了,这是快递公司送件来了吧。

哥长得就那么不像个老板吗?

“好吧,共七件,签个字。”司机胖乎乎的,地中海发式,又打量了于乐两眼,终于递了一张清单过来。

“师傅贵姓啊,回头有件你也给捎过去吗?”于乐愉快地签了名,嗯嗯,也不能跟个司机师傅计较什么吧。

“上午十点一趟,下午三点一趟,一件一块钱!”胖司机接过送货单就回了车上,大客车提速走了。

于乐和姜晚相视一笑,这就来生意了啊,好像很简单呢。

铁总的电话随后打了过来,嗓门比较大,也透着一股喜庆劲儿,“兄弟啊,说来也怪哈!以前你们镇上都没什么件的,跟你签约后,我报给了沧海公司,两个小时之后就来件了。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

我好像还真是……随身带了个财神爷?

于乐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两面玉牌,而后掏出手机,开了流量上网,网店里果然又来了生意。

六单,五十斤核桃!

一生见财,持之可增益财运,于乐不得不信服了,白无常的白玉牌真的很管用!

那么,黑无常的墨玉牌呢?

此牌名“天下太平”。

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于乐抱着一堆快递回来时,羊肉汤已经出锅了,老山叔正拿了一把大铲子炒菜。

动作大开大合,白菜豆腐纷飞。

且不说味道如何吧,效率还真是蛮高的。

小朵和一众小朋友,各自取了餐具出来,乖乖地在餐桌边上坐好。

餐桌也在厨房内,是一张粗笨的长条形实木桌子。一米多宽,三米多长,足够十来个人围坐吃饭了。

凳子也是同样的材质和工艺,看上去就很结实,没准儿是老山叔的木工作品。

貌似是拆了旧船板打造的?有些地方还有粗铁钉的痕迹,颜色是油亮的暗红。

羊肉汤盆放在餐桌中间,姜晚拿大勺挨个往孩子们的汤碗里盛,每人一大块带肉的羊骨头,还有胡萝卜,山药,香菜等辅料。

“一起吃点儿?”姜晚很客气地发出了邀请。

“老山叔,我在你这儿搭伙成吗?嘿嘿,我给钱的。”于乐觉得还是请示一下老山叔为妙。

“行,一顿五块钱吧。”老山叔闷声答应了。

“我帮哥哥拿餐具!”小朵像小猴子一样蹿到橱柜那儿,于乐连忙跟了过去。

橱柜也是特制的,分成了一层层的小格子,格子边上还贴着名字,华小朵,华小火,华小水,华小石……字迹娟秀工整。

餐具一人一套,都是不锈钢的,菜盘、汤碗、饭碗,勺子或者筷子随意。

最上面还有几叠餐具,小朵跳起脚来,堪堪够得着。于乐连忙自己动手照样取了一套,小朵又领着他到旁边的水槽去,指导“笨哥哥”就着洗洁精洗了。

“小火让让,哥哥跟我坐一起!”小朵轰走了隔壁的小火,给于乐腾了座位,这儿显然是个宝座。

好在凳子还多的,小火也不恼,朝着于乐笑时,小脸还发红。

姜晚也给于乐分了一大勺羊肉汤,带着大块肉骨头的,于乐道了谢。

羊肉汤盆里还有不少剩余,大孩子们喝完了可以自取。老山叔又端了白菜豆腐菜盆过来,姜晚照例给每人分了一大勺。然后就是切成片状的大馒头了。

分好了菜,孩子们却没着急动手。小朵拄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老山叔。

还好,老山叔洗洗手就坐下了,热热闹闹地一起开动。

一菜一汤,有荤有素,营养应该是足够的,味道就只能说是过得去。

姜晚倒是吃得很开心,一边吃一边照顾小朵等年幼的孩子。

于乐就觉得很开胃……

第27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哥,你又给我找了条发财的道儿?嘿嘿,你的能耐可真是了不得!”

二蛋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扛着六个包裹共五十斤核桃。

于乐整理出了第一排最东头的房子。这里早先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来着,二三十个平方,至少是门窗齐全,玻璃也没碎的。

然后从后面库房里挑了两张老旧的三抽桌,并在一起当工作台,通达快递营业点就算是隆重开业了,此处应有鞭炮声。

“这是我自己发财的道儿。”于乐趴在工作台上填面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没问题啊,苦活累活儿那得我来干!哥你就在城里遥控我,挣了钱大头归你,嘿嘿,对外我就宣称我是快递店老板了!”二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房间里也没个凳子。

可真不像是个能干苦活累活的,他还得喘一阵儿。

本来还打算让这货帮着收拾房间呢,可他来得太是时候了,我这刚刚干完……

“这个我自己干,你发快递我给你优惠。”于乐把面单挨个贴在包裹上,四个十斤的,两个五斤的。

本来开网店的初衷,也是两人合伙发财的。

被二蛋和他娘那么一说,就变成于乐给二蛋指点发财的门路了。还是很随意的那种指点,手指缝里随便漏了一点……

倒也不能说二蛋和他娘就想占于乐的便宜,他娘俩真的认为,于乐作为有大能耐的城里人,怎么会瞧得上这三瓜俩枣的呢?

得,于乐干脆认了吧。

嗯,这回可得先说明白了。

好吧,于乐其实也是有些难堪的,毕竟当大能耐的城里人都快五年了……

嗯嗯,畸形的就业观念是得改改了,谁说大学生就不能送快递的?劳动最光荣!

嗯嗯,大学生回乡创业很丢人吗?切!

“啥?!哥你不回城了啊?”二蛋果然瞪圆了眼珠子,虽然还是很眯缝,但他努力了。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于乐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心底下的想法挑明了。

二蛋毕竟是于乐最好的小伙伴,得先跟这货说清楚,然后再慢慢地给爹娘说……

于乐刚一开口,就见姜晚牵着小朵走过来,“于乐,你这儿还缺点什么吗?”

二蛋是背对着门坐的,闻言着急起身,险些仰了出去。

待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终于看到姜晚时,小眯缝眼就瞪得更加努力了。

天女下凡啊!

二蛋第一时间想起了织女,或者七仙女,织女管七仙女叫小姑。二蛋对此门清的,说织女管七仙女叫小姨的,叫表妹的,甚至就是她自个儿来了两回的,那都是邪教。

第二时间他就怀疑于乐偷了人家衣裳……

“这是我发小,二蛋。”于乐哭笑不得地给姜晚做了介绍。

也把刚刚准备好的关于回乡创业的一套大道理给咽了回去。

好吧,你这样子不丢人,昨天我也震撼来着。

姜晚本来就具有相当大的视觉冲击力,二蛋有点晕菜很正常。

“王大鹏,嘿嘿,大鹏展翅的大鹏!我跟乐哥是光着……一起长大的,老铁了!”二蛋郑重其事地纠正了于乐的错误,他还想跟姜晚握个小手来着,又没敢冒失。

“你好!”姜晚笑嘻嘻地看着二蛋。

小朵就往姜晚前面站了站,分明是要替姐姐挡着点儿坏人,“你是大鹏,你会飞吗?”

二蛋:“……”

这么大肚子,能飞的话,那得是气球!

二蛋脸上抽抽着,终于腾出眼来看于乐时,脸上就不是好笑了。

了解,我都了解!

怪不得哥你都不想回城了!

爱江山不爱美人么,啊不,爱美人不爱江山……

嘿嘿,我觉得值了!

嘿嘿,哪怕她大字不识呢,哪怕她一贫如洗呢,哪怕野猪皮从此入了关,哪怕美人一笑就亡了西周……

嘿嘿,这是直接当了爹了?也行,得了个好闺女……

嘿嘿,哥哎,撒尿不扶我就服你!

于乐:“……”

房梁上好大一张蜘蛛网。

蜘蛛网应该糊这厮一脸。

可惜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可以先记账。

有这样的朋友真羞耻啊,特别是这厮“嘿嘿”起来,挠着后脑勺的样子,颇有几分哥的神韵……

嗯嗯,也就是于乐不美型。

“这些都是要派的件,你挨个打电话通知,让他们自己过来取,把地址说清楚了。”于乐把派件往二蛋眼前一推,苦活累活么,干呗。

一定要少说话,多特么吃饭!

“哎哎,好!哥你和嫂……忙去,这里都交给我了!”二蛋果然掏出了手机,当即就蹲在地上打电话。

还好这厮刹车够快,“嫂”字只发出了声母,就跟牙疼似的……

于乐还是觉得这屋里太不安全了,赶紧带着姜晚和小朵出了门。

都走到厨房这边了,还能听见二蛋的大嗓门,“我是通达快递的老板,哎哎,有你的快递!嗯嗯,国道边上的山野小店,进来你就看见了,好好,我等着的。”

他是通达快递的老板?

铁总也不敢这么自我介绍啊,牛大老板也只是沧海公司的老板啊。

我当老板没有准备好,他进入情况倒是快。到底是村二代出身,小卖店少东家……

“需要买两把椅子,院门那儿得刷个标牌,走过路过都能看见的。派件是不挣钱的,要争取多揽件。”于乐挠着头想辙,主要是得打破沉默,“嗯,里面门口也要挂个小牌子,省得来人取件时到处打听。”

“可以印点名片,到镇上散发一下。”姜晚给出了个主意。

“各村的小卖店也可以散发,就说咱这儿比邮局便宜。”于乐进一步完善。

“我们去镇上印名片!”小朵抓住了关键点,一蹦仨高。

于是,姜晚到后面去开车,于乐牵着欢欣鼓舞的小朵等在那儿。

“哥,这两个件都是三中的,问能不能给送过去,他还有件要发。哎哎,嫂子呢?”二蛋跑了出来,挤眉弄眼地问道。

小朵就手指头戳在下巴上,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

于乐弄死这个胖子的心都有了。

“嫂子”一词从这厮嘴里吐出来,容易让人想到“饺子”。

“好,我去送吧。三点钟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把要发的快件拿到国道对过去,等一辆蓝色的大客车。对了,要写个清单,一式两份的,让司机签字。”于乐赶紧接过了包裹,嘚吧嘚吧地说了一通,至少得把这张臭嘴给他堵上。

二蛋却又一次两眼发直了,今天他那对眯缝眼也是辛苦。

一辆威猛的越野车开了过来。

于乐打开车门,先把小朵抱了进去,而后赶紧上车关了车门。

越野车起步离开时,二蛋还在后面使劲地揪着他的胖腮,以期确定他是不是在做梦。

艾玛,这么美丽的小嫂子,这么威猛的大车……

艾玛,乐哥我亲哥,好像玩大了哎!

ps:感谢《捡宝王》全金属蛋壳大神提携!感谢捡宝观光团一众同学,两天来了900多人,乌央乌央吓死一个夹袄……多谢!

ps:感谢“忧伤的小胖”同学慷慨打赏5000币!

ps:感谢“防水”同学慷慨打赏500币!

ps:感谢“书友161112110630589”同学慷慨打赏500币!

ps:感谢“QIANQIAN420”、“书友141012174116128”、“爱走青云路”、“癸北”、“我是传奇司马迁”、“爱上玉米”等同学慷慨打赏!

第28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哎哎,你不是那个谁,那个谁,你叫啥来着?就在嘴边上……”

三中全称为沽阳市第三中学,也就是于乐的母校。

想当年,于乐是班长,校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一直排在级部前十名之内,如此度过了辉煌的三年。

惜乎进城后就跌落了尘埃,灰头土脸到如今……

嗟夫,好汉不提当年勇吧。

“赵大爷,我是于乐,嘿嘿,您老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于乐连忙双手捧住了门房大爷的老手。

时隔五年啊,难得赵大爷对我还有印象,真是惭愧得紧了。

“于乐!对,你是于乐,我记得你,好学生呢!”赵大爷山羊胡子翘翘的,心情很不错,“你是回来看老师的吧,还是好学生有良心!这会儿啊,高三的倒是开学了,紧张着呢,高一高二的还在放假。现在的孩子啊,不如你们那波儿听话了……”

“我过来送个快递,嘿嘿,约了在门房这儿等。”于乐很纯真地挠着头。

“送快递?我记得你考上大学了啊,差不多该毕业了吧!”赵大爷是三中资格最老的职工,校长都熬掉多少任了。

记忆力也是杠杠的,整部三中校史都装在他的脑袋里。

就是老脑筋太顽固,对于新形势下的大学生创业的概念有待于进一步提高……

好吧,门房这儿还是三中的八卦信息集散地,没准儿两三天就传遍全校了。

当年的好学生,学生会主席,名叫于乐的,已经大学毕业了,他在送快递哎!

都能影响学弟学妹们的学习热情了,实在是罪莫大焉……

“嘿嘿,赵大爷,我大学毕业了!啊对,我一朋友开了个快递点,我这不路过么,就顺道帮他捎过来了。”于乐的嘴角直抽抽。

要不是还约了取件,于乐真想撒腿就跑。

这四年多时间,于乐一直没回过三中,当然不是没良心,而是心情晦暗,也算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吧。

“还是好学生仗义,打小看到老啊!你那朋友是落榜的同学吧,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赵大爷给于乐挑了个大拇哥。

于乐:“……”

您老人家的目光是如此的锐利,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你开车来的?快开进来啊,都到家门口了,停在外面多不好!”赵大爷说着就摁开了电动栅栏门。

有权,任性!

换在城里找不到车位时,那得多么感恩戴德啊。

越野车果然开了进来,停在门房旁边。姜晚甚至降下车窗,甜蜜蜜地朝着赵大爷笑了笑。

“媳妇开车的啊?不错,这媳妇可真俊啊,也就得咱三中的好学生才配娶这么俊的媳妇!”赵大爷又明白了,并且深与有荣焉。

于乐想哭。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小朵也摁下了车窗,探出一张粉团般的小脸蛋,极有礼貌地叫人,“赵爷爷好,我叫小朵!”

“哎哎!好好好,这小嫚儿,可真俊!”赵大爷脸上笑开了菊花,词汇就贫乏了点。

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男主人是咱三中的好学生,当年他可皮着呢!有天玩野了回来得太晚,趴在大门上喊赵大爷,我把他好一通削,老实了,发愤了,考上大学了……

“你是送快递的?”

于乐正惶恐间,一位年轻老师匆匆地赶了过来。

“唔。”于乐赶紧开车门把两个快递拿了出来。

“看你好像有点眼熟?”老师看了看于乐,又看了看送快递的越野车。

“小李老师,你不记得了吧?”赵大爷背着手踱了过来,“就是你来那年他毕业的,你再看看,能想起来不?”

“还真是有点眼熟。”小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把两个快递都拿了过去,说是给带回去。

“小李老师,我跟你说啊,他叫于乐,想起来没?”赵大爷嘲讽脸,对小李老师的记忆力很是鄙夷。

“哦,于乐!我想起来了,学生会主席对不对?给我们班学生介绍过学习经验!我刚来时是给高一代课的。”小李老师拍了拍额头,分明地露出了笑意。

师如父母,总是希望孩子有出息,有大出息。

却也对快递小哥这个身份产生了疑问。

开着这么一辆越野车来送快递,够油钱吗?

“李老师好!”姜晚笑容甜美,似乎很有兴趣听别人讲于乐的往事。

“李老师好,我叫小朵!”小朵又粉团脸。

“好好好!”李老师一时间很有长辈的欣慰,别人家的孩子长得真快!

不愧是学生会主席啊,肯定是有大出息了。

可我这当老师的还没结婚呢,莫不是……

于乐就赶紧握住了李老师的手,“是是是!我也认出李老师来了,就是隔得太久了,没敢打招呼。”

当年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师,老师却记住了我……

“小李老师,你误会了吧?于乐一个落榜的同学,在镇上开了个快递点,于乐多热心一孩子,顺道过来,就帮着给捎来了。”赵大爷显然是最掌握真理的人,而且容不得好学生被误解。

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啊!”小李老师文质彬彬地点了点头,多少也带了些气场,“我现在调教导处工作了,经常有快递要发,给你那同学说一下,这活儿就包给他了,都是自己学生!让他过来签个协议,月结!”

都是自己学生,那个落榜者显然不配有名字……

“你还不谢谢小李老师?于乐你不知道啊,小李老师都当年级主任了,这才几年呐!将来教导主任也挡不住!”赵大爷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谢谢李老师!谢谢赵大爷!我今天还有点事儿,回头再来看你们!”于乐分别与李老师和赵大爷握手道别。

“正事要紧!”李老师和赵大爷站在大门口挥手送别。

越野车调头驶离三中,于乐摁下车窗向外挥手,脸皮都笑僵了。

一不小心倒是拿下了一个集团客户,生意拓展得太顺利。

于乐却有种逃离三中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不太敢抬头看姜晚。

偷瞄一眼,姜晚却在专注地开车,脸上挂了甜甜的笑意,好像很开心,或者是很好玩的样子?

却也不一定啊,她天然带笑的。

于乐感觉自己就是个透明人,对姜晚则是高山仰止……

然后去印名片,做门头标识牌,倒是一家广告社就齐活了。

藏马镇也只有这么一家广告社,离着三中不到两百米。

聊起来才知道,广告社老板也是三中校友,居然对于乐也有印象,“学霸师弟么!我叫张弛,比你高一届,但没考上大学。”

“呃,师兄好!”于乐连忙客气。

姜晚听着又甜笑,小朵则继续粉嘟嘟地卖萌,“叔叔好,我叫小朵!”

这时,从街上跑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鼻子下面挂着两桶鼻涕,手里举着一个凄惨的凹凸曼。

“爸爸爸!腿掉了……”他小嘴一裂就要哭给你看。

“我儿子,四岁了。”张弛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命令儿子,“张骁,喊人!”

张骁却躲到了爸爸身后,怯怯地探出头来,猛一吸,两桶鼻涕全回收了……

喊人他是不喊,瞧着小姐姐就两眼放光,咱俩一起玩啊,我有凹凸曼!

小朵则高昂着天鹅般的脖子,显然是目下无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看看人家光鲜灵动的萌娃,再看看自家的蠢儿子……

“去去去,出去玩去!”张弛给了儿子一记后脖溜儿。

张骁果然拎着残疾的凹凸曼跑了,跑出去后,又趴在门上探进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小姐姐,很想给小姐姐笑一个。

可是小姐姐始终没拿正眼瞧他……

第29章 不要把什么都送给二蛋

看来,还是得上个大学啊!

张弛高中毕业后,在沽阳打了三年工,学了些手艺回来,在镇上开了个门店,名字就叫“张弛广告”。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广告业务,涉及微机操作和平面设计,也算是个有点门槛的文化产业吧,早期的设备投入也大。所以,张弛广告一直是个独门生意,很快就做开了。

主要业务是门头设计装潢,藏马镇上的大小店招,倒有六七成出自于张弛广告。

名片什么的只是捎带着,镇上的需求不太多。

相对于藏马镇上的同龄人,张弛应该算是事业有成了。

考上大学后留在城里的同学,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看上去也就那样吧。

几次同学聚会,张弛都是地主,不管是上了大学的,还是没上大学的,都到张弛广告这儿来报到,张弛则愉快地迎来送往,饭后买单,还给同学们准备上一份小礼品带走。

或者,心底下未尝没有跟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较劲的意思吧。

上学时我是不如你啊,上了大学又如何,我这没考上大学的怎么样?

总之,张弛对当下的生活是满意的,对未来前景也是有信心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膨胀。

这个百多平米的临街门面房就是张弛买下来的,杂七杂八地算起来,财产已经直逼百万大关了。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门口那辆越野车,就要一百多万了吧?

张弛好心塞,突然就有了一种被全方位碾压的悲催。

包括但不限于妻子,孩子,车子,脑子,路子……

最重要的是,人家于乐的笑容是那样的谦逊和诚恳,完全没有一丝傲气。

君子温润如玉,淡雅如菊!

没经历彻夜痛哭的人,不足与谈人生,这是张弛落榜后乃至打工期间的座右铭。

原来的我,斗志昂扬,砥砺前行。

而今,肚子就大了一圈,下巴成双,面目可憎,市井之气勃发。

我果然是井底之蛙啊,一向何其肤浅也,已然触摸到了我的天花板……

“这个版式,我可以留用吗,很有艺术气息。”

张弛内心波澜壮阔,甚至立下了再创业的雄心壮志,脸上倒也保持了微笑。

于乐与张弛交谈甚欢时,姜晚就在电脑上设计名片,小朵则趴在姜晚后背上唧唧喳喳地指点。

姜晚淡笑着答应了张弛的要求,“好啊,没什么的。”

小朵深与有荣焉,“好漂亮哦!”

张弛现场印制裁剪,印了三盒,却只肯收两盒的钱,第三盒算是送的。

于乐哪肯占人家这点儿便宜,姜晚却笑眯眯地说道,“师兄这里的人流量高,还都是做生意的,要不留一盒在您这儿,您帮着给宣传一下?”

“没问题,多联系!”张弛答应得很愉快。

于乐也只好表示感谢了。

门头标识牌要明天上门安装,张弛也说了只收个成本价就行。

随后于乐告辞,三人手拉手走到路边上车,张弛送了出来。

目送着越野车远去,张弛神情怅然,不由自主地感慨,“看来,还是得上个大学啊!”

殊不知,于乐之心塞,不在张弛之下。

人家没上大学,却靠着自己的努力创下了一番事业。

我花了那么多钱上大学,却是无以自立,老爹还在含辛茹苦地养鸭子……

而后,于乐摸了摸自己的黑脸。

两件事情都顺利得过分,远远地超过了预期,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呢?

三中好学生的人脉?

白无常的“一生见财”?

姜晚及其越野车,亦或是小朵的卖萌?

于乐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励志之功效,手里掂着两盒名片,心底下有些哭笑不得。

哥这个老板,还真是当不成呢……

名片正面赫然印着,“通达快递藏马镇营业处,王大鹏经理。”

地址则是藏马镇东国道一公里处山野小店院内,电话也写了二蛋的。

“哥哎,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用上名片了!我真是快递点老板了!嗯嗯,王大鹏经理!听着就来劲儿!我就知道,哥你眼里哪会有这么个小买卖呢?哥你以后少逗我啊,我这人容易当真!”二蛋捧着名片,脸上的每一条肥肉都很生动。

于乐:“……”

小朵被吓得赶紧往于乐身后躲,姜晚到后面存车去了。

“哥哎,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无以为报了,要不我抱抱你吧!”二蛋说着就上手,不但抱,他还眯眼撅嘴地要献吻。

还好于乐躲得快,要不然就被这厮恩将仇报了。

“嘀——”

就在这时,国道上传来了一声长鸣笛,却是捎快递的大客车到了。于乐刚想拿着包裹送过去,却被二蛋抢了先,“哥你放着,我来!我来!”

扛着五十斤核桃,二蛋跑得那叫一个快,大地都在震颤……

于乐和二蛋回村时,已经夜幕降临了,小卖店门前却围了一圈妇女。

“乐哥,你找了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小芳关心地问道。

“乐乐,你打算自己开店不回城了?”二蛋娘关心地问道。

婆媳俩的关注点有所不同嘛。

于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二蛋,你这厮广播得挺快哈,都耐不住等回家后再说吗?

对此关心者还不止这婆媳俩,有六七个婶子大娘呢。

估计该消息最迟将于明天晚些时候传遍全村。

也有人发现了于乐肩膀上的小雀雀,“哎,乐乐,你还养熟了一只家雀儿?”

“嘿嘿,随便养的,挺好玩的。”于乐先回答了这个简单点的问题。

“乐哥不是要自己开店!我严肃地更正一下哈,乐哥开的快递店,还是给我了!”二蛋此时终于喘匀了,得意洋洋地摸出一叠名片,挨个给婶子大娘们分发,管她识字不识字呢……

于乐无言地拍了拍脑门,真是被这货打败了。

看来,这货是我离开后未久,就忍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那时名片还没印回来……

好吧,我费心费力地开了个买卖,结果又归他了?

这货他还有证据!

“我就说嘛,乐乐怎么瞧得起这点鸡零狗碎的!”二蛋娘貌似松了一口气,而且她还真相了,“乐乐是为了女朋友才暂时留下来的,对不对?”

“婶儿,那真不是我女朋友!”于乐苦笑。

“乐哥加油,你会一定成功的!”小芳热切地鼓励,动作大了有点抖。

却也证实了小芳的一些猜测,乐哥果然是刚刚琢磨着找个女朋友……

可是,乐哥一直没表示过什么啊?

早先小芳爹还屈尊纡贵地找过于乐爹,说是愿意承担于乐的学费,两个孩子同岁嘛,处得一直很不错嘛。

于乐爹犹豫了一夜,第二天却拒绝了,倒是要求承包村东头那片池塘。

小芳爹被扫了面子,本待不答应的,还是小芳说服了他——大学生毕竟是大学生,城里人毕竟是城里人……

难道说,乐哥对此并不知情,是他爹私下里做了主?

难道说,元旦时乐哥并不是没空,而是心里头在滴血?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啊?

乐哥,你一定要幸福!

再者,不要把什么都送给二蛋……

“嗯,我会努力的!”于乐看见了小芳脸上的一抹红晕,虽然天色已暗。

貌似这里面还有点什么问题?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婶儿,大娘,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城,想先在镇上琢磨点事儿做做。以后会不会回城,再说。别的事情都是没影儿的,我饿了,先回家吃饭了哈!”于乐团团地打完招呼,一溜烟地跑了。

二蛋娘还在后面喊呢,“乐乐,就在婶儿这吃呗,婶儿都炒完菜了!”

貌似婶儿大娘们还在说二蛋真是好福气,人乐乐多仗义!

其中有两个大娘,孩子跟于乐也是同学来着,虽然没上高中。

熊孩子怎么就跟于乐没那么亲近呢?

不行,得回家说说他!

这么粗的大腿怎么不知道抱,都便宜了憨乎乎的二蛋了……

第30章 日了狗与狗日了

“乐乐,你真的不打算回城了?”

“乐乐,你真的在山下找了个对象?”

看来,老爹更关心我立业,老娘更关心我成家。

于乐挠着头傻笑,这一关总是得过啊。

老爹老娘做为当事人,果然是最晚才知道消息的。此时村里已经传遍了,老于家的乐乐,找了个饭店女服务员,据说是长得很漂亮,乐乐都不肯回城了,这大学也是白念……

这两天,于乐一直早出晚归的,也是在琢磨说辞,却是琢磨不出什么来,最终还是得实话实说。

“爹,娘,我长大了,会考虑自己的事情,做出正确的选择。至少是今年上半年吧,我不想回城了。其实不是为了那个女孩,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于乐说完,又傻傻地一笑,转身进了院子。

老爹本待说什么来着,老娘却摁住了他,压低声音训斥,“你少说两句!你没觉得,乐乐心里面有包袱?”

“那么高的大小伙子,哪来的……哎,这两天,乐乐好像得空就折腾大黄?”老爹恍然有所悟。

“是啊,我听见好几次呢,乐乐不会出了什么毛病吧。”老娘透过窗子看着于乐,很担心儿子的心理健康问题,事业如何倒是得往后排一排了。

果然,乐乐又蹲在了大黄的狗窝边上,好像在喊“你会摔个跟头”什么的?

老两口子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还印证了彼此的忧虑。

“瞎担心啥,能吃能睡的!”还是老爹心大。

乐乐一定是在跟狗开玩笑!

“也是呢。”老娘也觉得儿子应该没问题吧,还有点知子莫若母,“咱乐乐吧,打小就脸皮薄。他特地说了不是为了那个女孩,没准儿还真就是为了那个女孩。”

老娘打开了唠叨模式,老爹插嘴的机会就不多了,“到头来还找个农村媳妇?说是山野小店的服务员,端盘子伺候人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应了村长呢,也省得这些年劳累。”

“劳累我乐意!”老爹就瞪了眼,“为了自己舒坦,把儿子的前途搭进去?”

他倒是没敢说,乐乐去山野小店,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时间老爹压力山大。

“这是啥话!我还不是因为那个服务员才这么说的?再者说了,小芳那孩子我也挺稀罕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一准儿能生个大胖小子,还不缺奶水。”老娘啧了啧嘴。

“那也得乐乐稀罕!”老爹对老娘的功利性审美观表示了质疑。

“你怎么知道乐乐不稀罕!”老娘不小心就提高了声音,“乐乐心底下压着事儿呢,就是从二蛋家喝喜酒回来的第二天……你看看,乐乐以前啥时候养过家雀儿了?吃家雀儿就差不多。啥时候他管过大黄了?”

“你给我小声点!”老爹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乐乐果然是在收拾大黄。

大黄是一条七八岁的田园犬,已经狗过中年了,身体机能逐渐下降,狗生经验却是丰富。

瞧着自家的少主,大黄好心塞。

这两天,少主没事就在本座面前吟诗作赋,唱念做打,可谓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诗一定是好诗,赋一定是好赋,跟肉骨头那么好,虽然本座没听懂。

听不懂却可以给跪。

“噗通!”

大黄莫名其妙地摔个了大跟头,摔得尘土飞扬,姿势不是很帅。

抬头却见,自家少主双目圆睁,继而喜形于色,就如同得到了一块新鲜的肉骨头!

那么小一块,还黑乎乎的……

出息!

本座刚才怎么没站稳呢?大黄翻了个白眼,划拉了两下站了起来。

没承想,少主又唱了一句什么,大黄又“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黄是个好脾气的,趴在那儿朝着少主瞪眼。

少主也是个好脾气的,蹲着上前挪了两步,伸手来拉大黄。

大黄说不起来就不起来,少主却偏要让它起来,一人一犬就在地上撕扯起来。

最终还是大黄让步了,本座给你个面子吧。

回忆起昔年的争勇斗狠,大黄只会感慨一句,本座也有过少年轻狂的时候啊。

大黄猛不丁地往起一站,正蹲着憋大劲的少主,就四仰八叉地摔了出去。大黄护主心切,急忙上前探视,走的却是中间路线……

“乐哥,乐哥!”

随着一叠声的叫唤,二蛋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而后目瞪狗呆,“……乐哥?”

张大吉跟着二蛋进来,一张官司脸此时也绽开了菊花,“于乐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我……”

李英俊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左手两条好烟,右手两瓶好酒,笑得鬼鬼祟祟的,“对不起于哥,都是小弟我不对,您……”

他们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

于乐呈“大”字形仰躺着,田园犬的两条后腿卡在于乐的两腿之间,两条前腿分别搭在于乐的腰部两侧……

大黄见来了外人,当然要忠于职守,当即扔了于乐跳将起来,嗓子里咕噜噜作响,怒瞪着三个不速之客,叫得煞是威猛,“汪!汪汪!汪汪汪!”

小北风飕飕的。

大枣树没了叶子,枝桠颤巍巍地伸向天空。

天空瓦蓝瓦蓝的。

这样的天色城里可不多见。

有多久没有望天了呢……

终于,于乐腰腹一挺,一个完美的仰卧起坐,然后盘腿坐在了那里。

有一种郁闷叫做日了狗,有一种悲催叫做被狗日了。

张大吉笑得很僵,巴巴地赶过来赔礼道歉,争取宽大处理,结果来得不是时候?

李英俊紧张地看着张大吉,现在去关门是不是晚了点,可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关门呢?

“乐哥,张警官找你有事呢!”二蛋觉得于乐坐在狗窝门前不说话,好像有点失礼了。

也是,客人都站着,就我坐着,这样不合适。

于乐手撑地站了起来,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土。

嗯,裤子好好的呢,你看,你看!

呃,我为什么想说这个……

老娘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老爹紧随其后,连鞋都没顾上穿,陪着笑脸询问,“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张大吉一脸的便秘,“大叔,大婶儿!”

老两口子再次面面相觑,警察哪有这种语气说话的?

看来,这事儿还不小?

李英俊赶紧上前帮腔,“大叔,大婶儿,确实是我们不对!打扰了……”

于乐使劲地搓了搓脸,随后把手伸进口袋里,捏着墨玉牌,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跟你说过了,你会摔跟头的,会摔个大跟头!”

“噗通!”

李英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是没留神脚下,正踩上了一块小石头,这一跤摔得结实。

好烟好酒都扔出多远,一阵浓郁的酱香酒味随风飘来。

张大吉脸上直抽抽,却也没敢去扶小舅子,“于乐兄弟,是我做差了!”

于乐睥睨着张大吉,手里仍旧捏了墨玉牌,“你也会摔跟头的!摔个大跟头!”

张大吉:“……”

他怎么老是这两句?

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下?

李英俊那货确实是混街面的,关键时刻他豁得出去!

可是我头顶国徽代表王法……

“乐哥你闹什么?人张警官好心好意地找过来,很客气的!”二蛋觉得自己应该发挥点作用。

警察都是大人物呢,二蛋曾经有幸陪酒,在村长家里招待派出所来人。

这位张警官还是领导呢!

“回去好好做人!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于乐斜睥着张大吉,懒洋洋地说道。

二蛋:“……”

乐哥这是在跟警察说话?

张警官脸上抽得厉害,但态度摆得很正,“是,是!我记住了,多谢于乐兄弟!”

二蛋:“……”

警察这是在跟乐哥说话?

他俩拿错剧本了吧?

“于哥,谢谢您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李英俊坐在地上没敢起来,不但态度很端正,姿势也很端正。

老爹老娘又一次面面相觑,今天傍晚可把彼此的老脸看得太熟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大枣树上有小只麻雀在“唧唧”地叫。

第31章 我给你降点雨露

“张中队,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院门又响,却是村长和会计联袂赶来。

警察进村,是皂户屯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村长当然要出面接待的。

寻常都是先打电话到村长家,村里也好有个准备,买菜不太方便嘛。今儿倒是奇怪了,张中队直接爬山进村,找了小卖店问路。

二蛋倒也灵光,亲自给送了过来。

然后小芳就给她爹报了信。

“爹!嗯,爹!”二蛋叫得那个亲,一下子来俩爹,却也无法将现场情况描述给二老。

有点小复杂啊这事,二蛋自己还迷糊着呢。

嘿嘿,乐哥毕竟是乐哥,好像玩得有点儿大?

嘿嘿,我喜欢!乐哥手指缝里漏些就够我吃了……

“赵村长,你太客气了。”张大吉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赵村长却是握住张大吉的手使劲地摇,“来了就是客,平常还请不着你呢!也没来得及祝贺你高升,今儿正好!”

“哪有高升,还是个副中队,就调了个单位……”张大吉偷瞥着于乐的脸色,死的心都有了。

“对了,张中队,你跟我们屯状元认识?我跟你说啊,乐乐是皂户屯头一个大学生呢,人才!”赵村长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了于乐身上,当然也关注到了于乐他爹,“大年啊,你鞋呢?也是哈,哈哈哈!张中队大驾光临……”

一种居高临下的亲热。

村长就是皂户屯的天,我给你降点雨露。

“赵村长,你听我说!我跟于乐兄弟有点误会,今天我是特意赶来赔礼道歉的,而且我真心跟于乐兄弟交个朋友!”张大吉赶紧打断了赵村长的话头。

否则,他还会一路招呼下去,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于乐已经站在旁边笑眯眯的了,张大吉觉得胆寒。

这厮可是个二愣子啊,虚荣又穷横。谁敢惹了他,他先把大天捅个大窟窿。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再说!

那可就是玉石俱焚了……

二愣子本不足畏,谁敢跟警察叫板呢,张大吉手掐把攥地收拾。可二愣子后面还有白富美呢,白富美后面还有律师呢。

张大吉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祸从天上来,屋漏连阴雨,喝凉水塞了牙……

“乐乐,要不然你来陪张中队喝两杯?张中队这人可仗义!”赵村长闻言一怔,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好端端的怎么都不进屋,站在狗窝跟前唠嗑呢,刚进门时还有个躺着的。

院子里飘着一股酒味,闻着就是好酒。

居然给摔了?

所以赵村长就想着给说和一下,彼此给个面子,大家都有面子,皂户屯谁敢不给村长个面子?

“不了村长叔,我跟张副中队长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于乐却是很客气地没给面子。

干嘛以后再说呢,现在说多好吖……

“于乐兄弟……”张大吉眼巴巴地看着于乐,李英俊紧张兮兮地看着于乐。

赵村长和王会计进来时,李英俊就趁乱站起来了,恨不得没人看见他。

不过摔跤那都是小事,要不然,我给您老再摔两个?

“哦?”赵村长又是一怔。

于乐再牛逼,也是在外面牛逼,他还能把皂户屯的大天翻了?

再者说了,这孩子平时挺有礼貌的啊,见了谁都是大老远的问候。

可这小子今天居然敢不给我面子?

那这小子就是不知道天……天大的能耐。

能耐很大!

赵村长久居沙家浜,为人很霸道,却是心思通透之辈,当即调整了策略,并且找到了突破口,“哈哈!大年哥,要不你过来陪一下?乐乐可是个好孩子呢!”

于大年新升级了大年哥,还赤着袜子底呢,但他并没觉得冷,看着于乐有些迟疑。

一方面,儿子的事情不能瞎掺和,别给儿子添了乱。

另一方面,儿子还年轻,又在城里待惯了,不一定懂得村里的事儿……

“爹,你去吧,别喝多了。”于乐冲着老爹乖巧地一笑。

“也好……”老爹当然不是贪图村长家一口酒。

事实上,这几年沾了于乐的光,老爹在村里也算一号人物了。村里有婚丧嫁娶时,老爹多是座上宾。村长家的酒当然也有幸喝过,这是一种政治待遇。

“大年哥”倒是头一回当,还有点不太习惯呢。

“哈哈,就是嘛,大年哥,回屋把鞋穿上,我们等你,不着急!”赵村长的姿态做得很到位。

张大吉却还是诚惶诚恐地看着于乐,他哪有心思喝酒啊。

于乐就无谓地点了点头,张大吉顿时如释重负,也明白了应该怎样做人。

老娘早已手疾眼快地取了老爹的鞋子过来,还有一件羽绒棉袄,老爹就在院子里穿上了。

张大吉坚决陪着“大年叔”一起走,还侧后了半个身位,赵村长和王会计就只好两厢路旁伺候着。

二蛋还待问点什么呢,却被于乐摆摆手赶走了。

李英俊很有心地落在最后,点头哈腰地给带上了门,就怕耽误了于哥什么事情……

“乐乐,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娘皱着眉头,心里很不踏实。

怎么乐乐刚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娘对儿子的变化最是敏感,虽然想不通具体的道理。

乐乐身上好像多了一股什么劲儿,就是当了大官的那种……

“放心吧娘,你儿子的本事大着呢,什么问题都没有!”于乐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哦,乐乐还是那个乐乐。

刚才是我看错了吧?

老娘气哼哼地拧着于乐的胳膊,“乐乐,你可不敢出事!”

“我要是出了事,警察会带着礼物上门?”于乐拉着老娘进屋,却被老娘打开了,“还真是呢!乐乐,这烟酒怎么办?”

“酒不是打了吗?没准儿他还会买新的送来,那烟给我爹抽就是了。”于乐转身进了屋,小雀雀从枝头上飞下来,占据了于乐的肩膀。

“哦,破瓶子里没准儿还有些呢,我收起来倒你爹的酒桶里,浪费了可惜。但乐乐你可不敢腐败啊,你爹喝什么不都一样!”老娘颠儿颠的拆酒盒子去了。

大黄认为女主人说得对,“汪汪汪!”

腐败?

老娘这词都新鲜呢,我上哪儿腐败去啊。

不过于乐很兴奋。

今天的试验终于得出了结论,墨玉牌管不了“天下太平”,却具有诅咒之功效!

只要把墨玉牌拿在手上,无论说话也好,脑袋里的意念也好,都会立竿见影,人畜通用!

这可是个利器啊,打架时突然让对方摔个大跟头……

惜乎每天只能诅咒三次。

倒是够用了,神仙也不能老是鸡零狗碎的画圈圈吧?

面对坏人时,多少有点自保之力了,哥这神仙当得也是憋屈。

更重要的是,有能力保护姜晚……跟小朵等小朋友。

这两天,于乐都在山野小店里待到很晚,也一直拉着二蛋熟悉业务。起码两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块头也比较大。

老山爷的块头倒也不小,但毕竟是年纪大了。

他多数时间都待在厨房里,偶尔走出来几次,于乐还发现老山爷的左腿好像有点不良于行。

那么,山野小店孤悬野外,四六不靠,遇到坏人怎么办?

于乐很担心李英俊会狗急跳墙。

如果不是怕引起什么误会,于乐甚至想留宿在山野小店来着。

还好,张大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也是个警察,知道事情孰轻孰重。

一切都在姜晚的预料之中……

第32章 替本官把那凹凸曼抓了

“你先下山,我去方便一下,别等我!”

次日一早,于乐拉着二蛋下山。刚出村子未久,却见祥云聚拢过来!

难道在二蛋面前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于乐惶急中,把装了核桃的编织袋往二蛋脚下一扔,撒腿就跑。

那祥云果然跟着于乐快速移动,一定要把目标捉住并送达目的地,莫非这是祥云快递?

二蛋目瞪口呆地盯着于乐的背影,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祥云只有于乐可见。

“我等你呗!”二蛋也放下了肩上的编织袋,一屁股坐在上面,鄙夷地望着拐进山谷的于乐,“还真是懒驴拉磨屎尿多……”

昨天的订单更多,有十二个包裹共一百斤核桃,还卖出了一单大枣,所以两人分开来扛着下山。

五分钟过去了,于乐还是没有回来。

二蛋皱着眉头看向那边山谷,“切!我不等你行吗,两个编织袋我怎么抗!”

这些年藏马山倒是很少看见狼了,据说也有人遇到过,堪堪逃脱了性命。

这大冷天的,山里也没有东西吃,狼会饿急眼的。

还真是越等越冷。

二蛋把手臂拢进袖子里,缩成一团,睡着了……

“呔!兀那凡夫,且站好了!”

祥云散去时,于乐身处一座公堂内。

公案前有一古装官员负手而立,身着大红官袍,头戴黑色冠冕,凶巴巴地瞪着于乐。

于乐嘴角抽抽。

是我站得不直吗?

这位官员的个头不到一米半,后背还佝偻着,脸上绒毛甚重。

偏偏一脸的严肃,莫名就有了喜感。

没等于乐反应,那官员却已解除了庄严肃立的状态,“噌”的一声跳上了公案,半蹲在那里,伸手挠了挠腮部,看样子是痒痒得不行。

沐猴而冠?

于乐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这个成语……

“不知是哪位上仙当面,召唤某家所为何事?”于乐恭谨地抱拳行礼。

对了,要有礼貌,更要不卑不亢。

嗯嗯,我肯定是有底牌的……

“本官乃御马监正堂管事是也!”那官员斜睥着于乐,脸上分明写着“你怕了吧?”

“啊?”于乐果然怕了,险些一个跟头摔出去,脸皮抽得飞起,“您……齐天大圣?”

御马监,猴面猴形,妥妥的弼马温啊!

齐天大圣孙悟空可是于乐心目中的大英雄呢。

怎么瞧着有点猥琐呢?

大圣爷,您不带这样的,太毁童年了……

弼马温一刻也不安定,说话间就换了好几种姿势。现在是侧卧在公案上,单手撑着脑袋。左腿伸直了,右腿曲起折了个三角形……

“大圣乃是我家先祖!也是弼马温一职的祖师爷!”弼马温双手抱拳朝天举了举,态度倒是亲切了些,挤眉弄眼地问道,“你一凡夫,居然知道大圣爷?”

“华夏儿童都以美猴王为偶像,长大以后也有一个大圣梦。”于乐真诚地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弼马温刚才换成了踞坐,下一刻就蹿到了于乐跟前,已经是怒形于色。

个头不够高,我长!

于乐眼睁睁地看着弼马温“噌噌”地放大,就跟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再看弼马温时,就由俯视变成了平视,充气结束时又变成了仰视。

一脸的金毛也更加茁壮了……

“不过近年来洋文化入侵,孩子们不是最喜欢孙悟空了。”于乐一脸的沉痛。

“可恶!那洋文化是谁?”弼马温眼里凶光大放,不停地蹦来跳去。嘴里还嗤嗤地冷笑,就跟放气似的。

“洋文化就是……”于乐嘴角抽抽,貌似鸡同鸭讲?

月老太太上一回下界还是大宋年间,弼马温在天庭公职序列中不入流,恐怕更是没有下界的机会。

“对了,东洋人,也就是倭国,他们出了一个凹凸曼,洋文化入侵!”于乐赶紧对付。

“小小倭奴也敢造次?!”弼马温很爱国,甚至有点大国沙文主义。说是种族主义就有点不妥当,虽然人和猴子同根同源……

“现如今人间变化极大……”于乐放弃了给弼马温讲史的努力。

以大唐之强盛,大宋之富庶,恐怕是理解不了甲午海战和鸦片战争的——子孙后代真有那么不肖?

好在弼马温并未对人间沧桑刨根问底,对大圣爷的江湖地位就十分在意,“你先去替本官把那凹凸曼抓了!”

呃,我去把凹凸曼抓了?

于乐脸上抽得飞起,“我实在是能力低下,奈何他不得……”

“也罢!本官送你一根毫毛!”弼马温分明地鄙视了于乐一眼,往后脖颈子上一挠,果然抓下了一根毫毛,努起猴嘴来一吹,细小的毫毛就忽忽悠悠地朝着于乐飞来。

一言不合就送礼?

于乐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毫毛。

这确实是一根毫毛。

还真是礼轻情意重。

却说菩萨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行者的脑后,喝声:“变!”即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

待到狮驼洞时,大圣被投入了阴阳二气瓶,逃脱不能,“身上毛都如彼软熟,只此三根如此硬枪,必然是救我命的!”

这位晚辈弼马温,脑后也有救命的毫毛?

“你这凡夫可不敢小瞧了这根毫毛!待你找到那凹凸曼,不必怕他,但将这毫毛往他身上一拍,喊一声‘齐天大圣!’这毫毛就立时变了索子,将那倭奴牢牢缚住!”弼马温拿鼻孔看着于乐。

呃,这么厉害?

我这就给您老抓那凹凸曼去!

好吧,二蛋那货八成还在路边上等着呢,我这方便也不能太久……

“弼马温大人,抓那倭奴不急,正事要紧哪!”

背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感叹,于乐回身时才见堂下还坐着二人。

都是黑衣黑帽子,貌似古代的仆从或者杂役打扮,却是席地而坐,松松垮垮的样子,貌似对温弼马也没多尊敬?

“也是!”弼马温挠完了腮,又撸了袖子挠胳膊,猴脸上颇有烦恼之色,终于两手一拍,朗声叫道,“力士何在?”

“在呢!”两个黑衣杂役勉强回答。

“谅那倭奴也翻不起多大阵仗,且放他逍遥一刻。”弼马温倒是从善如流,“你先随力士公干去休!”

两个杂役懒洋洋地站起来,径直向堂外走去,于乐也只好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这公堂差不多二三十平的样子,门窗也是逼仄破旧,看来弼马温的地位确实是不咋的。

走不多远,就进入了马厩。

于乐是根据味道判断出来的,简直是臭气熏天,闻之欲倒。

我到这儿来公干?

“两位官差,不知弼马温请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啊?”于乐笑容满面地请教两个杂役。

杂役甲不想跟于乐说话,并向他扔了一个粪筐。

杂役乙向于乐扔了一把铁锹,笑谑道,“呶,就是所为此事喽!”

呃,让哥来打扫马粪?

这马厩倒是一望无际,看上去堂而皇之,天马果然非凡。

好吧,马厩里一匹天马也没有,地上就有一层黄绿色的粑粑。

上面是新鲜的,下面是积年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扫过了……

天马粪它也是马粪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不对,是欺负神。

太白金星专门下界传旨封神的,月老太太也证实了我有天庭神位。

我跟你讲,想当年大圣爷弄明白了弼马温的含义,把天宫一通好闹!

到我这儿,反倒是被弼马温召来打扫马厩?

ps:感谢“癸北”、“厕所在,欢迎拉屎”、“xiaoheixui”、“爱上玉米”、“看书老鼠”、“Mix丶蛋”、“艺博的帅爹z”等同学慷慨打赏,多谢!

第33章 啥球不懂的母猴子

“我这儿有些人间美食,两位官差可要尝尝?”

于乐毕竟没有大圣爷的本事,也不知御马监的深浅,当然不敢造次。

“哦?”杂役甲乙一起看了过来。

于乐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了辣条,整包的哦!

站在马厩门口,就着浓郁的马粪气息,抢吃整包的辣条,这辛辣酸爽……

“如今这天庭啊,当官的一大串,干活就人手不足。”杂役甲呲呲啦啦地吃着辣条,“辣条这个名字倒也怪异,没听说过啊。”

“天道不公啊,都多少年没涨薪酬了!召你过来,是弼马温的勾当,我兄弟二人是不懂的。但你的公干就是把马厩清扫出来。”杂役乙呲呲啦啦地吃着辣条,“还有吗?”

于乐瘪了瘪嘴,有倒是还有。前天从二蛋家的小卖店里顺了五六包,以备不时之需。

可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呢?

“倒也不急于一时,马厩这玩意儿,它就干净不了啊!”杂役甲舔着手指头。

“反正你是出工了,我兄弟二人倒是可以证明。”杂役乙舔着手指头。

这还差不多!

于乐又掏出了一包辣条,“两位官差,平时你们的职责是什么啊?”

“以前我俩就是打扫马厩的。”杂役甲呲呲啦啦地吃着辣条。

哦,原来是前辈啊,失敬失敬!

那么,现在呢?

“现在就是看着你打扫马厩的。”杂役乙呲呲啦啦地吃着辣条。

呃,我有一句麦麻篦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个正牌打扫马厩的,自己不打扫,外聘个临时工来打扫?

果然是干活就人手不足……

“我只要出工就行?”于乐迟疑着问道。

这宽广厚重的积年马粪,实在是令人高山仰止。

“那哪行啊,你可以慢慢地打扫。你老不干活的话,那不是我俩失职?”杂役甲从杂役乙手里揪了一根辣条。

你这临时工想的倒是挺美。

“等吃完辣条再干不迟!你也不要让我俩为难啊,大家面子上须不好看!”杂役乙还有点护食,面色却是狰狞起来。

新来的别不识做啊!

杂役甲比较强壮,杂役乙偏瘦弱些,心眼儿就比较多。

“反正只要把活儿干完就行呗?”于乐总算是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杂役甲“哼”了一声,继续从杂役乙手里抢辣条。

杂役乙“哼”了一声,阻拦着杂役甲的手,“算你识相!辣条还有吗?一并拿出来!”

“哦!”于乐点了点头,探手入口袋,这回没再掏出辣条来,却是捏住了墨玉牌,诚恳地祝福杂役乙,“你这个样子,是会摔跟头的啊!”

杂役乙莫名其妙地看了于乐一眼。

于乐挠了挠头,墨玉牌的诅咒,在天庭中不起作用?

“噗通!”

杂役乙往前一步时,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三人所处位置,离着成堆的马粪不过三两步,杂役乙这一跤,就摔进了马粪里,手中的半包辣条被淹没了……

杂役甲怒道,“哎哎,你这厮!”

“你这个样子,也是会摔跟头的!”于乐心花怒放,当即给杂役甲也来了一发。

虽然杂役甲骂的其实是杂役乙,你摔跟头不要紧,先把辣条给我啊。

“噗通!”

杂役甲摔倒在杂役乙的身边,浑身都是马粪,黑衣黑帽子也都变成了黄绿涂装。

难兄难弟面面相觑,面面都是马粪汤汁。

有猫腻!

杂役甲火气壮些,后摔而先起,湿淋淋地直冲向了于乐!

于乐却是不慌不忙地一声叹息,“唉,你还得再来个跟头!”

“噗通!”

杂役甲再次扑街,这回毕竟是在马厩外面,马粪少些,他随身携带的马粪倒是汤汁四溅。

杂役乙此时也爬起来了,正犹豫间,却见于乐笑眯眯地问道,“你也想再来一个吗?”

“啊,不不!”杂役乙脸上那个扭曲。

杂役甲同样扭曲,犹疑畏缩地看着于乐,这不是一介凡夫吗?为何有如此法术!

“哦,那算了。”于乐负手而立,崖岸自高,风轻云淡。

一天只有三发啊,还真是少了点……

杂役甲乙脸上都是惨笑,浑身滴滴答答的,确实是刚从马粪堆里捞出来。

“你俩好像对弼马温有点意见?”于乐笑眯眯地问道。

“那个啥球不懂的母猴子!”杂役甲心直口快。

“没,怎么会!管事大人宅心仁厚,克己奉公,从不与下人为难……”杂役乙下意识地离着杂役甲远了些。

因为这位凡夫的问话,本身就带有倾向性啊,我得跟这二傻子保持着点儿距离……

效果立显。

于乐朝着杂役乙招了招手,“哦,你过来些!”

杂役乙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朝着于乐走来。

于乐绕着杂役乙转了一圈,终于在他后背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轻轻地拍了拍。

“齐天大圣!”

喊声未落,就见那毫毛变得拇指粗细,有如灵蛇一般,在杂役乙身上绕来绕去,瞬间就将其捆成了木乃伊!

“啊——”

杂役乙先是莫名其妙,后是又痛又怕,“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

那索子却是越勒越紧!

“哎哎,你别动啊,没准儿越挣扎越紧呢。”于乐对衙役乙的境遇深表同情。

果然,衙役乙停止挣扎时,索子就保持了原状。

“饶命啊,大人!”衙役乙连大声求饶都不敢,虽然索子勒得很疼,都要卡进肉里去了。

“我倒是想放开你呢,可我不知道怎么弄啊!”于乐两手一摊,笑得人畜无害。

也是,刚才弼马温教了于乐怎么激活索子,却没说过怎么解开啊。

站立一旁的衙役甲,脸上直抽抽,两腿有些打晃。

那只母猴子的毫毛,居然这般厉害的?!

那她以前怎么不使出来呢?

这一定是个阴谋……

“真惨!听着很不忍心啊。”于乐摇头叹息。

衙役甲刚待说什么,却又听见于乐吩咐,“哦,你把他拖远些吧,听不见就好多了。”

“是,是!”衙役甲连忙动了起来,拖着衙役乙走向马粪深处。

心下却更摸不清于乐的底细了。

或者是弼马温做的扣,或者是监丞做的扣,没准儿也是监副做的扣……

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很不寻常,笑面虎喜怒无常,绝对招惹不得!

待衙役甲回到天马厩门口时,于乐已经找了块大石头坐在那里了,笑眯眯地说道,“说说,说说吧。”

“大人,您想问什么?”衙役甲小心地询问。

“哦,啥都行,随便说。”于乐无谓地点了点头。

现任弼马温确是一只猴子,还是一只母猴子。

马经云,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

这只母猴子却是来自于花果山的,也就是斗战胜佛的洞府。

却不是东胜神洲的花果山。孙行者修成了正果,就寻了一座仙山,把花果山整体搬迁到了天界。

御马监除正堂管事之外,还有监丞、监副、典簿、力士等大小官员,管辖天马千匹。

其中,监丞和监副是二三把手,典簿和力士则是文武公职,另有杂役仆从数百人。

简单说来,一二三把手互相不鸟,典簿力士人浮于事,杂役仆从得过且过。

杂役仆从,却是天界的原住民。

第34章 很有味道的法宝

“管事大人,此间事了,我还是早点下界,替您寻访凹凸曼的好!”

于乐返回公堂时,弼马温正在蹿来蹿去的,时而上了房梁,时而钻了桌子底。

要不就是其乐无穷,要不就是六神无主,要不就是精力过剩,当然也可能三者皆有……

“此间事了?”弼马温从公案下面探出头来,眼神有些呆萌,“这么快?”

也得亏她早已恢复了不到一米半的身高。

于乐就蹲在公案旁边说话,“哦,我用您赐下的毫毛,捆了一个杂役,另一个就很卖力气。一时间虽然清扫不完,却也看见了成果。”

“还能用毫毛缚了杂役?”弼马温使劲地挠腮,好像不是因为痒痒。

“如何缚不得?”于乐也是奇怪。

弼马温虽然贵为御马监一把手,却像是不懂管理的。于乐揣度,貌似这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母猴子?

也不对,都有葵水了……

好吧,这是弼马温的天赋能力,偏方治大病。

“也对!这可是大圣爷亲赐的毫毛,我也仅得三根呢!”弼马温踞坐在公案底下,言及大圣时必抱拳拱手往上举,样子还挺滑稽。

“多谢管事大人!”于乐有点啼笑皆非。

大圣爷亲赐她三根毫毛,她随随便便地就赐了我一根?

好吧,当时倒是为了捉拿威胁到大圣爷江湖地位的凹凸曼来着,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这位弼马温还真是淳朴……

或者她问的是还可以用“缚”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缚了杂役,还有什么后果?”于乐试探着询问。

弼马温手指腮边,绞尽脑汁地思索,还真是萌萌哒,如果褪去了这一脸的毫毛。

“好像没什么后果!”弼马温终于点头肯定,并且还会举一反三的,“哎,别的人也可缚之吗?”

貌似她想缚的人还挺多……

“大圣爷指派我来管制御马监,我却不好落了他老人家的面子,更不好给他老人家惹了麻烦。”弼马温貌似从未跟人探讨过这些问题吧。

而且她还是个很懂事的乖孩子……

“大圣爷怕麻烦?”于乐又问道。

“什么话!大圣爷火眼金睛,七十二番变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上打如来,下打土地,怕过谁来!”弼马温这就怒了!

这套词倒是挺熟的,虽然“上打如来”略有夸大了,至少也是敢打。

“大圣爷很久未与别人动手了吧?”于乐若有所思。

话说西天取经之后,大圣爷好像就什么动静了吧。唐太宗在位时大约是公元六百多年,还真是好久以前了。

“大圣爷修成了正果,自是不与常人一般见识!”弼马温的语气是肯定的,信仰也是坚定的。

江湖上都忘了大圣爷的传说了啊!

“也是,想我初来御马监,监丞监副倒是恭敬,杂役仆从也还勤勉。”弼马温使劲地挠着头,黑色冠冕滚到了桌子腿处。

事情咋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放心吧,这些麻烦都惹不到大圣爷身上!反倒是你没有作为,却抹黑了大圣爷。”于乐也盘腿席地而坐,蹲着太累。

欺软怕硬,糊弄小孩子,想必天上人间俱是一理吧。

神这东西,老是不显灵,容易被人忘怀。

但谁又敢真的当他不存在了?

换言之,弼马温不作为,大圣爷就不存在。

弼马温奋起了,大圣爷就站在她的身后。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你是说,我应该逮谁缚谁?”弼马温两眼亮晶晶的,猴腮上两坨潮红。

“管事大人自有定见,却非我能置喙。”于乐笑眯眯地拱拱手,十足的狗头军师。

“你这凡夫,不错的!”弼马温抬手拍了拍于乐的肩膀,“就是丑了点。”

呃,后面这句,能省略最好了……

于乐嘴角直抽抽,这么说我,你不亏心吗?

“你叫什么来着?”弼马温和蔼可亲地问道。

“我叫于乐来着。”于乐继续抽抽。

有个名字很难啊!

“于乐啊,走着!”弼马温腾地跳了起来,却是忘记了身处公案底下。

公案登时就“砰”的砸到了房梁上,而后又“砰”的落地,激得尘土飞扬,大地震颤。

于乐浑身一嘚瑟。

公案的落点就在身后不到一米啊,天庭太危险了,我想回人间……

房梁也好,地板也好,公案也好,看上去全都毫无损伤,天庭里的物件,质量硬是要得!

弼马温噌噌噌奔出公堂,大红官袍飘飞,一颗“逮谁缚谁”的心已然按捺不住,一刻也等不得。

于乐赶紧跟上,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好歹等我走了你再发威啊?

杂役仆从还好说,只是天界的普通人,监丞监副肯定也是神职的吧。

你有大圣爷做后盾,我却不能拿你做后盾,不太靠谱的说。

狗头军师什么的最容易惹祸上身了……

“管事大人!”于乐急喊。

“嗯?”弼马温急停。

于乐腾地撞上了弼马温的后背!

然后,就忽忽悠悠地飞了出去……

御马监的天空可比藏马山蓝多了啊。

然后,天空中就多出了一张猴脸,颇有关切之色,“于乐,你死了吗?”

死了还能睁着眼吗?

好吧,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那才叫死不瞑目……

于乐翻了个白眼,浑身都疼炸了。

“哦,那就起来!”弼马温伸手来拉于乐。

一股大力传来,险些只拽起了胳膊……

“管事大人,缚人毕竟不是目的啊!”于乐堪堪站定,左手揉着右手。

手掌和手背上都留下了红印子,弼马温得多大的手劲!

我这右手用处可大。

“你是说,先清扫马厩要紧?”弼马温果然大受启发。

好吧,你说什么都是对……

“那毫毛用‘齐天大圣’激发,然后怎么解除啊?”于乐问道。

“还是‘齐天大圣’啊!”弼马温理所当然地说道,看于乐就像看一个小傻子。

好么,这毫毛还是开关式的。

摁一下,灯就亮了。再摁一下,灯就灭了……

“你是说,先放开那个杂役?两个人干活,定比一个人快些!”弼马温恍然间又有所悟。

嗯嗯,你说什么都是对……

然后于乐就腾云驾雾了。

弼马温抓着于乐的手,瞬间就跑到了天马厩,于乐几乎是横着过来的。

如果镜头放慢些,就能看见一只瘦弱的小猴子,扯着硕大的于乐飞奔,形如放风筝……

她果然大圣爷的后猴啊,身体坚硬无比,更兼力大无穷。

对了,大圣爷不是打石缝里蹦出来的吗?

好吧,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抓的还是我的右手……

劳动人民的潜力是无穷的,天马厩前,已经堆积了一座粪山。

杂役甲光着膀子,拖了满载的粪筐一溜小跑,身上脸上俱是汁液,也分不清汗水和粪汤。

“大人!管事大人!”

杂役甲笑得很努力,于乐还排在了弼马温前头。

“齐天大圣!”于乐已经恢复了风轻云淡,只是左手悄悄地按摩着右手,好像肿得厉害。

那边杂役乙哼唧了几声,随即连滚带爬地出了马厩。

索子缚过的部位,留有深深的勒痕,整个人就跟米其林成精了似的。

脸上有青气,却也性命无碍。

索子则恢复了毫毛状态,居然远远地穿梭而来,飞到了于乐手上。

好吧,也带了些淡黄色的汁液……

第35章 没有哪只猴子是完美的

“管事大人,要不,我把毫毛还给你?”

于乐嘴角抽抽着问道,不能占小猴子的便宜啊,是不是应该征得其监护猴的同意……

“那是缚凹凸曼用的,本官已经赐与了你,岂能随意收回!”弼马温两手背后,一脸的威严。

看上去倒像是个佝偻的老头……

嗯嗯,弼马温一言,天马难追。

嗯嗯,我回凡间还有艰巨的任务呢,一时半会儿还完不成的说。

于乐单手托了毫毛,还真是举轻若重。

这是一件很有味道的法宝。

“那我就这么装口袋里?”于乐小有为难。

这玩意儿它容易丢啊。

经过实战检验之后,于乐更觉得这根毫毛实在是珍贵。

其功能也是逮谁捆谁,虽然不如月老红绳那么彪悍,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你傻啊,你不会装在脖颈子上吗?”弼马温再次鄙视了于乐的智商,凡夫就是凡夫!

得,你说什么都是对……

于乐当即举手捂向后脖颈子。

很有味道的法宝果然长在了那里。

也该被鄙视啊,捂之前我怎么就忘了擦擦呢?

“管事大人,我在凡间还有些琐事,寻访凹凸曼也是要紧……”于乐朝着弼马温拱拱手。

“哦!”弼马温眼里居然有些不舍,“那你何时再回来?”

“我倒是可以每天过来一下,比如明日此时?”于乐毕竟是拿了人家的宝贝,那可是大圣爷的亲赐之毛呢,总得帮人孩子做点事情吧。

“那就说定了!”弼马温爽快地一挥手,就见几朵祥云聚拢过来。

祥云快递,三界畅达。

你的托付,我的使命……

祥云散去时,于乐已经站在了山谷避风处。但觉全身酸疼欲炸,右边肩膀像是要掉了,右手还肿得厉害。

弼马温呆萌淳朴,却是个暴力萝莉猴啊!

于乐嘴角抽抽地走出山谷时,却见二蛋坐在编织袋上缩成了一团,居然睡着了?

“哎哎,起床了!”于乐走近时,果然听到了均匀的鼾声。

“啊,有狼!乐哥快跑!”二蛋噌地跳了起来,却如同皮球一样滚了出去。

于乐:“……”

有狼你还睡得这么死?

有狼你也不知道下去找找我?

“哥你没事啊?”二蛋打了好几个滚才坐在地上,倒是毫发无损,望着于乐就一脸的惊喜,“我还以为你被狼吃了,我着急啊,我哭啊,我眼睁睁地看着饿狼咬了你的光屁股……”

于乐:“……”

我被狼咬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其实你闭上眼睛更合适些。

这还是一条重口味的饿狼……

“乐哥,这都十多分钟了,你这方便也是够久!”二蛋掏出手机看了看。

十多分钟?

于乐的感觉当中,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了吧。

天界的时间流速,是凡间的十多倍吗?

“赶紧走吧!”于乐伸手去抓编织袋,却是“唉哟”一声,右手疼得厉害,胳膊还是麻木无感觉。

“乐哥你这……也用得太狠了吧?”二蛋脸上分明不是好笑。

于乐:“……”

“乐哥,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我瞧着姜晚就很不错嘛,白!富!美!你可得抓紧着点儿。要不然一个人太辛苦!”二蛋还真是发现了点儿猫腻。

右手都肿了吖!

于乐不想跟二蛋说话,并用左手向他扔了一个编织袋。随后抓起另一个编织袋上肩,大踏步下山去也。

二蛋连忙哼哧哼哧地跟上,“乐哥,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我跟你说真的……哎哎,乐哥,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刚才弄身上了?”

于乐:“……”

刚才倒也没弄身上,除了那根带点颜色的毫毛。

在天马厩门口待那么久,熏也熏臭了啊。

久而不觉其臭,经二蛋这么一提,于乐还真就闻着浑身恶臭了。

“我得去洗个澡。哦,我先帮你送下山吧。”于乐加快了步伐。

二蛋就追得更辛苦了,“乐哥,乐哥!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养生,养生懂吗?再说了,男人不都是臭的吗?哎哎,你还真是弄身上了……”

山村里其实没有洗澡的条件。

夏天可以在水库池塘里洗,山下还有一条白马河,但仅限于男人使用。

镇上倒是有公共澡堂子,但于乐现在有点没脸见人啊……

于乐把编织袋放在山野小店院内,没等小朵发现就折返上山了。走到卧龙屯时才碰上二蛋,这厮远远地就捂住了鼻子。

回家找了换洗衣服,于乐来到了自家养鸭子的池塘里。

数百只鸭子正在愉快地戏水。

日上三竿,阳气渐浓,背风处倒是晒得暖洋洋的。

水温略高于零度吧,毕竟半拉子池塘还冰封着呢。

于乐脱得剩了条小裤衩,往身上撩了些水,倒也可以忍受。

成神之后,身体素质貌似大有提高。肩膀和手掌上的不适,此时已经缓和多了。

“嘻唰唰嘻唰唰嗷嗷!嘻唰唰嘻唰唰嗷嗷!”

于乐“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就搓得浑身通红。

男人洗澡时总是要唱一首欢快的歌,数百只鸭子嘎嘎嘎和声……

呃,这是要闹哪桩啊?

于乐正洗得痛快时,却见几朵祥云快速地聚拢过来。

祥云快递,三界畅达!

于乐“嗷”的一声冲上了岸边,刚刚好抵达存放衣服的石头处,刚刚好一把没抓着!

数百只受惊的鸭子嘎嘎嘎……

祥云散去时,浑身通红的于乐出现在天马厩门口。

“于乐,今天太早了点?”弼马温绕着于乐转了一圈,眼神有点迷惘。

这个于乐长得还算壮实,可惜身上光溜溜的没毛,颜色就像老辈猴的屁股。

大圣爷倒是说过,没有哪只猴子是完美的。

嗯,一定要通过后天的努力,没有猴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不是说好了明天同一时间再来吗?”于乐脸皮抽得飞起,往地上一蹲,尽量地缩成了一团。

可是,身上只有一条小裤衩,还在滴滴答答的,青山遮不住啊。

就像一个肉球,还是纯精肉的那种,瑟瑟缩缩的抖啊。

“说好了就是今天啊!”弼马温皱着眉头,接着却是恍然大悟,猛拍她的猴头,“哦,你说的是凡间的明天!那不是要等十二天之后?”

于乐:“……”

天界的十二天,才等于凡间的一天?

怪不得老觉得时间流速不对头呢。

天界一天,凡间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弼马温已经很耐心地等到了次日清晨,于乐那边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那不是要等很久以后?”弼马温的耐心实在是有限。

御马监的事情都要火烧眉毛了啊。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于乐无语望苍天。

御马监的天空是那么的蓝。

第36章 这可真的不赖我啊

“我终于想明白了!大圣爷为什么要赐给我三根毫毛呢?”

弼马温兴奋难抑,于乐就随口捧哏呗,反正脑袋也不怎么转悠的,“为什么呢?”

“打架不丢人,打不赢才丢人!”弼马温豪情万丈,“不听话的就一个字,怼特!”

这是一个字吗?

好吧,这句话说的,倒也颇有几分大圣爷的神韵……

可是,您为了跟我交流一下感想,就把我红彤彤赤条条地拎过来?

哥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啊,还带着汤汁的,凄凄惨惨戚戚地蹲在地上。

更重要的是,您还找了上百人过来围观?

于乐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马厩门前,堆起了一座高山,全是新鲜的不新鲜的马粪。

不过一天时间,两个杂役也是辛苦了。

于乐眼角抽抽地看过去时,一壮一弱两个杂役都在很努力地绽放笑容。

杂役旁边还有两人,都穿着翠绿色的官袍。其中一个被缚成了米其林躺在地上,另一个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再远些,各色人物成行成列,虽然站得并不整齐,却都是俯首帖耳的样子。

看来,这一天时间,弼马温还真的干了不少事情?

换言之,这一天时间,也不知道弼马温怼了多少人,才赢来了这个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弼马温意气风发地站在垓心,时不时地就蹦一下。

于乐心丧若死地蹲在垓心,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也就是量大管够的马粪可供一钻。

“要不然,您先把我弄回去?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近期最好就别联系了。”于乐把脑袋埋在双腿之间说话。

“很重要啊!”弼马温负手而立,声音高亢而尖锐,直戳耳鼓。

“这位就是于乐大人!从今天起,于乐大人就是咱御马监的二瓢把子!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御马监怎么说也是天庭编制单位,管事大人您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

您就不怕我被套了麻袋吗?我根本就来不及说话……

还二瓢把子,这是从花果山借来的称呼吧?

好吧,二瓢把子就二瓢把子。按说二瓢把子不得是监丞吗?那可是有天庭委任状的。

通常说来,一二三把手还有互相监督之职责。

于乐忍不住抬头看向了那两位绿袍官员。

让我们猜猜看,监丞是竖着的那位呢,还是横着的那位呢?

弼马温马上就回答了于乐的问题。

“有哪个不听话的,监丞就是样子!”弼马温手指的是米其林成精。

三瓢把子倒是还站在那里,哆嗦得筛糠一般。看来他也是个不听话的,程度就比二瓢把子稍轻……

嗯嗯,大圣爷才不怕麻烦呢!上打如来,下打土地,把天宫一通好闹!

嗯嗯,大圣爷,这可真的不赖我啊……

“今天的大好局面,全靠了于乐大人所谋划,于乐大人是御马监的大功臣!”弼马温却是爱憎分明,有恩必报,绝不肯贪墨了别人的功劳。

说到激动处,弼马温探手拽住于乐的胳膊,就跟掰螃蟹腿一样。

于乐赶紧配合她站了起来,否则右臂不保。

剩下的也就是傻笑了。

小裤衩子滴滴答答。

好吧这不重要。

此处应该有掌声。

备不住也有人恨弼马温吧,在恨我之余……

真到了绝望处,于乐也就光棍了,索性挺胸收腹地站好,“管事大人,我这样有碍观瞻呢。”

“有碍观瞻?”弼马温认真地打量着于乐,“丑是丑了点……”

但弼马温怎么会以貌取猴呢?

“我是说,我得先回去穿上衣服。”于乐哭笑不得,“要不然,借件也行?”

于乐看向站在近处的监副,这件绿袍看着就挺好啊,反正已经得罪死了。

弼马温却是会错了意,更有解衣推食之恩,一言不合就脱下了她的大红官袍。

然后于乐就看见了黑筒靴,红丝袜,虎皮裙,倒是还差了一根钢管儿……

这是大圣爷的铁粉啊!

得,你舍得脱,我就舍得穿。

怎么说也是天庭的官袍呢。

这官袍就短了点,堪堪罩住了于乐的臀部,还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不美型……

跟弼马温站在一起,感觉就像是一对正在舞台上表演的组合?

草台班子的二人转。

“于乐,这个怎么弄啊?”

弼马温把于乐提溜过来,其实还真是有正事的。

眼下人事上的问题理顺了,就暴露出了工作上的困难。

比如眼前这座有塌方之危险的马粪山。

弼马温手指着马粪山,眼巴巴地看着于乐。

显然于乐是个机器猫,没什么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

“以前都是怎么弄的啊?”于乐挠着头询问。

“你说!”弼马温小手一指,站着打摆子的绿袍官员,也就是监副,立即上前了两步,脸皮抽抽着拱手作答。

“以前御马监有一条空间裂缝来着,马粪都通过空间裂缝投入了虚空,也可能落在哪个异界,那异界就变成了御马监的垃圾场……”

这个调调倒是听着挺熟的。

那么现在呢?

“那裂缝缺乏维护,已然封闭了……不过这可真的不赖我啊,如今天庭失序,到处吃拿卡要。我们这种边边角角的小单位,要经费没经费,要材料没材料,更没有递补的技术人员,我也是没办法啊!”监副也是一肚子的苦水。

“有经费也被你贪墨了!”弼马温声色俱厉,没准儿是拿到了什么把柄。

监副就苦着脸不敢做声。

“御马监隔壁不是蟠桃园吗?给蟠桃树追点儿肥行不行,咱不收他费用。”于乐很认真地想辙。

大圣爷一溜儿定住了摘桃的仙女,此梗于乐记得甚牢。

“蟠桃树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监副脸皮抽抽。

用马粪种出来的蟠桃,在王母娘娘的宴会上接待各路神仙,那画面实在是太美。

不过监副很聪明地没有对某个凡夫嗤之以鼻。

“天马总是要吃草的吧,咱御马监没有专属的草场吗?”于乐已经感觉了监副的鄙夷,只好再次想辙。

神仙挑食,天马总不至于挑草吧?

天马吃了草,再拉了粪,粪又长草,怎么看都是良性循环,绿色发展……

“天马乃是灵兽,怎么会吃自己的粪!”监副实在是忍不得了。

这凡夫出了个主意,弼马温几乎把各级管事挨个揍了一遍,监丞至今还捆在那儿呢。

好吧,监丞倒也该捆,连马料都敢贪墨,应该直接双开了他!

但总也有个别无辜的吧?

现在可倒好了,这厮又打算把天马坑了?须知我们这儿叫御马监!

“下官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监副突然提议。

“讲!”弼马温猴眼一瞪,煞是威风。

我这儿都急成啥了,你还在那边厢拿搪,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于乐大人不是从凡间来吗?不如请于乐大人将马粪带回凡间……”

第37章 莫把没毛货骂得如此嘹亮

“呔!你这没毛的腌臜货,到底是何居心!”

没等于乐应声,弼马温早已怒不可遏,噌噌噌蹦到监副跟前,好一通拳打脚踢!

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章法,就像是熊孩子撒泼打大人。却是力大无穷,更兼速度极快,如同暴风骤雨,又像怒海狂涛。

监副老老实实地抱头蹲在地上,就像是暴雨中的一片落叶,怒涛中的一只小船……

于乐嘴角直抽抽。

我是不是释放了一个暴力的小魔王?

同样身为没毛的腌臜货,监副的抗击打能力不俗啊。要是换了我,没准儿就化了肉酱了,毫不违和地混入马粪山……

“管事大人,管事大人!”于乐穿着超短又紧绷的大红官袍走过去,步幅不敢太大。

在此向超短裙的女士致敬,乃们都是无私的女神!

小步快挪的走法,貌似还有提臀之功效呢……

“既然是于乐大人求情,那就饶你则个,且给你这没毛货记着账!”弼马温拍拍手收了法力,面不改色气不喘。

于乐:“……”

一天的王八拳打下来,弼马温好像成熟了不少?

居然懂得卖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求情好伐?

监副早已鼻青脸肿了,坐在地上凄凉相。

弼马温尤忿忿不已,活动着手腕子意犹未尽,“于乐大人何等样人,你这没毛货居然让他将马粪带回凡间,本官做得出来这等种恩将仇报之事吗?”

于乐:“……”

方便的话,您可否莫把没毛货骂得如此嘹亮?

再说了,谁还能是绝对的没毛货呢,刚才差一点点就让你看见了啊。

“管事大人,我可以把马粪带回人间!”于乐毅然决然地说道,有如英雄慷慨就义。

“于乐,何至于此!”弼马温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满怀感激,猴腮上甚至有两坨赧颜,声音也压低了些,听上去还有些温柔?

“再说了,这毕竟是公事呢,我们可以慢慢地想办法……”

在弼马温的仰视中,于乐讷讷无语。

不就是处理些马粪吗?

多大点事儿。

藏马山土地贫瘠,马粪可以肥田啊。

神仙也不吃,天马也不吃,凡人可以吃啊。

呸呸,可以吃马粪肥田后种出来的粮食……

“管事大人,此事并不烦劳,且马粪在凡间乃是肥料。撒在粮田里的,可以提高产量。”于乐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当不起管事大人的感激呢,容易夭寿。

弼马温就静静地看着于乐,眼里甚至有了雾气,小猴嘴儿撅着。

你又何必强找这么荒诞的理由呢?

谁又会把这等污秽之物放在粮田里呢?

为了帮我解决问题,又照顾我的面子,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除了大圣爷,再没谁对我这么好。

可惜你只是一个没毛的凡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于乐摸了摸后脑勺,怎么感觉比溶进马粪还违和呢。

这边厢是金甲虎皮裙红袜黑筒靴的小猴子,那边厢是超短贴身红袍的如花壮汉。

近有杂役甲乙,二三瓢把子,远有上百打酱油的群众,众目睽睽地盯着。

于乐压力山大,这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招人妒忌招人恨啊……

“好,那就说定了!”弼马温毕竟是个爽快的,情绪直截了当,更兼身负重任。

反正这段恩情人家是记下了……

领导拍了板,那就付诸实施。

可是怎么搬运呢?

面对这么一座大山,于乐莫名地就想起了愚公。

我是乘祥云快递来的,大批运货的话,不知道怎么个计费法……

于乐和弼马温面面相觑。

“呔!以前都是怎么弄的!”弼马温果然想到了专业人士,这回好歹没骂出没毛货来。

话说没毛的话,是不是应该自卑一下?

“回管事大人,用这个,用这个!”没毛的监副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从袖管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口袋。

这回他可是学乖了,少说话多做事,托着小口袋走近马粪山,高叫一声,“御马监!”

就见那口袋吹气一般膨胀起来,须臾长到了麻袋大小。

监副亲自撑着口袋,压低声音喝骂杂役甲乙,“两个腌臜货,还不快装!”

两个腌臜货却只管看着于乐。

监副向来掌管御马监后勤工作,天马厩的安保消防卫生都是他的职责,这两个腌臜货当然也是他的直属手下。

可是,现如今御马监已经变天了啊。

刚挨了一通好揍的倒霉监副,哪有当红炸子鸡好使?

于乐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轻轻点点头,杂役甲乙果然行动起来。

一时间两只铁锹纷飞,粉末汁液当然也是四溅,大坨大坨的马粪被铲进了口袋。

于乐瞪大了眼睛。

粪山分明在减少,效率还挺高,这口袋却不见满?

没过多久,监副的黑袍已经变成了黄绿袍,杂役甲乙也是气喘吁吁了。

无须管事大人或者于乐大人吩咐,早有三个杂役上来替班。

监副虽然黄头绿脸,却是长吁了一口气,走回原位伺候着,神态轻松了许多。

干点实事,心里踏实啊!

于乐短袍贴身,双手互握抱在腹部,一直好整以暇地看着。

又换了五波人手之后,马粪山终于消失了,只留下了满地泥泞。

弼马温一直紧绷着的猴脸,此时也放松下来。

领导只管大事的,留下些许首尾,那就是下人的活计了。

弄不利索的话,少不得一通好打!

多亏了于乐啊,他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御马监!”

监副再次殷勤上前,喝令一声,那麻袋又嗖嗖嗖变回了巴掌大小。他撩起衣襟擦了擦,双手奉给于乐。

虽然衣襟上也满是黄绿,但心意毕竟是到了。

于乐接在手上,就像拿了个热水袋,软塌塌,热乎乎,分明还没装满的样子。

非麻非布非皮非革,却不知是何材质。

“乾坤袋。”

“御马监专用。”

正面凹印了两行烫金大字,非隶非篆,字体与神令上的“令”字相类,却规整得多,一看就是定点厂家的制式产品。

“管事大人,此间事了,就此别过,明日再来。”于乐把乾坤袋揣了起来,向弼马温拱手告辞。

“明日再来!”弼马温小手一挥,咬着嘴唇说道。

几朵祥云聚拢过来。

“是凡间的明日啊!”于乐赶紧补充了一句。

祥云缝隙间,于乐看见弼马温粲然一笑,又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甚至不由自主地朝着祥云这边追了几步,又很稳重地停住了。

港真,她还是个孩子啊……

第38章 性别男爱好女

“乐乐,乐乐啊!”

老爹凄厉地呼唤着,两手抱了一根长竹竿,不停地往池塘里试探,不觉中膝盖已经没入了水面。

祥云散去时,于乐赶紧大叫了一声,“爹!我在这儿呢,爹!”

老爹浑身一僵,险些扑进水里。待第二声“爹”入耳时,才犹疑着回头寻找,终于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随后踉踉跄跄地向岸边跑来。

于乐跳进水里,拖着老爹上岸。

老爹的手冰凉,浑身一个劲地哆嗦。

“你!你——”喘息了几口,老爹抬手欲打,胳膊却是僵在了半空中。

“爹!爹,我刚才在这儿洗澡呢,突然憋不住了,就到那边去方便了一下……”于乐双手抱头蹲了下去,仰起脸来朝着老爹傻笑。

老爹泄了气,浑身无力地往下软倒。

于乐赶紧把马扎子递过去,老爹好歹坐住了,大口地喘息着。

池塘里的鸭子嘎嘎嘎。

冰火两重天,刚才老爹心里是何等的绝望。

儿子的衣服都脱在池塘边上,还有香皂洗发精……于乐一脸的傻笑,心底下却是愧疚至极。

想说点什么逗逗老爹,也是开不了口。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是动不动地就消失一阵儿。

今天通过屎遁骗过了二蛋,也算是糊弄住了老爹。

那么,明天呢?

“这事儿,不要告诉你娘。”老爹终于恢复了些精神,仔细地打量着于乐,眼神如有实质。

“嗯嗯嗯。”于乐一叠声地答应。

二老都年纪大了,不能老让他们操心啊。

老爹的眼神却从于乐的面部转移到了身上。

一件超短紧绷的大红官袍……

“爹,这是浴衣!城里人洗完澡都穿这个的,嘿嘿,真丝的面料,很舒服。”于乐的瞎话张口就来,虽然他很想钻到水底下去不出来。

今天可是被弼马温害惨了,偏偏她还是好心,抱怨不得。

刚才返回凡间时,忘了把官袍还给人家了。

好吧,当众再脱给她,也是不像话。

让老爹看见这个,就更不像话。

老爹的表情有些迟疑,嘴角有点颤,他一定是相信了……吧?

“浴衣啊,我还当是戏服呢。”老爹望向了池塘里的鸭子。身上哆嗦了两下,毕竟还没开春呢,他还是个老寒腿。

“爹,你快回家吧,上炕捂一捂,再喝两杯。”于乐傻笑着来搀扶老爹。

“你换了衣服,跟我一块儿回去吧,以后不准在这儿洗澡了。”老爹真是后怕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却不肯先行回家。

于乐还是得洗一洗,身上实在是太臭了。

老爹的精神起伏太大,暂时没注意到这种小事。回家后老娘却肯定要问的。

“哦,马上的。”于乐赶紧脱掉了官袍,跳进池塘里搓把了两下。

却没注意到乾坤袋从口袋里滚落出来。

“……马……专用?”

老爹俯身掂起了乾坤袋,捏了两把挺软和,还热乎乎的,就举到眼前,很努力地辨识着上面的文字。

于乐脸都吓白了,噌地跳上岸来,一溜烟跑到老爹身边,一把抢过乾坤袋,很宝贝地捂在怀里。

这才想起来表情不太对,就赶紧换了傻笑,“爹,这是一个小袋子。”

老爹点了点头,是个小袋子呢。

“啊对,装沐浴液用的,现在城里人洗澡都不用香皂了。”于乐的脑汁要炸。

城里人真会玩。

老爹又点了点头,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家。

儿子怕是出了大问题了,当爹的也不好说他,当娘的好像也不好说他?

当爹的好像也不好跟当娘的直说……

儿子居然贴身穿了女人的小衣服!

那个小袋子虽然没看懂,却被儿子贴身收藏着,恐怕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东西吧。

可能还是老婆子说得对。

儿子长大了,得先娶媳妇,别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早知道这样,想当初真该应下村长啊,小芳长得也不差了。

要不然,明天去山野小店去看看那闺女?

差不多就先下了定,只要人品好,服务员就服务员吧,咱又不图人家什么。

人品差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别让人看见……”

一句话轻飘飘地飞过来,老爹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于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亲爹哎,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呢,性别男,爱好女……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还没法解释去!

于乐把乾坤袋扔在了岸边,慢吞吞地穿起了衣服,满脸的苦笑,脑子都有点不灵光了,“也得亏老爹识字不多啊,他要是念出‘御马监’来,还不得把这池塘给淹了?那才是真的没法解释了……”

“轰!”

池塘是没淹,于乐被淹了。

乾坤袋迅速地膨胀起来,袋口打开的一瞬间,汁液状的马粪喷薄而出,于乐正当其冲!

由于后坐力的缘故,乾坤袋甚至在飞速地后退……

于乐堪堪地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艰难地念出了“御马监”。

袋口果然又封闭了,这波发射结束。

于乐第一时间冲进池塘,把全身都埋进了水里,而后仰面朝天大口地呼吸。

这种简单粗暴的语音开关,真真是害死个人啊,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吞了一些……沐浴液?

我特么地给自己来了一发!

好端端的沙石岸边,染上了一层黄绿,汁液还在流淌。

数量倒也不算太多,能有个一两吨吧,还是以液体为主。

堆在石头上的衣服无一幸免。

充分发酵后的天马粪液,味道实在是淳厚浓郁……

于乐还是脱得剩了条小裤衩,从窝棚里找了个水桶,疯也似地提水冲刷着岸边。

汁液被稀释后流进了池塘。

也得亏这个池塘面积够大,否则还不成了臭水坑?

一层淡淡的绿色浮现在水面上,慢慢地往池塘里面扩散。

于乐突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有小鱼儿浮起来,好像在啄食这些绿色的粉末?

这是马粪好不好,天马粪也是马粪。

呃,小鱼儿吃的或者是没有消化干净的牧草?

蟠桃树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光华,想必牧草也如是?

又过了一会儿,更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数百只鸭子游向了岸边,也就是绿色最浓的范围。

或者是这边有小鱼儿聚集的缘故?

不对,鸭子居然没吃最钟爱的小鱼儿,而是在吞吐那些绿色的粉末!

有鱼不吃你吃草?

这是要闹哪桩啊?

第39章 乾坤袋的正确打开方式

小鱼儿荡起了涟漪,鸭子欢快地嘎嘎嘎。

水面上的绿色不明显了,鸭子终于想起了小鱼儿。

池塘里一片欢腾……

至少小鱼儿翻白,鸭子翻白眼的后果没有发生,貌似还都是神完气足的。

天马粪还能养鱼养鸭子?

于乐挠了挠头,扎好架势,把乾坤袋对准水面来了一发,喷了十来秒的样子。

味道浓郁颜色黄绿的液体倾入了池塘。

效果是立显的。

鸭子又忘了小鱼儿,小鱼儿又忘了危险……

漂浮在水面上的绿色粉末,肯定是好东西,味道也不错?

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让二蛋尝一尝,量大管饱啊……

衣服都泡在水里,此时大概也祛除了异味。

于乐使劲地搓洗了一番,晾在了窝棚顶上。

口袋里的神令,黑白玉牌全都有黄有绿了,擦洗之后倒是光洁如新。

手机就擦洗不成。

这部功勋卓著,老而弥坚,朴实厚重,响亮不俗的安卓手机彻底黑屏了。

于乐取出了手机卡。

另外就是新得的毫毛了,后脖颈子上硬硬的还在。

这可是大圣爷赐下的毫毛呢,想想就激动,且不说大有用场。

成神十余日,于乐也算是有些积蓄了,再不怵流氓斗殴……

小雀雀从不远处飞来,落在于乐的脖子上蹭蹭。

于乐离开人世……去天上出差时,小雀雀无法跟随,却也不会飞远,只在附近的树梢上蹲着打盹。

感觉像是胖了许多?

摸上去肉乎乎的,体型也变大了些,毛色灰扑扑的鲜亮。

此时,视野和听觉的共享,于乐已经运用得娴熟,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家雀儿,被月老红绳那么一捆,它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而且它对于乐有着明显的濡慕,很喜欢蹭于乐的脖子。

于乐抚摸时,小雀雀也很享受。

或者这是思维或者情感的共享吧,只是小雀雀的思维与情感还有待于进一步发展。

“去吧,皮卡丘!”

于乐意念一动,小雀雀就振翼而飞,升到了四五十米的高度,来回地盘旋。

半径大约百米的圆形区域内,一如于乐鸟瞰。

分辨率倒也不是很高,看田鼠不太分明,看野兔就没有问题。

四野无人,荒草稀疏。

于乐找到了自家的果园。

早些年,镇上在皂户屯搞了个扶贫开发项目,种植了各种经济林木。

具体就是镇上出钱购买了苗木,各家各户自行种植并最终受益。

不过,藏马山实在是贫瘠,产出的果实品质欠佳,运输更是困难,项目最终不了了之了。

苹果桃李之类的水果,因为灌溉不足,基本上被砍成劈柴烧了。核桃大枣山楂之类的干果半干果,倒是保留下来一些。

虽然卖不到钱,各家各户也得个零嘴,总算没有白忙乎好几年。

老爹也在一面缓坡上种了两亩核桃,起码自家够吃的,山外的亲戚朋友也能送点。

其它的果树趁热闹也种了一些,虽然没产出什么,却也没砍掉。主要是老爹忙活着养鸭子,没那闲工夫,就长着呗……

于乐穿上半干的裤子,飞奔到了果园的坡顶上。

念个咒语打开乾坤袋,黄绿色的浊流顿时滚滚而下,浓郁的臭气则冲天而起。

山坡坑洼不平,果树下也有个存雨水的圆坑。

一袋子的马粪液,刚好灌满了两亩坡地,还略有盈余,顺着山坡流走了。

于乐回到池塘,把乾坤袋冲洗了一下,还是引来了鸭子与小鱼儿和谐相处的大好局面。

这个乾坤袋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呢?

于乐跳进池塘里,把袋口放到水底,就见水面上形成了漩涡!

没过几分钟,三五亩的池塘,液面居然下降了五六公分,还是没完没了的!

不知道能装多少,只知道能装很多……

于乐赶紧上了岸,把乾坤袋放在岸边上,打开了开关。

半米粗的水柱直冲而下,整个池塘都有些浑浊了,就像暴雨过后……

而乾坤袋一直都是轻飘飘的,手感很好,就像一个小小的暖水袋。

嗯,灌溉利器,这才是乾坤袋的正确打开方式。

给两亩果园上一遍水,不过三五分钟啊。

乾坤袋不知系何原理,谁人所制。如果他得知于乐的打开方式,没准儿会哭……

“乐哥,怎么这么臭?”

于乐收拾了衣服回家,刚好遇见小芳出门,小巧的鼻子耸着。

“臭……吗?”于乐心虚地低头闻了闻。

“嘻嘻,我没说乐哥臭啊!”小芳笑得花枝乱颤的,“好像是山上飘下来的吧?真的很臭呢。”

“哦,我没走那边……”于乐有点此地无银了。

好在小芳也想不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跟着于乐一路往东走,“二蛋打电话找你呢乐哥,他说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哦,有事?”于乐摸了摸后脑勺。上午二蛋在山野小店里独立支撑着快递业务。

“就是核桃的事儿,前期收了一千多斤,这些日子都卖完了,真快呢。”小芳动态地笑着。

“哦,你们自己做主,继续收呗。前面欠下的货款,先给人结清了。”于乐加快步伐回了家。

“好……”小芳还站在街头,默默地闻了一会儿臭味。

老娘不在家,老爹坐在炕头上,就着花生米喝小酒。

看脸色应该是暖和过来了。

不过于乐也没敢仔细看,急匆匆地进了里间,找了干净衣服换上。

虽然是大冬天的,于乐也就穿了秋衣秋裤,然后就是夹克衫牛仔裤了,并不觉得冷。

随后把刚洗的衣服晾在了院子里。

弼马温的大红官袍虽然也没干透,但还是别晾出来比较好……

“爹,我娘呢?”于乐抓了两颗花生米嚼着,傻傻地笑。

“赶集去了吧。”老爹哧溜一口小酒。

藏马镇农历四九逢集,十里八乡大采购的日子,于乐也没多想,“爹,咱家还有多少核桃,我拿出去卖了吧。”

“都在仓房里呢。”老爹也没当回事儿。

不一会儿,于乐出了门。

老爹暖和好了,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地转悠,老头心里还是装着事儿的。

然后就转进了靠东墙的仓房里。

咦,核桃呢?

好像还有三四百斤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

第40章 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

“嫚儿,你是这儿的服务员吗?”

一个大婶儿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看见姜晚从厨房里出来,就匆忙往这边走了两步。姜晚微笑着回答,“是啊大婶儿,您需要什么帮忙吗?”

“你们这儿还有别的服务员吗?”大婶儿没说需要帮助,只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姜晚。

“没了啊。”姜晚一头雾水。

“哦,那就对了。”大婶儿点点头,“嫚儿你多大了啊,属什么的?”

“大婶儿,您是去镇上赶集的吧,是不是想喝水啊?”姜晚笑得很开心,这大婶儿挺有意思呢。

“哦,那就喝点儿吧。”大婶继续打量着姜晚,眼神还挺搂底。

姜晚转身回厨房时,大婶儿也抓紧时间盯着她的后背,自言自语地念叨,“胸还不错,屁股就小了点……”

这句话姜晚倒是没有听见。

等她端着一碗温开水出来时,却见王大鹏从快递店那边跑了过来,“婶儿,你怎么来了啊?”

“二蛋啊,没事,我路过这儿随便看看。”大婶儿显然没说实话。

“乐哥早上来了一趟,然后就回去了啊?”王大鹏热情地邀请,“婶儿,快过来参观一下,我……和乐哥的快递店!”

这是于乐的妈妈?

姜晚笑眯眯地走过来,“大婶儿,请喝水吧!”

“哦,好好,好孩子!”于乐妈妈接过水碗,却也不着急喝。

姜晚有点忍俊不禁,“大婶儿,我叫姜晚,二十岁了,属马的。”

“属马的?”于乐妈妈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属马的好,龙马精神,龙马精神!生日是哪天啊?”

“农历冬月初一,上午十点十分出生的。”姜晚认真相。

“初一好,初一好!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儿……”于乐妈妈笑了一阵才愣住,我还没问到这儿呢,不过也没关系,“二蛋,快找个笔帮我记一下!”

“哦!”二蛋一脸的懵逼,却也很听话地回去拿了纸笔。

不过刚才的数据已经忘了,姜晚又很配合地复述了一遍。

于乐妈妈接过纸条,很小心地折好揣进口袋里,又接茬往下问,“嫚儿你是哪里人啊,家里还有谁啊?”

“大婶儿我是沧海人,家里还有我妈妈。”姜晚一五一十地回答。

“沧海大嫚儿?”于乐妈妈显然有些意外,顺口就问了下去,“那你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啊?”

“大婶儿我还在上学呢,来这儿就算是社会实践吧。”姜晚笑眯眯地回答。

“上……学?”于乐妈妈就更意外了,表情也凝重了些,不像刚才那么随意了,“你也是大学生?”

“是啊,今年就毕业了。”姜晚笑得很顽皮。

“好,好!那你忙着,我先赶集去了。”于乐妈妈喝了几口水,把碗递给了王大鹏,急匆匆地走了。

王大鹏的胖脸上有些抽抽,“姜晚,这是乐哥他娘……”

“我知道啊。”姜晚好整以暇地接过了水碗。

“乐哥他一定不知道这档子事儿……”王大鹏脸上抽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啊。”姜晚朝着王大鹏笑了笑,回厨房送碗去了。

王大鹏挠着头返回快递店,走到半道上时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使劲地捂着嘴……

哈哈,英明神武的乐哥也有今天!

哈哈哈,乐哥一定想找条地缝儿钻进去吧?

哈哈哈哈,乐哥你怎么还不来啊!

咦,不太对头!

虽然姜晚对谁都是笑眯眯地说话,但她身上好像有一道耀眼的光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那么,她为啥这么配合呢……

每逢集日,国道上的人流量就多些,附近的乡亲们都过来采买,小商小贩们也早早地过来摆摊。

生意萧条的山野小店,今天居然上了三桌客人,登时就忙碌了起来。

姜晚穿了围裙和套袖,在厨房里帮着老山叔配菜。两个最大的孩子,十一岁的女娃华小水,十岁的男娃华小山,分头往三间客房里传菜。

“啪!”

靠近厨房的那间客房里,突然传出了一记耳光声,接着传来了一声喝骂,“小屁孩!手指头怎么伸进汤里去了?”

姜晚扔下芹菜就跑了过来,老山叔也放下菜刀紧随其后。

华小山捂着腮帮子,眼里圈着泪花,却是咬紧牙关不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姜晚把华小山挡在了身后,“孩子还小,服务不周,这汤我们重新给您做一份。”

“对不起就完了?谁稀罕你再做一份!”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小青年,鼻孔一侧扎了个环,“我们疤哥已经喝了这汤,汤里浸了这死孩子的脏手指头,这帐怎么算?”

这一桌客人共四位,开了一辆没有牌照的商务车,鼻环青年就是司机。

高踞主位的疤哥,脸上果然有一道大疤瘌,几乎伤了左眼。

四个人已经喝了两瓶白酒,桌上的菜品也吃得差不多了。刚才那道小墨鱼炖豆腐,是最后一道汤菜。

“对不起各位,今天这桌算是我请的。招待不周了,恕罪恕罪!”老山爷走进来,挡在姜晚前面,低头盯着地面。

姜晚则拉着华小山悄悄地往外退。

“老瘸子,疤哥缺钱吗?你算老几啊,要你请!”鼻环青年抬脚踩在了椅子上。

疤哥就用阴鸷的眼神盯在了姜晚。

“嘿嘿,让这妞儿陪着我们疤哥喝一杯,今儿这事就算过了,钱照付,还多给!”疤哥右侧的光头汉子坏笑起来。

“否则的话,狠狠,把你这个破店砸了!”鼻环青年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移动两步挡住了姜晚和华小山。

“你打了我儿子,羞辱了我女儿,道歉!”老山叔抬起头来,漠然地盯住了主位上的疤哥。

疤哥居然没来由地一悸,这分明是杀人的眼神!

鼻环青年却是跳了起来,抄起一个长条形的鱼盘,“砰”的砸在了老山叔的脑门上!

老山叔一动不动,只管盯着疤哥,汤汁顺着耳朵流下来。

“哎?老瘸子,跟老子比狠是不是?卧了个槽……”鼻环青年又抄起了一个油汪汪的菜盘,劈手砸了过来。

老山叔头一偏,菜盘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但他身体还是没动,脑袋却缓缓地转了过来。

而后随手一扒拉,鼻环青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姜晚则趁机拉着华小山跑了出去,掏出手机报警。

鼻环青年两次动手,此事已经无法善了。

疤哥站起身来,另外两人则一起冲向了老山叔。

老山叔毕竟是年纪大了,还不良于行,抄起椅子砸倒了一个,却被另一个从后面抱住了双臂。

疤哥随后一脚踹来,老山叔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第41章 清者自清浊者自直

“娘,赶集回来了?”

于乐的心情是明亮的。老爹有点小误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终清者自清,浊者自……直吧,我有证据!

想来老爹也不会把这事儿给老娘说,老娘的执行力就超强……

核桃自然是装进了乾坤袋里。

五个装满核桃的编织袋,只了占个边边角角。

灌溉之说,当然只是笑谈,咱不是资深快递小哥吗?

至少可以搞个大规模远程物流嘛!

你想啊,装上一袋子大白菜,坐飞机就到首都了。到了菜市场一撒,艾玛一座白菜山!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

刚走到瓦屋村,却见老娘急匆匆上山。赶集回来,手里却没拎点东西?

“哎,乐乐,娘正找你呢!”老娘拉着于乐靠路边站。

于乐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那闺女不错,沧海大嫚儿呢!”老娘一脸的兴奋。

沧海大嫚儿,是个专用名词。

城市里的大姑娘,个子高挑,模样周正,热情豪爽不计较。

除了干家务活儿容易闹笑话,分不清盐和糖,烧土灶容易失火,爱拿大块肉喂狗,吃饺子蘸醋……再也没什么缺点!

对于进城打工者来说,娶个沧海大嫚儿,那就是成功的标志,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所以十里八乡有很多琐碎的传说……

“娘,你是说……姜晚?”于乐脸皮抽得飞起。

“对啊对啊!你属龙,她属马,龙马精神,再般配不过!娘还要来了她的生辰八字,这就去找刘半仙给掐掐……”

于乐想死。

“对了对了,听她那意思吧,娘也没细问,她好像只有一个妈妈?你赚了,不用伺候老丈人!”老娘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老娘出马,效率还挺高?

这还叫没细问?

这么多天了,我都不知道没有老丈人,呸呸!

“娘哎,你可真是我亲娘!”于乐撒腿就跑,得赶紧去救火啊。

老娘站在路边上愣了一下。

亲娘?

我当然是你亲娘了,十月怀胎生了你,一把屎一把尿喂大了你。

爹有假的,娘还能假的了?

我还没说那闺女的长相呢,胸还行,屁股就小了点,不过咱也别计较那么多了!

你爹也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事儿,今儿突然就撵着我跑过来看看,说差不多就定下来……

回家我再说特!

儿子的婚姻大事呢,哪能差不多呢,我得先去找刘半仙……

老娘步履轻盈地爬山去也。

小雀雀在天上振翼疾飞,于乐在山路上撒腿狂奔。

寻常半小时的路程,今天一刻钟就跑到了。

山野小店的后院墙处,于乐放慢了脚步,平缓一下呼吸,又使劲地揉了揉脸,挤出好几种笑容来,都觉得不太理想。

咦,好像不对劲!

小雀雀越过院墙后,于乐顿时尽收眼底。

姜晚急匆匆从第二排房子中跑出来,那里是她和女娃们的宿舍。

西头第一间客房门口,老山叔被一个光头男架着,另一个疤脸男正抬腿踹向老山叔的肚子!

姜晚拐弯后捂住了嘴,想喊又不敢喊。

小朵!

于乐紧急加速,跑得口眼歪斜,画面还在继续传来。

小朵鬼鬼祟祟地靠近过去,手里拿着个手电棒,狠狠地捅向了光头男的腰眼!

“啊——”

电火花闪烁,光头男一声惨叫,抽搐着倒地。

接着抽搐倒地的却是老山叔。

“啪!”

手电棒掉在了地上。

小朵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我没电老山爷啊?

疤脸男一脚踹空,险些摔倒,却是狞笑着捡起了手电棒,一摁开关,噼里啪啦闪光。

姜晚急冲过去,要把小朵抢出来。

华小水和华小山也冲了过去,各拿了一条短木棒。

包括姜晚在内,怎么看都像是羊羔冲向了饿狼……

疤脸男旁边的平头男,劈手抓住了小朵的后脖领子,轻飘飘地提到了半空。

“坏人!放开我,坏人!”小朵悬在半空拳打脚踢,居然没有哭。

姜晚冲到了近前,却是无计可施。

华小水和华小山手持木棒站在了姜晚两边。

疤脸男狞笑着蹲了下去,慢腾腾地拿手电棒去捅老山叔。

一辆商务车发动起来,院内调头,驶到了疤脸男附近,再调头朝向院门。

车门打开了,鼻环男探出头,“疤哥,先把光头哥弄上来。”

光头男还在地上抽搐。

疤脸男却没理他,依旧伸长了手臂,稳稳地捅向老山叔,眼睛却看着姜晚。

姜晚神色急剧变化,“不要!”

正在此时,商务车却是动了,缓缓地倒向了疤脸男!

“哎哎,你特么踩刹车啊,疤哥快躲开!”提着小朵的平头男大喊。

“我全身都麻了,动不了啊!”鼻环男手忙脚不乱,却也只是左手在动。

疤脸男回头看时,就看到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后……

惊悸之下,平头男手一松,小朵应声而落。

姜晚手疾眼快,猛冲上前,接住小朵就跑。

鼻环男一直在努力,刹车也终于见效。

商务车的后半部分微微翘起,右后轮正压在疤脸男的肚子上……

这番动静足够大,另两个房间的客人也都进了院子,表情各异地看着热闹。

姜晚抱着小朵,华小水和华小山手持木棒分列两旁。

另外六个小娃娃也从第二排房子中跑了过来。

“开车啊!你特么轧着疤哥了!”平头男冲到了敞开的车门处。

“哦哦!”鼻环男的右边手脚终于恢复了正常,一脚油门下去。

商务车猛一蹿,却是打了个方向,疾冲向十多米外的院墙!

“砰!”

车前盖掀了起来,商务车不动了。鼻环男情况不明,至少没从车里滚出来。

平头男彻底傻眼了。

大白天的,这是见鬼了吗?

一起四个壮汉,转眼间就倒下了三个。

一个被电得浑身抽搐,一个被压得口鼻往外窜酒,一个驾车扎人又撞墙……

“哥哥!”

大白天的,于乐终于口眼歪斜地冲进了院子。

小朵眼睛最尖,从姜晚身上出溜下来,扑进了于乐的怀抱。

于乐抱着小朵走向老山叔。

老山叔毕竟被电得轻些,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嘴角有血迹,浑身都是菜汤,头发散乱。

显得狼狈不堪,老态龙钟,却也没有大碍。

“我好像来晚了?”于乐朝着姜晚笑了笑。

这种笑容毕竟没有准备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姜晚果然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于乐。

平头男终于恢复了神智,顾不得三个生死不明的小伙伴,突然间撒腿就跑。

“跑这么快,是会摔跟头的!”于乐摇摇头。

话音未落,就听“噗通”一声,平头男马失前蹄,横飞起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唉哟唉哟”的爬不起来……

“哥哥,你又让人摔跟头了!”小朵与有荣焉地大叫。

整个院子里,就数她最小,也就数她最兴奋。

“小朵,与哥哥无关哦,跑步时一定要看着脚下!”于乐刮了刮小朵的鼻子。

“嗯!”小朵使劲地点头。

姜晚就更加迷惘了。

尘埃落定,警车疾驰而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蛋揉着眼睛从快递店里走出来。

第42章 你特么还敢逗我

“丁来福,是你闹的事儿?”

平头男刚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就见警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个警察,年老的警察皱着眉头问平头男。

“曹警官,我哪敢啊,就吃个饭……”丁来福一脸的委屈,裤子都磕破了,额头也蹭得血呼啦的。

曹警官却没理他,径直走向厨房这边,蹲下来问老山叔,“老张,咋回事儿?”

老山叔却是兴味索然,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根烟来,曹警官替他点上了,一阵沉默。

丁来福倒也不敢跑了,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

“大疤放出来了?”曹警官看向躺在老山叔不远处的疤脸。

“今天刚放,我和陈彪去接的,还没到家……”丁来福一脸的便秘,大疤大概也不用回家了,接茬回去蹲着吧。

“师父!车上还有一个,昏迷了。我叫救护车!”年轻警察挺兴奋,看来是大案啊!

派出所净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偷腥养汉,婆媳纠纷……实在是没劲透顶。

“五年前,那时你还没回来。他们仨是一个案子,这个大疤叫陈大全,判了五年。陈彪判了三年,丁来福判了两年。”曹警官慢条斯理地给老山叔介绍情况。

疤脸陈大全,肚皮上一道车轮印子,酒倒是吐完了,但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光头陈彪,倒是清醒过来了,腿脚就时不时地抽两下。

“师父,我想起来了,这小子叫刘仁伟!上回还逮着他开黑车敲诈勒索来着,被人一通好揍!”那边年轻警察也认出了鼻环男。

一个镇上能有几个穿鼻环的?

“放心吧老张,没什么大事,这四个人都是重点人口管理对象。你啊,就是个爆脾气。”曹警官也摸出一根烟来点上。

“刘仁伟老早就想跟着我和陈彪混来着,但我俩都安分守己的,一直没有理他。这次接陈大全出来,用了他刚买的黑车。”丁来福脸皮抽抽地解释。

场面虽然血腥,案情却不复杂。

这四个人渣喝酒闹事,被老张一个人干掉了。

曹警官对此并不意外,问题是老张下手太狠了点。

“警察同志,你误会了,老山叔根本没有动手。”姜晚听着味道不对。

“哦?”曹警官这回就意外了。

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女孩子,穿着服务员的围裙,却完全不是服务员的气质,甚至与周边环境都不相符合。

现场这么多目击证人,她也不至于信口开河吧,虽然她很可能就是这场斗殴的起因。曹警官对这四个人渣的德性,实在是太了解了。

老山叔还是没有说话,又摸出了一根烟。

曹警官倒是舒了一口气,又帮老山叔点上,动作自然流畅。

老张一脸的萧瑟没落,原来不是因为动手打坏了人?

那么,是谁动的手?

丁来福坦白从宽,一一道来。

光头陈彪是被那个粉面团一样的女娃娃电倒的?

鼻环刘仁伟发了疯,开车扎了陈大全,而后自己撞了墙?

你害怕了想跑,不小心摔成这样了?

你特么还敢逗我?

曹警官皱着眉头盯着丁来福。

丁来福却是一脸的无辜,甚至后怕,不像撒谎的样子。

外围十来个人,明显都是饭店的客人。其中有几个,曹警官还能叫上名字来。

近处倒是有两个壮小伙子。

“我来晚了,进门时就这样了,倒是看见了他摔跟头。”黑小伙子一脸的平静。

“我刚睡醒,前面的事情都不知道。否则的话,我倒是真想揍他们!”胖小伙子一脸的忿怒。

曹警官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直觉他俩都是在撒谎,却也没什么证据。

救护车呜啦呜啦地开来,三个重伤号被抬了上去。年轻警察跟着上了救护车。丁来福也被喊了过去帮忙。

曹警官倒是问了老山叔一句,“老张,你要不要去卫生院检查一下?”

老山叔就摇了摇头,拇指和食指掐着烟蒂,有烟灰掉落。

“那你休息一下,下午到所里来做个笔录。”曹警官朝着姜晚点了点头,“你也来。”

于乐和二蛋当然也是证人,还有另外两桌的几个成年客人,随后驱车离开。

一地鸡毛。

姜晚带着几个大点的孩子收拾残局,不时地安慰孩子们几句。

看得出来,孩子们还心有余悸。虽然他们是留在宿舍里写作业玩耍的,直到最后才跑出来。

二蛋也凑过去帮忙,态度极其殷勤,特别的卖力气。

于乐蹲在老山叔跟前,还讨了一根烟,陪着老山叔抽。

小朵趴在于乐背上,拿小手扇着鼻孔。

小火等四个小娃娃散在小朵周边,就跟小鸡雏一样,都很担心地看着老山叔。

“哥哥,你早点来就好了,让坏人都摔跟头!老山爷就不用挨打了……”小朵凑到于乐的耳朵边上说话。

小火等小娃娃就一个劲地点头。

据说哥哥有让坏人摔跟头的特异功能,小娃娃们都是相信的,但毕竟没见过真的。

今天就亲眼看见了!

即使没看见的娃娃,也觉得自己看见了,否则都不会聊天了。

也不知道哥哥还收不收徒弟,自己能不能学会,其实让小朵当大师姐也无妨的……

“老山叔,我弄张床,晚上住这儿,你看行吗?”于乐轻描淡写地问道。

老山叔就自嘲地笑笑,“不服老不行啊。”

“猛虎架不住群狼嘛。”于乐挠着头笑。

“我一个人弄他们四个,也不费事。但没想到会打起来,那个穿鼻环的生瓜蛋子坏事了。”老山叔不像是吹牛的样子。

当年有他一片江湖。

金盆洗手久矣,叹英雄迟暮,宝刀老否……

“老山叔是战斗英雄,不是老混混儿。”姜晚拿了条热毛巾过来,替老山叔擦着头上脸上的油污。

“啊?”于乐始料未及,并肃然起敬。

天下和平久矣,这儿居然还隐藏着一位战斗英雄?

“你们聊吧,我真得进屋躺一会儿。”老山叔接过姜晚手里的毛巾,背着手转到第二排教室去了。

于乐站了起来,目送着老山叔回宫。

姜晚没走,却也没有说话。

于乐感觉姜晚像是生分了一些,虽然以前也没多么亲密。

老娘突然跑过来问长问短的,目的性那么明显,姜晚想必会很烦吧?虽然她不会说什么,对老娘也很客气,还有问必答的。

毕竟大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老娘跑来一趟,还是起了大作用的,否则于乐不会这么快跑来,后果可能很严重。

但于乐不会这么说。

更不会抱怨老娘多事,或者好心办错事。

他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么处事的。按照他们的世界观,这也不算什么错事。

婆媳矛盾也就是这么来的。

哦,我好像想多了……

ps:特别感谢“jgggt”同学,本书有了舵主,心里暖暖的。

第43章 自以为是的小傻子

“谢谢!”姜晚突然定定地看着于乐。

“应该的。”于乐脱口而出,然后才怔住。

这是几个意思?

我明明并未做什么啊,小朵说的摔跟头,那是童言无忌,岂能当了真?

正确的应答,应该是表示抱歉吧,我来晚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哈,云云……

姜晚却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她应该只是泛泛地表示感谢吧?

即使我并未做什么,却也是着急麻慌地赶到了现场,道一声谢也不过分。

或者是我太过敏感,凡事考虑得太多。

这一声谢,真是有些生分的感觉啊。

或者是经老娘一打扰,姜晚要划清些界限?

比如,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老娘总是老娘,于乐没法也不想改变她老人家的观念。

却是不知道如何向姜晚解释。

更要命的是,事实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啊,并非什么误会……

“哥,我出来晚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哈!”二蛋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于乐正在挠着头呢,闻言也就定定地看着二蛋。

新招术要学以致用。

或者是于乐用力过猛吧,二蛋有点毛骨悚然的,“哥,你啥意思?”

于乐叹口气,还是想让这货死得明白,“二蛋,我确实是可以给你带个路。但你能走多远,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今天这货的表现,于乐真的很失望,哪怕你冲出来被人踹一脚呢?反正你皮糙肉厚的。

这货除了自私,懦弱,油滑,懒惰……好像也没有太小的缺点了。

一时间,于乐都有点替小芳惋惜的感觉,很心疼小芳。

可是,这货毕竟代表着我的童年啊!

于乐甚至有些自我欺骗,无视了一些问题,凡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

别人也能把他往好的方面去想吗?

姜晚目光如炬,老山叔也法眼无差。

虽然他们从未说过什么,以后也不会说什么。

在他们眼里,二蛋可能就是个透明人吧,可他还偏要沾沾自喜地转那点儿并不丰厚的脑汁。

自以为是的小傻子啊……

或者,我也是如此?

“乐哥,我很努力啊!老早就起来挑核桃打包,背着六七十斤下山,收货发货打电话,这些日子我都瘦了十多斤……”二蛋涨红了脸,嘟嘟囔囔地辩解。

于乐就点了点头。

好吧,你继续努力……

童年毕竟只是童年。

回想起来,其实已经很遥远了,越来越模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哥,我错了。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又觉得我出来也不顶事。但我偷偷地打了报警电话……”二蛋脸上更红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于乐一声叹息。

好吧,这货总算是承认了,虽然这很难堪。

或者他冲上去也真的不顶事吧,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胖子。

“有些时候,即使事不可为,也要勇于担当。不在于能力如何,而在于心态如何。做了可能没结果,不做肯定没结果。”

“有时候你冲上去,或者就成了,一遍遍冲上去,一步步冲上去,终究会成。”于乐慢慢地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指望二蛋能听懂,更没指望他会照做。

人总是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不遗余力地原谅自己。

可是,二蛋嘴唇翕张,似乎是在死记硬背?

于乐其实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恨铁不成钢,望子成龙也就是这样了,“你啊你啊,小朵就比你顶事吗,可她冲上去了!”

“哥,你都看见了?”二蛋脱口问道。

其实这货一直躲在窗户后面看着,也记得很清楚,小朵捅光头陈彪时,于乐还没冲进院子呢。

“哦,那小平头不是这么跟警察说的吗?小朵拿了一根手电棒。”于乐又印证了二蛋的一个优点。

他比我诚实……

于乐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

二蛋就磨磨唧唧地回快递店,小声地嘟囔着,“不就是我没去救你女朋友吗,况且她还不是你女朋友。乐哥你可不能见色轻友啊!刚才乐哥好像真的要抛弃我,目光好冷的,吓死我了……”

姜晚在炒米饭,小朵等一众小娃娃都坐在餐桌上等着。

平常都是老山叔做饭的,姜晚的厨艺其实很一般,也就炒米饭还算不错。

今天这事儿,对姜晚冲击太大,她也需要好好地捋一捋。

老山叔被围攻时,姜晚第一时间报警,然后就向宿舍跑去。

因为宿舍里有她的自卫武器,一根高压强光手电棒。

瞬间高压,强光照明,莲花攻击头……足以对付寻常坏人。

没承想却被小朵抢先拿去,她居然还会操作,居然还奏效了!

除了老山叔躺枪。

这孩子也太傻大胆了,当时的情境实在是再危险不过。

小山也需要疏导,平白挨了一巴掌,没准儿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今天也不够冷静。

归根结底是我没保护好自己,连累了老山叔。

如果不是于乐及时赶来……

姜晚摇了摇头。

我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吧。

一直以为于乐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大学生。

朴实善良,勤勉上进,聪明好学,热情开朗,乐于助人……

就算是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吧,假以时日,抓住了机会,他终会取得成功。

心理上倒是有些自卑感,毕竟他的起点太低,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人不猥琐就好。

姜晚甚至愿意帮助于乐克服这一点,在不伤害其自尊心的前提下。

举手之劳而已,甚至连手都无须举。

于乐妈妈来得突然,却是个直来直去的大婶儿呢,姜晚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多少带了些戏谑吧,就像是一个善意的玩笑,姜晚很配合地回答了于乐妈妈的问题。

想来,于乐知道了此事,一定会很囧的吧,想想就好笑。

对对对,我那就是个玩笑!

其实,于乐笑起来很阳光,挺吸引人的……

小朵不断地宣传哥哥有“让坏人摔跟头”的特异功能,在娃娃们中间都传遍了。

当小火特地去找哥哥求证时,于乐甚至当面给予了肯定,“嗯,坏人一定会摔跟头!”

除了娃娃们,当然没人当真。

虽然姜晚与小朵一同亲历。

可是,今天那个鼻环男倒车扎人而后撞墙,实在是太蹊跷了,就在于乐进入院子的时候。

而后平头男也不负众望地摔了跟头。

再回头想,李英俊的车祸,乃至黄毛的摔跟头,好像也很蹊跷?

再回头想,于乐在张大吉和李英俊面前很搞怪地说“你会摔跟头”时,姜晚都忍俊不禁了,实在是犯二得不行。

原来,于乐是在故意掩饰真相,甚至不惜自毁形象?

我当然没有立场要求你照实说明,或者你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你至少无须特意糊弄我吧,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还信了你的邪,这感觉就更不好。

原来我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傻子……

既然你身负异能,又何必人畜无害呢?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孙子兵法不过如此,你却用来对付我……

我不是对你的伪装感到失望,我是对自己的智商感到失望。

这就是怀疑人生了吧?

我甚至不知道这些判断是不是正确……

“我来帮你炒?”于乐挠着头凑了过来。

这一大锅米饭足够多,姜晚翻炒时确实很吃力。

“好啊。”姜晚就把铲子递给了于乐。

ps:感谢“jgggt”同学本周打赏11000起点币。

ps“感谢“彼岸花又殇”同学本周打赏800起点币。

ps:感谢“董易他爸爸”同学本周打赏600起点币。

ps”感谢“癸北”、“没完没了的表格”、“不宁唯事”、“橘子军”、“宏梅”、“起早贪黑为看书”、“这里取名真难”、“Xiaoheixui”、“犇犇犇犇牛魔王”、“艺博的帅爹z”、“Mix丶蛋”等同学本周的慷慨打赏!

第44章 哥哥你要我吗

“哥哥,你要我吗?”

小朵可怜巴巴地往于乐身边靠了靠,眼圈里隐然有泪光,小嘴扁扁的,随时可能哭出声来,但她坚强地忍住了。

“我会自己刷牙,自己叠被子,自己洗碗……我只吃很少一点点,我也不黏人,我很好养的……”

于乐脸皮直抽抽,哥哥倒是能养你,可这好端端的……

“小火说,我把老山爷电坏了……”小朵使劲地咬着嘴唇。

“没事的,老山叔没坏!再说了,小朵是为了电坏人,为了救老山叔的。”于乐赶紧把小朵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哇——”泪花迸射。

始作俑者,华小火畏畏缩缩地凑近过来,结结巴巴地分辨,“我是说说说,如果老山爷爷爷不要你你你了,我就就就跟你一起走走走……”

“谁要跟你一起走走走,你又没钱养养养我……”小朵哭得花枝乱颤的,却也没忘了对小火拳打脚踢。

华小火就垂头丧气地挨揍,或者是在想什么赚钱的法子。

然后他就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赚钱真难啊……

“小朵乖,小朵不哭,小朵很勇敢,小朵是好样的!”于乐扳过小朵的小脸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小朵仔细地辨识着于乐的眼神,小脸慢慢地完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变化,包括但不限于暴雨转大雨,大雨转中雨,中雨转小雨,小雨转阴,阴转晴,步骤明确,过程清晰。

“其实我也很害怕啊,但我看见老山爷被人打,我就告诉自己不要怕!”小朵破涕为笑。

雨后放晴,天边彩虹,大地很湿润,空气很清新。

“嗯,小朵最棒了,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于乐的表情很夸张,还配合着大拇哥。

那边二蛋正帮忙把大盆的蛋炒饭端上桌来,听到小朵的话,很想往桌子底下钻。

那边姜晚正在把青椒、洋葱和腌萝卜切丝,然后淋上香油和米醋,这个凉拌菜叫做老虎菜。

听到于乐的说法,姜晚微微皱眉,差点切了手指头。

“不过呢,你们是小朋友,遇到坏人时,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不要被伤害,而不是和坏人作斗争。你们明白吗?”于乐果然话风一转,姜晚的刀法又舒畅起来。

我们不明白。

小朋友们眼巴巴地盯着于乐。

今天的事情,在山野小店还是头一次发生。

亲历战场的华小水和华小山,以及毁誉参半的华小朵,其实都是很受景仰的。

小朋友们都在暗下决心,如果再有坏人,我一定怎么样怎么样……

可是,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呢?

不和坏人做斗争,难道让坏人可劲地欺负老山爷吗?

二蛋倒是听明白了,可我不是小朋友吖……

“你们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或者往人多的地方跑。要想办法报警,让警察叔叔来抓坏人。一旦被坏人抓住了,你们也要服从坏人的命令,不允许反抗。饿的话要说饿,渴的话要说渴,尽量不要哭……”于乐循循善诱,娓娓道来。

小朋友们若有所思。

或者他们一下子还理解不了,能记住多少算多少吧,多听几次总会管用的。

“再回到小朵这儿来。今天小朵的确是很勇敢的,这一点应该表扬!”于乐扯了餐巾纸,替小朵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小朵其实早就趾高气昂了。

“但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下次不准这样了!你们也不可以向小朵学习,听明白了吗?”于乐的双手都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小朵的腮,往两边一拉……

小朵的笑脸就变成了鬼脸。

孩子们一片欢腾。

姜晚看着一大盘子切好的菜丝,米醋却一直在往外倒。

待她反应过来时,米醋已然没过了菜丝,她连忙悄悄地往水槽里倒掉了一些……

“哥哥说得对!按哥哥说的办法做,都记住了吗?”老山叔浑然无事地走进入了厨房。

脸上的笑容虽然隐秘,但孩子们都很熟悉他,知道老山爷其实是高兴的。

至少老山爷没被电坏哦!

老山叔的脸洗干净了,甚至把头发梳了梳,灰白参半吧,确实是有些老态了,身体状况其实不佳。

于乐有过思考,除了隐蔽战线上,最后一场战争,应该对越自卫反击战吧。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这场战争是发生在七十年代的,其实一直延续到了九十年代初期。

用手机搜索了一下,最后一次战斗是九零年二月十三日。

越军一个排的兵力偷袭我老山前线。一位值勤的副班长首先发现了敌情,越军特工也发现了他,用微声冲锋枪朝他开火。他腿部中弹,卧倒后迅速还击,战后被记二等功。

老山叔的称呼,原来是这个老山?

“开动喽!”

老山叔一声令下,大伙儿欢快地吃了起来。

看得出来,老山叔的心理调节得不错,至少小朋友们不会觉察什么。

一位为国戍边的战斗英雄,如何在贫困山区开了家小餐馆,还收养了大大小小的九个孤儿,其间肯定有很多故事吧。

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山叔久矣隐居,挨顿揍想必也不会太过在意。

他的萧瑟没落,或者是觉得没有保护好姜晚,乃至一众小朋友,这才是廉颇老矣。

那么,自称义工的姜晚,与老山叔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于乐匆忙扒饭的过程中,又觉得老山叔平和了许多,慈爱隐藏得很深……

下午,姜晚开车载了众人去派出所做笔录。

派出所是个破落的小院子,一排七八间平房,绿漆的实木门窗,窗前一排月季花。

曹警官很客气地接待了老山叔,年轻警官自我介绍姓宋,给大家倒了水。

老山叔不爱说话,姜晚讲述了案件过程,于乐也是刚知道事情的起因。

宋警官飞快地纪录,不时地抬头瞄一眼姜晚。

那边疤脸陈大全,被轧坏了什么下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鼻环刘仁伟,被方向盘挤断了两根肋骨。光头陈彪苏醒过来以后倒是没有大碍。

派出所也挺烦的。陈大全坐牢后妻离子散,家里早就没人了,医药费现在欠着卫生院的,早晚也得派出所想辙。

陈彪在镇上开了间修车场,丁来福跟着他干,其实也没攒下钱,藏马镇能有多少生意呢。

刘仁伟家里倒是挺有钱的样子。他妈妈挂了条粗壮的金项链,在另一间询问室里叫嚣着要把打人者绳之以法,我们小伟多乖的孩子啊,居然被人打断了肋骨,可怜他还没娶媳妇呢……

曹警官过去喝骂了一句,刘仁伟的案子是聚众流氓滋事,是要判刑的。如果获得受害人的谅解,法院在量刑时可以参考。

然后叫嚣就变成了哭喊,不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苍天啊大地啊包青天啊……

也是一地鸡毛。

第45章 凄凉的凹凸曼

“你会摔跟头的!听说这是你喊的?”

曹警官冷不丁地问道,前一句还学得像模像样的。

于乐就挠着头很不好意思,“我在小孩子跟前吹牛呢,他们都当真了,也学着整天这么喊,瞧谁不顺眼就来一句。谁知道丁来福那么配合啊!”

姜晚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单是丁来福配合呢。

曹警官点了点头,惶急逃跑时摔一跤,倒也正常。

可那商务车一倒一撞,就很不正常。

据刘仁伟交代,当时他手脚麻痹,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怎的就踩了油门。轧向陈大全时,手刹都是拉着的。而后撞墙就更邪门了……

我崇拜疤哥呢,我干嘛要轧他!

曹警官老奸巨猾,经验没法更丰富。刘仁伟的确没有轧陈大全的动机,当然他更没有撞墙的动机。

直觉判断,刘仁伟没有撒谎。

而这个人畜无害的于乐,倒是有撒谎的表现。比如现在,他的面部肌肉抽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睛下意识地向右看,说话声音比平常略大些……

曹警官在案发现场讯问于乐,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因为于乐出现的时机无懈可击。

没承想却发现了于乐在撒谎。

现在还是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比如这个叫王大鹏的胖子,他撒谎的目的就很明确,掩饰他没有跑出来帮忙这回事儿。

不过这与案情无关。

于乐应该也是与案情无关的吧?

“那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有事再叫你们。老张你多休息。”曹警官揉着太阳穴,感觉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谢谢曹警官!”于乐很有礼貌地告辞。

撒谎这种事儿,尤其是当着警察的面撒谎,真的很有压力呢。

或者这也是一项技能呢,熟能生巧……

其实于乐一直都是个很诚实的好孩子。

姜晚就在前面默默地走。

驱车路过农业银行时,于乐让姜晚稍停一下。下车把支付宝里的钱提了现,扣除快递费用以后,全都交给了二蛋。

“一万八?”二蛋的表情很生动,“这才几天哪,乐哥你是我亲哥!”

“一万三是货款,谁家的你赶紧给谁送去,五千才是你挣的。”于乐的心情也是舒畅。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么。

“五千也不少啊,我家小卖店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亲哥,我亲亲你!”二蛋的猥琐劲儿又上来了,貌似上午的打击已经完全忘记了。

“你去死吧。”于乐赶紧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二蛋跟老山叔一起坐在后座,上车后仍是激动不已。

“于乐你挣了多少?”老山叔多少有点好奇,总共不到十天时间,五千块其实不是个小数目。

“快递费算是我挣的,快一千了吧。”于乐也没仔细算过。

“哥我分你点!”二蛋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帮你抗核桃,你帮我看门发快递,各不相欠了。”于乐拿眼白他。

二蛋就很听话地把一小叠大票揣了回去。

老山叔没再说话了,姜晚也专心地开车。

路过一个玩具摊时,二蛋突然叫道,“姜晚,停一下停一下,我给孩子们买点玩具!”

摊上摆的都是再生塑料玩具,颜色不太纯,样式很花哨,五花八门啥都有。

三五块钱一件,二蛋财大气粗地买了二三十件。

摊主大爷好容易碰上个大客户,拿黑色垃圾袋给包装了好几层。

“嘿!张骁,你想要什么,叔叔送给你!”二蛋拍着胸脯说道。

于乐转脸看时,却见张骁拖着张弛往这边走来,小镇毕竟不大。

安装快递店门头时,二蛋也认识了张弛,怎么说也是校友嘛,那天张弛也带着他儿子。

于乐笑着下了车,跟张弛聊两句。

张骁却不着急挑玩具了,一个劲地往越野车里瞄,小姐姐呢?

那个独腿的凹凸曼,看上去更加凄凉了。脖子上栓了根塑料绳,拖在张骁手上。也不知道拖了多久了,浑身少皮没毛的。

凹凸曼混成这样,恐怕也就没脸见小怪兽了……

于乐心念一动,蹲在张骁面前说道,“张骁,你把这凹凸曼送给叔叔好不好?”

张骁吸了吸鼻涕,没搭理于乐,还是在往车里瞄。姜晚就朝着他摆手笑,但也没得到回应。

小姐姐没来?

我有凹凸曼……

“这里的玩具你随便挑,只要你把凹凸曼送给叔叔!”于乐还就是看上人家东西了。

“于乐,别这样,小孩子不能太惯着。”张弛听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人于乐多敞亮,想给孩子买点东西吧,还找个理由的……

张骁在玩具摊上扫描了一遍,终于把拴着凹凸曼的绳子头递给了于乐。

孩子也很敞亮,还附赠绳子的。

然后跑去抱出来一把能发出射击声并有枪焰光芒的塑料长枪。

张骁果然好眼力,这把枪是小摊上最贵的玩具了,居然要二十块钱。

二蛋很豪爽地一并付了,还特别打开垃圾袋给张骁取了一个猴面具。

张骁就很给面子地当场带上了面具,举枪对准了二蛋,“哒哒哒哒哒!”

张弛命令张骁给叔叔道谢,张骁就举枪对准了他,“哒哒哒哒哒!”

“于乐,大鹏,有空一起吃饭啊!”张弛只好摆手送别。

越野车走远了,张弛还在感慨不已。人于乐为了照顾我面子,果然把凹凸曼拿上了车,想必会开远了再扔吧……

回到山野小店时,孩子们正坐在彩色拼接版上看书玩耍。

二蛋抱着鼓鼓囊囊的垃圾袋下了车,兴冲冲地嚷嚷道,“孩子们让个地方,叔叔给你们买了玩具哦,每人都有份!”

孩子们果然往后挪了挪,满怀期待地看着。

二三十件塑料玩具从垃圾袋里滚出来,好大的一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上前挑,当然更没人抢了,场面有点冷。

二蛋挠了挠头,笑得更加热情了,“孩子们,随便挑啊!看中哪个拿哪个,别客气!”

年龄最大的女娃娃华小水,顺手掂起了一个猪八戒面具,小声地说道,“谢谢叔叔!”

年龄最小的女娃娃华小朵,就撇着嘴不给人面子。

“可是姐姐不让我们玩这种劣质玩具呢,对身体不好!”

ps:感谢“老山兵”同学打赏1000起点币!

ps:感谢“Make爱爱爱”同学打赏500起点币!

第46章 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那凹凸曼本事了得,使个神通,名唤‘究极断头刀’,险些儿将我劈成两爿。我侧身躲过,劈手打回去。一时间左挡右攻,前迎后映,打得铁棒赛飞龙,神锋如舞凤……”

于乐讲得口若悬河,弼马温听得津津有味。

“关键时刻,我使出了您的毫毛,喝一声,‘齐天大圣!’顿时将那凹凸曼牢牢缚住。眼见着那凹凸曼动弹不得,我举起一块巨石扔了过去!心里想着,终于完成了管事大人的托付,幸不辱命,好啊!”

“没承想,那凹凸曼又使了个绝招,名唤‘傀儡术’,化为神光遁去!功亏一篑啊,居然让他金蝉脱壳,只留下了这具傀儡……”

于乐大汗淋漓心里虚。

说谎的本事确实是需要锻炼的。

这一番评书,仔细追究的话,其实是漏洞百出的,好在弼马温并不关注细节……

弼马温手里拿着凹凸曼的傀儡,盯着于乐的嘴巴,两眼都是小星星。

也对烽火连天的人间界十分向往。

凹凸曼的断肢处,果然有被石头砸过的痕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可以想象当时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又是多么的危险!

弼马温心底下暗暗自责。

这可是为了大圣爷的圣誉而战呢,我却不能亲自参与,反倒是委托了别人。

那凹凸曼先后使出了螺旋冲击光束,终极闪耀爆破,能量光球,流星飞踢等诸多神技,虽然未知端的,但只听名字就知道了不得!

就因为我随口一提,于乐真是辛苦了,可谓历经千难万险,好在全身而退……

于乐倒是没觉得辛苦,心底下就暗暗自责。

这么欺骗小母猴子,真的好吗?

也罢,上缴了张骁辛苦战斗过的凹凸曼,先糊弄了这一关再说。

“于乐,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弼马温幽幽地叹了口气,猴腮上浮现了两坨潮红。

于乐腾地跳了起来,险些扑进了马粪堆里。

这调调听着耳熟啊!

壮士大恩,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如蒙壮士不弃,小女子愿以蒲柳之姿荐枕席……

等等!

你不是小女子,你是小母猴子!

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这是我这个月的俸禄,就赐了你吧……”弼马温却是被于乐吓了一跳,“啊,你怎么了?”

于乐脸抽抽地回来,“啊,跟凹凸曼打得太凶了,我都有点神经质了好像……”

弼马温手里托着一枚金灿灿的饼状物。

“这是金币?”于乐接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柿饼子大小,手感温润细腻,内部隐然有氤氲流转。

不知是何质地,就像是金色的琥珀?

“金币只是凡人流通之物,对神仙来说一钱不值。”弼马温哂道,“此乃功德币是也!”

功德币?

听着就很高大上。

“一币可抵一年苦修。”看上去弼马温对此也是极为重视。

于乐惴惴地问道,“很贵重的吧?”

“还行!”弼马温面有得色,却又作不值一提状,“俸禄嘛,每月都来一回的。”

“不知管事大人的俸禄,有多少功德币啊?”于乐挠了挠头。

“天庭定例,御马监管事俸禄,一月得功德一。”弼马温也不在意别人问及钱财,或者是觉得于乐不是外人。

功德一?

听着倒像是刁得一。

“当年大圣爷亲任御马监管事时,被太白金星糊弄,是不发俸禄的。后来大圣爷闹了闹,就有了。”弼马温朝天拱手,感谢祖荫。

也是,按闹分配嘛,不闹就没,闹了就有。

反正太白金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个我可不能要!”于乐把功德币塞回给弼马温。

骗骗小孩子,还可以说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骗小孩子东西,那就是人品问题了,于乐良心难安。

“长者赐,不敢辞!”弼马温却又给塞了回来。

你个小母猴子,算是什么长者?

一个非不要,一个非得给,一人一猴就在马粪堆前面撕扯起来。

弼马温的手背上全是毫毛,手心里却是白净的,还温乎乎的细腻,于乐又有了占小女孩便宜的感觉。

躲躲闪闪,闪闪躲躲,终于躲闪不及,“噗通”一声,一人一猴摔进了马粪堆里,顿时被汤汁湮没……

“管事大人,于乐大人!”

于乐乘祥云快递出现时,就在马粪堆处,弼马温早已等在这里。

却是没见到监副和杂役们。

原来都躲在哪个地方了?也不知道他们躲个什么。

此时监副就带着杂役们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往外捞人。

同志们的劳动是富有成果的。

黄绿色的于乐和黄绿色的弼马温很快就被捞了出来。

同志们也都变成了黄绿色。

“吼吼吼吼!”

弼马温突然指着于乐爆笑,就像看见了天庭中最好笑的物事。

小母猴子的笑点这么低的?

好吧,小母猴子居然是这么个笑法?

好吧,弼马温的胸前差不多都是干净的。于乐的胸前,就画了个小猴子的模样。

刚才事发突然,于乐下意识地抱紧了弼马温。

所谓事急从权嘛!

弼马温笑了一气,突然迅疾远扬,汤汁都被甩掉,蒙蒙细雨一般。

于乐抹了一把脸,实在是难堪至极。

好在监副及一众杂役,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也有那么几个肩膀抽抽的。

“想笑就笑呗,忍得那么辛苦!”于乐仰面朝天,御马监的天空好蓝啊。

“吼吼吼吼!”

包括监副在内的众人果然哄堂大笑,这是被弼马温感染了?

笑声突然急刹。

却是弼马温又飞掠而回,抓住于乐的手,再次提速飞奔,于乐又享受了放风筝的状态。

嗯嗯,是飞翔的感觉,带着一身的翔在飞。

监副和一众杂役都看向弼马温带着于乐飞翔的方向。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还是监副最先反应过来,挨个去敲杂役们的脑袋,“赶紧干活!”

杂役们摸着脑袋偷偷地笑,管事大人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哦,今天是个好日子!

乾坤袋放在一边,监副念了咒语打开后,却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包裹,鼓鼓囊囊的,倒是不沉。

想必这是于乐大人的私人物品吧,监副小心地给放在了干净的石头上,管事大人刚才坐在这里来着。

而后几个杂役轮番把马粪往乾坤袋里装。

于乐大人十二天才来一回,积攒的马粪管饱啊。

ps:感谢“夜风”同学打赏500起点币,多谢!

第47章 在仙境里游泳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满眼都是嫩绿。

数不清的各色天马,雄壮的,优美的,萌态的,三五成群,正在优哉悠哉地吃草。

天边几朵白云,地上一条小河。

“噗通!”

弼马温拽着于乐跳进了小河中。

河水清冽冰凉,于乐倒也受得了这点寒意。

水流甚急,冲刷之下,衣服上的黄绿色果然消失了。

但湿透了的衣物裹在身上,毕竟不爽快。

弼马温脱下了黄金甲,虎皮裙,红丝袜,黑筒靴,一一地扔上岸去。

“脱了啊,忒不痛快!”见于乐无动于衷,弼马温打了一篷水花过来。

于乐躲躲闪闪地看过去,弼马温果然一身金黄色的毫毛……

呃,我的思想好像很不纯洁呢。

即使弼马温是个女孩,也就是小朵的样子吧。

于乐也就脱掉了外衣,只留了一条小裤衩,欢快地游动起来。

也得亏小裤衩够紧,跟得上身体……

水深一到两米吧,在水下睁开眼睛时,细细的沙石,柔柔的水草,全都清晰可见。

有大大小小的鱼儿水底下游动,也不怕人。

天空是湛蓝的,草原是碧绿的,河水是清澈的,沙石是金黄的。

单纯的颜色,纤毫不染。

把马粪撒在这个环境里,果然是个骚主意呢,于乐暗汗不已。

这就是仙境啊!

我居然和一只小母猴子在仙境里游泳……

“于乐,你游得很漂亮嘛,教教我啊。”

弼马温狗刨着过来,动作大开大合,水花四溅。

于乐早先也狗刨来着,奋战在大水库小池塘乃至白马河中。

大学时有游泳课,于乐水性好,学得也快,蛙泳蝶泳自由泳,都游得像模像样的,素有“浪里黑条”之称。

“好啊!”于乐痛快地答应了。

实在是得了弼马温太多的好处,能给点回馈最好了,反正教教游泳也是惠而不费。

弼马温虽然不着寸缕,毫毛却是密实,不仔细看也看不到什么吧。

于乐托了弼马温的腹部,耐心地教她划水,“你想象着青蛙游泳的样子,这种姿势就叫蛙泳。”

“那我原来的姿势叫什么?”弼马温仰脸问道。

“狗刨。”于乐如实回答。

“难听死了!”弼马温很不满意,“我那叫……猴刨,或者叫猴泳!”

果然好听多了……

弼马温的猴刨太过熟练,术语就叫痼癖动作,学起新动作来不太容易,玩得就不亦乐乎。

再者说来,托着弼马温的腹部时,于乐的手掌毕竟不能完全与之同步,难免就往上一滑,或者往下一滑……

男生教女生游泳,情况大抵如此。

不过男生也好,女生也好,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些。

弼马温当然也没注意到这些,于乐却不能装着糊涂,所以教着教着就不想教了,虽然弼马温只是一只小母猴子……

“不如我们比赛啊?看谁游得快!”于乐提议道。

“好啊好啊!”弼马温兴奋地答应。

选择了一段平直的河面,一人一猴同时向上游游去。

弼马温还是恢复了猴刨,却是刨得极溜,居然把自由泳的于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就这,弼马温还不满意,“学了蛙泳,好像变慢了……”

于乐嘴角抽抽,你有学会吗?

好吧,你高兴就好……

“你等一下!”

嬉戏良久,弼马温突然游上了岸,一路狂奔而去。

于乐在水中禁不住脸皮抽抽,你就这么不着寸缕地跑了?

好吧,你跑得跟飞也差不多,几乎成了虚影瞬间消失,别人大概也看不见什么……

“给,把这个穿上吧。”

一转眼,弼马温已经返回了河岸。

反正于乐也不知道这条小河的位置,距离弼马温官邸到底有多远。

她应该是跑了一趟官邸。

回来时已经穿上了大红官袍,手里还抓着一件,同样式的大红官袍,貌似是大了几号?

于乐穿着小裤衩上岸,穿上了大红官袍,弼马温还帮着给整理了一下。

个子不高跳得高,动作不到心意到。

这件官袍遮盖到了于乐的膝盖处,穿着效果如何且不说,至少不是超短裙了。

“这件果然合身了!”弼马温满意地点点头,“我都好些年没去领官袍了,这回多领两件,那小吏还敢跟我罗唣!”

果然是齐天大圣的后猴。

于乐嘴角抽抽,那小吏也不知系何衙门,恐怕一顿眼前亏是吃定了,大号的官袍就是证明……

昨天穿回去那件,于乐也不敢晾晒,摊开了压在被子底下。结果今天忘了给捎回来,倒是连累了无辜的小吏。

也不对,地下一日,天上十二日,弼马温恐怕早几日就去领官袍了吧?

也是费心了,于乐暗忖。

她居然照着我的身材领了一件……

小裤衩毕竟湿哒哒的,一会儿就洇湿了官袍。

弼马温倒是没有要求于乐脱掉小裤衩,好像对洇湿的印子也是视而不见?

于乐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弼马温到底有没有男女有别,啊不,男母有别的意识?

“管事大人,今日尽兴,明日再来吧。”于乐收拾起了岸上的衣物,团成一团夹在胳膊底下。

“嗯,好。”弼马温也收拾起了衣物,同样团成了一团,同样夹在胳膊底下。

随后,弼马温抓住于乐的手,再次飞,这次没翔。

未久,返回了天马厩门口。

马粪山早已消失,监副及一众杂役正散坐在地上聊天,一如农民劳作时在田埂上休息的状态。

“管事大人!于乐大人!”

见弼马温和于乐各抱着一团衣服,穿着同样的大红官袍返回,监副及杂役们全都迅疾地站了起来,俯首行礼。

呃,这帮欠揍的!

行礼已毕,居然还是低头看着地面,地面有什么好看的?

本大人与你家管事大人一并去河边洗涮衣物,并举行了一场友谊赛,如此而已!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管事大人,明天见!”于乐收起乾坤袋,原地站好。

“明天早点来!”弼马温一挥手,几朵祥云聚拢过来。

快递启程之际,就听监副急吼吼地跑过来,大声叫道,“于乐大人,你的包裹!”

尼玛不早说……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慷慨打赏!

第48章 这件肯定是长浴袍

“乐乐?”

老爹今天起床早了些,心里装着事儿,再也睡不着,索性早点过来喂鸭子吧。

正忙碌间,隐约听见背后有什么响动,回头却看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似云似雾似棉花。

早晨的池塘边上,有些雾气倒也正常,但不会这么浓吧?

老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哪里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分明是红彤彤的……儿子!

“爹,这么早?”于乐脸上的抽抽,瞬间就变成了憨笑。

“唔。”老爹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

昨天那件浴袍,刚遮住了屁股,今天这件肯定是长浴袍……

唉,都成套的。

看来乐乐的事儿,已经挺久了啊,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个……姜晚,昨儿你娘去看了,还要了生辰八字回来,找刘半仙给掐了一下,说有旺夫之相,跟你很般配。”老爹不看儿子了,转而望着天,慢吞吞地说道。

“爹你们……”于乐有点急眼。

“无论如何,你也要结个婚,给我生个孙子出来!”老爹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没的商量。

同妻是悲怆的,假结婚是不道德的!

呸呸!

“爹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于乐必须把性别男爱好女这个原则性的问题给说清楚了。

“爹知道你不稀罕嫚儿,但你也得给爹娘想想吧。”老爹长叹一声。

“爹,我稀……罕!”于乐咬牙切齿。

“那就好,抓紧点时间。”老爹欣慰地点点头,儿子还是通情达理的。

当爹的,当然也要理解儿子。

老爹就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浴袍,实在是不行,你可以在家里穿一穿。出门在外,还是要尽量少穿。”

于乐:“……”

老爹说完后,鸭子也不喂了,背着手向山梁上爬去。

或者是爬坡的缘故,背影显得很佝偻。

“爹!”于乐大叫了一声。

老爹却是加快了步伐,走下山梁消失了……

于乐使劲地挠头。

事实面前,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管事大人的官袍为什么非得是大红色的呢?

得,我还是琢磨给您生孙子这事吧……

于乐快速地脱下……浴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虽然还不怎么干,毕竟不是……浴袍啊。

今天在御马监,大概待了两个多小时吧,折合凡间的时间,也就是十多分钟。

老爹平常这个点儿不会来喂鸭子啊!

还真是一团乱麻。

明早起飞时,就改到山顶上去吧,本来池塘这儿就比较隐秘的。

老爹已经把鸭食拌得差不多了,于乐干脆接茬喂鸭子。

合计了一下,于乐又打开乾坤袋,往鸭食里倒了些马粪液。亲自参观了御马监的牧场之后,于乐对这种食品添加剂的安全性,已经不再存疑。

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呢,还吸收了天地之灵气……

马粪液不小心倒多了些,鸭食就太稀了。于乐又给加了些玉米面,倒是变成了原来一倍的量。

“嘎嘎嘎!”

鸭子们吃得那叫一个畅快,全部一扫而空,恨不得把食槽舔干净了,如果它们有这个功能的话。

于乐不敢再喂了,倒是来到池塘边,又释放了三两吨进去。

鸭子和小鱼儿和谐相处的大好局面再现。

加料饲养的鸭子,结果会如何呢?

果园里的变化倒是出现了。

山坡上的马粪汁液已经干涸,就树坑里还有些残存,顽固地散发着臭味。

“轰——”

一群麻雀被惊飞了。

还有三五只野兔机警地遁去。

这也罢了,于乐惊奇地发现,地表上居然有了隐隐的绿意?

近前观察,绿意就消失了,却有微小的草尖儿冒头!

正月未过,藏马山还没到草木发芽的时候!

马粪液还能让春天来得早些?

于乐没再浇灌自家的果园,而是倾倒在了隔壁果园里,隐约记得,好像是油条家的吧?

油条也是于乐的发小,初中毕业后没上高中,倒也一直联系着。

上回在二蛋家喝喜酒时,油条也是四个陪客之一……

“哥,这么多核桃,你啥时候运来的?”

于乐赶到快递店时,二蛋正对着五个编织袋发懵。其中一个打开了,满满的都是核桃。

房门是锁着的,也只有他俩有药匙,昨晚下班时还没这些编织袋呢。

“哦,昨晚我睡不着,就起来锻炼身体,山下山上跑了三趟。”于乐说瞎话张嘴就来。

主要是面对二蛋这货吧,没什么思想压力。

面对警察就不行,面对姜晚也不行,面对小母猴子好像也不行?

“哥,佩服,佩服,本来你可以运六袋的!”二蛋当然不疑有它。

除了乐哥,谁还能往快递店里运核桃呢?

偷核桃就另说。

不过,二蛋的脑袋瓜子也不是纯水。

还有坏水。

“嘿嘿,哥啊,嫂子昨晚上没跟你一起锻炼?”二蛋挤眉弄眼的,拿肩膀顶于乐。

大半夜的不睡觉,乐哥这是要搞事情呢。

于乐:“……”

“你家的核桃啊,我本来本去,快递费你负责!”二蛋被于乐盯得发毛,赶紧拍着胸口转移话题。

“别,亲兄弟明算账。你还是按十块钱一斤收我的,我还是收你十块钱的快递费。”于乐不落这人情。

二蛋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两人一起挑核桃,称份量,打包。

过了一会儿,二蛋又凑过来,“哥啊,昨天那堆垃圾玩具呢?”

“被我扔了,怎么了?”于乐哂道。

“哎哥你怎么给扔了啊,我还准备回去退货呢,又没弄坏!”二蛋火烧屁股一样,小一百块钱呢!

“那就算我买的吧。”于乐懒得理他。

“别,咱哥俩谁跟谁!”二蛋倒是个明白人儿,不再提这事儿了。

乐哥其实是为了给我解围呢……

昨天下午,二蛋财大气粗地买了一大堆垃圾玩具回来。

却被小朋友们打了脸,场面实在是尴尬至极。

于乐不愿看着二蛋下不来台,就打了个哈哈,“蛋哥哥这是考验你们呢!这种玩具玩不得,要提高鉴别能力!很好,你们通过了这次考验!”

小朵和小火等小娃娃很骄傲地鼓掌。

小水和小山等大娃娃就偷偷地笑,也有偷偷咧嘴的。

“对啊对啊,蛋哥哥我就是个意思!”二蛋挺胸腆肚的,笑得慈祥又睿智。

辈分从叔叔降到了哥哥就无所谓,加个蛋也好,加两个蛋也好,二蛋不是很计较的人。

“放心吧,蛋哥哥明天会给你们买来合格的玩具,数量还是这么多,每人都有份!”于乐接茬说道。

二蛋:“……”

如果你收回这句话,我们还是好朋友。

此时二蛋也注意到了泡沫垫板上的其它塑料玩具。

看着就厚实光润,颜色纯净,没毛没刺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娃娃们分别出来好赖,实在是不难。

最关键的是,肯定不便宜……

“对不对啊?”于乐蹲下身子,把垃圾玩具往垃圾袋里收,小水等孩子也七手八脚地帮他。

随后把垃圾袋提在手上扬长而去。

“对对对!明天不买的话,后天也指定买!”二蛋嘻嘻哈哈地跟了上来。

既然知道了垃圾玩具对身体不好,当然也不能送给村里的孩子们,找个地方扔掉算了。

傍晚下班时,于乐留在后面锁门,迅速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五个编织袋的核桃。

顺手也把那包垃圾玩具装进了乾坤袋。

结果,落在御马监了……

ps:感谢“肖肖33”同学慷慨打赏!

第49章 多云转晴带彩虹

次日一大早,于乐把两件浴袍包好,一路奔至藏马山顶。

四野无人,小雀雀早已鸟瞰。

祥云快递,自动寻的,热诚服务,宾至如归。

“于乐,上次你带来的法器,都让我给弄坏了……”弼马温哭丧着脸,抓耳挠腮的,显然是惭愧极了。

“我带来的……法器?”于乐一头雾水。

弼马温扭扭捏捏地拿出了藏在背后的黑色垃圾袋。

“呃,这是玩具!给小孩子玩的,不值钱!”于乐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拍了拍弼马温的脑袋。

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蒙小母猴子的感觉太不爽了。

呃,人家才不是小母猴子,人家是堂堂的弼马温呢,于乐有点得意忘形了。

也是因为她的个头比小朵高点也有限,拍起来很趁手。

“真的啊!”堂堂弼马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旁边的监副及一众杂役,就唯谨唯慎地低头看地面,什么都不会看到。

于乐大人十二天才来一次,实在是有点少呢。

规律是明显的。于乐大人来的前两天,管事大人比较暴躁,属下们容易犯错误。于乐大人来的后三天,真犯了错误也不太要紧……

“哗啦!”

听于乐说不值钱,猴脸上瞬间就多云转晴带彩虹,把垃圾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了地上。

本来是二三十件的,现在有二三百件?

于乐呆呆地看着一地的塑料碎片,甚至蹲下去摸了摸。

虽然是劣质玩具,那也是玩具啊,这下场太凄凉了点吧。

凹凸曼不过是丢了条腿,这都没个全尸了!

小母猴子的破坏力果然霸道呢,张骁得管你叫祖师爷……

“你一定是骗我的!这些法器很值钱,对不对?”弼马温却对于乐的表情做出了另外的解读,猴脸上再现惭愧之色,并且咬着嘴唇,好像是在想怎么赔偿。

我肯定是赔不起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依着弼马温的性子,能动手不叨叨,不能动手就愁得打转转,当然转也是瞎转。

比如于乐初临贵宝地那次。

这些日子以来,她偏偏就琢磨事儿了,琢磨的还都是于乐的事儿。

当然也琢磨不明白,动脑子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

当然也有一条是明白的,于乐对我太好了,仅次于大圣爷!

结论是明确的,我也要对他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真的不值钱!明天我还可以给你带更多过来!”于乐赶紧澄清,一脸的诚恳。

小母猴子的小眼神,压力很大啊。

她已经围着于乐转了好些圈了,于乐也只好转圈地解释。

“你可不许骗我的!”弼马温停下来,认真地盯着于乐的眼睛,想从中要发现真相。

“这次绝不是骗你!”于乐相当的坦诚。

上次的事儿,就不能算在这次上面。

“嗯!”弼马温使劲地点头,再次多云转晴带彩虹。

你说什么我都信的,所以你不可以骗我……

“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呢?”于乐还是有点好奇的。

虽然这些劣质玩具很脆,尤其是对弼马温的手劲来说。

但不依不饶地弄成这样,也需要很大的耐心吧?这又不是弼马温所擅长的了。

“前天我休沐,你的这些……玩具,留在这儿我不放心。所以我就带回了花果山,一不小心却让小猴子们给弄成这样了……”弼马温讪讪的。

留在这儿不放心,随身携带了,反倒是弄坏了,这逻辑很溜。

于乐无言以对,倒是听到了两个关键词。

“休沐?”于乐问道。

“是啊,每旬休沐一次,每次三天。”弼马温对此很熟练。

相当于工作七天,休息三天?

倒是与凡间的作息制度差不多,略有宽松。

“那不是今天你还应该……休沐?”于乐觉得自己可能是理解了吧。

“对啊,但不是说好了你今天要来嘛!”弼马温灿然一笑,御马监百花盛开。

这理由,硬是要得!

小母猴子精准地数好十二天,其实还蛮有难度呢。

于乐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都在这里,不喜不悲……地收马粪。

你居然,巴巴地赶回,想必也没有调休……

那边监副赶紧低声斥责杂役们,“还不快干活?行动些,行动些!”

本来支棱着耳朵的杂役们赶紧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飞沫飘然,气味浓郁。

今天聊天的位置,离着天马厩门口远些,这样比较安全。

天马粪虽然是好东西,也不能老淋不是?

“那个……监副大人,你刚才好像要说什么?”于乐朝着监副招了招手。

“于乐大人,这些玩具,真的很便宜?”监副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

“真的很!便!宜!”于乐严肃认真地回答。

这货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种材料,属下从未见过,应该是凡间独有的吧。”监副说得不是很肯定。

“确系凡间独有,这种材料叫做塑料。”于乐觉得监副下面还有话说。

塑料是一种化工产品吧,更具体的说是石油化工产品,其历史不过百年出头。

对于动辄指向我大宋的各路神仙来说,肯定是个新鲜物事。

想来,美轮美奂的仙境里,炼丹炉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弄个石化反应罐出来也是违和……

“于乐大人,这些……塑料,不如让卑职拿去参详参详,没准儿能有大用!”监副朝着于乐拱了拱手。

看他表情,能有大用的意思,其实是值大钱?

“拿去,拿去!”于乐相当的豪爽。

“有了消息,卑职定然给于乐大人报告!”监副喜滋滋地把塑料碎片往垃圾袋里捧。

弼马温虽然没听懂,却是霸气侧漏地盯着监副,你这厮可不敢蒙蔽于乐大人,要是让逮着马脚,狠狠!

“你刚才说,你休沐时回了花果山?”于乐又挠了挠头。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东胜神洲,傲来小国,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

弼马温居然住在花果山?

那么齐天大圣也在喽,还真是令人神往呢。

“当年大圣爷修成正果,便将花果山整体迁入了天界,带挈着无数猴子猴孙上天享福。”弼马温拱手朝天,“花果山离此倒也不远,我全速奔跑,不过半日行程。只是……”

只是什么,大不了被你放半日风筝,反正我这右手也是日渐结实。

以弼马温的脚程,全速奔跑半日,其实已经不是“离此倒也不远”了……

弼马温犹豫了一下,虽然不太好意思,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花果山只准猴子进入的,你身上没毛……”

于乐:“……”

身上没毛,哥还真得自卑一下……

其实,有还是有的。

不信?我不给你看!

“不过我给你带来了一些果子,还有猴儿酒!”弼马温得意起来,做了好事等表扬。

于乐挠头时,还真是让猴心疼呢。

没毛,又不是你的错……

ps:感谢”爱走青云路“同学、”乱花欲醉迷人眼“同学慷慨打赏!

第50章 我就是想自己选一下而已

于乐再次享受了飞翔服务。

落脚处还是昨日那条小河,不过应该是更上游些,也未见天马吃草。

一座石桥横跨河面,正中一座凉亭,凉亭内一石桌四石凳。

坐在桥头观风景。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大地是一望无际的绿。

小河如匹练,蜿蜒而来,蜿蜒而去。

“尝尝!”

弼马温献宝也似的捧出一串葡萄,紫色带金芒,椭圆形拇指大小,看着就很有胃口。

不过,只有七粒?

缀在金色的藤蔓上。

见弼马温神色隆重,隐隐压抑着兴奋,于乐就撕下了一粒,拿拇指和食指捏着。

她好像是从袖管里掏出来的?

人家月老太太是凭空搂出来的,弼马温的道行还是差了点,这档次就有点不够。

再者,她赶路全靠腿着,回花果山要全速奔跑半日,到河边来要跑好几十秒。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速,没准儿她怕把我拽散了架,就放慢了些。

嗯,她不会腾云驾雾啊,当然也不会御剑飞行……

此时,弼马温正蹲在石凳上,两只胳膊肘拐在桌面上,高高地捧起葡萄,居然有举案齐眉的感觉。

只是没案。

好吧,于乐坐在石凳上,也比弼马温蹲着高了许多。

“吃,吃啊!”弼马温再次催促,两眼闪亮,貌似是在等待着见证奇迹?

于乐就把葡萄塞进了嘴里。

口感却是坚韧,不像是葡萄,倒像是葡萄干,甚至是牛肉干?

浓缩的精华。

咀嚼良久,葡萄完全化开了,一股暖意顺着喉咙下去,于乐浑身都是热腾腾的,肌肉有点麻酥酥的。

很想原地蛙跳,或者引吭高歌……

“这是葡萄?”于乐的声音发颤。

“是葡萄啊!不过这是大圣爷从祖师爷爷那里顺出来的种子,花果山只此一株,每年也结不了几串!”弼马温满脸的骄傲。

呃,菩提老祖,斜月三星洞?

大圣爷还真是不走空。

“你也吃啊!”于乐的感觉很不真实。

也必须不真实。

这都穿越到西游记里来了,啊不,是祥云快递送我来的……

“嗯!”弼马温果然掂起了一粒,塞进嘴里幸福地嚼着,而后又举了举胳膊,“你再来!”

好么,我一粒,你一粒,我再一粒……

于乐只觉得腮帮子疼,这玩意儿也太练牙口了吧。

“吃一粒强身健体,吃两粒益寿延年……”弼马温就嚼着不费劲儿,满嘴流汁,确实是吃葡萄的架势。

延年益寿?

于乐闻言心下一动,那得给老爹老娘带两粒啊。

呃,最好不要骗小母猴子东西,她也就剩下三粒了……

呃,去年她有没有吃过就不清楚,今年得了份额,她肯定是直接带出来与我分享了……

呃,不光腮帮子疼,脸皮也疼,胳膊也疼,浑身都疼!

“噗通!”

于乐仰面摔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随后皮肤多处崩裂,鲜血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喷!

“啊?!于乐,你怎么了?”弼马温“噌”地跳了过来,坐在地上,毛手毛脚地把于乐的脑袋搬起来,抱在怀里。

于乐却已经昏迷了。

弼马温懊恼地猛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给忘了!普通人只能吃一粒,甚至一粒也吃不得!我却让他吃了两粒,还想让他接着吃!我真是猪脑子……也是奇怪,于乐怎么只是个普通人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弼马温连转圈都不能,急得满头大汗。

说也奇怪,一股柔和的金芒从于乐口袋内传出,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崩裂的皮肤居然迅速地恢复了,连伤口都不曾留下。

于乐却仍是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弼马温六神无主,情急之下,抱起于乐,纵身跳入了河中,猴刨立在水里。

清冽的河水浸泡,居然有热气蒸腾,咕嘟嘟冒着泡儿。

弼马温用额头碰了一下于乐的额头,烫得要命,水要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弼马温手忙脚乱地剥光了于乐的衣服,劈手扔到了岸上,籍以降低于乐的体温,却也无济于事。

于乐赤果果地悬浮在冰冷的河水中。

身体表面咕嘟嘟冒泡儿,就像油条坯子扔进了油锅。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冰水变成热水,弼马温也热得不行,只好拖着于乐的一只手,单手猴刨着逆流而上,不停地游弋。

于乐皮肤黝黑,其实还是有些毛的。

此时就有金光若隐若现,似乎有金汁从体内溢出,却是凝而不散,皮肤上就有了一层金色的光泽……

原来如此。

我是神了。

一片混沌,似是天地初开,仅有三五米方圆可见,所见也是空无一物。

神说,要有躺椅。

就有了躺椅。

这躺椅非金非木,似虚似实,悬浮在半空中。

那么,我在哪儿?

躺椅上就多了一个嫩生生的奶娃娃,皮肤黝黑,不着寸缕。

伸胳膊动腿的,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自得其乐,就像在自己家里那么闲适。

在自己家里也不能光着身子啊。

奶娃娃肚皮上就多了一件肚兜,居然是大红色的。

为什么是大红色呢?

我讨厌大红色。

肚兜的颜色就不停地转换,红橙黄绿青蓝紫,紫蓝青绿黄橙红,选个什么颜色呢?

好吧,还是大红色的吧。

好吧,我就是想自己选一下而已……

穿着大红肚兜的奶娃娃玩了一会儿,突然两腿叉开,顿时一股热流画了弧线落下,哗啦啦,热气蒸腾……

好热,好热!

于乐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弼马温焦灼的眼神,随时都会哭给你看。

“啊——”

“啊——”

前一声,是于乐看见了自己的状态。

后一声,是弼马温被于乐吓着了。

于乐迅疾地蜷缩起身体,捂住了要害。动作太过剧烈,以致于脱开了弼马温的手,漂浮着顺流而下。

“于乐,你没死啊,吓死我了!”弼马温愣怔了片刻,立即笑逐颜开,猴脸的每一根毫毛都很生动。

就像是心爱的玩具失而复得。

“别过来,别过来啊!”于乐手忙脚乱地划水,事到临头还是狗刨比较好使。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怎么了,于乐你怎么了?”弼马温担心地看着于乐,加速向于乐游来。

猴刨果然比狗刨帅气。

ps:姑姑说,别家孩子生下来都是红色的,你生下来时是紫色的……

第51章 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要回家啊!”

狗刨的速度毕竟不如猴刨,浪里黑条眼见着就要被毛猴子追上。

于乐的内心是崩溃的,御马监太危险了啊。

咦,几朵祥云聚拢,于乐居然消失了?

弼马温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却是傻呆呆地忘了划水,弼马温就像秤砣一样沉了下去。

“咕咚!”

弼马温喝了一大口河水,眼泪都都呛出来了。

河水清澈见底,草叶儿晃动,小鱼儿游弋,弼马温能看清楚近百米的范围。

却是没有于乐的踪迹。

弼马温浮出了水面,悲怆地大喊,“于乐!你别吓唬我啊!”

河水静静地流淌。

小北风嗖嗖地吹。

于乐赤果果地站在山顶上,一览众山小,风吹屁屁凉。

小雀雀欢欣鼓舞地飞来,绕着于乐盘旋一圈。就要降落时,却又“啾啾啁”的叫了起来。

于乐往下一看,却有个佝偻的老者,正在慢腾腾地爬山。

爹?

大清早的,爹您不去喂鸭子,没事往山顶上来干嘛?

我了个去!

今天连浴袍都没得穿……

我要回御马监啊!

咦,几朵祥云聚拢,于乐原地消失。

老爹听到响动时,抬头就看到了一团白云,没等他看得更清楚些,却又倏然不见了。只有一只小麻雀在半空中盘旋。

我了个去!

最近眼睛出问题了?

不对,刚才看得真真的,我都没揉眼睛。

老爹开始怀疑人生。

山神爷显圣了,胡三公子显灵了,黄大仙做法了……

嗯,不是山神爷。

味道不对。模模糊糊的有些臭味,还有点骚气,很可能是黄大仙!

瓦屋屯前街的老王,进城打工大半年,年前回来时,老婆的肚子居然大了,据说就是黄大仙搞的事情。

昨天油条他娘来说,她家果园居然上了一遍肥水,不知道咋回事。你家的也上了一遍呢,都长出草芽子来了!

瞎说什么!乐乐娘当场嗤之,谁闲得给果园上肥水,那不是小傻子吗?

再说了,现在才什么时候,草怎么会发芽呢?

油条他娘急赤白咧的,拉着乐乐娘就往果园那边跑,老爹也一头雾水地跟上了。

我的天呢!

老爹今天醒来时,乐乐还是早就出门跑步去了。老爹习惯性地往池塘那边溜达,走到半路上,却又停住了脚步。

万一乐乐还是穿着浴袍在那儿愉快地玩耍呢?

老爹一声叹息,临时拐了弯,背着手往山顶上爬来……

“于乐,你快出来啊,我都没送你返程呢!你到哪里去了啊?”弼马温急得兜兜转转,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水花落处,却有一坨黑条沉了底。

于乐手脚乱划,“噌”地蹿出了水面,抹了一把脸,嘴角抽抽地看着弼马温,早已忘记了躲避。

这是怎么回事,祥云快递变祥云专车了?

好像我想来御马监就来御马监,想回藏马山就回藏马山?

不不不,我现在可不想回藏马山!

也不知道老爹有没有看到点什么,他老人一定会在附近转悠一阵子吧,没准儿还会到处拜拜。我这冷不丁地回去了,跟他老人家说点啥呢……

“于乐!”

弼马温脸上的毫毛都是湿的,也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即使是泪水,也分不清是痛哭出声,还是喜极而泣。

于乐眼睁睁地看着弼马温投入了自己的怀抱,就这么赤果果的。

啊不,弼马温还是穿着她的大红官袍。

嗯嗯,她只是一只小母猴子。

嗯嗯,即使她是个小女孩,也就是小朵一般大小,还谈不上性别呢……

我得捋一捋。

我吃了弼马温奉上的紫葡萄,两粒。

我浑身发热,继而疼痛难忍,倒地打滚,血肉模糊。

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中我是一个世界的神,心随意动,言出法随。梦见的黑娃娃长得有点像我呢。

我赤果果地飘在水中。

我的脑袋上方是弼马温的脑袋,不过半尺远……

不对!

那是关切,懊恼,痛苦,祈盼的眼神,诚挚而纯真。

她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嗯嗯,我的心灵太不纯洁了……

于乐打横抱起了弼马温,蹚水走向岸边。弼马温就乖乖地蜷缩在于乐的怀中。

或者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她看见不可描述的物事……

可她为什么要脱掉我的衣服呢?

连腰带都被拽断了,虽然她的手劲很大,也不至于这么急迫……

“你在这儿坐好!不许转身的,否则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于乐把弼马温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背对着河岸。

“好朋友?”弼马温觉得这个词很新鲜,脑袋却自然而然地往后转,“嗯嗯!”

于乐正离开弼马温慢慢地后退呢,见状连忙侧身蹲下去,大声地喝止,“不许转身!”

“可是我没转身啊。”弼马温一脸的无辜,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于乐:“……”

我们俩当中,肯定有一个小傻子……

于乐就那么蹲在地上,螃蟹一样横行,终于挪到了衣服附近。

弼马温:“……”

他真像是蹒跚学步的小猴子啊,可惜没有毛……

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东一件,西一件。

裤子最重要了,虽然腰带断掉了,基本功能还在的。

“于乐大人,于乐大人!”

一团祥云忽忽悠悠地飞至,不太稳当的样子。颜色也不是纯白的,而是黄脓色斑驳,很久没清洗过了?

监副从云内探出头来,一脸的兴奋,“塑料大有……”

声音戛然而止。

于乐刚穿好了一条裤腿,正金鸡独立着穿另一条呢,身体佝偻成了大虾,脑袋就偏转过来看向了那团祥云。

这是杀人的目光。

还有杀人的动作。

弼马温顺手摸起了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劈手向云端上的监副砸去,隐然有破空的尖啸!

“啊——”

监副一声惨叫,从祥云上跌落下来,“噗通”摔了个嘴啃泥。

那块石头已经四分五裂,以不同角度反射出去。

那团祥云陡然下降,似是急于护主,分明有失职的惶恐。

它的主人却是“腾”地蹦起来,一溜烟地跑了,走的还是“之”字型路线。

祥云也就是“之”字型路线拼命地追赶……

ps:感谢“法姆组装”慷慨打赏500起点币!

第52章 黄大仙拉稀了

北风虽寒,于乐家的果园里却是绿意昂然。

各种杂草混处,三五厘米高,密实如毯子,令人啧啧称奇。又高山仰止,不敢多言。

隔壁油条家的果园,长势相类,略低一些。

再隔壁又低,依次下去。

一溜儿十余家的果园,全都泛了绿,如同开春回暖,还淋了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可眼下还不到正月底啊。

藏马山民俗,二月二龙抬头,翻地晒墒种豌豆。

“黄大仙拉稀了!”

谁家混小子突然嚷嚷了一句,显然是真理在我,又有道破皇帝新装的智慧和勇气。老少几十口子都没我聪明。

“啪!”

那混小子瞬间被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眼冒金星,滴溜溜原地打转,而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动手者,“爹?”

如今半数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半数生了闺女的,还有望再生一个。

养法虽然还是比较粗放,放之于山坡,自由的成长。但都算是比较宝贝了,真舍得动手打的家长也少了。

今儿不打却是不行了,这就要上房揭瓦了,这要给全家带来灾殃了!

黄大仙极灵的,心里想想就好,谁敢形之于口?

更遑论大庭广众之下。

那混小子名叫铁蛋,过完年十三岁,正是叛逆期初临,寻常脖子都是梗梗的,一个不服两个不忿。

这回挨了开天辟地的打,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铁蛋顿时眼珠子通红,当场就要顶撞他爹,甚至冲撞他爹。

那边却蹿过来了他娘。

于是混合双打。

Ko……

周围数十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却没一个上前劝架的,慈祥又爱管闲事的老奶奶都没说话。

那两口子一边双打,一边推搡着铁蛋下了山,铁蛋一路上呜呜呜,英雄气概毁于一旦。

数十村民也乱糟糟地散去,道路以目,此时无声胜有声。

嗯嗯,你懂的……

嗯嗯,你懂的……

此时,于乐正坐在池塘边的马扎子上,没穿浴袍。

小雀雀放飞出去,山间一切尽在鸟瞰。

那铁蛋也是该揍,都惯得不成样子了,敢说这是黄大仙拉稀?

这分明是于大神……也没拉稀!

这些天来,那个神奇的梦境,于乐再未进入过。

言出法随的感觉不要太好啊!

于乐笃定,那不是梦境,而是神境,完全属于我的地盘。

只是还不得其法,需要因缘巧合,慢慢地琢磨。

御马监倒是可以随时进出了,而无须弼马温召唤的祥云快递。

神令的背面,出现了一个亮闪闪的细微光点,于乐凝神看时才能发现。

这个光点就代表着御马监。

可惜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光点。

出入法门倒是有二,于乐也琢磨清楚了。

其一是强烈的意志。比如被弼马温剥光的大恐惧,比如被老爹撞见祥云的大恐惧。

其二就是凝神看那光点,就有祥云倏忽而至,这是专车。

返回凡间的方法同样如此。

不过看光点就改成了看神令的正面,画有“囧”字的部位。

成神不易,千锤百炼啊!

既然可以自由出入了,于乐就躲着点弼马温。

被看了果体,毕竟尴尬,虽然她只是一只小母猴子。

清理马粪的工作,倒是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于乐从来不吃独食,呸呸,不会只浇灌自家的果园。

所以才有了黄大仙拉稀的奇观。

于乐的内心当然也满是期待,施了有天地灵气的上好肥料,这些果园会如何呢?

“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二蛋大老远的就嚷嚷,走到于乐身边,自行弄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哥,咱这生意越做越大,好些客户上门来寄快递,都抱怨位置太偏。”二蛋居然是来谈正事的。

于乐天天都去山野小店,上班却是没个准点儿,经常留在池塘边上,一边喂鸭子,一边思考人生和神生。

“那你的意思呢?”于乐好整以暇地问道。

“咱可以去镇上租个门头房啊!就跟张弛那样,等攒够钱买下来,咱也就是镇上的人了!”二蛋也有人生规划,目标还挺远大。

“嗯嗯,有志者事竟成嘛!”于乐对二蛋的追求是赞赏的。

“那就说定了,我这就去寻门头房。”二蛋还是个行动派。

“别,先缓一缓,这才干了几天啊,等进项稳定下来的。”于乐叫住了站起来要走的二蛋。

“不是我说你!哥你这人……”二蛋有些急眼,瞧着于乐的笑容,又紧急刹了车,改成了抱怨,“就是太稳!可我天天腿着去三中和联中,还有政府和卫生院,我多累啊我,你说我一大经理!”

目前,通达快递已经有了四家大客户。大客户是需要上门服务的。于乐谈下来以后,后续工作就是二蛋做的了,嘟囔两句也是应该。

白无常的一生见财毕竟不凡。

当于乐上门时,那单位正为此事烦扰呢。邮政快递是国有公司,那服务态度就不是什么服务,送上门去还得排队的。填错一张面单,两块!

而负责此事的主管或者小跑腿儿,往往还都跟于乐有点渊源,校友啊,校友他姐啊,丈母娘家是皂户屯的啊,赶集遇到过啊,不一而足,一拍即合……

所以快递业务几乎是日渐其涨。

“那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于乐稳稳地看着二蛋,这厮准保还有第二方案。

“要不然,公费给我买辆电动车?也不是给我啦,哥你也可以骑啊,省的老蹭人家大越野,多不好!”二蛋笑得跟个狐狸精似的,胖狐狸精。

“那就买一辆。”于乐痛快地答应了。

二蛋本来还有好些说辞呢,都被憋了回去,憋得吭哧吭哧的,好半晌才贱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山野小店!嘿嘿,我知道,哥你这是小庄舞剑,意在配对!”

于乐:“……”

这事儿,小傻子都看出来了?

最近都跟姜晚都没什么亲密接触。

好吧,以前也没什么亲密接触。

姜晚好像觉察出了点什么吧,有意无意地躲着于乐,还客客气气的。

“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今天刚好犒劳犒劳你!”于乐笑眯眯地说道。

二蛋的屁股离开了石头,随时可以撒腿就跑。

我都没说什么啊,居然这么严重?

ps:感谢“乱花欲醉迷人眼”同学慷慨打赏!

第53章 没有口吐白沫

“哇咔咔!哥,亲哥!好吃,真好吃!”

二蛋举着一条鸭腿,啃得满嘴流油,虽然鸭蹼上还有泥。

其实是最简单的做法,连盐都没有,遑论其它调料。哥俩小时候也没少弄,这回就算是重操旧业吧,驾轻就熟。

不过小时候烧的是麻雀。

把鸭子肚膛清理干净,拿泥巴裹成一个球,扔到柴火堆里烧,烧好后敲掉硬壳,连毛一起撕下来。

然后二蛋就开动了,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哥,你吃!你也吃啊?”大势已去时,二蛋才想起了于乐一直没动手。

于乐也就撕下了一条鸭翅膀,嘿嘿,看来这鸭子没啥问题呢。

二蛋没有翻白眼,没有口吐白沫,更没有口鼻蹿血……

于乐咬下了一块细细地嚼,甫一入口就觉得不对了,“哎哎,你这厮吃这么快,给我留点儿!”

鲜嫩,细腻,清香。

简单说来,于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鸭肉!

二蛋当然也是,再伸手时,鸭肉就没了,只好将就着再啃啃鸭骨头,然后舔手指头。

“哥,再弄一只啊?我去捡柴火!”二蛋还真是个勤快人儿。

“切!想得美,犒劳起来还没头了!”于乐不上二蛋的当。

这些鸭子都是老爹辛辛苦苦喂大的呢。

更重要的是,爹娘想着自力更生,不愿成为于乐的负担。

那么,这些鸭子就是爹娘的成就。

老人的成就感也很重要,为什么不支持一下呢?

“哥,亲哥!回头我还辛勤的工作,你先犒劳了呗!”二蛋盯着池塘里的好几百只鸭子,眼里冒绿光。

“等你辛勤了再说!”于乐嗤之以鼻,却又捉了六只鸭子,捆了腿穿在扁担上,“走,上班去!”

“哥,亲哥!再吃一只也不耽误事儿啊,反正都是咱自己家的……”二蛋小跑着跟上来,“我肯定会辛勤工作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于乐脚程很快,二蛋空着手在后面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赶到了山野小店。

店里还是没有上客。姜晚正带着孩子们坐在拼接板上读书玩耍,老山叔也难得的把马扎子搬到墙根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于乐,我没跟你爹订鸭子啊?”老山叔有些奇怪,前头订的鸭子倒是卖完了。

“老山叔,这是我请你吃的,还有姜晚和孩子们。”于乐挠着头傻笑。

二蛋很辛勤地帮着于乐往下解鸭子,暗地里直撇嘴,请我吃就给半只,请女朋友吃就六只……

“哦?”老山叔也觉得于乐说的顺序有点儿问题,却也站起来拎两只鸭子回厨房宰杀。

眼见着也到了饭点了,炖两只鸭子,再炒个青菜,大小十来口子应该是够吃了。

二蛋却很辛勤地把其余鸭子全拎进去了,大气又爽快,“老山叔,六只全宰了,我来做!对了,不用褪毛!”

“哦?”老山叔看看二蛋,又看看门外的于乐,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不用褪毛,连毛一起吃吗?

老山叔还是把六只鸭子都宰了,清出内脏,倒也不费事儿。

二蛋很辛勤地在西侧墙根处挖了个大坑。小朵等娃娃们都窜了过来,帮着二蛋抱柴火,居然也很听话。

貌似不但有的吃,还有的玩?

姜晚也没闲着,在水槽内清洗鸭子肚膛。顺便把鸭毛也清洗了一下,虽然鸭子大部分时间浮在水面上,不像鸡那么脏。

于乐给姜晚打个下手,想了想,又抓了把精盐过来,在鸭子肚膛里抹了一层。

挖出的泥土,被二蛋加水和成了稀泥。

孩子们大呼小叫地掺和,不少人身上都有了泥点子。本来是小朵身上泥点子最多的,直到他把小火推进了泥浆里。

姜晚就想起黄蓉做的叫花鸡来,洪七公被迫签下了好些不平等条约。

这是要做叫花鸭?

一层泥浆,一层土,一层层裹上去,三四斤重的鸭子,变成了六七斤重的泥球球。

大火烧起来后,六个硕大的泥球球,依次放入了火坑,有点烧窑的感觉。

老山叔回到马扎子上坐了,看着年轻人紧忙活,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由着你们折腾去吧。

老山叔挨了顿打,心态居然平和了许多,脸上少了点严肃,多了些慈祥……

火烧正旺时,二蛋挥动铁锹把火坑埋上了。不一会儿,土层上冒出了丝丝的白汽。

小朵在二蛋跟前乱窜,“蛋哥哥,这个好吃吗?”

“蛋哥哥出手,手掐把攥,好吃得不得了!”二蛋拄着铁锹洋洋自得。

“蛋哥哥,熟了吗,可以吃了吗?”小朵眼巴巴的。

“再焖五分钟的!”二蛋胸有成竹。

“蛋哥哥,你好厉害哦!”小朵景仰地看着二蛋。

手里没点绝活啊,小娃娃都不理你……

于乐和姜晚站在旁边,彼此笑了笑,感觉小朵真是个人精儿,长大以后不得了!

在小朵的催促下,二蛋终于矜持地表示大功告成,挥动铁锹挖了起来。

六个硕大的泥巴球出土。小朵拿木棍敲了敲,梆梆硬。

这样也能吃?

至少是很好玩!

一众小娃娃全都兴高采烈的。

硬泥巴壳敲掉后,诱人的香气就溢满了厨房。

哇塞,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老山叔也皱起鼻子嗅了嗅,怎么会这么香的?

姜晚还认真地用清水冲洗了一下,嫩生生的六只叫花鸭才装了盘。

一贯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秩序的孩子们,早已围坐桌前,脖子却有志一同地抻向了水槽那边,又随着姜晚转回来。

老山叔在餐桌上旁,拿熟肉刀把每只鸭子剁成了几份,姜晚又分到每个人的餐盘里,每人大约四分之一只。

“开动!”

老山叔发布进餐令后,自己也取了一块,仔细地品味。

咦,这么简单的做法,居然这么好吃的?

孩子们早就大快朵颐了,完全顾不上说话。

姜晚当然吃得很文静,入口时却也是眼前一亮,随即快速地吃了几口。

抬眼看向于乐时,却见于乐正朝着她看来,随即莞尔一笑,“真的很好吃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于乐笑道。

这些日子以来,姜晚一直在琢磨,有关于乐能让坏人摔跟头这档子事儿。

寻常见面时,两人也是微笑着说话。但姜晚没有问及此事,于乐也没有主动提及。

就有了生分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

姜晚当然是见多识广的,高档餐饮,风味小吃,各地美食也多有品鉴,甚至自诩为吃货。

可这鸭肉真的很好吃呢。

好像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却不仅仅是做法的原因。

应该是这鸭肉本身就好吃。

这鸭子也是于乐鼓捣出来的吗?

或者于乐身上的秘密很多,但与我有何干系呢?

其实,我心中波澜的原因,不是于乐如何,而是不忿自己看走了眼……

最初时我对于乐,好像有些居高临下呢,虽然本着他是块璞玉,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出发点。

而今看来,这块璞玉的内涵更深,更看不清楚了……

吃饭效率最高的当然是早有准备的二蛋,今天做饭有功,吃得更是痛快淋漓。

整个餐桌上,吃得快也好慢也好,反正是没人说话。

“有人吗,老板在哪儿?”

正忙碌间,外面来了五六位客人,循着味儿就走向了厨房这边。

“咦,你们在吃什么,怎么这么香!”

ps:看完了给点反应啊。

第54章 他真的淳朴憨厚吗

高小米就任后,分管科教文及群团工作。谁见了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高镇长,却也基本上无事可干,无人可管,优哉游哉度日。

坐在城楼观风景,倒是看到了不少事情。

镇党委花愤书记,是藏马镇土著,从办事员做起,已经在藏马镇经营了三十多年,门生故吏遍及全镇各个角落。

镇长王思平一年前调来任职,初来乍到还踩不住地面,嘻嘻哈哈的好好先生。

不过呢,花书记已经年过半百,再有两年就要退休了,传言王镇长是要升任书记的。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花书记届时一定是要退休的。

说短也不短,足够做很多事情,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命运。

再者说来,王镇长就一定会升任书记吗?这个可做不得准儿……

前景未明,前途未卜,机遇与挑战同在,潮头与漩涡共存,让人很迷惘,也很揪心。

一方面花书记大权在握,宝刀不老。一方面王镇长年轻有为,笑里藏刀。

表现上一派祥和的藏马镇,桌子底下就有些暗流涌动。

是趁着花书记一言九鼎,费心谋个出身呢?

还是从龙要趁早,早日投入王镇长的怀抱呢?

嗯,这是个问题。

上至副镇长,下至办事员,都要把这当作头等大事来抓。

硬桥硬马站队的少,摇摆不定隐藏的多。

可是,这个度,很难拿啊!

过了的话,会被花书记一巴掌拍死。不及的话,王镇长凭什么拉扯你?

还真真是愁死个人儿……

也就是高小米下凡镀金,以后也没想着在藏马镇扎下根来,别人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别人不来烦她,她也不去烦别人,落得个闲散逍遥。

今天,沽阳市政府召开会议,主题是推广蓝莓种植。要求各乡镇都要拿出政策和资金支持,建设至少一个蓝莓种植园。

镇长王思平亲自带队与会,分管农业的副镇长却是因病请假。有着高校背景的高小米就被喊来充数,怎么也是与科学种田沾点儿边吧。

高小米当然无可无不可,喊就来,谁喊都来……

如今市里开会,也是精简日程压缩开支,就发了一瓶矿泉水。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连个工作餐都没安排,与会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行四人离开沽阳,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市政府的抠门。时间还卡得很巧,回到镇上也过了饭点儿,难道要饿着肚子干革命吗,找个地方吃个工作餐吧。

开车的还是李英俊。

姜晚到底没有报案,张大吉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总算是逃过一劫吧。

李英俊在政府小车班工作,专司给王镇长开车,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寻常李英俊见了高小米,或者是小有畏惧吧,满脸堆笑,热情得不得了,高镇长您要私下里用车请尽管吩咐。

高小米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笑而已,我哪里需要私下里用车……

路过山野小店时,高小米就心念一动,“王镇长,这家小店,饭菜质量还可以,要不要尝尝?服务员我认识。”

镇办主任严东江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开口。

王镇长就爽朗地笑,“那就听高镇长的!”

李英俊心底下一声叹息,高镇长还是不接地气呢!却也轮不到他表态,只得开车进了院子。

一行人却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吸引住了。

王镇长自持身份,渊渟岳峙地站在院子里。

严东江就一步闯进了厨房,“老张,关起门来吃什么呢?这么香!”

“严主任,小家伙弄了几只鸭子吃,尝尝?”老山叔倒是笑了笑,也没起身迎接。

今天大大小小的十三个人,战斗力实在是爆表。

六只鸭子,怎么也有十二斤肉吧,居然吃得差不多了!

“老张,我吃不吃的倒是无所谓,王镇长可得好好吃!先来两只,这是鸭子?”严东江耸着鼻子使劲地闻。

说着就脚步不停地来到桌边,很不见外地掂起了一块,吭哧咬了一口,“香!真香!”

“哎哎哎,这是我们吃的!”小朵打了个饱嗝,两手都是油,两腮也是油,撅嘴皱眉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哦,小家伙,叔叔给钱的!”严东江也不能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即使心底下觉得这孩子真是没家教。

“不请自来,不告而取谓之……”小朵还不满意呢。

“小朵!”姜晚站起来,轻斥了一声,小朵才没把“贼”字出口,但口型已经到位了。

严东江多少有点尴尬,在藏马镇的地面上,书记镇长争雄,大管家严东江隐然排了第三。

却被一个奶娃娃给训了一顿?

“严主任,要用餐吗,请问几位?”姜晚微笑着站起来接待客人。

“王镇长……共五位,先来两只鸭子吧!”严东江脸上抽了抽,这服务员倒是没见过,漂亮得过分呢,好像没听见王镇长?

得,也不必强调领导莅临了,先把鸭子点上再说。

“这是我们今天刚开发的菜品呢,还没定价,食材也用完了。要不您点些别的?羊肉汤是我们的特色。”姜晚是个合格的服务员。

“这不还有吗?”严东江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手里抓着的这块,倒是不好给人放回去。

六只叫花鸭,每只剁成了四块。算是比较完整的,还剩下了六块?

“小晚,弄什么好吃的呢?”高小米随后也进了厨房。

这些日子,高小米来过好几次,跟姜晚聊得热络,跟老山叔和孩子也很熟悉。饭点时也留下吃过饭,但坚决给了钱,一顿饭十块。

“小米姐姐,快尝尝,好吃着呢!”小朵是个热情好客的娃娃,端着一块鸭子就迎了过来。

“哦,小朵乖,好像很好吃呢。”高小米接住了盘子,先拍了拍小朵的脑袋。

严东江就在一旁脸抽抽,此何倨彼何恭啊。

“嗯,这都是哥哥做的,刚刚开发出来,还没有定价!”小朵深与有荣焉,话也学得溜。

哥哥是个专有名词,指的是于乐哥哥。二蛋哥哥呢,就要加个蛋。

加了蛋的哥哥就在一旁脸抽抽,这分明是我做的嘛,鸭子倒是乐哥。

高小米朝着于乐点头笑笑,很客气,虽然对这个貌似忠厚的黑小伙儿始终没什么好感。

姜晚是聪颖过人的,毕竟不熟悉山村情况,没准儿会上当受骗呢。

淳朴憨厚强壮,对姜晚这种白莲花可能有吸引力吧,很新鲜的乡土气息。

可是,他真的淳朴憨厚吗?

“高副镇长好!”于乐淳朴憨厚地笑了笑,强壮地站起身来。

ps:感谢“董易他爸爸”同学打赏600起点币!

ps:感谢“落日追浮云”同学打赏600起点币!

第55章 笑容背后包藏了祸心

“那就送给王镇长尝尝!”

哥哥做主,小朵当然没有话说。事实上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除了二蛋还有些意犹未尽,虽然他吃得最多。

王思平等人矜持地坐进了隔壁客房。高小米亲自端走了四块鸭子,心底下也再次印证了于乐的貌似憨厚,还挺会来事的嘛。

我勒个去!

王思平瞪圆了眼睛,藏马镇还有这么好吃的鸭子?

严东江早把自己那块吃完了,高小米也用小盘子端了小朵送她的那块。

李英俊叨陪末座,当然也有幸分了一块。还有一位是办公室文员,名叫董易,是跟严东江的。

桌子上就剩了一块,严东江手疾眼快地往王思平眼前推了推,“王镇长再来一块!”

“哦!”王思平毫不犹豫地伸了筷子过去,早就忘了大肚腩以及这高那高的中年病,堪堪触及时才笑道,“哈哈,女士优先!还是高镇长先来吧,严主任你再点两只。”

“嘿嘿!好像没有了。”严东江倒是没有提及这其实是别人吃剩下的。

“镇长先来吧,我饭量小,一块就够!”高小米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王思平果然夹起来就啃,“把老板喊来,怎么会没有了呢?”

“镇长有所不知啊,老板是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大腿里有块钢板。老家是瓦屋屯的,转业后一直在沧海工作。三年前突然回到了镇上,买下这处废弃学校,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倒是很一般。逢年过年的,沧海和平阳两级民政部门都会来探视。哦,老板还收养了好几个孤儿。”严东江面有难色,给王镇长介绍了一下。

言下之意,老板虽然落魄,却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哦!”王思平点点头,手指头往嘴里伸,途中又改了拿餐巾纸擦掉。

“我去问问。”高小米自告奋勇地离座。

没过多久,一个黑小伙儿跟着跟着高小米进来,谦虚谨慎地打招呼,“王镇长好,各位领导好,今儿个真是试菜,这一只鸭子就送给王镇长和诸位领导吃了。但食材确实是没有了,明天还会做十只,诸位领导想吃的话,还请早点过来。”

面带笑容,态度到位,可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王镇长何等身份,需要你送吗?

镇政府一干领导吃你两只鸭子,还得早点过来排队?

王思平自持身份,严东江皱了皱眉,跟来的文员董易就说话了,“今天不能再做两只吗?”

“食材在皂户屯呢,跑一趟要两个多小时。”黑小伙儿满脸堆笑,理由也够充分。

“晚上成吗?”董易也代表了镇政府说话,至少是代表了镇办吧。平素在藏马镇上行走,谁敢不给个面子?

镇长和主任都在,董易倒是不好发火。跟个厨子较什么劲啊,显得没有涵养,办事能力也欠缺。

不过他提议晚上时,镇长和主任也都没有异议,反正镇政府离着这儿也不远嘛。

要说异议也是有的,为什么就做两只呢,做个十只八只的,带回家去给老婆孩子尝尝嘛。

“对不起,今儿没有了。”黑小伙儿还是一样的笑容。

“哎,我说你……”董易有点压不住火气,这厮知道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于哥是大学生呢,放弃高薪回乡创业的!看来是有点眉目了,于哥,这鸭子真好吃!”李英俊及时地打断了董易的话头,主动过去跟黑小伙儿握手。

其实这黑小伙儿进来时,李英俊就站起来了,只是没敢擅自开口。听到董易话语不善,李英俊还不赶紧表现一下?

“小李哥客气!”黑小伙儿果然给予了热情的回应。

董易莫名其妙地看了李英俊一眼。大家都是严主任的嫡系,身份和业务范围也完全不同,平时处得还不错。

李英俊的话里话外,好像有点儿提醒的意思?

“对不起,每天就十只,不接受预定,各位吃好喝好哈!”黑小伙儿很社会地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一时间客房里就没了话。

“王镇长,这个人叫于乐,我倒是不怎么熟悉。那个女服务员的母亲,好像是省政协委员。”高小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端着一小碗面条开吃。

期间,女服务员端来了四个炒菜,嘴角带笑,没有说话。

炒菜的味道倒是一般了。

吃完了这个鸭子,再吃什么炒菜,味道都好不到哪里去啊。

不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高小米就觉得于乐的心机深沉,主动跟过来解释,却扔下了这么一通话,这算是……饥饿营销?

高小米最初对于乐的印象,是犯二刷存在,这个印象一直保持到今天。要不是觉得交浅言深,高小米甚至想委婉地提醒一下姜晚来着。

今天又觉得,他机灵会来事,底线不高,居然从孩子们嘴里抠出鸭子来伺候镇领导。

刚才又觉得,他热情谦卑懂营销,或者不卑不亢有原则?

好像有点看不清楚了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包括王思平在内的一众领导,也在默默地吃饭,不会有人嚣张地掀桌子。

综合各路消息,眼皮子底下的这家路边小店,居然还卧虎藏龙的?

老板是战斗英雄,服务员的母亲是政协委员,且不说这服务员长得像画不像话。

雇个厨子还是大学生?

当然,放弃高薪回乡创业,也就是说说而已。

在座各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除严东江外,也都是大学生。在城里混得好的话,谁肯回农村呢,更何况是给一家路边店当个厨子。

不过这货做出来的鸭子确实是好吃……

餐后董易结账,本待签字记账呢,这也是镇政府的惯例。攒到一定数额,开了发票去镇政府要钱。能不能要到就另说。

严东江却是掏出了二百块钱。姜晚替老山叔做主,只收了一百,那叫花鸭就算送的。

高小米跟王思平告了假,说待会儿走着回去,王思平自是无有不允。

“小米姐,你觉得这个叫花鸭,应该卖多少钱呢?”姜晚微笑着问道。

“多少都行,看你们想怎么做吧。”高小米有啥说啥,虽然心里也是没底。

按照沧海的消费水平,一百元一只的话,应该是很畅销的。两百元走高端做品牌,也不是不可以。但以藏马镇的消费水平,五十元也嫌高啊。这样大小的烤鸭,也就是三四十元的样子吧。

那就要看如何定位了,这鸭子很值钱,即使成本不高。

他还有什么祖传秘方?

不会放了大烟壳之类的违禁物品吧?

不知不觉中,高小米暗暗地观察于乐,还是觉得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包藏了祸心。

“于乐你的意思呢?”姜晚又问。

大家围坐在餐桌边上,端着饭碗喝白水,老山叔笑容慈祥地听着。

“要贵一点吧,可能不够卖的,我家的鸭子也就四百多只,补充起来没有那么快。”于乐琢磨了一下。

“卖一百块一只,每天限定十只,店里收你十块钱服务费,你看可以吗?”姜晚拍板。

“老山叔以前收我爹的鸭子,多少钱一只?”于乐问道。

“六块钱一斤,论只的话,二十出头吧。”老山叔说的是市场价。

“那这样吧,现在您按五十元一只来收,卖一百元,卖出去才算数,卖不掉算我的。嘿嘿,我租您的房子,您就别收钱了。”于乐笑道。

高小米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对于乐更加琢磨不清楚了。

这个账并不难算,泡妞的成本还挺高?

ps:感谢“没完没了的表格”同学慷慨打赏!

ps:成绩差强人意啊,拜托各位亲帮着宣传一下,夹袄感激不尽!

第56章 每天就十只

次日中午,董易果然早早地就过来排队了。

十只鸭子球球正在烈火中焚烧,董易也算是见识了黑厨子和胖厨子的高超厨艺,这特么啥玩意儿啊!

出炉时,恰好有三位客人光临,也被这异景吸引过来,迟疑着点了一只。

“六只叫花鸭,承惠六百块,谢谢。”黑厨子在胖厨子的协助下,把装着六个黑泥球的柳条筐,搬进了小号车的后备箱里。

李英俊殷勤地上前帮忙,虽然没使上劲,心意总是到了。

这还是董易的主意,黑泥球能保温呢,王镇长可以吃个热乎的。

办公室工作人员,可不就讲个心细如发么,要在细节上见功夫。

“记账,月底一起结。”董易皱着眉头,回到副驾驶坐好。今天领导都不在场,他的耐性就差了好些。

“小本生意呢,真是不好意思。”黑厨子也不废话,探手就把柳条筐给搬了出来。

李英俊脸上直抽抽,这是咋说呢。

那边的三位客人,也要了个不锈钢盆,自己把黑泥球搬进了客房里。味道如何还不太清楚,貌似挺好玩的?

然后就听见了客房里的惊呼,“我勒个去,这么香?!”

董易更加心烦气躁,腾地跳下车来,“你不认识这个车?”

“认识啊,真是不好意思。”黑厨子微笑以对,不愠不火的。

李英俊脸上抽得更厉害了,我们必须拿车来说事吗?

“董哥,我车上有钱!”李英俊挡在了董易跟前,主要是怕他摔跟头。

信神神在,不信神无。

黑厨子不给面子,董易貌似也没什么招术?

最关键的是,王镇长和严主任还在八方大酒店里等着呢。

八方大酒店是王镇长的定点饭店,条件可不是路边小店能比的,服务也周全,啥啥都方便。

昨天高小米提议在山野小店用餐时,李英俊就觉得不对了,却也轮不到他说话,严主任都没吭声呢。

没承想,王镇长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才有了一个意外的口福……

“于哥,六百块,您点点?”李英俊点头哈腰地取了钱过来。

黑厨子接了钱,两膀子一甩,又把柳条筐给抱进了后备箱,“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再来再来!”李英俊关上后备箱,推着董易上了车,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路上李英俊还给董易找台阶呢,“董哥,据说那个于哥有根子的,老硬了!”

董易郁闷地点点头……

“哥,还有三只呢,咱们也开动吧?”二蛋满脸贱笑地凑到了于乐跟前。

“三只是不是少了点儿?”于乐拿大票拍打着胳膊上的灰土。

“再添点儿别的,没关系!”二蛋乐颠颠地抱着泥球球往厨房里跑。

还没跑出几步呢,就听客房里喊了起来,“伙计,再来一只!”

“三个人,居然要吃两只?我们这么多人呢!”二蛋嘟嘟囔囔的,回头瞧见于乐的笑容,赶紧拐弯给送了一只进去。

老山叔还在给客人炒菜,孩子们倒是都坐好了。

二蛋很辛勤地敲去了硬壳,还拿清水冲洗了一下才装盘。今天只有两只鸭子,二蛋就很遗憾地切小了些,一只鸭子切成了十份,先给每个孩子的餐盘上分了一份。

孩子们看向老山叔,老山叔就点了点头,二蛋立即带着孩子们开动。

姜晚在帮忙配菜,于乐端着炒好的菜送去客房。三位客人都吃得满嘴流油,眼珠子铮亮,两只鸭子大势已去。

“伙计,准备三只打包带走!不要敲泥壳,回家我们自己敲!”有位客人吩咐道。

“不好意思,每天就十只,刚才剩下两只,我们自己吃掉了。从明天起,就限定每桌客人只能点一只了。”于乐很客气地拒绝了。

三位客人都吹胡子瞪眼的,于乐很抱歉地告退。

这时,又有四位客人进了院子。山野小店一般没有晚餐生意,中午上两桌客人,也算是正常情况吧。

“啥东西啊,这么香?”客人耸着鼻子就找过来了。

“我们店新开发的叫花鸭,不过已经卖完了,每天就十只。”于乐也是个称职的服务员了,礼貌周全。

客人却是不信邪,直奔厨房而来,“老张,老张!”

老山叔抬头见是熟客,无奈地笑笑,“真没了!每天就十只,明天你来的话,我给你留一只。”

“那不是还有?”客人不满地指着大餐桌。

你这开店的也是奇怪哈,不卖给客人,自己人先吃?

“那就送给你们尝尝吧,不算钱的。”姜晚擦擦手站起来,从餐桌上抢下来三小块。

好吧,二蛋还算是有良心,给他们三人各留了两块。等他们老不来,又觉得给他们各留一块就够了。姜晚过去时,二蛋已经朝着最后的三块瞪眼了……

“六百块数好!把票开了,连昨天的一起。”

再次日,董易还是早早地来到了山野小店,直接找到了蹲在火坑旁边的黑厨子。

一则是王镇长和严主任这边压力大,二则是据说这黑厨子有根子,三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跟一个厨子置气,多掉架子啊。

就算是一场磨练吧,成大事者,本事一定要大过脾气。

董易深呼吸了几口,脸上居然溢出了一些笑容。

紧跟在董易身后的李英俊倒是舒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叫花鸭供不应求,我们不提供打包服务了,在店里吃饭的客人,每桌也限点一只,真是不好意思。”黑厨子陪着笑脸站起来。

“你——”所谓知易行难,董易的磨练到底还是不太到位,笑脸顿时僵住了,手指头就指向了黑厨子。

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啊!

“董哥,董哥!”李英俊见势不妙,连忙挡在董易前面,硬生生地把他的手臂给扳了下来。

“于哥,王镇长和严主任还在等着呢,您这改了规矩,我们也不知道啊!您能不能给个面子,高镇长也在呢。”李英俊点头哈腰地跟黑厨子商量。

“那成!给你打包三只吧。明天可就不行了哈!”黑厨子居然是个很爽快的人,也很通情理。

董易的鼻子都被气歪了,大塌步回到副驾驶,“砰”的关上了车门。

“谢谢于哥,于哥太给面子了!”李英俊感激涕零地把三百块钱递给黑厨子,关上后备箱,一溜烟儿地跑了。

然后继续开导董易,“董哥,咱得先把领导交办的任务给完成了不是?”

董易眉头紧锁着,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完不成任务,啥理都变没理。

可是,我特么哪儿不如个司机了?

小号车出院门时,又遇见了四五位客人上门,貌似是两波儿的,好像在谈论着叫花鸭吧。刚才过来时,已经有两波儿客人在等着了。

这个死气沉沉的路边小店,能靠这么个土菜给盘活了?

董易不满意,二蛋就更不满意,“哥啊,今天没的吃了啊?咱可不能都卖了啊,你说人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地是为了个啥!”

于乐恍然大悟,“难道是为了吃鸭子?”

第57章 就跟吃着上瘾一样

镇长日理万机,不一定每天都要鸭子。

山野小店的午餐上客量,却是从一两桌变成了六七桌,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一般都是一百元左右的饭菜,外加一百元的叫花鸭,酒水另算。

店里的接待能力,其实也就是五桌,第六第七桌那都是翻台的。

山野小店开始翻台了啊!

“乐乐,你这鸭子,不会让人吃上瘾吧?”老山叔累并快乐着,工作量翻了好几倍呢。

因为严格限定了每桌一只,老山叔再特批打包一两只,每天其实还是有剩余的。

剩多剩少,大家也就分着吃了,叫花鸭确实好吃呢。

当天结账,五五分成,大家吃掉的都算于乐请客。

老山叔本来是不肯的,要给于乐结算五百块,却被于乐坚决地拒绝了。

那也好吧,老山叔其实不是个会算细账的人。

每桌一只,开始时老山叔也是不解的,卖完拉倒呗,做买卖哪有留着自己吃的?

但上客量就上来了,还都是回头客,就跟吃着上瘾一样……

“放心吧老山叔,纯天然绿色食品。”于乐也一直跟着忙活,姜晚就更累。

华小水和华小山等五个孩子开学了,中午回家吃饭,看见活儿就干,但姜晚制止了他们,让他们午休去。

华小朵和华小火等四个孩子还没上学,他们倒是跃跃欲试地想帮忙来着,却是越帮越忙,姜晚也把他们赶跑了。

“看来应该加个人手呢。”姜晚见老山叔没事就捶两下老腰。

“老山叔好像也不需要赚太多钱?”于乐挠了挠头,我这有点儿一厢情愿了?

“够小朵他们过上普通人家的生活就行,也可以略强一些吧。老山叔这人,不太会为自己考虑的。”姜晚若有所思。

对老山叔来说,钱从来都不是大问题,虽然老山叔从来都没有钱。

对小朵他们来说,跟普通孩子一样就是最好,太强了太差了都不合适。

他们没有父母,但有老山爷啊,还有哥哥姐姐。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呢。

这些事情,于乐略想一想也就明白,“老山叔跟你,都辛苦了。”

“你的手笔更大呢。”姜晚莞尔。

昨天,于乐和二蛋商量着收货,姜晚旁听了一耳朵。于乐要求二蛋不分远近亲疏,每家先收五十斤。卖完了再收五十斤,一律现款不拖欠。

网店卖核桃,每天保持了二三百斤的量吧,而皂户屯总共也不到百户人家,大概三个周就可以轮一次。

五百元钱,对山民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了吧。

比如一百元的叫花鸭,都是镇上的大小老板吃的,从未见过山民来吃。

二蛋的执行力,灵活性就大于原则性,想必不会严格落实于乐的指示,但于乐也不会认真追究。

大面上总是过得去吧。

于乐做人做事,还真是宽厚呢,对二蛋的容忍度就更高。

姜晚早先还以为,二蛋是于乐的发小,有毛病的发小也是发小,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原来,于乐的野望,真的是带领全村人改变生活?

单帮一个二蛋,格局就小了。

五十斤,其实是山民背负重物下山的合适份量,再多了就太累。

好吧,让各家自行送到山下来,还是二蛋的提议,于乐答应了。

然后就有熙熙攘攘的村民过来送核桃,二蛋咋咋呼呼地过称付钱,春风得意的样子。

姜晚来到山野小店已经不短的时间,知道山民每家都存了两三百斤核桃,向来不值钱。

于乐就让核桃值了钱。

可是,这里面好像没有于乐什么事呢……

“我会让这山更绿,让这水更清,让这天更蓝。”于乐忽然就有了些豪情。

下午悠闲,于乐和姜晚一起来到白马河,沿着河岸往上游走。

天气毕竟暖和了,垂柳已经有了绿意,随风轻拂。

小草发了芽,远看如绒毯。

河水潺潺流过,虽然不甚清澈,至少没有异味。

现在是枯水期,等到了夏天,水流更急,于乐小时候经常在河里游泳。

“你一定会成功的。”姜晚恬美地笑,春光都更加明媚了。

于乐一时间就想折些柳枝,编个花环给姜晚戴上,却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姜晚接了个电话,不一会儿,高小米步履匆匆地找来。

高跟鞋已经换成了平底运动鞋,她的个头本来就高挑,颇有英气,此时就更加活力些。

姜晚自带小资光环,春天到河边漫步,倒也是应有之义。

于乐居然陪在她身边?

高小米迟滞了一下,当然也不会说什么,还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于乐你好。”

于乐当然也很客气,“高副镇长好。”

“小米姐最近忙什么呢,有些日子没见。”姜晚挽住了高小米的胳膊。

于乐就默默地跟在后面,想着姜晚的手挽住自己的胳膊上,那该多美。

姜晚出门时披了一件淡绿色的风衣,遮到膝盖上,跟这季节很搭。

小鸟依人的样子。

高小米比姜晚高了几公分,骨头架子也大,穿的是黑色西装休闲裤。

她俩倒像是一对情侣……

“沽阳市推广了一个蓝莓种植项目。到镇上以后,王镇长在推,花书记却不积极,就有点推不下去。三转五绕的,这事儿居然落到我头上来了。”高小米苦笑。

“能者多劳嘛!”姜晚笑道。

“我哪有什么能……总之我是个外人吧。本来我也可以踢皮球的,挂职一个月,就学会踢皮球了。”高小米自我解嘲地笑,“但我觉得蓝莓真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沽阳市出技术,藏马镇出政策,延请公司投资并管理运营,农民出土地和劳动力,公司和农民共同受益。

怎么看都是一个多方共赢的项目。

蓝莓含有丰富的花青素及多种营养成分,具有抗癌,软化血管,延缓衰老,活化视网膜等多种作用。

市价高,前景好,甚至可以通过采摘活动带动旅游发展……

高小米侃侃而谈,这一个月倒也没闲着。

“我自己花钱可以,额度也不小。但投资这种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在妈妈眼里,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姜晚多聪明一人。

并且矛盾转移,“于乐你有什么办法吗?”

“村民自行融资组建公司呢,镇上给予贷款支持。”于乐就瞎出主意。

当年的核桃项目,大抵也是如此的吧?

一呼隆上去,后续配套跟不上,利民项目也变成了扰民。

更何况核桃种山上自己长,蓝莓能自己长吗,资金可能还比较密集。

经营管理是个大问题。

“藏马镇的农民,给钱给种子他们还不一定肯干呢。”高小米显然对此不认可,倒也不会口出恶言。

跑来找姜晚,也只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吧,高小米兴致寡寡,“现在村一级的动员能力,已经接近于零了,土地都是农民自己的。”

公司加农户,是一种流行的特色农业发展模式。

但落到藏马镇地界上,公司找不来,农户也不搭理。

做点实事太难。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董易他爸爸”慷慨打赏!

第58章 仅次于被爱

“这样吧于乐,如果你在皂户屯挑头做这事,我可以采取一定方式给予资金支持。”

姜晚回头嫣然一笑。于乐立时就觉得,这事我必须做啊,谁敢拦着的!

“为什么一定要在皂户屯呢?”高小米顺势回头瞥了一眼。

值吗?

刚才你就说无法做主……

高小米倒是没有觉得姜晚撒谎,或者厚此薄彼。而是有些心疼呢,小丫头已经被这货弄得五迷三道的了?

或者是值的。

姜晚郑重地解释了一下,“小米姐,我看好于乐造福桑梓的努力,所以我投资他这个人,而非投资什么项目。”

高小米:“……”

哦,那还好些。

呃,你在逗我?

回乡创业我倒是听说了,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尤其是农村出身的大学生。

沧海农业大学每年毕业六千多人,身为校团委副书记,高小米再清楚不过。

但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会努力造福桑梓的呢?

“蓝莓适合丘陵地带种植,山地太贫瘠,不一定能长起来。而且交通不便,旅游采摘也好,发货运输也好,都是问题呢。”高小米迟疑着解释。

即使这事对我有利,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坑里跳啊?

这些天来,高小米已经跑了好些个村子,却是一无所获。

但她一直就没有考虑过山村,更何况连车都不通的皂户屯呢。

最恰当也最经济的扶贫和发展方式,其实是搬离深山,异地安置……

“土地贫瘠的问题,高副镇长倒是可以考察一下。市里出技术,应该有相应的土质检测吧,确保适宜蓝莓生长。”于乐只是微笑以对。

高小米的疑虑,于乐当然看在了眼里。

虽然他本身对种植蓝莓并不热衷。

虽然他对姜晚的投资其实也不怎么看好。

山民挣钱难,花钱更难啊,什么幺蛾子都会出现的。

于乐自忖,如果发生矛盾,可能无法确保姜晚的投资收益。

即使你真的不在意收益,而是要投资在我身上,赔了也无妨。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赔了啊。

当然,被欣赏的感觉还是很美好的。

仅次于被爱……

无论此事如何,免费检验一下天马粪液的效果也是好的嘛。

这才是于乐对高小米提出建议的出发点。

至于其它事情,我跟你解释得着吗我?

“那……我们分头调研一下?这可是件大事呢。”高小米也不能太矫情了,有时也会闭一下眼睛。

山里种了,那也是种了啊。

高小米真是跑细了腿,磨破了嘴,而今总算要见着点儿成效了,即使八字还没有一撇。

“好啊小米姐。”姜晚恬笑着答应。

怎么看都像是无知少女。

即使高小米知道姜晚的眼界和境界都很不一般。

又白又甜,一点儿都不傻。

可她怎么就看上于乐了呢?

高小米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于乐一眼,于乐还是一脸的忠厚。

得,姜晚的事情,好像轮不到我操心呢。

高小米告辞后,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莫名其妙,压住了心底下的那点儿莫须有的惭愧……

“二蛋那娃可真是办事呢!”

“可不!咱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打小就喜庆!”

“二蛋可是有大出息了呢,卖核桃只是捎带的!”

于乐把姜晚送回山野小店时,还有不少皂户屯的乡亲们进进出出的。

一袋子核桃居然能卖五百块,乡亲们实在是大喜过望,对二蛋也是感恩戴德。

也有人结伴朝镇上走去。前些日子相中了一件衣服,一直没舍得买。虎妞想要个新书包,都哭了好几回了……

姜晚也都听见了,笑得略带揶揄。

于乐谦虚谨慎地喊了好几回大叔大婶儿,然后挠了挠头,“那,明天见?”

干脆就别进院子了吧,二蛋还忙着呢,打扰了不好……

“明天见!”姜晚步履轻盈地进了院子。

于乐步履轻盈地到家后,爹娘也正说着这事呢。

村支书在大喇叭喊了,二蛋在山野小店里收核桃,十块钱一斤,每家每户仅限五十斤,给现钱的。都抓紧着点儿,挑大个的,坏了的别拿出去丢人……

“爹,咱家的我早就卖给二蛋了,全卖了,三千多块呢,我给搁在饼干罐里了。”于乐挠了挠头。

“哦,二蛋倒是仗义。”老爹随口应了一声,别人家都只收五十斤呢。

前面于乐问过核桃来着,老爹最近有点乱,心事也重,把这茬子给忘了。

老娘就“噌”地蹿下了坑,麻利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铁皮盒子来。

这个铁皮盒子老早就有了,锈迹斑斑的。于乐记得早先还印着饼干商标呢,现在倒是看不清楚了。

但这一直是家里的储钱罐,零钱和存折什么的也都搁在里面,由老娘亲自掌管。

“这么多?!”老爹老娘都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些日子的鸭子钱,我也装在里面了。”于乐又挠了挠头。

“那也不能这么多啊?”老娘把一沓子一沓子的钱倒在了炕上,先透过窗子看了看大门。

这都上万块了吧?

就这么搁在家里,多不保险,存信用社还涨利息呢。

小孩子就是办事不牢!

“现在鸭子涨价了,老山叔给五十块钱一只,每天能卖七八只到十只的样子……”于乐挠头傻笑。

老爹有点怀疑人生。

养鸭子快五年了,倒是一直在涨价,从十四五块涨到了二十出头。

乐乐这才卖了几天啊,涨到五十了?

价格只是翻倍,就纯利润来说,一只却能顶五六只……

“这买卖,能长久吗?”老娘当然也知道鸭子的价格和成本。

“能的。每天至少卖十只吧,爹你还得多添点小鸭子,不够卖的。”于乐继续挠头。

“好!”老爹一拍大腿,“攒起来给你成家用!”

爹,亲爹,咱能说点别的吗?

亲娘果然说起了别的。

“乐乐,你早上就别出去跑步了吧?”老娘有些惴惴的,“最近山里不太平,好些人家的果园里都上了肥水呢,显然不是人干的,没人敢胡说八道……”

娘,亲娘,要不咱接着说成家的事儿?

亲爹果然又给拽回来了。

“乐乐都多大人了,山里面就算有事,也不会伤人的。”老爹就满不在乎,“那个姜晚,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Ps:感谢“乱花欲醉迷人眼”同学慷慨打赏!

第59章 黄大仙显灵

合着黄大仙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于乐家里,大事老爹说了算,小事老娘说了算。

大事与小事的划分标准,也只是小事一桩。

于乐只好提出晚上跑步。

老娘否决,早上不太平,晚上就太平了?

老爹提议,叫着二蛋一起的!回头跟姜晚一起跑,那就更没问题了。

没等老娘再否决,于乐撒丫子就跑……

“哥啊,亲哥!要了亲命了哎,这大晚上的!”二蛋把屁股长在椅子上,坚决不肯挪窝儿。

“你就傻吃傻胖吧!”于乐拽着二蛋的胳膊,愣生生地往外拖,椅子嘎吱吱的响。

“跟乐乐跑去!你现在挣点钱了,也不能忘了本,是谁带你上的路?娘最烦那些有点臭钱就六亲不认的人了!”二蛋娘倒是支持于乐的,拿着笤帚疙瘩往二蛋屁股上抽,但没抽中。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听着好像不太对味儿?

亲哥俩沿着山路往上跑。

其实是于乐来回地跑,二蛋懒洋洋地溜达,嘴里还嘟囔着刚才的韩剧。

小雀雀晚上不敢升空,却也舍不得离开于乐,两只小爪子牢牢地扣住了于乐的肩膀,有节奏地摇晃。

“噗通!”

远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摔跤的声音,接着有人“唉哟”,还有人低声喝骂,“赶紧走!别出声!”

听着不像是好人啊。

“嘎嘎嘎!”

又有鸭子的叫声传来,闷闷的。

这里离着村东的池塘不太远,村里大批量养鸭子的也只有于乐一家。

“哥,有人偷鸭子!”二蛋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往于乐身后躲了躲,压低声音说道。

山村虽穷,偷东西也少见。

老爹养鸭子其实很粗放,早晚过去喂食,其余时间根本都不管的。

于乐稳稳地往前走。

胖子战战兢兢地跟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哥,听着有好几个贼呢,我回屯喊人去!”

却是来不及了。

对方有五个人,用两根扁担抬了四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滚蛋!管闲事活不长!”带头者长了一张熊脸,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于乐目光如炬,这几个人的感觉,就跟刚抓起来的陈大全,丁来福等人差不多吧,啸聚生事的农村二流子。

“没人管闲事!这可是乐哥家的鸭子!”二蛋勇敢地探出头来,喊声很大,但带着颤音儿。

“滚蛋!在藏马镇地界上,吃你两只烂鸭子算个球!”熊脸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甩棍。

他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说话就有点咬牙切齿。

不是两只啊,明明是四麻袋啊。

这套词打解放前一直用到了现如今?

熊脸贼做动手状,其余四贼就放下了麻袋,其中两贼还抽出了扁担,横拿在手上掂了掂。

却也有一贼撒腿就跑,貌似一瘸一拐的,还捂着嘴扔下了一句话,“菠萝哥,可不关我的事啊!”

菠萝哥就是带头的熊脸贼,皱着眉头看向那贼的背影。

二蛋也皱着眉头看向那贼的背影,好像有点眼熟和耳熟?

“把鸭子给我送回去,死了的一只一百块。没死的一只抽一个耳刮子,自己抽。”于乐笑眯眯地说道。

“卧了个槽!”菠萝哥腾地蹿了过来,举起甩棍抽向于乐。

二蛋两股战战,刚要闪人,却听“噗通”一声,菠萝哥一头栽倒在地,“唉哟!”

甩棍也甩出去多远,不见了。

另外三贼恶狠狠地围了过来,两个拿扁担的贼分左右扑向于乐,另外一贼去扶菠萝哥。

“跑啊乐哥!”这回二蛋更挺不住了,倒也没忘了拽于乐一把,只是没拽动。

然后撒腿就跑。

“噗通!”

“噗通!”

二蛋没跑出几步,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两声“噗通”,而后是两声“唉哟”,就迟疑着停住脚步回头看。

晚上毕竟看不清楚,好像乐哥还站在那里?

“乐哥?”二蛋轻声地呼唤,我想回屯喊人抬你,啊不,救你来着……

“没事,他们都摔倒了。”于乐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们都……摔倒了?

二蛋慢慢地往回走,还保持着随时转身的态势。

站着的果然是乐哥。

贼也不是都摔倒了。

去扶菠萝哥的那贼,还蹲在那儿,却是不敢站起身了。

摔一个,算是不小心出了意外。

连摔三个呢?

姿势还如此的妖娆,高高跃起,重重落下,五体投地,以脸为先。

小北风飕飕地吹,树枝子哗啦啦响……

“最近藏马山不太平呢,怪事多的。”于乐负手而立,仰望山顶。

“哥,你是说黄……”二蛋恍然大悟,随即快速地捂嘴,而后小心地四下里打量,感觉浑身发冷,胳肢窝冒汗。

“能起来吗?”于乐和颜悦色地看向蹲着的那贼。

“能……”那贼脸上抽得厉害。

“没死就好,把他们都扶起来吧,抬着鸭子给我原路送回去,行吗?”于乐有商有量的。

“行……”那贼答应得飞快。

接着就去扶另外三贼。这一跤摔得实在是太重了,山路石头多,那三贼居然闷哼不止。

但他们顽强地站起来了,浑身哆嗦着。

“赶紧的,穿上扁担,抬起来,走着!”二蛋捡来了那根甩棍,胆气突然就壮了,声音也不颤了。

黄大仙显灵,黄大仙显灵……

我跟黄大仙应该是一边的吧?

于乐背着手头前带路,二蛋扬着甩棍断后,一串人须臾来到了池塘边上。

四麻袋的鸭子倒了出来,二蛋的声音极其忿怒,“尼玛上百只啊!哥都多久没捞着吃一只完整的鸭子了!”

四十六只活着的,二十二只死挺了的,十八只半死不活的。

“哥,半死的怎么算?”二蛋很兴奋,挨个的数了三遍。

于乐就优哉悠哉地坐在马扎子上,“菠萝哥,你说怎么算啊?”

“半死毕竟没死……”菠萝哥鼻青脸肿的,脑袋可清楚了。

一边是一百块,一边是一个耳刮子,还是自己来抽,这账还不好算吗?

如果有人给我一百块,我可以多抽自己一个……

“那就算没死。”于乐很好商量,还客气地摆了摆手,“开始抽吧,蹲一排的,每人六十四个。”

而后就念念有词,“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啊!”

菠萝哥等人果然蹲成了一排,噼里啪啦地开抽。

二蛋绕到后面去监工,挨个敲脑袋,“太特么轻了,使劲的!”

菠萝哥大概是被敲急眼了,膀子猛一晃,二蛋一个冷不防,居然被拱倒在地,险些摔进了池塘里!

“揍丫的!”

这个命令显然是发给另外三贼的,不过那三贼还没反应过来,于乐早已蹿了过去,劈手抓住菠萝哥,大喊了一声,“齐天大圣!”

那三贼站起来后,就僵在了原地。

月牙儿升起,清辉洒满地。

池塘里有哗啦啦的水声。

菠萝哥佝偻着歪在地上,明明没有绳子,身体却有分明的凹陷。

就像一条大青虫,米其林成了精,一环一环地遍布全身。

“啊!啊——”

菠萝哥惨叫连声,身体却是一动不动,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

好冷……

齐天大圣?

妈妈我想回家……

第60章 藏马山最近不太平

罗斌在镇上开了一间网吧,离着联中不远,经常有不学好的初中生翘课来上网。

未成年人是不允许进网吧的,罗斌就在门口挂了警示牌。有穿着联中校服的学生进来时,他都要问一声,多大了?

十四。

滚!

下一个学生回答,十八。

罗斌点点头,身份证呢?

身份证交出来,罗斌就怒了,这不是十四吗?滚!

下一个学生回答,忘带了。

罗斌就点点头,嗯,下次记得带上……

满屋子都是联中校服。

当然也有成年人,多是罗斌的狐朋狗友,大家聚在一起打游戏,日子过得不亦快哉。

来了都是客,罗斌不但管游戏,还管香烟可乐,还管烤串啤酒,时间久了就很有威望,人人都喊一句罗斌哥。

藏马镇口音不太标准,罗斌哥听上去倒像是萝卜哥。

罗斌就怒了,诚心埋汰人对不对?

然后就有小弟建议,要不然倒过来,叫菠萝哥?

甚好!

今天菠萝哥的心情却不甚好。

坊间传言,镇东国道边上有家山野小店,叫化鸭特别美味。老板腿脚不好,却是操性,每天就十只,一百块一只没商量,去晚了还没有了。

那得去尝尝啊,菠萝哥带着三个小弟,兴冲冲地杀向了山野小店。

果然没有了,香味倒是满院子飘。

菠萝哥何等身份,登时就怒了,老子掏钱还吃不上鸭子?

却见政府小车队的李英俊剔着牙出来,斜睥了菠萝哥一眼,“大菠萝啊,想闹事?”

“俊哥,我哪敢啊,这儿您罩着?”菠萝哥点头哈腰地凑过去上烟。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李英俊很好心地指点迷津,“陈大全知道吗?”

菠萝哥一脸的懵逼,三个小弟拨浪鼓一般摇头。

“还真是生瓜蛋蛋啊!”李英俊恨铁不成钢,却有点好为人师,“陈彪知道吗,丁来福知道吗?”

菠萝哥果然知道了。陈彪在汽车站那边开着汽修厂,生意如何不知道,为人可四海,据说进去渡过金身呢。菠萝哥久仰其大名,却是无缘接近。

“陈大全就是陈彪和丁来福的大哥!”李英俊挨个点着菠萝哥四人的脑门,跟这些生瓜蛋蛋没话说。

菠萝哥肃然起敬,然后呢?

“陈大全放出来那天,陈彪等人接的他,顺路在这儿吃了个饭,顺路还打了个架。你去扫听扫听吧,一肚子下水全烂了,现在还在卫生院里躺着呢。治不好拉倒,治好了的话接着就二进宫。陈彪和丁来福当场就吓傻了,还有一个小子,好像叫……刘仁伟?”李英俊很有说书的天份,云苫雾罩的。

菠萝哥的一个小弟连忙插话,“伟哥我认识,鼻环很帅!”

“嗯,就是他!刘仁伟自己开车撞了那边的墙,看见了吗,坑还在呢。他的伤倒是不重,就断了两根肋骨。”李英俊剔着牙扬长而去。

“谢谢俊哥,谢谢俊哥,改日我请啊!”菠萝哥和三个小弟面面相觑。

说半天,到底谁打的啊?

不管是谁吧,反正惹不起……

菠萝哥四人灰头土脸地回了网吧,肚子还饿着。

正咬牙切齿地谈论山野小店和叫花鸭时,有联中学生翘课过来上网,主动报了号,“菠萝哥,我十八,身份证忘带了。”

“铁蛋啊,下次记得带上。”菠萝哥没精打采的,职业素养却是上佳。

铁蛋就在门口的机位上坐下了,这里离着菠萝哥近些,能听到很多江湖传说呢。

菠萝哥这就是人生赢家了吧?上网不花钱还挣钱,麾下小弟无数,吃香的喝辣的,就等着娶个白富美,救个老爷爷,带着系统闯世界,古往今来任意门……

铁蛋对菠萝哥一向景仰,人生理想就是一边上网一边赚钱。

不过,铁蛋上网不爱打游戏,就爱看网络小说。初一还看盗版来着,初二就支持正版,注册了个网名叫起早贪黑为看书,看得高兴了,赏!

顶多午饭不吃菜呗。

“菠萝哥,你说的叫花鸭我知道啊,那鸭子是我们屯的!”铁蛋突然兴奋地插话。

柳暗花明啊!

人生果然处处有机遇,随时赠给有准备的人……

菠萝哥四人一合计,月黑风高,做它一票!

铁蛋幸福地参与了大事。菠萝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来,随便上网不要钱,想上多久上多久!

精心准备,一帆风顺。

直到铁蛋看见了这位乐哥和一坨胖子,吓得撒腿就跑。

回头别让老子逮着你!

菠萝哥被捆了个米其林成精。

这位乐哥倒也宽厚,很快就蹲在了菠萝哥跟前,拍了拍他的腮,“舒服吗?”

菠萝哥拼命地点头,下一刻又拼命地摇头。

脖子倒是没有被捆,浑身都要被勒断了啊,最可怕的是根本就没看见绳子啊。

“齐天大圣!”

乐哥摇摇头,拍了拍菠萝哥的肩膀,菠萝哥立时变成了一摊,叫得那个舒服。

“好点了吗?”乐哥回到马扎子上,对菠萝哥表示了亲切的关怀。

“好……好了。”菠萝哥挣扎着坐了起来。

本来他还想站起来呢,一时间力有所不逮。

“接着抽吧,刚才抽到哪儿了?”乐哥慈祥地问道。

一个小贼战战兢兢地回答二十一个,另一个说是二十五。

“我没数清楚。”那坨胖子龇牙咧嘴地说道。

“哦,那重新抽吧,数清楚点的。”乐哥点点头。

菠萝哥惭愧地坐在地上,其余三贼原地蹲好,噼里啪啦地抽了起来。

左边肿了换右边,右边肿了换左边,一下是一下的,绝对不敢藏私。

那坨胖子数到三十时,却突然不数了,贱兮兮地笑道,“乐哥,声音好像又小了。”

“那咋办?”乐哥迷惑地问道。

“让他们捉对厮杀!”那坨胖子还是个行动派,说完就拽着菠萝哥往前拖了两步,又过去踢了两脚,把四个人配成了两对。

然后拍拍手,“开始吧,我赶时间!”

菠萝哥好像没怎么恨乐哥,却对那坨胖子恨得牙根痒痒。

但也不敢延宕,“啪”的一声抽了小弟的腮帮子。

那小弟一趔趄,干脆也坐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抽了回去,菠萝哥同样一趔趄。

另一对小弟同样如此,抽别人果然比抽自己爽快。

抽着抽着,还吵吵起来了。

“你特么这么狠?”

“你特么早想抽老子了对吧?”

“我特么叫你抽!”

“我特么叫你抽!”

真狠啊,乐哥的腮帮子也跟着抽抽,终于问道,“够了吗?”

那坨胖子还是贱兮兮的笑,“我又忘了数了,刚才好像是四十来着……”

“藏马山最近不太平啊!”乐哥一声叹息。

“福祸无门,咎由自取嘛!”那坨胖子也是个哲学家。

“好了吧,别抽了,听着烦!”乐哥叫了停。

菠萝哥四人却早已五迷三道了。脑袋不清醒,手上的力道却足,继续啪啪啪!

还是那坨胖子很好心地把他们分开的。

“回去吧,拿好你们的扁担和麻袋。哦,死了的鸭子就算是你们买的吧,都带走!明天别忘了把钱送到山野小店去。”乐哥站起身来,背着手要走。

那坨胖子跟上,“两千二!”

离开池塘边时又回头吼了一句,“每人!”

Ps:感谢“Jgggt”同学,五月份第一粉丝!

Ps:感谢“闸蟹张”同学,五月份票王!

Ps:感谢“起早贪黑为读书”同学打赏500起点币!

Ps:感谢“祁候婷”同学慷慨打赏!

第61章 山里套路深

“哥,亲哥!齐天大圣是怎么回事?”

离开池塘后,二蛋无限景仰地看着于乐。你说这玩意儿哈,乐哥要是给我带个路,我也喊个齐天大圣,那不是逮谁捆谁?

于乐就觉得后脖颈子直痒痒,幸亏要拍在谁身上才发作的,很科学!

如果把自己捆了,那才是冤死……

“最近藏马山不太平啊。”于乐负手而立,回头仰望着山顶。

“福祸无门,咎由自取?”二蛋傻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心情却不是刚才的心情了,有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往脑门子上蹿。

哥哎,亲哥!要不是我知道您是我亲哥……我还真就害怕了!

“你先回去吧,我到处转转。”于乐拍了拍二蛋的肩膀。

“好唻亲哥!”二蛋顿时全身一矮,而后“嗤嗤”地往屯子里蹿去,打小就没跑这么快过……

未久,菠萝哥四人跌跌撞撞地爬了上来,两个小弟拿扁担抬着麻袋,另一个小弟光扛了扁担。

四张脸全是猪头,满口牙都松了,流着哈喇子。

现在叫他娘来认,恐怕也是以推断为主。

抗扁担的小弟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迟疑着说道,“菠萝哥,黑灯瞎火的,那个乐哥不认识我们吧?”

“那他认识铁蛋不?”菠萝哥很想抽他一个,反正也是熟门熟路的。

找你不容易,找我也不容易吗?

怎么说菠萝哥也是联中一条街的扛把子!

再说了,找着我能跑得了你们?

“别让我再看见那个小混蛋!”小弟乙想往地上吐口唾沫,但没成功。

“你敢动那个小混蛋?”此时菠萝哥却是无比的清醒,挨打变聪明是有道理的。

“怎么不敢?还反了丫!”小弟毕竟只是小弟。

“他要是找乐哥哭一下呢?”菠萝哥端的是深谋远虑。

“他不是刚坑了乐哥吗?”小弟丙也没想明白,但菠萝哥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两码事!”菠萝哥一声叹息,“你们以为,乐哥刚才没认出那小子吗?人家没拦着他!”

“你是说,乐哥和铁蛋给哥几个做了个扣?”三个小弟三脸懵逼。

山里套路深啊,我要回农村。

菠萝哥看着三个小弟,哀大莫过于心死,“你你你……乐哥何等样人!至于这么下作吗?”

三个小弟恍然大悟。黄大仙只是传说,乐哥好像能召唤齐天大圣?

那是无须跟我们几个巡山小妖过不去……

藏马山要变天了啊!

可是铁蛋为何打不得呢?

菠萝哥深一脚浅一脚地头前带路,还是得负起传帮带的责任来,“唉,如果你弟弟做错了事情……”

“我没弟弟啊。”小弟甲摇头。

小弟乙丙也一起摇头。

菠萝哥牙疼脑门疼,有气无力地坚持说完,“你弟弟做错了事情,你会揍他,但你不会容忍别人揍他。懂了吗?”

小弟甲顿悟,“懂了!”

你早这么说我不早懂了吗,可是我真没弟弟。

小弟乙惊叹,“铁蛋居然是乐哥的弟弟?!”

这小混蛋居然带着外人偷自家鸭子!

小弟丙引申,“咱们不但不能揍他,还得供着他?”

反正菠萝哥说过他可以随便上网,想上多久上多久……

菠萝哥“噗通”一声摔进了沟里,这一跤毕竟没那么严重,脑袋反而更加清醒了,“你们三个混蛋,是愁着那两千二吧?”

三个小弟:“……”

我们只是对乐哥高山仰止……

“都算我的!卖了电脑我也把这钱凑上!”菠萝哥仰天长叹。

我给乐哥当个小弟的话,不知道合格不合格,这三个混蛋肯定是不合格……

此时于乐已经到了御马监。

掌握了自由行的法门之后,于乐出现的时间就不固定了。

杂役甲乙倒是时时刻刻地候着,还有那座永远处于塌方临界点的马粪山。

只要于乐大人一出现,杂役甲乙就甩开膀子干,务必量大管饱。

“管事大人,她最近心情如何?”于乐想起来,有些日子没见着弼马温了。

“好像整天在河边散步吧,回来时湿漉漉的。”杂役甲赶紧回话。

“也有时候在官邸周边溜达,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杂役乙小心地看着于乐的脸色,马上又补充道,“如果不凑到她身边去,她一般也不揍人……”

“哦,你们忙。”于乐挠挠头,慢腾腾地走向官邸。

小母猴子好像在躲着我?

此前于乐没注意到,时间久了也就注意到了,她没有来过天马厩。

应该是我躲着她才对啊,毕竟被剥得溜光的那个人是我……

“于乐大人,于乐大人!”

于乐应声看去,监副远远地站着,想过来又不太敢,鬼鬼祟祟的,还鼻青脸肿的。

看样子弼马温又揍过他?

“监副大人,有事?”于乐朝着监副笑了笑。

监副就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于乐对此倒是能够理解。这货可能是认为,他撞破了我和弼马温的好事吧,太遭人忌恨。

可是,难道要我跟他解释一下,我跟小母猴子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虽然真的很纯洁!

“于乐大人不忙的话,我想给您汇报一下塑料的事情。”监副小心翼翼地看着于乐的脸色,貌似做好了准备,风头不对,撒腿就跑。

这也是监副应付弼马温的丰富经验,第一是不能吃了眼前亏,弼马温暴躁时,要不顾一切地奔逃,有多远跑多远。

第二也与第一有关。弼马温的记性不太好,或者是不爱记仇,只要当场躲过了,一般不会被翻老账。

这些经验,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啊……

“塑料?”于乐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来,坐下,慢慢说。”

于乐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给监副指了指旁边的那块。

监副斜签着坐下了,“于乐大人上次说过,塑料在凡间很便宜,可以大批的买来?”

“对。”于乐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监副眼里满是憧憬,脸上居然有些红晕,俨然是发现了巨型藏宝库的模样,语速也提高了,“于乐大人有所不知,塑料可以用作制器的模具,实在是大有所为!”

“制器?”于乐听着新鲜,也就更加慈祥了,“哦,你叫什么啊,应该有个名字的吧?”

“回于乐大人,名字我自己都快要忘掉了。”监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凡间时,我好像叫……陈抟?”

“原来监副大人是凡间飞升……”于乐笑吟吟地说着,回头却是腾地跳将起来,“啥,你叫陈抟?”

监副被吓得浑身一嘚瑟,险些从石头上摔下去,终于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是叫陈抟啊,生于涡水之畔……”

陈抟,号扶摇子,希夷先生。

四岁时,在涡水畔愉快地玩耍,有青衣老妇喂奶,从而聪明颖悟。是为晚唐。

五代间,应试不进,隐居五台山,辟谷修道有成,每天仅饮酒数杯,一睡数百日,得金丹大道,有排成倒海之能。

师法黄老之余,更精周易术数。

传赵匡胤少年任侠,杀人后避祸华山,遇一白发飘髯老道,赌棋一局,输掉了华山。其文约贴于崖壁,至今清晰可见。

陈抟在华山开宗立派,教授神仙之术,是为天下第一人,人皆称老神仙而不名。

老神仙时常驾了祥云,在华山、五台山、云台山等各处逍遥,留下许多名胜古迹。

宋太宗端拱年间,老神仙于华山莲花峰下凿石蜗居,长睡经年,最终化形于张超谷。

化形时,五彩云霞蒸霭,遮蔽洞口经月不散,留下一段神仙传奇……

第62章 飞升天界之后

“天界,我来了!”

陈抟白日飞升,进入天界,但见青山隐隐,绿水迢迢,天地灵气沛然,好一派仙境风光!

再看自身,形容枯槁的肉体凡胎尽褪,却是一个精力充沛身形儒雅的青年男子。

陈抟禁不住仰天长啸,“哈呵哈,哈呵哈,哈呵哈哈,哈呵哈……”

“砰!”

忽有一块巨石尖啸着飞来,劈头砸中了陈抟。

扑街。

初临贵宝地,陈抟不敢造次。挣扎着起身后,揩掉额头血迹,整理衣衫,长揖不起,“下界飞升散修陈抟,粗莽不懂礼数,打扰了仙家清休,还望饶恕则个!”

如是者三遍。

“仙家个屁,又一个下界飞升的堵物!”神仙终于给了回应,其声音语调却是颇为粗鄙。

陈抟迟疑着抬头时,却见一荷锄老农,皮肤黑褐色,立于田埂之上。正单手托一泥壶,“咕咚咕咚”地饮水,喉结往上一冒一冒的。

人不可貌相,神仙更不可貌相。

陈抟脸皮抽抽着,行礼更为虔诚。

那老农却是“呸”地吐了一口浓痰,抗起锄头离去。其步履甚为沉重,嘴里好像哼着仙家的小调?

仙乐萦绕,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陈抟品味再三,却始终不解其奥秘,天界果然是博大精深。

田埂井然,不知种了何种仙药奇珍。叶片粗大如伞盖,作物接近成熟了,看品相倒是与凡间的芋头有几分相类。

“咕咕咕……”

陈抟忽觉饥肠辘辘,这个倒是新鲜了。

成就金丹之后,陈抟早已辟谷多年,每日仅饮酒数杯。偶有进食,也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尔。

食亦可,不食亦可。

可今天陈抟就感觉饿得要命,头晕眼花的,呀呀呀低血糖。

或者是刚才的老神仙那一手当头棒喝略嫌严厉吧,陈抟却也不敢腹诽。

看上去这仙家芋头倒是美味,越看越美,越看越饿。

陈抟硬生生忍住了刨芋头的冲动,掐指一算,却得一下签。

离上坎下,水火未济。

卦解是,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大体意思就是,小狐狸要渡河,打湿了尾巴,很不吉利呢。

破解之法是,谨言慎行,以防……性命之虞?

雄心勃勃就变成了忧心忡忡。

日将西沉。

陈抟紧了紧腰带,顺着那老神仙离去的方向,步履沉重地开拔。

一路未见仙踪,唯有一条羊肠小道,偶有仙田在林间。

这一走就到了次日午后。

陈抟见一古老村落,有三五垂髫奶娃在村口嬉戏。

“请教仙童,未知哪位大神在此修炼?下界飞升散修陈抟专程拜见!”陈抟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好容易打起精神行礼。

垂髫奶娃却是一哄而散。

陈抟不敢擅入,犹疑着向村内张望。但见茅屋零落,道路泥泞,鸡犬之声相闻,混不似神仙逍遥地也。

呸呸,大隐隐于市,神仙之心意,岂是闲汉随便揣度的?

陈抟对本人的定位早已放得极低。

事实上,在林间赶路时,趁左近无人,陈抟还准备驾云升空抄近路来着,那云却死活召不来……

“身体弱了些,打熬一番,或者也能派上点儿用场。”

“看着文质彬彬的,怕是中看不中用啊!”

“也中看不到哪里去……”

未久,有两名粗壮妇人走向村口,打量着陈抟品头论足。

陈抟:“……”

我可能是飞升了一个假天界?

下面的话更是不成了。

“石榴也是久旷之身,是个男人就行啊,且带回去将就些个。”

“也是,下界也久未见散修飞升了……”

没等陈抟反应过来,两个粗壮妇人就上前架起了他,连拖带提地带到了一处茅舍门前。

就像提了一只小鸡仔?

“石榴,给你弄了个男人!”左侧妇人大声喊道,其声有如黄钟大吕,在陈抟耳边轰鸣。

“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陈抟奋力地挣扎,却被两个壮妇推进了茅舍。

茅舍内有一妇人迎出,其粗壮尤甚于外面那二妇。

这就是石榴了。

石榴打量了陈抟一番,皱眉撇嘴,显然是不太满意。

陈抟心下一松,整理了一下衣襟,彬彬有礼地答话,“下界飞升散修陈抟,打扰了这位夫人,陈抟就此告退。”

“呸!”石榴却是上前一步,抓住陈抟的后腰,往肩膀上一搭,抗了个面袋子一般,腾腾腾出门去。

村后一条小溪流,有几个妇人正在浣衣。

石榴把陈抟扔在沙滩上,劈手就解他的衣衫。

陈抟杀猪般地嚎叫,“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啊!”

然后就被辱了斯文。

陈抟被剥得精赤。

石榴将其摁入溪流,从旁边妇人处借了一把粗毛刷,翻来覆去地洗刷……

“当时真是痛不欲生啊,嘿嘿。”陈抟娓娓道来,就像是在讲别人的凄惨人生。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个中细节不可描述,陈抟毫无反抗之力,回到茅屋后就被夺了那枚久久珍藏的红丸。

好吧,红丸指的是处子之初,男人倒是没个专用名词。

好吧,老神仙连食欲都辟了,更何况红尘之事呢?

好吧,第一次是有点痛,更是羞愤欲死。第二次就麻木了,第三次就习惯了,次数多了好像还有点爽?

陈抟嘿嘿笑着,从石头旁边掐了一根草棍。

正想往嘴里塞时,又讪笑了两声,忍住了。

老神仙算是由内到外全毁了啊……

“石榴他们,其实是天界的原住民,并不会任何神仙道术,身体却是强悍,力大无穷。”陈抟介绍道。

好歹没有飞升到一个假的仙界,可这仙界也太不友好了点儿。

“原住民在仙界,这儿本来也不叫仙界的,但也无所谓了,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淳朴而善良。直到凡间修炼有成的大能发现了这里,并开辟了飞升通道,随后大批强悍的凡间强者接踵而至。然后,战争开始了,失败的是原住民。他们被屠戮殆尽,幸存者躲入了深山老林。”陈抟的立场好像比较奇怪。

可能也是日久生情了吧。

“早先,原住民对飞升者其实是很友好的?”于乐面色古怪地问道。

“确实如此!咦,于乐大人何以得知?”陈抟诧异地问道。

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

“地球上,好吧,凡间的范围比大宋及其周边,要大得多。在遥远的美洲,本来生活着一群快乐的印第安人。大宋之后的五六百年吧,有一群清教徒坐船逃到哪里,受到了印第安人的热情接待。而后来,印第安人被屠杀殆尽。再后来,这群清教徒的后裔建设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还设定了一个‘感恩节’,感谢印第安人对祖先的帮助……”于乐也给陈抟介绍了一些情况。

印癫?

清教徒好像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美洲是什么,陈抟当然一无所知,大概是类似于东胜神洲,南儋部州的地方吧。

陈抟终于把草棍塞进了嘴里,看上去舒服极了。

“嘿嘿,天庭也设定了一个‘原住民日’,宣布给予原住民平等地位。经过举荐和考核,原住民也可以进入天庭体系,做个不入流的小官……”

第63章 这顿耳刮子挨得值了

“艾玛,真香哎,这顿耳刮子挨得值了!”

菠萝哥四人跌跌撞撞地返回网吧时,其实还不算很晚。

可是,万一老娘认不出来自己呢,还是在网吧里熬一夜吧,以前也没少这么干过。

肚子实在是饿得慌。

菠萝哥就出面借了隔壁烧烤摊的炉子,小弟们把死鸭子收拾了一下,烤着吃了起来。反正钱都花出去了,废物利用吧。

结果,小弟甲差点把铁签子给吞了下去。小弟乙也深以为然,“是啊是啊!一百元一只,我看值了!”

“卧了个大槽!你俩混蛋想什么呢?是特么四百块一只好不好?”菠萝哥给气狠了,劈头赏了他们两个大爆栗。

抽耳光当然更顺手,但今晚实在是不能再抽了,都油光瓦亮的。

“菠萝哥,我觉得他俩说得也有道理。咱们可以烤了来卖啊?”小弟丙在百忙之中也凑了个热闹。

旁边果然有人闻着味道凑了过来,吞着口水问道,“菠萝哥,你这烤肉卖吗?”

“这只鸭子,串了多少串?”菠萝哥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哥几个平时都是远庖厨的君子,串儿弄得有点大。鸭翅膀算一串,鸭腿也算一串,鸭肉里还带着骨头的。

一只鸭子好像串了二十来串?

“卖!二十块钱一串!”菠萝哥咬了咬牙,“成本价!”

这个成本价也太离谱了点儿,可味道实在是香啊,那位顾客狠了狠心,掏出一百块钱来,“菠萝哥,来五串!”

三个小弟都惊呆了,这样也行?

到半夜收摊时,他们居然烤了五只鸭子。自己吃掉的不算,居然卖到了小两千块!

“菠萝哥,好像能回本呢!”小弟丙极其兴奋。

这可是惩罚性的价格呢,山野小店的叫花鸭也才一百块一只。

菠萝哥和小弟们的心思就活泛了……

次日上午,菠萝哥四人赶到了山野小店,四张猪头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吆吆!菠萝哥这是送钱来了啊?给我吧,乐哥还没来呢。”二蛋大模大样地接待了他们。

“是是!我们早来等一会儿,乐哥是大忙人,我们不急!”菠萝哥点头哈腰地喊胖哥,却是不肯把钱交给二蛋。

态度也摆得极正,诚恳地表示站在这儿就挺好,排一排站着就最好。

华小朵嘟着小嘴仔细观赏了一番,“谁打的你们啊,这么狠?”

问话时就摸着自己的小脸。

华小火不敢问,也不怎么敢看,却坚决地跟小朵站在一起,甚至还略靠前一点儿。

“小朋友,是我们自己打的。”菠萝哥很努力地朝着华小朵笑了笑。

华小朵却是一个趔趄,华小火就以最凶横的眼神盯着菠萝哥。

吓唬小女孩你很有成就感吗,嗯?!

菠萝哥又很努力地朝着华小火笑……

此时还没到饭点儿,却已经有三波儿客人赶来占位子了。

上午阳光正好,屋外比屋里暖和。十来位客人自己拖了椅子出来,在屋檐下排了一长溜儿。

作为联中一条街上的扛把子,菠萝哥在藏马镇上的名头,当然不如进过宫的陈彪那么响亮,比脚踩黑白两道的李英俊也差了老远。

却也有人认识他,毕竟小镇就那么大,再说他们的扮相也雄辩地表明了其社会定位。

好人能染个黄毛吗,对了,这个就叫杀马特贵族吧,洗剪吹……

艾玛,长得都一个模样嘛!

面对各色眼神,菠萝哥四十五度角仰望苍天,三个小弟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乐哥终于姗姗来迟,肩上一根扁担,前后各五只鸭子,十足的送货小哥模样。

菠萝哥连忙上前一步,“乐哥!乐哥我给您送钱来了!”

乐哥放下扁担,接过一沓子大票,在手上掸了掸,和蔼可亲地问道,“鸭子好吃吗?”

“……好吃!”菠萝哥脸上抽得飞起,乐哥啥都知道了?

三个小弟的回答也很含混,这个倒是不怪他们。

“好吧,这事儿就算结了。回去以后,好好做人,干点正事。”乐哥懒得理他们,转身去收拾火炕。

那坨胖子早已接过了扁担,挑到厨房去宰杀。

“乐哥,乐哥……”菠萝哥鼓起了最大的勇气,但还是不太够用。

“想吃叫花鸭?今天倒是可以卖给你们一只。”乐哥是有卖无类。

“乐哥,不是的。昨天晚上,我们烤了五只鸭子,很好吃,也很好卖。您不是教育我们干点正事吗,那您能不能,能不能每天卖给我们几只活的……”菠萝哥的肿脸笑成了胖菊花。

乐哥有点啼笑皆非,这还是我教导的?

也好,就算是导人向善吧,堵不如疏。

“行吧,从明天起,你可以到这儿来买四只鸭子,一百块一只。”乐哥笑眯眯地答应了。

菠萝哥四人感恩戴德地离去。

二蛋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哥俩一起清理火坑。

“哥,昨晚那个带路党,我想起来了,是赵富贵家的混小子,小名叫铁蛋,在联中上学呢。”二蛋提供了重要情报,并恨恨地说道,“不用乐哥你出手,我参照菠萝哥的标准收拾他!”

于乐白了他一眼,“小屁孩罢了,由他去吧。”

“嘿嘿,赵富贵跟我老丈人其实是一家子,小芳跟铁蛋是一个太爷爷……”二蛋吭哧吭哧的,原来是大义灭亲呢。

“那就是你小舅子了喽,孩子还小。”于乐不以为意。

其实于乐当时就认出那个混小子来了。

那天这小子在果园边上喊出了“黄大仙拉稀”,被赵富贵夫妇好一通混合双打……

姜晚牵着小朵过来,“于乐,鸭子够卖吗?”

她显然是听到了于乐卖给菠萝哥的价格,而且菠萝哥还很满意?

“够倒是够的。不过以藏马镇的消费能力,每天十只叫花鸭比较合适。”于乐站起来跟姜晚说话,二蛋就一个人干,很卖力气。

姜晚笑了笑,两人的结论基本相同,“差不多还有两三只的需求吧,真敞开了供应的话,反而会降低销量。不过,已经有外地司机吃过了,名声传出去以后,销量很可能会大增。”

而最重要的是,客人进店,也不能只吃一只鸭子吧。

“如果供应量足的话,我想这样,堂食一只就固定了一百。但允许打包带走,带走一只就要一百五,再带走一只就要两百。多出来的价格,全都归你吧。”这才是姜晚过来想说的话。虽然这个定价法也是没谁了。

总而言之,不好让于乐老吃亏啊。

以姜晚的感觉,这鸭子卖多少钱都有人要,就看怎么经营了。

“另外,我建议你注册商标和农产品地理标志,在此之前,你需要注册一个公司。”姜晚显然是有过思考的。

投资个人,也不只是钱的事儿。

二蛋的耳朵立时就支棱起来了,“对对对!我完全支持嘶……姜晚的意见!需要的话,嘿嘿,我可以出任副总经理!”

于乐翻了个白眼,又有你什么事啊。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慷慨打赏!

ps:近期SC大学出差,很可能每日一更了,其实我也着急……

第64章 我看上去是缺心眼的吧

“其实,我对挣钱,没有太大的热衷啊。”于乐挠着后脑勺。

作为人世间唯一的神,如果绞尽脑汁地搂钱,也是丢份儿。

爹娘那边,带回去一万块就把他们吓坏了。养鸭子的效益逐步增加,会逐渐改变他们对钱的概念吧,都是需要慢慢来的。

揠苗助长,会崩坏了爹娘的世界观。

快递业务发展迅速,每天收入已经超过了百元,还在稳定增长中,足够于乐的日常开销了。

如果不是为了山野小店的生意,于乐也并不在意鸭子的垄断经营,甚至完全可以给另外的池塘加点料。

藏马山里大小池塘甚多,据于乐所知,卧龙屯也有一家养鸭子的,规模比他家还大些。

否则,于乐也不会把马粪汁液漫山遍野地洒了,全村的果园已经浇灌了半数。黄大仙还在持续拉稀中,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痊愈……

“哦!”姜晚应了一声,俏脸却是微醺。

不热衷于挣钱,那热衷于什么呢,你为山野小店做了太多事情。

这弯拐的,让人猝不及防呢。

哦,对了,于乐的出发点是发展藏马山,带领家乡父老走向共同富裕!

可是我已经脸红了……

“注册个公司也行,你说得有道理!”于乐赶紧拙口钝腮地表示。

貌似姜晚误会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误会。

呃,我这有点欲盖弥彰了?

这个时刻,不说点什么不合适,说点什么也都不合适……

还有人嫌天下不够乱。

“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华小朵拿小手指头点着腮,我错过什么了吗?

随后又转向了于乐,两眼亮晶晶的,显然是发现了新大陆,“哥哥你也有些脸红哎!”

眼尖的小孩子最讨厌了!

精神焕发不行吗?

二蛋显然也错过了什么,但他不会问出来,反倒是积极地想办法,“小朵,走!跟叔叔去厨房看看,老山叔把鸭子宰得怎么样了?”

“不!老山爷不让我看他宰鸭子!”小朵却不肯上他的当。

“哦,那我去看看吧。”二蛋急匆匆地走了,走得很认真,谨防地面有坑,肩膀还有点抖。

这是个春意盎然的日子。

“老山叔年纪也大了,就给山野小店多些储备吧。孩子们很快会长大,还需要我们来带路呢。”于乐的脸色坦然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也不丢人吧?

“经营方面的事情,你懂得多,怎么着都行啊。”于乐静静地看着姜晚,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好像无端的把你牵扯进来了。”姜晚也恢复了恬淡的笑脸。

姜晚对于乐并不讨厌,这一点是肯定的。

虽然对他有太多的不了解。

越关注,就越觉得于乐深如海,高如山,人淡如菊。

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甚至他自己也无法掌控?

这点倒是不知从何而来。

以姜晚的性格,凡事都有宏观的掌控,挥洒自如,风轻云淡。

即使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遭遇不法之徒的讹诈,姜晚也只是最开始时有些懵头。

而刚才的一瞬间,姜晚居然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这是很新鲜的。

感觉……好像也不坏?

“我喜欢啊。”于乐蹲下来,拍了拍小朵的脸颊。

“我也喜欢哥哥!”小朵笑脸扬。

结果哥哥又她的小脸当面团揉,小朵就拨浪鼓一样摆脱,“坏哥哥,坏嘎嘎!”

“小朵他们长大后,都会财务自由的,钱不是问题。我爹娘现在还不适合有钱,藏马山人更是如此。所以不能操之过急,穷人乍富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说话间,于乐把灰烬铲了出来,又把干柴铺了进去,简单的活计做得有条不紊,一板一眼的。

姜晚莫名就感觉,于乐迸发出了强大的自信。

更是深谋远虑,直抵人心。

一时间又有些失神。

“你想发展藏马山,总需要一个抓手吧。叫花鸭是一个不错的由头,做成品牌后,就是藏马山的一张名片。山野小店同样如此,可以发展成郊游目的地,沧海人完全可以专程跑来吃一道叫花鸭的。人气聚集起来,就会产生更多的生意机会,别人也会主动去做……”姜晚若有所思,还是想点具体的事情比较好。

“你尽管去做,我都支持你的。”于乐笑笑。

“你抢了我的台词呢。”姜晚也笑笑。

火点起来了……

饭点到了,姜晚回到厨房配菜。二蛋接手来烧鸭子,“哥啊,我说的电动车不是这样子的!”

二蛋要求的是摩托车样式的电动车,骑着很帅气很有范儿。

于乐却买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后面焊了个铝合金的小车厢,又加了个车棚,从车厢延伸到车头处,起到遮阳挡雨的作用。

车身两侧则请张弛喷上了四个大字,“通达快递。”

下面是揽件电话,写的当然也是蛋总的手机号码。

摩托车变三轮车也就罢了,还给改成了箱式货车,二蛋每回骑出去,都觉得形象崩坏。

“我骑着这车,很像破烂王啊,你说我这么大一总经理!”蛋总很委屈。

“总经理座驾,我觉得还不错啊,借我骑骑。”于乐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随后骑上三轮车跑了。

未久,于乐找到了上回二蛋买劣质玩具的地方。摆摊的老爷爷正在啃凉馒头,脸上的皱纹很深,牙齿也没几颗了。

各种塑料玩具花花绿绿的,看样子生意很一般。

“老爷爷,你的塑料玩具,我全买了,多少钱?”于乐笑眯眯地蹲了下来。

“全买?”老爷爷的耳朵有点背,实在是不太敢相信。

你家里得多少孩子啊,啊不,你是想找个地方转卖吧?

“小伙子,你是想做这个小买卖吧?”老爷爷笑得很开心,“不过我跟你说啊,镇子西南角那边就是塑料厂,你直接去厂子里买吧,便宜。”

“哦,谢谢老爷爷!”于乐觉得这老爷爷很不错,“回头我再去塑料厂买吧,你这些我都买了,就按你卖的价格,一共要多少钱?”

老爷爷:“……”

“老爷爷,嗯嗯,我其实是急着用呢,我不是小傻子!你这些,一千块够吗?”于乐粗估了玩具的数量,毕竟上次二蛋八十块钱买了那么一大包。

我看上去像是缺心眼的吧?

“我每次进货也就两三百块,卖得差不多了再进。倒是有些卖不掉的,人家也不退货,就攒下来了。”老爷爷的心眼也是实诚。

“好,那就给您六百块吧,都包起来。”于乐看上去真的很着急。

“你这小车,也装不下啊。”老爷爷迟疑着打包玩具。

“装不下再说,我觉得能装下吧。”于乐也帮老爷爷打包,包好了一件,就扔进车厢里。

连扔了六七个大包,那个小车厢却是不见满。

感觉应该装不下了啊?一直拖着地排车载货的老爷爷有些奇怪,就探头往里看了看。

又往里扔了三包,果然满了。

于乐怀里抱着最后的两个大包,开着改装电动车跑了。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这才全部装进了乾坤袋。

小摊处,老爷爷捏着六张大票,感觉很不真实。

那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的,身子骨也很结实,不像是缺心眼的啊。

那个小车厢倒是真能装……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打赏500起点币!

Ps:出门在外,只好一更……

第65章 一万年太久

陈抟老祖所说的制器模具,并不同于凡间的翻砂浇筑。

先用塑料做成法宝的模样,再用法术进行材料置换。置换的过程中,塑料越来越少,各种金属成分逐渐增加,最终塑料彻底消失,法宝成型。

也就是说,塑料是一次性消耗品。

此前这个模具是用蜜蜡做的,对于原住民来说,蜜蜡却是太过珍贵。

原住民太穷了啊。

陈抟进入天界的时间,按照凡间的算法,差不多是一千年左右,对于天界来说,却已经有上万年了。

一万年太久,陈抟一直生活在这个原始村落里,早已融入其中,并打上了深刻的原住民烙印。

一万年太久,原始村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即使天庭明文规定,原住民享有完全彻底的平等权利,也并不能让歧视减少一点点,有形无形的壁垒就更多。

陈抟这个快活神仙,曾经拒绝了柴荣、赵匡胤、赵光义三代帝王的征辟,如今却苟且于御马监的僚属辅官,学会了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连脊梁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只为了五斗米。

原住民身体强悍,寿命可达千年。

石榴早已作古,但他们留下了太多的子孙,陈抟甚至因此荣升为这个村落的族长……

“谢谢于乐大人,谢谢于乐大人!”陈抟面对大堆的塑料玩具,连连拱手作揖,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希夷老祖何至于此。”于乐其实挺心酸的。

飞升天界,不是所有修道者的终极目标么?

一千多年来,倒也没有哪个神仙传点消息回去,谁知道他们经历了何种心路历程。

“其他飞升者,也是如此窘迫吗?”于乐觉得古怪。

“陈抟不知啊!天界之大,不知几何。初入天界时,陈抟只是散人初阶,失去了驾云的能力。凭两条腿走路,无论走多久,都很少能见到人,见到的也只是不太友好的原住民。所以陈抟对天庭状况几乎是一无所知,除了原住民的各种咒骂。而这些咒骂往往也是道听途说,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陈抟讷讷。

看来,希夷老祖还有过离家出走的经历?

“几千年后,我考中了御马监的僚属,虽然百无一用,却是有了俸禄。藉此微薄俸禄,又几千年后,我堪堪晋升为散人中阶,终于凝聚出了不成器的祥云。”陈抟满脸的苦笑。

“天界修炼,如此艰难?”于乐很是好奇。

“财侣法地,一无所有。”陈抟一声叹息,往事不堪回首。

石榴是好伴侣,生了很多孩子……

“希夷老祖的俸禄,也是功德币吗?”于乐又问道。

“每年仅得一枚,实在是宝贝异常。”陈抟唏嘘。

于乐记得,弼马温的俸禄是每月一枚。这个工资差额也是太大。上次弼马温给了于乐一枚,不要还不行。后来却找不着了,就在吃了葡萄以致昏迷以后,莫不是遗失在河水里了?

否则转赠了陈抟又何妨。

“天界有两种修炼方式,陈抟也是数千年之后方才得知。其一是修灵气,与下界倒也相类,但各种资源实在是昂贵。其一是修功德,只从天庭俸禄中得来。”陈抟在天界的修炼进展缓慢,连信息都所知不多,就算是个野修吧。

“凝聚祥云以后,我走得远了些,终于遇到了一位前辈,他叫葛洪,自称抱朴子。”陈抟继续介绍。

于乐的惊诧倒是不如前次了,虽然抱朴子之大名,比陈抟还要响亮些。

那么,葛洪的境遇如何呢?

陈抟讪笑,“抱朴子前辈,是另一个原始村落的族长。”

于乐无语,都是能生一个村子的强人呢,大家都很努力。

但愿塑料能给陈抟一些帮助吧,这个可以量大管饱……

回到家里时,老爹老娘正对着一盆炖鸭子发呆。

昨晚菠萝哥把半死的鸭子都算成了活的,最终还是有五六只死掉了。死掉了不能卖,却也舍不得扔了,老爹就带回了家,收拾收拾给炖了。

居然这么香?!

炖时老娘就觉得不对劲,尝了几口就更不对劲了,这超越了老两口子关于食物的经验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怪不得山野小店卖得那么好呢,老山叔还主动给涨了价。”于乐挠着头解释,满头满脸的纳闷。

“哦!”老娘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还真是怪事……”老爹也心有所感,却被老娘打断了话头,“吃你的鸭子吧!”

“为什么啊?”于乐的求知欲甚强,比无辜还好使。

“你不要管!”老娘霸道地垄断了话语权。

“哦……”于乐向来很乖的,不让问就不问呗。

黄大仙显然是个任劳任怨的背锅侠,不但漫山遍野地拉稀,还管着鸭子的味道……

“二蛋娘跟我说,昨晚有人偷鸭子呢,被二蛋给拦下了,我还不太相信呢。”老爹快速地吃饭,“看来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着点儿,一只顶七八只呢,没准儿还有人偷。”

“爹,你腿不好,还是我去看着吧,我吃饱了。”于乐无语。

鸭子值钱是好事,连累了老爹挨冻受罪,那可就不划算了。

“你不行!”老爹哪舍得儿子去住窝棚。

“爹,我长大了,比你壮多了。”于乐憨笑。

“可是……”老娘有些迟疑。

“娘,那些事情我也听说过的,放心吧,我知道利害的。不行的话,我会让二蛋去跟我作伴。”于乐坚决地抱着被窝出了门。

月朗星稀,北风呼啸。

于乐坐在马扎子上,小雀雀蹲在他的肩膀上,面对着黑乎乎的池塘,鸭子都已入眠。

怎么感觉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

老爹老娘毕竟不放心,居然联袂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油条。

“乐哥,嘿嘿。”油条也是于乐的发小,生性比较腼腆。

“乐乐,油条想让你帮他找个活儿。”老娘是个痛快人儿,儿子也是个大能人儿。

“你不是在沽阳打工吗?”于乐笑道。

“老婆不是快生了嘛,嘿嘿。”油条蹲在于乐旁边挠头。

“你看看人家油条!二蛋赶五一也要结婚了!”老娘又来劲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还真是啥都不耽误。”于乐傻笑,“在沽阳干嘛了?”

“酒厂食堂当厨师,炒个大锅菜。”油条回答。

“得,明天去山野小店找我吧。”山野小店正要找个厨师呢,油条倒也来得是个时候。

“别,今晚我就陪你在这里看鸭子吧。”油条也是实在人。

于乐:“……”

老爹老娘还是放心不下啊,无论儿子长多大。

没准儿还是他们去找的油条呢。

Ps:感谢“萌萌哒光头大叔”同学打赏600币!

Ps:感谢“关雄本尊”同学打赏500币!

Ps:川大景色宜人,我却憋在宾馆里码字,我也很拼……

第66章 这可不赖我啊

油条还是被于乐赶跑了,临走前帮忙捡了些柴火,在窝棚前面生了一堆篝火。

于乐钻进窝棚,一觉睡到大天亮,倒也没人过来偷鸭子。

清晨,却听见远处山坡上传了吵闹声,正是果园方向。

小雀雀升空后,就见两个妇女正在互相谩骂。于乐都认识的,一个是赵四家的赵婶儿,一个是王立铜家的王婶儿。

话说王婶儿一早过来割草,却见赵婶儿正在她家果园里放羊。

按照皂户屯习俗,果园里的果树,当然是有产权的。虽然没人看护,却也很少丢失。路过时摘个果子吃,那倒不算个事儿,谁吃谁的都无所谓。

果园里的草,却是没有产权的。你说这玩意儿,长得太茂盛了,也影响果树生长啊。就是杂草呗,你还得费力气清理呢,我还帮了你忙了。

放羊的赵婶儿就是本着这个道理来的,往常年也都是这么干的,没人管这个。

割草的王婶儿今年就不答应了。这草可是宝贝啊,我家兔子可爱吃了,那天我当家的弄了只兔子下酒,味道美得很!

所以我家果园里的草,不能放你家的羊……

两个大婶儿就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点着对方,变成了两只大茶壶,倒出来的都是唾沫星子,一浪更比一浪高。

黄大仙真是害人不浅啊!

于乐有点哭笑不得,还要不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了?

果园区域离着屯子也没有多远。过了一会儿,赵四和王立铜都赶过来了,分开两只母茶壶后,他俩又变成了两只公茶壶。

“我养羊就不怕你王立铜!”赵四指点着王立铜。

“我王立铜就要治治你养羊!”王立铜指点着赵四。

随后更多的山民聚拢过来,并且分成了养羊派和割草派,互相吵吵个不休,时间久了容易械斗。

位高权重的赵村长终于姗姗来迟,肩膀上批了个军大衣。

老革命遇见了新问题,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还让不让领导睡个懒觉了?

要说赵村长久居沙家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谁家地里长出来的,就是谁家的庄稼,草也算!”赵村长很霸气地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当场一锤定音。

合情合理合法,移风易俗,与时俱进。

却也有人跳出来反对,“问题是有人家长了庄稼,有人家它没长,这不公平!”

他说的也有道理。

这些日子黄大仙紧着拉稀,一天拉好几回的,也才拉了全村果园的六七成,一时间于乐都有些自责了。

马上又有人帮腔,“村长家的果园可是长庄稼了,所以他才这么判,这不公平!”

于乐嘿然无语,这可真不是故意的啊,都一路拉过去的……

赵村长皱着眉头,懒得搭理这些无理取闹的夯货。

这边厢果然也蹦出了帮腔的,“这能怪村长吗?有种你再说一个不公平试试?”

那边厢果然没种,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这稀,可不是村长拉的啊。

那是谁拉的呢?

黄大仙法力高强,却是亦正亦邪,更兼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

你敢说黄大仙不公平,没准儿黄大仙马上给你来个公平!

养羊派敢怒不敢言,差点上了他的恶当!

割草派趾高气昂,自家没福气,怪得谁来?

“你个丢人败兴的!”赵四回头甩了他老婆一个大耳刮子。赵婶儿哭天抹泪地回家,没忘了赶着那三头小山羊。

王立申得意洋洋地蹲在地上帮他老婆割草,新鲜青草的味道很提神呢。

赵村长扬长而去,村民们一哄而散……

村规民约都变了呢。

这可不赖我啊,于乐挠挠头,喂完鸭子回家吃饭,十六只鸭子已经串在了扁担上。

老爹老娘虽然没有亲临现场,显然也知道了此事。往常年这时候地里也不长草呢,兔子倒是真爱吃,长得也快,活蹦乱跳的。

要不然,咱也宰一只兔子尝尝?

要不然,咱家多养几笼兔子?

如今皂户屯可是起了变化了,鸭子都那么好吃,感谢那个谁。

其实咱家果园里的草长势最旺呢!

老爹老娘有点偷着乐的意思。

于乐也只好偷着乐,“那就宰一只尝尝呗!”

“你去问问老山,兔子他收不收?多攒点儿钱,好给你成家用。”老爹的主意向来很正。

“嗯,那就别宰了!嗯,再添两笼的!”老娘一下子拿了两个主意。

于乐就闷头吃饭……

油条正式到山野小店上班了,工钱的事儿于乐不打听。

这人打小就长得黑乎乎一条细杆儿,可真不像是干过两三年厨师的。在老山叔眼里,油条显然比二蛋更受待见。

于乐挑着鸭子进来时,老山叔正在指导油条的厨艺,油条谦虚谨慎地受教,看样子是相得益彰,教学相长。

“要不然,店里再加个主菜?”于乐跟姜晚商量兔子的事情。

叫花鸭主打,足以支撑山野小店的生意,却是太单调了点儿。

凭良心说,老山叔的厨艺可真是一般化。希望经过了他老人家的精心教导后,油条能够更上一层楼的。

更重要的是,老山叔可以轻松点儿,姜晚当然也是……

“质量能稳定吗?”姜晚问道。

“山里长了很多青草,有点反季节。吃了这些青草的兔子,据说味道很不错,需要吃半个月左右吧。”于乐一本正经地介绍。

姜晚虽然觉得蹊跷,却也一笑了之,你说是那就肯定是。

“这个容易,交给我了!”正在收拾火坑的二蛋自告奋勇。

二蛋身为网店老板,快递店名誉老板,挣钱主要来自于网售核桃,却是业余收发快递,义务炮制叫花鸭。

也是个不辞劳苦不计报酬的好同志。

虽然吃得多了些,老山叔还是免了他的餐费……

午饭时,赵村长又在大喇叭上喊了,“二蛋在山下的山野小店里收兔子,十块钱一斤,价格高高的!每顺集每家只收一只,多了不要!至少要用好草喂满半个月的,少了一天都不行!都注意着点儿,别让人挑了毛病,丢人败兴的!”

正常兔子的价格,跟鸭子差不多,都是五六块钱一斤吧。这个价钱基本上翻倍了,只是多了一条喂半个月好草的要求。

山民们这点操守还是有的,收了好价钱,就得给人好东西嘛。

收核桃时也是如此。小的歪的基本上都被捡出来了,自家吃都一样嘛,拿出去丢人败兴的。

藏马镇阴历逢五排十是大集,一顺集也就是五天。皂户屯接近百户人家,五天收一只,也就是每天二十只左右,应该能够消耗掉,下一步还可以更多。

山民们又多了一条生财的路子。

二蛋的声望,也被刷到了新的高度……

Ps:感谢“落日追浮云”同学慷慨打赏1000起点币!

第67章 看来是人傻钱多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皂户屯干了六架。

其中两架,是皂户屯的内部斗争,原因是偷草。

比如赵四趁夜黑去割王立铜家的草,被王立铜逮着了,两家人一通好打。

公对公,母对母,娃对娃。赵四略胜了王立铜一筹,王婶儿侥幸承了赵婶儿的让,娃娃平局。两家人俱是鼻青脸肿,闹到了赵村长那里。

另外四架,则是皂户屯对瓦屋屯,或者皂户屯对卧龙屯,原因当然也是偷草。

皂户屯在山野小店大张旗鼓地卖兔子,另外两屯当然好奇,也想凑热闹趁个便宜。结果却被二蛋及其他皂户屯山民嗤之以鼻。

你看看这毛色,掂掂这份量,跟你那兔子一样吗?

果然不一样。

皂户屯的兔子油光水滑的,跳到地上都不好逮,两条后腿有劲得很!

在皂户屯人鄙夷的目光中,瓦屋屯人和卧龙屯人诺诺而退……

这三个屯子相邻,自古通婚,彼此论起来,怎么都能找到点亲戚关系,甚至能论出辈分来。

当然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然后就发生了多起不光彩的偷草事件。

夜间小雀雀虽然不能升空,于乐却是耳聪目明的,尤其是他刚刚让黄大仙加班拉了一次稀。

这可如何是好,我也很绝望啊。

更绝望的还在后边,皂户屯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护草运动……

夜间,皂户屯的半边山坡上,点起了灿若星辰的篝火,男人们三五成群地巡逻,后半夜还有人结庐而居。

坐在池塘边上的于乐,今夜不再孤单。

这特么算是怎么回事啊?

我闹得自己有家不能归也就罢了,而今已经闹得全村鸡犬不宁了?

淳朴憨厚耿直略嫌粗暴的山民们,这是咋的了?

始作俑者只好傻笑加苦笑,此情无人可诉啊。

池塘边上当然也不能安宁。

有好几次不正常的脚步声趋近,看见篝火旁边的于乐之后才退去……

“最近不太安宁呢,黄大仙做事太任性。”面对姜晚的关心,于乐打了个哈欠如是说。

然后,于乐给姜晚科普了藏马山的三大神灵。

号称黄大仙的黄鼠狼精,号称胡三公子的狐狸精,还有白发白眉白胡子的山神爷。

山神爷保佑一方平安,寻常不爱跟草民百姓一般见识,得罪一下也无妨,所以威望有限,排名靠后。

黄大仙和胡三公子可不成,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施恩图报,睚眦必报,所以在山民心目中更加威风些。

而胡三公子生性风流,更偏向妇女工作,是以不太光彩,排名屈居第二。

总之,一切无法理解不好解释的现象,都会归功于三大神灵,尤其以黄大仙最为忙碌。

姜晚:“……”

看她的眼神,一定是信了。

新开辟的主菜兔子,被油条开发出了炖兔子、烤兔子和卤兔子三种做法,果然很受市场欢迎。

山野小店生意火爆,翻台已经成了常态,逐渐地也有了些名气。

时常有外地牌照的小车赶来,专程打包带走。即使买不到叫花鸭,带只烤兔子或者卤兔子也很满意。

当然,皂户屯的兔子量大且分散,山野小店做不到专营。

不过,姜晚和于乐对此都不在意。

对姜晚来说,要专心打造山野小店的品牌价值。前几天她专门回了一趟沧海,印制了精美的专用包装纸袋,印有山野小店logo的餐巾纸,还配以手撕透明薄手套,看着就高大上。

更多的非正品兔子,也会烘托正品兔子的市场影响力呢。

对于乐来说,只要兔子的售价上去了,山民得利了,卖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经是得让黄大仙多拉点儿稀,皂户屯拉遍了,也不妨往瓦屋屯拉一些,层层辐射出去。

正经是人心的问题不好解决,可能还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于乐分析,“一向穷惯了的山民,自给自足,也是自得其乐吧,保持了良好的民风。”

一旦见到了钱,就像鲨鱼见了血腥吧,都激起凶性了。

这么比喻也不太恰当。

姜晚如是说,“一直在黑屋子里憋着的人群,本来已经习惯了。”

有天突然砸开了一个口子,有光明进来,有新鲜空气进来,黑屋子里可能会混乱一阵子吧。

共同的结论是,秩序终会重新建立的,届时藏马山就是一个全新的藏马山……

“老爷爷,你的玩具我全要了!”

于乐再次骑着电动三轮车找到了那个老爷爷。老爷爷还是在啃凉馒头,啃得挺费劲的。

“小傻子,啊不,小伙子,你就不能多跑几步,自己去塑料厂进货吗?”老爷爷虽然老态龙钟,眼睛倒也不花,脑子也好使。

“老爷爷,我可不是小傻子!这次我只给你五百!”于乐不高兴了,减钱的,一句小傻子顶一百!

看来是人傻钱多啊。

老爷爷无奈,只好再次把玩具全部打包,依次装进了小车厢,小车厢还是很能装……

祥云散去,于乐现身于官邸附近。

上次跟陈抟老祖聊天,就是在这儿分别的。

今日陈抟老祖却不在现场,看来是有事要忙了。

于乐心头一动,或者可以先送给弼马温,让她带给小猴子们玩,而后再把碎塑料给陈抟做模具?

反正也是废物利用呗,花五百块买来的呢。

“于乐?”弼马温睁开朦胧的醉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不怪我了?”

而后“噌”地蹿了过来,脚下却是不稳当,于乐赶紧伸手搀住了她。

我啥时候怪过你了?

明明是我没脸见人好不好?

这些天才把心态调整好了些……

“我忘了凡人不能吃那葡萄,结果把你弄得差点死掉,都怪我,是我不好,呜呜呜……”弼马温吊在于乐的胳膊上,居然抹起了眼泪。

于乐:“……”

“离开了花果山,我都没什么朋友。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管事了!可是我又不敢跟大圣爷说……”弼马温呜咽。

哎,这孩子也是心累,于乐轻轻地拍打着弼马温的后背。

在花果山上愉快地爬树吃果子多好!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弼马温抱住了于乐,已经破涕为笑,“于乐你真好!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两大包塑料玩具掉在了地上。

嗯,我就是专门带给你的!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慷慨打赏!

第68章 好喝你就多喝点

“于乐你怎么不说话啊?”

弼马温一直喋喋不休的,眼泪和欢笑都是那么的直接。半晌之后,她终于仰起小脸来,怯怯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于乐:“……”

我有机会插嘴吗?

无论弼马温的地位如何,年龄如何,经历如何,此时在于乐的感觉中,她就是个小女孩吧,比华小朵大些也有限,甚至还不如华小水那么乖巧懂事。

却被大圣爷不负责任地扔在了御马监里,管理着阳奉阴违的僚属,以及敷衍塞责的杂役。

这责任与其年龄很不相称啊。

不如好好地玩耍!

“我一直都没有生你的气啊,只是我最近比较忙……”于乐掐了掐弼马温的小脸,果然是毛绒绒的,手感很不错。

“那我请你喝酒啊!”弼马温果然就信了,拉着于乐走向桌边,蹦蹦跳跳的。

石桌上有一壶酒,一盘葡萄,一盘桃子,一碟类似松子却大些的干果,一碟腌渍的果脯。

这下酒菜倒是挺素的。

于乐却有心理障碍,在弼马温期待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掂起了一片果脯,脸皮不由自主地抽抽。

“放心吧,这些都只是普通的水果,不像祖师爷爷的葡萄那么珍贵,谁都可以随便吃的!”弼马温把于乐摁在石凳上坐了,她自己跳上了对过的石凳,蹲在那儿。

这石桌石凳,跟别的家具其实不太搭。说好听点吧,是粗犷古拙,说实话就是粗制滥造。但足够结实。

莫不是从花果山里带来的?

“尝尝,尝尝!”弼马温自己取了个桃子,在官袍上擦了擦,“喀嚓”一口,腮帮子鼓了起来。

大圣爷在蟠桃园的即时感……

于乐心一横,果断地把果脯塞进嘴里,使劲地嚼了起来。

浓郁的香甜,坚韧的口感,味道还不错?

一丝丝舒适的热感,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与上次吃葡萄时的感觉类似,烈度却降低了很多,若有若无的。

于乐隐然就觉得,这种热感,应该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吧,只要别太猛烈……

“怎么样怎么样?”弼马温嚼得满嘴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没骗你吧?

“不错!”于乐使劲地点了点头,又掂起一枚干果塞进了嘴里。

“喀!”

坚韧的口感却是没有传来,于乐龇牙咧嘴的,牙齿险些折了,嚼鹅卵石也就这样了吧?

吐回到手上时,干果却完好如初,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笨!”弼马温笑得前仰后合的,好像恶作剧得逞了一般,“这是要磕开的!”

说着就抢过了于乐掌心里的干果,塞牙缝里一咬,“咔!”

“别……哦,没事了!”

于乐脸上又是一抽,那干果上沾了我的口水呢,好歹没有血迹,不过说晚了……

两只小手轻轻一拔,金黄色的果仁被递回到于乐手上,倒是没沾着弼马温的口水。

于乐也就塞嘴里小心地嚼,干硬酥脆香,类似于松子的味道,但更为浓烈。

或者只是普通的水果干果吧,却是在天界生长出来的,蕴涵了少量的天地灵气?

“我帮你磕!”弼马温又麻利地取了些干果,咔咔咔磕开,五六枚果仁摊在手掌上。

小脸上满是热忱,还有点邀功请赏的意味。

盛情难却啊。

于乐就取了果仁,依次塞嘴里嚼,很快就有了饱腹感,甚至打了个饱嗝。

“来来来,喝一口润润嗓子!”弼马温举着酒壶送过来。

壶颈细长,壶嘴弯曲,通体洁白如玉,弧度自然流畅,看着就像是艺术品。

弼马温本来是一个人喝闷酒的,也没准备酒杯,就那么嘴对嘴地喝。

我也就这么喝?

也罢!

于乐接过酒壶,嘴对嘴喝了一小口,温润而甘甜,味道不像是酒倒像是饮料。

入口柔一线喉?

回味时才有些火热的辛辣,感觉很不错!

“怎么样怎么样?”弼马温又是献宝似的热忱。

“好喝!”于乐满是赞许。

“好喝你就多喝点!”弼马温欢欣雀跃地鼓励。

反正也是嘴对嘴喝了,于乐就没让回给弼马温先喝,再次嘴对嘴,咕咚喝了一大口。

坏事鸟!

酒液咽下去未久,于乐只觉得胃里火热,浑身轻飘飘的,我要飞得更高……

接着就往后一仰,“砰”的一声,直愣愣摔倒在地!

弼马温傻眼了,这果子只是普通的果子啊,这酒也只是普通的猴儿酒啊,连喝醉都很难啊?

我好像又做坏事了?

“于乐,于乐可你别吓唬我啊!”弼马温“噌”地跳了过来,抱住火热至颤抖的于乐,猴嘴一瘪哭了出来……

于乐又成了神。

那个只穿了一件红肚兜的奶娃娃,还坐在躺椅上愉快地玩耍。

好像亘古以来他就是这样子玩耍的,还可以一直这样子玩耍下去……

他的手臂和小腿,乃至脖颈子,都如莲藕一般,胖乎乎的可爱。

眼神却浑不似奶娃娃,隐然有一丝狡黠?

你要吃些果子。

奶娃娃手里就有了果仁,俨然是弼马温刚磕出来的,扔嘴里咔吧咔吧地嚼。

你要喝点酒。

奶娃娃手里就有了酒壶,跟于乐一样嘴对嘴地喝,先一小口,又一大口。

于乐莫名就觉得,这奶娃娃就是我自己?

不过我是多实在一人啊,这奶娃娃就有点贼溜溜的。

神的空间貌似大了些,可视范围从三四十米涨到了四五十米,却不知是为何故。

你会喝醉的。

奶娃娃手一松,酒壶坠落,跌入虚空不见。

随后奶娃娃就软塌塌地歪在了躺椅上,醉态可掬,酒德也不错,不骂不唱不呕吐。

于乐却是夸得太早。

只见奶娃娃两腿一张,一股热流直冲而起,划了道美丽的弧线落入了虚空……

“于乐,于乐!都怪我啊……”弼马温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于乐你醒了?都怪我都怪我……”

“嗯嗯,这酒后劲儿有点大……”

于乐第一时间感受了一下裆部,裤子还好好的。

嗯,没有尿裤子……

呃,咱们必须以这么热烈的方式告别吗?

于乐也不好跟弼马温解释,两次梦见这个古怪的未知空间,显然不是酒醉的原因,或者也不是做梦。

或者,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乐从半躺在弼马温怀中的状态脱离出来,感觉身体并无异状。

随后在弼马温担忧的搀扶下站起来,重新坐到了石凳上。

一不做二不休,于乐主动拿起了一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喀嚓一口上去,嚼得满嘴汁。

拳头大小的青桃,清香甘甜脆爽,味道好极了。

“于乐,你没事吧?”弼马温怯怯地站在一旁,觉得于乐有点不太对劲,豁出去了的样子,破罐子破摔。

“没事!放心吧,我觉得吃这水果对我有好处,喝酒也是。”于乐笑笑,拍了拍弼马温的脑袋,“不过今天不能再喝啦!”

“真的啊?”弼马温“噌”的跳起多高,两只小手拍拍,“明天我再给你多准备些!”

于乐险些把桃核咬碎了。

多么纯真的小母猴子啊,要是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那就更好了……

第69章 孙五百八十六

“这个叫泳衣,专门穿着游泳的。”

再次来到河边沙滩时,于乐取出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连体泳衣送给弼马温。

这是昨日去沽阳跟铁老板结算时顺道买的。当然也给他自己买了一条泳裤。穿着四角内裤游泳,内裤容易跟不上屁屁。

“游泳还要穿专门的衣服?”弼马温两眼放光,这东西新鲜哎!

也得亏泳衣弹性强,衣料够结实,被弼马温拽得各种变形,却也没有裂帛之声传来。

“哎哎,这个是脱了官袍贴身穿的!”于乐脸皮直抽抽,赶紧制止了弼马温的粗犷动作。

弼马温倒是从善如流,“哦”了一声立即纠正。

然后就赤果果毛绒绒地站在于乐跟前了……

好吧,怎么感觉我像是个坏叔叔呢?

好吧,寻常小猴子也不怎么穿衣服……

于乐使劲地拍了拍额头,转到一块巨石后面去换泳裤。刚蹬上了一条腿,就听见弼马温大声地惊叫,“于乐,于乐!卡住了,绑住了!”

一件普通泳衣而已,想必也不会对弼马温造成伤害。

于乐坚持穿好了泳裤,抱着衣服出来,果然看见弼马温单腿站立,一蹦一跳的,全身缩成了一个毛球球,整个的套在了泳衣里……

少喝酒,多吃水果,没事就运动。

御马监里的生活很健康。

弼马温是快乐的,于乐当然也是如此,时间过得很快。

一人一猴在御马监里行走时,还是手牵着手,却像是大人牵着孩子了,心情很不错。

当然,弼马温偶有激动,于乐还是会享受一把飞翔的感觉的,却是发型不乱……

“于乐,给你!”

这一天,弼马温手掌中又托了一枚功德币。

“小六,你自己用吧,这东西挺珍贵的。”于乐挠了挠头,把弼马温的小手推了回去,“对了,上回那枚,好像丢了……”

小六是于乐对弼马温的昵称。

弼马温也是有名字的,姓孙,名五百八十六。

大圣爷还会数数的,数得还挺清楚,名字起得科学合理有序,就是叫起来拗口些。

“丢了?”小六的眼睛眨了眨,“功德币是实名发放的啊!我转让给了你,你就可以签上你的信息,否则我可以随时找到并收回。”

呃,天庭的支付系统居然如此发达?

也得亏我一直没什么东西跟人交易……

“不对,我感受不到它的信息。嗯,它已经消失了,莫不是被你吸收了?”小六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都不会用……”于乐一脸的诧异,也多少有点难堪。

“很简单的啊!”小六抓过于乐的手,把功德币放到他的手掌中,而后掰手指头攥拳握紧,她的两只小手挤着于乐的拳头。

没有啥特殊感觉。

嗯,手背有点疼,小六的手劲太大……

“闭上眼睛,去感应手中的功德币,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小六嘻嘻哈哈地发布命令,她还懂成语来。

然后,“噗通!”

于乐直挺挺地后仰回去,浑身滚烫如火烧。

一只手臂还牵在小六的双手中。

没有被撕下来,说明手臂足够结实。

小六抓耳挠腮地蹲了下去,这次她没有哭。

于乐什么都好,就是爱抽抽,一抽就抽过去了……

一股热流顺着于乐的胳膊钻进来,如洪水般汹涌澎湃,如岩浆般热情奔放,无坚不摧,包熔万物。

奶娃娃抬头看向四周,天空还是混沌的,白茫茫浑然无物。

可视范围却扩张了数米。

“你是谁?”混沌内传来一声轰鸣。

声音大则大矣,却是怯怯的,还带着点儿颤音,很不自信的样子。

“你是谁?”奶娃娃抬头看向天空,声音是顽皮的,清亮的,很恬美的童音。

“我是谁?”过了一会儿,混沌中又传来了声音。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

千古以来无数哲人如此思考,给出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奶娃娃眼中一阵迷惘,终于挠挠头说道,“我是谁?”

于乐同样迷惘,却也没打算追问下去了。

奶娃娃应该就是我自己,别人家孩子没这么黑的。

同样的莲藕,这个在污泥中腌久了些……

可这片混沌天地是怎么回事?

于乐心念一动,奶娃娃手中就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物事。

貌似是一件很好玩的东西?

奶娃娃把玩着,举上举下地端详。

而后,手里又多了一面黑色的玉牌,又多了一面白色的玉牌。

奶娃娃的手不够用了,就把黑乎乎的物事随手一扔。

“哎哎,你别给扔了啊?”于乐急叫。

躺椅前一个石桌凭空出现,古拙粗苯,就像小六的石桌而小些。

神令出现在石桌上……

“于乐,于乐!”弼马温很小心地拍着于乐的脸,很怕给拍坏了。

“没事,没事!就是脸皮有点疼……”于乐睁开了眼睛,抬手摸脸时,手上却拿着神令。

下一刻,神令消失了。

再下一刻,神令又出现了。

那个混沌空间,好像可以存储东西,奶娃娃就是库房管理员?

好像奢侈了点……

手中的功德币却是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就是吸收了吧。

于乐坐了起来,想静静。

辞别小六,于乐回到了池塘边上。

凝神想那奶娃娃时,果然又进入了那片混沌。

大概是神念的进入吧,此间并无于乐的存在。

就像一个三维立体的视野范围,看得真真切切的,还可以调整聚焦,放大缩小。

却是无法伸手去摸。

却是心随意动。

神令又出现在了奶娃娃手里,两面玉牌静静地搁在石桌上。

一个石凳凭空出现,奶娃娃就从躺椅上爬了下去,又很努力地爬上了石凳,伸手去抓玉牌。

玉牌却是消失了。

奶娃娃正不乐意时,玉牌再次出现,奶娃娃嘎嘎地笑……

“乐乐,干嘛呢?”

于乐恍然惊醒,却见赵村长披着军大衣走来,于乐连忙站起来迎接,“村长叔,坐!”

赵村长就在于乐让出来的马扎子上坐下了,“客气啥,乐乐你也坐!手里拿了个啥?”

“哦,我在琢磨一个工艺品,嘿嘿。”于乐只好在大石头上坐下,顺手把神令揣进了口袋。

“晚上有人偷鸭子?”赵村长倒也没在意。

“我这不正看着呢嘛。”于乐嘿嘿傻笑。

“这人心啊,好像变了呢!”赵村长皱着眉头,显然是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操碎了心,“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偷草的,更没听说过看草的,庄稼都没人看过的嘛!”

也是。

庄稼也没人偷过啊。

“你爹呢?”赵村长找过来,当然不是追查幕后黑手的,更不是找于乐发发牢骚。

“没在家吗?我吃完饭就过来了。”于乐挠挠头。

“我也是直接过来的。”赵村长转了话题,“听二蛋说,你这鸭子很好吃?”

“很好吃!我给叔弄两只的。”于乐说着就站了起来,钻进鸭圈,倒提了两只鸭子出来,拿草绳捆在一起,“叔走时带上。”

“哦,好。”赵村长也不客气,吃两只鸭子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两家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给你爹捎个话吧,有些人到我那儿去说小话呢,说便宜不能都让于大年家占了去。”赵村长叹口气,“我跟你爹呢,老关系了,砸断骨头连着筋的。你和二蛋还有小芳,处得也不错。有些事情我也就给你担着了。”

赵村长背着手走了,两只鸭子在屁股后面一颠一颠的。

于乐挠了挠头,便宜都让我家占了?

Ps:感谢“犇犇犇犇牛魔王”同学慷慨打赏!

第70章 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我花钱承包的池塘,我下力气养的鸭子,我占了谁的便宜了?”

老爹气得胡子翘翘的,老娘就多了个心眼,“是不是得给村长上点供了?”

那片池塘自古以来就没啥用场,也没人打过它的主意。于乐考上大学以后,老爹愁得不要不要的,还是村小的宁校长给出了个主意,这才废物利用起来。

承包价是每年五百块,老爹签了五年的合同。

老爹觉得,乐乐也就是上四年大学,然后不就飞黄腾达了吗,还要这个烂池塘作甚!

签五年都是预备了万一留个级什么的,老爹多稳妥的人。

没承想,乐乐大学毕业了,却还指着这些鸭子来成家……

老爹老娘一对眼,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谁都不会把这种扎心的话说出来,乐乐脸皮薄啊。

脸皮薄的乐乐就低头喝粥,今早老娘熬的玉米糊糊可黏。

五年合同,到九月份就期满了。

黄大仙居然不能在自家池塘里拉稀了,你说这事儿闹的……

五百块也就是十只鸭子的事儿,现在看来很便宜。五年前可不同,这是村集体的副业收入呢,都能算作赵村长的政绩了。

换个角度,据说卧龙屯有人全家进城打工,把山地包给了别人。价格也就是每亩每年一百块的,还不容易找到人接手。

这片池塘也就是五六亩吧,其实也没便宜到哪里去,山里人挣点钱多难啊。

不过现如今,一斤核桃不是能卖十块钱吗,谁家没个三五百斤的。一只兔子不是能卖三四十块吗,谁家不会养个三五十只的。

五百块,毛毛雨啊!

关键是一只鸭子可值五十块呢,这个账不难算……

于乐嘿然无语。

怎么看都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还是一层层把自己套进去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看看人心能恶到什么程度吧。

不过,我也得想办法挣点钱了啊,不能让爹娘老操心。

你说我堂堂一神仙哈,还是人世间唯一的神,咋就这么没招呢……

或者是赵村长煞有威望,或者是乡亲们尚有底线,目前倒也没人来找老爹的麻烦。

但于乐白上了四年大学,啥啥用都不顶的说法,还是流传开来了。

“放心吧乐乐,如今山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也不见得非得进城嘛。”这是安慰的,多少带了些同情。

“乐乐啊,据说你在城里没找到工作?”这是安慰的,多少带了些鄙夷。

“唉唉唉,上大学花了不少钱吧?”这是安慰的,多少带了些嘲讽。

于乐:“……”

也得亏于乐打小就有眼色懂礼貌,考上大学以后也是谦虚谨慎,大老远的就大叔大婶的喊,乡亲们虽然不再尊称于乐为城里人了,暂时倒也没有恶语相向的。

而是敞开了宽厚的怀抱,重新接纳于乐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直到二蛋兴冲冲地带着三位气度不凡的外地客人来到池塘边上。

“哥,这三位老板是从首都来的,老有钱了,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些个……”二蛋神神秘秘地凑在于乐耳朵上说话。

于乐“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位客人。

当先一位穿着褐色铜钱纹唐装,大背头大肚腩,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却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状,年纪大概四十来岁吧,脖子上搭了一条大红色的长围巾。

第二位穿着天蓝色休闲西装,立领厚衬衣,有一种雍容恬淡的感觉,却是懒得理睬一世界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第三位穿着皮质猎装,金属衣扣宽皮带,面孔和身形都是孔武有力,目光扫来扫去的很搂底,接近三十岁。

三位贵客没有搭理于乐,于乐也就无谓地坐在马扎子上。

唐装中年人在池塘边上来回踱了几步,眯缝着眼左看右看,神秘莫测地点点头,转身对休闲西装青年说道,“洛少,这水不一般啊!”

于乐狐疑地看向唐装中年人,这都能看出来?好像有点道行呢,听着像是粤东那边的口音。

下一刻却是戳瞎了于乐的钛金狗眼。

唐装中年人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轻轻地喝了一口,啧啧嘴仔细品味。而后居然又喝了一大口,痛快地咽了下去!

“嘎嘎嘎!”

远处水面上数百只鸭子叫。

“哦,牛大师看出什么来了?”被称为洛少的休闲西装青年往前走了两步,虽然神态矜持,却也对牛大师颇有几分尊重。

“尝尝,尝尝!”牛大师不肯轻易吐了真言。

洛少脸皮有些轻微的抽抽,牛大师也不催促。

后面的皮质猎装青年就蹲在洛少另一边,掬了一大捧水,咕咚一口喝下去。啧嘴时,却是没品出味道。好在池塘里水多管饱,继续喝,果然就偶有所感,“洛少,很甜!”

洛少终于迟疑着下手,喝了一小口,认真地品味着,可能是有点甜?

二蛋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位贵客,抬手捂嘴。

于乐忍不住闭上眼睛。

刚刚才加过料呢,三位真是好口福,拦都拦不住……

牛大师又喝了几口,这才取出一方丝帕,细细地揩了嘴角又揩了手,笑吟吟地转向于乐,“小兄弟,这池塘是你家的?”

“是。”于乐迟疑着回答。其实是村集体的呢。

“能转让吗?价钱好商量。”牛大师把丝帕收进了口袋。

“不能。”于乐主意很正。

“哦,为什么啊?”牛大师和风细雨地问道。

“我还要养鸭子来!”于乐认真地解释。

牛大师被顶了个大跟头。

“你的鸭子我全包了,五十块一只对不对?我给你一百块一只!”洛少肯开口说话,无疑是这黑小子的福分。

“我都预定给老山叔了,卖给你的话,老山叔就没有了,他的饭店就没客人了。”于乐解释得详细。

洛少被顶了个大跟头。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皮质猎装青年还是个暴脾气。

说着就腾腾腾走向于乐,步履沉重,气势汹汹。

二蛋下意识地往于乐背后躲了躲,想了想又继续往后退了几步,可能是怕溅一身血。

“噗通!”

皮质猎装突然间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居然没爬起来!

“你又没请我喝酒……”

ps:感谢“萌萌哒光头大叔”打赏1000起点币!

ps:飞机晚点,不知何时起飞,在机场开工我很拼……好吧,这章有点糙,回头再改改

第71章 谁特么拿沉香做马扎子

“昨晚有人过来偷鸭子,也是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

“前几天晚上有四个人过来偷鸭子,居然两两捉对厮杀,腮帮子都扇成红烧肘子了。还有一个突然就被捆了个米其林成精,却看不见绳子!”

前一句是黑小子说的,一脸的淡漠——这事好奇怪哦!

后一句是胖小子说的,全身的兴奋——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哦!

很显然,这里是藏马山地界,藏马山的黄大仙神着呢,你们一定要搞搞清楚的……

嗯嗯,勿谓言之不预也!

牛大师若有所思,冷眼四下里观察。

这两个山里小子分明是无稽之谈,偏偏却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像是撒谎。

至少是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洛少皱了皱眉头,嘴角又挑了挑,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都不太好跟这两个山棒子计较什么……

皮质猎装青年终于爬了起来,拧腰振臂嘎嘣嘣响,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状。

脚下的砾石和沙土,掺杂了鸭粪和鸭食,黏糊糊的不太受力。

两个山棒子吓唬谁呢?

“卧了个大槽!”猎装青年抹了一把嘴,果然有些进项,“呸呸”吐了两口,硬的是砂子,软的是鸭粪。

今儿丢人丢大发了啊!

“还来?”黑小子一脸的无奈。

“怎么摔不死的……”胖小子赶紧又往后退。

猎装青年略含腰,晃着膀子扑来,两脚却踩得很实,踏粪留印,小步快挪。

三五步抢出去,身体却是再次腾空而起!

黑小子赶紧站起身闪往一旁。

“砰!”

猎装青年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这次却没有张嘴吃了粪。

脑门正砸在了黑小子刚让出来的马扎子上!

牛大师嘴角发颤,洛少脸皮抽搐,黑小子捂眼,胖小子捂嘴。

马扎子被砸下去四五公分,沙土地倒也不怎么硬实。

脑门子居然没碎,真是硬实……

“啊——”

猎装青年一声凄厉的惨叫,趴在那儿浑身动弹不得。

洛少一脸的鄙夷,这特么高高手!

牛大师却是快速向前几步,小心地搬起了猎装青年的脑袋,更小心地掂起了马扎子。

而后一撒手,猎装青年的脑袋终于砸地了,惨叫声发闷。

牛大师两眼微眯,眼珠子放光,脸皮上泛起了一层微粒。

继而,他闭上眼睛,两只手交替捣腾着,仔细地摩挲着马扎子,唯有最美好之女子方才配得上如此轻柔爱抚。

然后,他掏出丝帕慢慢地擦拭,至少也是擦眼镜的细致程度吧,毕竟没人擦眼珠子。

最终,他把马扎子轻放在一块大石头上,抻平马扎子的袢带,手指轻轻拨动,居然琮琮之声传出,有如古琴试音。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牛大师喃喃自语,“古之绿绮焦尾,大概就是用了这种天蚕丝吧?”

洛少莫名其妙地看着牛大师发癫,却也没有出声询问。

猎装青年趴在地上呜咽,倒也不像是马上要死的样子。

“小兄弟,可知此物从何而来?”牛大师把马扎子抱在怀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一直搁在这里啊。”黑小子迷惘。

“我还坐过呢,很结实的。平时这里倒也没什么人过来,最近才有人偷鸭子。”胖小子更实在。

牛大师点点头,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兄弟,此物你可转让?”牛大师笑眯眯地看着黑小子,“在下牛犇,人称牛魔王,在南方还算有些名气。价格随便你开,在下很有诚意。”

胖小子却是学会抢答了,“不卖,坐着看鸭子的!”

“牛大师,这……马扎子,有古怪?”洛少从未见过牛犇如此失态,当然也从未见过他主动地自我介绍,忍不住靠前一步上手,“这木料倒是从未见过。”

“古怪没有看出来,极其罕见却是肯定的,回头可以用这木料给你磨个吊坠。”牛犇笑笑,抓紧了马扎子,像是怕被人抢走。

洛少被堵了个大跟头。

有拿木料做吊坠的吗?

牛大师还真是慷慨,这么大个马扎子,就给我磨个吊坠。

再大的吊坠也就是手指尖那么大吧,还得是尾指……

“小兄弟,此物是何时得来的呢?”牛犇一直没舍得把马扎子放下,就那么抱在怀里,也不怕蹭脏了唐装,大红围巾甚至隐约地盖在了上面。

“不可说。”黑小子摇了摇头。

“唉,想必小兄弟也不会卖给别人吧,无论出价多少?”牛犇拍了拍额头,有些着相了。

“不卖。”黑小子嘴角淡笑,主意很正。

“一百万!”洛少皱着眉头看向黑小子。

洛少对牛犇颇为尊重,却也不过如此。

拿钱砸人,洛少自信没怕过谁。

说到底,大家是一起寻见的嘛,价高者得喽!

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卖的东西吗?

洛少和牛犇此行,只是个偶然罢了。

在山野间居然遇见这么好吃的鸭子,想必有什么古怪,所以才给了那胖小子两百块钱,让他带路寻来。

换言之,牛犇不至于跟人做好了扣子……

“一百……万?”胖小子的下巴壳子都要掉下来了,我居然曾经把一百万坐在屁股底下?

黑小子只是笑笑。

牛犇叹了口气,走到池塘边上,把马扎子慢慢浸入,丝帕毕竟太小,就拿大红围巾蘸了水,轻轻地擦拭马扎子。

良久,马扎子光洁如新。

是真的光洁。

淡褐色有如琥珀,隐然有辉光。

牛犇再三端详,终于把马扎子递向黑小子,“小兄弟,好好保存。”

“一千万!”洛少却是失了平常心,嘴角往下抿。

“一……千万?”胖小子开始怀疑人生,我居然曾经多次把一千万坐在屁股底下?

黑小子笑笑没有答复。

牛犇却是叹了口气,“洛少知道沉香木吗?宋朝便有‘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到明朝就改成了‘一寸沉香一寸金’。沉香木入水则沉,毕竟比黄金轻得多。”

“这是沉香木?”洛少尴尬地住了嘴,满脸的错愕。

如果这马扎子是沉香木做成的,一千万还真是买不来。

沉香木是论克卖的,一克顶几十克黄金。

这马扎子怎么也得三五斤吧?

谁特么拿沉香木做马扎子的,这特么得多丧心病狂……

“这不是沉香木。或者是我看错了吧,毕竟我也只是从古籍中看见过图谱。”牛犇还在摩挲着马扎子的腿,有如最美好之女子的腿弯。

“哦?”洛少隐然有了怒气。

不是沉香木你说个锤子,你特么逗我?

“洛少,这种木料,也可以说不是木料。如果我没有看走眼,它叫奇楠,是沉香木中偶然生成的。沉香再贵总可以买到,奇楠却是可遇不可求。若是强求,定有灾厄。”牛犇一声叹息,名言劝告加警告。

“哦……”洛少艰难地咽下了唾沫。

你特么能一口气说完吗?

一个亿,实在是个小目标。

洛少开始怀疑人生。

胖小子却是不想活了。

我居然曾经多次把以亿论价的宝贝坐在屁股底下……

Ps:“犇犇犇犇牛魔王”同学。

第72章 您爹娘不抽您吗

“牛大师光明磊落,在下佩服。”

于乐朝着牛犇拱拱手,已经对这位大师有了好感。

寻常捡漏的话,应该是花高价多买几只鸭子吧。结账后才会要求把这个破马扎子当了添头,回程时好坐着休息嘛,一边说一边还要捶着老腰……

“不敢!没请教小兄弟怎么称呼?”牛犇也朝着于乐拱拱手。

“在下于乐。”于乐笑笑。

“我乐哥!”二蛋与有荣焉,两眼还是黏在那几个亿上。

“于乐兄弟,先前在山下吃鸭子,给了这位胖小弟两百块,让他带路过来。”牛犇轻描淡写地说道。

出卖兄弟的人见多了,卖得这么便宜的就少见……

“无妨。”于乐只是无谓地笑笑。

“乐哥,我准备咱俩一人一百的!”二蛋果然取出了两张大票,分了一张给于乐。

于乐还就收下了。

牛犇拍了拍额头,枉做小人了啊。

“于乐兄弟,多有得罪!在下洛枫。”洛少也拱拱手,态度诚恳。

“洛少客气。”于乐还是无谓地笑笑。

众人脚底下的猎装青年艰难地爬了起来,貌似谁也没得罪,也没人得罪他,他就是把自己给摔狠了。

脖颈子像是要折断了似的,也得亏多年苦功有成。

心底下却是阵阵发寒。

第一跤就算是马失前蹄吧,虽然对练家子来说,下盘最重要,很少会意外摔倒的。

却也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吧?

第二跤却不可能再出意外了……

刚才在山下吃鸭子时,就有其他食客说黄大仙云云,最邪门的就是冬季返青了。

此后一路爬上山来,果然望见了连片的青草,如同一条条的挂毯。在满目苍黄中,特别的显眼,感觉很不真实。

叫花鸭每桌一只,烤兔子却是每人一只,果然是美味无匹。

牛大师还说了,鸭子和兔子里都含有旺盛的生命气息,经常吃会强身健体,天天吃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藏马山,邪门啊!

猎装青年抱膝坐在地上,脑袋埋进了双腿之间。

“这个马扎子,其实送了牛大师也是无妨。”于乐却是语出惊人。

看得出来,牛犇是个精细人,身上纤尘不染,头发一丝不苟,却拿揩嘴的丝帕擦拭沾了鸭粪的马扎子,回头又拿围巾蘸了水擦洗。

果然是爱马……扎子之人,宝马赠英雄嘛!

“哦?”牛大师颇为意外,看于乐小兄弟神情却不是作伪,也就点点头静候下文。

洛枫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马扎子价值几何尚无定数,但总是数以亿计吧,这个山棒……山里青年居然张嘴就送了人?

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穷山沟里?

好吧,兔子还是拉屎的。

据说吃了那反季青草,兔子的食量很大,运动量也很大,当然拉得也多……

二蛋就直接跳了高,“乐哥!乐哥?”

“牛大师慧眼识珠,爱惜有加,而且懂得进退,更兼光明磊落。”于乐从二蛋手里取过了马扎子,还是逐渐加力扯过来的,几乎把二蛋扯倒。

也不知道这货是何时抱在怀里的……

“牛大师说得好,骤得大财,灾厄同来。这个马扎子,来源不可说,却是寻常人无福消受的。”于乐静静地看着牛犇,而后朝着洛枫点了点头。

嗯,尔等只是寻常人。

牛犇俯首行礼,五指并拢往额前一触,抬头后就一脸的严肃。

洛枫脸上微醺。

在此之前,谁敢说他寻常,洛枫一定会怒唾其面。

此时他却不敢造次,牛大师刚才好像也点醒过了?

二蛋就嘴角一耷拉,我有两百块,我分了你一百块……

明明一直扔在这里的啊,我确实是坐了好几回啊,怎么突然就变成大贵之物了?

你想啊,几十上百个黄金马扎子摆一溜儿,都是我的!

我高兴了就将其摆成S型,不高兴了就将其摆成B型……

怀疑人生已经不足以描述二蛋此时的状态了,简直要灵魂出窍,啊不,魂飞魄散啊!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也罢!”牛犇再次朝着于乐拱手。

“牛大师何以教我?”于乐诧异。

“沉香虽贵也寻常,奇楠珍稀亦是凡品。今日牛犇算是开眼了,三生有幸,哈哈!”牛犇脸上一丝惭愧,随即爽朗地笑。

你又要叨叨个包?

洛枫有点不认识牛犇了。

奇楠亦是凡品吗,你明明连见都没见过。

好吧,我也没见过……

牛犇郑重地从于乐手中接过了马扎子,缓缓加力把两条腿掰到了最开。

包括于乐在内,众人全都下意识地哈腰凑近了些,要看牛犇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就算他说这马扎子其实是通往天堂的列车,二蛋恐怕也是信了。

一直坐在地上装消失的猎装青年,也悄然转了转脑袋……

袢带绷紧了,牛犇手背冲下,指尖轻轻划过。

琮琮,铮铮,箜箜……

各种单音节依次发出来,在众人脑海中回荡,这就是天籁之音吧。

即使无人懂得音乐。

至少可以觉得好听。

做成袢带的丝状物,白中透青,青中透亮,丝丝缕缕拢在一起。

如果有人长了这么一头亮发,她一定是个高不可攀的仙女。

“这可能就是古人所云的天蚕丝吧,当然我也是臆测,毕竟天蚕丝已经久未面世了。呵呵,居然有人拿了来穿马扎子……”牛大师神情复杂,以苦笑为主,掺杂了多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呵呵。

看牛大师魂不守舍活久见的样子,他说的一定是真的,“拆开来,做琴弦。即使在古代,每根也都是价值万金。”

众人陪他怀疑人生。

有钱人见多了,糟践东西的人也见多了,比如黄金马桶,比如钻石马桶垫圈。

与做这个马扎子的人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真不是人啊……

他确实不是人。

月老太太,您这么糟践东西,您爹娘真的不抽您吗?

更过分的是,他随手就送给了我,仅仅因为我坐了一会儿……

好吧,这条可以原谅。

看来,应该多到月老太太家里叨扰几回,逮着什么用什么,膈应死他……

“艾玛,天上有大灰机!”于乐突然手指蓝天,语气虽然滑稽,神态却严肃。

易地而处,顶多二蛋会抬头看吧。

牛犇何等样人,洛枫何等样人,何时被人这样戏弄过?

藏马山实在是深不可测,也是今天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脑袋都不怎么灵光了。

所以他们全都抬头望天。

只有猎装青年处于假装消失状态,实在是不方便抬头,也只有他看见了真相。

于乐伸手拂过马扎子时,马扎子就凭空消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偷眼看向于乐时,却见于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天上的大灰机果然飞得很快。

众人低下头,就见猎装青年浑身如筛糠。

“大能饶命!”

Ps:“洛枫”同学。

第73章 你知道得太多了

“于乐兄弟,在下想四处走走,不知是否冒犯?”

牛犇虔诚地拱拱手,随后拱手举高,向于乐致敬,更向于乐背后的大能致敬。

以亿论价的马扎子倏然不见了,众人就都当它从未存在过。

猎装青年筛糠变了一滩,众人也随他去。

想来这种事儿,肯定是属于“打死也不说”的范畴吧。

当然也属于“你知道得太多了”的范畴。

二蛋心底下本来是藏不住东西的,此时却感觉从脚底板往上冷,脑后的头发都呛呛起来。

乐哥……您还是我的乐哥吧?

于乐就温和地朝他笑笑。

二蛋果然不冷了,想着开句无伤大雅却展示亲密的玩笑,一时间却又张口结舌,只好挠着头傻笑。

乐哥肯定是懂我的。

“心无邪念,百无禁忌。”于乐朝着牛犇点头笑笑,随后拍了拍二蛋的肩膀,“二蛋,你陪着牛大师到处转转。”

“哎!”二蛋浑身充满了力量。

猎装青年艰难地抬起头来,牛大师此时带人离开,是不是主动回避,好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

想我风华正茂,功夫小成……

“你也去吧。”于乐也朝他笑笑,“你只是有些幻觉罢了,无妨的。”

“哎!”猎装青年顽强地站起身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虽然两腿发软,牙齿咔咔响,这个不是幻觉……

牛犇等三人,在二蛋的带领下,顺着山梁爬上去,近距离观赏青草去了。

此时其实漫山遍野都是人,藏马镇乃至沽阳市甚至沧海也有游客闻讯而至,带着无限景仰来观赏藏马山的反季节杂草。

虽然此时已经开春,小草发芽,柳条发软,桃树也孕育了花苞。

皂户屯的山民则如临大敌,全家老少都站在果园周边,虎视眈眈地将护草运动进行到底。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凡有人靠近些,一定会遭到严厉地呵斥。

有人不知深浅地问及原因时,全屯山民则有志一同,讳莫如深,四十五度角望天。

当然,也有铁蛋一般的中二少年,或者为表现智慧和勇气,或者为游客的糖果零钱折腰,一定会遭到一场惨无人道的暴打,全屯山民都没有劝架的,甚至要呸呸两声。

黄大仙?

黄大仙……

无论信与不信,这三个字还是广泛地传播开来了。

于乐挠挠头,召回了逡巡山间的小雀雀。

封建迷信,是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背道而驰的,我也很绝望啊……

混沌空间内,奶娃娃得了新的玩具,正玩得不亦乐乎。

抻开坐下,抬了莲藕般的二郎腿。收起来往躺椅上一扔,又爬上躺椅,拿脑袋去拱,撅起了圆鼓鼓的小屁屁。扔到石桌上,洒一泡痛快的尿浇上去……

你却不知道这玩意儿值好多亿的人民币。

好吧,价值多少又有何干系呢?

守着宝山饿肚子,就是于乐此时的感觉了。

不能变现。

如果值个百八十万,说卖了也就卖了,无非是穷人发一笔横财。

论了亿,那可就不是财了……

皂户屯的山民们倒是生财有道。

“大叔,你这草卖吗?”有游客问王立铜。

“……卖!”王立铜回首望,两亩多地草青青,有如晚春的拔节麦苗,郁郁葱葱及膝高。

“怎么卖?”游客取出了一个塑料袋。

“……十块钱一斤!”王立铜咬牙切齿。

经过一番讲价还价,双方以十块钱一塑料袋的价格成交。

游客亲自动手薅草,拎着清香扑鼻的杂草满意而归。

王立铜拿着十块钱怀疑人生。

核桃十块钱一斤,毕竟存货有限。兔子十块钱一斤,养起来太费劲。

卖青草简直是白捡钱啊!

感谢……他老人家!

四五十米外的赵四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拽什么拽,老子的果园也走过运气了,小草已经冒头了,不几天也就能卖钱了!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

有人敢为天下先,就有人膛乎其后。

不管这玩意儿是什么,带回家有什么用,大家都在抢着买,咱不买那不是吃亏了吗?

买卖做得好,服务得跟上。

王立铜家的十岁小子,小名叫留根的,撒丫子往屯子里跑去,没过多久就高举着一大叠塑料袋胜利返回。

“来来来!十块钱一袋,随便薅,随便装!都站在沟里的,别跑进去瞎踩,哎哎说你呢!”王立铜举着塑料袋大声吆喝。

生意很火爆。

城里人都是傻子吗?

王立铜老婆捏着一叠钱手发抖。回家后,是不是得给……他老人家立个牌位?

好景不长。

数十米外又有人吆喝起来,“八块钱一袋!八块钱随便装啦!”

没过多久,又有人吆喝起来,“五块钱一袋!五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五块钱你买不了上当!”

于乐艰难地捡起了下巴。

这样也行?

呃,就算是卖草,也要形成价格机制,避免恶性竞争呢。

呃,这邻里关系还怎么搞……

再远些,牛犇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倒是只装了半袋的,随手取出一根杂草,放进嘴里细细地嚼。

还特别把草根捻了捻,手指上留了泥巴,用舌头舔了舔……

于乐实在是佩服得紧了,牛大师口舌留香之余,一定会有重大发现吧。

小雀雀飞近了些,降低了高度。

“生命气息来自土里,比刚才的水里更加浓郁。”牛犇若有所思地啧啧嘴,“二蛋兄弟,麻烦你帮我去那边买一袋土回来。”

“哎哎!”二蛋接过一百块钱,兴冲冲地跑到赵四家的地头上,“四叔,来袋土,要黏糊的!”

赵四口眼歪斜,卧了个大槽,土也能卖的?

一百块钱须不是假的!

那天杀的王立铜瞎忙活半天,也就卖出去十来袋子草吧?

老子坐地能卖土!

“二蛋不错!回头到叔家里喝酒去!”

赵四很有诚意,挖出来的土不但黏糊,还带着新鲜的黄绿之色。

牛大师终于亲口品尝了第一手的材料。

更浓郁的生命气息,还是熟悉的味道……

呸呸!

牛大师吐了几口,强忍着恶心继续品尝。

莫非,山里娃之所云,黄大仙拉稀,是特么真的?

“啊哦……”牛大师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干呕。

于乐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研究学问的方法千万种,神农尝百草无疑需要强大的牺牲精神……

Ps:感谢“☆夜風☆”同学慷慨打赏!

第74章 阮想欲返去呆丸

无论如何,马扎子是不能再留在池塘边上了。

却是少了个座位。

于乐从窝棚后面找到了几个树墩子,也不知道老爹何时刨出来的,想来是等干透了用作劈柴的吧。

其中一个齐腰粗,大小正合适,就是周边的大小树根留得太长。

窝棚里也没什么工具,好在这些树根已经枯朽得厉害了,应该受不得力。

于乐尝试着上手,用力一掰,果然顺利地掰断了。

随后又掰断了其它大大小小的树根,基本上都不怎么费力。

于乐把树墩子搬到池塘边上,拿铁锹在平时坐着的地方挖了个坑,把树墩子埋了进去。

不错的座位!

于乐把周边踩实,坐上去稳稳的,感觉不要太好。

随后调出了小雀雀的视野,并让小雀雀降低了高度。

那位牛大师貌似颇有道行,那个洛少却是不得不防,毕竟不清楚这三人的来历,更不知其来意……

夕阳西下。

牛大师负手高踞于藏马山顶峰,举目四望,寒风掀起了唐装的一角。

“牛大师,可有什么发现?”洛枫站在牛犇左侧前方。

“不可说,不可说啊。”牛犇如梦方醒,却是轻轻地摇头。

“嗯嗯,我们这儿都是不敢说的!”二蛋还拎着那袋子高价土,走来走去的没个定处,满脸都是殷勤。

猎装青年就双臂互抱,交叠在腹部,两条腿还偶有抽筋式的颤栗。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牛犇率先下了山。

“牛大师,去沧海市,还是去明照市?”洛枫紧随其后,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猎装青年就行尸走肉地跟在后面,二蛋则鞍前马后地照应。

明照市是与沧海市相邻的地级市,有国道相通。再往北些还有一条高速公路,但藏马镇左近没有出入口。

藏马镇乃至沽阳市都在这条国道边上。

不过,藏马镇虽然隶属于沧海市,却在沧海市的边缘区域,离着明照市反倒是更近些。

“回池塘吧。”牛犇的唐装猎猎作响。

众人返回池塘时,于乐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牛犇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树墩子,果然……只是普通的老树根。

原本此行就是偶然加突然,那马扎子就不是寻常可见的啊。

咦,不对头……

树墩子上方的横断面倒也茬口平整,已经有了腐朽风化的灰黑色痕迹,说明这棵大树早就被锯断了。

下面却沾着新鲜的泥土,大小树根的断口都是新鲜的黄白色,茬口也很粗糙,完全没有斧锯之痕迹。

我了个去!

这是硬生生拗断掰折的?

最下端已经被埋进了沙土里,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以后这将是一个固定的座位了吧。

牛犇突然觉得好冷……

那个马扎子本来尘封此间无人识,我却是多此一举,给人擦洗干净了。

我还得意洋洋地当众显摆了好半天,致使马扎子再也无法使用。

于乐兄弟身为主人,高深莫测,惯常结庐而居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马扎子的价值呢?

人家只是不在乎罢了!

我就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人家于乐兄弟却只是默默地收起了马扎子,一点都没有怪罪于我的意思。

然后,他就到附近,生拔了一个树墩子以为替代……

做马扎子的不是人。

那么,坐马扎子的呢?

阿母,大陆揪危险欸,阮想欲返去呆丸……

“牛大师可有发现?”于乐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他倒是不知道树墩子给了牛犇太大的震撼。

更不知道他在牛犇心目中的地位再次无限地拔高。

牛犇闻言浑身冷战,两眼艰难地从树墩子上拔了出来,脸皮抽抽地说道,“于……兄弟,藏马山风水绝佳。原因,原因却令在下困惑。似是,似是有大能逆天改命?时间也是未久。”

“山下藏马镇风水更佳,乃养福之地,更确切地说,白马河以南吧。”于乐还是微笑,“君不见山上处处坟茔,有几个后人富贵了?”

好吧,无论风水如何,难道要让藏马山遍地坟茔吗?

不过,这位牛大师,还真是有几分真材实料呢……

牛犇闻弦歌而知雅意,端的是滴水不漏,“于兄弟所言极是!藏马山风水虽佳,却也不够稳定,不是百八十年能够勘破的。明日我想到白马河以南去看看。”

洛枫看看牛犇,看看于乐,一时间有些迷惑。

“山里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搬到山下去住了!”二蛋就在一边帮腔,虽然没人理他。

“于乐兄弟,牛大师生于呆丸,在夯亢立业。现为夯亢开运协会理事,国际周易吉祥物协会顾问,乃是夯亢十大风水师中最年轻的一位,曾经担任韩棒迁都风水指导……”洛枫回过头来郑重地介绍道。

“久仰久仰!”于乐朝着牛犇拱拱手。

牛犇也拱拱手,甚至弯了弯腰,诚恳地问道,“于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请讲!”于乐笑道。

“不知在下可否在此结庐而居,也好早晚向于兄弟请教。”牛犇一脸的忐忑。

“牛大师太客气了!藏马山最近不太平呢,外人不易久留。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到山野小店找我。”于乐却是摇了摇头,无情地拒绝了他。

我还要到处泼洒天马粪呢,留你在这儿到处品尝吗?

清洗乾坤袋也不能让人看见,更别说祥云……

“是啊牛大师,夜间外人不能在皂户屯停留的!”二蛋更加努力地参与谈话,你也知道黄大仙了嘛。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牛犇哪敢再行啰唣,当即拱手告辞。

天色渐晚,二蛋殷勤地把客人送到了瓦屋屯,他们的越野车停在了那里。

于乐回家后,老娘好奇地问道,“听说今天有夯亢人找你?”

“嘿嘿,还不是因为鸭子好吃。”于乐傻笑。

“今天好些人在买青草呢,你爹得到消息晚了。”老娘絮絮叨叨的,“二蛋家小卖店的塑料袋都被抢光了,一毛钱一个呢。”

于乐嘿然无语。

“快点吃饭吧,今晚你去看鸭子,爹去看果园。明天没准儿还有人买草呢,今晚就备不住有人偷。你说啥时代有人偷过草啊!”老爹快速地扒饭,连小酒都没顾上喝。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唉,早知如此,就大方点让牛大师在果园旁边结庐而居算了……

Ps:感谢“书中老白”同学打赏500起点币!感谢“朵朵小白”同学慷慨打赏!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在红包区的1100点红包!

Ps:感谢“厕所在,此欢迎拉屎”同学在红包区的600点红包!

第75章 带着宅子带着狗

“爹啊,我自己两头跑着就得了,你在家安心睡觉吧!”

于乐郁闷至极,作茧自缚也就罢了,怎么连老爹都给缚了呢。老爹却是嗤之以鼻,“我还不知道你,睡着了就跟个死猪似的,还两头跑呢。”

“你看鸭子,你爹看果园,我看家,咱都别闲着的。”老娘也在一旁帮腔。

老两口子达成了一致,于乐也就不需要发表意见了,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么。

“人手还刚刚好……”于乐苦笑。

“可不嘛,等你娶了媳妇,人手就富裕了。”老爹下炕穿鞋。

“再生个大胖小子!”老娘眼里满是憧憬。

得,说多错多!

于乐手里抓个馒头跟上老爹,进院子时已经塞进了肚子里。

老爹早有准备,成捆的玉米秸,防雨的塑料薄膜,防潮的地毡,都堆在小推车上。于乐就落了个帮老爹抗着铺盖卷。

出门后碰见邻居,彼此打个招呼,“他大叔,看草去啊?”

“哎哎,他大爷,你也看草去啊?”老爹回应。

原来大家都是看草去的啊。

好巧好巧……

“大爷好!”于乐赶紧毕恭毕敬地问好。

“乐乐啊,都能给你爹帮忙了!”那大爷还夸赞于乐呢,小子就是比姑娘强……

山坡上到处都是篝火,一派热火朝天的大生产盛景。

于乐帮老爹搭好窝棚,乖乖地回了池塘,坐在新王座上苦笑。

皂户屯都让我给闹得鸡犬不宁了啊。

嗯嗯,全都结庐而居了啊。

唉,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

“于乐,喝酒去!”

祥云散去时,正看见孙小六笑吟吟的毛毛脸。

没等于乐回应,孙小六就“噌”的蹿了出去,大红官袍带了风。旋即回来,手上已经抓了一个食盒。

另一只手就抓住了于乐的胳膊,连拖带拽地奔向小河边。

这条河名叫洗马河。

洗马河不知从何处流来,也不知流向何处,将御马监分成了两个区域。

御马监面积极为辽阔,于乐从未走到边缘。

从第一次进入御马监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按照十二倍的换算,天界时间已经一年有余。

此岸是工作区,管事衙门和官邸,天马厩,各种库房和工坊,都分散在这边,全是园林式建筑,偶尔见个屋顶。

对岸则是草场,似乎没有四时的变化,绿油油极其茂盛,一直延伸到天边看不见。

五块钱一袋子的话,这得卖多少钱啊。

皂户屯全体老幼一并搭了窝棚,那也看不住啊……

“于乐,你有心事?”孙小六斟好酒,居然两手托了毛毛腮,定定地看着于乐。

一人一猴分坐在凉亭下,景色宜人也宜猴。

“哦,没有啊,我在想些好笑的事情。”于乐隐然苦笑。

我心里还真是装不住事儿呢,连小六都看出来了?

“好笑的事情?”孙小六兴奋地蹦到了石凳上,本来她坐得很端庄呢,“说来听听啊!”

“我还是继续给你讲西游记吧,上回书咱们说道,玉帝早朝,班部中闪出许旌阳真人,俯囟启奏道,‘今有齐天大圣日日无事闲游,结交天上众星宿,不论高低,俱称朋友,恐后闲中生事,不若与他一件事管,庶免别生事端。’”

近日,于乐多次与孙小六宴游,喝点酒便开讲西游记。

也算给点回报吧,总不好老是骗吃骗喝……

为此,于乐还下载了西游记复习。

或者是成神的小福利吧,于乐居然过目不忘了,讲起来更是口若悬河。

孙小六听得两眼晶晶亮。

“这个许旌阳真是多事!他就是见不得大圣爷耍子!”孙小六又怒了一回,昨天其实已经怒过这段了。

想来,她认为这是大圣爷的传记吧……

许旌阳,名许逊,三国末年时出生,晋代神仙道士,曾任旌阳令,故称许旌阳。

这个名字可能陌生了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却是妇孺皆知。

话说东晋宁康二年八月初一,许逊寿一百三十六岁,举家四十二口,白日里拔宅飞升,连家禽家畜都一并上了天。

还有人看见落下了几块瓦片,又后人重新在此聚居,名为落瓦村……

全家人一起升天,带着宅子带着狗,想必日子过得舒服,不必辛辛苦苦地生一个村子吧。

换言之,也有飞升者不像陈抟那么落魄,还能在玉帝耳边递个小话……

“大圣爷也不能整天耍子啊,许旌阳真人也是职责所在,也未必不是关心大圣爷成长。”于乐耐心地解释,孙小六才撅了撅嘴,“往下讲,往下讲来!”

孙小六听得极其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

上回于乐问起时,孙小六才不好意思地说了原委,“我休沐时便讲给小猴子们听呢,听得可带劲了!”

不过,孙小六身体强健,脑袋却没那么灵光,顶多是记个大概吧,先后次序还会混乱。

可小猴子们也没那么计较啊,听着大圣爷的凡间奋斗史,一个个热血沸腾,群情激昂,恨不得立时下界闹一闹龙宫,还有如意金箍棒没?

想来,大圣爷也是“一……猴得道,群猴升天”呢,许旌阳不过是带了个宅子,大圣爷却把整座花果山都搬上来了……

于乐一边吃果子,一边喝小酒,在孙小六崇拜的目光中,时间也过得快。

或者是身体素质提升了,或者是有了耐药性,于乐再吃果子时,体内的温热就少些。

喝猴儿酒却还是不可尽兴,感觉微醺时,于乐便停杯不喝了。

然后孙小六全喝掉。

“……大圣爷只顾苦战七圣,却不知天上坠下这兵器,打中了天灵,立不稳脚,跌了一跤,爬将起来就跑。没承想却被二郎神的细犬赶上,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今晚时间富裕,于乐已经讲到了太上老君扔下金刚琢,击中了大圣爷。

孙小六怒目圆睁,猛一拍石桌,“呔!打不死的细犬!”

于乐连忙扶住了石桌,“再这样不讲了!”

刚才讲天兵天将捉拿大圣爷,直至二郎神与大圣爷斗变化,孙小六已经不知道拍了多少次石桌。

这石桌却也结实,若是河边的大石头,想必早就拍碎了。

“你讲来,你讲来,我再不敢了。”孙小六惭愧地摸着后脑勺。

没记得她有摸后脑勺的习惯啊,这都跟谁学的……

“大圣爷睡倒在地,骂道:‘这个亡人!你不去妨家长,却来咬俺老孙!’急翻身爬不起来,却被七圣一拥按住,即将绳索捆绑,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变化……”于乐继续讲下去。

“呀呀呀!”孙小六怒不可遏,手伸到半空,却是讷讷地僵在那里,“嘿嘿,你讲,你讲嘛!”

于乐翻了个白眼,正要继续讲下去,却听得半空中一声冷哼。

“呔!这对打不死的猴男女,专会背地后里说人!”

第76章 打不死的猴男女

什么叫打不死的猴男女啊,明明是打不死的狗男女……呸呸!

于乐抬头看时,却见数朵乌溜溜的祥云倏然飞至。

云端上,一青年男子长身而立,黑衣黑袍黑靴,一副紧身短打模样。五官如刀削斧斫,棱角分明。宽肩乍背,肌肉坟起,型男味道十足。额前还系了一条黑巾,往后束住头发,却像是考研时励志的头带。

很帅,很拽!

“呔!哪里来的腌臜泼才,专会背地里偷听!”孙小六哪里受得了这等辱骂,当即抄起一只果盘甩出去,尖啸着击向那黑衣神仙。

黑衣神仙眉头紧锁,眼神鄙夷,双臂负后不动,身体也不动,只是脖子猛一抻,已将果盘咬在了嘴里!

于乐脸皮抽抽,这算是什么招式?

神仙倒是好牙口,尖锐致密,虽然不太整齐,倒是利于撕咬。

孙小六既然发动,那就停不下来。

四个果盘一溜儿飞击出去,几乎是首尾衔接,尖啸连声。

黑衣神仙也是厉害,“噗”一口吐出,果盘离嘴坠落,右手微抬在下面恰好接住。再一抻脖子叼住下一个果盘。

行云流水一般,如是者四。

第五次飞来的却是酒壶,黑衣神仙张嘴“砰”地咬住了壶把手,酒液却从壶口处飞泼出来,扑了他一头一脸……

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黑衣神仙张嘴放了酒壶,举手抹脸,愤懑之色难掩。

后果是严重的。

只见黑衣神仙两手交替发动,四个果盘加一个酒壶一溜儿向孙小六射来!

孙小六的脖子和牙口就差了些,好歹接住了酒壶,四个果盘却是被她拨落,砰砰砰碎了一地。

碎瓷也溅了于乐一身。

说起来复杂,时间只是一瞬。

于乐完全没有躲闪的能力,更是一脸的懵逼。

画风好像不太对啊?

“弼马温,须知打猴还要看主人!”黑衣神仙再次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角望天,端的是英雄气概,君临天下。

只可惜头带里有酒液残留,顺着鼻梁缓缓流下,凝聚在鼻尖上……

话音未落,远处又有几朵杂色祥云颤巍巍飞来,云端躬身站立的却是久未谋面的监丞。

这是被打的猴?

于乐刚来御马监时,点拨孙小六能动手不叨叨,然后监丞就被捆了米其林成精,监副被揍得鼻青脸肿,工作关系一下子理顺了。

此后,监副委曲求全变成了陈抟老祖,监丞倒是再未见过。

原来是找靠山去了?

天庭的考勤也是白费,这货居然一年多没上班?

“见过真君!”监丞一脸谄媚地向黑衣神仙躬身行礼。

“罢了!”黑衣神仙依旧望天,“本座今日为你做主!”

“打不死的腌臜货!”孙小六何时怕过谁来,朝着监丞“呸”了一声。

监丞被吓了个趔趄,却是顽强地站稳了,向黑衣神仙卑躬屈膝的同时,反身恶瞪着孙小六,“二郎显圣真君自会为我做主!”

于乐一直僵住石凳上,闻言却险些摔了下去。

二郎显圣真君,二郎神?

第三只眼被头带裹住了……

我了个去,与大圣爷斗法的二郎神找上门来了?

不说二郎神还倒罢了,刚学习了大圣爷奋斗史的孙小六,顿时就怒目圆睁,绒毛耸立,猛然再次把酒壶掷出!

还待再掷时,桌上却是没了东西。

孙小六一哈腰居然举起了石凳,奋力扔向了二郎神!

这石凳中间鼓两头细,细处也比孙小六的腰还粗,怕是有数百斤的分量,却被孙小六掷出了虚影,隐然带有风雷之声!

监丞见状赶紧驾云后退,二郎神却是猛一拳击向石凳,碎片与石沫纷飞,石桌又向孙小六飞来!

孙小六哪肯堕了威风,双臂一合抱住了石凳,两脚却擦在桥面上向后滑行了数步。

地上跑的打天上飞的,毕竟是吃亏。

“有种你下来!”孙小六战斗智慧还是有的,她把石凳舞得团团转,龇牙咧嘴地朝着二郎神叫板。

“有种你上来!”二郎神负手立在云端,也是口吐白沫。

“有种你上来,打不死你!”

“有种你下来,打不死你!”

于乐再次懵逼。

这又是什么画风?

就像是两个粗野顽童斗殴,一个坐在墙头上,一个站在地上,各自手掐腰发狠……

看着颇年幼呢。

当年大圣爷跟二郎神也是如此战斗的吗?

吴承恩还真能白乎……

既然如此,我也白乎一下试试?

“小六莫急!二郎显圣真君英雄了得,他是前来跟你讲道理的。你毕竟也算是晚辈了,二郎真君岂会跟你一般见识?”于乐好歹站起身来,碎瓷片窸窣窣落地。

“二郎神也算英雄?他七个打大圣爷一个,却是奈何不得,还得请帮手卑鄙地偷袭!”孙小六抱着硕大的石凳,观感有如蚂蚁扛了馒头屑。

眼神却是狐疑,眉头还紧锁着,你到底是哪边的啊,我差一点就怀疑你了!

“二郎真君与大圣爷战斗,也是职责所在。所谓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大圣爷西天取经时,还曾邀请二郎真君协助,一起打败了九头虫。两人兄弟相称,把酒夜话。梅山兄弟也称大圣爷为孙二哥来着。”于乐侃侃而谈,孙小六将信将疑。

更重要的是,二郎真君在云端负手而立,没着急动手呢。

孙小六为了大圣爷,当然是义之所在不惜身,打的赢要打死,打不赢要死打。

以她的性子来说,也真是没怕过谁。

想来二郎真君即便不如大圣爷,也不过是差了一线。

而孙小六只是体壮力气大罢了,连驾云都不会。大圣爷的本事,她恐怕连一成也没有学到。

二郎真君对孙小六来说,完全就是碾压式的存在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孙小六的眼睛里画了圈圈。

前头你明明不是这么讲的啊,现在你这么讲,好像也说得通。

反正你总是有道理。

反正我总是信你的,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二郎真君当面!我岂会胡说八道?”于乐朝着二郎神拱拱手。

二郎神勉强地哼了一声,“倒也大差不差!”

“见过二郎真君!”于乐赶紧顺杆爬,语气恭敬。

更重要的是,得把二郎神的长辈身份做实了,欺负人家个小母猴子有意思吗,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吗?

“罢了!”二郎真君居高临下地一声冷哼,按落了云头。

“二郎真君请上座!”

Ps:感谢“泽O_”同学打赏500币!感谢“大的人”慷慨打赏!

第77章 打猴还须看主人

二郎神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于乐让出的石凳上。

于乐的心情其实蛮激动,这可是二郎神啊,神兽哮天犬,三尖两刃刀,额间三只眼……

不过,二郎神先是正襟危坐,随后居然翘起了二郎腿,还舒畅地轻抖着。

于乐的脸皮有些抽抽,实在是与想象中的形象略有不同,所谓大人物不拘小节……

或者是瞥见了于乐的脸色,二郎神又放下二郎腿,恢复了正襟危坐。

“砰!”

孙小六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石凳归了位,分庭抗礼地与二郎神对坐。

你个大圣爷的手下败将,七个打一个的家伙,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威风的?

虽然大圣爷不与你计较……

“于乐,你也坐!”孙小六声音威严,可惜略嫌稚嫩。

石桌旁四个石凳,倒是够了,但于乐觉得站着说话更舒畅些。

监丞畏畏缩缩地凑近过来,站在二郎神侧后位置。

“冒昧地请问二郎真君,您老与他可有渊源?”于乐恭谨地问道。

“我就是要为他做主!”二郎真君又是一声冷哼。

有什么渊源,你管得着吗,大爷我高兴!

“那你可知道,这厮贪墨马料,克扣杂役薪水,损公肥私,目无我这个尊长?你确定你要包庇这厮?”孙小六对二郎神就不够尊重,手指着监丞,居然口若悬河。

“你嚣张跋扈,暴打同僚,你还有理了你!”二郎神脸上暴起了青筋。

于乐赶紧打圆场,“真君大人,您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或者受了小人的蒙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管事大人暴揍这厮,其实还是看了您的面子。”

二郎神一瞪眼,我这面子也是奇怪!

“真君容禀!”于乐连忙作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有天条,如果管事大人按照天条定例,将这厮交付……有司审判,下场岂是一顿胖揍可解的?如此薄惩,实在是看了真君大人的面子。”

天庭应该有不准贪墨的天条吧?

反正天兵天将抓七仙女,法海镇了白娘子,俱称其犯了天条,想来天条也是事无巨细管得甚宽……

至于要把犯了天条的家伙交给哪个衙门,于乐哪里会知道,称有司总是不错。

有关部门呗!

艾玛,我真是太聪明了……

二郎神缓缓地点头,“你这厮长得丑了点,道理却是好多!”

“我就看着他顺眼!”孙小六容不得别人说于乐的坏话。

却又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进行了补充,“丑怎么了?”

扎心了啊老铁!

于乐摸了摸脸,天界这审美观也是扭曲……

“真君大人,这厮打着您的名义,在外为非作歹,贪墨马料,目无尊长,也是给您抹黑啊!知道的说您人贵事多,疏于管教,不知道的没准说您还分了些马料呢!”于乐毕恭毕敬,赤胆忠心为真君大人的清誉着想,不怕忠言逆耳。

“呸!本座岂会看上些许马料!”二郎神脸上青筋爆出,手指着于乐就要发作。

于乐怕怕地后退,孙小六就攥紧了拳头,盯紧了二郎神的动作。

“重点,抓住重点啊!”于乐满脸苦笑,“重点是这厮打着您的名义贪墨!”

“真君大人,我没有!”监丞哆哆嗦嗦地赶紧分辨。

“你没有贪墨?”于乐大喝一声。

“我没有打着真君的名义!”监丞恶瞪着挑拨离间的于乐,他怕弼马温,更怕二郎真君,却不怕这个小母猴子的入幕之宾。

“那你有没有贪墨马料!”这回二郎真君总算是抓住了重点。

“真君大人!”监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明明是我好容易找来的靠山……

“到底有没有!”二郎真君显然是觉得受了蒙蔽,智商都被侮辱了啊。

“有没有?”于乐很狗腿地帮腔。

“有一点点,但绝对没有打着真君的名义!”监丞也知道避重就轻,跪在那儿抖成了一团。

“你看看……”于乐击节感叹,“二郎真君岂会为这种污烂货出头!”

“我家花果山就不会出这种污烂货!”孙小六又学会了一个新词。

二郎真君眼一瞪,果然没有跟晚辈一般见识,却是愈发地瞧着监丞不顺眼,“滚!”

监丞连滚带爬地跑了。

于乐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危机处理完美,出来混还是要靠脑子啊!

“刚才你讲的那些,是如何得知的啊?”二郎神脖子突然抻了抻,貌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随即又冷哼了一声,“速速与本座讲来!”

“二郎真君与大圣爷斗法,在凡间流传甚广。凡间民庶,对二郎真君也是极景仰的。”于乐当然要捡好听地说。

“哦?”二郎神点点头,“你从凡间来?不是说仙凡隔绝了吗?”

“在下于乐,奉了玉帝旨意,从凡间到天庭行走。”于乐朝天拱拱手,管它是不是玉帝旨意呢,先扯了大旗再说。

“哦!你就是,你就是那个,那个杂役神!我家真……”二郎神却是恍然大悟,还一惊一乍的,手指着于乐的鼻子,“本座是知道的!”

于乐敏锐地听出二郎神改了口,却是不明所以。

总之觉得二郎神有些古怪,跟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想象倒也不怎么靠谱,无非是从封神或者西游中得来,甚至是民间传说。

以讹传讹太多,把英雄神化了更是正常。

“讲讲!往下讲来,孙悟空被我……家哮天犬咬住,穿了琵琶骨不得变化,后来呢?”二郎神饶有兴致地问道。

于乐挠挠头,索性坐在石凳上,说书人总是要个斯文脸面。

孙小六当然不觉有异,二郎神也不以为忤,神情反倒是极为迫切。

“真君与众即驾云头,唱凯歌,得胜朝天。不多时,到通明殿外。玉帝传旨,即命大力鬼王与天丁等众,押至斩妖台,将这厮碎剁其尸。咦!正是:欺诳今遭刑宪苦,英雄气概等时休。”于乐恢复了说书人身份,娓娓道来,张力十足。

孙小六听到大圣爷受苦,眼圈有些红,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回想起导致大圣爷落难的几个罪魁祸首,“……叵耐那细犬,专会觑冷子咬人,要不然大圣爷哪里会被捉住!”

“我……家哮天犬招惹你了?什么叫细犬!”二郎神也是怒目圆睁。

“招惹我还倒罢了,它招惹大圣爷了!”孙小六丝毫不让。

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越吵越厉害。

二郎神怒不可遏,猛一拳打在石桌上,石桌顿时四分五裂,一块碎石飞到了孙小六脸上。

孙小六哪肯吃亏,凭空抓住一块碎石,劈手掷来,正中二郎神额头……

第78章 画风还是不对(特别感谢《掠天记》黑山老鬼大神推荐!)

“砰!”

“砰!”

于乐目瞪口呆地看着孙小六与二郎神战作一团,砰砰然拳拳到肉。

二郎真君何等神仙,又与大圣爷称兄道弟,分明也知道小六来自花果山,他还真的跟个晚辈一般见识?

孙小六初生毛猴不怕虎,义之所在不惜身,除了大圣爷,她眼里又有过谁人?

于乐脸皮直抽抽,耳朵里听到闷哼声,眼里就只看见两个虚影儿,哪里轮得到他上手。

甚至拳风都迫得于乐节节后退,直靠到廊柱上。

约莫三五分钟后,局势逐渐明朗。

孙小六或者是享用过什么天材地宝吧,身体强壮坚硬,力气极大,速度极快。

在二郎神面前却仍是相形见绌。

身体再强壮,毕竟年龄和层次摆在哪里,比真君肯定是远远不如。

从拳声看来,小六的力气即使不落下风,顶多也就是伯仲之间。

问题是速度优势也不彰,二郎神极其矫健,蹿上跳下,忽东忽西,刁钻而迅疾。

身体凭空挪移,扭曲变形也就罢了,脖子还那么灵活,时不时地张嘴就咬!

等下,这画风还是不对……

“二郎真君!真君大人,看在大圣爷的面子上!小六是大圣爷的晚辈,也是您的晚辈!”于乐急得满头大汗,几乎喊破了嗓子,却是无法上前一步。

但愿二郎真君能够顾及大圣爷的情分,也顾忌大圣爷的实力,只是出手略施薄惩,就当了教训邻居家孩子。真把小六打得伤残至死,面子上须不好看,大圣爷也会讨个说法。

没承想,提及大圣爷之后,偶然停滞间,于乐却见二郎神面色狰狞,甚至把尖利的牙齿突了出来!

我了个去!

莫非二郎神与大圣爷称兄道弟也是假的?

既如此,小六危矣,二郎神倒也不会怕了大圣爷……

“齐天大圣!齐天大圣!”于乐脑汁沸腾,终于冒了泡出来,突然间抱着廊柱大喊。

小六,赶紧把大圣爷亲赐的毫毛使出来啊!

管他大郎二郎呢,先弄他!

前头小六给了于乐一根,她后脖颈子上还有两根的……

孙小六愈战愈勇,却也是每况愈下,虽然未见鲜血淋漓,却也是脚步虚浮。

或者是头脑已经不太清醒,本来她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小六未能听出于乐的提醒之意……

于乐顾不得被高手拳气所伤,顶着压力凑近些,继续大声喊得明白些,“齐天大圣!齐天大圣,使出大圣爷来!”

不负于乐期望,孙小六终于领会了精神,嘴角一抹鲜血,却朝着于乐勉力一笑,是个“你退后,再退后些”的意思。

随即右拳奋力猛击二郎神,左手乘隙抹后脖颈子取了毫毛。

二郎神当然也听到了于乐的喊话,虽然未明所以,虽然占据优势,却也是谨慎了些,身法更加灵活,手段更加刁钻,整个人几乎横在半空中飞行,时不时地击出一拳,踢出一脚,张嘴咬上一口!

孙小六团身攻上,拳头里握住了毫毛,百般设法靠近二郎神。

把毫毛拍在二郎神背上,又谈何容易?

孙小六辗转腾挪,总是落后几分,拳头接近二郎神后背之际,横在半空的二郎神却已经拧身折腰,一口咬向了孙小六的胳膊!

“哧啦!”

官袍袖口被扯落,孙小六即使没有鲜血淋漓,也是绒毛纷飞……

大圣爷这法宝也是别扭,为什么非要拍在后背上呢,不能往空中一扔就好使呢?

小六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二郎神为什么老是张嘴就咬呢,还讲不讲大神的风范和节操了?

于乐目眦欲裂,口干舌燥,突然间又是灵光一闪。

两人打斗到近前时,于乐抱紧廊柱,对准了二郎神的脑袋,猛然放声大喝,“二郎真君来了!二郎真君来了!”

二郎神果然明显一滞,落地后抬头看向天空。

孙小六或者已经被打懵,或者也是奇怪怎么又来一个二郎真君?

她却没有就势拍出毫毛,反倒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于乐无奈地望天。

随即却又大喝一声,“齐天大圣!”

借机拍在了二郎神的后背上!

二郎神根本就没有防备过于乐,转身看了一眼,尚未来得及表示鄙夷,就已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于乐汗如泉涌。

下一刻,于乐却是目瞪狗呆。

米其林成精的二郎神身形变幻并不断缩小,大圣爷的毫毛毕竟是大圣爷的毫毛,大也由他,小也由他,始终紧紧地将其勒住。

“汪!汪!汪汪汪!”

二郎神转眼间就缩成了一条黑色田园犬……

孙小六难以置信地看着田园犬,却是毫不迟疑地踩上了一只脚。

我跟一条狗打了好半天?

不见面,谁又知道对方是不是一条狗呢?

“原来是个狗精!”孙小六脚下用力,正踩在田园犬的脖子上。

“就是二郎真君家的神兽哮天犬。”于乐一声叹息,满脸的苦笑。

打不死的猴男女,打猴须得看主人……

哮天犬其实早已亲口提示过多次了,且不说出场叼飞盘的画风。

孙小六自是懵懂,于乐又哪里会想到狗能变人,还特么变得那么帅……

此前于乐有所怀疑,也只是觉得这个二郎神状态不对而已。

猛然间一声断喝,无论二郎神是真是假,也总会受些影响吧?

不对,哮天犬这是变成了二郎神的模样!

你这么顽皮,你家主人知道吗?

“小六,且留些脸面!”于乐苦笑着提示孙小六。

“原来是这细犬!”孙小六猴视眈眈,再次提醒于乐注意阵营,“他咬大圣爷时,留些脸面了吗?”

她倒是没提刚才挨的揍。

挨再多揍,总不如大圣爷脸面要紧。

“留了的,留了的。”于乐上手去拽小六,小六最终还是从了,高抬了贵脚。

于乐回头想来,哮天犬的情绪虽然容易激动,却也是与孙小六旗鼓相当吧,针尖对麦芒。

而且他本来也没有太大恶意,只是想嚣张一下罢了,耍个威风。

打斗中哮天犬出嘴颇狠,却也未下死口。

也就是咬得你最疼,却不是要咬死你。

“污烂货!”哮天犬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却也可以开口说话,而且是新学的名词。

看样子他还想呸于乐一口来着,却是没有成功。

“打不死的细犬!”孙小六一听又要下脚,于乐连忙拦住,“给二郎真君留些脸面。”

“大圣爷自会与二郎神说话!”孙小六此时倒是明白。

也对,不管猴与狗,两者都是人家的下属和晚辈。

小狗去找小猴的麻烦,反倒是被小猴干翻了,老狗多有脸面去找老猴?

老狗接茬揍小狗才是正经!

好吧,二郎真君不是狗……

Ps:感谢“天真哑巴”同学慷慨打赏!

第79章 拿哮天犬做个锅子

廊桥之上,石桌碎了,石凳飞了,满地狼藉,触目惊心。

孙小六嘴角有血迹,身体多处受伤,官袍破损,袖子还少了一只,露出了毛绒绒的胳膊。

却是精神振奋,体力充沛,貌似再打三五只细犬也不在话下,瞪着哮天犬骂道,“呸!打不死的细犬!”

哮天犬就缩成了黑色米其林,两眼通红,口鼻粗喘,狂怒地吠叫,“汪!汪汪!汪汪汪!”

其实孙小六就是个人立小猴子的模样,面孔介于人与猴之间吧,于乐已经习惯了,还觉得很萌很可爱呢。

哮天犬却是狗身狗脸,唯独两只眼睛像人,还像个恶人,实在是考验于乐的承受能力。

“我放开你,你不会咬我吧?”于乐一个头两个大,蹲在哮天犬旁边,脸抽抽着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汪汪汪,“赶紧放了本座,否则本座定不与你干休!”

貌似不但会咬,还会往死里咬……

那么,把米其林型哮天犬交付二郎神?

传说哮天犬是二郎神的宠物,也是他的兄弟,从小相依为命。

且不说二郎神会如何处置哮天犬,你猜二郎神会不会觉得这是打脸上门呢……

那么,交给大圣爷处理?

大圣爷不怕事,却未见得不怕麻烦啊。

嗯嗯,不能把矛盾上交……

于乐挠挠头,抬头寻找孙小六。

“直接打死算了,炖了狗肉给你吃!”孙小六兴冲冲地从远处找回了一个石凳,蚂蚁抗食一般站在哮天犬脑袋处,分明是在琢磨下手的部位,是直接砸了狗头呢,还是先砸烂狗腿呢?

呃,忘了小六是吃素来着。

呃,拿哮天犬做个锅子?

想想就兴奋呢。

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于乐连忙把孙小六推远些,很容易失手啊……

哮天犬的内心是崩溃的。

想我哮天犬一生,追随我家真君南征北战,上穷碧落下黄泉,咬天咬地咬空气,何其英雄了得!

而今却阴沟里翻船,犬落平阳被猴欺……

“汪汪!砸死我啊,不砸你就是龟孙!”哮天犬虽然姿势不堪,却是狗死不倒威。只可惜胸腹间勒得太紧了点,底气毕竟不足,更像是顽童骂阵,没有煞威。

“俺老孙就成全了你!”孙小六举着石凳又上。

许是此前听多了大圣爷在西游中的自称,孙小六觉得颇有气势,就在这儿活学活用了,倒也没毛病。

“别别别!等会儿再砸的!”于乐再拦孙小六,老费劲了。

那边厢还在叫嚣,“不砸你就是龟孙!”

这边厢当然发狠,“俺老孙就成全了你!”

于乐抱住孙小六,中间隔了个石凳,使劲地往后推,“小六,不如我们继续讲西游啊?”

“也好!待会儿再砸这个龟孙!”孙小六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觉得听大圣爷奋斗史比较重要些。

“那好,咱们离远一点儿,省得被哮天犬搅和了。”

于乐拉着孙小六,孙小六抱着石凳,一直走出了二三十米远。

这边的战斗痕迹不多了,偶见一两片碎石。

孙小六把石凳往桥面上一敦,“于乐,坐下讲!”

哮天犬兀自在那边厢叫嚣,“回来砸死我啊,不砸你就是龟孙!”

孙小六却是不理会他了,跳上栏杆,倚靠着廊柱,惬意地听书。

于乐大模大样地在石凳上坐了,清清嗓子开讲,“上回书咱们说道,四大天王与李天王诸神,近前向小圣贺喜,‘此小圣之功也!’真君道,‘此乃天尊洪福,众神威权,我何功之有?’康张姚李道,‘兄长不必多叙,且押这厮去上界见玉帝,请旨发落去也。’真君道,‘贤弟,汝等未受天箓,不得面见玉帝。教天甲神兵押着,我同天王等上界回旨。你们帅众在此搜山,搜净之后,仍回灌口。待我请了赏,讨了功,回来同乐。’四太尉二将军依言领诺……”

孙小六又开始咬牙切齿,那边厢哮天犬却恨道,“汪汪!还不是我咬了那猴子一跌?康张姚李有甚么功劳了,这里却又没我什么事!”

“休要罗唣!”孙小六掰下一节横栏下面的立柱,劈手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打中没有,哮天犬居然不做声了。

康张姚李是梅山四太尉,二郎神的手下干将,哮天犬却没有看在眼里,言语也颇为不屑。

想来,不知哮天犬的本事如何,其情商肯定是极低的,智商也就一般,否则也不会被监丞忽悠了过来。

嗯,只适合当个宠物吧。

估计康张姚李也不会跟哮天犬一般计较,大家哄着他。

闹不好大圣爷跟二郎神交好以后,反倒是收拾过哮天犬,他记仇了……

于乐换场地说书时,心里还是没底的,此时却觉得靠谱了。

说书时,声音就起了变化,时而高亢清朗,时而娓娓道来。

于乐降低音量时,哮天犬就耸着耳朵倾听,倒是没再出声了。

都知道狗鼻子厉害,其实狗耳朵的听力也不错……

“……宣二郎显圣,赏赐金花百朵,御酒百瓶,还丹百粒,异宝明珠,锦绣等件,教与义兄弟分享。真君谢恩,回灌江口不题。”于乐接茬说书。

那边厢哮天犬却又叫唤起来,“汪汪!说什么与义兄弟分享?真君落魄时,康张姚李在哪里了,草头神又在哪里了?还不是我陪着真君!百瓶御酒我就喝了一瓶,还丹我就没见着,真君全与了他们!汪汪,玉帝还赐了什么来着?”

“打不死的细犬!”孙小六怒了,这边正着急太上老君把大圣爷怎么着了呢,他还在那边狂吠!

说着就跳下横栏,掰断了两根立柱,一手一根,泼喇喇冲向哮天犬。

哮天犬当然不怕,“来啊,打死我啊!”

于乐连忙拦住孙小六,“走远些,我们走远些的!”

孙小六远远地朝着哮天犬呸了一口,果然扔掉了立柱,俯身搬起石凳,跟着于乐又往前走了二三十米。

哮天犬虽然还在狂吠,却也不怎么影响听书了。

“……不觉七七四十九日,老君的火候俱全,忽一日,开炉取丹。那大圣双手侮着眼,正自揉搓流涕,只听得炉头声响,猛睁睛看见光明,他就忍不住将身一纵,跳出丹炉,唿喇一声,蹬倒八卦炉,往外就走。老君赶上抓一把,被他一捽,捽了个倒栽葱。即去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风幌一幌,碗来粗细,依然拿在手中,不分好歹,却又大乱天宫,打得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于乐特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哮天犬听到。

孙小六就听得两眼都是小星星。

好耶!我家大圣爷火眼金睛地出来了!

那边厢哮天犬大声吼道,“汪汪!兀那杂役神,兀那弼马温,且近前些讲来!汪汪,我不出声便是!”

孙小六扯起了于乐,“我们再走远些,听他罗唣!”

于乐却拉着孙小六返回,蹲在哮天犬脑袋旁边,笑吟吟地说道,“我早就想放开你了,怕你咬我啊!”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慷慨打赏!

ps:不会有人说我抄袭西游记吧……

第80章 蠢萌的哮天犬

“本座没让你放开啊,本座是让你近前些来讲嘛!”

见孙小六一脸的讥笑,哮天犬居然梗起了脖子,好歹没有叫嚣挑衅了。

很好,这还是个很有性格的本座……

本座欣赏你!

孙小六很狗腿地一直抱着石凳,闻言撇了撇嘴,“咣”一声敦在哮天犬的脑袋边上,也就差了那么一丝丝。

哮天犬的眼皮一嘚瑟,狗毛都炸开了,貌似也不是什么滚刀肉……

于乐不为狗甚,哈腰想把石凳推开一点,石凳却是纹丝不动。

哮天犬很不厚道地笑了,“呼呼,呼呼,呼呼哈!”

孙小六恶瞪了哮天犬一眼,上前单手摁住石凳边缘,石凳就哧溜溜转动,贴着狗头转到了桥栏附近。

哮天犬果然停了笑。

于乐就摸摸脸,小六也是个不省心的,你就不能假装费点儿力气吗?

“说得也累了,吃点东西先!”于乐稳稳地坐在了石凳上。

“好呀好呀!”孙小六连忙跳到桥栏上蹲好,随后却是一脸的遗憾,“可惜都被这细犬给打没了!”

“分明是你自己扔的好不好!”细犬翻了个白眼。

孙小六语塞,伸手又去掏立柱,于乐赶紧拦住了她,“我备了!”

“你是说……辣条?”孙小六两眼锃亮。

此前于乐也给小六带过辣条,辣得她抓耳挠腮的,却是呲牙咧嘴继续吃,根本停不下来。

结果毛脸上长出了一层小痘痘,挠起来很费劲,于乐就不怎么带了。

各色杂役力士倒是享受了一些,为于乐刷了不少声望……

“嗯,辣条!”于乐庄严肃穆地掏出了一包,哧啦撕开,递给小六。

小六登时忘了小痘痘,吃得相当兴奋,嘿嘿哈嘿的。

于乐又掏出一包,哧啦撕开,取一条塞嘴里,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哮天犬躺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终于轻蔑地说道,“切!凡间食物我是吃惯了的,有什么好吃的!”

你在凡间时的食物貌似有点儿杂……

于乐往地府和天界带辣条,其实只是巧合罢了,也算是歪打正着。

哮天犬所言不差,于乐此时已经明了。

天界食物,蕴含了或多或少的天地灵气,凡人吃不得,于乐也是慢慢适应,多吃些果子先。

凡间食物,让天界众生吃起来,却是枯燥梗涩,粗劣不堪入口。

唯独辣条是个例外,或者方便面的调料包也行,没准儿还可以带点儿老干妈?

辣条的味道很冲,与天界食物的恬淡鲜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营养如何倒也不重要了,就是吃个味道而已……

“上仙有多久未曾下界了?”于乐饶有兴致地问道。

“有……”哮天犬皱眉思考半晌,终于得出了答案,“有很久了!”

“哦,家乡的味道呢。”于乐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啧啧地嚼着辣条,“我此前只在凡间行走,离开家乡久了,就会有些怀念,特别是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好在凡间不大,也很快就可以回去,否则可不好受呢!”

“哦……”哮天犬咽了咽唾沫,勉强地说道,“要不然,我将就着尝尝?”

那边厢孙小六根本顾不上搭理哮天犬,一会儿吸凉气,一会儿吐热气,显然是畅快无比。

“也好!”于乐多厚道的人,当即离座蹲到哮天犬脑袋边上,很小心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条。犬牙交错就是这样子了,瘆得慌。

“嘶——”哮天犬立时就龇牙咧嘴。

躺在地上毕竟不便,就像躺床上喝水会呛着。哮天犬也被呛着了,却是混合了辣味的口水。

“咳咳咳!”哮天犬咳嗽得飞起。

终于咳完了,辣条却不见了……

“要不然,我再尝一条?”哮天犬的表情不太自然,两眼望着地面。

“你尝起来还没完了!”孙小六就毫不客气地呵斥。

哮天犬“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说也奇怪,味道辛辣无比,吃在嘴里很不舒服,却还是想吃,越捞不着吃就越想……

“想吃你就说嘛,真是的。”于乐多厚道一人,又取了一条送到哮天犬嘴边上。

哮天犬梗了梗脖子,终于张嘴衔住。

狗狗吃食倒也不靠爪子的,舌头很灵活,牙齿也给力。

这回就有经验多了,果然没再呛着。

良久吃完,哮天犬嘴里也是往外哈气,扭过头来不太确信地问道,“呼呼!味道像是茱萸?”

“这个叫辣椒!”于乐愉快地大嚼,显然对茱萸很是不屑,“你和二郎真君那个时代,中土还没有这东西呢,很久以后才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倒是很别致,回味起来,还很不错呢。”哮天犬笑得很勉强。

毕竟也是笑了,“辣……椒,很贵的吧?”

“嗯,很贵的!”于乐用力地点头,随后扬了扬辣条包,“不过也无妨!要不,你再尝尝?”

“那就再尝尝!”哮天犬果然很给面子。

孙小六一张嘲讽脸。

于乐却是设身处地为狗狗着想,“躺着吃固然舒服,毕竟不太方便呢,要不你坐起来吃?”

哮天犬偷眼看见孙小六正忙着,就快速地点了点头。

怎么感觉像是向弼马温低头了呢,你说我随我家真君南征北战的……

“哈,那就坐起来吃!”于乐快速地往哮天犬背上一拍,“齐天大圣!”

无形的索子立时消失了,变成毫毛回到于乐手上。

哮天犬散成了一滩,很快就坐了起来,神情尽量严肃些。

随后又蹲在地上,两眼淡漠地往望远,就是不看孙小六。

“拿去吃!”于乐慷慨地取出一包,哧啦撕开,递到哮天犬爪子上。

哮天犬虽然没有幻化人型,两只前爪也是自由的,果然接住了辣条,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条,很有经验地塞进嘴里轻轻地嚼。

然后就加了速,嘿嘿哈嘿很大声,倒是与孙小六相映成趣。

孙小六拿眼白他,哮天犬就转了个方向。

嘿嘿哈嘿!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听你这么一说,凡间的变化很大?”哮天犬蹲坐在地上,瞪着人眼,说着人话,于乐总觉得违和,却也没有种族歧视。

“那是相当大啊!”于乐表情夸张,现代比大宋之前,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

“嗯,千里传音已经不算什么了,远隔万里也可以面对面地说话。还有一种法宝,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找到对方。嗯,拿着这个法宝,在地上行走时,法宝上可以实时出现轨迹,顶多差个三尺五尺的。嗯,凡人借助于法宝,也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千里之外,半个时辰可达。”

哮天犬瞪大了狗眼,那还真是相当的大,无法想象的大,那还是凡人吗?

凡间变化大,我想去看看……

“凡人也可以驾云?”孙小六一时间居然忘了辣条。

虽然她能虐打监丞和监副,可监丞和监副都能驾云起飞呢。

孙小六偶尔也会羡慕一下,然后才鄙视他们,能飞又怎么样?

可自己毕竟是不能飞……

第81章 单身狗的日子多辛苦

“凡间是不是很好玩?”

孙小六满脸的憧憬。哮天犬就满脸的嘚瑟,“那是相当的好玩!凡人可蠢了,就活个三四十年,还在打来打去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汪汪!算到最后都输个精光……”

于乐白眼:“……”

凡人真的那么蠢?

孙小六白眼:“……”

这就叫好玩?

白眼压力大。哮天犬的声音小了下去,却是要坚持说完,脖子梗得邦硬,“当年我跟随我家真君南征北战,伐纣时出任先锋官,一路过关斩将,杀得人头滚滚,汪汪!不知道有多威风!更别说率领梅山六圣及三千草头神去捉拿嘶……反正天界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汪汪!我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也得亏他刹车够快,孙小六都没反应过来。

“唉,仙凡隔绝后,我就再也没捞着下界了……”哮天犬脾气很臭,又不太会做狗,却是转眼就忘了过节,“于乐,你是怎么下界的?”

也就是大圣爷把他得罪得太狠吧。

此时哮天犬已经把于乐当成了好哥们儿,仅次于他家真君。

不过,这地位虽然是唯一的,却也是临时的,没准儿很快就会有别的仅次于他家真君的好哥们儿……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想着下界,也就下界了。”于乐实话实说。

“汪汪!要是能把我带下去玩玩……”哮天犬满是期待,舌头都伸出来了,尾巴使劲地摇。

于乐就不敢接这个茬儿。

别说我带不了,就算是能带,我敢带吗?

带狗倒过来就是狗带。

“呀——”孙小六貌似也被哮天犬带起了节奏,不过当着外狗的面,暂且只是两眼亮晶晶吧。

于乐答应了我,却拒绝了细犬,我自是很有面子,于乐岂不是很难做?

我得闷声发大财才对……

哮天犬却又兴起了别的念头,“汪汪!于乐你就是专门上天来帮神仙做事的杂役神对不对?”

“这么说,”于乐脸抽抽着回答,“也对吧。”

如果能换个别的称呼,稍好一些……

于乐倒也没指望着从哮天犬嘴里知道点什么。

即使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也未见得能进他的脑子呢,许是二郎神与别人说起过此事?

要是能与二郎神交流一番,定会有所得……

“太好了!汪汪,我有件事,你能帮忙吗?”哮天犬却是“噌”地跳了过来,人立而起,仰面朝天望着于乐。

“上仙你好好说话!”于乐给吓了一大跳,注意点儿身份好不好,别猫一阵狗一阵的!

哮天犬本体就是一只黑色田园犬,还是偏瘦的那种,腰肢很细,四肢偏长,怪不得叫细犬呢。

四条腿着地时,差不多七八十公分高吧。人立起来,就有一米出头。

“哦哦!”哮天犬倒是认识到了错误。

仰视毕竟有伤尊严,哮天犬就充气一般地膨胀,眼睁睁地就涨到了跟于乐一般高!

这般本事,倒是令孙小六好生羡慕。

能长得跟于乐一般高呢!

“对!”于乐退后了两步才答复,却又迟疑着表示,“不过我可不是白帮忙……”

“我理会得!”哮天犬拍了拍胸脯,举起爪子从脖颈子上抓下了一枚牌牌,“此乃我的官印令牌,我家真君亲手打造,里面灌注了我的神气!”

此牌拇指大小,非金非银非玉,雕刻了“哮天犬”字样,还拴了一条细链。

这是二郎神亲手打造的狗牌?

啊不,官印令牌!

于乐脸抽抽地接了过来,还灌注了你的神气?

你倒是挺神气的。

不过我要来干嘛用,挂在我脖子上?

“你佩带了此牌,方圆二五八里之内,我的狗子狗孙们全都听你的号令!”哮天犬足够神气,豪情万丈,又尽量地不值一提。

于乐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狗狗能帮我做什么呢,我弄个狗戏团?

也不知道二五八里到底是多少里……

从辈分上说,下界的田园犬倒也算是哮天犬的狗子狗孙了。

“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呢?”于乐手抓着哮天犬令牌,倒也没想着号令狗狗,主要是套在脖子上太别扭。

哮天犬这个朋友倒是可以交的。

还没说干什么呢,就先把报酬给了,至少是很有诚意。

月老太太给根红绳就推三阻四的。

不过于乐还是想给月老太太再帮一回忙……

“就是为了我的狗子着想嘛!”哮天犬突然间狗脸一红,拉着于乐往旁边走走,好像要躲开孙小六?

于乐迟疑着跟上。

孙小六莫名其妙地看过来,于乐没跟她说话,朝她扔了一包辣条。

“你知道,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嘛,总是要亲自生些小狗!”哮天犬忸怩地说道。

果然是老大不小的了,小狗确实要亲自生。

于乐古怪地回头看了看,莫非哮天犬看上孙小六了?

倒也……般配。

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首,哮天犬与孙小六,一对狗猴配,想来也是皆大欢喜。

不过,你确定能生出小狗来?

“切,孙小六那么凶!”哮天犬居然看懂了于乐的眼神,不屑地哼了一声,“汪汪!我相中的不是她!”

“哦?”于乐居然有些遗憾,“那是谁这么幸运呢,一定是个大美……女!”

“哎哎,必须是大美女!就是,就是……”哮天犬更加忸怩了,吭哧半天也没吭哧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的!”于乐生气了。

“就是广寒宫的……玉兔啦!”哮天犬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说完就捂住了狗脸。

于乐点了点头。

那还好……你俩也生不出小狗来吧?

艾玛,广寒宫,那不是嫦娥的宫殿吗?

广寒宫里有一棵桂树,吴刚不停地伐,闲了也酿点桂花酒往外捧。

捣药的玉兔精?

哮天犬果然好眼力,嫦娥可是千古第一的大美女,就凭玉兔精是嫦娥的侍女吧!

“我要怎么给你帮忙呢?”于乐掂了掂狗牌,觉得这个任务不太容易。

“你帮我去提亲啊!”哮天犬说得理所当然的。

“你怎么不让二郎真君帮你提亲啊?”于乐往外推锅,“他也该解决你的犬生大事!”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汪汪!我家真君老觉得我还没长大……”哮天犬嘿嘿地笑。

也是,大哥怎么能不关心兄弟们的个人生活呢?

单身狗的日子多辛苦!

貌似二郎神也是单身狗?

单身狗何苦难为单身狗……

Ps:常投票常签到的同学都脱离单身狗了……

第82章 有牌才是狗祖宗呢

漫天星斗,遍地篝火。

于乐围着池塘转了两圈,又爬上山梁,一脸无奈地四处张望。

黄大仙都不太方便拉稀了啊……

今天在天界待得够久,好容易支应走了哮天犬,约好明天在御马监见面。

回到凡间,其实也不过一个小时,藏马山夜色正浓。

号令二五八里以内的狗狗?

于乐心念一动,握紧了哮天犬官印令牌,集中精力去感应。

却是没有反应。

还真得套在脖子上吗,你说这玩意儿多别扭……

形势比人强。

于乐只好把狗牌套上,再集中精力感应时,果然有所不同。

狗牌似是某种发射装置,铺天盖地漫射了出去。

皂户屯里隐约有犬吠,起初时零零散散的,随后就密集起来,形成了狂涛一般的声浪。

于乐尝试着发布命令,流浪犬就疯也似的往果园附近聚集过来。

山民家中的狗狗拴了链子,俱在狠命地挣脱,于乐家的大黄也是如此。

老娘打开了院子里的灯,举着一把粪叉子,如临大敌地出门察看。

大黄却又平静了下来,安安稳稳地趴在狗窝里,汪汪两声,算是跟主人打了个招呼。

村前村后却仍是犬吠声不绝,一浪高过一浪。也不止是皂户屯的狗,瓦屋屯那边隐约也有声音。潮水般的犬吠,好像都是朝着山上奔去。

黄大仙……他老人家这是咋的了?

老娘抱着粪叉子心下担忧,乐乐和他爹都在山上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

老娘扛着粪叉子,战战兢兢地出了门。却见邻家婆娘也出来了,彼此以目光交流,果然是有志一同。

有了伴儿,胆子就壮多了。

一支婆娘大军夹杂在狗狗队伍里,络绎向山上爬去。

刚走到半道上,却见于乐搀着老爹急匆匆下山来。

“回家!先回家再说!”老爹惊疑未定,还有责怪老娘瞎跑的意思。

老娘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说什么,一家三口相携着回家。

身后许多山民组队下山,各色狗狗则散漫地上山。

山民不敢打狗,狗狗也不咬人,倒是相安无事。

可太特么吓人了啊!

大晚上的,数不清的狗狗涌向了果园……

回家后,老两口子面面相觑,今年的藏马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乐乐,以后晚上少出去!”老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哎哎。”于乐忙不迭地答应,“这么多狗狗,看来爹也不用再去看果园了,嘿嘿!”

“你严肃着点儿!”老爹瞧着于乐不对头,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早晚吃大亏!

“哎哎。”于乐连忙严肃起来,我好怕怕……

这一夜,皂户屯胆战心惊,多少人在家里摆了香案。

次日太阳升起多高,才有人结伴上山察看。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遍地的狗屎。

狗屎在山里田间,并不算多么污秽,都是肥料呢。

还是有不少狗狗留了在山上,具体说来,全都蹲守在果园的周边。

然后又有人发现了古怪。

自家人壮着胆子去割草时,狗狗们叫两声也就算了。要是战战兢兢地进了别人家果园,狗狗们一准儿狂叫着聚集过来……

要说黄大仙的动作是大了点,却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白天时狗狗其实不足畏,可谁又肯为了几斤青草,冒着得罪黄大仙的风险呢?

所以白天也无须看草了……

临近中午,于乐用扁担挑了十六只鸭子,心情愉快地下山去,逐渐地却是苦笑上脸。

一路上,各色狗狗摇着尾巴迎来送往,狗眼里有尊敬也有亲热,果然像是得见了祖宗。

去去去!

于乐发布了命令,狗狗们果然散开了些,狗眼中却满是迷惘,甚至还有点儿委屈?

还是前呼后拥的,热情洋溢的,眼望着亲人舍不得离去……

你说这事儿闹的!

呃,哮天犬令牌好像还挂在脖子上?

细链子有点短了,刚好绕在于乐的脖子上,令牌就得翘着,倒像是个别致的饰品,总比大金链子强些。

只要别提狗牌这茬儿……

于乐放下扁担,费劲地打开卡扣,把令牌取了下来。

狗狗们果然汪汪着散开了,散开前甚至翘腿撒了泡尿。

有牌才是祖宗呢,没牌谁认得你……

于乐倒也不会跟狗狗们一般见识,随手把令牌扔进了混沌空间。

奶娃娃又多了一件玩具,居然无师自通地挂在了脖子上。

或者也不是无师自通。

于乐就是他的老师,貌似于乐懂得的事情,奶娃娃都懂得?

长相完全是年画中的胖娃娃形象,圆头圆脑大眼睛,莲藕般的胳膊腿儿,除了颜色略黑些。

身形动作也是稚嫩,七八个月不到一岁的样子。

可是,脸皮抽抽算是怎么回事?

眼神好像也不是很纯粹,笑起来倒是憨厚老实的,眼底最深处才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容察觉的……狡黠?

于乐很想抽特……

奶娃娃却是主动进攻,一泡热尿朝天……

于乐退出了混沌空间,继续往山下赶路。

虽然不知道奶娃娃乃至混沌空间是怎么回事,应该不是坏事吧,至少是多了一个隐秘的存储空间。

否则,各种说不清楚的物品,就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弄丢了的话就更要命。

问题却来了。

狗狗们再次朝拜一般地向于乐涌来,远远近近地簇拥着,居然有浩浩荡荡之势!

这特么……

奶娃娃挂在脖子上,也行?

于乐再入混沌空间,命令奶娃娃摘下哮天犬令牌。

奶娃娃嘟嘟囔囔地从了,把令牌扔到了石桌上,与黑白玉牌及囧神令放在一起。

狗狗们果然远去……

“于兄弟!”

于乐进入山野小店时,牛犇远远地拱手迎来,满脸的热情洋溢。

洛枫站在月台上向于乐点头致意。猎装青年就有些畏缩,笑得很勉强,但很努力。

“牛大师!”于乐点头笑笑。

二蛋噗嗒嗒跑过来,很狗腿地接过了扁担,挑进厨房宰杀。

“于兄弟,我想在藏马镇小住一段时间,不知是否冒昧?”牛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与我无关。”于乐还是笑笑,“不过,藏马山的主意还是要少打,会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清楚。”

“于兄弟误会了,兄弟我绝无此意。昨夜我为自己起了一卦,说是此处有我的机缘……”牛犇满脸地恳切。

洛枫就静静地看着于乐和牛犇对话,眼神闪烁。

ps:有书单请帮忙把本书加进去。已经加进去了的,请删除,重新加一遍……拜托。

第83章 浮世众生相(加更献给首舵主Jgggt)

于乐也不多说什么,抄起铁锹就去西墙根下和泥。

小朵等六个娃娃大呼小叫地围着,都弄了一身泥点子。

昨天这活儿是二蛋干的。一边干他还一边殷勤地解释,所以牛犇三人都知道了,这其实是山里娃烧麻雀的吃法,居然能这样发扬光大。

今天牛犇在近处观赏,感觉于乐做得更加踏实,也更敬业。

换言之,还真是个庄稼把式呢,专为和泥而生……

牛大师面对大隐,态度更加恭谨。

在洛枫看来,于乐就有点儿装逼。虽然牛大师说了这人身负异禀,切不可轻慢。

洛枫也就是听听而已。牛大师的名头是极响的,说话就难免云山雾罩。人家吃饭的本事就在嘴上嘛!

猎装青年也凑在旁边,但尽量地装隐形。

昨天他真是怕了,虽然二十六年来他从未怕过什么。

这种事情却是不容易跟洛少解释,当然也有点丢人就是了……

陆续又有五六桌客人进来,全都围在西墙根周边,嘻嘻哈哈地等待着。貌似这也算是参与了叫花鸭的制作过程,吃起来更加过瘾。

不少人还跟于乐和二蛋都很熟悉,不荤不素地开着玩笑,一派乡野风。

于乐也在其间随口应答,与二蛋并无两样。

洛枫似乎明白得更多了……

“于哥!”李英俊开着小号车过来。高小米自己推开后门下车,也来到了火坑旁。

“高镇长来吃饭?”于乐朝着李英俊点点头,而后微笑着招呼高小米。

“我是来找你的。”高小米也笑笑,“小晚呢?”

“小米姐!”姜晚拿围裙擦着手出来。

洛枫眼前一亮,山野小店里居然有这等服务员?

昨天吃饭时倒是没有看过,上菜的是一个干瘦的厨师。

事实上,自打油条过来帮工以后,姜晚就不怎么上菜了。

山野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吃饭的人也是杂乱,省得闹出麻烦来。

姜晚又想着再请个女服务员了,倒是还没有向老山叔开口。

“于乐,小晚,上回咱们说的土质检测,今天市农委请专家过来了,我在这儿接待一下。下午你们有时间吗?”高小米笑道。

“二蛋带你们去就行了,他是村二代,做事方便。”于乐忙着往火坑里扔柴火。

“高镇长,一切包在我身上!”二蛋最爱干这种事儿了,当即拍得胸脯砰砰响。

出头露脸体现能力呢。

别说市里来的专家了,副镇长能轻易视察皂户屯吗?

我带过来的!

“这个项目……”姜晚笑得顽皮,“于乐,我都没进过藏马山呢,下午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哦,好。”于乐毫不迟疑地答应。

高小米轻轻地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

“请问……是高镇长?”牛犇撇着南方风味的普通话靠前了两步,大背头有派,唐装有范儿,大红围巾倒是没披。

“我是。请问您是……”高小米热情地向牛犇伸出手来。

“在下牛犇,从夯亢来。这位洛少,来自首都。”牛犇介绍得简明扼要,却是响鼓无需重锤。

“欢迎牛先生与洛先生莅临藏马镇考察!”高小米又与洛枫握手,仍是热情无比。

洛枫高傲得恰当好处。

也就是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却又平易近人,春风化雨。

这个度还是很难拿的,洛枫却是千锤百炼了,娴熟得很。

“于兄弟,这个方便吗?”牛犇却是先请示了于乐。

“请便。”于乐无谓地说道。

高小米若有所思地看看于乐,又把目光转回了外商牛犇。洛少倒是不太好打交道的,很显然来头极大。

“不知道高镇长在组织什么项目啊,需要保密吗,我是于兄弟的朋友。”牛犇与内地官员打交道的经验也是丰富。

其实他是看高小米对于乐不够尊重,也就随手帮忙撑个场面。

虽然于兄弟不见得在意什么,毕竟做事会方便些吧,花花轿子人抬人。

“不保密的,牛先生。”高小米还是颇有期待的,脸上压着兴奋,“藏马镇正在大力推广蓝莓种植,设计做成集种植采摘旅游为一体的新型农业项目,目前还处于前期准备阶段。冒昧地请问一下,牛先生有计划在内地投资吗?”

“无所谓啦,虽然此前并没有这个打算。只要是项目前景好,你能说服了我,做一做也是可以的啦。”牛犇阳光灿烂,额头上有油。

“好的牛先生,我代表藏马镇诚挚邀请您参与考察,我镇对外来投资,尤其是外商投资,一直抱着诚意合作的态度。”高小米笑容满面。

没承想,今天过来找于乐,还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我只是小打小闹啦,洛少才是真正的大财东!”牛犇把高小米推向了洛枫。

“看看,看看再说吧。”洛枫对当然这个劳什子投资项目并无兴趣,对考察藏马山倒是比较上心。

与这种底层官员交涉的耐心,洛枫是欠奉的,无论是脸上还是心底下。

即使要在藏马镇投资做点什么,洛枫也不会跟镇政府打交D县政府也不够格。

这位高挑英朗的女副镇长,长得其实也不难看呢,虽然比那位娇柔恬美的女服务员还是逊色不少。

洛少何等样人,各色美女见得多了,当然不会一副猪哥样。

他更习惯于不拒绝。

总算是不虚此行呢,闲暇时发生点什么,其实也是无妨的……

“牛先生,洛少,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中午不如就由我来做东?”高小米诚意邀请。

“也好,也好。”牛犇矜持地答应了。

洛枫只是笑笑而已。

未久,一辆沽阳牌照的小号车开进了院子,李英俊跑上前去迎接。

对小号车司机这个行当而言,给正职开车的,地位高于给副职开车的。给副职开车的,又高于开杂勤车的。

县里的司机,当然是秒杀镇上的司机……

“小李,就安排在这种地方吃饭?”县里来的司机一下车就毫不保留地抱怨。

“刘哥,你着相了吧?”李英俊哈哈大笑,“哈哈,记得上回我给你带的叫花鸭吗?”

“哦?”刘司机显然是记得的,也不管车上乘客,兴冲冲地跑到了火炕边上,“老板,给我留两只,待会儿打包带走。记在镇政府账上!”

却是没人理睬他,连其他食客都一水的白眼。

几个月不来,藏马镇这是怎么了?

刘司机莫名其妙地挠挠头,看看众人的脸色,才换成了一副无辜相……

高小米隐隐地皱了皱眉,车上肯定是没有领导跟着。

一老一少两位专家已经推门下来。

“请问是陈教授吗?我是藏马镇副镇长高小米,专程在这儿等您。”高小米快步迎了过去,恭敬地向老专家伸出了手。

“我是陈方行。”陈教授笑笑,与高小米握了握手。然后介绍了身后的年轻人,“这是我的研究生,刘艺博。”

“高镇长好!”刘艺博上前一步,轻微哈腰握住了高小米的手。高小米点头微笑,“欢迎刘先生。”

那边墙根处,火坑已经压土埋好,有丝丝白汽溢出。

一位黝黑质朴的大厨,拿铁锹铲开了土层,十余个硕大的黑泥球出土。

刘艺博眉头一皱,随即微笑着走了过去,“于乐,好久不见,你这是……”

ps:虽然晚了半小时,也算是头回写了三章呢。加更献给本书第一位舵主“Jgggt”同学。

第84章 还是入乡随俗吧

“于乐,你在这个……地方开了间饭馆?”

刘艺博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着,这间路边店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如果不是镇政府接待的话,刘艺博都不想在这儿吃饭。

貌似是废弃学校改造的?

屋后有两个破损的篮球架子,那边的水泥台子堆满了杂物,早先是乒乓球台来着?

唉,还是入乡随俗吧。

“不过也好,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事业呢!”刘艺博点点头,嘴角带了笑,尽量捡好听的说,“上客量好像还不错?坚持一段时间,肯定会有转机的,我觉得能发财!”

“哦,艺博啊。这间饭馆不是我开的,我在这儿帮工呢。”于乐笑了笑,把十多个黑泥球分别装在不锈钢盆中。

“哦哦,打工也好,谁还不是从打工开始的呢?”刘艺博脸色一僵,笑得有点勉强。

开这么一间饭馆就够落魄的了,给这么一间饭馆打工呢?

大学时,于乐的存在感极低,如果不是刘艺博一直担任班长,甚至都不一定能一口喊出他的名字来。

隐约记得,于乐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吧,其它情况就不甚了了,毕业后更是杳无音信。

没承想今天跟着老板外出做项目,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于乐。

貌似……混得挺惨?

“是啊,慢慢来吧。”于乐回头朝着刘艺博笑笑,班长的人品还不错。

刘艺博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两个服务员过来,一个是大胖子,一个是瘦长条,端走了黑泥球,分头送进了各个客房。

二十多位客人一哄而散,似乎这个黑泥球是一道了不得的大菜……

“老板,我同学于乐!”刘艺博回头喊导师陈方行。

“哦?”陈方行远远地打量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山里青年。

于乐则迎上前去,恭敬地鞠了一躬,“陈老师,我听过您的课。”

“哦,好好!”陈方行微笑着伸手,虽然于乐手上满是泥巴,“于乐同学!”

为提高教学质量,农业大学所有的教授,都要担任一定课时量的基础教学。像陈方行这样的著名教授,都是开大课的,同时面对数百名本科生授课,作业和试卷也都是由助教或者研究生批改的,对学生确实是没什么印象。

但老师对学生嘛,总是亲切的。除学习成绩外,并不会分为三六九等。

握着于乐的泥手,陈教授还是有些感慨的。

这些年来,除了少量学生进入教学科研单位,少量学生考上农口的机关公务员,大部分农大毕业生,其实是找不到对口工作的。然后就荒废了专业,进入打工大军,拿自己的弱势去拼别人的优势。

貌似这位同学,混得就更惨?

“陈教授,这位是来自夯亢的意向投资者牛先生。”高小米顺势做了介绍,“牛先生,陈教授是沧海农业大学的著名专家,今天特意来为蓝莓项目进行实地考察,并将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提供技术支持。”

两位大人物握手久仰,听上去还挺靠谱的。

高小米还想介绍洛枫来着,洛枫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她也就没有打扰。

本来是接待农大陈教授的工作餐,主角就临时变成了夯亢牛先生和首都洛先生。

提供真金白银的投资者,怎么也要比提供技术支持的专家重要些。

做一线具体工作嘛,总是要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这一个多月以来,高小米进步很快,很多场合已经得心应手。

陈教授倒是不在意什么,与牛先生握手毕,反而郑重地向高小米介绍了一下,“高镇长,这位于乐同学也是我的学生,很有能力的。还请高镇长在方便的时候,给予一些照顾。”

“于乐也是我的朋友!”高小米多会办事,“这次实地考察,就是在于乐家的山村里呢。待会儿于乐会带我们过去!于乐,一起来陪着老师吃饭吗?”

“不了高镇长,我这边还有事要做。陈老师,艺博同学,你们吃好喝好。”于乐谦虚谨慎地拒绝了。

“于兄弟,你还是大学生?”牛犇小有诧异地恭维。

其实高小米也有此一问。

“惭愧。”于乐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刘艺博也有些意外,这位极有派头的牛先生,对于乐倒是挺亲切的?

牛犇本来还期待与于乐共进午餐呢,没等他说出口,于乐就先拒绝了,“牛先生,吃好喝好,叫花鸭的味道很不错呢!”

“哦,也好!”牛犇也不敢勉强,跟着高小米进了客房。

“于乐,一起吃个饭嘛!多认识些人有好处的!”刘艺博落在最后面,小声地提醒于乐。

“艺博同学,我不太习惯这些场合,你们吃吧。”于乐还是笑笑。

“你呀!”刘艺博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的机会怎么不抓住呢?

陈教授已经帮你搭好了台子,我也会在旁边递个话什么的,跟镇长搞好关系,跟投资商增进感情,干点什么不比你烧鸭子强?

同学毕竟只是同学,刘艺博一声叹息,跟着众人进了简陋的客房。

确实很简陋。

硕大的房间内还是泥巴地面,抬头可见水泥的房梁。有丝丝缕缕的灰尘吊在上面,让人担心会不会落进饭菜里。

粗苯的圆桌和木椅,筷子头冲上装在竹筒里。

乡野风采没见着,乡野气味倒是很足。

远处墙面上还有一方水泥抹成的大黑板,却也没增加些文化气息。

实在不像是接待……夯亢投资商的调调啊。

唉,还是入乡随俗吧。

说也奇怪,夯亢投资商牛先生,居然拎了一个锤子,对着那个黑泥球敲敲打打的。

就是于乐鼓捣出来的叫花鸭?

随后,牛先生亲自动手,片片撕下硬泥壳,鲜嫩微红的鸭肉就整个地呈现在盘子里。

随即,一股诱人的清新肉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刘艺博咽了咽口水,我了个去!

居然这么好闻的,啊不,居然这么好吃的?!

“陈教授,各位尊客,不介意我上手吧?”牛先生满面红光,两只胖乎乎的大手戴上了透明塑料手套。

“牛先生很在行呢!”高小米赞道。

“有劳牛先生,好像很好吃呢!”陈教授也瞪大了眼睛,这是我学生做出来的?到底是农大毕业呢!

现场没有刘艺博说话的份儿,他就暗自疑惑,这么小一只鸭子,够六个人吃吗?

“不瞒各位说,在下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去过世界各地,港真,在下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牛先生果然上手撕片,鸭肉连骨头似乎应声分离,香味也更加浓郁了。

众人全都眼睁睁地盯着,好像是担心牛先生假公济私。

“可惜山野小店规矩大,每桌仅提供一只!”牛先生无限惋惜。

话音未落,就见大胖子服务员端了一个黑泥球进来,大声地嚷嚷道,“乐哥的老师来了,乐哥做主,特意多送一只!”

“好!”

众人齐刷刷叫好,哪怕一贯斯文矜持的陈教授。

刘艺博年轻位卑,是坐在门口处的。转身向门外看去时,刚好看到了烧鸭子的火炕,于乐正蹲在那里清理。

一个娇柔恬美的漂亮女孩,穿着服务员的围裙,正笑嘻嘻地跟于乐低声说话。

真的很漂亮!

刘艺博在校读研,各色师妹见得多,恋爱也谈过了几次。

恍然间就感觉,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可惜她是个服务员,想必家境很一般吧。

更重要的是,文化层次肯定有限……

真是可惜了。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慷慨打赏!

第85章 五道杠高级干部

陈方行是个学者型老人,还带着点儿返老还童的萌属性,待人接物其实不是很擅长的。

换个说法,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年过七旬的陈教授,其实也并不在意。

刘艺博则不同,打小就是五道杠的高级干部,近二十年的班长,官至校学生会主席,长袖善舞早已变成了固有属性。

学术上的悟性乃至耐心虽然差了些,刘艺博却是深得人心,广受好评。

比如陈方行的各级弟子,有现任厅局长的,有创办企业当老总的,校内各级行政岗位的,教学科研第一线的,当然还有不同年级博士硕士在读的,都知道老师新收了一个硕士研究生,隐然还有关门弟子的倾向。

小师弟人不错呢!

于乐也觉得老班长人品不错,却是刘艺博习惯使然而已。

关爱别人,成就自己。

假作真时真亦假,假惯了也就成了真。

让人心里舒服,自己一切舒服呢……

陈方行外出做项目时,随身带着刘艺博,实在是很省心的。

“高镇长原来是大师姐啊,佩服佩服!小弟敬您一杯,师姐您以茶代酒!”

“祖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小弟虽然不懂,却也是心向往之的。小弟必须要敬牛先生一杯!”

“洛少渊渟岳峙,山高水深,小弟本来是不敢打扰的,与您同桌吃饭,小弟深感荣幸!我干了,洛少您随意!”

“这位大哥豪爽,小弟跟您换个大杯!”

一瓶沽阳产的本地名酒琅琊台,却被刘艺博喝掉了大半瓶。

效果也是立显的。

连目下无尘的洛少,也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

高小米则觉得,如果把刘艺博借调过来,当个办公室主任,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领导一起吃工作餐,司机是不上台面的,吃的标准却与领导保持高度一致。

在李英俊的协调下,两人甚至分食了一整只叫花鸭。

市里来的刘司机虽然还是不过瘾,但打听一下,主桌上六位领导才吃了两只,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悄悄地让李英俊帮他打包两只,甚至一只也行,李英俊却是叫苦连天,“刘哥啊,你就饶了小弟吧!这间店每天就供应十只鸭子,刚才我还是好说歹说抢来的,那就是最后一只!上回我带了一只给你,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

刘司机舔了舔嘴唇,只好悻悻然作罢。

工作上却是不太尽心了,“山路太陡,揦了底盘的话,我回去不好交代!专家我已经给你们送到了,下午我还有别的安排呢。”

说完就一溜烟开车跑了。

李英俊一脸的无辜,高小米一脸的无奈。

牛犇三人倒是有一辆越野车,一直是猎装青年兼任司机的。

不过今天有两个专职司机在,刘艺博劝酒又殷勤,猎装青年也喝了几杯。

几杯酒倒也醉不了人。

问题是他敢开,牛犇和洛枫也得敢坐啊!

都是身娇肉贵的,昨天从山路上来回,已经触目惊心了。

这里离着镇政府倒也不远,但中午正是各级领导最忙的时候,司机能不忙吗?

挂职副镇长自认没本事再调个司机过来,一时间银牙暗咬……

“小米姐,反正我也是要去的,要不我来开车吧。”姜晚真是善解人意,也不觉得当司机有多掉架儿。

“也好!多谢了,小晚!”高小米心里感激得什么似的。

刘艺博热情率真地欣赏着姜晚,闻言倒是觉得古怪。

或者,这位名叫小婉的女服务员,是老板的女儿,应该不到二十岁吧。

山沟里有凤凰,温婉又恬美。

小婉兼职采购的话,没准儿经常开个小货车或者面包车……

然后一辆拉风的越野车开出来了。

刘艺博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我了个去!

这个车标,好像在哪本杂志上看见过?

洛枫也重新打量着姜晚,脱掉了服务员围裙,气质都陡然提升了呢。

首都街头有这么一辆车,倒是不算什么,虽然路人也会多关注两眼。

这里可是藏马山啊,驴车就比较多……

于乐与刘艺博一起,先虚搀着陈方行上车,而后就当仁不让地坐了副驾驶。

刘艺博又陪着高小米招呼牛犇三人,帮着副驾驶上的高小米关了车门,这才回到前车上。

前车后座除陈方行以外,名叫二蛋的胖服务员占了很大面积,刘艺博和善地笑了笑,上车关门。

“我是于乐的同学,你也是于乐的同学,咱俩也算是拐弯同学了。”刘艺博做人,真个是叫面面俱到,虽然胖同学身上的汗味着实浓烈。

“嘿嘿,艺博同学!”二蛋同学扭扭妮妮地老不自在了,脸上的兴奋之情难掩。

“开车的同学,你可真漂亮呢,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于乐同学不给介绍一下?”刘艺博是很会欣赏美女的,赞美就要说出口,率真又热烈。

纯欣赏!

姜晚嘴角翘了翘,专心开车。

于乐嘴角撇了撇,这等风范,我还真是学不来啊,好像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姜晚,在海洋大学读大四!”二蛋却是积极参与谈话,并且深与有荣焉。

“哎呀!失敬失敬,智慧与美貌共存的师妹!”刘艺博表情夸张,实在是出乎意料,眼镜分明是碎了。

今天藏马山一行,刘艺博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遇到于乐是第一,姜晚之美貌是第二,姜晚开了越野车是第三,姜晚是海洋大学在读是第四。

一次更比一次强烈。

节操都被冲击得碎了一地……

沧海市内的大学数量不少。

排名第一的,却是国字头的海洋大学当仁不让,在985和211里都有着不俗的排名。

至于哪一所排在第二,就不太好说了。

各有特色,彼此不服吧。

大家都在沧海这片风水宝地上,即使是普通大学,录取分数线也不见得比西北和东北的211大学低了。

刘艺博没参加过中考,也没参加过高考,研究生还是没考,一路保送了上来。

背景且不说,刘艺博本人也是很努力的。

人力有时穷,海洋大学却是没得到保送名额。

撸起袖子去考,刘艺博不是没自信,而是不想费那个辛苦。保送的金字招牌也不能丢啊……

姜晚同学,居然是海洋大学在读?

以往的女朋友,好像都黯然失色呢,与这辆越野车没关系……

刘艺博心底下突然有一丝明悟,于乐同学,不会是因为姜晚才在山野小店烧鸭子的吧?

啧啧,唐伯虎点秋香!

啧啧,姜晚同学不是秋香,于乐同学更不是唐伯虎。

唐伯虎也可以拿画笔给鸡翅膀刷油,靠了烤鸡翅却是无法赢得秋香的芳心……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慷慨打赏!

第86章 天上浮云如白衣

“二蛋认识新来的高镇长,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顺道过来看看。老丁你忙你的,高镇长又管不了什么事!”

赵村长和王会计联袂出现在瓦屋屯后场院,把瓦屋屯的丁村长惊动了出来,内幕却是不能告诉他。

二蛋在电话里说得玄乎,“高镇长不是在推广蓝莓项目嘛。吃完饭后她会带着市里的专家过来,是沧海市的专家,不是沽阳市的专家!还有三位意向投资商,来自夯亢的投资商,了不得的大人物!”

皂户屯政通人和,六畜兴旺,还有神灵护佑,自然条件却是比不了瓦屋屯。

单说这不通车吧!

“你儿子如今本事可大了,还是你女婿!”丁村长由衷地恭喜两位同僚。

年前的订婚宴,丁村长也是随了份子喝了酒的,却是没瞧出二蛋长了什么慧根,小芳倒是出脱得愈发水灵了。

二蛋都能跟副镇长“一起吃了个饭”了?

此事必有蹊跷!

丁村长嘻嘻哈哈地没话找话,可就是不肯回家歇着,赵村长和王会计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未久,两辆豪华越野车先后驶进了场院。

赵村长和王会计赶紧上前开车门,丁村长也不甘落后。

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跳下车来,然后才是二蛋,着急麻慌地给两个爹介绍,“爹,爹,这两位是市里来的专家!高镇长和投资商在后面那辆车里。”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三位村领导赶紧依次与年轻专家握手,年轻专家却是绕到了另一边,把老专家搀扶下来。

那边高镇长已经带着三位投资商开始爬山了。

赵村长和王会计也顾不得跟老专家握手了,连忙跑到前面去跟高镇长及投资商打招呼。

丁村长也腆着脸跟上了,即使分不到一杯羹,多了解点儿情况总是不吃亏。

高镇长带着投资商进村考察?

没准儿人家还看不上皂户屯呢,土无半尺厚,地无三尺平,埋下种子都长不出庄稼来……

陈教授和刘艺博跟上队伍之后,于乐和姜晚才下了车,远远地跟在众人后面。

“小心点哈,山路不好走。”于乐挠挠头提醒。

“我经常爬山的啊。”姜晚穿了双白色的皮质运动鞋,也是早有准备。

南风徐徐,空气中带了暖意。

山里的春天来得晚些,毕竟还是来了。

“你好像不爱跟他们打交道?”姜晚笑问。

“有二蛋顶在前面就好。其实,我也不希望他们在村里投资。”于乐仰望着山顶,形容厚重,些许沧桑。

“保护原生态?”姜晚一点就通,虽然此前并未聊过这个话题,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倒是说过的。

“算是吧。”于乐笑笑。

“可是,你不富起来的话,就没人认真听你说话。”姜晚直抵人心。

“所以越野车是你的挡箭牌?”于乐没有正面回应。

“富养女嘛!在打扰我之前,总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姜晚顽皮。

“没准儿也有人就是要迎难而上呢,啃硬骨头才是真功夫,少奋斗多少年什么的。”于乐促狭。

越野车可以把麻雀挡在外面。

却也有可能招来孔雀晒羽毛呢,少奋斗多少年什么的,可不是说说而已。

姜晚不会考虑不到这些。

可她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呢……于乐一时间想不明白。

“这不还有你嘛!”姜晚两眼亮晶晶的。

“愿意效劳。”于乐苦中作乐,“可是我好像不太管用呢。”

“所以你要快点富起来嘛。”姜晚又绕了回来,甚至有点先定个小目标的意思。

富起来是那么容易的吗?

到底是容易啊,还是容易啊,还是容易啊。

于乐一时间有些心虚,姜晚觉察到什么了吗?

这事儿,真的说不清楚……

果然有人在等着听富家女说话。

“姜晚,于乐,快点走啊,小心脚下!”刘艺博的语气很熟络,也很热络,却是不小心把姜晚放在了于乐的前面。

无论由谁来看,刘艺博温润如玉,成熟稳重,灵活机敏,还带了学术与艺术的双重气息,俨然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于乐就傻愣黑粗,拙口笨腮,脸上还老抽抽,实在是陋爆了有木有?

家庭背景就不要比较了,毕竟每个人成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从发展上看,刘艺博拜了名师,研究生在读,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于乐就找不到工作,窝在老家的山沟沟里烧鸭子……

哪儿哪儿都不行啊!

所以,刘艺博搀着导师,驻足上方等待,笑容坦诚又温和,一点儿都不着急。

我让你抢跑半小时又如何?

兀那傻小子,还不快自惭形秽地败退吗?

没准儿傻小子喝醉了酒,还会痛哭流涕地拜托哥们儿照顾好姜晚,甚至威胁他,如果你怎么样我绝对饶不了你云云。

刘艺博当然也会拍拍傻小子的肩膀,放心吧哥们儿,我会让姜晚幸福的。

你也要早些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于乐的心情也是郁闷。

堂堂正正之师压来,战无可战,退无可退嘛!

甚至鼓足气力去战斗,都是师出无名……

好在驻足等人的还不止是刘艺博。

“于兄弟,我等你。”牛犇热情中带着恭谨。

刘艺博诧异地看了看牛先生,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呢,何至于此?

“于兄弟,你希望我在你的家乡投资吗?”牛犇放低了音量,却刚好可以让刘艺博听到,“我可以全权委托你管理的,股份占比也是好商量,总不能让于兄弟白辛苦的啦!”

“你的机缘,只在白马河以南。”于乐笑笑。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我懂了。”牛犇毕恭毕敬。

刘艺博就不懂了。

从酒桌上开始,牛先生就是刘艺博的重点攻略对象,机遇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呢,没准儿就可以去夯亢当个访问学者。

对待于乐,却只是顺手关怀一下而已,老同学嘛。

还是在姜晚横空出世之前,更确切地说,是越野车出现之前。

感觉很违和啊。

牛先生与于乐对待彼此的态度,应该对调一下才是合理的。

这是刘艺博今天第五次掉眼镜了……

第87章 斯须改变如苍狗

这位牛先生,真的是来自夯亢的投资商吗?

被三个村干部环绕着的高小米,也看见了这一幕,虽然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

高小米挂职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有些基层官员急于引进外资,被假洋鬼子欺骗的传闻也是屡见不鲜,学名叫交了学费。

这位吃饭时捡来的牛先生,对于乐似乎是过于尊重了,甚至是崇拜的感觉?

可是,姜晚又为何一直这么看好于乐呢?

高小米来山野小店的次数不少,也多次暗中观察于乐,却是从未发现有何出彩之处。

除了对小朵等小朋友特别有耐心,这也算是个优点吧……

此时姜晚和于乐已经追上了队伍,姜晚的小手不知何时插进了于乐的臂弯里,许是爬山太累的缘故……

“赵村长,于乐是你们村的孩子啊,很不错的!我是他的老师。”陈教授毕竟是年纪大了,说话有些气踹,却也忙不迭地弘扬他的学生,虽然此前并不认识,此后也不大容易再见。

“陈老师……”于乐心下感动,教授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啊。

我是不是太过低调了点?

于乐反躬自省。

倒是让关心我的人操心了……

“是啊是啊,乐乐是个好孩子!”赵村长连忙表扬。

“乐哥就跟我亲哥一样!”二蛋总是怕被人当哑巴卖了。肥硕的身躯在两个爹面前还极为灵活,胖蝴蝶一般地飞旋。

“赵叔,王叔!”于乐向两位村领导问好,热情有度地微笑。

“赵叔,王叔!”姜晚跟在于乐后面问好,笑容恬美,称呼也很说明问题。

“哦,好!好!”赵村长居然有些慌乱。

感觉乐乐……于乐与往常有些不同了,许是胳膊上挂了个大美女的缘故?

果然比小芳稍微俊了那么一点点儿。

于乐在村里不一直是个傻笑着喊人的老实孩子吗?

他在外面还有大路子?

“小晚也是大财东呢!”高镇长笑声爽朗,“赵村长,今天这些大财东,皂户屯能留下一位,蓝莓项目就有着落了!”

“没有于兄弟引荐,在下也不会到这里的啦!”牛犇站在了于乐的另一边。

“那就好,那就好!乐乐也是知道村里的情况的,村两委一直热切期盼着改善村里的贫困状况呢。”赵村长使劲地搓着两只大手,立时就对于乐有了仰望。

“赵叔,带大家到果园那边去看看吧。”于乐哭笑不得。

牛犇也好,陈教授也好,其实都是出于好意的,花花轿子众人抬。

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姜晚不是拉我做挡箭牌的吗?她怎么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如果你对他太好,这份好就变得廉价,甚至连你也廉价起来。

这个有些人,恐怕还是大多数人。

换言之,一味的与人为善,就变成了软弱可欺,至少也没人把你当回事儿。

可是,这个度很难拿啊!

于乐挠挠头,感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好好好!”赵村长一叠声地答应,并且侧了身子头前带路。

从瓦屋屯到皂户屯,不到两公里距离,说说笑笑的也就到了,于乐居然变成了人群的中心。

刘艺博搀着陈教授走在后面,耐心格外的好。

在摸清于乐的底细之前,倒也不好轻举妄动了。

洛枫就在旁边闲庭信步,自带了闲人免近的光环,只有猎装青年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于乐嘴角抽抽着看向姜晚的胳膊,低头问得很小声。

“即使你全心全意为他们好,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也要增强存在感啊。”姜晚的小嘴撅了撅,眼角却是笑。

这样子好诱人的你知道吗?

于乐赶紧挪开了眼神。

不得不说,胳膊上挽着个大美女,这感觉很不错,连腰杆都挺直了些。

“就像父母对待孩子?”于乐挠头。

“说得你好老呢。”姜晚撇嘴。

父母一味的慈祥温柔,却无法约束孩子的行为,就不是合格的父母。

存在感也就是话语权。

没人把你当回事,你就很难做成事。

伟人也要振臂一呼呢。

于乐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村长,咋回事?”村口总有些凑堆闲聊的妇女,见赵村长带了一群大人物回来,免不了咋咋呼呼地询问。

“高镇长给咱屯子送来了项目。”赵村长背起了手,走路方向也冲前了,一切都是成竹在胸,“对了,投资商是老于家的乐乐引来的呢,都是于乐的朋友!”

一众妇女立即嚷嚷起来,“乐乐出息了啊!”

“念过大学毕竟不同,路子野着呢!”

“没瞧出来啊乐乐,晚上到婶儿家吃饭的……”

于乐刚刚挺直了腰杆,立时又被打回了原型,“婶儿,嘿嘿!”

结果把姜晚给晾了出来,妇女们嚷嚷地就更来劲了,“吆!乐乐这是有对象了?”

“大嫚儿可真俊呢,一掐一把水的!”

“沧海大嫚儿吧,哎呦呦!”

姜晚忍俊不禁,俏脸微醺,“婶儿!”

想必今天晚些时候就会传遍全村各个角落……

山里人穷却有闲,闲人最爱看热闹。

妇女们散开后,一群大老爷们儿就跟了上来,参与的热情极高,“村长,到底啥项目啊?”

“不该问的别瞎问!该让你知道的肯定会让你知道!”赵村长一脸的高深莫测。

山民们果然噤声,老老实实地在后面着,人数却是越聚越多,浩浩荡荡地向果园那边爬去。

“咦?”

一直略显疲态的陈教授突然推开了刘艺博,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随即步履匆匆地走向果园。

众人也跟着陈教授加快了步伐。

高小米眼望着厚厚的绿毯子,也是一阵出神。

周边全是枯败的荒草,顶多冒了些绿芽出来。

这不科学啊!

“奇迹啊!这是怎么回事?”陈教授站在田埂上,伸手去摸齐膝高的杂草。

这就是北方山岭地常见的普通杂草,陈教授能一个不落地说出名字来,什么科,什么目,什么种,什么属。

却是太高了点,也太嫩了点……

为了验证,陈教授还撕下一截草叶,放进嘴里嚼了嚼。

毕竟没有挖土来品尝,于乐挠挠头没有阻拦。

“汪!汪汪!汪汪汪!”却有七八条流浪狗狂奔而至。

陈教授冷不防,一个腚蹲摔倒在地。离他最近的刘艺博却没有上前搀扶,反倒是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按说狗这东西,惯会仗势欺人,也惯会欺软怕硬,其实智商不差的。

这么一大群人过来,流浪狗应该远远地避开才对啊?

包括皂户屯山民在内的一大群人全都傻掉了。

流浪狗直奔陈教授而来!

慌乱中,只见于乐箭步上前,扶起陈教授并护在身下,朝着流浪狗一声爆喝,“滚!”

说也奇怪,流浪狗堪堪冲到了于乐身边,神情似乎有些迷瞪,随口汪汪了几声,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而后转身跑掉。

还不停地摇着尾巴……

Ps:感谢“落花渐欲迷人眼”同学、“癸北”同学慷慨打赏!

第88章 我抱着砖就没法抱你(加更向*飘雪*天涯*致谢)

我抱着砖就没法抱你,我放下砖就没法养你。

于乐有点囧。

我戴着令牌就得接受狗狗的朝拜,我摘了令牌就得防备狗狗的撕咬……

好吧,戴着令牌的其实是奶娃娃。

也得亏昨天发现了这个妙处,奶娃娃也算听话,往脖子上套令牌也算利索。

否则于乐手忙脚乱地套令牌时,没准儿陈教授就被狗狗咬坏了。

且不说被众人看在眼里,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点,都没法圆过去……

我给你讲啊,这可是哮天犬送给我的,我不要都不行!

哪个哮天犬?当然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哮天犬为什么给我令牌?因为我要替他找玉兔提亲啊,就是嫦娥身边的那个玉兔!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啊……

然后,囧况就出现了。

狗狗们跑出十几二十米后,全都停了下来,整齐地排成一排犬坐着,狗眼望向于乐,狗嘴里咕噜噜有声。

眼神是狂热的崇拜?

亦或是发起总攻前的准备?

毕竟没人知道狗狗心里想的是什么……

远处还有数不清的狗狗狂奔而来,似乎是抢着参加一个席位有限的全骨宴,到了就在一排狗狗后面再来一排。

再远处,皂户屯的犬吠形成了声浪……

众人全都傻愣愣的,看看搀扶着陈教授的于乐,再看看远处排排坐的狗狗。

没人见过这么诡异的状况。

皂户屯的山民们当然也没见过。此时已经有四五十个山民聚集过来,近距离地参与皂户屯的大事件。

好在山民们有解释,虽然有志一同的三缄其口。

黄大仙又发威了!

你说这大天白日的……

众目睽睽之下,于乐有些懵头。

这时要是让奶娃娃摘了令牌,狗狗们会不会再次疯狂地扑过来呢?

毕竟它们以保护青草为任务,昨晚的命令至今有效。

呃,还真是忙中生乱,我可以解除任务啊!

于乐的意志通过哮天犬令牌发布了出去。

狗狗们,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我宣布,保护青草的任务解除!

狗狗们似乎一阵茫然,却是没有更多的动静,于乐顿时就急眼了。

任务解除了啊,都玩去,赶紧走的,再不走就炖锅子!

狗狗们还是一动不动。

于乐彻底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命令执行无误,刚才的命令执行无误,现在怎么不好使了?

于乐重复了两次之后,咬咬牙,终于让奶娃娃摘了令牌。

远处的犬吠声倒是消失了,也没有狗狗继续赶来了,排排坐的狗狗也没有冲过来撕咬。

狗眼中的狂热崇拜也褪去了,三三两两地活动起来。却是不肯走远,离着于乐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吧。

这邪门的……

“于乐,你没事吧?”姜晚慢慢地靠近过来,仰脸看着于乐。

“刚才是怎么了?”于乐挠挠头。

倒也不是于乐特意给姜晚装傻。

众人还在炯炯有神地关注着。

关注于乐者,显然是远多于关注陈教授者。

“老板,你没事吧?”刘艺博也慢慢地靠近过来,接替于乐扶住了陈教授。

“啊,没事,吓我一跳!”陈教授居然还在端详着手里的青草,即使是腚蹲着地的状态时,可真不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

戴着眼镜还不够,他又摸出了一把放大镜,翻来覆去地观察。

“于乐,没事了?”赵村长挤眉弄眼地低声询问,似乎是怕黄大仙听见。

他的问题,显然也是所有山民的问题。

现场五六十人,也有五六十只狗狗。

两厢战斗的话,失败的肯定是人……

“应该没事了吧?”于乐拍了拍额头,又嘟囔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姜晚把小手伸进了于乐的胳膊弯里,表情有些凝重。

于乐另一只手轻搀着陈教授,“老师,我们往后一些吧,别太靠近这些青草。山里的事情,我好像给您解释不清楚。”

“哦,那就靠后些。”陈教授很听话地退出了草场范围,眼睛还透过放大镜盯着青草,“于乐你看这株野燕麦,其须根坚韧,秆直立,光滑无毛,叶鞘松弛,叶舌透明膜质,微粗糙。圆锥花序开展,呈金字塔形……”

“老师,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于乐哭笑不得地问道。

“毫无特殊之处,这就是一株普通的野燕麦!”陈教授语气笃定,随后却是啧啧嘴,“可它为什么会长这么高呢,枝叶还很鲜嫩,嗯,多汁。”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截……

“会不会是这土壤有问题呢,或者肥水?”刘艺博也参与了研究。

“确实是有问题。”于乐仰面朝天看白云苍狗,实在是没法面对极富科学精神的陈教授,老年人的眼神居然还可以这么清澈的。

“据山里传说吧,这是黄大仙拉稀了,而后就突然长出了这么多野草,各种果树也早早地长出了叶子。”于乐对着太阳说完。

我反正是信了!

“哦?”陈教授貌似也是信了,“艺博,挖点土出来!”

刘艺博果然又回到了田埂上,没等他动手呢,二十米外的狗狗们就狂躁起来,“汪汪汪!”

却也没有冲过来,许是于乐刚才的命令还有效。

刘艺博却是“噌”的一声脱离了田埂。

于乐转身看了看,“赵叔,这是谁家的果园?”

一众山民全都紧盯着于乐,许是在判断他跟黄大仙的亲密程度。

刚才于乐说出黄大仙来,村民们都有些紧张,却也没人敢出声阻止。

这个因果太大啊。

“我家的,我家的!”没等赵村长开口,就见王立铜表情复杂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王叔,挖点土出来。”于乐笑笑。

“哦!”王立铜果然慢慢地上了田埂,狗狗们也果然没叫,很有灵性呢。

搁在以前,于乐肯定不会这样命令一个长辈,命令了也得有人听啊?

此时却是不同。

王立铜双手捧着一大坨泥土回来,理所当然地往于乐手上递。

于乐没有接,而是示意他堆在地上,王立铜也立即照办。

陈教授就蹲了下去,拿放大镜去观察泥土。

“老师,这个不能入口的!”于乐及时地拦住了陈教授的下一步举动。

人群前面的牛犇一脸的苦笑……

陈教授果然没有入口,而是让刘艺博取了一个拳头大的广口瓶出来,拿小勺子舀了一些泥土进去,然后小心地盖上盖子,收进了刘艺博随身携带的挎包。吃剩下的半截野燕麦也是同样如此。

“教授,您看这土质,适合种蓝莓吗?”高小米凑近了一步,热切地问道。

“适合!”陈教授说得无比笃定,而后又补充了一句,“种什么都适合!”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在红包区的6000币红包,非常感谢!但这太费钱了点,不要这样了啊。

第89章 于乐在此诸狗回避

陈教授居中,高小米居左,于乐挽着姜晚居右,沿着绿毯般的果园一路走下去。

二蛋及其两个爹,还有瓦屋屯的丁村长,殷勤地陪着来自夯亢的牛先生走在第二排。

刘艺博也在其列,已经跟几位村领导聊得熟稔,就是觉得二蛋窝在山里有些屈才了。

丁村长早已没了抢项目的念头,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吧,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你说黄大仙哈,他老人家办事还真是,还真是任性,怎么就不往瓦屋屯也拉点呢,隔得也不远……

洛枫稍微落后了些,一直在冷眼观察着。

既观察青草及泥土,也观察于乐和陈教授的言行,却是一直没有说话。

皂户屯一众山民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有畏惧,更有兴奋,畏惧和兴奋都很强烈。

一路上,各色狗狗恪尽职守,呈散兵状巡弋在果园周边,并以低声犬吠相勾连,随时准备集中优势兵力对敌。

当于乐率众走近时,狗狗却是自动退避二十米,隐藏在青草中。

还真是好狗不挡道。

于乐在此,诸狗回避……

更多狗狗则秩序井然地跟着众人移动,也保持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前呼后拥,千军万马在行动。

感觉很不真实,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总共大概有两百多亩这样的坡地吧,还在持续增加中,品质基本相同。”于乐一边走一边给陈教授介绍,精神不太振作。

反正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反正我是信了。

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哦,这块坡地就是新增加的?”陈教授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旁边。地表还湿乎乎的,上面隐约有一层黄白之物。

“好像是吧。”于乐脸上有些抽抽,今天凌晨才拉的呢,“黄大仙做事比较任性,不一定何时在何地出现。规律倒也是有的,一则是每天都会新增,二则是只在皂户屯出现。”

“艺博你……哦,于乐,喊人弄些新鲜泥土过来。”陈教授站住了脚。

嗯嗯,这一定是黄大仙刚拉的……

“我家的,我家的!”赵四兴冲冲地出列,熟门熟路地捧了好些糊糊出来,倒是比王立铜动手挖土来得轻松。

陈教授蹲下身去,拿手指捅了捅,手感还不错。而后送到鼻子底下闻,“还真像是稀……”

“哎哎老师!”于乐脸上抽得飞起。

陈教授却是白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尝的,我又不是傻子!”

队伍里有个傻子捂住了脸……

“老师,这里的草长得很快,昨天才刚见点绿色呢。对了,这些草喂兔子,兔子长得特别快,兔肉也特别好吃。你们吃的鸭子,其实是乐哥家养的,就在那边的池塘。”二蛋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乐哥的老师,当然也是我的老师,艺博都认我是同学了,大家同岁……

“哦?”陈教授站起来拿纸巾擦了手,“艺博采集点样本。于乐我们去池塘那边看看?”

“哦,好的!”于乐连忙带路。

心里就想掐死一个胖子。

一行人轰轰烈烈地来到池塘边上时,于乐的爹娘也赶到了,慌里慌张地喘着粗气。显然是有人通知过了,却是没说明白。

“爹,娘,这位陈教授我是大学里的老师。”于乐笑嘻嘻地给爹娘介绍。

最怕麻烦爹娘,最怕引起爹娘不安,结果还真是如此了。

“老师好!”老爹居然给陈教授鞠了个躬。

老爹上过几年小学,识字不多,对有文化的人却是向来尊敬。

早年村完小的宁校长,把于乐教成了秀才,老爹至今念念不忘,过年过节的还给送几只鸭子。

在老爹眼里,城里的大学教授,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再说他还是把于乐培养成才的大恩人呢。

“唉哟,不敢不敢!”陈教授连忙扶起老爹,握住了他的手,“于乐是个好孩子!”

“好好好!”老爹也不知道赞同什么。

“乐乐,逮几只鸭子给老师捎上!”老娘就更实在。

“哎哎!”于乐连忙答应。他倒也没觉得爹娘丢人,山民们却是一阵哄堂大笑,倒也是善意居多吧,顶多是乐见小伙伴出洋相。

现如今,怎么对于乐一家人表达善意,也总觉得不够呢。

牛犇红光满面地凑近过来,“大叔大婶,一看就是好福气!”

“山沟里的庄稼人,哪里有什么福气……”老娘一个劲的谦抑,而后才注意到挽着于乐的姜晚,“还真是有福气!小晚来啦!”

说着还挖了于乐一眼,你不是说人家跟你没啥关系吗?

装,再给你娘装,还敢骗你老娘了……

“阿姨好!叔叔好!”姜晚多乖巧的孩子,脸上还有些羞涩。

“好好好!”老爹猛搓着大手。

老娘就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显然是对这个媳妇儿满意到了极处。

哎呀,祖坟上起了青烟了!

“叔,婶儿,我跟乐哥带着高镇长,还有这位来自夯亢的投资商,一起来考察项目呢。”二蛋显然不是外人。

“好好好!”老爹又感叹,虽然还不太清楚好在哪里,也不知道说点儿啥好了。

事实上,活了大半辈子了,老爹老娘也从未成为人群的垓心。

今天来了好些人呢,连赵村长和王会计都站在外围陪着笑呢,听说还有镇长?

老爹老娘倒是不知道再外围还有狗狗……

于乐突然就觉得,老爹老娘似乎应该得到更多的尊重?

我太过低调了,连累着老爹老娘操心费力了。

一时间心情满复杂,于乐仰脸望天。

却感觉姜晚朝着自己贴近了些。

于乐低头时眼角已经带了笑意,抬起左手拍了拍姜晚的小手。

流畅自然……

“这水的味道很别致呢,似乎与坡地有关联。”

于乐一时间注意不到,陈教授已经掬水来尝了,并回头示意刘艺博采集样本。

可不是有关联吗,味道都一样呢,水里应该淡一些……

于乐赶紧带着姜晚走到陈教授身边,也是怕老头太激动,别再一头栽进去。

“确实如此,我都尝过的啦!”牛犇终于不再孤单。

Ps:感谢“书中老白”同学打赏500币!

第90章 压住了百鸟之声

“高镇长,我要把这些长草的土地,全部承包下来。”

一鸟进林,压住了百鸟之声。

洛枫突然玉树临风地走进了人群中间,身后跟着惊疑不定的猎装青年。

“哦?”高小米略有差异地看向洛枫。

此前牛犇自我介绍时,也说了此人来自首都。既然被称为洛少,恐怕是背景不小吧。而后用餐以及登山过程中,洛少一言未发,自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光环,高小米也就没有拿了热脸去贴。

预设的投资人本来是姜晚或者牛犇呢,没承想这位洛少突然发声了。

“镇上只负责牵线搭桥,并做好相关服务工作,投资事宜还是由村里做主的。”高小米面带笑容回应。

蓝莓项目并不急于一时,也不仅限于此处。

如果能引来另外的投资项目,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事实上,现在土地都是属于农民个人的。不但镇上做不了主,连村里都做不了主。真要租赁土地的话,还需要一家一家地签协议。

村集体倒是可以起到组织引导的作用。

赵村长一脸殷切地凑近了些,“这位先生,您怎么称呼?”

洛少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波纹。

众目睽睽之下,赵村长的老脸有些涨。

不过,一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给皂户屯创造了福利。

山民有听见的,更多没听见的,唧唧喳喳地互相打听,那个浑身富贵气的年轻人要承包土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时间就嗡嗡作响。

于乐默默地看着洛枫。

一直没弄清楚此人的来历及目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洛少,此山贫瘠性阴寒。山南白马河,自西南流至,遇山而返,又流向东南,整体上呈反弓型,有如冷箭日复一日……”牛犇压低声音劝说洛少。

“牛大师误会了,先前所委托之事,还请细细查访。我租赁这些土地,却是我个人要开发的。”洛枫似笑非笑地看着牛犇。

牛犇讷讷而退,偷眼看向于乐。

于乐还是默默地看着,什么表情都没有。

“洛少,不知道您租地用来干什么呢?”高小米迟疑着问道。

镇上倒是有责任确保土地的使用性质,比如不可以拿粮田盖了别墅。

“种茶。”洛少虽然认可高小米勉强有与他对话的资格,却仍是惜字如金。

藏马山从未有过茶树种植,但沿国道再往西走二十余公里,在沧海市与明照市的接壤处,有个镇叫海青镇。海青镇出产一种绿茶,名字就叫海青茶。

早些年海青茶极负盛名,价格高昂,供不应求。

然后就有茶农从南方购进茶叶,打着海青茶的名号销售。更有甚者,居然直接销售海青茶的商标及包装袋。逐渐地就把海青茶给做死了。

但不可否认,海青镇的气候与土壤,很适合茶叶生长。

藏马镇离着海青镇并不算远呢。

“那您想以什么价格来租赁土地呢?”高小米觉得这个项目很靠谱。虽然直接这么问,有点操之过急了,也有越俎代庖之嫌。

被越了的“俎”却是热切地望着“庖”。

“每亩每年一千块如何?”洛少还是懒得废话。

“一千块?!”近处的山民惊呼出声,声浪很快就传递了出去,轰然作响。

皂户屯此前就没有租地一说。外人懒得进来,本屯山民自家都有地,种多了粮食也不值钱。

卧龙屯倒是有租地的,每亩每年一两百块吧,那还是平整的熟地。

而长草的那些坡地,正因为不长庄稼,这才种了果树嘛。

这位年轻帅气的财神爷是想闹个大新闻?

甚至有山民想往前挤一挤,近距离地观赏财神爷的风采,一点儿都没觉得财神爷傲慢失礼。

当然也没觉得财神爷是傻子。

“大伙儿都别挤啊,远点近点都一样!”二蛋站出来维护秩序,声音极其洪亮,“洛少说的是全都租!别挤了别挤了,说你呢,再挤就把财神爷给挤进池塘里去了!”

山民们果然不挤了,爆发了善意的哄笑。

洛枫似乎是被二蛋提醒了,“对了,这片池塘也要算进去,同样是一千块一亩。”

老爹老娘顿时就有点急眼,从幸福的高峰跌入了低谷。

人欢无好事啊,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于乐就朝他们笑笑。

说也奇怪,老爹老娘居然立时就安心了。

以前乐乐也见天傻笑,却从未有过安定人心之功效。

于乐此时也明白了,原来这位洛少是看上池塘了?

怪不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生意呢,他怕我咬他……

“那个洛少,池塘已经被于大年承包了,还没到期呢。”赵村长毕竟公道,并且还记得洛少不爱理他,“高镇长?”

倒也无须高镇长转述,洛枫这回给了赵村长面子,“我可以额外给钱,按承包期,每年每亩还是一千,不到一年算一年。”

赵村长就被打回来了,表情生动地看着于大年。

此前你的承包价是每年五百块,还是整个池塘计价的。

离着期满还有半年,人家按一年算,那就是四五千块呢。

等于你白用了这四年多,还赚钱的……

于大年果然没话说了。

虽然这池塘能养四五百只鸭子,每只鸭子五十,算起来两万多块呢,成本不过四五千的。

“高镇长,赵村长,乡亲们,还有这位小哥!”陈教授也听明白了,溜达到高小米和洛枫之间,从科学种田的角度叫了停。

“这些坡地不能种茶。因为山坡上的土层太薄了,水土很容易流失。村里原先种果树,其实是有保持水土的作用的。现在长满了荒草,改善水土的作用就更佳。所以我是不赞成种茶树的。”

洛枫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教授。

刚才你当众说了什么都可以种,现在又叨叨个包?

果然有山民觉得不对劲了,一千块钱的傻瓜价,这就弄没了?

我把土地都包出去了,水土流失关我什么事了,流失的也都是别人的钱呗。

“不对,你是于乐的老师!”山民还是很聪明的,躲在人群后面喊了起来。

你的立场有问题!

众人再望向于大年一家的眼神,明显就起了变化,谁不知道你家的鸭子五十块一只呢?

但不能因为你家的小账,就坏了大家伙儿的大账吧?

人家种茶,不得浇水吗?

你一作梗,没准儿人家全不要了啊。

这些年已经让你家赚老便宜了,五百块一年,切!

陈教授哪里会想到这么个结果,登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他是知名教授,学术大拿,桃李满天下。有科学精神,有人本主义,在学术界有着崇高的地位和威望。

却没有给农民做思想工作的经验。

连吵架都不会啊。

可是,陈教授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乡亲们因小利成大患,梗着脖子说道,“再说了,坡地在村子的上方,也是顺风口,农药和化肥都会因为降雨和刮风,影响整个村子的生态环境!乡亲们,眼光要放长远些啊!”

伟大导师说过,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

果然是至理名言!

第91章 闻到腥味的猫儿

“乐哥,怎么办?”

二蛋神色焦灼,倒也不是作伪。

作为坑哥已成习惯的猪队友,二蛋有些小聪明,缺了大智慧。

就这点儿小聪明也足够二蛋明白,他的收获全都来源于乐哥的让渡。

虽然他在本屯山民面前尽力掩饰这一点。

谁还没点儿虚荣呢,反正乐哥又不在意这个,二蛋可是注定要成为村长的男人。

此时的二蛋早已鸟枪换炮,区区两千块钱,当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可山民们还穷着呢,穷红眼了都。

猫一辈子没吃过鱼,它也无所谓。一旦闻到腥味了,它也就不是它了。

洛枫这招挺狠。

陈教授满脸苦笑地看向于乐,他倒是没往鱼塘这上面想。

两百多亩长满杂草和果树的坡地,如果变成了破坏环境的茶园,皂户屯子孙后代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甚至,老教授很自觉地背起了这个锅。

我被人请来调研蓝莓种植项目,才导致了这个后果的产生……

我的嘴怎么就那么敞呢?

可是,我说什么都能种,指的是土质很好啊,出奇的好,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我是由衷地赞叹呢。

可是,这土壤也很薄啊,也很容易流失啊。

我说的什么都可以种,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种!

我我我还说不清了我……

面对上百位浮躁且预设了立场的山民,陈教授张口结舌,一筹莫展。

即使洛枫一个字都没有反驳他。

作为农业大学的学生,皂户屯的山民,于乐或者能解决这个问题?

同样满脸苦笑的还有牛犇,他所想的就是池塘而非茶园了。

却是同样的爱莫能助,并为此深感遗憾。

甚至恐惧。

唯独牛犇了解洛枫背后的庞大势力,同样了解于乐身上不可思议的能力。

两厢对撞,惊天动地,没有赢家。

牛犇也很自觉地背起了这个锅。

毕竟是我对鸭子产生了兴趣,洛枫才找到了于乐的池塘。

双方一旦冲突,我很可能会第一个遭殃!

藏马山,啊不,白马河以南,明明是我的机缘啊……

刘艺博就远远地站着,哎呀呀,好像发生了很好玩的事情?

哎呀呀,本来我都想撤退了!

确凿无疑的顶级白富美,还抱着于乐的胳膊呢……

姜晚不但抱着于乐的胳膊,还往他身边贴了贴,希望藉此传递一些力量过去,至少也是心意。

所有的事情姜晚都了解一些,虽然什么都不是最清楚的。

姜晚最清楚的却是于乐的立场。

于乐身上有一种博爱,有一种大爱。

其对象却是皂户屯的全体山民。

乃至藏马山的全体山民。

假以时日,没准儿还会更多。

啊不,一定会更多……

面对失去理智,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脑的山民们,姜晚莫名地就想到了不听话的孩子,比如中二少年什么的。

而于乐就像一个烦恼的父亲,虽然他其实也还没长大,然后姜晚又莫名地有些心疼。

姜晚也有背锅侠的自觉。

于乐早先是不想种植蓝莓的,是我怂恿了他,他才答应高小米带人过来察看土质……

或者,这也是于乐破茧重生的机缘?

姜晚一直认为,于乐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他低调得有些过分了,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男儿大丈夫,一定要勇于任事吖……

“大叔大婶儿!”

于乐微笑着回转身,面对神色各异的山民,略微提高了些音量。

在池塘这个相对封闭的凹处,倒也传遍了四方,还有山谷回音,“家里都养兔子了吧?”

“养了啊!”有山民回应。

虽然不太明白于乐为何有此一问。

虽然大多数山民对这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没有恶感。

虽然这个孩子只是想保住他家的池塘……

“每家两亩地的青草,可以养一千只兔子。每只三四十块,就是三四万。平均每半年出栏一次,就是六七万。”于乐娓娓道来,数字清晰。

这还是于乐第一次当众演讲。

本来心底下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只要迈出去一步,后面的其实并不难,至少没有想象得那么难。

虽然可以当众把洛枫捆了米其林成精,或者让他连栽几个跟头,山民们肯定是服服帖帖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腹诽都不敢……

毕竟黄大仙在皂户屯是无可挑战的存在。

我可以顺理成章地为黄大仙代言。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甚至刚好与我的目的背道而驰。

引领村民致富并不难,难的是致富以后。

比如水土保持,乃至保护藏马山的原始风貌,目前在乡亲们眼里,还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穷人并非天然正确。

即使贫穷并非只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现在每家给两千,乃至更多,对皂户屯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至于洛枫如何,于乐并未放在心上。

坑他不要太容易。

签好合同收好钱,黄大仙完全可以不拉稀了啊。

天马粪液在果园中能够维持多久,于乐尚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一劳永逸的。

池塘中的效果已经说明了问题,那就是需要不断地添加。

却也足够洛枫毁掉果园了。

届时他自认倒霉拍拍屁股走人了,造成的恶果却是难以收拾。

更别说不劳而获的经历,就像在山民心中种下了刺,更是难以拔除……

“可谁又能养一千只兔子呢?”又有山民回应。

兔子三四十块一只,倒是所言不虚。

最初是二蛋按此价收购的,毕竟量太小,现在每家才分了一两只。

但最近已经有人来打听着收购了,符合标准的有多少要多少,也是这个价。

“那就是你的事了。养一千只太累,养一百只好不好,一年下来也有六七千。所以,一千块一亩租出去,亏大了对不对?”于乐笑眯眯地说完,两手一摊。

“对哦对哦!”有山民听明白了,差点上了那个骗子的恶当!

现在倒也没有谁家养了一百只兔子,可稍微动动脑子,就明白发展到一百只实在并不难。

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想到,兔子养多了,销路一定很好吗,价格能保持吗?

于乐本待提出这个问题并做出承诺的,却是被人打断。

“养一百只兔子,也很辛苦呢,兔子也不光吃草,还有别的成本!哪比得上把地租出去,躺着就收钱!”说话的是赵富贵。

他儿子铁蛋,如今已经成了联中一霸,菠萝哥那里都是随便上网的。

于乐还准备抽空收拾一下那小子呢,当然不是因为他带了外人来偷鸭子。

“乐乐,叔知道你是想保住你家的池塘!可你总得替大家伙儿想想吧,说这么多没用的!”有人起头就有人跟上,这回说话的是王立铜。

众多山民又恍然大悟。

差点让念了大学的乐乐带沟里去呢!

总之,一句“你是于乐的老师”,就全盘否定了陈教授的解释。

一句“你是要保住你家的池塘”,就全盘否定了于乐的建议。

山民们就是这么……可爱!

如果有人往你心里种了刺,一定是你心里本来就有个刺……

赵村长心底下其实也有个刺。

此时本应他站出来维持秩序的,他却没有这么做。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村民对外出租土地,村集体负责办理手续,是可以收一些提成的。

且不说土地都是村民的,池塘可是村集体的呢,承包给那个洛少以后,村集体收入一下子翻了十倍!

嗯嗯,都是村集体的收入……

Ps:感谢“359833.qdcn”同学打赏500币!

第92章 不谈钱什么都好说

“这个池塘,我对是它有感情的。我爹辛辛苦苦的,给我赚了学费。当然也得了各位大叔大婶儿的帮衬。我谢谢大家!”

于乐站在人群垓心,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这张年轻而诚挚的笑脸,实在是让人难生恶感。

乐乐虽然白念了个大学吧,至少也不是个坏孩子呢。

山民们虽然穷得红了眼,却也没有丧心病狂。

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全都是知根知底的。

于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想保住池塘,山民们倒也不好意思强夺了。

即使心底下还是有这个想法。

总之吧,不谈钱什么都好说……

“这个池塘,原本也不怎么赚钱的,最近才赚得多了些。”于乐沉稳地扫视着人群,而后娓娓道来。

山民们则以目光交流,大家都是明白原因的,但大家都不说。

“这样,刚才洛少提出来,想以每亩一千元的价格承包,我出每亩两千元怎么样?”于乐笑吟吟地看着洛少。

“我出每亩四千!”洛少平静地看着于乐。

“我出每亩八千!”于乐也平静地抬价。

老爹老娘就陡然变色,“乐乐你疯了吗?”

山民们也是目瞪口呆。

这个池塘,每年顶多也就是养千把只鸭子,每只五十块,也就是五万。光承包费就掏出四万来,那不是血赔吗?

敢情乐乐还是念书念傻了……

“我出每亩一万六!”洛少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跟我比钱多吗?

山民们惊呼出声。

没有最傻,只有更傻。

每亩一千块的果园,倒是被冲击得找不到踪迹了,山民们全忘记了这茬儿……

“成交!”于乐还是很平静,看不出喜色,也没有颓丧。

而后更加平静地问道,“现在就付费吗?”

山民们鸦雀无声,还真动真格的啊?

“区区八万块而已!”洛枫的鄙夷更加明显。

众目睽睽之下,此时若是反悔,定然信誉扫地。被于乐拿到口实,洛枫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且不说八万块包下这个池塘,洛枫是相当满意的,丝毫没有觉得当了冤大头……

承包那些果园,也不过是项庄舞剑罢了。

洛少何等样人,岂能亲自下场当个茶农?

为了防止于乐出邪招,洛枫才携裹了全屯民意以制衡之。

算算成本,也不过是二十万罢了。

简简单单一件事,却是符合兵法的,洛少的家学渊源相当深厚。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拿到手了?

洛枫反倒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刚才你还说了,承包期内你另给钱的,不满一年算一年。这个你也认吧?”于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认!”这个价格,还远未到洛枫的心理价位。

“赵叔,我家的承包期到啥时候?”于乐回头问已经半傻了的赵村长。

“哦哦,今年九月底。”赵村长如梦方醒。

“那就是按一年算。”于乐账目清楚,多少有点鸡贼,“这个你可以先付吗?付完钱我就给你腾地方,这窝棚都送你了!”

“可以!”洛少梆梆硬,回头指示猎装青年,“转账给他!”

猎装青年一直低着头,不太敢面对于乐,却也是吃人饭听人话,当即掏出手机,面对面转给了于乐。

形势变化得太快,山民们还得捋一捋。

于乐三五句话下来,就赚了八万块?

两亩地每年两千块,赚到八万块,那得四十年啊,好像是吃亏吃大发了?

大学好像没白念啊,人家这便宜赚的……

“大叔大婶儿们,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会用自己的双手和大脑去赚钱。”于乐貌似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山民们复杂的目光中,却又话音一转,“赵叔,这些钱,我都捐给村里了!现在就转给二蛋,回头二蛋取了给你入账。”

“啊?!”

赵村长目瞪口呆,山民们惊呼出声。

这可是八万块啊,全村人有一个算一个,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于乐随手就捐了出去?

他到底图个啥?

至少,他不是要保住他家的池塘。

刚才,大家伙儿好像误会乐乐了……

“收到乐哥捐出的八万块,待会儿我就去银行取!”二蛋高高地举着手机,胖脸上满是兴奋,订婚宴上都没这么兴奋,太有面儿了!

可是,乐哥不会是傻掉了吧……

“洛少,从现在起,这个池塘就转包给你了。你打算包多久呢?”于乐再次转向了洛枫。

“先包一年。”洛枫沉稳地回答。

“承惠八万。”于乐笑吟吟地举起了手机。

然后就是二蛋喊破了嗓子报数了,今天实在是刺激。

山民们就更加刺激了。

这一会儿工夫,村里入账十六万了?

于乐举手压了压,喧嚣的山民们顿时安静下来,听于乐接下来的话,“待会儿有三四百只鸭子要转移,还请大家帮把手,我谢谢大家!”

“好!”

“没问题!”

山民们山呼一般地答应,十六万块是属于村集体的,也就是属于大家的,虽然其中一部分会变成接待费用,却也得跟赵守正闹一闹!

这么多钱呢,总得给大家伙儿发一点吧?

可是,于乐要把鸭子转移到哪里去呢?

“洛少,屯南头还有一个池塘,比这个还大些,离着屯子远一点。你也要承包下来吗?我先紧着你!”于乐客客气气地询问洛枫。

“不要!”洛枫一口回绝。

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池塘,洛枫三人前去考察过了。

难道真的包下来养鸭子吗?

“那好!我出每亩一千块承包,大伙儿有想承包的吗?我也先紧着大家!”于乐抬高音量询问。

“没有!”

“归你了!”

山民们乱七八糟地回应着。

于乐家的鸭子五十块一只,秘密就在这个池塘里。此前大家虽然只是猜测,现在却已经确定了。

“赵叔,你的意思呢?”于乐挠挠头看向赵村长。

“没问题!”赵村长相当的慷慨,“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会,反正也是交给村里的。”于乐取出手机又转了一笔账。

二蛋则高举手机再次宣布,“收到乐哥转来六千块!”

山民们顿时觉得于乐真是个厚道的孩子啊,肯花六千块承包那个烂没用的池塘。

不对啊,这里面可能隐藏着什么道道?

于乐回村之前,黄大仙好像没到处拉稀呢,他家鸭子也没什么两样……

赵村长却是投桃报李,转身面对山民大声喊道,“村南头那个池塘,我想先把于乐家的承包期给补上。这些钱,就算是他九月份以后的承包费。大家有没有意见?”

当然没有意见。

那个池塘一直荒废着呢,就当又荒废了半年呗。

赵四还跟着起哄,“要补就补一年的!咱这么大个屯子,抠抠搜搜的有意思吗?”

“嘿嘿,谢谢四叔!谢谢大家!”于乐赶紧给大家鞠躬。

山民们哄堂大笑。

大笑就算是通过,赵村长大声宣布,“那就从明年的今天起算!”

第93章 闹不好他是个假山民

“你个满嘴跑火车的混小子!一年才养两茬兔子吗?至少可以养四茬!”

老娘走上前来,狠狠地掐住了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

老娘的手劲特别大,很显然是对不学无术者特别痛恨,跟刚才那八万块没一点儿关系,跟那六千块更是不沾边儿。

于乐“唉哟唉哟”地吸气,姜晚也跟着“唉哟唉哟”地吸气,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山民们更是哄堂大笑。

谁不知道兔子三个月就可以出栏呢,就这混小子不知道,他还站在那儿说得梆梆的……

闹不好他是个假山民!

“小晚,我看你面子!”老娘终于松开了老虎钳。

“谢谢阿姨!”姜晚赶紧道谢,感觉面子好大的。

为什么要看我的面子呢,不看我面子的后果又如何呢。

好像使劲拧拧也不坏?

反正又拧不坏……

老娘风风火火地找麻绳捆鸭子去了,于乐就翻着白眼揉胳膊。

“阿姨是怪你不跟她商量一下?”姜晚也帮着于乐揉了一下,于乐立即就不疼了。

“跟我娘商量,她就会觉得这钱已经入袋,再拿出来会心疼死。”于乐是真懂老爹老娘的,“不跟他们商量,先捐出去了,他们就会觉得钱反正还不是自己的,心疼会少些吧。”

于乐倒是不能说,按老爹的想法,这都是留给儿子成家的……

“还挺复杂呢!”姜晚狡黠地笑。

这心理过程虽然古怪,想想倒也不难理解?

八万块呢,于乐说捐就捐了,可他自己都没什么钱呢……

“洛少,现在咱们谈谈果园的承包吧?”于乐多面面俱到的人,走到洛枫面前,正经八百地说道,“我觉得一千块每年少了点!”

“我再考虑考虑。”洛枫不动声色,也没看出惭愧来。

池塘已经拿下来了,傻子才要承包果园呢。

“咦——”山民们不乏嘘声。

果园貌似是承包不出去了,好奇怪刚才那么迫切的心情,甚至还不惜与阻扰承包者大闹一场来着。

眨眼间却是变了味道。

那长满异草的果园,还不如空空如也的池塘吗?

就好像谁没见过钱似的!

回头想想,于乐说得好像有道理啊,一年卖四百只兔子,也是一万多块呢!

不过这小子是真不懂得养兔子……

“无妨的。我是这个屯子里的人,希望这个屯子好。大家伙儿虽然穷了点,见识少了些,但总会慢慢改变的。”于乐笑得人畜无害,甚至抬手拍了拍洛枫的肩膀,“其实在我眼里,你和他们并无差别。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洛枫肩膀一硬,下意识地就要怒喝。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管你怎么看我,你们市长敢这么跟我说话吗,我跟他们没差别?

卧了个大槽,这厮居然,居然敢拍我肩膀?

“谢谢!”洛枫嘴角抖了抖,终于点点头。

他身后的猎装青年呼吸粗重。

离此不远的牛犇几乎屏住了呼吸……

好像拍了也就拍了?

猎装青年的呼吸终于平稳了。

牛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不客气,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于乐还是人畜无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为所欲为的。风物长宜放眼量,吃点亏赚点便宜的,也没什么差别。”

“谢谢!”洛枫脱口而出。

牛犇的眼镜碎了一地,洛少成长了啊,这也太快速了点吧?

洛枫原本生人勿近,刚才的表现也是不讨喜,虽然十六万花了出去。

一时间就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高价转包过来的池塘。

猎装青年就远远地看着洛枫,腿肚子有些发抖。

牛犇摇摇头,暗叹一声侥幸,于兄弟大人大量,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了。

洛枫的表现倒是有点出人意料啊!

见众人离开,牛犇也就跟洛枫道了别,跟上了于乐。

池塘内一片喧嚣,全屯动员,帮着于大年逮鸭子,即时转移。

其实也很简单,拎着鸭脖子就走,每人可以拎四只,鸭子又不会被勒死。

也无须有人跟着监督,把鸭子拎到自己家,这种丢人事儿皂户屯的大老爷们儿干不出来……

于乐身边大队人马。

陈教授笑得满脸菊花。

刚才多复杂的局势,可把老头给愁坏了。

做了一辈子学问,到学生家乡来,反倒是做了件坏事?

他甚至都想给市农委的学生打电话了,从山林地貌保护的角度干涉一下,或者能起作用的吧?

没承想,于乐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了,还帮着屯子里坑了些钱!

“于乐,你不错!”陈教授不吝赞赏。

“嘿嘿,老师,山里穷了点儿,但总会好起来的。”于乐傻笑。

“瞧不出来啊于乐,上学时你好像不怎么爱说话的。”刘艺博也是言辞恳切,虽然眼神有点儿飘。

“我那时是真的不会说话。”于乐笑得诚挚,“这不逼得没办法嘛。”

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唯独高小米有些闷闷不乐。

于乐把池塘转包了个天价,我的新项目呢,蓝莓种植又哪里去了?

这家伙果然是貌似忠厚呢……

“高镇长,蓝莓项目,我也想到办法了,但不是由投资公司租赁土地来集中种植。而是让山民在自家土地上自愿种植,地点就尽量靠近瓦屋屯那边,采摘也好,运输也好,毕竟方便些。”于乐主动提议道。

“哦?”高小米很意外,“他们肯听吗?”

这些果园,想当初也是镇里搞的大项目来着,结果呢?

果园原本只是荒坡地,即使没有产出,山民们也只是白搭了力气,顶多骂两句就拉倒了。

反正这些年来镇政府的信誉也不是很高,骂着骂着也就习惯了。

靠近瓦屋屯那边,可是皂户屯的粮田呢。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屯子里不是刚刚收入了十六万嘛!谁家肯种,先补助个千把的,积极性也就有了。其实我也不主张山里种粮食,单产太低了。不如种经济作物,而后购买口粮。”于乐看来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至少是说得很靠谱。

“哥,这个我来协调,交给我了!”二蛋再次自告奋勇。

“好啊,别人来做还真是不方便。”于乐自然是无有不允。

而后问道,“高镇长,蓝莓种子,是镇上给出吗?”

没等高小米回答,陈教授就抢答了,“什么叫蓝莓种子,是移栽两年期幼苗!”

此刻陈教授对于乐的观感,倒是与乃母相同,你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

“嘿嘿,嘿嘿。”于乐挠着头傻笑,生活中处处是学问呢。

“我给你讲啊!蓝莓喜湿,要给足水,但不能积水,否则烂根。蓝莓喜阳,阳光越强烈越好,可耐受五十度高温。蓝莓对肥的要求不高,腐叶土最好了……总之,通透的沙质土壤,向阳的山岭地最好!”陈教授当然要抓紧时间传授技术。

“老师主导的项目组,从DXAL中部山区引入了野生蓝莓,去年才驯化培植成功,今年才推广种植,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和广阔的市场前景!”刘艺博也在一旁帮腔。

陈教授就得意地点头,老小孩儿一般。

“哦?”于乐挠挠头,“老师,我们这儿是首批种植的吗?”

“国内首创!”陈教授双手负后,胡子翘翘的,“不过我要在全市范围内同时推广呢,哪儿先形成了规模,那就看各地的努力程度了。”

隐含的意思是,我很看好你哦!

“你这儿,我会多派些人来做技术指导!”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慷慨打赏!

第94章 本座杨白嗷是也

于乐在此,诸狗退避。

一路上,牛犇觉得高山仰止,滔滔黄河,多少带了些恐惧,更多的却是崇拜。

临近瓦屋屯后场院时,他终于试探着问道,“于兄弟,我看山野小店还有不少闲置教室,我可以租一间住下吗?”

此时虽然没有说出来“也好早晚请教”,却也是其情切切其意殷殷。

“那是老山叔的产业,我也是租了他一间,你直接找他商量吧。”于乐无谓地笑笑。这位牛大师,人才啊!

“好的好的,多谢于兄弟!”牛犇满脸虔诚,连连作揖,好像占到了多大的便宜。

那边陈教授已经上了车,刘艺博还在后门处等着牛先生,一时间脑汁都有些沸腾了。

牛先生对于乐,为何恭敬到了卑微的程度呢?

难道是因为于乐能言善辩,甚至是能吓跑狗狗吗,这倒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能……

“那我能在藏马山投资干点什么吗?”牛犇笑得有些惭愧,好像得陇望蜀了的感觉。

高小米的芳心猛地提了起来。

“白马河以南,风水都不错。”于乐倒是老生常谈,“投资的话,你得跟高镇长联络,两得其便的事情。”

“牛先生,藏马镇经济欠发达,几乎是百废待兴,我代表镇政府热诚欢迎您来投资创业!”高小米立即打蛇随棍上,笑得风姿绰约。

“好说,好说!”牛犇向于乐拱手后上车。

高小米殷勤地关上车门,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于乐一眼,于乐却只是微笑着摆手。

姜晚早已发动了车子,待高小米坐上副驾驶后,驱车缓缓离开。

“于哥,我怎么办?”李英俊从后车里钻出来,疑惑地看向山路。

“等会儿吧,好好伺候着,那两位来头可大,没准儿有你小子的好处呢。”于乐朝着李英俊摆了摆手,和二蛋回了皂户屯……

推广蓝莓种植,却是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

二蛋各种耍宝,两个爹终于答应了每亩给补贴三百元。虽然不知道那个劳什子蓝莓,是土里埋的,还是藤上挂的,谁愿意种谁种呗。

果然是没人愿意种。

山民们有思想包袱,不种粮食,明年吃草吗?

几千年来老祖宗都是种粮的,到如今却要花钱买粮吃?

一袋子面粉二十多块,蒸一锅馒头就没了,多烧得慌……

别说动员乡亲们了,二蛋的两个爹都不肯答应。小屁孩儿家家的,瞎闹腾个啥,真觉得翅膀硬了吗,忽悠别人去种也就罢了,哪能把自己忽悠进去!

二蛋愁得饭量都减了。

小芳得知此事是乐哥推广的,就大力怂恿二蛋。乐哥说得一准儿没错,咱必须带头种,你爹不答应,就跟他分家!

二蛋没胆子跟小芳发毛,却也会嘟囔两句,你干嘛不跟你爹分家?

小芳登时就火了,有闺女跟爹分家的吗?

分就分!

二蛋跟他爹摊牌,小芳跟她爹摊牌。

这不疯了吗?

不但翅膀硬了,脑子还糊了……

两家都是独生子女,本来就是守着一个娃过日子的,这都闹出笑话来了。

无奈之下,两个爹都让了步,各给了他俩一亩地。尽着两个小王八蛋折腾去吧,老子养得起你们!

于是签下了两份协议,村长和会计家带头,从左口袋拿了六百块钱放进了右口袋……

说也奇怪,当天晚上,黄大仙居然跑到那两亩地拉稀去了!

清晨时刻,山民们三三两两地往皂户屯和瓦屋屯的地界处聚集,俱是瞪大了眼珠子,彼此以目光交流。

边边角角,界限清晰。

黄绿之物刚好漫过了两亩山地,就到田埂为止!

原来,种植蓝莓,是黄大仙的旨意?

卧了个大槽,那得种啊,谁敢拦着的!

整个上午,赵村长和王会计可就忙活开了。

山民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给不给补贴都无所谓啊,蓝莓必须得种,凭什么你们种我不种!

哦,补贴还非得给啊?

好吧好吧,给了我就拿着,谁在乎这三头五百的!

两村地界处,原本是皂户屯的粮田所在,一下子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蓝莓大生产运动。

就这,还是赵村长高瞻远瞩地叫了停,每家只准种一亩的,种多了罚款……

“于乐,你的信用何在!”

于乐回到御马监时,却见哮天犬与孙小六正在喝酒,都是醉醺醺的。一见于乐现身,哮天犬就腾地跳了起来。

“蠢狗,早就跟你说了,于乐十二天才来一次。”孙小六鄙视了哮天犬的智商。

“蠢猴子!不要叫我蠢狗!”哮天犬一呲犬牙就要咬人,随后却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有大名的!”

“喝酒吧,蠢狗!”孙小六却是朝着哮天犬举了举杯。

哮天犬:“……”

把一杯酒闷了下去,显然是不跟蠢猴子一般见识。

哮天犬的下酒菜都是各种酱肉,孙小六的下酒菜都是各种果子。酒倒是共用了一壶,各有一个杯子。

看来,这一猴一狗凑堆儿喝酒也是习惯了,十二天过得应该挺快吧。

“于乐你来点儿?”孙小六从袖管里掏出了一个杯子。

至少这酒具是她准备的吧,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于乐不在的日子里,有条狗陪着,总比没有强。

“那就来点儿。”于乐毫不见外地坐下,又毫不见外地从哮天犬的菜盘里掂了一块酱肉。

哮天犬就拿狗眼斜他。

这酱肉也不知道是什么肉,纤维很粗,韧性十足,很练牙口。

味道不错!

“在下于乐,未请教上仙尊姓大名?”于乐把酱肉全塞进嘴里,拱拱手严肃地请教。

“本座杨白嗷是也!”哮天犬傲然道。

痛快啊,名字终于报出来了!

哮天犬连续多次跟孙小六说过他有大名,孙小六却硬是不接茬,啥名字也不如蠢狗叫着溜吧。

“噗——”于乐费劲嚼了半晌的酱肉全喷了出去。

杨白劳?

如今欠债的可都是大爷啊,敢问喜儿何在?

哮天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肉屑,狗眼里就冒出了凶光,“怎么,这名字很好笑吗?”

于乐赶紧赔礼道歉,“怎么会!在下想起了一部戏曲,是专门讲您和二郎真君的,其中有四句是这样的。”

哮天犬立即忘了生气,脖子抻得老长了,“哦,凡间至今还有本座的传说?”

“必须有!”于乐严肃地坐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也得亏上网查过,也得亏过目不忘,否则今天这一关还不太好过了。

《二郎宝卷》诗曰:“白马爷乘神坐骥,白犬神嗷紧跟巡。贯会降妖捉鬼怪,邪崇精灵影无踪。”

“没承想,您真叫白嗷啊,这名字威武霸气,响亮不俗!”于乐先是击节赞叹,继而挑起了大拇指。

“那是!”哮天犬昂首道,“这可是太白金星给本座起的名字!”

又是不靠谱的太白金星?

姓杨可以理解。

白嗷,那不就是瞎叫唤么……

Ps:感谢“情小小”同学慷慨打赏!

第95章 哥在江湖上的传说

“嘿嘿,白嗷兄请!”于乐举杯抿了一口。

孙小六准备的猴儿酒,味道是极好的,就是容易上“上仙!您这……”

“叫我杨白嗷!”

“怎敢直呼上仙大名!要不,我喊您白嗷兄?”

于乐虔诚恭敬,哮天犬挺胸腆肚,一时间高山流水遇知音,相交莫逆。

孙小六就在一旁嗤之以鼻,“于乐,喊他蠢狗!什么白嗷兄……”

白嗷兄翻了个白眼,身体朝着于乐这边转了转,主动举杯邀饮。咱哥俩走一个,别跟蠢猴子一般见识。

头,后果还挺严重。

白嗷,很容易让人想到藏獒啊,你们倒也是一家的……

“于贤弟,你刚才想说啥来着?”哮天犬一饮而尽,还主动提了酒壶,要先给于乐满上。

于乐连忙捂住了杯子,表示量窄不敢多用,却是遭了一记白眼。

出息!是不是雄犬啊?

“哦哦,白嗷兄,刚才我是想说,您的宝贝令牌,端的是威风有奇效!”于乐从奶娃娃手上夺了哮天犬令牌,珍而重之地举在白嗷兄面前,“不过,怎么还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白嗷兄洋洋得意地自闷了一杯,显然是不值一提洒洒水,然后才瞪大了狗眼,“哪有次数限制?你佩带此牌,如我亲临!”

于乐把白天的囧况说了一遍,挠挠头很迷惘,“或者是神气不足了,需要充气?”

“绝无此事,多少次都一样!”白嗷兄断然否认,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乐确信,第一次透过哮天犬令牌发布命令时,的确是畅行无比,如狗亲临。

所以不存在打开方式的问题。

第二次乃至更多,狗狗们就完全不理会了。

哮天犬神情不似作伪,也完全无须作伪。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蠢狗的东西,就是不靠谱!”孙小六从旁敲打。

“打不死的蠢猴子!”哮天犬真是忍了太久了,劈手就去抓酒壶。

于乐连忙抢下酒壶,并俯身护住酒杯及菜品,“哎哎!两位消停点,就不能好好地聊天吗?”

“哼!打不死的蠢狗!”

“哼!”

看来,喝一阵儿打一阵儿,打一阵儿再喝,这种事情在两位之间已经惯熟。

这个石桌显然是新换的,石凳上倒是还有战斗过的痕迹。酒壶果盘什么的就更不值钱。

今天这两位虽然被于乐劝住了,却是再也懒得看对方一眼,坐姿很端正,脖子梗梗的,满头满脸都是不屑。

于乐就趁机四平八稳地吃菜。

酱肉很香,吃几口却腻,不如换两个果子清清嘴。

“于贤弟,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二郎宝卷,唱两句听听啊?”

良久,哮天犬咳嗽了一声,突然就想起了哥在江湖上的传说。

“啊?”于乐差点被葡萄呛着。

那几句诗词,只是上网浏览所得的摘句,并无全本杂剧。

就算有,又跟谁学唱去?

这才是,撒了一个谎,就得编一百多个谎来圆……

“白嗷兄有所不知啊,二郎真君与白嗷兄的来历及功绩,在凡间已经流传数千年。各种版本互相矛盾,每种版本还都有人深信不疑。他们彼此不服,互相攻伐,都认定自己才是真理,别人都是异端。以至于父子反目,夫妻离异,手足相残……”于乐一声叹息。

“咦,听着倒也有趣!”哮天犬果然被带偏了思路。

哥都离开江湖这么多年了,影响还如此惨烈?

“呔!哪里有趣了?”于乐却是猛一拍石桌,“他们都是二郎真君与白嗷兄的信徒,不知惺惺相惜,却是打得头破血流,这还能叫有趣吗?”

你这态度也太伤粉丝们的心了!

你让那些二粉,以及白……粉,还活不活了?

“也是,也是!”哮天犬强笑了一声,讪讪地把肉盘往于乐面前推了推,“说说,说说!都有哪些说法,我给你讲讲以正视听,老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首先一种,说二郎真君乃是孽龙化身,名叫应龙。协助大禹治水,以尾画地成河,导洪入海,救得万千生民,深受万世景仰。这里面倒是没有白嗷兄你什么事儿……”于乐简短截说,吧啦吧啦。

“听着倒也有趣!”哮天犬摸着下巴,未置可否。

然后才无辜地看着于乐,他们都是一边的,没打对不对?

“第二种,说二郎真君出自古蜀国。史载古蜀之先王名蚕丛,额上有一纵目,被金甲,冠珠帽,持弓矢而行。他是一位大德君主,率领臣民战胜天灾人祸,走向共同富裕。”于乐继续说道。

“听着倒也有趣!”哮天犬还是摸着下巴,脸色逐渐地不自然。

“第三种,灌江口至今保有二郎神庙,每逢六月二十四日便祭祀二郎真君生辰。这个二郎真君就变成了李姓,乃是治理河水有功。此功至今仍然泽被万民,着实了不得!”这座神庙于乐倒是去过的,供奉的是李冰及其第二子,也就是李二郎。

灌江口现如今的名字叫都江堰,是现存最早的仍在使用的水利工程奇迹,天府之国由此出焉。

“哈哈!灌江口我知道!”哮天犬很大声地抢话,“我与我家真君曾经在此修炼,后来那些草头神也来了。我想想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合着前头那些你都不知道?”孙小六及时吐槽。

哮天犬翻了白眼,本座懒得理你!

“第四种,说二郎真君姓赵名昱,为一方太守。河里有蛟龙,危害百姓。赵太守擎三尖两刃刀,独自一人跳到河里与蛟龙搏斗。啊对,正当难解难分之际,一条白色细犬跳入河中,照着龙脖子就是一口……而后赵太守辞去官职,带着细犬来到青城山修炼道术,终于成神飞升。”于乐的脑袋有点大,脑门上见汗,各种传说中哮天犬的戏份不多啊,临时现加就有点硬。

“听着……倒也有趣。”哮天犬眼神有些迷惘,终于点头称是。

本座还咬了一头蛟龙吗?

反正狗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可能是忘怀了吧,毕竟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到底哪个是真的啊?”孙小六实在是没听出哪里有趣来。

“你那蠢脑袋是不会明白的!”哮天犬轻蔑地瞪了孙小六一眼,“我家真君英明神武,道法无边,最善八九玄功。何时兴致来了,寻个由头,化个身份,下界游历一番,留下造福万民的神迹,有甚么奇怪的?”

“于贤弟,你且下界宣传了,这些都是二郎真君,也都不是二郎真君,让他们莫要自相残杀了!好好地给我家真君上些香火才是正理!”哮天犬充满智慧地结案陈词。

狗脑子挺好使的啊,说得居然很有道理……

“谨遵白嗷兄令喻,贤弟我立即去办!”于乐趁机站起来告辞,显然是凡间二粉和白……粉的矛盾亟待解决,一刻也拖不得了。

好吧,黄大仙该拉稀了。

“可是你还没给我讲大圣爷的事迹呢!”孙小六撅着嘴不干了。

不干的对象却是哮天犬,都是你这蠢狗在这里瞎搅合,今天也没捞着游泳呢!

“可是你还没给我去广寒宫提亲啊?”哮天犬居然也是不满。

于乐拍了拍额头,我这还挺忙的?

“大圣爷的故事很长,一时间讲不完呢,小六莫急。”于乐脸上有些抽抽,“要不然,我先跑趟广寒宫?”

Ps:感谢“诚实可靠小小郎君”同学打赏588币!感谢“☆夜風☆”同学慷慨打赏!

Ps:这两天闺女会考,不让熬夜……

第96章 碧海青天夜夜心

广寒宫。

月华清泠。

广阔无垠的广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远处三五株疏枝横斜的老树。

一条小河潺潺流过,三座汉白玉的拱形桥。

河对岸几栋散落的建筑,隐现于红花绿树丛中。

青瓦白墙,红门金钉,白纱帐幔红灯笼。

于乐背着一个褡裢,站在十三不靠的广场上,连方向感都没有。

天界就是辽阔,月老那儿不知有多大,御马监同样不知有多大,广寒宫还是不知道有多大。

不愧是嫦娥仙子所居,铺广场的玉石都很值钱的样子,于乐只想蹲下摸一摸,没想抠一块带回家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千古以来,嫦娥仙子就是大美女的代言人。每当月圆之夜,多少文人骚客仰天……吟唱。

没准儿,凑巧了,还能得瞻嫦娥仙子之天颜的?

褡裢里装了一百枚功德币,于乐的胆子都壮了不少。

对孙小六来说,这就是近十年的薪水。搁在陈抟那种废柴身上,得攒一百年。

哮天犬出手端的豪阔,一百枚功德币只是献给玉兔姐姐的见面礼。

怎么有点土豪拿钱砸的感觉呢……

于乐刚登上石桥,却见四五个壮汉跌跌撞撞地从对面上桥来,浑身的酒气。

“哪里来的龟孙,边去!”其中一个醉汉伸手来推于乐。

于乐闪身躲到了桥边,有种不太对头的感觉。那几个醉汉却是踉踉跄跄地下桥远去了。

隐约有丝竹之声传来。

于乐疑惑地靠近了宫殿。门房里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斜眼打量着于乐,声音也是粗豪,“今夜已晚,明晚早来!”

“这位大叔,在下受杨白嗷所托,专程前来求见玉兔仙子!”于乐恭谨地作揖。

“杨白嗷?”络腮胡子迷惑。

“啊,就是二郎真君座下哮天犬!”于乐的嘴角有些抽抽。

合着杨白嗷之大名,并不怎么响亮的?

“哈哈哈!原来是那……哮天犬啊!娇娇不肯见他,走吧走吧!”络腮胡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得罪哮天犬,却也谈不上有多怕他。

“吴大叔,人家哮天犬颇有诚意呢,咯咯咯!”络腮胡子背后转出来一个小姑娘,清音体柔,眉眼俊俏,歪着脑袋打量于乐。

看上去能有十二三岁吧,笑声倒是成熟些。

“是是是,哮天犬很有诚意的!”于乐连忙摘了褡裢,一时间哗啦啦作响,可谓诚意满满。

“娇娇姐可不同我等……不过,我可以代你通传一声哦!”小姑娘头顶着两个小豆包,还有两根小辫儿耷拉下来,草绿色的衣裙很活泼。

“多谢这位……小仙子!”于乐连忙拱手。

小姑娘却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嘴角似笑非笑。

“哦,有劳!”于乐连忙奉上褡裢。

“咯咯咯!”小姑娘接过褡裢背在肩上,娉娉袅袅地往里了,沿着红红绿绿的花蹊。

褡裢对小姑娘来说,有点长了,一颠一颠地打着她的屁股。

于乐望向小姑娘的背影,感觉更不对头了。

嫦娥仙子,家里还有好些人的?

不过也无所谓啊,反正礼物我是送到了,自古就没有实行三包的媒婆。

丝竹之声继续传来,隐约还有旖旎的歌声,很甜。

广寒宫里一定有月桂树的,桂花香里搀着酒香。

于乐猛然一个念头,莫非这位络腮胡子的吴大叔,是善酿桂花酒的伐桂者吴刚?

这有点毁三观啊。

吴大叔四仰八扎地坐在椅子上,脑袋往后一仰,沉闷的鼾声就传出来了,嘴角还有哈喇子丝丝流下……

娇娇仙子却是迟迟不见踪影,那小姑娘也没有了音讯。

于乐只好站在门房外傻等。

如果这不是在仙界的话,我还真就怀疑是不是上当了!

期间,有三五成群的醉汉出来,有长袍书生,有荆钗道士,也有铠甲武士,书生就风度翩翩,道士就仙风道骨,武士就器宇轩昂。

全都人五人六的,除了醉眼朦胧。

他们看于乐就跟看小傻子一样,于乐都有点自惭形秽了,就像送外卖时进了高档写字楼。

也得亏他很自觉地站在一旁,没挡了人家的道儿。

“吴大叔,吴大叔!”良久,于乐小心地敲了敲桌子,逐渐地加了些力气。

“啊!干啥?”吴大叔带了起床气。

“刚才那位小仙子,说是帮我通传……”于乐陪着笑脸。

“没回来啊?”吴大叔呵出的酒气能顶人一跟头。

于乐稍退后了些,一脸的无辜,“没回来啊。”

“那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你明晚早些来吧!”吴大叔一脸的不耐烦。

“可……”于乐心底下的无明业火火腾腾地往外冒。

吴大叔却重新仰了头,随即鼾声传来。

我好像没招儿?

于乐有一种在外地火车站被人骗了感觉,连报警都没处报去,闹大了还得挨顿揍……

弱者的忿怒毫无意义。

于乐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却也只好上桥过河,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是不是来了一个假的广寒宫?

明明是哮天犬给的坐标啊,甚至就是他亲自送过来的。

于乐又学会了新的技能。

囧神令的背面,可以认为是一副地图。地图上标注的亮点,就是位置坐标。

此前只有一个亮点,就是御马监。现在又多了一个亮点,就是广寒宫。

不知为何,前面去过的月老树下,以及地府酆都城,却是没有点亮。

哮天犬和孙小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他们事情通常都是白搭……

“广寒宫不好玩啊,我要回御马监。”于乐把手指按在御马监上,随后就有祥云聚拢,再散开时,已经站在了御马监的桥头上。

哮天犬和孙小六还在廊桥上喝酒,貌似可以一直这么喝下去。

彼此间却是没什么话说,都有点醉醺醺的,也有点懒洋洋的。

“于贤弟,娇娇怎么说?”哮天犬腾地跳了起来,两只大手摁在于乐肩膀上,眼神极为迫切。

“白嗷兄,贤弟我出师不利,怕是有负所托了。”于乐脸上直抽抽。

“娇娇她不肯见你?”哮天犬果然是大失所望。

“这忙我帮不了你了,等我以后挣了钱,一定还给你!”于乐很惭愧。

天界套路深啊,居然还有骗子啊。

“切!你我兄弟,说什么钱不钱的,你这是被人抢了?”哮天犬这才注意到褡裢不见了,“也怪愚兄,居然没注意到这个关窍,广寒宫左近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治安很成问题!你人没事吧?”

“没被抢啊?广寒宫门口有个小姑娘,说是代我通传,背着褡裢进去了,如何她就再也没有出现。”于乐愣住了。

广寒宫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不应该是寂寞清秋的孤寂宫殿吗?

“哈哈哈哈!于贤弟出马果然利索!”哮天犬却是猛拍了一下于乐的肩膀,“那不就是收下了?”

“收下了?”于乐身体一矮,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放心吧,广寒宫公平交易,断然做不出昧人钱财的事情来!”哮天犬两手互搓,在桥面上踱来踱去的,显然是兴奋难耐。

那边孙小六一脸的鄙夷。

于乐挠挠头,他说的真是广寒宫吗?

还公平交易?

Ps:前面作品相关里发了一个感言,不太好翻。麻烦同学们移步看一看。

Ps:如果你喜欢看夹袄的小说,一定要大声地说出来,以各种方式体现出来。为夹袄加油助威,帮夹袄推广,多谢了!如果你只是默默地养书,没准儿就养死啊……

第97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

广寒宫居然是一家高档娱乐场所?

于乐目瞪口呆,怎么捋也捋不顺溜。

这事可不敢回地球胡乱宣传啊,也太毁人三观了点儿!

好吧,我肯说,它也得有人肯信……

“明晚此时,啊不,提前一个时辰吧,贤弟你陪愚兄走一趟,一切花销都包在愚兄身上!”哮天犬兴奋异常,踱来踱去地两手互搓,一副掐着秒表过日子的神态。

“啊不,白嗷兄,贤弟一向,一向拒绝踏足娱乐场所。”于乐脸抽抽着拒绝了,这有点相约共铸大宝剑的意思呢,做人怎能如此随便呢?

你想啊,哥跑仙界赔一条狗……兄去放松身心?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于乐,咱们一同去!”孙小六居然兴奋地嚷嚷起来。

她真的听明白哮天犬的话了吗?

“那就一同去!”哮天犬豪放地一挥手。

“算你识相!”孙小六终于对哮天犬满意了一回。

于乐抬手托住了下巴颏子。

你想啊,哥跑趟仙界,陪着一条狗兄,还有一只猴妹,同去大宝剑?

仙界太危险了!

“我没说我要去啊。”于乐大义凛然。

“做人要有始有终!你不是答应了帮我找娇娇提亲的吗,报酬你都取了!”哮天犬拍了拍于乐的肩膀。

于乐:“……”

我哪知道提亲对象是一青楼女子,啊不,青楼兔子呢?

白嗷兄的胃口果然独特!

这事我要是给你办成了,二郎真君会不会打屎我啊?

要不我把令牌还你吧,我就用了四回,只好使了一回,没用坏的。

好吧,这个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卯时,不见不散!”哮天犬哈哈大笑,笑声中腾空而起,几朵祥云出现在他的脚下。

于乐分明地听到云端传来了“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浪里个浪……”。

谁跟你说定了啊?

“是仙界的明日哦,不是凡间的明日!”孙小六切切地叮嘱。

“哦……”于乐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时,老爹老娘正在看电视,黄瓜能爆炸,包子能爆炸,也不知道小鬼子是怎么坚持到十四年的。

见于乐从里间出来,老爹待要说什么,却被老娘制止了。

“乐乐,出去啊?”老娘问道。

“我去看看鸭子。”于乐傻笑了一下。

“不用看吧,有狗呢,很通人性。”老爹皱皱眉。

“狗都在上坡路上吧?下坡路上我看少。没事儿,我会叫着二蛋跟我一块儿去的。”于乐又傻笑了一下,说话间已经进了院子。

新池塘的位置,离着瓦屋屯反而更近些。

当年人民公社给两个村子划分土地时,也考虑到了皂户屯往上的山坡太陡,不利于耕作,所以就把靠近瓦屋屯的一些耕地划给了皂户屯,也包括这个池塘。

二蛋和小芳的两亩地也在这边。下午于乐看见了两人用铁锹修整田埂来着,二蛋当然也向于乐报了一通辛苦,忠心大大的,功劳也是大大的。于乐很是表扬了一番。

四野无人,几条狗狗远远地向于乐致敬。

于乐取出乾坤袋,开始拉稀。

这些耕地的坡度比较小,拉稀还真是不太方便。于乐只好拎着袋口,一路小跑了一趟,还把鞋子给弄脏了。

而后到池塘边擦洗了鞋子,又从混沌空间里取出了马扎子,于乐坐在池塘边上出神。

月色皎洁。

想起千百年来的美丽传说,于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凡间与仙界,应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吧?

传说中的平行空间吗,异次元空间吗?

仙界也有日月星辰,石头特别沉,地面特别硬,走路更容易累些。

这还是于乐成神后,身体素质飙升之后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时间流速居然不同。

约好了明日见面,差不多只是两个小时之后,时间倒也富裕。

由此也说明,广寒宫并不在月亮之上。

这太不科学了……

据《淮南子·本经训》载,“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民无所食。”大羿射杀其九而留其一。

世界各国的远古神话,皆有洪水烈日之传说,反映的是远古生民不易。

唯独华夏先民与天斗与地斗,顽强不屈,自行创造美好的明天。天破了补之,太阳烈了射之,水灾了治之,海造孽了填之,山挡路了移之。

却不会造一条船逃走,说是什么神的惩罚。活命之后,又说是什么神的恩赐。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华夏民族源于远古,绵延至今不绝,创造了灿烂辉煌的文化,形成了天人合一,自然和谐,人性本善的独特价值观,脊梁从来都是挺直的,何须靠神来实现心灵的自洽。

是人创造了神,而非神创造了人,一切皆虚幻也……

而今,于乐却真的见到了神仙。

但也是大德大能之人,泽被苍生,修炼有成,终于飞升成神仙。

泽被苍生者为神,修炼有成者为仙。

神在仙前。

嫦娥却有些古怪。

《淮南子·览冥训》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

而关于姮娥的来历,又有记载,“昔者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桂树下,岁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

嫦娥乃帝喾之女,原名姮娥,西汉时因避汉文帝刘恒讳,改称嫦娥。

大羿被弟子逢蒙所杀,死后被封宗布神,统领万鬼。之所以说鬼怕桃木,也是因为羿是被桃木打死的……

莫非西王母之不死药有瞬间提升修炼层次的奇效?

即便如此,嫦娥也顶多算是仙吧,还是没什么修炼经历和经验,想必也没有什么法宝,啥啥都不懂的幸运仙。

意外飞升,到达天界,一个弱女子又何以为生呢?

参照陈抟和葛洪飞升之后的苦难经历。

嘿嘿,讲得通啊!

鸭子们都挨挨挤挤地睡着了,于乐点燃了一堆篝火,收起马扎子回家。

路过二蛋家小卖店时,进去顺了一瓶老干妈,若干包辣条。二蛋还热情地追了出来,“哥,你随便拿!我娘要是问起来,我就说被我吃了!”

于乐很想糊他一脸老干妈。

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要钱!

啊不,哥在仙界逛青楼都不要钱!说出来吓死你……

仙界食物美则美矣,却是食材优异,味道就比较淡,拿老干妈调调应该很不错的吧。

“爹,娘,你们早点睡啊,我先睡了。”

于乐回到里间,把门插上了。老娘还有些奇怪呢,以前乐乐没这习惯吧,从啥时候开始的?

老爹就翻了个白眼,“娶媳妇这事儿,得抓紧着点儿啊!”

Ps:感谢“Xiaoheixui”慷慨打赏!

第98章 平天大圣牛魔王

“贤弟你怎么这么墨迹!”

于乐返回御马监时,哮天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今天他居然换了一袭大红袍,边角和袖口等处还有金线刺绣。看上去倒是风度翩翩,又富贵逼人。

不得不说,二郎神扮相的哮天犬,一表人才啊!

除了鬓角处插的一朵大红花……

“我是正点到的好不好?”于乐翻了个白眼。是你按捺不住,又不是我。

“拿去,换上!”哮天犬指着石桌上的一件长衫,居然是翠绿色,就像果园里的草。

“我这衣服不挺好的嘛,昨天我也是这么去的啊。”于乐觉得这颜色不太适合自己,也得亏没冠。

“下人才穿短衣!今晚你替愚兄观敌料阵,哪能一副下人打扮!”哮天犬能动手不叨叨,说着就来脱于乐的夹克衫。

于乐:“……”

合着我当了这么久的下人?

于乐无奈地套上了绿袍。大小还挺合适的,貌似真丝的料子,白嗷兄也是费心了。

“好了吗,好了吗?”一阵绿风蹿过来,却是孙小六到了,居然也换了一件绿袍。

哮天犬准备得还挺充分。

孙小六倒是有大红官袍来着,但穿了官袍去逛青楼,总是说不过去,没准儿天庭也有纪委啥的。

更重要的是,喧宾夺主的嫌疑呢。

孙小六居然没当着哮天犬的面换衣服,多少也有点出乎于乐的意料。

上回她明明当着我的面脱得一身毛啊?

两片绿叶衬托着一朵红花。

哮天犬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还特意地站在两片绿叶之间,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时间不早,贤弟,小六,跟愚兄去休!”

随即一跃升空,脚下几朵乌溜溜的祥云。

于乐也取出囧神令,点选了广寒宫,几朵亮白的祥云聚拢。

孙小六就腮帮子鼓鼓的,会飞了不起啊?

“哈哈!小六上来,愚兄带你飞!”哮天犬哈哈一笑,向孙小六伸出了大手。

“哪个要你带了!”孙小六却是纵身扑向了于乐,胳膊也抱着,腿也盘着,结结实实的猴子爬树。

于乐被撞了一个趔趄,祥云也一个劲地发抖,好歹正常开车了。

居然还可以载人的?

祥云散去时,于乐已经出现在广寒宫的广场上。

孙小六吊在于乐身上左看右看。

月华初上,脚下点点荧光。

“小六,下来啦!”于乐苦笑着拍了拍孙小六的脑袋。

虽然你只是一只小猴子,毕竟也是一只会喝酒能当官的小母猴子呢。

“哦!”孙小六恍然大悟,“噌”地跳了下去,却是先摸了摸脚下的石头。

居然会发光哎!

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呢,没准儿也想抠两块带回去?

我为什么要用“也”字……

“蠢狗呢,蠢狗怎么还没到?”孙小六终于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是啊,蠢……白嗷兄怎么还没到?

于乐也觉得奇怪,被祥云快递打包之后,并无时间流逝的感觉,倒是颇像瞬间转移。

居然比哮天犬快了这么多吗?

三五成群的各色神仙出现在广场上,有骑马的,有骑牛的,有骑鹤的,更多的却是压根就不认识。稀奇古怪的,勉强像个动物吧。

当然也有各种流光溢彩的法宝,大概相当于御剑飞行?

直接驾云的反倒是少见,就像打车去参加同学会吧,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神仙们迈步走向拱桥,法宝就被收了起来,坐骑却是直接扔在了广场上。

大部分坐骑腾空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许是自动泊车去了吧。

也有少量坐骑在广场上游逛,甚至凑了堆闲聊。就像领导进了会议室开会,司机则在外面互相发烟。

于乐和孙小六就站在拱桥附近。

神仙也好,坐骑也好,路过时都会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下这对绿色的奇葩。

装植物人呢吧这是?

“哎呦喂,小猴子也能当坐骑?”一个模样古怪的坐骑口吐人言,虽然好奇多过嘲讽,语气也没那么和善就是了。

“你才是坐骑!”孙小六怕过谁来?

虽然这位坐骑兄看上去着实凶悍,脑袋像犀牛又像鳄鱼,爪子像猫,好吧,可能是像老虎,身上还长着铜钱大小的鳞片。闹不好是水陆两栖动物,他还能飞……

“吼哈哈!我本来就是坐骑啊!”坐骑兄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只爪子指着孙小六,另一只爪子拍着地面,笑得都不行了。

“呼呼!”

“吼吼!”

“狠狠!”

旁边还有三头坐骑,是跟着前头那位坐骑兄一起凑过来的。模样也很古怪,笑声和笑姿就更古怪,都抬起一只爪子或者蹄子指着孙小六。

其中一头山羊胡子驴耳朵的坐骑,抬了蹄子指着于乐,“那么他是坐骑喽!”

“讨打!”孙小六当即肾上腺素飞涨。

“小六,不要给大圣爷添麻烦!”于乐赶紧扯住了她。

更重要的是,先把大圣爷的大旗扯起来再说,免得吃了眼前亏。

“大圣爷何时怕过麻烦!”孙小六快速地挽着袖管,长袍下摆也捞起来掖在腰间,露出大半条毛毛腿,“别堕了大圣爷的威风才是要紧!”

“那倒也是!”于乐脸抽抽着点了点头,“打不赢的话,大圣爷是会骂的。”

闹过天宫,修成正果的大圣爷,名头应该够响的吧?

虽然我是抱着孙小六过来的,说是坐骑也大差不差吧。

至少于乐不会因此动怒,尤其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

没承想,山羊胡子驴耳朵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金兄,他家主人也是大圣哎!不知道你家大圣厉害些,还是他家大圣厉害些?”

被称为金兄的当先怪兽,闻言倒是皱了皱眉,语气有所和缓,“你家大圣,不知是哪位大圣啊?”

“齐天大圣孙悟空!”扎好架势的孙小六,仰面朝天,拿鼻孔看着那位金兄。

“原来是孙大圣!”金兄居然点了点头,随后却是一脸的鄙夷,“我家平天大圣倒是曾经与你家齐天大圣义结金兰,我家大圣为兄,你家大圣为弟。不过你家大圣先欺负侄儿,后蒙蔽嫂嫂,还冒充我家大圣,把我骗得好惨!卑鄙无耻,忤逆不悌,可耻!”

“砰!”

孙小六哪受得了这个,“噌”地跳起多高,抡圆了胳膊,照着那位金兄的鼻子打去!

这一拳,端的结实,金兄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而后孙小六借着反作用力落回了远处,偏着脑袋问于乐,“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吧?”

于乐的脸皮抽得飞起,你好不好先问了再打?

事已至此,于乐只好借挠头之际,把毫毛夹在了指间。如果不能奏效地话,该拉着孙小六往那边跑呢?

祥云快递也需要预热个三五秒钟啊,这位金兄及其三个帮凶,不像是好相与的,把我俩拿下恐怕用不了三五秒……

“这位金兄,敢问你家大圣可是平天大圣牛魔王?”于乐彬彬有礼地问道。

“正……是!那又怎么样?”金兄鼻涕眼泪一块儿往下流,怒气值也在噌噌地飙升,“今天我先拿下你们两个混账!我家大圣自会找你家大圣说话!”

说话间,三个帮凶已经围住了于乐和孙小六!

Ps:感谢“不宁唯事”同学慷慨打赏!

第99章 社会白嗷兄

山羊胡子驴耳朵与另一位坐骑兄围住了孙小六。

孙小六直立身高也不足一米半。那两位坐骑兄即使四足着地,也都超过了两米。

实在是一枚乒乓球对阵两枚足球的观感。

孙小六却是丝毫不怵,蹦豆子一般地蹿成了虚影,砰砰然拳拳到肉,全是她打中了对方。

一时间倒也不像是会吃亏的样子……

于乐这边却是肝儿颤,仰脸看着块头有如大象的金兄,嘴角抽抽地说道,“金兄,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牛魔王的坐骑,避水金睛兽。

西游记有好些未解之谜,或者说是未能自圆其说之处。

比如完全可以被大能收了当坐骑的牛魔王,居然拥有坐骑,而且这坐骑相当不凡。

“驭之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达也。”甚至根据其外形特征,以及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说法,推断避水金睛兽为龙子,至少也是龙族。

唐僧可以骑白龙马,那是三太子犯了天条需要赎罪,甚至是西海龙王设法给其安排的进身之阶。最终白龙马也修成了正果,被封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

牛魔王何德何能也?

过火焰山时,孙悟空化作牛魔王模样,骗过避水金睛兽,骑着它又骗过铁扇公主,终于骗到了芭蕉扇。

避水金睛兽大概是觉得智商被侮辱了吧……

“你跪在地上把自己捆了,我自会与你好好说话!”避水金睛兽轻蔑地向前一步,扬起虎爪横扫于乐,速度极快,隐然有疾风啸叫。

于乐连忙闪身后退,却是猛然撞上了另一位坐骑兄!

那位坐骑兄待要抬爪子拎起于乐,却听见一声爆喝,“齐天大圣!”

随即后背上挨了一拍,硕大的身躯登时就不听使唤了,抽搐着倒地,缩成了一坨,惨叫连声。

“金兄,这么闹下去,你家大圣爷就不嫌麻烦吗?!”于乐长身而立,双手负后,眯眼盯住了避水金睛兽。

却是不好使……

“居然还懂些妖术!”避水金睛兽看看摊在地上的一坨帮手,身躯猛一抖,居然吹气一般的膨胀起来,瞬间就涨到了三四米高!

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于乐,“我自会跟我家大圣爷解释!”

“腾!腾!腾!”

避水金睛兽一步步向于乐走来。

于乐就一节节地后退,满脸的苦笑。避水金睛兽与牛魔王的关系,怕是不简单呢,至少也不是普通的主仆……

那边,孙小六与另两位坐骑兄战成了一团。

孙小六虽然灵敏迅疾,毕竟级数不同,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子。

“于乐你快跑!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孙小六抽空一声大喝,居然脱离了两位坐骑兄的围攻,径直撞向了避水金睛兽!

“你倒是使出大圣来啊!”于乐实在是为孙小六的战斗勇气点赞,却不得不为其战斗智慧一声叹息。

我跑?

我能跑得了吗我?

孙小六围着避水金睛兽团团转,另两位坐骑兄却是围向了于乐……

“孙大圣不好使,再加上我家小圣如何?!”哮天犬终于姗姗来迟。

按落云头时,就踩在了避水金睛兽的后背上,随即一口咬向了其后颈!

避水金睛兽一声惨叫,孙小六也借机跳上了避水金睛兽的后背,这时倒是想起大圣爷的毫毛来了。

“齐天大圣!”

避水金睛兽顿时被捆作一团,就像被咬破了的皮球一般,噗嗤嗤一路缩回了原先大小……的一坨。

哮天犬站在避水金睛兽的后背上,端的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鬓角的大红花娇艳欲滴。

“你俩,还打不打?”哮天犬朝另外两位坐骑兄勾了勾手指头。

“嘿嘿,见过白嗷兄!误会了,都是误会,他俩又没报白嗷兄您的名号!”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位坐骑兄一脸的忸怩。

“贤弟,你没事吧?”哮天犬关切地看向于乐,神色颇为得意,发型熨帖不乱。

“还好白嗷兄来得及时!”于乐苦笑着拱拱手。

“小六,哦,小六你皮糙肉厚的,挨两下倒也没什么。”哮天犬转身看向了孙小六。

孙小六仍骑在避水金睛兽的后背上,两只拳头卯足了劲儿,一下一下地猛擂,打人专打脸。

“噗!噗!噗……噗!”

避水金睛兽的脑袋随之一颤又一颤……

“还不滚蛋!等着给你家主人惹祸吗?”哮天犬朝着那两位坐骑兄一声大喝。

“谢白嗷兄,回见回见,下次我请!”山羊胡子驴耳朵果然陪起了笑脸,拉着另一位坐骑兄一溜烟跑了,随后腾空而起消失不见。

看来,白嗷兄在坐骑群体中威望甚高啊。

社会白嗷兄,帅气又威风……

甚至比齐天大圣好使呢。

或者是二郎真君比齐天大圣好使?

于乐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蹲在地上拍了拍另一坨坐骑兄的后背,喊了一声“齐天大圣”。

那坨坐骑顿时原地舒展开来,但还是虚弱不堪,抬头就见于乐笑眯眯地看着他,连忙挣扎着往旁边挪了几下,倒像是蛆虫在地上拱,“得罪,多有得罪!”

于乐又拍了拍他,一声叹息后站起来,再也不看他。

没有修为就是不行啊,出门就被四位坐骑兄给欺负了。

回想起大圣爷的西游路,好像也净挨了各位坐骑兄的欺负?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好受多了……

那坨坐骑兄摊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偷眼看了看仍在噗噗挨揍的避水金睛兽,又偷眼看了看负手而立的于乐,悄无声息地跑了。

孙小六不厌其烦,似乎可以这么一直打下去,避水金睛兽都已经口吐白沫了。

“小六,小六?”哮天犬挠了挠头。

“小六,小六?”于乐脸皮抽抽,终于上前抱了孙小六下来。

“叫你对大圣爷不敬!叫你对大圣爷不敬!”孙小六兀自在空中挥着拳,拳头上有血迹。

哮天犬蹲在避水金睛兽的脑袋前面,捡干净的地方拍了拍,“哎哎!小金,你死了没有?没死吱一声!”

“吱——”

避水金睛兽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鼻涕眼泪口水一起往外流。

“还认识我不?”哮天犬一脸的嫌弃。

避水金睛兽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孙小六,是齐天大圣的后人,认识了吗?这位于乐,奉了玉帝旨意从凡间上天庭行走,无视仙凡隔绝的第一人,认识了吗?”哮天犬在嫌弃中增加了鄙夷。

避水金睛兽艰难地点了两下头。

“更重要的是,他俩都是我的兄弟!”哮天犬站起身来,退后两步,猛然飞起一脚,正中避水金睛兽的脑门。

偌大一坨避水金睛兽就忽忽悠悠地腾空而起,直飞出二三十米去,才轰然落地。

“滚吧,别给你家牛魔王惹了祸端!”哮天犬扶正了鬓角的大红花,发型还是不乱。

良久,避水金睛兽却是一动不动。

哮天犬挠了挠头,“不会给踢死了吧?”

于乐苦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避水金睛兽的后背,“齐天大圣!”

避水金睛兽果然化作了一摊,有呻吟声传来……

哮天犬长吁了一口气,朗声招呼于乐和孙小六,“两位贤弟,莫要被这腌臜货坏了心情,且随为兄广寒宫去休!”

ps:感谢“我拾一个饼”同学、“大囧神”同学、“囧囧如律令”同学慷慨打赏!

ps:被人恶意打了三个一星,评分瞬间从9.2变成了7.9,我这没招谁没惹谁的……用电脑看书的同学,请帮忙打个五星啊,恐怕再也回不到9.2分了……

第100章 钱多路子野

虽然没看见大名鼎鼎的牛魔王,但避水金睛兽在此,想必牛魔王是进广寒宫喝花酒去了吧?

哥几个把人家坐骑打了个半死,然后没事人一样寻乐子去?

于乐的眼皮一个劲地跳。

哮天犬也好,孙小六也罢,都不像是谋定后动,做事万全的主儿呢。

“白嗷兄,你的发型有些乱了,小六的长袍也皱,要不然咱们改天再来?”于乐倒是想躲个十天半月的,乘以十二以后,没准儿避水金睛兽就忘了这档子事儿……

“贤弟别扫兴!”哮天犬噗噗在手心里吐了些口水,抚抚摁摁地整理头发,又回头看看孙小六,“贤弟你是助攻,小六是助攻的助攻,她的长袍也没皱到……嗯,皱点儿就皱点儿吧!”

“我能行!”孙小六不好意思地抻着衣角,精神倒是亢奋。

刚才这一场战斗,实在是过瘾呐,虽然有些脱力的感觉。

“哎,哎?我肚子疼!不行不行,白嗷兄你把我俩送回去吧,哎呦呦疼得不行了!”于乐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我跟你讲啊,当年愚兄第一次上战场时,心底下也是怕的。后来统领的那些新兵蛋子,上战场前甚至有尿裤子的,啥笑话哥没见过,以后还不都是一条好汉?”哮天犬过来人一般哂道,“这粒小还丹拿去,吞了立时见好,包治百病!”

一粒花生米大小的丹药托在哮天犬的掌心里。

赤红如血,珠圆玉润。

子曰,凡是宣称包治百病的,那就一定是假药。

可是,哮天犬的年纪比孔子大哎!

于乐嘴角抽抽着接过了小还丹,肚子果然忘了疼了。

“白嗷兄,我看牛魔王与避水金睛兽,感情是极深的。牛魔王的性子恐怕也是暴烈,否则为什么要叫魔王呢?就算避水金睛兽理亏在先,就不兴牛魔王护短不讲理的?不如我们先回去……商量个对策。”于乐把小还丹送进了混沌空间里。

忽然就想起来,明朝三大疑案之一的红丸案,就是明光宗服用了鸿胪寺丞进奉的小还丹,而后一命呜呼了。

忽然又想起来,哮天犬刚往掌心里吐过口水呢,这整理头发的方法也太陋了点,得改啊!

狂犬病就是这么传播的啊……

“切!牛魔王而已,借他个胆子!”哮天犬却是一脸的不屑,天下英雄唯真君与犬尓。

随后就强拉着于乐上桥,“来都来了么!娇娇小姐是那么好见的吗,还是你帮愚兄约的……”

这还是我的锅?

“于乐,走嘛走嘛!龙潭虎穴又如何?我都没逛过广寒宫呢,老听他们说来着……”孙小六就在后面使劲地推着于乐的后腰。

他俩倒是有志一同了!

龙潭虎穴恐怕也要闯一闯了。

于乐有种五好少年被损友强行带坏了的感觉,我反抗无效啊。

好吧,重点不在这儿。

也好,避水金睛兽乃至牛魔王,想要报复的话,也不愁找不到机会。

跟在他俩身边,好歹也能照应一下。

虽然从几次经历来看,貌似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孙小六是先打了再说,哮天犬是张嘴就咬。

天庭自有天庭的处世之道吧,哥没来之前,孙小六也未见得被人揍了,哮天犬更是嚣张惯了的。

“杨爷请了,这花漂亮!”

门房里的吴大叔殷勤地站起身来,就跟见了亲爹一样,点头哈腰地引路。于乐都有点怀疑昨天是不是见了个假的吴大叔。

“拿去买酒吃!”哮天犬随手抛出了一枚功德币。

社会我杨爷,钱多路子野……

吴大叔双手接了,捧在掌心里,笑得更加卖力气了,“谢杨爷慷慨打赏!杨爷这边厢请了,娇娇小姐专门为杨爷守候!”

两个十二三岁的豆包头小姑娘,果然像是守候在此的,也无须吴大叔吩咐,自行打着红灯笼头前引路。

她们的年龄身材打扮都差不多,于乐也不确定昨晚那小豆包是不是其中之一。

花蹊曲径通幽。

哮天犬龙行虎步,走得相当平稳,只是呼吸略有些粗重。

于乐跟在哮天犬身后。两旁灌木葱茏,地上遍洒花瓣,也不知道是自然落英,还是人为抛洒,鞋子都踩香了吧?

孙小六欢蹦乱跳地与于乐并行,不时地“哇”一声,惹得两个豆包头后背乱抖。

哮天犬就回头瞪孙小六,你个土包子很丢份儿知道吗?

孙小六撅嘴回瞪了一眼,还是拽住了于乐的袖管,走得稳当多了。

花丛中一栋二层的小楼,高门半掩。五级台阶,两面石鼓。

大红色的廊柱,深红色的木窗,雕花小窗棂,粉色的纱幔轻拂着。

两个豆包头小姑娘在台阶两侧挑着灯笼站了,俯身恭请哮天犬登堂入室,“杨爷请!”

莺歌燕语声声脆。

哮天犬两手负后,昂然登上台阶,又蓦地驻足,害得于乐差点撞到他背上去。

“拿去买……些胭脂!”哮天犬是想起了礼数,回身扔出两枚功德币。

“谢杨爷打赏!”两个小姑娘探手接住,吃吃地笑。

孙小六掐了一下于乐的胳膊,意思是瞧他那啥样,“土包子穷大方!”

于乐就正襟危站,身为僚机要自觉,切不可落了长机的面子。长机果然听到了孙小六的嘟囔,使劲地攥着拳头。

进门就见一道珠玉屏风。

点点珠玉凑成了柳梢和月牙,底下一条流光溢彩的小溪流,图像不多,意境却深远。

绕过屏风才是大厅,很开阔的空间,铺了厚厚的地毯。

各种雅致考究的家具,隐然划分了区域。古琴是一区,书案是一区,茶墩是一区,餐桌当然也是一区。

哮天犬就熟门熟路地奔向了……餐桌。

厅内四个豆包小姑娘躬身行礼,娇笑着迎客。

餐桌旁本来只有两把椅子相对的,小姑娘也很有眼色地临时加了两把,变成了三对一。

哮天犬大模大样地居中而坐,于乐和孙小六很规矩地左右相陪。

“娇娇小姐正在梳妆呢,还请恩客稍候!”其中一个小姑娘娇笑着行礼。

“知道了,还请娇娇小姐莫急!”哮天犬又熟门熟路地去摸功德币,临时却是摸了摸脑袋,“多谢小姐姐了!”

那边孙小六隐然撅嘴。

一个小姐姐点了香,一尊兽形香炉内袅袅生烟。

另一个小姐姐坐在古琴前,纤手抚动时,有琴声漫过,清如溅玉,颤若龙吟,悠扬而轻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孙小六朝着于乐挤眉弄眼,这就是逛青楼啊?

于乐朝着孙小六挑了挑眉梢,仙界的青楼,我没经验啊。

啊不,凡间的青楼其实我也没啥经验……

两人隔着哮天犬交流,当然躲不过狗眼。

哮天犬恶瞪了孙小六一眼,以身作则地坐好,显然是为琴声陶醉了。

于乐也端正坐好。

琴声很不错呢……

Ps:感谢“乱花渐欲迷人眼”同学打赏两枚,啊,200币!

Ps:100章了,好辛苦。不知道有几个同学在跟读,请吱一声……

第101章 熟透了的玉兔

幽蓝的大眼睛,猩红的小嘴,尖锥形的脸。

淡粉色的裙装,并未紧裹,汹涌澎湃的身材却是一览无余。轻柔的纱巾从胳膊上披过去,长长地拖在楼梯上。

娇娇小姐终于下楼来。

两个小姐姐迎上前去,虚搀着娇娇小姐,款款地走向餐桌这边。

“……娇娇!”哮天犬下意识地站起身,艰难地咽下唾沫才开口。

于乐的脸皮有些抽抽。

感觉好像很熟?

呃,不是那个很熟,是那个很熟,熟透了都。

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

却与想象中的古代青楼头牌,琴棋书画纤弱娇柔的那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好吧,古代是没去过,但影视剧中总是有演,李师师啊,杜十娘啊,诸如此类。

“杨爷久等了!”娇娇小姐眼风一转,端的是风情万种。

啊对,就是那个风情,或者是风尘。

嗯嗯,有人这么跟我说过的,我都没见过的……

于乐脑袋中突然就迸发了一个念头,娇娇小姐应该很符合老娘的审美观吧,该大的都大,特别大,一看就知道好生养,很肥沃……

杨爷您继续!

别误会,贤弟我是专业僚机,绝无争抢长机的念头!

哮天犬察觉到于乐的目光过于投入时,于乐赶紧一脸的无辜,再转向娇娇小姐时,就笑得跟白痴一样。哮天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另一边,孙小六本来都坐不住了,等得也太久了点儿吧,焚香的兽首好像挺好玩的?

结果却在桌子底下挨了一脚,哮天犬隐含了威胁,投入点啊,屁股上长刺了?

孙小六果然不懂得欣赏美,嘴角颤了两颤,终于很有家教地没作声。

或者也是怕哮天犬杀猴给鸡看。

毕竟哮天犬的声音都变形了,没准儿已经丧失了理智……

“等候娇娇小姐,实乃是小生的荣幸,小生愿意等到地老天荒!”哮天犬一脸的激动。

这小生还有台词来,闹不好是太白金星给他写的。

“嘻嘻,杨爷您说笑了。”娇娇小姐掩面一笑,又是风情万种。

见哮天犬嘴拙,于乐及时助攻,“杨爷并未说笑,这可是杨爷心底下最大的野望!”

僚机的心态就是比较放松,成与不成吧,那都是长机的事儿呢。

要说哮天犬的口味也是偏重了点……

或者这种妖娆魅惑偏丰盈的成熟女人,对哮天犬这种肌肉型纯情小男生有着莫大的诱惑力?

“嗯嗯!这就是杨爷我的野……望!”哮天犬使劲地点头,望向于乐时甚至有些感激。

事先准备的台词,毕竟不能万全。

就算准备万全了,此时哮天犬的脑袋里塞满了大东西,也未见得能想起来啊。

“哦?”娇娇小姐的俏脸转向了于乐,笑吟吟地问道,“未请教这位爷是?”

“这位爷是我的结义兄弟,名叫于乐,他是奉旨天庭行走的凡间神,唯一的。”哮天犬与有荣焉地介绍。

“于乐见过娇娇小姐,我家兄长对娇娇小姐可谓一往情深!”于乐恭谨地行礼。

咱哥俩啥时候结拜的?

哮天犬在大美女面前有点瓢啊。

“啊对!啊对!”哮天犬大马金刀地坐下,“娇娇小姐也请坐啊!”

“哦?娇娇谢过杨爷!”娇娇小姐莞尔一笑,果然款款地坐了,脊背挺得很直,脖颈子也很直,身体略偏向于乐这边,右侧脸倒是正对着哮天犬。

最要紧的是,重点很突出。

“来自凡间,奉旨行走?”娇娇小姐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娇娇倒是听……小姐妹们说过的。”

“娇娇小姐要是在凡间有什么事情,我都让于贤弟给你办到!”哮天犬使劲地往回拉,同时踢了于乐一脚,注意点主次啊。

“只要兄长吩咐,贤弟我一定尽力!”于乐赶紧耳观鼻鼻观口。

“杨爷您说笑了,娇娇在凡间哪有什么事情。”娇娇小姐掩面一笑,花枝乱颤。

哮天犬刚扥回来的一点理智顿时又飞了,“不急不急,以后想起来也能办到的!”

“以后少不得麻烦杨爷!”娇娇小姐娇笑着瞥了哮天犬一眼,眉目间都是情谊。

哮天犬就挠着头大笑,“哈哈!一家人,谈何麻烦!”

于乐端坐一旁憋得辛苦。愚兄你单身太久,不是没道理的啊。

“没请教这位小爷?”娇娇小姐似笑似嗔地横了哮天犬一眼,侧脸转向了孙小六。

“俺叫孙小六,是于乐的结拜兄弟,未曾与杨爷结拜。”孙小六横着嗓子说话。

其实她那小身板毛模样,倒也看不出……公母来。

“嘻嘻,娇娇见过孙小爷。”娇娇小姐玲珑剔透,面面俱到。

“见过见过!”孙小六很男人地拱拱手。

哮天犬偷偷地呲牙,跟本座结拜很丢猴吗,本座怎么就那么想跟你结拜!

见娇娇小姐转过脸来,又连忙一脸的谄笑。

这货的嘴巴实在是太长,连大红花都笑歪了。

“怎么没给三位爷上茶?”娇娇小姐看向身后的两个小姐姐,声音虽轻柔,却也暗含威严。

“是!”两个小姐姐连忙跑向茶墩那边。

好好的茶墩不用,有在餐桌上品茶的吗?

很快就上来了茶具。

娇娇小姐优雅而娴熟地泡好了茶,给三位爷各斟了一杯,娇笑着邀饮,“三位爷,请用!”

于乐和孙小六都很自觉地等着哮天犬先端,哮天犬却直勾勾地盯着娇娇小姐的胸前。

泡茶斟茶时颤颤悠悠的,只露了小半截,实在是让人拨不出眼来。

娇娇小姐则恰当好处的娇羞带嗔,还有些欲遮还休的无奈。

连孙小六都注意到了哮天犬的眼神,看看娇娇小姐胸前,再看看自己胸前,表情就比较复杂。

娇娇小姐背后的两个小姐姐悄悄地掩嘴笑。

于乐在桌子底下轻踢二郎神,愚兄哎,你这样子很丢人呢!

哮天犬却是猛然间一拍桌子,“哈哈!二郎真君与孙悟空兄弟相称,我与二郎真君也是兄弟相称。孙小六是孙悟空的晚辈,那不就是我的晚辈嘛!我怎么会跟你结拜,哈哈!那不是乱了辈分了嘛!”

于乐险些一头栽到桌子底下去。

原来这货刚才走神了?你倒是盯着别处走神啊。

哎哎,咱这泡妞呢,专心点!

“多稀罕!”孙小六撇了撇嘴,自顾端了一杯茶过来,一口喝了个底朝天,“茶不错!”

娇娇小姐又给孙小六满上,“原来是孙大圣的晚辈,慢待慢待。”

“不慢!”孙小六有茶就喝。

“茶汤橙红透亮,口感饱满淳厚,齿颊留芳,茶水俱佳!”于乐慢吞吞喝了一口。其实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好茶好茶!”哮天犬也端起来一饮而尽,略有不解地偏向于乐,“只有茶水,何来俱佳?”

“茶也佳,水也佳啊。”于乐其实已经懒得助攻了。

这位娇娇小姐,美则美矣,奈何早已熟透,实在不是哮天犬的良配。

ps:感谢“萌萌哒光头大叔”打赏500功德币!

第102章 找个老实人嫁了

“贤弟倒是好讲究,愚兄我喝酒就比较在行,嘿嘿。”

哮天犬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娇娇小姐就笑得善解人意,当即回头吩咐小姐姐,“把特意为杨爷备好的酒菜端上来。”

四个小姐姐娉娉袅袅地排队过来,手里各捧着一个食盒,呈到桌上是八个精致的小菜。

且不说菜品如何,这餐具就比御马监强了太多。

晶莹如玉的白瓷,小范围工笔彩釉,简直就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边缘都镶了银的,酒壶酒杯干脆就是轻薄的银质,顶端配有繁复的雕镂刻花。

“倒是慢待了杨爷!”娇娇小姐亲自斟酒,琥珀色粘稠如蜜。酒杯端到哮天犬跟前时,一手托底一手虚招。

葱白般的手指,柔嫩修长,灵巧纤细,能玩好些年呢。

“多谢娇娇!”哮天犬很猪哥地笑着,忙不迭地伸手去接,或有意或无意也想连手指一并接住。

手指却灵蛇一般地溜走了。

溜走前到底也有所接触,哮天犬虎躯一震,触电般的高端享受。

娇娇小姐又给于乐和孙小六各斟了一杯,两人都没伸手去接,她就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杨爷请了!于爷孙爷请了!”娇娇小姐也给自己斟好,随后举杯邀饮。

酒杯只在朱唇上一沾。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却是赏心悦目,并且令人下意识地就把眼神停驻在了那点点朱唇上。

哮天犬果然又看得痴了,待于乐踢他一脚后,才手忙脚乱地端杯,“娇娇小姐请了!”

张嘴就全倒了进去。

斟酒工作交给了一个小姐姐,旁边的古琴声再次传来。

于乐浅尝辄止。酒液比较清澈,味道比猴儿酒清爽些,却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至少不会像哮天犬一般通体舒泰。

各色菜式的刀工无疑是顶尖的,食材也是极好的,却也品不出更多的味道来。

孙小六在另一边撇着嘴看向于乐,估计是想交流一下逛青楼的感受。

很失望哦!

这酒还不如猴儿酒呢,菜也只是一般,顶多切得细了些,还油腻腻的。

难道是因为旁边有人弹琴?

大老远地跑过来吃顿饭,看把傻狗给折腾的……

也是古怪,他们为什么都喜欢跑青楼来喝酒呢?

“杨爷真是好酒量!”娇娇小姐娇笑着赞美哮天犬,不胜酒力的样子。

哮天犬的情绪被拿捏得飞起。

“这才哪到哪儿啊!想当年我随我家真君南征北战,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叫痛快!这些年海晏河清,宇内靖平,这日子也是无聊透顶!”哮天犬眉飞色舞,一口一杯,说到底又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忿然和没落。

“所以杨兄才想成个家呢,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于乐又及时助攻,关键是把这货拉回到正路上。

“贤弟懂我!”哮天犬兴奋得扯着于乐碰了一个,觉得这位临时捡来的僚机实在是物超所值。话说僚机是啥?

于乐很荣幸地抿了一小口。

哮天犬却又喷他,“贤弟你哪儿都好,怎么喝起酒来就跟个女人似的!”

于乐:“……”

你怎知哪儿都好呢?

孙小六:“……”

女……招你惹你了?

作为现场唯一的女人,娇娇小姐就吃吃地笑。

多喝了两杯之后,绯红上脸,眼中更是流光溢彩。

哮天犬不时地就处于走神状态,顺着脸往下看,那大片的雪白。

“杨兄与二郎真君情同手足,这些年来,想必杨兄也攒下了不少家私?”于乐又赶紧往正路上,僚机也是辛苦。

这么瞎扯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虽然娇娇小姐并非哮天犬之良配,万一她就是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呢?

哮天犬就是那个老实人,老实到了棒槌的程度,被人玩于股掌之下。

可再怎么棒槌,他也知道娇娇小姐曾经阅人无数吧。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吖!

作为朋友,现场结拜的兄弟,于乐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替哮天犬做主。

鞋子舒服与否……那也不能穿了试试……

“贤弟你这就不懂了!”哮天犬却是豪爽大气地自闷了一杯,“钱财乃身外之物,愚兄我人面广,兄弟多……唉哟!”

于乐在桌子底下用力过猛。

哮天犬倒也知道好歹,紧急就刹了车,“但愚兄我的进项很大!以前不是没人帮我打理么,这些年来倒也攒了些底子,以后只会更多!整个灌江口吧,愚兄我认了第二,只有我家真君敢说是第一!”

娇娇小姐微笑不言,倒是多看了于乐两眼。

“对了杨兄,你不是让我在凡间给娇娇小姐寻个礼物吗?”于乐突然一拍脑袋,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哮天犬就一脸懵逼。

于乐也不等这棒槌的配合了,“虽然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不辱使命!”

宝物被慎之又慎地轻放在哮天犬面前。

众人的目光同时聚焦。

单看这硕大的玉瓶,就绝非简单之物呢。

瓶内液体通红如血,固形物黑红黄相间,黑色幽深,红色奔放,黄色高贵,这多种色调居然完美和谐地调在了一起。

正面还有工笔小字,不知何人手迹,居然工整若斯!

另有一副画像栩栩如生,貌似是一位不情不愿一脸不屑的老年女子?

“老……”哮天犬好歹认出了一个字,“实在是辛苦贤弟,这宝物定然配得上娇娇小姐的绝世容颜!贤弟快说说,此何物也?”

“老干妈!”于乐响亮地爆出了名号。

“听着倒是古怪……”哮天犬挠挠头。

“哦,若想得到此物,必须得到一位人间大能的许可,并认其为干妈。这……画像就是老干妈了。”于乐目光悠远。

哮天犬的嘴唇有点哆嗦,于贤弟定然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吧,回头得多弄些天材地宝,让他补补身子。

“很值钱?”孙小六半趴在餐桌上,两眼瞪得溜圆。

“钱财倒也罢了,关键是杨兄所托,小弟以定要为他办到!”于乐说得斩钉截铁,豪气干云天。

“多谢贤弟!”哮天犬感慨万千地拍了拍于乐的肩膀,随后把老干妈往娇娇小姐面前一推,“希望娇娇小姐体谅在下的良苦用心。在下对娇娇小姐一片赤诚,是想把娇娇小姐娶回家当老婆的!”

说了一晚上,也就最后这句靠谱。

虽然粗俗了点。

于乐直咧嘴。孙小六直撇嘴。

娇娇小姐却是真正地动容了,脖子往前抻了抻,饶有兴致地盯着老干妈问道,“可是胭脂水粉?”

“切!我当是什么,刚才我还在埋怨于乐呢,都不知道给我带!”孙小六闻言却是往后一缩。

“此物乃是调味料!”于乐脸抽抽地脑补了一番娇娇小姐涂了一脸辣椒酱的盛景。

众人神色各异地紧盯了于乐。

哮天犬更是恼羞成怒。叨叨了半天,何其珍重。

回头你又告诉我这只是一瓶酱料?

“无论何种食品,只要加入少许此物调匀,便是人间美味!”于乐傲然道。

Ps:感谢“见山是屮”同学慷慨打赏!

第103章 单身狗就没有无辜的

“呼!呼!呼!”

娇娇小姐撅着小嘴一个劲地吹气,纤细的小手又嘴边上扇风。

从一个优雅华贵的少夫人,立时就变成了一个被人作弄的小丫头,倒是平添了几分真实与可爱。

长得漂亮的女子总是可爱的。

即使花容失色,颤巍巍也是有增无减。

她的本名就叫玉兔吧……

哮天犬嘿嘿地傻笑,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活该单身狗一辈子。

孙小六吃着一盘糖水李子拌辣酱,果然比辣条过瘾多了,再看向娇娇小姐就有点鄙夷。

有那么夸张吗?

四个小姐姐倒是很紧张,这个凡间来的于爷,敢是要把娇娇小姐毒死吗,咱们要不要拉铃通知护卫?

“给娇娇小姐倒杯温水来。”于乐和蔼地看向犹疑不定的小姐姐们。

小姐姐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个小姐姐跑到了茶墩处。温水没有,残茶倒是有半壶,尚温。回头看向于乐时,于乐就点点头。

小姐姐犹豫了一下,抱着茶壶跑回来。娇娇小姐却是顾不得等杯子了,就着茶壶嘴儿猛吸了一气……

哮天犬抬手托住了下巴。

娇娇小姐还能这样喝茶?

艾玛我喜欢!

“你们以前用过此物?”娇娇小姐终于喘匀了,迟疑着看向对过三位。

“我怎么会欺骗娇娇小姐呢,这东西我确实也是第一次得见。不过以前于贤弟给我带过……辣条,跟这个味道有几分相似,却是不如此物的痛快,哈哈哈哈!”哮天犬说得很明白,虽然欢乐忍不住。

恶作剧得逞?

甚至是幸灾乐祸?

单身狗就没有无辜的……

不过,在娇娇小姐看来,这三个人当中,还就是哮天犬最为可信。

且不说他没有撒谎的动机,他也没有撒谎的能力啊,就跟一张白纸一样。

“辣条在凡间倒是寻常见的。”于乐只是笑笑,果然掏出了几包辣条,先递给娇娇小姐一包。

孙小六不由分说抢了一包,哮天犬当然也不甘落后。

于乐手上还剩下三包,就拿了两包递给两个小姐姐,“你们四个也尝尝!”

两个小姐姐回头看向娇娇小姐,娇娇小姐却在专心地观察辣条……包装的材质。她俩也就谢过于爷,拿了辣条退后,四个人凑了一堆,唧唧喳喳的很小声。

一边吃还一边回头偷偷地看于乐。

“此物在仙界,一定会广受欢迎的。于爷想借广寒宫之力打开销路,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娇娇小姐见孙小六和哮天犬吃得开心,笑容须不是假的。也就有样学样地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咬了小小一截,在嘴里慢慢地嚼。

而后就意味深长地看着于乐。

于乐摸了摸下巴,我有过这个想法吗?

难道是我刚才演得太夸张了?

还别说,此前于乐在仙界并无需求,现在看来,好像可以换点功德币?

给哮天犬当僚机只是个幌子,甚至是利用了哮天犬?

我了个去!连我自己都信了!

这位娇娇小姐,还真是心思剔透呢,虽然未免想得太多。

如此一想,若娇娇小姐真的决意从良,与哮天犬还是优势互补呢。

至少也会把这货管得死死的……

“那就先恭喜贤弟!”哮天犬完全没有听懂娇娇小姐在说什么。

而孙小六压根就没听见……

于乐还是笑笑,“娇娇小姐倒是提醒了在下,或者可以做成一门生意?”

“原来是这样子的……”娇娇小姐显然是信了你的邪。

在这个源于古老,历久弥新的行当里混久了,也很难相信谁就是了。

不过你信与不信,很重要吗?

于乐不做解释。

娇娇小姐又谨慎地夹了一小片肉食,送进嘴里慢慢地嚼,而后喝了一口残茶。这回倒是从杯子里喝的了。

“第一口刺激异常,再次食用,却有异香,并且胃口大开。端的是好调料,于爷所言不虚!”娇娇小姐再次品尝了一片蔬菜,还特意蘸了蘸汤汁里的红油。

哮天犬满脸的兴奋,甚至伸长胳膊搂了搂于乐的肩膀,“你看看!我兄弟没骗你吧?”

“杨爷,且听娇娇一言。”娇娇小姐顿了顿,终于咬了咬嘴唇。

樱桃小嘴噏张。

“你讲,你讲嘛,我都听你的!”哮天犬使劲地直搓手,嘴唇都哆嗦了。

“杨爷若求一夕之欢,乃至常来常往的恩客,娇娇都是感激并热诚逢迎的。杨爷本也知道,这就是娇娇的生意。”娇娇小姐脸上并无难堪,反倒是其情切切。

其实本来还不能就这么答应的。

青楼本无价,可出手就是一百功德币的凯子,其实也不常见。

恩爱难持久,男人嘛,也就是得手之前最大方吧,所以得多抻一会儿,能抻多久算多久……

欲擒故纵,虚则实之,青楼有兵法。

哮天犬央人替他来买门票,并不是第一次。央到于乐头上,也是病急乱投医。

或者于乐有大气压加身吧,偏偏这回就买上了。

哮天犬得以顺利地登堂,终究还会入室,这都有程序的。

但是,娇娇小姐突然就改了主意,中断了程序……

“哦——”哮天犬先是大喜过望,叫出声来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仔细去辨识娇娇小姐的眼神,娇娇小姐却只是微笑,甚至略带凄凉,还有迷离。

哮天犬转脸看向于乐。

于乐就略带同情地摇头。

哮天犬终于明白了,腾地跳了起来,“娇娇,我知道,但我并不在意的!”

“我在意。”娇娇小姐一声叹息。

哮天犬一脸懵逼。

孙小六的辣条刚好吃完了,又去抢最后那一包,动作却停滞在那里——我错过什么了吗,傻狗喊什么?

那边的四个小姐姐也停了动作,嘴里还不受控制地咝咝啦啦。

“杨爷想娶娇娇,娇娇是知道的,也是相信的。”娇娇小姐本来还想加一句“也是感恩的”,却又决定不说假话,虽然惯常如此。

“但娇娇并非杨爷之良配。娶了娇娇,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在一起,不可能幸福。娇娇言尽于此,杨爷自行掂量,早做打算。”娇娇小姐垂下了眼睑,不再看哮天犬。

按照惯常的路子,此时还有一句的。因为这个那个原因,娇娇现在尚无法从良。它日若有此机缘,娇娇一定记得杨爷,届时还请杨爷怜惜云云。

这种事情,娇娇实在是经历太多,广寒宫里没有新鲜事。

但都省下了。

于乐怔怔地看着娇娇小姐,一时间也是想不明白。

今日于乐表现从容淡定,一则事先定位了助攻,二则天界与己无关,三则娇娇也实在不是于乐喜欢的类型,且不说其身份。

说到底,于乐也只是个初哥啊。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在品尝老干妈和辣条之前之后,娇娇小姐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老干妈和辣条居然还有如此功效?

哮天犬咆哮起来,“为什么!娇娇,这是为什么?!”

孙小六鄙视哮天犬,你这样子很丢人哎!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刚才不一直都好好的吗?

第104章 从小白兔到玉娇娇

娇娇是姮娥飞升时带入仙界的,那时她还是一只小白兔,什么都不懂的纯白。

仙界毕竟非凡。

若干年后,小白兔终于修到了散人阶,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小玉儿。

散人阶的小玉儿,虽然还不能化形,却可以口吐人言了。

“阿母,那些仙人为什么要打你啊,小玉儿好怕。”

“玉儿,他们并不是打阿母的。”

“阿母,我明明听到啪啪啪,还有你在哭。”

“玉儿,你抓紧修炼,等修到真人阶,你就懂了。”

“阿母,我不想躲在柜子里,好闷……”

那时阿母好年轻,好漂亮,好温柔,说的话小玉儿也听不懂。

从有记忆起,小玉儿和阿母的房子一直在变化。从茅草屋变成了木板房,后来又有了两间房子,有了很漂亮的多间房子,小玉儿就没再听见阿母哭了。

每天都有好些仙人在她们家吃饭,小玉儿却不喜欢这些仙人,也总觉得他们还是在打阿母。

阿母就摸摸小玉儿的脑袋,给她一枚功德币,让她努力修炼。

修炼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吐纳天地灵气,另一种是吸收功德币中的能量。

前者很艰难,后者很便捷。

可是,功德币中的能量是固定的,小玉儿修炼所需要的能量却是越来越多。

可是,阿母给总能够满足小玉儿的需求。

当小玉儿问起功德币的来源时,阿母就说你抓紧修炼,不要管这些。

小玉儿偷偷地问吴大叔时,吴大叔也只是说你抓紧修炼,阿母很爱你。

从有记忆起,吴大叔就陪在小玉儿身边。阿母总是很忙的,更多的是吴大叔在照顾小玉儿。

阿母的话总不会错。吴大叔的话也不会错。

那就抓紧修炼。

又若干年后,小玉儿终于修到了真人阶,化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此时她们家的房子已经富丽堂皇,掩映在花丛中,有如宏伟广阔的宫殿。好些漂亮的小姐姐住在宫殿里。来她们家吃饭的仙人也更多。

但阿母不让小玉儿跟那些小姐姐一起玩,小玉儿修炼之余,就孤零零地在后院玩耍。

阿母和吴大叔有时候会过来陪她。

有一天,小玉儿突然觉得,阿母好像老了,皮肤松弛,眼神黯淡,经常坐在椅子上不爱说话。

帮阿母捶背时,小玉儿发现阿母的腰身好像变粗了。

帮吴大叔修胡子时,小玉儿发现吴大叔的胡子多了起来。

小玉儿也是这时才知道,阿母也好,吴大叔也好,自己也好,都是地仙果位。

地仙又分为三个阶位,散人,真人,真君。

散人寿元一千年,真人寿元一万年,真君寿元十万年。

但地仙终究是会老的,终究是会死的,修炼就是一个与死亡赛跑的游戏。

“阿母怎么才会不老呢?”小玉儿问吴大叔。

吴大叔和阿母一样,来自于一个叫做凡间的地方。

那个地方,寿元只有一百年,人皆以飞升仙界为最高追求。

只能活一百年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地方!

那不是一不小心就死了吗?

这么短的寿元,什么都来不及做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问题,吴大叔却不肯回答。只是摸摸小玉儿的脑袋,“我们跟凡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要好好修炼。”

早先,小玉儿还是个毛绒绒的小兔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豆蔻花开的小女孩,头发乌油油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嘴红艳艳的,小手粉嫩嫩的。

修炼才可以不老。

待突破地仙,晋升天仙果位时,才可以证道长生,容颜也不再发生变化。

待突破天仙,晋升金仙果位时,不但容颜不再变化,还可以重塑躯体,随心所欲变成最完美的形态。

可是,阿母和吴大叔,都只是真君果位。十万年的寿元,要只争朝夕啊!

可是,晋升天仙所需要的功德币数量太庞大了,庞大到令人绝望!

可是,好想让阿母回归年轻,回归美丽。好想让吴大叔不再老去,美丽倒是不必了,吴大叔没有美丽过……

“阿母,我得到了一百枚功德币!”

小玉儿步履蹒跚地找到阿母时,小脸上犹有汗渍和泪痕,嘴角有些颤抖,两眼却在放光。

“啊?!”阿母腾地站了起来,脸蛋扭曲至变形,嘴唇一个劲地哆嗦,“是谁?!谁给你的?”

小玉儿很害怕,阿母的眼神从未如此可怕过,她怯怯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在咝咝地吸气。

“他是个白胡子老头,他说他叫太白金星,他说有功德币给我,他果然给我了……”

阿母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阿母,阿母……”小玉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抱住了阿母的后背,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母却是如此的伤心。

“小玉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努力地冲上天仙吧。”吴大叔一声叹息,仰脸望着天上的圆月,“这都是命啊……”

而后,小玉儿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玉娇娇。

第一次是有些疼,以后就好了,太白金星不骗人。

玉娇娇很快就变成了广寒宫的头牌,陪酒要收一枚功德币,留宿要收十枚功德币。

功德币滚滚而来。

广寒宫当然也不只是头牌,还有很多不同容貌不同年龄甚至不同种族的大小姐姐。

仙界从来都不缺貌美如花却走投无路的仙子,广寒宫还可以从小培养。

内则以琴棋书画,外则以形体动作,如何说话如何笑,如何撒娇如何叫。

甚至还有处于散人阶位,无化形能力,保持着各种动物形态的小姐姐,以满足不同客人的各种需求。

广寒宫热闹非凡,早已发展成了一个时尚聚会场所。多少大能在酒桌上洽谈合作,佐以莺歌燕舞的陪侍,达成协议后再分头逍遥。

宾客集散地,当然也是信息集散地。各种天庭动态,大能秘闻,土著轶事都在酒桌上流散开来……

身为头牌的玉娇娇,早已惯熟,也早已麻木。

广寒宫富则富矣,却撑不起三个地仙晋级天仙。

即使吴大叔和阿母先后放弃,连玉娇娇自己都无法支撑起来,一直卡在真君阶位上。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啊,根本就无法靠十枚百枚的积攒起来!

玉娇娇很绝望……

今天她却突然看见了希望。

这味名为“老干妈”的调料,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真的可以把普通菜肴变成特色鲜明的美味佳肴!

甚至可能会上瘾……

这是来自凡间的机缘吗?

这位名叫于乐的散人,到底有多大能力呢?

此前,玉娇娇对于乐倒也未曾多加注意,即使知道了他来自于凡间。玉娇娇根本就不记得凡间,与阿母与吴大叔的交谈,也是很久不曾涉及。

有意无意地抛几个秋波过去,也不过是惯性使然罢了。甚至是玉娇娇的职业道德,要让每一位客人被关照到,如沐春风。

虽然于乐长得丑了点,又黑。

古怪的是,美色当前,于乐居然毫无波澜,喝酒也只是一点点。

这是对广寒宫头牌的挑战啊!

玉娇娇甚至使了个心计,故意让哮天犬看见了她瞥向于乐的眼风。

毕竟让兄弟反目,争风吃醋,也是玉娇娇的娱乐项目之一,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更古怪的是,哮天犬对于乐极其信任,居然不为所动,恍若未觉,听之任之。

仙界还有这么蠢的狗狗吗?

好吧,玉娇娇也不为己甚。

玩玩而已嘛,骗点功德币而已嘛,没必要搞得苦大仇深的……

直到于乐取出了“老干妈”。

玉娇娇冒险品尝之后,顿时就有一种直觉,我的机缘到了!

“是因为你的兄弟,这位于爷。”玉娇娇直愣愣地回答了哮天犬的咆哮。

我让你死个明白。

好吧,你死也不会明白的。

“啊?!”哮天犬先是难以置信,继而血脉贲张,两只狗眼就欲择人而噬。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上了我……的马子?

孙小六腾地跳了起来,掩护在于乐的身前。

于乐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Ps:感谢“没完没了的表格”打赏500币!

Ps:今天有点爆。感谢“爱走青云路”同学、“萌萌哒光头大叔”同学、“星爷之无垠”同学、“似落繁华”同学、“Xiaoheixui”同学、“路人甲5435”同学慷慨打赏!

第105章 女人就是麻烦

“贤弟,恭喜你!”

哮天犬目眦欲裂之后,突然却又颓丧地坐下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恭喜,让于乐哭笑不得,怎么有点喜当爹的感觉呢。

孙小六更是一头雾水,傻狗本来脑子就欠,这是受刺激受大了?

玉娇娇反倒是娥眉微蹙,怔怔地看着哮天犬。

“想来,若是要我在我家真君与一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我无疑是会选择我家真君的。你我兄弟虽然结识未久,但既然以兄弟相称,就不能因为女人而坏了情分。所以我还是继续当我的单身狗吧!我家真君也说过,女人就是麻烦。”哮天犬一脸的悲催,抓过酒壶,仰起脖子咕咚咚喝了一气。

“愚兄你……”于乐戛然而止。

愚兄贤弟之称呼,是哮天犬提出来的,于乐只是随口跟随,并未当真过。

否则也就不会演变成“愚兄你”和“贤弟我”了。

哮天犬也从未纠正,于乐还以为他压根就没听明白,至少也是没当回事吧。

当然,于乐心底下也谈不上嘲讽,顶多是有点揶揄吧。

明明是个肌肉男,偏要装个文人有意思吗?

没承想,兄弟相称,在哮天犬心目中居然如此重要。

甚至可以为此放弃魂牵梦绕已久的娇娇小姐?

这就是现实版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了吧。

作为兄弟,于乐心下很感动,调侃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傻狗,仙界的好女人还是很多的。”孙小六突然冒了这么一句,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嘛。

于乐更傻了,这真是孙小六说出来的话吗?

且不说对娇娇小姐的当面鄙视,孙小六居然会去劝慰哮天犬?

怎么全颠倒了?

也对,大家都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谁比谁傻?

就是那个自认为很聪明的家伙比较傻……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哮天犬愤然反驳,心里毕竟是不好受的。

“切……”孙小六恶瞪了哮天犬一眼,居然没跟他一般见识。

“贤弟,听愚兄一句劝,娇娇小姐也不是你的良配。明明是我在追她,她却偏要找你,这样……是不恰当的。况且愚兄也瞧不出你哪儿好来,她这么快就瞧出来了?贤弟,如果你真要娶妇的话,你还不如拿孙小六将就下!”哮天犬真诚地看着于乐,也算是语重心长了。

不过,这番话可真是不聪明,一下子得罪了两个……算是女人吧。

况且,明明刚才还说过贤弟你哪儿哪儿都好来着……于乐翻了个白眼。

“砰!”

孙小六果然抄起了眼前的果盘,猛拍在哮天犬的头顶上,龇牙咧嘴地怒吼,“我孙小六就那么差吗?”

“切!”哮天犬也没跟孙小六一般见识,拿袖子擦了擦顺流而下的糖水李子拌辣酱,粘在头顶上的李子还被他塞进了嘴里,噗嗤噗嗤地大嚼。

一晚上,哮天犬也是拿捏得难受,都没捞着好好地喝酒吃菜。

虽然在他人看来,还是略显鄙陋……

现在无所谓了,那就吃点呗!

旁边的小姐姐,胆战心惊地送过来一条毛巾,哮天犬就胡乱地擦头擦脸。

满头满脸都没法看了。

“杨兄,你误会了。娇娇小姐说的因为我,并不是她对我青眼有加,而是要跟我洽谈老干妈的生意。”于乐苦笑着解释道。

“啊?咳咳咳!”哮天犬的喉咙被李子卡住了,脸憋得通红,半晌才缓过气来,张口结舌地看着玉娇娇,“娇娇,于贤弟说的是真的?”

“确实如此!”玉娇娇还是有些失神。

原本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因为于乐来,其实是耍了一个小伎俩。

哮天犬因为争风吃醋而迁怒于乐,甚至可能会暴打于乐。玉娇娇早已看出,这两兄弟的感情,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吧。

待解释清楚缘由后,哮天犬想必会愧疚不已,乃至会对于乐做出一些补偿吧?

这是玉娇娇对于乐释放的善意。

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哮天犬的死缠烂打。

没承想,哮天犬居然如此看重兄弟情义,直截了当地就表示了放弃,甚至对于乐做出了规劝。

玉娇娇就觉得,前面精心准备的那句话,还真是欠了妥当,更是把自己放在了挑拨离间无事生非的角色上……

谁比谁傻?

“是因为我要跟于爷谈生意,必须以诚相待。所以我才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杨爷,以免于爷怀疑我的人品。”玉娇娇据实已告,语气却有些迟疑。

“那就是我还有机会喽!”哮天犬腾地站了起来,居然有些手舞足蹈,脸上的每一道酱痕都很生动,大嘴有咧开了。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答应杨爷的,但想着多欺瞒你一阵子。”玉娇娇多少有些难堪。

“那还不是一样……”哮天犬再次颓然而坐,“你还不如骗骗我呢。”

哪怕是做梦呢,为什么不让我做久点儿呢?

回头再看于乐,脸上就多了些狰狞,都怪你!

于乐拍了拍脑门,实在是追不上哮天犬的神奇脑回路。

前头误会了玉娇娇青睐于我,他就大方地送上祝福。

现在玉娇娇说是要表达诚意而直接拒绝了他,他就迁怒于我。

干脆别理这货吧……

“娇娇小姐,老干妈在仙界销路会广吗?”于乐转向了玉娇娇。

其实,在于乐看来,玉娇娇的神情显然有所变化,没准儿经此误会,他俩还真就有戏了。

可是,还是不要随便揣测这些历经万年的老妖怪了吧……

“要看于爷能组多少货呢。”玉娇娇也打起了精神,还是正事要紧。

“价格如何?”于乐并未回答组货的问题。且不说前头说了历尽千辛万苦,无限量供应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爷觉得呢?”玉娇娇把皮球踢了回来。

“听娇娇小姐的意见。”于乐毕竟是占据主动。

“货源不丰的话,十个功德币,或者几十个?”玉娇娇不再扯皮。

“那就听娇娇小姐的,我只收十个功德币。娇娇小姐怎么卖,与我无关。”于乐就觉得,天界的生意人,好像要比凡间诚信些?

“我广寒宫要独家销售。”玉娇娇莞尔一笑,确实是有令人心旌荡漾的本钱。

“没有问题。此物今天是第一次出现在天界,也就现场诸位见识了。如果杨兄和小六需要,我当然会有特供。但不会出现第二个卖家。”于乐确凿答应。

“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娇娇先敬于爷一杯,也向杨爷,还有孙小……爷赔罪。”玉娇娇笑吟吟地举杯敬酒。旁边早有小姐姐换了新酒壶过来。

哮天犬不改其猪哥本性,既然没有兄弟卡在其中,狗还就赖皮了。

孙小六只是懒洋洋地随意了一下。

无从知道哮天犬和孙小六智商如何,他们只是活得比较率性。

“一言为定!”于乐觉得干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对自己有何影响,尚不得而知。

“啊——”

满饮一杯的于乐,突然觉得腹内疼痛如绞,身上大汗淋漓,满脸的扭曲,甚至沁出了黑乎乎的黏液……

Ps:感谢“萌萌哒光头大叔”,六月份第一粉丝。

Ps:感谢“癸北”同学打赏1000币!感谢“火焰精灵王”同学慷慨打赏!

Ps:书友群172857453。本周裸奔,这个关头,可能就意味着裸奔上架了吧。

第106章 一狗一猴一兔子

“呔!兀那妖妇,你对于乐做了什么!”

孙小六腾地跳将过来,搀住了正往桌子底下出溜的于乐。于乐全身扭曲,显然是痛苦至极,黑色粘液已经遍布体表,更兼浑身滚烫。

哮天犬跳到了餐桌对过,虽然并未下手,玉娇娇却是跑不掉的。

“我……”玉娇娇则是一脸的茫然,这位于爷可是我的大机缘呢,刚刚洽谈成功,合作值得期待,我怎么会对他下手呢?

“于乐很少喝酒,他刚才喝掉了一整杯!”孙小六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并且很努力地用手擦着于乐的脸,大声喝道,“于乐,你想吐吗,想吐就直接吐!”

于乐却是面目狰狞,额前青筋暴起,完全没有回应。

哮天犬杀气腾腾。

“这位于爷,好像是,好像是在伐经洗髓……”旁边一位小姐姐怯怯地说道。

伐经洗髓?

孙小六和哮天犬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有这个概念。

“夜风,说清楚些!”玉娇娇惶急道。

“是!”名叫夜风的小姐姐睫毛翕张,俏脸煞白,嘴唇颤抖着说道,“我听爷爷说过,凡人成仙时,也就是脱胎换骨变散人,都是要经过伐经洗髓的。”

“星光,快去请吴大叔过来!”玉娇娇低声吩咐另一个小姐姐,“不要惊动别人!”

名叫星光的小姐姐拎着裙子狂奔而去。

哮天犬和孙小六都是杀伐果断之辈。面对这等复杂情况,哮天犬却只能忿怒咆哮,孙小六也想杀几个人。

如果杀人能解决问题的话。

孙小六在天界出生,生来就是散人,至今仍是散人,完全不懂得晋升之事。

哮天犬倒是从凡间升天的,自一条癞皮狗起步,懵懵懂懂地升至天仙,全靠了二郎真君的带挈。对于修炼一途,他就是个彻底的棒槌。

玉娇娇倒是一路苦修,艰难地升至真君。但她晋升散人时,还是一只乖乖小白兔,并不清楚当时情形。

四位凑了一桌子喝酒,一狗一猴一兔子,也就于乐是个人……

“确系伐经洗髓。”吴大叔急匆匆赶来,一看情况便知端的,却也满是疑惑,“昨晚见他,不过是一寻常凡人,怎么会骤然得此大突破呢?”

散人,也就是寻道修仙中的神仙了。

哪个不是天赋异禀的骨骼清奇之辈,历尽了千辛万苦,获得了各种宝藏机缘,留下了辉煌的传说,激励着大批后来人。

最终还需要有大气运加持,在天劫中侥幸存活,方能得证大道。

成功者,万万不存其一。

成功者,万民景仰,万载称颂,每个神仙的经历,都能写出一部皇皇巨著来。

可谁又知道,飞升天界之后,却是沦为下僚,永世不得翻生呢……

“他可食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吴大叔看了看桌上的菜肴,都是广寒宫寻常菜式,却有一种古怪的辛辣刺激气味传来。

“所食甚少,不过是多喝了一杯酒……”玉娇娇迟疑着回答。

“快说现在怎么办!若是于乐有什么三长两短……”孙小六却是没好气。

“老子砸烂了你这广寒宫!”哮天犬露出獠牙,两眼中寒光迸射。

“杨爷莫急!这位爷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吴大叔拱手赔笑,见哮天犬举起了拳头,赶紧加速说下去,“此时什么事情都无须做!倒是可以替他温汤沐浴,洗去尘垢迎新生……”

“那你还在这儿啰唣什么!”哮天犬一声爆喝。

“速去准备温汤,就用……我的汤盆!”玉娇娇急忙吩咐四个小姐姐。

星光和一个小姐姐急急奔向楼上。

夜风和另一个小姐姐过来搀扶于乐,却被孙小六一把推开,“带路,我来!”

说着就打横抱起于乐,稳步走向楼梯。哮天犬连忙跟上,走到楼梯口时又悻悻地站住。

没过多久,孙小六回到楼下,翠绿色长袍已经染黑了半边。

“如何?”哮天犬紧张地问道。

“喘息倒也平稳,只是未曾清醒。”孙小六把绿袍扯了下来,幸好里面还穿了短衣。

哮天犬就搓着两只大手来回地走。

那边玉娇娇看向吴大叔,吴大叔就微笑道,“放心吧,没有问题!虽则从未听说有人在吃饭饮酒之际伐经洗髓的,定是这位爷福泽深厚,大气运加身,这也是我广寒宫的因果机缘。”

“那我上去看看……”玉娇娇说罢,给哮天犬和孙小六行了个礼,款款上楼去了。

“两位爷!坐嘛坐嘛,老汉可以担保,是福不是祸!”吴大叔殷勤邀请,“要不然,老汉陪两位爷再喝点?”

左右无事,哮天犬和孙小六对视一眼,还真就坐下了。

早有小厮进来换了菜肴,三人痛快地拼起酒来。

“喝酒也能晋级的?”孙小六望向楼梯,声音飘忽忽的。

“仙界饮食,确实能够提升凡人体质。但喝酒晋级这种事,老汉可以担保,绝无可能!”吴大叔正色作答。

现如今倒也罢了,想那仙凡未曾隔绝之际,各路神仙自由往来,仙界酒食传入凡间也算不得什么。

如果吃了喝了就能升仙,仙界不早就爆满了吗?

正经是凡人体质太差,食用多了仙界酒食,反而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晋级散人,很难吗?”孙小六再次问道。

“仙界生灵,生而散人,并不知凡人苦处。证道之途,逆天而行,实乃是顶尖杰出者方能得窥门径。难啊,太难了啊!最终证道者,万万不存其一。”吴大叔颇有感慨,似是回忆起了人间的峥嵘岁月。

哮天犬和孙小六对视一眼,真的很难吗?

“凡人至散人,就算是突破了门槛,位列仙班。此后能有多高,那就另当别论。没有这一步,就没有后来的一切啊!你说从零到一难些呢,还是从一到二难些呢?”吴大叔苦笑着看着这一对棒槌。

一对棒槌再次对视,哦,果真是很难……

“呔!你这熊孩子,怎么啥都敢往嘴里塞!”

混沌空间内一声爆响,倒是把奶娃娃吓得浑身一嘚瑟。

随后就仰面朝天,笑得憨厚,又有些无赖。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奶娃娃的笑容……

哮天犬所赠的小还丹,被于乐随手塞进了混沌空间。

然后就被奶娃娃吞掉了,没准儿他还曾经吞过黑白玉牌,哮天犬神令……

好吧,囧神令太大。

小还丹表面有一层蜡封,本应剥掉蜡封再服用的,奶娃娃却是不挑食。多喝了些茶水和酒,蜡封也就融化了,蓬勃的药力顿时扩散开来。

于乐此时更加确信,奶娃娃就是我,我就是奶娃娃。

或者是,一实,一虚?

反正加诸奶娃娃身上的,全都实时地加在了于乐身上。

于乐并不曾显身其中,倒是对混沌空间一览无余。

混沌空间扩大了啊!

于乐调整视角,从天上望下去。

原本二三十米的可视范围,居然猛增到了百米以上!

不过,石桌石凳藤躺椅,为什么还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呢?

唰——

下方景致为之一变。

混沌空间居然变成了天圆地方的格局。圆球形的可视范围,变成了半球状的罩子。

下方则出现了一块大约百米见方的黑色土地。

石凳石桌藤躺椅,则摆在了土地的正中。

当然还有一个笑得诡异的奶娃娃,撩起红肚兜一泡热尿……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六月份票王。

Ps:感谢“书友20170209193051955”同学打赏500币。感谢“jgggt”同学、“乱花渐欲迷人眼”同学慷慨打赏。

Ps:书友群172857453,求安慰。

第107章 丢人都丢到天上来了

“啊——”

热尿从头顶上淋下来,浑身湿漉漉又溽热。

于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立时一声惊叫。

正在往于乐头上撩水的小姐姐,猛不丁被吓得后退数步,“噗通”摔了个腚墩,也是一声惊叫。

于乐赶紧站起来向后看,随即又猛然沉入水中。

水花四溅。

脸皮抽得飞起。

下沉时于乐已经捂住了胸口,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儿,赶紧伸手捂住了下面。

或者,应该捂着脸?

这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木制澡盆,大到一个人洗澡都有点儿奢侈了。

澡盆对过,玉娇娇的胳膊支在盆沿上,小手托着香腮,云鬓微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于乐。

于乐一连串的动作都纳入了眼帘,玉娇娇忍俊不禁,笑得甚至有些促狭。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嫣红的花瓣,花瓣之间隐约有些油污。

花瓣也好,油污也好,都不影响洗澡水的清澈透明……

“于爷醒啦!恭喜于爷伐经洗髓,位列仙班!”玉娇娇的声线温柔又甜蜜,却是穿透力极强,贯穿了于乐的耳鼓,打开了于乐的心扉,又一路向下蹿去,“可要奴家陪您沐浴吗?”

“哦。”于乐五迷三道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啊?不要不要!”

玉娇娇说话时就已经站起身来,一个小姐姐熟门熟路地帮她宽衣解带。

听到于乐一叠声地说不要,玉娇娇就微笑点头,抬起玉臂压住了衣袂。

颀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性感的肩胛骨,大片的雪白……

于乐连忙低头去看花瓣,“你们出去,请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好。”

也得亏早就捂住了,这玩意儿有点摁不住啊……

你说哥这一世英名!

换来了这一丝不挂……

丝还是有的。

捂不好就会在水中茂盛地散开。

“那好,还请于爷慢慢沐浴。奴家下楼去另备酒宴,专门贺喜于爷。也知会杨爷和孙小爷一声,他们很惦记于爷的安全。”玉娇娇嫣然一笑,又在小姐姐的协助下穿好了衣服,朝着于乐轻轻一躬,转身款款地离开。

两位小姐姐跟随玉娇娇出去。

一位小姐姐依旧拿了毛巾替于乐擦洗,大概这就是于爷自己洗的意思。

还有一位小姐姐正在朝水里释放火球。鸡蛋大小的橙色火球,从小姐姐的手掌心发出,噗噗噗地落入水中不见。

这是洗澡水的加热方式吗,仙界毕竟是仙界,纯绿色能源啊。

“刚才发生了什么?哦,给我一条毛巾。”于乐接过毛巾胡乱地擦着身子,更重要的是毛巾比较大,可以挡一挡。

全都被人看光了啊。

于乐最后的意识是腹痛如绞,全身火热,在椅子上坐不住。

然后就进入混沌空间了。

“回于爷!小夜风见于爷的状态,说可能是伐经洗髓吧。娇娇姐命我去请了吴大叔过来,吴大叔就恭喜于爷了。然后孙小爷把您抱进了净房,奴婢们就替于爷擦洗。”站在于乐背后替他擦洗的小姐姐说得明白,声音很清脆。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啊,我只是听爷爷说过的。但当时于爷的情形,杨爷与孙小爷都很焦急,娇娇姐也是茫然无措,我就大着胆子说了。”释放火球的小姐姐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汗水也是亮晶晶的,声音也很清脆。

“多谢!”于乐讷讷道,“水温够了,不必加热了。”

当时哮天犬和孙小六,可能不只是焦急吧,闹不好还暴躁了……

于乐本来还想问问来着,是谁给我脱的衣服呢?

算了,是谁脱的又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不是哮天犬给我脱的。

呃,那更恶心……

我这丢人都丢到天上来了啊!

“多谢两位……小姐姐,我自己洗就好,两位也请出去吧。”于乐满头是汗,看着花瓣低头吩咐道,“对了,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于爷的衣服全脏污了,待会儿我替您洗一洗。娇娇姐给于爷准备了衣服的。”释放火球的小姐姐快手快脚地打开旁边的衣柜,取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出来,搁在浴盆旁边的衣架上。

而后,两位小姐姐也从那衣柜中取了衣服来换。

还拿毛巾上上下下地擦拭。

擦拭的过程中还嬉笑打闹,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的。

也是,给洗澡水加温也好,帮于乐擦洗也好,可都是力气活儿呢,且不说还被水花淋过,有一位还摔了跤。

可你们,也不能这么换衣服吧?

两位小姐姐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差不多小学刚毕业?

白嫩嫩,俏生生,水灵灵……

呃,这腐朽堕落的仙界,真是太邪恶了!

于乐赶紧回转头,用力过猛甚至埋进了水里。

两位小姐姐终于换好衣服离开了,于乐逃出澡盆。腿脚好像有点软,地上又湿滑,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拿毛巾胡乱地擦了擦,于乐把长衫套在身上。

娇娇小姐倒是有心了,长衫很合身。

但准备得不够充分啊,合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件绸质下垂感强的长袍?

身上容易凹凸不平啊。

于乐扫视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别的了,或者仙界也没有内衣这种东西吧。

看见的东西却足够多,都是女子的各式衣物和用品,以白色和粉色为主。于乐很自觉地没敢仔细看,也更不能去胡乱翻衣柜。

出门在外,能将就且将就吧。

也得亏囧神令等重要物件都是藏在混沌空间的……

除长袍外,还有一双拖鞋,木板的鞋底,真皮的袢带。

于乐离开净房,慢腾腾下楼来,不敢动作太大。

“于乐,你没事了啊?”孙小六懒洋洋地抬起头来。

“我就知道贤弟不会有事!”哮天犬咕咚一杯酒下肚。

“恭喜于爷!于爷在广寒宫脱胎换骨,哈哈!广寒宫蓬荜生辉,福缘不浅!”吴大叔站起身来迎接于乐。

“于爷,此时饮酒应是无妨了,还请多用几杯!”玉娇娇含笑起身,净房里的事情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本来也没发生什么嘛!

于乐笑得跟个白痴似的,抬手使劲地搓搓脸,“那就喝点。”

怎么还是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呢?

“于乐,刚才上面什么声音啊,要么你叫,要么她们叫!”孙小六心底下藏不住事儿。

什么我叫,什么她们叫,吃惊了不都是这样反应嘛……

于乐下意识地看向站成一排的四位小姐姐。

个头一般高,一米三四吧。身材差不多,偏瘦玲珑型。长相也类似,清秀俊俏惹人怜。

大概是玉娇娇精心挑选出来的吧,或者是经过了流水线的培训。

“傻猴子,不该问的别问!”哮天犬显然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傻狗你知道?”孙小六撇撇嘴。

“杨爷孙小爷请看!于爷虽然模样变化不大,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了!”吴大叔连忙打圆场。于乐沐浴期间,三人已经喝得熟稔了,多年的老朋友。

“好像是帅了一点点儿?”孙小六有些拿不准。

“比我还是要差不少。”哮天犬很笃定。

“娇娇为于爷贺!”玉娇娇也是怕哮天犬和孙小六再打起来,端杯给于乐敬酒。

于乐挠挠头没喝,“这趟出来得太久,我要回……凡间了。”

主要是想静静。

“于爷,回凡间要谨慎!”吴大叔却是一脸的郑重,“于爷可知天劫否?”

Ps:感谢“☆夜風☆”同学打赏500币!

Ps:感谢“萌萌哒光头大叔”同学打赏1000币!

第108章 我去渡个劫

“这么晚了,又出去干嘛?”

于乐急匆匆推门外出,却被老娘喊住了。于乐挠挠头回身说道,“天气预报说是有雷阵雨,我得去池塘看看鸭子。”

这事儿早晚是个麻烦啊,难道说我去渡个劫?

反正我是信了。

老娘果然不肯信,“刚开春,哪有雷阵雨!”

论起人生经验,老娘无疑是很丰富的。老爹当然也不差,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快回,带上雨伞!”

于乐撒腿就跑,显然是赶时间。

老娘揉了揉眼睛,“他爹,乐乐刚才穿了个啥衣服?”

“那叫睡衣!城里人睡觉都穿这个的,你不懂。”老爹显然是见多识广。

今天的睡衣怎么变白色了?

好吧,这个不重要。电视上演的这种衣服,好像叫旗袍吧,大户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穿这个……

乐乐的事儿,可怎么办啊?

不是已经把对象领回来了吗,得抓紧时间把事给他办了!

“咔嚓!轰隆隆……”

天边一声炸雷,把老爹惊了一跳,喃喃说道,“还真有雷阵雨?”

老两口子面面相觑,随后一起望向窗外。

雷声惊天动地,闪电扯天连地,随后暴雨如泄洪。

屋顶有闷响连声,似乎房梁都不堪其重了。

藏马山这时候怎么会有雷雨呢?

藏马山什么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大的雷雨!

里间里传来了“唧唧啾”的爆鸣,那是乐乐养的小麻雀。

说来也怪,那麻雀居然长到了喜鹊大小,许是吃得太好又太多的缘故。

其声哀婉,令人焦躁。

“不行,我得去找找乐乐!”老爹毅然下炕穿鞋。

“他爹,我跟你一块去!”老娘也跟了下来。

“你个老娘们儿瞎掺和什么!”老爹怒斥。

“……,你穿上雨衣!”老娘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头子冲进雨中不见。

随着一声霹雳,闪电把云层劈开,整个藏马山都亮如白昼。

老爹穿着老旧的军用雨衣,瞬间借着电光寻路,没等看清又是漆黑一片。

行在雨中,如同游泳。

好在皂户屯实在是熟,摸黑也能回家的。

老爹手脚并用,艰难地跋涉着,终于跌跌撞撞地出了屯子,一步步向池塘那边挪去……

乌云越积越厚,闪电越劈越粗,雷声越打越响。

暴雨中,于乐身穿长袍,脚蹬木屐,在山野间抱头鼠窜。

即使雨帘密布,于乐的速度也是极快。头一道闪电劈来时,他还在这边山梁上。下一道闪电劈来,他已经跑上了对过山梁。

每一道闪电落下,大地都在震颤,空气中滋滋有声。有大树被劈为两爿,轰然倒下。

却是一直未能劈中于乐。

当然也一直追着他的屁股不放。

天地咆哮,狂风怒号,暴雨如整体。

于乐不管不顾地一路狂奔,须臾这个山头,须臾那个沟底。

长袍早就淋透了,紧裹着身体,下摆被撕成了条条状,直到腰际,条条缕缕的也紧追着于乐的屁股……

山野小店里,牛犇被雷声惊醒,站在后窗下张望藏马山。

乌云厚重如败絮,闪电锋利似长刀。

四百米的长刀!

长刀横空积聚,陡然劈下,隐然有目标。

目标在移动,长刀也在移动,从山左劈到了山右,从山后劈到了山前……

这好像是传说中的……劫云?!

哇咔咔,难道有道友在渡劫?!

哇咔咔,难道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牛犇兴奋得难以自抑,两只大手交互地搓,终于一狠心一跺脚,推门跑进了狂风暴雨中。

别看牛犇人到中年,又大腹便便,跑起来却是不慢。

十余分钟后,牛犇便跑到了瓦屋屯后场院。虽然浑身早已湿透,更是精疲力尽,牛犇却激动万分。

没准儿今夜就有大机缘!

此时,闪电仍在不停地劈下。每道都有水桶粗细,通天彻地,带着无上的威压,似乎要毁灭一切生灵,整个藏马山都要倾倒了。

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味道。

牛犇在彻底的光明和彻底的黑暗中时隐时现,终于“噗通”一声跪在了泥水中。

尚在冬眠中的蛇钻出了地表,老鼠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走,鸡鸭乱飞狗狂吠,一切生灵都在恐惧。

老娘找出了过年时的香烛,颤巍巍地点上了。心里想着刚才再坚决一点,乐乐就不会出门了,老头子也不用出门了。

皂户屯多少人家也都点了香烛,闪电映亮了一张张惊悸的脸庞。

整个藏马镇都在战栗,今夜无人入眠。

怎么会有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反季节的大雷雨呢?

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后三个柱状闪电,从皂户屯劈向了瓦屋屯,而后陡然消失。

狂风暴雨也同时消失了,就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是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牛犇跪在地上,却一直偷偷地观察,看到了最后一柱闪电消失的位置。

那边好像是于乐家的新池塘?

许是全身被冷雨浸透了的缘故,牛犇的嘴唇颤抖,牙齿咔咔响。

生命大不过机缘。

死则死矣,机缘错过不再来……

牛犇咬住了牙关,毅然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那边走去。

云收雨歇,一轮明月高悬。

牛犇浑身冰凉,内心火热,越走越流畅,已经感应到了命运的召唤。

突然,牛犇呆立当场。

郎朗月光下,有仙人负手而立。

一袭白袍,下摆呈旒状,无风自飘摇。

仙人浓眉大眼,肌肉坟起,头发根根直立冲天……

“恭喜上仙顺利渡劫!”牛犇跪倒,五体投地。

大仙却是没有理睬。牛犇也不敢啰唣,只是唯谨唯慎地爬着。

“牛犇,起来吧!”良久,大仙终于出声。

其声如黄钟大吕,轰鸣不已,山谷有回音。

“谨遵大仙谕旨!”牛犇堪堪爬起来,偷眼看向大仙,只觉大仙面目焦黑,好像有点眼熟,却是不敢猜测。

“把衣服脱了。”大仙吩咐道。

“哦!”牛犇随口应答,随后才怀疑自己听差了,刚才的雷声也是太大。

再看大仙却是皱眉状。

别说脱衣服了,趴下撅好都成啊!

“是,是!”牛犇连忙动了起来,衣服湿了还真是不太好脱,一时间就手忙脚乱,好在有志者事竟成。

“……,内衣就不用脱了!”大仙再次发声,并且走过来,抓去了牛犇的衣服。

随后把贴身的长袍往上撸,从头顶上脱了下来,继而光条溜溜地穿上了牛犇的衣服。

穿裤子时,脱掉木屐,扔给了牛犇,“也算一场缘分,这个就送你吧!”

“哎哎!多谢上仙赏赐!”牛犇把木屐紧紧地抱在怀里。

上仙扔掉了牛犇的袜子,把软皮鞋穿上,冷盯了牛犇一眼。

牛犇赶紧跪地。

大仙方要发出谕旨,那边却传来了苍凉又惊悸地喊声,“乐乐,真的是你吗?”

“爹!你怎么来了?”上仙一拍脑门,脸皮抽得飞起,步履匆匆地朝着那边跑去。

老爹刚才摔了一跤,却也看到了于乐正在穿鞋,牛犇则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那是谁?”老爹之心痛远胜过一路的惊吓。

“爹!快回家吧,全都淋湿了。”于乐搀扶着老爹,心里痛得不行。

“于大叔!”牛犇没顾上起来,就地给老爹磕了个头,梆梆响。

Ps:感谢“xing1”同学打赏1000币!

Ps:书友群:172857453。

感言:真的会把书养死啊

网络小说与传统小说毕竟不同。

读者参与很重要。

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吸收读者意见,适时调整,共同完成一本书的创作。

这点大概就是本质的区别吧。

读者与作者共同创作。

从夹袄角度,费心费力地码好一个章节,一点反应也没得到,真的很沮丧啊。

我这费劲巴拉的,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的,你好歹叫两声啊。

哪怕骂两声呢。

那谁说了,书架上养着呢,上架后一起看,订阅少不了你的!

夹袄脸皮直抽抽。

我真不差那两个订阅啊,反正我的订阅也不够烟钱啊。

等这钱买烟,我早戒了啊。

夹袄想说的是,好容易有本喜欢看的书,多为它做些事情啊,勿以善小而不为啊。

让作者更有信心,更有干劲,费劲巴拉累死了也高兴不是?

我需要反馈。

我征求意见的时候希望得到答复。

上本书的订阅,这本书的收藏,让夹袄没有信心了,虽然夹袄一直是个自负到娟狂的人。

老要张狂少要稳,现在夹袄也该张狂了。

我兢兢业业写的,每天五六七八个小时,自觉写得没那么差,为什么就是扑街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了?

问题大概是有的。

更大的问题是,我暂时未找到进步的方向,无法提高了,这本书从新来过,或者另写一本,效果还差不多还是这样……

现在二十五万,看样子是要裸奔上架了,成绩估计比上本会强些,也有限。

上本一百二十万完本,这本也要一百二十万完本吗?

无论成绩如何,夹袄总是要写完,做个健全的人。

刚看见一本书,差不多与夹袄同时开的。一路六频、三江、强推上架,一万多收,十四万人读过,上架几天后华丽丽地太监了。

夹袄却没有这些闪亮的推荐。不到六千收,三万人读过。心底下是黯然的。所以连续单更了好些天,今天才勉强双更。

那谁说,要改变一下,要爽,要打脸,要注水,太干了不行,尽量不要让读者思考。

其实,道理夹袄都懂的,但是办不到,改变不了。

真的无法放弃一点点质量,我放不过我发出来的不符合我审美要求的文字,写一章要来回改四五趟,我也很绝望啊。

我的读者年龄偏大,大概是有点阅历才能喜欢我写的文字吧。

用某论坛的话说,就是很难伺候,又不爱付出的那部分老白读者。

这话还是挺难听的,我知道。

口味刁,一言不合就弃书。

好容易找到喜欢看的书,可能会订阅吧,也仅限于此。

其实订阅也不容易了,很多这个年纪的读者都是从盗版转过来的。同时,对这个年纪的读者来说,钱也并不算什么,一包烟抽一天,订书能订一个月。

深夜词不达意。

心情欠佳也不想多写。

对了,养书真的会养死啊。

一本书死了,又一本书死了,那个作者就自认无能,比如夹袄,不再写了。

一个作者不写了,又一个作者不写了,你想看的书就越来越难找。

怎么全是小白文啊?

天哪,给本能看的书吧。

真有这么一本的话,你珍惜了吗,你鼓励了吗,你帮助了吗。

小白文的读者多可爱啊,胃口好得很,有点逻辑错误智力缺陷,一样的吃下去。还热情满满地到处大力宣传,让更多人来喜欢这本书。

大家同好啊,吾道不孤啊。

订阅更是不必说,人家这代人打小就有正版意识啊。

所以小白文越来越多啊。

你既然能看到这个感言,说明你一路跟下来了,夹袄的书还算勉强能入得了法眼对不对?

难听的话,怎么说给喜欢你的读者了,这多别扭。

没办法啊,不喜欢我的读者,也看不到这儿啊,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啊,咱关起门来说啊。

信神神在,不信神无,他不信我我就没法惩戒他啊。

说土地庙前一条河涨水,有个人把土地神像搬下来,架在河上,当桥踩着过去了。另一个人看见了,这对土地爷多不敬啊。赶紧把土地神像恢复了,并且烧纸上供。

然后土地爷就给后面这人降了个灾殃,生了好些天病。

土地奶奶纳闷了,前面那人踩你,后面那人供你,你怎么反倒是惩戒后面那人呢?

土地爷就说了上面的话。

听着像是笑话,世间事却大抵如此。

比如给你伤害最大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

比如骂你的老娘,打你的老爹,都是最爱你的人。

夹袄也只好麻烦最亲爱的一直读到这里的读者,亲们。

眼见着要裸奔上架了,请尽力帮我宣传一下,让更多读者看到这本书。

不要让夹袄黯然地承认失败,黯然地离场。

夹袄写了很多年网文了啊,夹袄不想就这么离开啊。

比如,运营一下你的书单,让更多人关注,并且把这本书删除再放在最上面,保持在最上面。

比如,在别人的书单评语里推广一下这本书。

比如,如果你还在看另外的书,在不引反感的前提下,宣传一下这本书。

比如,在朋友圈或者说说里面宣传一下这本书。

比如,在本章说露露脸,在书评区多写点什么,看起来热闹些。

比如,到书友群里来夸夹袄。

夹袄并不希望得到打赏,那点钱于你于我,其实都不算什么。你实在是忍不住要打赏的话,一块钱一块钱地打吧,看着次数还多些。

红包区也尽量少发吧,都喂挂了。

夹袄只希望更多人看到这本书。

要裸奔上架了啊。

总结一下。

一、我需要反馈,哪里好,哪里不好,以各种方式说出来,我会及时做出调整。即使不采纳你的意见,或者无法调整,我也会在以后的行文中注意。

二、拜托帮我宣传,尽心尽力,在不打扰别人不引起反感的前提下,让更多人知道这本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三、这本书没那么差啊,别就这么失败了啊。

四、无论如何,我会写完,不会太监。

五、如果上架时没有新的想法,这就算上架感应吧,早感晚感都是感。

以上。

Ps:书友群172857453。

第109章 裸奔吧兄弟

于乐未经天劫,却已成就散人,这是仙界的福利。

仙界本就自成一天,凡人生而散人,并无天劫之说。

天劫其实是一种残酷的法则,把逆天而行的强者抹杀掉,也是为了维护自然秩序,保证弱者的生存环境,强者身体里所蕴含的能量也再次进入了循环。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度过天劫,留下一段辉煌的传说,引领无数后来人前仆后继。

证道长生。

作为极少数的幸运儿之一,吴大叔满脸的苦笑,显然是往事不堪回首。

唉唉,不提也罢。

如今做一个快乐的龟公,日子也不错啊,也还算是幸运啊……

“也就是说,天劫其实无奈我何?”于乐挠挠头,真个吓煞人也。

“确实如此。凡人历经天劫方得成仙,天劫针对的只是凡人中的佼佼者。于爷有大气运加身,居然在仙界突破,已然化蛟为龙,区区天劫并不在话下。”吴大叔拱手为贺。

“哦,不早说。”于乐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一捱凡间感应到于爷,仍会产生天劫,尽力抹杀于爷。”这才是吴大叔要提醒于乐的内容。

“还得补考?”明明都已经通关了啊。

换言之,我都上大学了,还得参加一回高考吗,好没道理的!

“是的。天劫既成,电闪雷鸣,惊天动地,威压众生。即使于爷没有性命之忧,也会受到莫大的伤害,甚至会痛不欲生。”吴大叔言辞恳切。

“只是保证能活下来啊!”于乐又挠头。

吴大叔:“……”

这话说的!

你让千古以来在天劫下灰飞烟灭的大能们情何以堪啊,万不存一啊,死了才正常啊,不死是变态啊,你都拿到免死金牌了啊!

“嘿嘿,那我该怎么办呢?”于乐也惭愧。

“跑!”吴大叔给出了一字箴言……

于是乎,于乐就泼风似的跑。

散人果然不是白给的,于乐的速度已经远超了人类的极限,每一步迈出都是腾云驾雾一般。体力和耐力也是非人,但凡差了一点点,谁又能跑得赢雷电呢?

至于渡劫装备,吴大叔给出的建议很简单。

裸奔!

这还真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建议。

毫无羁绊,放飞天性,裸奔吧兄弟!

成仙的考验太过分了点儿吧?

于乐拿皮索子把木屐绑在脚上时,还脸抽抽地看向吴大叔,吴大叔则一脸的庄严肃穆。

好吧。

关键是,只要一返回凡间,天劫就会立即找上门来,不会给于乐留下准备的时间。

裸奔毕竟不好面对老爹老娘,这件长袍也有如无物了吧。

于乐的身体已经成仙,心理上却是尚未准备好。

“咔嚓嚓!”

当雷电携天地之威劈来时,于乐的内心是崩溃的,所有的念头都拧巴在了一起。

跑吧。

那就追吧。

那就跑吧。

跑着跑着,追着追着,天劫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吧。

打不着,打不着,嘿嘿,打不着……

“咔嚓嚓!”

一柱雷电追上了于乐的屁股,直接把于乐劈得翻滚着飞了出去。

于乐浑身痉挛,头发根根直立,屁股冒黑烟,眼前冒金星。

痛!

痛不欲生!

可是真的没死哎!

于乐连滚带爬地疲于奔命,好歹跑出了屯子,绕着藏马山狼奔豸突。

所到之处,雷电随行,山石震荡,草木齑粉。

于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明悟,隐然与雷电有了交流,以及雷电背后的天地法则。

既然打不赢,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啊?

环绕藏马山一周下来,已是二三十公里,雷电已经变成了于乐的仪仗。

“咔嚓嚓!咔嚓嚓!咔嚓嚓!”

再回到皂户屯,再奔至池塘边,于乐负手而立,看云卷云舒。

这就是站在众生的颠峰了吧。

苍天之下,唯我独尊。

一切皆是蝼蚁。

逆我命者,杀杀杀!

正待悉心体悟,却见一只蝼蚁鬼鬼祟祟地靠近过来。

于乐本待随手将其击杀,却发现牛犇有几分修炼的底子,体内居然有经脉存焉。

经过伐经洗髓的于乐,经过天劫洗礼的于乐,体内经脉澎湃如江海。

牛犇的经脉却只是一汪细流,若隐若现,时断时续。

仙凡隔绝逾千年,凡间仍有修炼者吗,修炼者的状态又如何?

说到底,对于修炼一途,于乐仍是一个门外汉。

甚至只是一个生生造就的逆天者,稀里糊涂地飞越了龙门,貌似真的有大气运加身。

根本就在太白金星及其囧神令。

太白金星之名头,于乐已经多次耳闻,却基本上没有好话。

那么,生造于乐成仙,到底所为何来?

一枚棋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很美妙。

这种感觉,就是在挨劈的过程中,于乐突然灵光一闪的。

这种感觉,或者是天地法则在冥冥中的提示?

一切都只是毫无来由的感觉。

或者,我有必要搞清楚凡间修炼者的事情?

于乐收敛了威压,朝着牛犇招了招手。

牛犇就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

于乐穿得这件跑赢天劫的长袍,此时下半部分已经撕裂成条,变成了草裙一般,露出两条修长健美的毛毛腿。

至少这货是来送衣服的吧。

这双来自广寒宫的木屐,即使嫦娥没有穿过,玉兔也是穿过的,说出来吓死你。

就算是赔给你的衣服钱吧。

于乐单腿站立套裤子时,已经没有了予取予夺的念头。

凡间万物生灵,自有其存在的道理。

成仙就是为了鱼肉乡里吗?

这是流氓地痞的逻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这是土匪强盗的逻辑。

宝物有德者居之吗?

堂而皇之这么说的人,得多缺德!

莫欺少年穷吗,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我了个去,梗着个脖子穷横,谁让你长了一张挨欺负的脸呢。

就在刚才,初见牛犇探头探脑地奔来时,于乐居然想随手击杀之,这种念头很可怕啊!

提着裤子的于乐,态度就慈祥了许多。

牛犇似有感应,站在那里不怎么抖了,越看这位上仙大能,越像是于乐,却也不敢随便开口套近乎……

没承想,于乐刚刚提上裤子,就见老爹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而牛犇还撅在那里……

爹,你听我说,你肯定是误会了吧?

于乐脸上抽得飞起。

仙人他爹,也是他爹。

“乐乐,你没事吧?”老爹一脸的惶急。

“爹,你没事吧?”于乐心底惭愧,刚才老爹老娘得多担心哪。

看来都没事哈。

那就说说现场的事儿?

比如,大半夜的不睡觉,冒着雷暴雨,跑到池塘这边来,脱掉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裤子……

那中年男人还是认识的,撅着屁股抬起头,殷勤地喊了声“大叔”。

记得姜晚见到老爹时,好像也是这么喊的?

那么这个中年胖子,算是儿媳妇呢,还是女婿呢?

于乐有点后悔了,刚才确实应该把这货弄死的,装进乾坤袋里多消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老爹转身就往回走,并未对这位不知是女婿还是儿媳的胖子做出回应。

于乐连忙跟上,爹你听我说,真的没什么事啊!

后头牛犇还在殷勤地告别,“于大叔再见!于……再见!”

于乐很想回头一脚把这厮踢池塘里去。

“乐乐,你跟姜晚的事情怎么样了?”离开池塘后,老爹突然有了闲聊的兴致。

“进步很快,已经差不多了!”于乐赶忙回答。

“嗯,那就好,那就好啊!赶紧娶进门来吧,都老大不小的了!”

“嗯嗯,明天我就找她说……”

Ps:感谢“迪斯之殇”打赏2000币!感谢“火焰精灵王”打赏1000币!

Ps:感谢“mollyaihuaan”、“乱花欲醉迷人眼”、“秋裤扯腿毛”、“薛定谔家的倒霉猫”、“xiaoheixui”等同学慷慨打赏!

第110章 宝物有德者居之

洛枫坐在池塘边的树桩子上。

闹哄哄的村民离开了,嘎嘎叫的鸭子也消失了,池塘沉寂如碧玉。

两台大功率的潜水泵正在往外抽水,池塘水面缓缓地下降。

直到进入藏马山之前,洛枫对风水之说是不相信的,更遑论什么天地灵气。

虽然老祖宗活了一百二十岁依然健在,性情如顽童,脾气煞是古怪。

经商的二伯从夯亢请来了一位大师,让洛枫跟他离开首都,寻找天地灵气之所,具体却是语焉不详。

洛枫对二伯是感激的,虽然觉得二伯太过胆小。

半年前,洛枫驾豪车与另一辆豪车相撞,而后将对方打成了白痴。白痴他爹老白痴不依不饶的,不要赔偿不要道歉,一定要将洛枫置于死地。

老子死了,那白痴就不白痴了吗,真是白痴遗传!

但那老白痴也有些来头,洛枫只好出来避一避。缓过这一阵子以后,老子还是要回去的,呆在乡下转悠有意思吗?四方城才是老子的名利场!

啊对,老子是替老祖宗找灵地的,不是避风头的!

什么才算是灵地呢,牛大师自会勘验。

一路行来,洛枫却觉得牛大师夸夸其谈,一身本事全在嘴上了。

那就跟着大师玩呗,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就当是旅游了。老子早晚要回去把那对白痴父子弄死,一雪今日被逐出京师之耻!

今天所见所闻,却是刷新了洛枫的世界观。

好吃得不像话的鸭子,反季节疯长的杂草,围着山民打转转的野狗……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啊!

你说老子生在春风里,长在阳光下。

洛枫认为,蹊跷就在这方池塘里。

尤其是牛大师竭力否定,并且要洛枫离开藏马山时。

这老杂毛是想吃独食呗,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你说老子这一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洛少,来条鱼!”

猎装青年嘻嘻哈哈地递了一条烤鱼过来,拿树杈子穿着,烤得冒出了油花。

卖相很差,闻起来倒是挺香。

“老关你可真有闲心。”洛枫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而后就陡然加快了速度。

好吃啊!

老关名叫关雄,是从军的三伯派给洛枫的。据说是一位散打高手,确保洛枫的安全。

屁的高手,摔一跤连魂都摔没了。一下午猥猥琐琐的,晚上才缓过劲来。

缓过劲来他就下水抓鱼,抓鱼倒是高高手,真是日了狗了。

池塘水面已经下降了三米多,露出脏兮兮的沉积物,各种鱼儿在水面上折腾。

洛枫更加笃信,这个池塘果然有名堂,要不然这么小的池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呢?

还是老子英明啊!

出门在外,就得靠一双慧眼,省得被这帮龟孙子给骗了!

“洛少,再来一条,好吃!”

关雄突然停止了大嚼,牛眼瞪着洛枫屁股底下,一脸难以置信地凑近过来,“这树墩子发芽了!”

你特么逗我?

洛枫恶瞪了关雄一眼。

中午这儿有个古怪的马扎子来着,牛犇贪人家东西,被于乐收起来了。

等他们三人再回来时,就多了一个干枯的树墩子,树皮都掉光了。

当座位倒也将就。出门在外的洛少也没那么讲究,很给面子地坐下了。

一个下午过去,你丫说树墩子发芽了?

关雄炯炯有神,洛枫甚至菊花一紧,赶紧站了起来。

然后两人就面面相觑。

关雄口眼歪斜,洛枫喜形于色。

或枯黄或灰败的树根上,居然长出了六七个米粒大的嫩芽,嫩黄嫩黄的!

这就叫枯木逢春吧,或者叫老蚌怀珠?

明明是死透了的树墩子啊?

果然是风水宝地,池塘里面有大古怪!

于乐那个蠢货,守着宝山讨饭吃,居然用来养鸭子,鸭子确实好吃……

也是,宝物有德者居之嘛!

“老关,你去把野营帐篷取过来,今晚咱们守在这里,我看半夜就差不多抽干了!”洛枫难掩兴奋。

夜幕降临。

于乐老爹搭的窝棚,被关雄清理掉了,能烧的东西扔成一堆,点起了熊熊的篝火。

关雄甚至被洛枫指使着又下了一趟山,采购了食物,更重要的是把越野车加满油,准备起出宝物后迅疾远扬。

当然,关雄蹲在瓦屋屯后场院等着,派了李英俊搞定。

李英俊不知为何,对关雄殷勤备至,旁敲侧击地瞎问。关雄就带搭不理地对付两句,钱倒是没少给……

月朗星稀,夜空如洗。

“山里面的夜晚,才是真的夜晚啊!”洛枫强压激动,在岸边走来走去,很有诗意地感慨道。

“那是,那是!”关雄卖力地附和,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水面愈发的浅了,大小鱼儿挨挨挤挤的,不时飞跃出水。

愚蠢的鱼儿自然不知道马上就是灭顶之灾了,更不会知道这灭顶之灾从何而来。

这就叫殃及池鱼啊,哈哈,怪得谁来?

洛枫心情很不错,虽然神色有些焦灼。

池塘里到底有什么,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洛枫换上了高腰的雨靴,带着厚实的胶皮手套,兴奋难抑地踩进了厚厚的淤泥中,亲自下手来摸。

大小鱼儿在洛枫身边蹦来蹦去的,小的三五公分,大的足有半米。

关雄也是同样的装备,跟在洛枫后面摸来摸去的,虽然完全不知道洛少要找什么。

洛枫当然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笃定那个什么就在池塘底下,十有七八就在中间最深处!

池塘干涸了,两台潜水泵停止作业。

两人在池塘里乱摸,不是摸鱼……

“咔嚓嚓!”

一声霹雳突如其来,照得周边亮如白昼,瞬间又绝对黑暗。

“轰隆隆!”

雷声传来,大地震颤。

洛枫和关雄齐齐摔倒在淤泥中,周边全是垂死挣扎的鱼儿。

“洛少,咱们是不是得罪黄大仙了!”关雄好容易爬起来,却是突然开了窍,分明带着哭腔。

这地方邪性啊,刚刚才把水抽干了……

“少特么胡说八道,没见过打雷吗?”洛枫被关雄拖了起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声音发颤。

打雷当然见过,这么大的雷却是没见过。

“咔嚓嚓!轰隆隆!”

关雄也顾不上管洛枫的死活了,手足并用地往岸边爬去。

洛枫也顾不得呵斥关雄了,跟在后面拼命地爬。

“哗——”

大雨如注。

没见过这样的雷,也没见过这样的雨。

池塘涨水的速度,远超过下午抽水的速度。

两人拼死拼活地爬到岸边时,已经形如游泳,捡了一条命的感觉,雨鞋和手套也早就脱掉扔了。

“啊?那不是于乐?!”

一道闪电劈来,洛枫张大了嘴,顾不得雨水浇灌。

关雄听见了洛枫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野营帐篷根本禁不住这样的风雨,被冲倒后又被风刮得没了踪影。

两人就背靠背傻呆呆地坐在岸边,任凭风吹雨打。

“啊?那不是于乐?!”

前一句是洛枫喊的,后一句是关雄喊的。洛枫朝向皂户屯,关雄却是背向皂户屯的。

两道闪电之间,形似于乐的巨人已经越过了池塘,甚至是从他俩头顶上飞过去的。

两人的手臂下意识地指着不同的方向,再一次闪电时,都看到了对方惊悸的脸,也都忘了把手臂收回来。

于乐明明是在这边的啊?

难道他是从池塘上面飞过去的?

难道他是带着闪电一路飞来的?

电闪雷鸣,惊天动地,整个藏马山都在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雷电消逝,云收雨歇。

靠近崖壁的洛枫,发现池水已经漫了过来,半截身子都没在水中。

这个地方明明是岸边的最高处。抽水之前的最高水位,离着这里至少也有两米的落差。

洛枫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丝明悟。

池塘底下确实有宝物。宝物已被于乐取走。

明明老子才是有德者!

可是,刚才闪亮一霎,洛枫看见于乐,就如天神一般不可抗拒!

“二伯,我好像找到你说的天地灵气之所了,可能有宝物!可是,……”

Ps:感谢“syyzy4444”、“ioer”、“迪斯之殇”、“书友20170705162134582”等同学慷慨打赏1000币!

第111章 请你帮忙给生个大胖孙子

“于乐,理发了?”

姜晚蹲在一旁看于乐拿泥巴裹鸭子,感觉有些不太对头。

然后才找到理由,今天于乐换了个别致的发型?

头发根根直立,毛刷子似的。

发型变了,气质也变了?

到底有什么不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是成熟了一些?

可这明明就是个洗剪吹,还不太整齐的,怎么会跟成熟搭了界……

“嗯嗯!有点长了,我自己剪了剪。”于乐笑笑,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姜晚就更纳闷了。

“我有事跟你……”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又不约而同住嘴,终于不约而同地笑了,“你先说?”

姜晚笑得比较甜,于乐笑得有点苦。

“……,你能陪我回一趟沧海吗?”姜晚吐了吐小舌头。

“行啊,啥时候?”于乐一口答应。

“中午吃完饭吧,晚上可以赶回来。”姜晚早有准备。

“好。”于乐继续裹鸭子,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要跟我说什么?”姜晚脑袋往下探,而后半仰脸观察于乐,这个动作挺调皮,也很容易被偷袭。

“没事啊,我看你有事,就是随便问问。”于乐无奈地看向姜晚,两手还在不停地忙活。

我爹我娘想请你帮忙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这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挺急的,在线等……

“哦。”姜晚显然是信了,“你也不问问我回沧海去干什么?”

“干什么?”于乐果然问了。

“投资蓝莓项目啊,回家给董事长路演。”姜晚说得很认真。

“好。”于乐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回头却见洛枫那辆越野车开进了院子。

开车的居然是李英俊,远远望见于乐在忙,连忙点头哈腰地敬礼。甚至还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激之情,他这是找了个新工作?

这货果然灵光,头脑能用在正道上就好了。

与此同时,牛犇从第二排教室那边绕了出来,今天换了一件黑色对襟袢扣的传统褂子。

昨晚淋了场大雨,也是受了场洗礼,精神上还挺亢奋,面带潮红。

牛犇恭敬又畏惧地望向于乐这边,见于乐没搭理他,这才心领神会地走向越野车。

应该是接到电话了吧。

“你好像又有事要忙了,我回厨房了。”姜晚笑笑离开。

“好。”于乐也笑笑,继续拿泥巴裹鸭子。

二蛋畏畏缩缩地凑了过来,刚才他趴在窗子上看了好久,见姜晚蹲在这儿,没敢过来打扰。

“哥,昨晚那大雨!”语气还是很亲热,眼神就有点躲躲闪闪的。

“可不,我也半宿没睡着。”于乐咧咧嘴。

“池塘换了,鸭子质量没问题吧?”二蛋也下手涂泥。

“应该没问题吧,这些还都老底子。”于乐貌似啥变化都没有。

其实二蛋也说不清楚,今天乍一见于乐,怎么有点怕怕的感觉呢?

两句话说完就好多了。

嗯,乐哥还是乐哥,涂鸭子还是那么利索……

没过多久,牛犇带了人过来,自然流畅地蹲在于乐身边,“于……”

“牛大师不要客气!”于乐笑笑。

“于兄弟!”牛犇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语气有些激动,却还扛得住。

上仙果然是大隐啊,而且还要继续隐下去。

你说他咋不上天呢?

师门明明记载着,渡劫失败灰飞烟灭,渡劫成功飞升仙界。

大能渡劫的机缘,不是那么好撞见的,牛犇就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

悄悄说,牛犇鼓足勇气靠近过去,其实存了捡便宜的心理,更是一场豪赌。

结果,赌赢了……

跟在牛犇后面的有四个人,除洛枫和猎装青年外,还有一个唐装布履的中年人,儒雅又富态。

现在唐装很流行吗?

牛犇毫不迟疑地蹲在于乐身边,唐装中年人一直面带谦和的微笑,动作却是迟疑了一下。

我是不是也该蹲下呢?

“你好!”于乐却是站了起来,甩着两手泥,笑容略带憨厚。

“你好你好!”唐装中年人热情地回应,甚至是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牛犇跟着于乐站了起来,二蛋还蹲在那里,却是忘了涂鸭子。

这个穿唐装的大叔,分明极有来头的,身上带了一种予取予夺的威势,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要使出浑身力气赔笑。

可他,居然使出浑身力气对乐哥陪笑?

社会我乐哥……

“于兄弟,这位是洛氏实业总裁洛关山先生。”牛犇流畅地介绍,已经恢复了社会贤达的派头。

“久仰!”于乐微笑点头。手上有泥,也就没有伸出来。

洛关山何其人精,一听就明白,于乐之久仰,只是个客套罢了。

或者,洛氏实业还真是没有资格烦劳这位大隐的清听吧?

牛犇回过头来又给洛关山介绍,“于兄弟是藏马山人,我们的地主!”

这用词用得也是精到了,不着痕迹,意义无限,就看你怎么领悟。

牛犇在两岸三地风生水起,总是有原因的。

“于先生好!”洛关山当即九十度鞠躬,“昨日小侄不懂事,对于先生多有得罪,是我洛氏家教不严,在此向于先生郑重道歉!”

洛枫站在洛关山背后,与他一起鞠躬。洛关山礼毕,洛枫却仍是保持着姿势。

或者也是躲着点于乐的眼神吧,是敬畏还是怨恨就两说。

至少也是觉得老子实在是流年不利,命犯太岁……

关雄站在洛枫身边,嘴巴大张着,很难掩饰惊讶之情。于乐手上有两把刷子,远非自己能够匹敌,关雄早已知道。

可是,洛氏实业的总裁哎,头回跟于乐见面就行此大礼,直接道歉不叨叨?

“洛先生言重了,你家洛少出手大方,使我整个屯子受益,我也是感谢的,并无得罪一说。”于乐只是笑笑。

二蛋终于得到了插嘴的机会,笑得跟一朵狗尾巴花似的,“是啊是啊,整个村子都受益,大家伙儿都感谢洛少呢!”

“哦?未请教这位是?”洛关山恭谨地问道。

“我的发小,二蛋。”于乐笑笑。

“王大鹏,嘿嘿,我手上全是泥。”二蛋继续笑。

“久仰!”洛关山朝着二蛋微笑点头。二蛋如沐春风。

“于先生大度,我洛氏却是不能不识做。区区薄礼不足与表达歉意,还请于先生赏脸。”洛关山从旁边秘书手里接过一个方形锦盒,双手奉给于乐。

“哦?”于乐饶有兴致地接了,当场打开。

锦盒红绒金线,里面用软材料固定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瓶,也就酒杯大小。

或者是玉瓶?

瓶里装了一枚乌溜溜发亮的药丸,也就花生米大小。

于乐端详了一阵儿,随意问道,“这是?”

牛犇与洛关山对视了一眼。洛关山显然有些迷惘,牛犇却是毫不迟疑地介绍,“洛氏出品,古方珍惜材料,回气丸。”

回气丸?

这名字可真是高大上。

“相传古时修士战斗,内力枯竭时,紧急服用一粒,便可迅速恢复……一定数量的内力。关键时刻就能起到保命的作用。但从名字上分析,这应该只是一种修士常备药品吧。不过,现时环境与古代大不相同,相关药材很多已经绝迹,回气丸也就珍贵无比。”牛犇介绍得很详细,听上去却也是揣测为主。

洛关山作为回气丸的拥有者,好像也并无更多确切信息?

于乐早已发现,洛关山身上也有经脉气息存焉,与牛犇的情况差不多吧,若有若无很微弱。

Ps:感谢“然琴部落”慷慨打赏!

Ps:书友群172857453

第112章 都是套路啊

“于先生,牛大师的介绍很详尽了。不过,洛氏最近又研究出了回气丸的新用途。”

洛关山依旧保持了诚恳和礼貌,却也恢复了泰然与骄傲。

其实,后者才是洛氏的固有属性。

这位于乐先生,或者是得了什么奇遇吧,洛关山一时间还看不破他的实力。

修炼之旅,逆天而行,运道原本就是实力的一种,亦可解释为上天的眷顾。

连回气丸都不认识,甚至从未听闻,却说明他在修炼界并无充分的渊源。

出手一枚回气丸,当然是足够表达洛氏的诚意了。

却也未尝不是一种测试,都是套路啊!

“哦?”于乐果然饶有兴致。

洛关山却又沉吟不语了。

牛犇拍了拍额头,“昨晚偶感风寒,不好意思,我得回房休息一下。”

二蛋的下巴壳子都要掉地上了,呆望着在场诸位,满眼都是小星星,头晕目眩的。

于乐也拍了拍额头,“二蛋,你到厨房里帮忙去吧。”

“厨房里有油条啊,我笨手笨脚的,哪能帮上什么忙……”二蛋从来都没把乐哥当外人。

“让你去你就去。”于乐有着足够的耐心。

“哦!”二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乐哥也真是的,我听听又怎么了嘛!

古代修士哎,是不是飞天遁地的那种?

张无忌算吗,乾坤大挪移!

韦小宝估计不算,不过韦小宝更爽些呢。

乐哥,多弄些回气丸呗,也给我来几粒啊……

“牛大师请留步!”洛关山却是笑吟吟地喊住了还没走出多远的牛犇。

而后回头吩咐洛枫,“小枫,你去车里待一会儿。”

洛枫脖子一梗,终于没作声地离开了,脚步声却是甚重。让我出城我就出城,让我鞠躬我就鞠躬,须知我是姓洛的哎,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姓洛的关雄当然毫不迟疑地跟上了洛枫。

李英俊压根就没凑过来,远远地拿抹布擦着车子。

那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倒是没有回避,个头不高,看上去颇文弱,一直没有出声。

“回气丸在古时,的确只是一种补气手段。不过现如今,筑基困难,修炼已经变成了传说。我洛氏却是世代相传,一直在勤于研究和探索。最近证实,同时服用三到五枚回气丸,短时间在体内释放大量灵气,有机会贯通经脉,成功筑基。当然,也有爆体而亡的风险。”洛关山娓娓道来,骄傲隐藏得比较深。

“听着倒也有趣。”于乐点点头。

洛关山微笑不语。

显然这些知识是很宝贵的,道不可轻传嘛。

显然于乐是个大棒槌。想钓鱼,还得给他解释饵料的美味。

“牛大师,洛先生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吗?”于乐突然转向了牛犇。

“三五枚回气丸,冒着风险筑基,讲得通!”牛犇一时间还没跟上于乐的思路。

“哦,那就好。”于乐点点头,又转向了洛关山,“洛先生远道而来,有话不妨直说,我这还要烤鸭子呢。”

洛关山一阵错愕,考鸭子很重要吗,这也太棒槌了吧。

无知者无畏?

“修炼一途,山高水长,单枪匹马是走不远的。洛氏的地位,想必牛大师也会向于先生介绍。”洛关山很快就恢复了微笑。

单枪匹马不仅走不远,还容易变成孤魂野鬼的。

“洛氏乃修士世家,传承逾千年。传言洛氏老祖已经修炼到了炼气后期,半步凝神,可谓当世修士中的泰山北斗。”牛犇谨慎地现场汇报,提及洛氏老祖时,还毕恭毕敬地拱手上扬。

于乐“哦”了一声。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至少是资源很丰富嘛,古方回气丸都能大方地往外送。

“洛氏可以成为于先生的坚强后盾!”洛关山面带微笑,俨然已经胜券在握。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加入洛氏阵营?”于乐笑笑。

“合作,谈何加入!当然,于先生想加入洛氏,洛氏也是吐脯倒履的。”洛关山笑得更加浓郁,“昨晚藏马山异象,于先生得了大机缘,在下能有幸见识一下吗?”

原来这才是洛关山此行之目的,牛犇暗自腹诽。

上仙昨晚的大机缘,其实是顺利渡劫啊,却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若非机缘巧合,牛犇亲眼所见,若是别人跟他这么说,牛犇也只是笑笑而已。

须知已经有上千年无人还虚渡劫了,遑论万不存一的渡劫成功呢。

听洛关山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宝物出世?

就算有宝物,那也是什么人都敢觊觎的吗?

“没问题!”于乐却是爽快地答应了,牛犇闻言一怔。

洛氏是修炼世家中的泰山北斗,对牛犇来说当然是压力山大。

但对渡劫成功的上仙来说,却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随手就抹除了。

洛氏本应不至于如此作死的。

可上仙居然答应了?

“洛氏定然不负于先生!”洛关山果然是笑逐颜开。

“不过,我已经将其送过牛大师惠存了。给不给你见识,也只好由他决定。”于乐轻描淡写地甩了锅。

“啊?!”牛犇讶然出声。

送给我了?

呃,上仙还真是赏赐了我,从脚上脱下来的木底拖鞋……

牛犇一夜无眠,抱着拖鞋研究。

木料倒也罢了,沉香木而已。虽然也值钱,与制成马扎子的奇楠相比,却只是个零头。

作为鞋面的两条皮索子,硝鞣工艺略显粗糙,牛犇却是看不出其材料系何种兽皮。

更重要的是,拖鞋中隐然蕴涵着丰沛的天地灵力!

牛犇真的不想把那双拖鞋交给洛关山,给出去可就铁定拿不回来了。

“牛兄?”洛关山笑吟吟地看向牛犇。

洛关山对于乐足够耐心,是因为看不破其修为。现在即使是招揽成功了,他也保持了必要的礼貌。

但牛犇如果不识做的话,洛氏可就要教教他怎么做人了。

“于兄弟?”牛犇艰难地看向于乐。

“送给你了啊,你全权决定。”于乐却只是笑笑。

牛犇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上仙睥睨众生,答应也罢,拒绝也罢,只是随心而已。

他何须我来当这个恶人!

应该是这样的吧……

计议已毕,牛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洛兄,这个却是不方便,抱歉!”

“那真是太遗憾了。”洛关山似笑非笑地看着牛犇。

牛犇额头冒汗,咬着牙不出声。

“那还真是遗憾。”于乐笑容未变,“不过,我既然送给了牛犇,也就是送出了机缘。”

牛犇突然又是一丝明悟。

是了,这是上仙对我的考验,都是套路啊。

如果我不明确表态,上仙又何必维护我呢,人一定要自助方得神助!

牛犇默默地向于乐靠了靠,突然间一阵轻松。

此身已经卖给了上仙。

何其荣幸乃尔!

Ps:感谢“迪斯之殇”打赏1000起点币!

Ps:感谢“书友20170705162134582”、“syyzy4444”、“乱花欲醉迷人眼”等同学慷慨打赏!

第113章 凡事都有个价码

自古炼气修仙,分为四个层次。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人体内先天存在精气,寻找并汇之成流,谓之元气。

人体内先天存在经脉,经脉如河床,有细有壮。通常以资质论称,经脉粗壮者便是骨骼清奇,炼气事半功倍。

不过,先天经脉是断续不通的,需以元气冲击之。全身经脉贯通后,元气可运行周身,便是筑基成功。

筑基既成,方有资格追求大道。

修炼方法便是搬运元气在全身经脉中运行,所以称之为炼气。

后有大能把炼气修仙的过程,选取了五个标志性的节点,代表五个层级,曰煅体,曰筑基,曰炼气,曰凝神,曰还虚。

每个层级也都划分为了初成,小成,大成,圆满四个小层级。

“我只是锻体圆满,苦于筑基不能久矣。”牛犇介绍完炼气修仙的基本概念后,神色颇为难堪,“不能筑基,便始终是外围选手,甚至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者。”

“那么洛先生呢?”于乐点头表示明白。

“洛先生已经筑基小成,算是登堂入室了。”牛犇已经彻底豁了出去,反倒是语气坦荡,不再患得患失。

那边洛关山被晾在了一边,眉头微皱,感觉很不真实。

这正谈判呢好伐?

我是洛关山哎,我正威胁牛犇交出宝物呢好伐?

能不能严肃点啊,怎么还改现场教学了!

当然,牛犇所讲述者,对普通民众来说或者神秘,对修仙者来说,却只是常识罢了。

其中甚至多有错讹,语焉不详。

虽然洛关山的修为并不算高,在修炼界却是没人敢无视他的存在,什么大能都会给个面子。

今天好像就比较没面子。

但洛关山还是有耐心地听着门外汉给棒槌授课。

谁让这棒槌显得莫测高深呢?

“哦,你刚才介绍过,洛氏老祖是半步凝神,也就是是炼气圆满?”于乐饶有兴致地追问。

“于兄弟所言甚是。除非有隐士大能不曾面世,据牛犇所知,洛氏老祖,已经代表了当世修仙者的最高水准。”牛犇依旧拱手上扬,表达对大能的敬意,但感觉与刚才已经不同。

“肯定没人凝神者吗,以及还虚者。”于乐唏嘘。

以考试做比喻的话,洛氏老祖正在努力争取及格?

换言之,现世修炼者,无人冲上及格线……

“大宋朝时还有确切的凝神者记载,此后就再也没有了。至于还虚者,很可能是个传说吧。”牛犇言之凿凿。

即使他只是个门外汉,也在教材上下足了功夫,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这也是于乐打算栽培一下牛犇的原因吧,除了他的殷勤态度。

“洛先生,”于乐终于想起了洛关山的存在,“你有办法让牛犇顺利筑基吗?”

“……有!”洛关山迟疑了一下,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在修炼界,如果洛氏做不到,那就是做不到了。

于乐问得唐突了些,洛关山却也没打算跟个棒槌计较什么。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秘辛,起码牛犇是知道的。

凡事都有个价码呗。

怀璧其罪吗,呵呵,洛氏顶得住……

“于兄弟!”牛犇多灵光的,一揖到地,感激涕零。

原来这才是我的大机缘!

年近半百了啊,都要放弃希望了啊,兴奋来得太突然啊。

至于上仙能否让洛氏做到这点,牛犇就完全不曾怀疑。

“我突然想起来,昨夜的机缘,还有一件。”于乐笑笑,右手往前伸了伸。

洛关山和牛犇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却是空空而已。

没等两人诧异,却有一件长袍凭空出现!

月白底色,古式长袍,上半截点点污痕,下半截条条缕缕……

牛犇错愕地看向于乐,这不是上仙渡劫时穿的法衣吗,上仙对我,可谓恩重如山!

那位文弱秘书也瞪大了眼睛,怎么突然改魔术了,能不能严肃点啊。

洛关山狐疑地看向于乐,这件破残长袍确实不是现世之物,洛氏底蕴殷实,洛关山之见识,远非牛犇这种野路子。

不过,重点不在这儿。

这棒槌……于先生居然能够探空取物?!

这至少是凝神圆满乃至还虚初成的法术!

对了,刚才一直拿在他手上的锦盒,也是突然消失了……

“于先生,在下可以上手吗?”洛关山躬身请示。

刚才的矜持和泰然,以及心底下的不耐烦,早已无影无踪。

老祖宗教训得是,做人要有礼貌,做事要有耐心。

“拿去随便看。看不懂的话,带回去看也成。”于乐毫不介意,笑容温和。

洛关山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回去。

触手丝滑,精致女红。

好像带有雷电的气息?

肯定有浓重的汗臭,不但破,还脏……

那位文弱秘书也禁不住上手去摸,低头细看布料的暗纹时,却险些被顶了个大跟头。

“于先生,在下做不了主……”洛关山端详良久,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一时间脸上就有些讪讪的。

于先生的意思,是拿这件长袍,换牛犇筑基的药品吗?

“无妨,三天吧。”于乐笑笑,“若能让牛犇筑基,这件长袍你就留下,我们也结个善缘。否则,把长袍给我送回来,你我两不相欠。”

“就依于先生所言。”洛关山恭谨行礼,双手托着长袍走向越野车。

牛犇就内心喟叹,这可是上仙的善缘啊,洛关山这个表现有点棒槌。

上仙实在是太好人了,善缘就这么轻易地往外送……

“于先生,这鸭子可否叨扰一只?”那位文弱秘书却是抱了抱拳,临告别时才第一次开口,其声颇为沙哑。

“有客自远方来,我倒也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于乐笑笑,掂起一只硕大的泥球,呈抛物线状扔向文弱秘书,只是速度快了些。

“多谢!”文弱秘书后退两步,举起右手一抄,便将泥球抄入手中,动作流畅而优雅。

而后托举着泥球,快步赶上了洛关山。

李英俊殷勤地开门,手搭在车门框上,恭请贵客上车。

随后越野车缓缓起步,出院门后疾驰而去……

“上仙……”左近无人,牛犇再次躬身行礼,眼圈里几乎含了泪。

筑基一小步,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

上仙随手赏赐,就是恩同再造……

“牛兄,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于乐蹲下来,把鸭子放到柴草上,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做得惯熟一如昨日。

“就依上……于兄弟令喻!”牛犇也跟着蹲下,却见于乐皱眉,连忙第二次改口,“就按于兄弟说得办!”

于兄弟却是没什么指示了,盯着火焰出神。

“于兄弟,下面我该做点什么呢?”牛犇缓了一阵儿才请示。

“哦,看看你能投资点什么,白马河以南随便弄吧,要让乡亲们受益。藏马镇的经济太落后了。不过,你的投资肯定会有大回报的。”于乐的语气与以往比较,也是没什么差别。

“于兄弟真是……宅心仁厚!”牛犇好容易想了个不怎么突兀的敬语,也恢复了惯常的洒脱,“于兄弟,我知道怎么做了!”

Ps:感谢“迪斯之殇”打赏1000币。感谢“syyzy4444”打赏500币。感谢“乱花渐欲迷人眼”打赏。

Ps:书友群172857453

第114章 她这算是损蜜吧

“二蛋,下午回家后你去给我爹娘打个招呼,就说我跟姜晚去沧海了,可能晚点回来。”

午饭后,姜晚去后面提车时,二蛋挤眉弄眼地凑近过来,于乐嘱咐了这么一句。

二蛋啥都懂的,当即拍得胸脯山响,“哥!上门见丈母娘对不对?嘿嘿,太晚了的话其实也不着急回来。”

于乐撇了撇嘴。

这货肯定会跟老爹老娘这么说的吧?

嗯嗯,这么说也对!

“哥,你说我那两亩地,昨晚被大雨冲得够呛,种蓝莓应该没问题吧?”二蛋又想起了别的问题。

农业学大寨时,也就是父辈们年轻那会儿,藏马山的坡地上修了很多梯田。也就是把斜坡地一截一截的整平,上下相邻的两块地,有半米到一米的落差,远看就跟梯子似的。

落差位置上,建一个陡坡,陡坡上种植了大面积的棉槐。

棉槐又称紫穗槐,是一种根系发达的丛生灌木。其根部有根疣,可改良土壤。树叶可做饲料,也可沤制绿肥。枝条纤长柔软,是编筐的好材料。总之全身都是宝。

当然,最主要的作用,还是水土保持。棉槐抗旱抗涝耐贫瘠,自带肥地功能,根系牢牢把住陡坡,下多大雨都不怕。

皂户屯乃至整个藏马山,差不多就是那时才实现了粮食自足吧。

大包干时,棉槐也随梯田分到了各家各户。

棉槐却逐渐地不待见了。它的根系太发达,吸收了大量肥水,导致附件一两垄的庄稼严重减产。

此前棉槐是集体财产,粮食当然也是集体财产,少收个几十斤也没人在乎。

现在可不成啊,粮食都是自家的,哪能白受这损失?

于是就有人砍伐了棉槐,粮食产量果然上来了。

于是都砍伐了棉槐,整个藏马山上,棉槐所剩无几。

甚至还可以在陡坡上种两行高粱或者玉米,效益很明显。

虽然藏马山的降雨量一直不大,几年时间过去,恶果还是出现了。

陡坡逐渐塌陷,梯田又朝着坡地转化。

一捱下雨时,就见滚滚浊流。

没有棉槐吸收肥水了,粮食产量反而更少了,而且还有越来越少的趋势。

却再也没有村集体带领村民们学大寨……

“应该能行吧,先按能行准备吧。”于乐拍了拍额头。

这回的恶果很直观,黄鼠狼辛辛苦苦地拉了一晚上,全都被冲走了啊。

昨晚那暴雨,也太过分了些。

这还是我的锅……

“嘿嘿,哥你忙,家里有我呢!”越野车出来了,二蛋就挤眉弄眼地告退。

那边小朵却跟着车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带上我,带上我啊!”

二蛋身为僚机,很自觉地帮忙解围,哈着腰追小朵,“小朵乖,哥哥姐姐忙着呢,带上你会耽误事儿!”

小朵果然停住了脚步,小手指头戳着嫩腮,歪着脑袋想事情,“我不会耽误事儿啊,我很乖乖的!”

很明显二蛋哥哥的信誉度不是很高。

二蛋却是一本正经,“小朵当然很乖乖了,但这回只能他俩去,多一个人就耽误事!”

“你是说,哥哥和姐姐在谈恋爱,他们要生小宝宝?”小朵若有所思,终于恍然大悟。

二蛋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有这么说过?

“哥哥,姐姐!你们快去生小宝宝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小朵大声喊道,简直是太懂事了,宁可自己受点儿委屈。

正在于乐身边停车的姜晚,险些把油门当了刹车。

于乐脸皮抽得飞起,回头恶瞪了二蛋一眼。

小朵却还有补充,“你们生了小宝宝,小朵就不是最小的了,嗯!”

二蛋:“……”

哥,亲哥!真不是我教她的啊,我可啥都没说啊,你一定要信我……

小朵不能带,小雀雀却是要带的。

越野车开出院门,于乐摁下副驾驶的玻璃,伸出手臂去。

喜鹊大小的小雀雀从天而降,落在于乐胳膊上啁啁啾。而后很懂事地沿着胳膊走进来,并且飞到了后座上,乖乖不动不吵吵。

前一阵子,于乐从孙小六那里带回了几枚果脯,却不敢给老爹老娘享用。

先是撕成碎片,给大黄的食盆里扔了一点,倒也没发生危险后果。

而后又加了量,危险后果还是没有,大黄却狂吠了一夜,上蹿下跳的。

也得亏最近皂户屯的狗狗都不太正常……

于乐掐了小米粒大小喂给小雀雀,小雀雀的反应就更加明显。

长个子了,噌噌的!

貌似还有继续长下去的趋势,小雀雀尚未成年,鸟喙根部的黄色都还没有褪尽。

真是值得期待啊。

小雀雀时刻跟着于乐,但一般都是盘旋在上空,或者找树梢休息,待于乐走动时,才飞起来跟上。

此去沧海,却有百公里之遥。小雀雀不肯留守,于乐也就不忍心让它飞这么远。

姜晚一直看着小雀雀长大,甚至还参与了捕捉,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却也没有问过。

于乐身边,稀奇古怪的事情还少吗?

一路无话,车到沧海。

姜晚把越野车停在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里,带着于乐进入裙楼的一间咖啡屋。

这种高端咖啡屋,于乐并不陌生。

送快递时,经常从门前路过……

整体上是黑色的格调,黑色吧台,黑色天花板,黑色地板带白条,黑色人造石桌面。

于乐安然坐下,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不知不觉中,于乐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不爱出门,却是知道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休息一下哈,有个朋友过来。”姜晚做主点了两杯咖啡,一碟小点心,甜甜地笑道。

“好啊。”于乐也笑笑。

虽然有种突然袭击的感觉,于乐心底下却是美滋滋的,这是要对外展示一下吗?

根据恋爱宝典,看她对你的接受度,首先就要看她是否乐于把你介绍给她的朋友嘛。

“哟!亲爱的小晚,又换了啊,这个月他当值?”没说几句话,就见一位带了副大眼镜的小美女推门进来,一眼瞥见姜晚,就面带坏笑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于乐。

走路还一耸一耸的。

个头在一米六左右,甚至还不到。长得纤细又精怪,衣服肥肥大大的。

眼睛是长条形的眯缝眼,掀起大眼镜看人,两眼很聚光……

“是啊,坐!”姜晚撇嘴。

“于乐!”于乐哭笑不得地自我介绍。

这是姜晚的闺蜜?

光知道男生有坑爹的好友,专门把你往坑里推的,亦称损友。

她这算是损蜜吧?

“张三!”小美女主动伸手过来,于乐起身轻握,却被小美女抓了不放,“啊!放手啊,别挠我手心……”

姜晚使劲地拍了拍额头。

Ps:感谢“迪斯之殇”打赏1000币。

Ps:书友群172857453。

第115章 你是猴子搬来的逗比吗

“山山,别闹了啊!”

无论小美女如何耍宝,姜晚还是正经八百地给于乐做了介绍,“张山山,藏马山的山。我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的同学,沧海电视台见习记者。”

“……久仰!”于乐啼笑皆非地被张山山抓着手。不得不说,这只小手柔软滑腻,手感不错。

下一刻,小手就是一甩。

“小晚,你到底还是喜欢臭男人!”张山山一屁股坐在姜晚身边,姜晚被撞了个趔趄。也得亏这个卡座是双位连椅。

“再闹我走了啊!”姜晚揉太阳穴。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张山山说着就去抓姜晚的咖啡杯。

姜晚连忙护住,举手叫了侍者,“再来一杯!你喝什么?”

“最贵的!”张山山果然点了最爱喝的牌子,睡眼惺忪的惆怅状,单手托腮,嘟着嘴提审于乐,“有车吗?”

“没有。”

“有房吗?”

“四间瓦房带院子。”准确的说,是四间石头墙红瓦房的农家院子的唯一继承人。

“工作呢,年薪多少?”张山山撇嘴。

“养鸭子,年薪不太清楚,干了还没到一年。”于乐掀眉。

“你们这一行是不是很赚啊?”张山山眼前一亮,托起大眼镜又仔细地打量了于乐一番,还伸手掐了掐他放在桌面上的胳膊,“蛮硬啊,靠谱!”

于乐:“……”

怪不得沧海电视台的节目质量……杠杠的啊。

姜晚的发丫,打小一起长大的资深闺蜜,还真是个神仙……

“看在你帮我要回来那一万块钱的份上,饶了你了!”张山山突然就笑逐颜开了,满嘴细密的小白牙。

我还帮你……哦,这就是那位被李英俊敲诈了一万块的主儿啊。

“顺手的事儿,不用客气。”于乐笑笑,这位小姑奶奶终于正常了。

“我好惨啊!一个月还挣不到两千块,一下子就被你们山里人敲诈了一万,我半年白干了啊!他还不如劫个色呢!”张山山却又大呼小叫的,很显然于乐就是劫匪的同伙,“我都好几个月没买衣服了,这眼镜还是去年冬天买的呢!”

于乐:“……”

做新闻的小伙伴就是思路开阔!

衣服倒也罢了,眼镜也得按月买吗?

“哎哎!”张山山拿胳膊肘拐了拐于乐的胳膊,“是你养姜晚,还是姜晚养你啊?嘿嘿,我猜是你养姜晚,虽然姜晚老有钱了,以前都是她养我的。要不然,你连我一起养了呗?我很乖的,吃得又少,还会暖床!嘿嘿,白天我伺候太太,晚上我伺候老爷……”

于乐:“……”

老爷我伺候不起你啊,你是猴子搬来的逗比吧。

姜晚:“……”

太太我能不能把你的嘴缝了啊。

“说好了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如今你移情别恋,弃我如敝帚,这可让我可怎么活啊?”张山山又转向了姜晚,楚楚可怜,泫然欲泣,“要不然,你帮我挖个大新闻呗?我快混不下去了啊我!”

于乐实在是跟不上这位闺蜜的神奇脑回路,这是又扯到工作上来了?

就她这个脱线法,啥工作都混不下去啊。

要说大新闻的话,最近还真有一个,但我不告诉你!

“张山山的老妈是市文广新局的副局长。”姜晚无情地拆穿了张山山的谎言。

好吧,电视台是归文广新局管的。别的工作张山山可能混不下去,电视台可是稳混啊,没准儿台长都得围着她打转呢。

“切!靠老妈有意思吗?我要做一位勇敢的新闻战士,以手中的话筒为武器,无情地揭露真相,批判现实!我做梦都想抓一个大新闻啊,我可是注定要成为一代名记的女人!”张山山豪情万丈,探过上半身,攥着小匙子伸到于乐嘴巴前面,“你有什么新闻线索吗?我有偿使用的,实在不行的话,肉偿!”

得,这位勇敢的新闻战士还真是……有那么几斤肉。

得,难怪姜晚的脾气那么好呢,一直都是不愠不火的,原来早就被一代名记给折磨出来了。

“山山,我给你介绍的金龟婿,你们处得怎么样了啊?”姜晚掐住了张山山胳膊上的一小块肉,硬生生地把一代名记给拽了回来。

要是任由张山山这么胡扯下去的话,整个下午都不用干别的了。

“别提那个王八蛋啊,为了你我都奋不顾身了!可姓崔的他居然嫌我个矮,他怎么不看看他自己就跟个矮冬瓜似的!”张山山端起杯子来喝咖啡,喝得咕咚咕咚的,显然是难消心头怒火。

“还说我没发育好!你说我是没发育好吗?他脑子才没发育好!”张山山坐直了些,怒视着于乐。

于乐脸皮抽得飞起。

凭良心说,张山山个头娇小,脸蛋也跟个小孩子似的,但发育得还算可以了,重点比较突出。

身材是瘦金体吧,衣服就太肥大,所以不显山不漏水的。

“辛苦了山山,现在没事了。”姜晚再次揉太阳穴。

“那就是我可以走了呗?”张山山果然站了起来,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又很不解气地把拿餐巾纸包了好几块小点心,“拿过来就用,用完了就扔,我好可怜呐,哪个见到旧人哭!”

而后蹬蹬蹬走了。

临走前还瞪了于乐一眼。于乐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肥大的外套老往下耷拉,走几步她就往上拽拽,就跟傻小子提裤腰带似的……

“山山有点疯疯癫癫的,但人还是很靠谱的。”姜晚苦笑。

“嗯嗯。”于乐点头明白。

再不靠谱,能比二蛋更不靠谱吗。

想必这位损蜜,跟二蛋一个情形吧,反正都是发小呗。她妈是文广新副局长,二蛋他爹还是村会计呢,享受副村长待遇!

“姓崔的金龟婿是怎么回事?”于乐主动问道。

“也是我们发小,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没毕业就出国留学了。去年起疯狂地追求我,不过问题不大。”姜晚笑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责无旁贷!”于乐挠挠头,赶紧表态。

“必须的!”姜晚忍俊不禁。

喝完咖啡,姜晚带着于乐进入商场,直奔男装部,从上到下,由里到外,给于乐彻底地捯饬了一遍。

要见丈母娘嘛,啊不,要去给董事长路演嘛,总是要穿得靠谱些,于乐倒也没觉得难为情。

售货员热情得不得了,不停地拉着小伙子试穿,大概是觉得他比较棒槌吧,有时候还偷偷地掩嘴笑,却也是善意而非嘲讽。

资深售货员,那都是火眼金睛的。

这女孩子显然是个富家小姐,小伙子其实是个穷小子?

长相倒也一般了,脸还有点黑,身材却是一级棒。

四月初的沧海,气温还是比较低的,小伙子却只穿了一件汗衫,外套一件夹克衫。脱掉夹克衫就能看见腹部的肌肉。胳膊更是肌肉坟起。肩膀很宽腰很细,典型的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果然,换上立领碎花白衬衫,套上浅赭色休闲服以后,整体上就焕然一新了。

直接从一个挠头傻笑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爱运动很健康,笑容温暖的阳光青年。

好像还有哪儿不太搭的?

果然是女孩子划卡付账,挽着小伙子的胳膊走了,倒贴啊!

还真是财貌双全呢。

所以说嘛,无论男女,都得有一副好身材。

有钱就另当别论。

你有钱吗?售货员扪心自问,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你爱运动吗?售货员握拳曲臂下压,必须爱运动……

姜晚和于乐倒是不清楚此行还有励志之功效。

离开男装部,拐弯进了美发厅。于乐这根根直立的头发,也特个性了点,不太搭……

Ps:感谢“迪斯之殇”打赏1000币。感谢“争天下加”打赏500币。感谢“书友20170705162134582”打赏500币。感谢“皮笑肉莫笑”打赏200币。多谢!

第116章 猛虎与萌虎

明海大酒店,五星级涉外酒店。

地下车库的某个角落,一道卷帘门自动升起。越野车开进去以后,卷帘门又自动落下。

专用电梯载着于乐和姜晚直达第三十九层,也就是最高层。

电梯门打开时,正对着一扇暗红色的屏风,或者也是博古架,不规则的方格内摆了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妈妈!”姜晚拉着于乐绕出屏风,甜甜地叫了一声。

眼前豁然开朗,略显空旷,庄严华贵。

大班台后,一位雍容优雅的女子抬起头来,嘴角露出微笑,“小晚回来啦。”

“妈妈,这是于乐!”姜晚把于乐往前拽了拽。于乐连忙半鞠躬,“阿姨好!”

姜妈妈没应声,脸上却是保持了笑意,静静地打量着于乐。

于乐感觉,这目光就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扫视在背后的墙壁上。墙壁上挂了一副国画,画的是回首上山虎。

“于乐,家里有什么人啊?”姜妈妈淡然而随意地问道,手中的签字笔打了个旋儿。

“爹和娘。”于乐脸色平静,笑容温和。

与张山山的问题倒是小有区别,没有车,有四间小瓦房,养鸭子的,年薪还不清楚……

“愿意出国待一段时间吗?”下一个问题就有点猝不及防。

于乐一怔,她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无疑是不愿意的。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何出此问?

“妈妈……”姜晚一脸的错愕。

“哦,于乐过来坐。”姜妈妈朝着姜晚笑笑,从大班台后面绕了出来,走到南侧一组沙发上坐下,手臂指向对过的长沙发。

看上去应该不到四十岁吧,这还是因为姜晚在侧,于乐下意识地往高里估些。

面容和身材都保养得很不错。

深蓝色职业装,收腰熨帖。头发挽在脑后,或者随时可以释放成长发飘飘。

姜晚之兰心蕙质,当然是其来有自的。

于乐冷眼观察,姜妈妈好像同时具有锋利和妩媚的气质。

锋利则杀伐果断,精明干练,令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妩媚则聘婷婉约,小鸟依人,激发男人保护之的担当。

这两者,本来是极端对立的,在她身上却糅合得很好,隐藏在端庄雍容的背后。

这两者,姜晚或者也都具备一些吧,却无疑是逊色了许多。

或者是年龄和阅历的缘故,或者也是妈妈把她保护得太好?

姜妈妈是一头猛虎,姜晚则是一头萌虎。

“坐吧,听妈妈的话。”于乐朝着姜晚笑笑,拉着她的小手走向沙发。

姜晚的小手有点儿凉。

沙发侧面是三四米高,十余米长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看下去,就是美丽的汇泉湾。

海鸥翔集,白帆点点。

小雀雀可能也在其中吧。进城后于乐就把它放了出去。此时传回的视野就是碧海蓝天。

山沟沟里出来的小麻雀,可是看见大海了啊。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前海沿。

有人恶意的形容,沧海就是一块镶了金边的抹布。

那么这个位置就是金边的核心了……

于乐和姜晚在长沙发上坐下来,姜晚忘了把手抽走,于乐也就一直握着,两人靠得很近。

貌似还是第一次如此的亲昵。

“于乐,我相信小晚的眼光,既然她能把你带回来,你就是可以信任的。”姜妈妈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于乐的,目光却笼罩在姜晚身上。

有如实质。

“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姜晚急切地看着妈妈。

“本来是计划等你大学毕业后,去欧罗巴小住一段时间的。没什么事情啊,你总是要增加一些国际视野。另外你也有任务的,体验世界各地的高档酒店。时间很宝贵,你近期就出发吧。”姜妈妈温柔地笑笑。

说话时,她没看姜晚,而是烧水冲茶。

“可你明明答应了我在藏马山投资的!”姜晚显然不相信妈妈的话。

“我是答应了啊,我也没改变主意啊。”姜妈妈笑道,“这个项目,不是于乐在主导的吗?你只是投资者啊,并不一定要参与经营的。”

“阿姨说的是。”于乐把姜晚往后拽了拽。

前面姜晚过于急迫,于乐又坐在两人之间,姜晚就探身过去了。

一向善于沟通的姜晚,却被妈妈吃得死死的,小有委屈地看向于乐。

这些微动作,又被姜妈妈看在了眼里。

事实上,从突然问出是否愿意出国,姜妈妈就一直观察着于乐的表情动作。

感觉却是有些模糊。

这小伙子很稳,不似一般凤凰男。

更多的却是看不出来了。

虽然姜妈妈身为酒店集团总裁,实在是阅人多矣。

怪异的,他也就二十岁出头吧。

这个年纪,应该是被大堂经理呵斥的,呵斥后则是诚惶诚恐……

“于乐,你的项目,需要多少投资?”姜妈妈笑道。

“前期大概需要一百万吧。”于乐考虑了一下。

原本这是姜晚的路演,于乐只是道具罢了,突然却变成了于乐的路演。到底需要多少钱,他还真是没有仔细考虑过。

“中后期呢?”姜妈妈显然没把这个数字放在眼里。

“五百万怎么着都够了吧。”于乐沉吟道。前期主要是补贴山民种植,中期要考虑宣传推广。鲜果销路不畅的话,还要建厂深加工。

五百万其实也不怎么够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先答应下来。

“好,我给你转五百万,最好是和你没什么关系的账号。”姜妈妈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

于乐也不问原因,当即给二蛋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找牛犇,让牛犇打电话过来。

等电话期间,姜妈妈和于乐闲聊起来,无非是父母年纪,身体状况,学历和毕业后的经历也都问过了,于乐一一如实作答。

气氛是愉快的,沟通是充分的,效果是满意的。

当然,姜妈妈没再问过于乐是否愿意出国的问题。

姜晚傻愣愣地看看妈妈,看看于乐,怎么我反倒是变成局外人了?

我可没答应去欧罗巴呢!

于乐就宠溺地摸了摸姜晚的头发,姜晚居然就安静了。

虽然还没弄明白原委。

于乐是个有分寸的人。

妈妈应该是同样如此的……吧?

几分钟后,牛犇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小有激动。于乐直接让他把账号发短信过来,牛犇也直接照办。

“深川的账号啊,很好。”姜妈妈看着于乐手机里的短信,当场打电话通知财务划五百万过去。

“妈妈,这算是我的分手费?”姜晚笑了,目光清冷。

即使五百万的投资,对明海集团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却也不会如此的草率。

姜晚无可遏止地想起了言情小说中的套路。

当富家女儿带着不讨喜的男朋友回家时,父母拿一沓子钱砸他。

呶!五百万拿去,以后离我女儿远远的,滚!

嗯,事先还经过了一番君子国的讨价还价。给我一百万就够了。一百万哪够啊,瞧不起人是不是,至少五百万……

虽然一切都是在和风细雨中发生的。姜晚甚至有过一种错觉,妈妈对于乐的观感好像还不错?

虽然姜晚从未谈过恋爱,更没有把男生带到妈妈跟前过。

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于乐就这么收下了?!

按照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怒撕支票,指天指地赌咒发誓吗?

我爱你的女儿,金钱买不到我的爱情!我可以离你女儿远远的,但你不要拿你的臭钱来侮辱我!

今天你对我带搭不理,明天……莫欺少年穷!

Ps:感谢“浮云追落日”打赏了很多币,没数清楚……

Ps:感谢“天牛行空”打赏1000币。感谢“迪斯之殇”打赏1000币。感谢“syyzy4444”、“乱花渐欲迷人眼”慷慨打赏。

第117章 听妈妈的话

“小晚,这不是分手费,而是保险费。”

姜妈妈温婉地笑笑,并未把于乐当外人,或者是眼里并没有于乐的存在?

“狡兔三窟你知道吗?种下善因,未必就能结了善果。不种的话,那就肯定没有。假以时日,没准儿于乐就是你的一个落脚之处。”姜妈妈语重心长。

语气轻柔,语速缓慢,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倒也直白明了。

姜晚却是翻了个可爱的白眼,我又不是小兔子。

“小晚,你觉得不太正常对吗?妈妈未经任何手续,就把一笔钱交给了于乐,像是白给的一样。那妈妈直接告诉你好了,这就是白给的,手续也没有任何意义。至于你们的关系如何,分手与否,妈妈管不了,也不想管。小晚,你已经到了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

“自己做决定,并不意味着权利,更重要的是责任。是的,小晚,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了你的一生,无论这决定是好是坏,是大是小。”

“虽然妈妈舍不得放手,但终究还是要放手的。小晚,你长大了,妈妈很欣慰。”姜妈妈定定地看着姜晚,似乎是要把这一刻永远留住。

眼睛里如有烟雾,遮挡在长长的睫毛后面。

这曾经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现在也是。

却不如年轻时那么清澈纯粹了,眼角处毕竟出现了隐隐的鱼尾纹。

“妈妈……”姜晚彻底懵掉了。

我只是回来路演一下啊,争取几百万的投资额度而已啊,事先也打电话通报过了啊,你原则上同意了我才回来的啊。

这的确是我做出的第一个重要决定,却也没必要这么严重吧?

这个变化太突然。

无论姜晚如何聪颖,脑筋还是转不过弯来。

妈妈对于乐不满意吗?

一切都可以商量啊,虽然商量的结果还是我说服你……

也不是。

妈妈明明说过于乐是可靠的,还投了保险费的。

“于乐……”姜晚下意识地看向于乐,声音莫名地有些发颤。

于乐却在怡然自得地喝茶。

小杯子只有酒盅那么大,喝完了他还给自己斟的。

茶色碧绿,茶汤清澈,入口微酸微苦,回味甘甜清凉……

“哦?哦哦……听妈妈的话。”于乐应声看见姜晚的焦虑和迷惘,如梦方醒一般,赶紧一本正经地回答,听着却像是糊弄事儿。

还抬手拍了拍姜晚的脑袋,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姜晚撅嘴表示不满。

听妈妈的话,听妈妈的话,你听清楚妈妈在说什么了吗?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于乐歉意地笑笑,看了看号码,随即挂掉。

然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收到人民币五百万,牛犇。”

“妈妈……”姜晚只好再次看向妈妈。

事情还是得我自己……做决定啊。

以前遇到难题,姜晚总是征求妈妈的意见,妈妈总是有办法的。

如今却是关于妈妈的难题,我还能征求谁的意见?谁还有办法?

姜妈妈却回避了姜晚的目光,起身从从书柜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回头递给姜晚。

“小晚,这是你的护照和签证。这个号码是欧罗巴银行的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一些证明文件,还有一个银行账户。保险箱的密码和银行密码相同,你应该猜得到的。”

姜晚没接,于乐接了过来。

“这就算是妈妈替你做的最后一个决定吧,妈妈希望你照做。机票是五天后的,去首都转机,凭护照换牌登机即可。”姜妈妈自顾说完,而后转向了于乐。

“于乐,小晚聪明机敏,但有时候会感情用事。你要好好珍惜她,爱护她,帮助她。却也不能完全由着她的性子来。明白吗?”

“请阿姨放心。”于乐郑重地点头。

“很好。”姜妈妈也点点头,再次转向姜晚,“妈妈也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小晚你确定你们要在一起吗?”

姜晚看向于乐。

于乐则嘴角含笑看着她。

姜晚脸上一丝赧颜,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乐则伸手环住了她。

“很好。于乐你把身份证留下,我会帮你办理护照和签证。三天后派人送到藏马山去。”姜妈妈杀伐果断。

于乐就把身份证交给了姜妈妈。姜妈妈取出相机给于乐拍了证件照。

顺道还给两个年轻人合了个影。

调出合影看看,姜妈妈又觉得不太满意,“靠近些,脸再靠近些!于乐你的手太硬了,手指头伸直了干嘛?对对,轻轻握住小晚的胳膊,嗯就这样,要温柔,很好!”

姜妈妈亲自上手,终于纠正了于乐的痼癖动作,拍出了满意的照片,随后却又撇了撇嘴,“没搂过女孩子吗,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于乐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没搂过女孩子,是不是很丢人……

“妈妈,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晚经过了这一番打扰,终于整理出了一些头绪,这时才平静却顽固地盯着妈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妈不给我讲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肯定有什么不对头,虽然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头。

再回头想妈妈的话,居然像是……遗言?

姜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着了,赶紧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远远地甩出去。

“好吧,妈妈实话实说。这些年来,妈妈挣钱也挣够了,也累了。你先去欧罗巴,顶多半年左右吧,我结束了这边的生意,就会过去找你。”姜妈妈笑笑,宠溺地看着姜晚,分明是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本来我还有些不放心呢,有于乐陪着你,我就放心多了。”

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姜晚半信半疑地看着妈妈,随后看向于乐。

“听妈妈的话。”于乐又拍了拍姜晚的脑袋,这次顺畅多了。

姜晚却是拨浪了一下脑袋,含嗔带怨地看向于乐,你还会说别的话吗?

于乐再次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正在此时,大班台上的内线响了,“姜总,帝豪崔总来访,是否接待?”

“等五分钟。”姜妈妈的答复平静而果断。

“帝豪崔总?”姜晚眉头微皱。

“好了小晚,妈妈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跟于乐回藏马山吧。等于乐的手续送去后,你们直接去首都机场即可,不用回来辞行了。说不定一两周之后,妈妈就会飞过去看你们。于乐你记住了吗?”姜妈妈站起身来,抬手指向专用电梯那边。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姜晚坐在那儿不动。

“记住了阿姨。”于乐端起茶杯喝掉,这么好的茶,浪费了多可惜。

“于乐?”姜妈妈微笑着看向于乐。

“哦,听妈妈的话。”于乐当即拉着姜晚起身,这回终于有了新词,“先离开再说吧。”

先离开再说?

于乐好像有些异常。

妈妈也不正常。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于乐在前面拖拽,姜晚只好倒退着走向电梯,“妈妈,是崔庚吗?是崔庚逼得我离开沧海?他凭什么!”

“小晚,没人逼着你离开的。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商务洽谈罢了。”姜妈妈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

孩子长大了好烦啊,怎么胡思乱想的!

这时,门外走廊上却传来了粗豪的笑声,“红梅,怎么这么见外呢?还让老朋友在外面等着?!”

脚步声沉重,越来越近。后面有气喘吁吁地男声追来,“对不起崔总,请您稍后!”

“滚!我跟姜总那是什么关系!”

Ps:感谢“xiaoheixui”同学、“mollyaihuaan”同学慷慨打赏。

Ps:欢迎加入qq群172857453。

第118章 兄弟我在英国的时候(感谢“浮云追落日”舵主)

于乐已经拉着姜晚走到了屏风处,倒也来得及乘电梯走人。

不过姜晚反抗得愈加激烈,于乐无奈地从背后抱住了她。此时的姜晚一改昔日之温婉,活脱脱一头暴躁的小猫儿。

如果不是小母老虎的话。

于乐挠挠头,苦笑着看向姜红梅。如果你说走,我就抱她走。如果你说留,我就陪她留下。

姜红梅略一迟疑,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刻,姜红梅没来由地发现,于乐不但可信,而且可靠,小晚捡着宝了?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样子,让人觉得很踏实,很厚重,甚至纾解了焦躁。

这种感觉怪怪的,姜红梅很久未曾体会过。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于乐低头凑近姜晚的耳朵,声音不大却浑厚,“留下可以,不许闹,明白吗?”

姜晚果然明白,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软了下来。

于乐放开姜晚,拍了拍她的脸颊,拉着她的手走向沙发。

“砰!”

就在两人刚刚坐下之际,房门被猛然推开了。

一条中年壮汉大步闯入,板寸头,红光满面,腮上有横肉,笑得热情洋溢。

五个年轻人面带忐忑地跟到了门口,看样子都是酒店的员工,有秘书和保镖,另外三个是保安。保安估计是从楼下一直跟上来的。

虽然跟在中年壮汉后面,却也是无可奈何,全都怯怯地看着姜红梅。

“崔总,你这是要干什么?”姜红梅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年壮汉,同时朝着属下员工摆了摆手。

员工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还恭谨地带上了双开厚包的房门。

“爸,老爸!”刚带上的房门又打开了,一个表情扭曲的小胖子挤了进来。

似乎是觉得老爸有点儿丢人?

“红梅,怎么我想见见你,还要坐在楼下等呢?”崔总一屁股坐在班前椅上,很舒服地抬起了二郎腿,嘻嘻哈哈地看着姜红梅。

姜红梅面无表情地看着崔总,签字笔在手指头间旋转。

“阿姨好!”小胖子满脸赔笑地走到大班台前,声音怯怯的。

“小庚啊,长高了,好像又胖了?”姜红梅笑笑。

“嘿嘿,嘿嘿!”小庚笑得有点惭愧,不自然地左顾右盼,随即却是小眼瞪圆,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小晚?”

姜晚挽着于乐的胳膊站了起来,“崔庚,请叫我姜晚。你来干什么?”

“我,我……”崔庚一张胖脸涨得通红。

“小晚啊,你崔叔叔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崔总转脸也看见了姜晚,笑得热情又慈祥,于乐就被他忽略了。

“崔叔叔好。”姜晚勉强地笑笑。

“崔总,刚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晚的男朋友,名叫于乐。”姜红梅不愠不火。

于乐朝着崔氏父子笑笑。

崔总当然是无视的,崔庚却恶毒地盯着于乐。

“红梅啊,小庚多好的孩子!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嘛,如今已经留学回来了。小晚这孩子也很不错,小庚一直喜欢小晚,你说咱两家都知根知底的多好!再说了,孩子长大了,咱俩也老了,这些家业,早晚还不是孩子的?到时候咱俩搭个伴儿,周游个世界啥的,你说美气不美气?”崔总半趴在那里,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崔总,孩子的事情,由孩子自己决定。你跟我,过去没什么关系,现在没什么关系,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姜红梅面沉似水。

“红梅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高傲,吃亏就吃在这儿了,我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会让着你,听你的啊。关系嘛,嘿嘿,还不是随时可以发生?”

“崔大庆,不要太放肆!”姜红梅凤眼微眯。

“红梅啊,你看看你,你说你都到这般天地了,还有什么好高傲的呢?你这明海集团……”崔大庆刚说到这里,姜红梅的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崔大庆,你何时有了这样的自信!”

姜晚眉头微皱,于乐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崔大庆连忙高举双手做求饶状,“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过去听,现在听,将来还听!我是你随时都可以倚靠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好好好!那咱就先说说孩子的事情,我倒是不怎么着急,让孩子自己决定?”

“小庚,你可是我崔大庆的儿子!你不是也跟小晚处过的吗,怎么怂了!”崔大庆转身喝道。

崔庚浑身一震,就像黄大仙附体一般,忽然就有了勇气,或者是恶从胆边生,宽着肩膀走向沙发这边。

“哟!叫于乐是吧,这衣服是刚买的吧,穿着是不是不太自在啊?啧啧,商标倒是撕掉了。”崔庚绕着于乐转了半圈,嘴里啧啧有声。

要说眼力见,这货还是有的嘛,到底是留过洋的人才。

“胖哥好眼力,确实是刚买的,还是小晚帮我挑的。”于乐憨笑。

“不错不错!兄弟我在英国的时候,也被人嘲笑过,没当过上等人嘛!呵呵,等熟悉了就好了。”崔庚和蔼地拍了拍于乐的肩膀。

虽然个头不太匹配,但他可以翘着脚拍。

“但是!你要注意了,我说的是但是!你得有钱啊,你不能老靠着女朋友倒贴啊对不对?”崔庚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于乐,“门当户对你懂不懂?”

“我懂。”于乐再次拍了拍姜晚的脑袋。

姜晚也再次地安静下来。

姜红梅远远地坐在大班椅上,淡漠地看着于乐和姜晚。

崔大庆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家儿子,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看你这脸色就知道,进城还不久对吧?”崔庚慧眼如炬。

“进城快五年了。”于乐惭愧。

“挣钱不容易吧?呵呵,当过保安?”崔庚睥睨。

那边崔大庆插嘴,“不会是明海的保安吧,哈哈哈哈!红梅你忒不地道!小晚就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姜红梅冷然无语。

“保安没当过,但送过快递,也送过外卖。”于乐很诚实。

“劳动最光荣!啧啧,就是钱难挣啊!”崔庚掏出了支票本,刷刷刷写下一串数字,潇洒地撕了下来,“拿去!”

虽然没扔在地上,却也是手往下探。于乐想拿的话,就得低头弯腰。

“不会用。”于乐笑笑,没低头。

“还真是个土包子!兄弟在英国的时候啊……”崔庚无语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占了上风,“有账号吗?我现给你转账!”

“这个有!”于乐掏出手机看看,报出了自己的账号,这回不用麻烦牛犇了。

短信很快发来,五万元到账。

“才五万啊,可是姜总刚给了我五百万,随便我花的!”于乐不满意了。

“五百万?”崔庚就跟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于乐,“你当姜总,姜阿姨是傻子吗?”

“我刚给了他五百万。”姜红梅平静地说道。

“阿姨,我不是说你……”崔庚的气焰一下子就消逝了,怯怯地偷眼看向崔大庆。

兄弟在英国的时候,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啊。

五百万我倒是舍得,可我做不了主啊。

这逼就有点装不下去,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红梅你当我是傻子啊,哈哈哈哈,五百万!”儿子不行老子上,崔大庆拍着大班台笑得欢畅,突然间却是声色俱厉,“五百万老子给得起,问题是这傻小子值吗?”

“值的。”于乐平静地笑笑,“你的傻小子就不值。”

“敢跟老子玩浑的,老子玩了一辈子了!”崔大庆陡然爆发了凌厉的杀气,“五万块给你买药吃,滚!”

老子英雄儿好汉,崔庚再次勇气加持,斜睥着于乐,“五万块到手了,够你送一年快递了,滚回乡下去吧!”

Ps:感谢“浮云追落日”打赏800币。感谢“syyzy4444”同学、“薛定谔家的倒霉猫”同学慷慨打赏。

Ps:谨以此章感谢“浮云追落日”舵主。多谢!

第119章 我就吓唬吓唬他

“五万块我收下了,滚吧!”

于乐笑眯眯地看着崔庚,“以后见到姜阿姨和小晚,要远远地躲开,明白吗?”

崔庚浑身一嘚瑟,突然就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喊声里带出了哭腔,“爸,老爸!”

“卧了个大槽!老崔我混了大半辈子,今儿还遇见滚刀肉了!”崔大庆“噌”的跳了起来,猫腰急扑于乐。

“是肉还是刀,谁知道呢。”于乐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崔大庆扑至半途却是陡然刹车,回头怒视姜红梅,“红梅,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崔大庆突然感觉眼前高山耸立,凛然不可侵犯。

所以弱者抽刀劈向更弱者。

姜红梅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于乐。

于乐就笑笑,“阿姨,这么两条癞皮狗,就能搅得明海大酒店不得安宁了?你看,老狗也好,小狗也好,连叫唤都不敢呢。”

明海大酒店作为五星级涉外酒店,也算是沧海市的重要窗口企业了。正常情况下,姜红梅应该能进省级至少也是市级的人大或者政协吧。

不是谁都可以随意骚扰一下的。

于乐进入总裁办之后,姜红梅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姜红梅。

然后就感觉,姜红梅内心里隐藏着焦虑和彷徨,似乎是凄然无助,甚至有穷途末路的哀伤。

一切都隐藏在平静和淡然的笑容之下。

最多也只是流露出了对女儿的爱与留恋。

想来,姜红梅交给女儿的保险箱和银行账户,应该有数目不菲的财产吧,至少也足够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而那些殷切的交代,不像是送女儿出国旅游乃至定居的叮嘱,倒像是跟女儿的最后一次跟对话!

姜红梅看向女儿的目光,也是要把一生的爱恋融入其中。

却也只能化为一些细碎的,日常的,轻描淡写的叮嘱……

这爱太浓重,浓得抹不开,姜红梅也并不能举重若轻,虽然她很努力地想做到这一点。

姜晚又是何其聪慧,终于有所觉察,虽然无从理解,不明所以。

或者只是出于母女情深的敏感吧。

最后姜红梅只得求助于乐,让他把懵懵懂懂的女儿带走。

甫一见面,姜红梅对于乐的态度,也是复杂的,也是经过了细微转换的。

感觉可信,继而感觉可靠。

可是,他能承担起保护女儿的责任来吗?

换言之,即使他有这个心,他有这个能力吗?

却也别无选择。

因为危机突如其来,而且势大力猛。

姜红梅不但毫无准备,而且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很可能殃及女儿……

于乐冷眼观察,明海大酒店已经处于危机重重之中了吧,至少也是流言蜚语,人心浮动,矛盾表面化,导致了混乱失序。

比如,一个未经允许的外人,居然硬生生直闯总裁办,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这危机如果来自于崔氏父子,那就实在是太搞笑了。

至多,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条狗吧。

甚至,崔氏父子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前来浑水摸鱼的吧。欺负人家一对孤儿寡母,甚至是前来调戏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一了平生夙愿。

这女神,当然是姜红梅,对崔大庆来说。

姜晚是要留给儿子的,英雄父子娶了美女母女,多么完美的结局,也将是江湖中一段流芳百世的传说……

于乐原本打算,先把一切应承下来,带着姜晚离开。

而后暗中守候在姜红梅身边,以超自然之力帮她解决问题。

没承想,崔氏父子送脸上门太甚急。

于乐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随手抽两下,好让姜红梅安心。

这么漂亮的丈母娘,别让她在焦虑中老去啊!

万一她再走投无路,三尺白绫,一了百了呢?

所以于乐临时改变了主意。

人世间唯一的神,做事就是这么任性……

“明海集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这两条癞皮狗,可能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吧。实际上,无论明海如何,癞皮狗总是癞皮狗。”姜红梅果然笑笑,虽然她对于乐仍是不明就里。

至少这一刻,于乐给了姜红梅一种渊渟岳峙,莫测高深的感觉。

即使是虚张声势又如何呢?

姜红梅受够了崔大庆的骚扰,此刻看见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就感觉痛快淋漓。

情况难道还能更差吗?

所以,姜红梅笑容莞尔。

“也就是说,我找个地方把这对癞皮狗弄死,对明海大酒店也毫无影响?”于乐又笑,姜红梅的回答,正符合前面的推测。

这推测的最后确认,其实是于乐站在屏风处抱着姜晚看向姜红梅时。

姜红梅同意留下,就说明来人并非要紧了,至少也不会危及姜晚的安全……

“确实。”姜红梅虽然意外,也并未当真,却也点头表示肯定。

“我把这两条癞皮狗拖出去,对局势的稳定有帮助吗?”于乐继续问道。

“有一些。”姜红梅笑道。

没看出来啊,这女婿还挺逗的。解决问题简单粗暴,却又直抵人心。

女儿大概是早就看出来了吧,不知不觉中就抱紧了人家的胳膊……

“哎哎!你想干什么?”崔大庆虚张声势地叫道。

这丈母娘和女婿,旁若无人地聊天,说的好像还是别人的生命,也太过分了点吧?

“你猜。”于乐朝着崔大庆微微一笑。

崔大庆猛地退后了一步,身体紧绷起来。

这一后退,却是撞在了崔庚身上。

崔庚早已畏畏缩缩地躲在了他老爸的背后,全世界也就这个地方最安全了。

没承想也不够安全。

“嘭!”崔庚被他老爸一屁股撅得仰面朝天,摔了个结结实实,居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杀人可是犯法的!”崔大庆顾不上去扶他的宝贝儿子,留洋回归的人才。

你跟他讲法律,他给你耍流氓。

你跟他耍流氓,他给你讲法律。

至今,于乐却是什么都没做,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终归还是要动一下的。

“杀人犯法啊,”于乐笑笑,“那吓唬人呢?”

说着,于乐拍拍姜晚的脑袋,姜晚就乖乖地跑到了妈妈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妈妈。妈妈也探手抚摸着女儿的后背。

于乐微笑着走向崔大庆,崔大庆连忙跳开。

虽然他完全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喂!别哭了,丢人不?”于乐蹲下去,拍了拍崔庚的脸蛋。

随后又嫌弃地在崔庚的西装上擦了擦手,“崔庚哈,好好,我喜欢!”

崔庚果然不哭了,惊恐无状地看着于乐。

“乖!”

于乐探手抓住崔庚的腰带,把这个矮冬瓜提溜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崔大庆又惊又怒地看着于乐,却是不敢上前,即使宝贝儿子被人提在手上。

这宝贝儿子有二百多斤呢,何时变得轻飘飘的了呢?

“没事,我就吓唬吓唬他。”于乐灿然一笑,提着崔庚走向南侧落地玻璃。

落地玻璃中间,有一道隐蔽的玻璃门,门外是一个露台。

走上露台,临风观海。

海天一色,粼粼波光。

于乐转动把手开门,一股猛烈的海风登时吹了进来,大班台上的文件飒飒作响。

彻骨的寒冷,尤其是对崔氏父子来说,这可是三十九层!

露台外围是一米半高的不锈钢围栏。

围栏外面,海阔天空。

“崔庚哈!”

于乐突然胳膊一晃,崔庚被猛地甩了出去!

Ps:感谢“落日追浮云”,本书有堂主了,堂主哎!扪胸自问无以为报……

Ps:感谢“防水”同学打赏1000币。感谢“Mix丶蛋”同学打赏500币。感谢“大的人”同学、“syyzy4444”同学打赏。多谢!

第120章 借你点东西用用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崔庚只觉得身体一轻,忽忽悠悠地就向下坠去!

崔大庆只觉得眼前一黑,歪歪扭扭地坐在了地上。

一百多米的高度,这么扔下去的话,再想把人捡起来,那得用瓢……

上阵父子兵,崔氏父子异口同声,一个尖锐高亢,一个低沉沙哑,倒也相映成趣。

“咦,这么不经吓……”

崔大庆闻声勉强地睁开眼睛,却见于乐拎着宝贝儿子的一条腿,也没咋使劲的样子,宝贝儿子就在空中飞旋了一圈,跟大风车似地转,绕过护栏后重新大头冲下,又被拎了进来。

儿子没死?

即使没死,也是声息全无,浑身哆嗦得不成个儿。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崔大庆挣扎着跪倒在地,哆嗦得不比儿子轻些。

大班椅处,姜红梅和姜晚同时张大了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单手拎了崔庚的于乐。

即使相信于乐不可能在此杀人,母女俩都没有惊慌地闭眼,却也根本没看清楚于乐是怎么做到的。

再者说来,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母女俩面面相觑,各自迷惘,也都忘了把小嘴合上。

“早说了我就吓唬吓唬他嘛。”于乐笑得很厚道,把一滩崔庚扔到了崔大庆跟前。

“谢谢好汉,谢谢好汉!”崔大庆一个脑袋磕在地板上,而后就咣咣咣咣,根本停不下来。

“别磕了,哎哎,我说别磕了!”于乐皱了皱眉头,崔大庆在迟滞三个响头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就听于乐吩咐道,“看看你儿子死了没有?杀人犯法啊。”

“哦哦!”崔大庆膝行两步,把儿子的胖脑袋抱在怀里,“小庚,小庚!你可别死啊,你死了可让老爸怎么活哟!”

崔庚果然没死,抽搐了几下,多少恢复了些知觉,还是嘤嘤地哭泣,“爸,老爸!我不要留学了啊,我要回家啊。洋人太坏了,不给钱就打,给了钱还打……”

敢情是吓傻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留洋生活也未见得那么幸福啊。

“老混混儿!”于乐蹲在崔大庆身边,叫的声音并不大,崔大庆却是浑身一嘚瑟,险些把儿子的脑袋给扔出去。

而后脸上的横肉发颤,“好汉,好汉您吩咐!”

“你在道上好像还有点势力?”于乐很好奇地问道。

“小的绝对不敢报复好汉!好汉您放心,小的也绝对不敢报复您女朋友和您丈母娘!”崔大庆一叠声地赌咒发誓。

嗯,这老混混儿还挺会说话的嘛。

嗯,丈母娘这个词用得好,关键是他说得还挺大声,丈母娘肯定听见了……

“我知道你不敢!”于乐慈祥又厚道,“万一你手下的哪个小哥要替你出气呢?”

“好汉您放心!小的回去后一定打好招呼,有哪个不开眼的,小的亲手给他挖了!”崔大庆继续赌咒发誓。

“万一道上的哪路人马要替你出气呢?”于乐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好汉您放心!”崔大庆刚要发誓,嘴里却发苦,哪路人马闲得要替我出气啊?

我了个去!合着凡是到明海撒野的混混儿,都算是替我出气的?

“好汉您放心!敢来招惹明海的混混儿,小的一并收拾了!”崔大庆咬牙切齿。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于乐终于点点头,“反正我就认识你,我女朋友和我丈母娘要是掉一根头发,我都找你赔。记住了吗?”

崔大庆完全傻掉了,合着我还得跟美容美发店打好招呼?

“滚吧滚吧,还等着吃晚饭呐?”于乐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

“哎哎!”崔大庆赶紧搀着儿子,手脚并用爬起来,哆里哆嗦地往外走。崔庚的两条腿直打飘,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没承想后面又传来了很客气的声音,“哦,差点忘了,我送送你。”

“不敢不敢!”崔大庆身体一僵,回头勉强地陪出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走吧走吧,别客气,我还要借你父子俩点东西用用呢。”于乐说着就跟了上来。

“好汉何必说借,请尽管拿去用!”崔大庆咧着嘴不敢挪动。

“小晚你要一起送送吗?”于乐也不理他,回头看向姜晚。

“哦,好!”姜晚懵懵懂懂地跟了上来。

下一刻,于乐随手一扒拉,崔大庆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的,却是没敢叫出声来。

崔庚当然也是“噗通”一声。这回儿子的胆气就大过爹了,至少他敢嘤嘤地哭。

随后,于乐一手抓着一条腿,拖着崔氏父子向门口走去。

崔大庆被拖得龇牙咧嘴的,脑袋有点迷糊,好汉到底要借我的什么东西啊。

姜晚哭笑不得地快步走在前面,帮忙打开房门。

姜红梅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我的女婿,还真是个宝贝啊!

前头说的那些,他居然一条一条地实现了,这是帮我收拾人心去了?

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

到底也会从容些吧。

借了崔大庆的脸面,倒是挺好使的……

“呀——”

总裁办的房门一打开,就传来几声不由自主的惊讶。

嚣张蛮横的崔总父子,居然被人拖出来了?

就像拖了两条死狗一样……

这个面带微笑的小伙子是谁?

“刘姐,李哥!”姜晚走在前面,很有礼貌地跟门外的一男一女打招呼。

刘姐是妈妈的秘书,李哥是妈妈的司机兼保镖,至少这两人的利益,是与妈妈休戚与共的吧?

“哎哎!小晚好!”刘姐和李哥同时回应,对视一眼后甚至喜上心头。

久未蒙面的少东,突然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暂时还不太清楚,至少崔氏父子变死狗了!

总裁办门口拐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分隔成一长溜的办公室,都是直接对总裁负责的小部门,各种秘书助理貌似正在繁忙地工作。

房门都开着。

姜晚目视前方,从容不迫地走过。

于乐拖着两条死狗,好整以暇地走过。

他还有闲心向两侧的门里面打量,撞见哪位的目光时,就善意地笑笑。

对方无论男女,往往惊悸地飘开,待意识到不对头时,又赶紧转回了目光,也是面带微笑,不过于乐早就路过了。

走廊尽头电梯处,有个西装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对讲机,身后跟着四个保安。

“你是?”于乐慈眉善目地看着西装男子。

“邱鼎越,嘿嘿,保安部长,老邱。”西装男子点头哈腰的,汗珠子摔落。

“邱部长,你今天失职了啊。”于乐点点头。

“是,是!”邱鼎越偷眼看向地上的两条死狗,脊梁杆子发凉。

“我给你个机会,老邱。”于乐松开手,两条死狗就保持着原姿势不变,似乎被人拖行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把这两条死狗拖出去,哪里人多走哪里,一直拖到院门外。听懂了吗?”于乐拍了拍邱鼎越的肩膀。

“是,是!”邱鼎越龇牙咧嘴的,刚要转身吩咐保安,却听于乐吩咐,“你自己拖。另外,我要崔大庆的全部资料。”

邱鼎越浑身一僵。

于乐却盯住了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老邱,好好干,亏不了你。如果你此前有什么问题,一一给我写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天涯海角都跑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邱鼎越仿佛看见自己被人拖着,哪里人多往哪里拖。

“好,干吧。”于乐吩咐完毕,又微笑着拍了拍邱鼎越的肩膀,转身挽着姜晚款款返回。

Ps:又多了一位堂主,Jgggt,这是要搞事情啊。

收到打赏,夹袄无疑是开心的,甚至点开页面给榆钱看——看看,我写的小说,有人给打赏哎,这说明我写得好对不对,这可是真金白银啊!

但夹袄真的不希望很多打赏,有种沉甸甸的压力,就像卖东西多收了人家钱。

大家公平买卖,我足斤足两,你照价付钱,足矣。

价格就是订阅。我希望有好多读者,有好多订阅,这是我的野望。

实在是忍不住拍案叫绝,打赏的意志无可遏止,随便打个三块五块就得了哈,一块钱也是个意思。

回头我针对打赏,专门写个感言,最近真的太忙。

说说更新。

正常情况下,我的码字速度在每月十万出头,换算下来,基本上是两天三更吧。

无论怎么拼,也增加不了太多。需要考虑的前情后续太多,人物性格碰撞,特殊环境反应,合理转合起承,真的快不起来。

超过两天三更的,就算是加更吧。

被两位堂主顶着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很努力地争取每日两更吧。

再次感谢“Jgggt”和“浮云追落日”!

其它不合理要求,一律从一百米高空往下扔……

Ps:欢迎加入qq群172857453。

第121章 夜总会与大酒店(此章感谢“落日追浮云”堂主)

“阿姨,我可以保证小晚的安全,无论在何种状况下。”

于乐挽着姜晚回到总裁办时,姜红梅还在迷惘中,眼里却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

崔大庆也算是姜红梅的旧识吧。两人是老街坊,中小学同学。不过姜红梅是学霸兼校花,崔大庆是学渣兼小哥。

初中毕业后,崔大庆就开始在街头上混了,卖个烤肉啥的,甚至还有小偷小摸。后来给游戏厅看场子,给夜总会看场子。进去了好多次,终于混出了点名堂。

姜红梅则上了高中,考SH洋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稳当且顺利。

这时期两人又有了一次交集。

姜红梅下夜班回家,被小流氓骚扰。崔大庆从天而降,解救了姜红梅。姜红梅则召集昔日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对崔大庆表示感谢。

此后倒是也偶有联系,但总归两人的差距太大,完全不属于一个世界。

姜红梅眼里当然没有崔大庆,崔大庆恐怕也不认为自己能得到白天鹅的青睐吧。

再后来,姜红梅辞职下海,财富快速积累,阶层稳步上升。

同期,崔大庆又一次进去,这回是替大佬背锅。再放出来后,终于得到了重用。各种沉浮之后,居然混得风生水起,变成了沧海最大的迪豪夜总会的老板。

当然,最大的夜总会也好,最大的酒店也好,哪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呢?

姜红梅成为明海总裁,背后当然也是原因多多。

此次大厦将倾,乃至性命攸关,也与当年原因有着直接的关联。

这些事情,却是无法跟姜晚乃至于乐说清楚。

更重要的是,跟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小晚的安全最重要……

“谢谢!”姜红梅恢复了淡然自若,很好奇地聊家常,“对了,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呢?”

换言之,于乐的心态稳如泰山,手段更是神乎其技,小晚是怎么捡到这个宝贝的呢?

虽然于乐脸上还保持了山里的色调。

“那天是正月初七,春节后开业的前一天,于乐挑着扁担过来,扁担上挂了六只鸭子。然后他很殷勤地帮我和小朋友们捉麻雀,真的捉到了哎……”于乐还在挠头,姜晚已经小有显摆地开讲了。

还真是个普通到乏味的故事。

小晚辣么漂亮,脾气又好,哪个臭小子不是心向往之呢?

不过,接近小晚也需要勇气呢。比如崔庚,在小晚面前连话都说不完整,虽然他俩早就认识。

捉麻雀?

你俩是小孩子吗?

即使是本人的叙述,也无从再现那副油画般的场景,更无法把当时的感受传递出去。

天空是那么的蓝,夕阳带了金色的辉光,心砰砰地跳,呼吸之声相闻……

姜晚偷眼看向于乐时,却见于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于是小脸一红,相视一笑。

这个画面永存心底。

感觉就像是认识很久了,生生世世那么久。

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好,你俩回藏马山吧。今天于乐帮了我的大忙,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应付了。”

喝了一会儿茶,更重要的是,听姜晚唧唧喳喳地讲了一番故事,姜红梅感到幸福快乐。

于乐或者是在神秘的藏马山里学到了什么古老的功夫吧。

甚至是内外兼修,有着不同寻常的稳重与自信。

同时还有一颗赤子之心,笑容憨厚甚至腼腆。

当然,于乐说到底也是出自深山,对外界并不了解,遑论其它能力。

当然,小晚得他保护,无疑是万全的,也是幸福的。

余愿足矣!

“妈妈!我都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带于乐去看看!”姜晚撅嘴。

“矜持点!女孩子哪能随便带男孩子回家呢?”姜红梅逗女儿。

“妈妈……”

“好吧好吧。以后有机会的,妈妈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恐怕是乱得不行,下次妈妈在家下厨,请你们回来吃。”姜红梅笑眯眯地摸了摸姜晚的头发,又把她的小嘴摁了回去。

心底深处却是喟然一叹。

“小晚,下次吧。出门时我跟爹娘说过要回去的。”于乐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姜红梅,拉着姜晚起身告辞。

姜红梅回到大班台后面,聚精会神地处理文件,直到电梯门关上以后才抬起头来……

“明海集团危机重重,你妈妈甚至有生命危险。崔大庆不过是一只绿头苍蝇罢了,后面还有豺狼虎豹的。”于乐侧脸对姜晚说得简明扼要。

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了越野车上。

面对姜晚的质疑,于乐只好实话实说。

即便如此,也是没有说完。

明海集团本身恐怕就有大问题的吧,又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外力。

当然,于乐只是猜测,并无确切凭据。

即使有凭据,也不能说给姜晚啊。

“所以妈妈催我尽快出国?”姜晚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于乐。

她本来就有所怀疑来着,刚才的兴高采烈,不过是把崔大庆的因素放大了而已。

再者说来,妈妈努力让女儿高兴,女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妈妈来说,你的安全最重要。”于乐笑笑。

“对我来说,妈妈的安全也最重要。”姜晚眼圈发红,只觉得没抓没捞的。

“放心吧!即使我保不了明海,也能保住你妈妈。”于乐拍了拍姜晚的手臂,“开车吧,随便上路溜一圈。”

姜晚听话地发动了车子。

小雀雀从明海大厦侧面飞过。

于乐看见姜红梅调出了旁边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于乐与姜晚手拉手上了越野车,坐在车上交谈一分多钟。而后越野车灯亮,匀速驶离了车库。

嗯,大美女旁边的小伙子比较帅呆了……

越野车汇入车流,开出两三公里之后,拐进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停车场。而后两人下车,穿过商场来到海边,在木栈道上找了一个背风的长条椅坐下。

傍晚的海风,还是有些凉意。

于乐掏出手机拨打了牛犇的电话,“牛大师,沧海官方,或者道上,你有什么办法吗?”

“跟道上没什么关联,省里官方倒是有点办法。于兄弟需要办什么事情吗?”牛犇受宠若惊,大任在肩的感觉。

“有办法的话,请帮我悄悄地查一下,一家叫迪豪的夜总会。哦,对了。顺道也查查明海大酒店吧。这两家背后都有什么势力,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于乐很客气地吩咐道。

“没问题!”牛犇一口答应,随即报告,“刚才洛关山打电话给我,态度很诚恳地说,他家老祖希望有幸拜见于兄弟。这是原话。我答应了给转达。”

“可以。这几天我在沧海,把我的号码给他,让他到沧海后给我打电话。”于乐随口答应了下来。

小雀雀停在明海大酒店楼顶,不时地飞掠一圈。

最新的画面是,姜红梅摁了通话器吩咐秘书,叫一份晚餐送进来。

能吃能喝的,暂时应该没有问题。

至少还得帮我办护照和签证呢,也算是有事情要做。

于乐抬眼却见姜晚忧虑的眼神,就拍了拍她的小脸,“走,我带你去乐呵乐呵。”

“去哪里?”姜晚站起身。

“迪豪夜总会!”

Ps:谨以此章感谢“落日追浮云”同学升级堂主,迪豪夜总会走起!

第122章 打死也不能说

“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于乐把二十块钱扔给的哥,开门下车,伸手让姜晚扶着出来。的哥一脚油门驶离,嘴里还啧啧称奇,“逛夜总会还自带公主的,他是不是傻,那女孩还辣么漂亮……”

天光尚未完全暗去,夜总会还没到上客高峰,停车场里倒也停了不少豪车。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人,就不怎么受待见。

门口的四个刺青黄毛小哥,身兼保安和门童以及代客泊车的,都是鼻孔朝天。

“崔总在吗,请通报一声。”于乐很客气地拍了拍一个黄毛的肩膀。

“崔总的朋友?”那黄毛拿鼻孔打量着于乐,眼神就往姜晚身上溜。

另外三个黄毛就直勾勾地盯着姜晚,嘴里不干不净的。

靓哎!这是鸡头来送妞儿上班的吧?

哎哎,哥在迪豪人面可广了,多给你安排上钟啊!

哎哎,你给哥笑一个呗,要不哥给你笑一个?

“谈不上朋友,认识。”于乐只是笑笑,把姜晚拉到了身后。

女朋友再漂亮,也不能藏在家里不给看啊。

“巧了,我也认识崔总!”黄毛满脸的不屑,“你有崔总电话吗?”

“没有。”于乐掀了掀眉毛。

“巧了,我也没有!”黄毛嘿嘿地笑着,就像是讲了一个笑死人不偿命的笑话。

旁边三个黄毛果然哄堂大笑。

崔总日理万鸡,哪有精力管这鸡毛事儿?

扯虎皮做大旗有意思吗?

这事儿归桑总管,妈妈桑……

“你还是通报一声吧,我叫于乐,从明海过来。”于乐很有耐心。

“住明海的啊,了不得!”那黄毛乐不可支,挤眉弄眼地问小伙伴们,“现在鸡头这么赚吗?要不然哥几个也改行得了!”

好好说说没人听啊,那就换一个说法吧。

看来,崔大庆还不太老实啊,居然没有吩咐下去。

于乐握住姜晚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另一只手就准备说话。

正在此时,却见门内“嗖”地蹿出一个小西装来,照着那黄毛一记残暴的脖溜,“笑!笑你妹啊!”

“啊——”那黄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迎来了一阵拳打脚踢。

并且殃及了另三个黄毛。

“狐哥!哎哎,狐哥轻点儿……”四个黄毛捂头捂脸不敢反抗,连大声叫唤都不敢,龇牙咧嘴地互相看,怎么就突然遭了无妄之灾了呢?

这小子带个美女过来,分明不是来消费的顾客啊,嘲讽两句碍着谁了?

作为鸡头,他就带了一只鸡,丢人不?

虽然这雏鸡真靓,头牌可以换人了吧?

但他个鸡头神气什么!

“老子早晚被你们几个混蛋害死!”被称为狐哥的小西装忿忿地挨个踢了几脚,四个黄毛一溜儿蹲在地上不敢动弹,都很熟练地双手抱头。

狐哥这才点头哈腰地凑到了于乐的跟前,脸皮笑得都要抽筋了,“于……于爷!您是于爷对不对?”

“我找崔总。”于乐点点头。

看来崔大庆还真是布置过了,但刚传达到一定级别吧,四个黄毛层次太低。

“是是!于爷请跟我来!”狐哥亲手推门,鞠躬九十度,左手捧心右手直伸向门内,“于爷您请!”

于乐朝着四个黄毛笑笑,四个黄毛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得虽然还不够甜,但他们努力了。

“喊人啊,混蛋!”狐哥保持着鞠躬姿势,转脸瞪向四个黄毛。

“欢迎于爷!”四个黄毛参差不齐地喊着,表情很拧巴,这到底是哪位爷啊?

“一人抽十个嘴巴子吧,转圈抽。唉,这么个笨法,一辈子也就站门口了。转圈抽就是你抽他,他抽他,他再抽他,他最后抽你,这不是转了一圈吗?”

于乐笑笑,好容易教会四个黄毛什么叫转圈抽,这才牵着姜晚进了门。

带着小晚过来,本想让她散散心的,倒是有失妥当了啊。

背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耳光声。

于乐捏小晚的手时,小晚就轻轻回应,无妨的。

要是从小到大都从未遇见过小流氓的话,那得多砢碜啊?

光线偏红偏暗的大堂里,各色青年男女闲适的凑堆儿,明显还未进入工作状态,管理也比较粗放就是。

众人全都偏过脸来,看狐哥侧着身子引领一对年轻人向大堂深处走去。

楼梯宽阔,铺着猩红的地毯,金色的压线横杆。

楼梯旁居然是关老爷持刀扶髯立像,这哨兵的档次不低啊,关老爷气得脸通红。

走上楼梯后,狐哥才通过耳麦向里面汇报,“快给崔总报告,于爷!明海的于爷来了,正在上楼!”

三楼上一通鸡飞狗跳。

崔大庆披着一件上衣蹿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大小混混儿,看上去都有些年纪了。

“于爷?快快请!”崔大庆满脸赔笑地接了狐哥的位置,同样的侧身引领。

七八个大小混混儿闪到走廊两侧,有的面色犹疑,有点目光闪烁,却是有志一同地不出声。

崔大庆的办公室面积也不小,貌似还兼了会议室,甚至小餐厅?

四个女服务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餐桌上的残局,不过看穿着打扮明显不像是服务员。

墙上有个排气扇轰隆隆地响。

大班台后面居然是个硕大的书架,于乐随便瞟了一眼,就见精装世界名著,还有各种选集文集……

看不出来,崔大庆还是个学习型的人才嘛。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

人才最重要!

“找你随便聊聊,让他们都散了吧。方便的话,随便上两个菜,来找你都没顾上吃饭呢。”于乐慈祥地拍了拍崔大庆的肩膀。

崔大庆激动地想笑又想哭,赶紧一叠声地吩咐下去。

环顾四周,这环境可真是垃圾。

唯独大班台旁边的两个小沙发,看上去还算干净,周边也算宽敞,沙发中间还有个小茶几。

于乐拉着姜晚坐在上面,回头朝着崔大庆笑笑,“崔总,你也坐。”

两个小沙发正对的方向,就是大班椅了,有时崔大庆会这样坐着跟手下谈工作。

不过此时崔大庆哪敢坐在大班椅上,正左右搜索呢,却见狐哥轻手轻脚地从餐桌旁搬了把椅子过来,小脸笑得甜蜜,“崔总,坐!”

这个位置和距离果然合适,崔大庆斜签着坐了。这个小子,好像是大堂里的一个领班吧,叫啥来着?

回头又见狐哥兴冲冲地抱了个大果盘进来,殷勤地摆在茶几上,“嘿嘿,于爷请慢用!”

俨然很相熟的样子。

人才啊!

那边服务员终于收拾好了餐桌,排气扇也停止了工作。

各色人等全都退了出去,只有于乐噗嗤噗嗤吃瓜的声音。

崔大庆不敢吱声不敢动,唯谨唯慎地搭边坐在椅子上。

“崔总,你这迪豪夜总会,生意好像还不错?”于乐吃了瓜吃葡萄,都很新鲜的,藏马山上这个季节可是没水果。

“凑合,嘿嘿,还好。”崔大庆脸上强笑,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放心吧,我对捞偏门毫无兴趣。”于乐笑笑,把葡萄皮和籽儿放下,葡萄好吃皮难剥。

“哦哦!”崔大庆心下大定。下一刻,小心肝却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这个迪豪,背后是谁啊?”于乐轻描淡写地问道。

“于爷!”崔大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个,打死也不能说?”于乐居然很理解地点点头,“好吧,不问了,你这人真没劲!”

很没劲的崔大庆身体缓了缓,扶着椅子往起爬,是啊是啊,我这人可没劲了。

背后是谁,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也用不着于爷杀我了……

“就是个闲聊呗,看把你紧张的。坐好坐好!”于乐不乐意地瞪了崔大庆一眼。

崔大庆“嘿嘿”了两声,果然坐好了,双手搭在膝盖上。

“那明海的背后是谁啊?”于乐继续闲聊。

崔大庆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是打死也不能说?”于乐很遗憾,“唉,那就打死算了。事不过三啊!”

第123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邦邦邦!”

房门轻轻叩响了三下,随后自行推开。狐哥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崔大庆跪在地上,也只当是没看见,“于爷,给您放哪里?”

“就这儿吧。”于乐把两个沙发往旁边推推,变成面对茶几的摆设,和姜晚重新坐下。

狐哥把果盘收走,托盘打开,却是四个精致的小菜,两碗米饭,还有用白毛巾包着的一瓶红酒,“于爷您慢用!”

“哦,你小子不错!”于乐打量了一下狐哥,“你姓胡?”

“回于爷!小的不姓胡,但他们都叫我狐狸……”狐哥多少有点难堪,更多的却是兴奋。

长尖脸,小细眼,眉梢往上吊,还真是有点像……

“哦,原来是狐哥啊。”于乐忍不住笑笑,挥手让他出去。

“不敢不敢,谢于爷!”狐哥再三鞠躬而后离去,始终没敢看崔大庆一眼。

出门后,他才靠在墙上,拍着小心肝大口地喘粗气。

怪不得那些王八蛋都不敢进去打扰!

这场合,果然是不敢看啊,回头崔总还不得把我往死里整?

不过,富贵险中求,机遇偏爱有准备的人!

这位于爷可真是狠人啊,崔总居然跪得那个实在……

没准儿于爷就是老子的贵人,好风凭借力,直挂云帆济苍海!

“崔总也来点?”于乐给姜晚递了筷子,还很客气地让了让崔大庆。

“于爷您慢用!”崔大庆跪在那里,脸上的横肉一个劲儿地哆嗦。

正月初一去湛山寺上香,顺道找大和尚算了一卦,说是今年流年不利,一定要行善积德,敬爱存心。三个月内可能有大厄,甚至是血光之灾,得遇贵人则免……

切!不就是要钱么,说得忒吓人!

还都是些车轱辘话,怎么着都是他对……

年轻时,崔大庆是荤素不忌的。左右一条烂命,讲的就是遇神弑神,见佛灭佛,切不可失了锐气。

这些年来,崔大庆逐渐有钱了,手下几百号小弟。提起迪豪崔总来,那也是道上的一号人物!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崔大庆当场给大和尚封了个大红包,今年来,为人处世还真是小心翼翼的。

没承想,应在于爷身上了?

他到底是我的大厄,还是我的贵人呢?

那边小两口快乐地晚餐,这边崔大庆脑汁沸腾。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位爷是大厄还是贵人,崔大庆都毫无反抗的意志。

把人随手从百米高度上往下扔,随手又能捞回来,还始终笑眯眯的,他还是人吗?

今天扔下去,又捞回来了,改天他要是不捞了呢?

“于爷!”崔大庆终于下定了决心。

“哦,你讲,你讲嘛。”于乐把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拿筷子指了指盘子,“你尝尝,这牛肉味道不错。”

姜晚果然夹了一块放在碗里。

“您知道白手套和黑手套吧?”崔大庆试探着开口。

于乐忙着吃饭,没有应声。崔大庆咬咬牙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一只黑手套。迪豪的收入,我只占两成的股份。而红梅……姜总,算是半只白手套吧。”

姜晚始终静静地吃饭,好像吃得很香。

明明这就不是一个适合吃饭的地方。

在今天下午之前,姜晚绝对想不到还会到这种地方来,遑论在此吃饭。

不过,此心安处是吾乡。

有于乐在,不怕天塌了……

白手套和黑手套,这词听着新鲜。不过,从两成股份上也可以推测个大概吧。

无非是在前台代理别人的生意。

黑与白,则是产业的性质。正大光明就是白,见不得人就是黑。

妈妈居然是别人的代理人?

半只白手套又是什么意思?

姜晚抬头看了于乐一眼,于乐却是老神在在地吃饭。

感觉到姜晚看他,于乐就抬头咧嘴一笑,满口白牙沾着米粒和肉沫。

“半只是什么意思?”于乐好奇地问崔大庆。

既然开了头,后面就顺利了,崔大庆接茬说道,“早先姜总确实是辛苦经营,从大堂经理做起,一步步做到了国营明海宾馆的中层。明海宾馆国企改制,姜总联合一部分中层,并融资贷款买下了控股权。当时明海宾馆只是个小摊子,也没有星级。”

明海宾馆这个名字,姜晚还是略有些印象的,却也模糊不清了。

这些事情妈妈从未提起过,但姜晚也知道,妈妈打拼不易。

所以姜晚虽为富二代,却也是穷过的,身上并无多少骄娇二气。

如今听着一个外人说起这些,感觉就未免有些异样。

崔大庆虽然并不怎么聪明,却也是从街头小混混做到迪豪老总的,敢打敢拼是一回事,察言观色的能力非比寻常。

见姜晚看过来,崔大庆连忙苦笑满脸,“我跟红梅是老邻居,打小就认识的,我是一直爱慕她,想娶她,绝对没有落进下石的意思!”

“崔叔叔,坐下说吧。”姜晚一声叹息。

崔大庆之所言是真是假且不论,妈妈的危机却是板上钉钉的。

于乐真的能解救妈妈吗?

到了这个层面上,能打好像并不解决问题啊,难道去劫狱?

“哎哎!”崔大庆感恩戴德又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再次斜签着坐了。

见于乐仍在专心吃饭,崔大庆继续说道,“明海宾馆,变成了明海大酒店,星级也逐渐提高。变成四星级时,就有人盯上了这块肥***体内情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是有高人强行入股,分走了一定比例的收益。不过,明海大酒店也进入了快速扩张的阶段,吞并了两家效益还不错的国营酒店,变成了五星级的酒店集团。”

崔大庆纯粹是别人产业的代理人,相当于高级打工仔吧,所以是一只黑手套。

姜红梅则是自有产业被人侵吞,并且在别人支持下扩张发展,收益和损失都有,没准儿收益还大于损失,所以是半只白手套。

听着倒也不难理解。

那么,背后那人是谁呢?

“两位可能还不太清楚,那位高人刚刚被双肛了,还处于保密阶段。明海大酒店,有可能成为他的罪证,并被盘点清资。捞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人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所以我心存顾虑,不敢掺和也不敢说。”

“不过,我是想掏钱买下清资后拍卖的明海大酒店,继续委托姜总经营管理的。”崔大庆偷偷地看了看两位的脸色,“如果姜总本人并未牵扯到案子当中……”

于乐和姜晚一起放下了筷子,两碗米饭四个小菜都吃完了,看样子吃得很满意。

“好,谢谢崔总!当我没来过。”于乐笑笑,和姜晚一起站起来。

知道了双肛,名字倒也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姜红梅在其中牵扯多深呢?

不轻松啊!

“应该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于爷但凡有什么吩咐……”崔大庆点头哈腰地跟着站起来。刚说到这里,却听见门外乒乓乱响,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

十余条大汉冲了进来,为首两人端着被锯短了枪管的猎枪!

第124章 顺了人家一瓶红酒

“啊!”

“啊!”

为首两人脸上突然各扣了一只饭碗,几乎同时惨叫出声,同时仰面摔倒,甚至撞翻了身后的三四条大汉。

“砰!”

其中一把猎枪开火了,打得天花板“噼里啪啦”地坠下碎片。

另一把猎枪则远远地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还站在门口的六七条大汉傻眼了,怎么个情况这是?

于乐出手时,已经把姜晚挡在了身后,还把一只大手捂在了她的头顶上。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遮挡她的视线。

姜晚则把脸埋进了于乐的后背上,肯定是有点儿害怕的,好像还有点儿兴奋?

崔大庆却是一点儿都不兴奋,也没来得及害怕,站在那儿直接傻眼了。

咋回事这是?

转脸却见于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崔大庆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于爷明鉴!他们不是我的人!”

“我知道。你的人都是死了吗?赶紧干活吧。”于乐轻松写意地说着,从茶几上抄起一只盘子,在手里掂了掂,貌似还没找好目标。

崔大庆则猛扑到大班台下,摸出了一把厚背砍刀,而后“噌”地跳将起来,猫腰冲向了门口!

为首那两个持枪者,脸上被扣了饭碗,却也并不致命。

只是留下了浑圆的血色印记,从印堂到人中,就像是盖了一枚巨大的印章。

盖章时用力过猛,脑袋被盖得懵掉了。

其中一人挣扎着坐起来,两手胡乱划拉着,我枪,我抢呢?

另一人却是枪不离手,迷迷糊糊地瞄准了直冲过来的崔大庆。

“砰!”

一只盘子打着旋儿飞过来,正切在了枪手的胳膊上。随着“啊”的一声惨叫,那条胳膊虽然没有彻底断开,却是随着盘子向后飘飞,划了一圈后拍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猎枪落在崔大庆的脚下。

双管猎枪只有两发,但杀人只要一发就够了……

崔大庆后脊梁发凉,错愕的瞬间,居然还有功夫想起大和尚的偈语来。

大厄?

贵人?

崔大庆这些年没怎么练了,早先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错愕不过一瞬间,随即猛起一脚踢在了惨叫者的太阳穴上。下一个瞬间,砍刀就劈在了仍在划拉着找枪那人的胳膊上。

“啊——”

这回是真断了,鲜血四溅。

那人歪歪扭扭地再次倒地,心里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哥还没来得及报号呢,也没想着一枪干掉崔大庆啊,他怎么不按套路来呢,大家可以谈谈啊?

始终没有一人来得及开口,甚至没人看见于乐的出手。

他们却是不知道,如果没枪的话,大家自然可以谈谈,虽然于爷时间宝贵。

枪口之下,谁还有闲谈的工夫呢,万一伤了花花草草的呢。

一碗撂倒多省心……

情况危急,时间短暂。

地上三四人仓惶起身,门口六七人猛往里冲,手里全是明晃晃的刀片!

目标崔大庆!

这时,走廊里终于传来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也有乱七八糟的叫喊声。

“救崔总!”

“崔总一个人在里面!”

“崔总!崔总你怎么样了?”

“来啊!老子多少年没有亲手杀过人了!”崔大庆目眦欲裂,奋起余勇,一脚踢飞了刚爬起来的一条大汉,兜头一刀劈向了冲进来的一条大汉。

对方毕竟人多,崔大庆还是被团团围住了,各种刀片从各个角度招呼!

“啪!”“啪!”“啪!”

崔大庆性命攸关之际,又有三个盘子次第飞来,顿时就有三条胳膊打了旋儿。

三条大汉应声或蹲或坐,惨叫不已。

崔大庆劈倒了两三人,也挨了两三刀,浑身鲜血淋漓。

外面的小弟们终于冲了进来,当先者正是高举刀片的狐哥……

血腥味漫延了整个房间,闻之欲呕。

崔大庆扔下砍刀,踉踉跄跄地回到于乐跟前,挣扎着跪倒在地,“于爷救命之恩……”

“不客气。”于乐打断了崔大庆的话头,摇摇头一声叹息,“老崔,你这里有后门没有?”

“有的,于爷,这边!”崔大庆一怔,赶紧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流血不止,勉力走到大班台前,把台灯转了一个角度。

“轰隆隆!”

大班椅下居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满是世界名著和领袖文集的书架居然整体陷落,变成了台阶……

“嘿,真有你的!”于乐朝着崔大庆挑了个大拇哥,随即搂了姜晚过来,顺着台阶下去。转身时才小声说道,“老崔,你身边有内奸,从跟你一起晚饭的人里面找找。”

“谢于爷!”崔大庆面目狰狞,伸手把台灯复位……

黑暗中,脚下是旋转的楼梯。

姜晚看不清脚下,正要摸索着往下走时,却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于乐打横抱起,也就顺势搂住了于乐的脖子。

于乐拾级而下。

楼梯尽头,是一块钢板做成的小门。转动把手拉开,外面却是两扇窗户。把小门归位后,再打开窗户,纵身跳下,又把窗户归位。

夜色苍茫,几颗昏暗的星斗。

空气虽寒,却是无比的清新。

姜晚仍旧蜷缩在于乐怀中,尽量地贴紧,不影响于乐的行动。

于乐脚下发力,很快就绕出了小巷子,驻足于一条人声嘈杂的美食街上。

“找地方喝点?”于乐低头凑近姜晚的耳朵。

关键是,不认识路啊。

“嗯。”姜晚终于睁开了眼睛,悄悄地四处打量。

美食街禁止车辆通行,而此时正是上客的高峰期,三五成群的食客路过,有意无意地看向两人。

这是着急去开房吧,走错路了?

“喝什么啊?”姜晚有些脸热,却也不想离开于乐的怀抱。

“崔总给准备的,刚才没来得及喝……嘿嘿。”于乐在街边的长条椅上坐下,变魔术一般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瓶红酒。

姜晚忍俊不禁。

刚才惨叫连声,血腥味扑鼻,完全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虽然姜晚什么都没有看到。

结果,于乐在百忙之中,还顺了人家一瓶红酒?

姜晚接过红酒,打开了包着红酒的白毛巾,认真地看着酒标,“如果是真货的话,还值点钱呢。”

“应该是真货吧,假的他能好意思拿出来?”于乐洋洋自得。

“放我下来,嗯,我们往那边走。”姜晚两手捧着红酒。

我有抱着你吗,分明是你坐在我腿上好不好?

嗯嗯,不能较真……

于乐抱起姜晚放在路上,一手接过红酒,另一手伸过来,姜晚就自然而然地握住。

这只大手好暖和。

那边数十米外,一家挺有特色的西餐厅,门口树立着一个夸张的海盗像,还有像模像样的木舵盘。

卡座都是厚重的原木制成,倒是与山野小店异曲同工。

不同的是,没有电灯,桌子中间点着苹果型的红蜡烛。

烛光摇曳。

两人点了牛排和色拉,让服务员帮忙打开红酒倒上。

“你怎么知道那些突然冲进来的人,不是崔总安排的刀斧手呢?”姜晚的下巴压在双手上,双手压在桌面上,仰脸看着于乐,眼里亮晶晶的。

“崔总要对付我的话,还不如弄点蒙汗药呢。一准儿麻翻了,剁馅包了包子。”于乐不太熟练地拿刀叉切肉,叉起一块塞嘴里大嚼。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下……蒙汗药呢?”姜晚还是很好奇。

“我都尝过了啊。”于乐憨然一笑。

姜晚一怔。

当时没在意,好像是他先吃的,每道菜都吃过了。还很饿似的,吃了不少。

然后他才让我吃的。

他第一时间出手,担心在枪口下无法保我万全。

他出手的同时,还挡住了我的视线,担心我看见了会害怕……

姜晚腾出一只手来,端起高脚杯晃了晃。

果然是真货,杯壁上挂了一层淡淡的红。

姜晚朝着于乐举了举杯,喝了一大口,挂杯的红色就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第125章 变个戏法还出丑

姜晚吃得不多,喝得不少。

喝酒的间隙,她把自己那份牛排切了小块,推到于乐跟前。于乐也就奋起刀叉,吃得不亦乐乎。

两份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份蔬菜沙拉,几乎全进了于乐的肚子里。

红酒酸涩不辣,于乐倒是不喜,只象征性地喝了两杯。

“于乐,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姜晚腮上酡红,有如鲜花娇艳。

摇曳的烛光下,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于乐。

一只小手从桌面上伸过来,于乐握住,脸上一丝苦笑。

“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啊。”于乐叉起最后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慢慢地嚼,“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

于乐放下叉子,抓起桌上的酒瓶,示意姜晚看仔细了。

姜晚果然瞪大了眼睛。

眼睁睁的,酒瓶却倏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还会回来的对不对?”姜晚探身过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于乐的手。

“当然,”于乐说得笃定,“看好了!”

酒瓶却是没有倏然出现。

姜晚顽皮地眨眨眼,戏法失败了?

于乐哭笑不得地闭上了眼睛。

混沌空间内,奶娃娃坐在躺椅上,举起几乎与其上半身等高的酒瓶子,“咕咚”喝下了一大口。

貌似滋味不是很美妙呢。

奶娃娃本来全身嫩白,霎时间像是都红透了,身体摇摇晃晃的,酒瓶子却抱得很牢。

于乐顿时就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我了个去,你喝酒,我醉了?

你说这让哥找谁说理去……

前面是整瓶酒塞进来的,奶娃娃很好玩地抱住了,并且无师自通地去拔木塞子。

可惜力有所不逮。

不过,这难不住奶娃娃。

正当他抡起酒瓶子往石桌上砸时,却有一只大手凭空出现!

于乐晋级散人后,混沌空间体积放大数倍,并且改成了天圆地方。

此番情急之下,居然能探手进去!

那只大手顶天立地,似虚还实,一根小拇指都赶上躺椅的面积了,拍奶娃娃如拍蚊子。

奶娃娃却是不慌,嘎嘎笑着躲避。

终于两根手指头一掐,酒瓶子被硬生生拽走了,还带着奶娃娃扶摇直上。

奶娃娃脸皮抽筋,无奈放弃并坠地,跳着脚朝虚空里叫板……

原来,酒瓶子不能打碎啊!

这不,开瓶之后又给送回来了吗,算你识相!

奶娃娃志得意满地“咕咚”一口,感觉味道并不怎么样,哥忍了……

“拿来!”

“我不!”

奶娃娃抱紧了酒瓶子,抽空又来了一口……

于乐头重脚轻地感觉去抢,那大手却是不再出现,怎么还时灵时不灵的?

姜晚见于乐面红耳赤,分明是喝醉酒的样子,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赶紧问了一声,“出什么状况了?”

“无妨,顶得住!”于乐咬牙切齿地睁开眼睛,酒瓶子终于出现在了手上。

“你这不是戏法!”姜晚认真地盯着于乐的眼睛。

于乐严肃地点点头。

“你这是……特异功能对不对?”姜晚恍然大悟,“表演一次要消耗很多能量吧,对身体会不会有害啊,那还是不要随便表演了。”

于乐再次点头。

我还能说什么呢?

熊孩子喝了两大口酒,好像被他整醉了!

姜晚也是微醺,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我带你回家吧,反正妈妈也不会回家……”

“哦,好!”于乐心头一悸,不小心就握紧了些。

姜晚结账,两人手拉手离开餐厅,后面一男一女两个侍者在说悄悄话。

“哎,魂淡,你盖特泡妞新技能了吗?”

“切!弄瓶假酒糊弄人,变个戏法还出丑!嘿嘿,馨儿,回头哥也给你变一个啊?”

“那小子一看就挺壮的呢。”

“那女孩儿……倒是不如你漂亮!哥其实也挺壮的,这个不能看表面,不信你摸啊?”

“切!你怎么知道那是假酒啊?”

“最后那不都倒了吗,真酒谁舍得?酒瓶子他倒是带走了,下回还用呢……”

步行街清冷。

铸铁的路灯柱,玻璃罩里透出了昏黄的光晕。

姜晚肩头抖了抖,身体尽量地收缩。

一个下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敢相信,无法理解。

姜晚一直尽力不去思考,无脑状地跟在于乐身后。

前因后果还是逐渐地清晰了,各种感觉还是逐渐地真实了。

天崩地裂,天翻地覆,轰然而下,倾泻而至。

姜晚疲惫又柔弱,似乎有些撑不下去了。

“放心吧,有我在。”于乐脱下外套,披在了姜晚的肩上。

“嗯。”姜晚咬着嘴唇。

于乐搂着姜晚的纤腰,握住了身体另一侧的小手,握紧又放松,再握紧,就像打气一般。

姜晚依偎在于乐身上,似乎是在汲取力量。

大树上的藤蔓。

“对了,这个你戴上。”于乐手里蓦地出现了一块黑色玉牌,玉牌上穿了一条红线,就是街头小饰品的那种红线。

“嗯。”姜晚低头,秀发披散。

于乐转身面对姜晚,把玉牌套在她的脖子上,还把头发撩起来整理了一下。

姜晚就埋头在于乐胸前,抱紧了这具雄浑伟岸的身躯。

于乐也搂紧了姜晚,“没事的,我保证你妈妈安全。你妈妈还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吃了晚餐,喝了两杯红酒,不过不是我们喝的这个牌子。一直没有人去找她。现在她进了套间,应该是要睡觉了吧。情绪还是不错的。”

“嗯。嗯?”姜晚抬头,迷惘地看着于乐。

于乐就低头亲了亲姜晚的额头,“那只小麻雀,它待在明海楼顶,不时地飞掠一圈。它看到的场景,就是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妈妈,放心吧。”

你说的一定都是真的……

姜晚咬了咬嘴唇。

灯光昏暗,唇色鲜嫩。

“有些事情我还说不清楚,当我能说清楚时,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于乐低头看着姜晚的眼睛。

两人的眼神都很清亮,也都有些迷离。

“还记得我让李英俊摔跟头吗,就是这块玉牌的作用。你把它握在手心里,看着你要诅咒的对象,就可以实施了,每天可以用三次。”于乐说得尽量平稳,其实喉结微微下沉,咽了一口唾液。

玉牌搭在姜晚的胸口上,于乐用两根手指捏起来时,动作很小心。

妈妈说得很对,他从未搂抱过女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的……

姜晚脸往后仰,脚尖掂起来,擦着于乐的身体,慢慢升高。

于乐嘴里发干,身体发硬,慢慢低头。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

第126章 白发白须白眉

“叮铃铃……”

就在似触非触之际,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

于乐浑身一悸,想杀人。

姜晚浑身一悸,飞快地在于乐嘴唇上香了一下,“嘻嘻,快接电话啊。”

“嘿嘿,来得及,来得及!”于乐如遭雷殛,迅疾地抱紧姜晚,低头搜寻目标。

姜晚两只小手推在于乐胸前。

两人腰部以下紧贴,上半身却撑成了三角形。

还是个直角三角形,姜晚八成是练过的,腰肢忒柔软。

哎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下面要出糗了……

于乐赶紧放开了姜晚,侧身搂着她,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请问是于先生吗?我是洛关山,从牛犇处得到您的号码。”洛关山说得唯谨唯慎。

“我是于乐。”于乐多少带了些火气。

就凭你这个电话,该办成的事儿,一定要让你办不成!

“于先生,冒昧打扰您。得到您的回音之后,我曾祖父第一时间赶往沧海,安顿下来就马上跟您联系。不知您何时方便,我曾祖父希望登门拜会您。”洛关山极尽客套,隔着时空都能看见他点头哈腰的样子。

曾祖父么,记得洛关山也是人到中年了。

登门拜会么,可是我这里没有门啊。

于乐听见姜晚轻轻地呼吸,心里一动,就有点平易近人了,“老人家下榻哪里?我登门拜会吧。”

“不敢,不敢!不知道于先生现在哪里,我去接您可好?”洛关山好像压抑着兴奋。

于乐看向姜晚,姜晚小声地说出位置。

不过一刻钟,一辆加长轿车出现在云霄路口。

洛关山跳下车来,陪着笑脸走向于乐。

随后下车的却是那个文弱秘书,虚搀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老者一袭白袍,面色红润,额头宽,眉毛飘,眼里隐然有精芒,确实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洛白拜见前辈!”老者动作敏捷,大步上前,利索地单膝跪地,上身挺直,双臂抱拳,仰视着于乐,眼神狂热而虔诚。

呃,夭寿啊,人家可是双甲子高龄啊。

“请起!”于乐赶紧上前去搀扶洛白。

你白发白须白眉一身白就叫洛白,我黑发黑脸黑眉毛穿上黑衣就叫于黑么?

洛白也不忸怩啰唣,顺势而起,态度极其恭敬,眼神却是灵动有神。

“上车说吧。”于乐笑笑。

“前辈请!”洛白笑容灿烂,有点老小孩的意思。

于乐也就挽着姜晚先行上车。

主要是这加长轿车太显眼,洛白的动作又惊世骇俗,已经吸引了酒足饭饱出来寻车的食客。

敢是拍电影吗?

那老头像是武林高手哎!

摄影机在哪里……

驾驶室后面有隔断,后厢车内空间阔大。相对两排双人座,中间还隔了一个小茶几。

于乐和姜晚坐在面向车头的主座,洛白和文弱秘书就坐在对过。

最后上车拉门的洛关山反倒是坐到了最后一排去。

于乐不由得多看了那文弱秘书一眼,这是秘书该坐的位置吗,他的地位比洛关山还高?

见于乐看过来,那秘书朝着他淡然一笑,而后平静地转开了目光。

倒是很正常的礼仪,于乐却感觉不太对头,洛白和洛关山那是什么态度?

姜晚抱着于乐的胳膊,悄悄地掐了他一下。

“夤夜拜会,实在是唐突得紧了,还望前辈原谅小白的冒昧。”洛白赔笑抱拳拱手。

“白老客气了,我叫于乐,请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小于就好。”于乐也客气地笑笑。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了吧。

“小白不敢!于前辈,寒舍已经摆好酒宴,还望……”洛白说到这里,突然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姜晚的胸前!

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舍不得敲你的爆栗啊。

于乐有些不乐意,我都没这么直勾勾地看过呢!

下一刻,洛白却是拍了拍光洁的大脑门,惭愧地笑道,“于前辈恕罪!未请教这位是?”

“我女朋友,姜晚。”于乐也不能跟个晚辈一般见识。

“姜小友好福缘!”洛白一脸慈祥地看着姜晚,姜晚则报以微笑,洛白又转向于乐,“于前辈,小友胸前的玉牌,小白能观摩一下吗?”

“这个……却是不方便。”于乐残忍地拒绝了他。

前面两人一通瞎忙活,而后旖旎缠绵,好容易走到街口上,早就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洛白看出墨玉牌的不寻常了?

事关黑白无常,招摇不得啊……

姜晚也不说话,歉意地朝着洛白笑笑,就把玉牌塞进了衣服里。

“是小白忘乎所以了,实在是冒昧,还请于前辈见谅!”洛白挠了挠白发,嘿嘿地讪笑两声,恢复了端坐姿势,表情甚至有点顽皮。

文弱秘书倒是又看了姜晚一眼,姜晚仍是微笑以报。

加长轿车很稳当,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这个空间倒像是一个移动的会客室。

说话间,轿车已经开进了海边的一个小区,远远可见沧海市的标志性建筑。

那是一座巨大的火炬形雕塑,名曰“五月的风”。

凡来沧海旅游者,必在此留影。

此地无疑是寸土寸金了,小区内容积率却是极低,一栋栋二层独立院落散落有致。

这种院落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

以姜晚之富豪,也只是一般人吧。

轿车开进小院停稳,洛关山利索地开门下车,洛白则静坐伸手肃客,“于前辈请!姜小友请!”

于乐笑笑下车,伸手迎出了姜晚。

那边秘书也差不多动作,迎出了洛白。

在洛关山的引导下进入室内,客厅的面积倒是不大,布置得简约有古风,墙壁上挂了些泛黄的字画。

平时应该是没人居住的吧,顶多夏秋季节来此消暑,倒也时常有人打扫。

旁边餐厅里果然有所准备,从轿车入院起,各式菜品就悄无声息地摆上了。

“于前辈,姜小友,请!”洛白恭敬又豪爽地延请。

“白老客气了。”于乐笑笑跟随入座。

这边厢是于乐与姜晚,那边厢洛白居中,秘书居右,洛关山居左还负责斟酒。

一种泥封瓷罐的自酿黄酒,酒液如蜂蜜。

从下午回复牛犇到现在,也不过四五个小时。常驻首都的洛白等人便赶赴沧海神展开,其决断利落,其效率超卓,其能量也很不一般啊。

于乐对洛白有点信心了。

姜晚却是对于乐的肚量有了新的认识。崔大庆那儿的四个菜,然后两份牛排,现在还能吃?

合着你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啊,回头要测试一下。

有酒少喝,有饭多吃,于乐没什么好客气的,而且吃饭时不爱说话。

“白老在政界有能力吗?”于乐放下了筷子。

“有一点儿吧。”洛白脱口回答,笑容带着好奇。

“在沧海呢?”于乐笑笑又问。

“这一点儿扩展到沧海,那就是不小的一点儿了。”洛白笑容狡黠,沧海政界,那也叫政界吗,“有机会为于前辈效劳,那就太荣幸了!”

Ps:我了个天,又多了一位舵主,“忧桑的小胖”同学,感谢!我了个天,好像欠下不少了……

第127章 洛白一族三祖宗

“前辈,您的诉求是什么?”

于乐报出明海大酒店之后,洛关山就离开餐厅去打了个电话。未久回来,表情略显凝重。于乐微笑着看向姜晚。

“只要妈妈安全!”姜晚咬着嘴唇。

于乐就点点头,洛关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坦言道,“请小友放心!令堂大人的正当权益也是可以保证的。因为涉及了一位大佬,如果诉求应在他身上,情况那就会复杂些。”

“无须,多谢!”于乐笑笑。

那位大佬的死活,关我锤子事啊。

既然能强行入股,想必也是尔俸尔禄。

听洛关山的意思,或者也不是不可以诉求吧,但代价会高些。

小晚做人做事,倒也真的知道进退。

凡事总有个价码……

“白老,请直言无妨。”于乐随后朝着洛白点点头。

此时众人已经回到了客厅。这本来就是专门招待于乐的酒宴,于乐很痛快地吃完,大家也就放下了筷子。

姜晚只是随意了一些,却比于乐多吃出了些味道。其中不少食材居然从未吃过,更叫不出名字来。

“前辈误会了,小白只是想跟前辈结个善缘罢了。”洛白却是拱拱手,笑容颇有童趣,却也不似作伪。

正经是双方了解不多,当然要增进感情,加深互信了,何须一事一物的交易?

“哦,也好。”于乐喝了一口茶,并向文弱秘书点头致意。

回到客厅后,文弱秘书就是默默地烧水来泡茶。

茶汤碧绿,清香淡雅,唇齿间有微不可察的粘稠质感。

大概与刚才喝的酒一样,都是洛氏的特供秘藏吧。

只可惜于乐喝酒也罢,品茶也罢,都是个棒槌,吃饭要解饿,喝茶要解渴。

却也知洛氏的底蕴和影响力,的确是非同一般。

相形而下,牛犇下午便领了任务,想必也是殚精竭虑极尽其能吧,却是至今未见回音……

“白老,现世修士中,你的修为就是最高了吗?”于乐就闲聊。

“惭愧。现世修行着实不易,得我洛白一族祖荫,我二十年前已是炼气圆满,却始终无法更上层楼。而我年事已高,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诚如前辈所言,我未曾听说修为比我更高的修士。”洛白倒也旷达。

或者是活明白了吧。

或者是认了命。

“洛白一族?”于乐听着新鲜。

初见面时,他不是自称“洛白”的吗,然后于乐才顺势称其为“白老”。

原来是个误会?

“回前辈,我叫洛承浩,祖姓白,亦姓许,又姓葛。元时避祸洛水,遂以洛为姓,人称洛氏,自称洛白一族。拜见前辈时,我代表了家族,所以自称洛白。”洛承浩挠着白发,脸上有些尴尬。

其实是于乐的尴尬吧,洛承浩却也不好纠正。

当然,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测试。

其实,于乐倒也没觉得丢人。

平头百姓,谁又知道现代社会里还存在着古老的修士家族呢?

不到那个层次,就接触不到,也就不存在。

若非于乐的际遇,鸭子就不会好吃,也就引不来牛犇和洛枫。即使鸭子莫名其妙地好吃了,恐怕也是被人强取豪夺的命。

生活不能假设,多送几趟快递,每月也能赚好几大千……

作为人世间唯一的神,又何必在意这些小事情呢。

嗯嗯,祖姓白嘛,称其为白老也算是大差不差。

嗯嗯,听上去好复杂呢,他家有三个祖宗?

嗯嗯,洛承浩就好听多了,没准儿他还有个弟弟叫洛除浩……

“前辈所赐的法衣,与家族传承的一件法衣相类,材质与工艺几乎完全相同。根据族谱推测,此乃南宋时期手工裁剪缝制。而前辈所赐的法衣,却像是新料新制,并且蕴含着丰富的天地灵气,并且沾染了传说中的劫雷气息。”洛承浩娓娓道来,态度虔诚。

“所以,前辈赐下法衣,一定大有深意。我这才不惮冒昧,第一时间赶来。甫一见到前辈,便觉前辈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氤氲有仙气,所以我才跪地拜见前辈。”

“当然,上述种种,全是我根据祖传典籍臆测,前辈听听便罢了。我洛白一族若能有幸得到前辈的指点,实在是福缘不浅。”洛承浩长揖不起。

于乐沉吟不语。

我能告诉你那只是玉兔给恩客准备的替换衣服吗?

洛白一族,莫非祖上有神仙?

他家祖宗多……

“前辈,其实我家先祖之一,是白娘子白素贞。”文弱秘书突然开口,嗓音听上去颇为沙哑,与其清秀相貌差别甚大。

“噗——”于乐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一点儿没浪费,全喷在了文弱秘书的脸上身上……

“对不起,实在是有点突然……”于乐讪讪地道歉。

“无妨的。”文弱秘书表情淡淡的,抽出纸巾轻轻地揩。

洛承浩倒是乐不可支的样子,精灵古怪地瞧着文弱秘书,好像见到了多好玩的事情。

“简单说来,许仙与白素贞生许士林。许士林生男则姓许,生女则姓白,以为成例。许士林的外孙女嫁给了葛姓,生子葛长庚,后葛长庚改名白玉蟾。白玉蟾创立金丹派南宗,飞升后封号紫清明道真人,世称紫清先生。白玉蟾一脉流传至今,便是我洛白一族。”文弱秘书一边擦,一边继续说下去。

声音不太好听,口齿倒是伶俐,说得也很清楚。

于乐很正式地点点头,表示完全相信。

其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是谁在耳边,法海不懂爱。

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哈哈,啊啊哈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好像一切都可以相信啊。

这特么,真特么。

“葛姓源自抱朴子葛洪,我洛白一族,在金丹一道上的传承,可以说是无出其右者。我之所以修至炼气圆满,全赖祖荫所致。只是现世灵气匮乏,祖传宝藏有消耗而无补充,祖荫亦止步于此了。”洛承浩有些自我解嘲。

葛洪吗,于乐听陈抟说起过,却也没有兴趣去见,反正是生了一个土著村庄的能人。

于乐一时间讷讷无语。

现世之修炼,看来真的艰难。

想必洛白一族,有不少家传的天材地宝吧。近千年来,多大的宝山也挖空了。

“你家先祖……白玉蟾之后,还有人飞升吗?”于乐问道。

“先祖白玉蟾之后,再无人飞升。或者天道有变异,亦未听闻其他人飞升。”洛承浩说得还比较肯定。

仙凡隔绝了啊。

原来人间界不知此事。

如此说来,仙凡隔绝的具体时间,便是南宋?

“像洛白一族相类的修士家族或者组织,现世还多吗?”于乐继续发问。

“愈发式微了,按照祖法修炼,却根本修不出效果,很多家族在明清之际便失去了传承。其实祖法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天地灵气匮乏。现在还有传承的,皆是祖上财大气粗者,有三四十家吧。国内外都有,家族和组织也都有的。”洛承浩知无不言。

随后话音一转,“年轻一代中,修为最高的便是浮云了。”

便是浮云?

于乐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文弱秘书名叫洛浮云。

洛白一族起名,还真是特色……

“不知浮云兄是什么程度?”于乐歉意地笑笑,浮云兄脸上倒是擦干了,衣服还水淋淋的。

洛承浩刚想说话,浮云却抢在了前面,“好叫前辈知晓,浮云是炼气后期,尚未圆满。”

“哈哈!浮云是我一百岁时生的,今年才二十岁。”洛承浩挠了挠银丝一般的白发,貌似还颇为自豪?

呃,洛白一族果然是源于葛洪的……

呃,合着这位爷还是洛关山的小爷爷,洛枫的小曾祖……

呃,或者洛承浩自知晋阶无望,巴巴地带了洛浮云过来,是企盼小儿子有望更进一步?

第128章 机缘不可轻易赐予

“机缘,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于乐伸手出去时,拇指食指间已经捏了一枚小物件。

姜晚是看过戏法的人了,只是轻轻地依偎在于乐身上。

对过三人却有志一同地瞪大了眼睛。

椭圆形,食指尖大小,紫黑色带白芒。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大概可能也许是一枚……葡萄?

三个人面面相觑。洛关山打完电话归位,并未再次提及明海之事,想必已经安排妥当。一件小事而已,也无须特别在前辈面前表功。

“世间仅此一枚,效果未知。”于乐笑笑。

“阿爹,你来。”洛浮云神情淡淡地看向洛承浩。

“老祖,您来。”洛关山几乎是与洛浮云同时出声。

“浮云,阿爹已经老了,你来吧,机不可失!”洛承浩慈爱地看着洛浮云,甚至摸了摸他的头发,跟于乐差不多的毛寸。

洛承浩反倒是白发蓬松,覆盖至脖颈。洛关山则是成功商人的那种油亮大背头。

从见面开始,除了对于乐的恭敬与虔诚,洛承浩还是第一次感情流露。

想必寻常也是少见。

在于乐看来,洛承浩更像是一个装大人的小顽童……

“阿爹,你还不老!”洛浮云执拗。

“老祖,您对洛白一族至关重要!浮云小……”洛关山面色凝重。

“我还有机会!”洛浮云打断了洛承浩的话。

洛关山也就点点头。

洛承浩大概是修士界泰山北斗一般的地位吧,更是洛白一族的荣誉象征和实力保障。

“浮云,今天就是你的机缘。有你在,阿爹放心。”洛承浩毕恭毕敬地从于乐手指间接过了紫葡萄,又小心翼翼地托到洛浮云面前。

洛浮云却是执意不肯。这个机缘,对父子二人是相同的。对阿爹来说,更意味着寿命。

于乐静静地看着洛氏三人。

如果忽略掉洛承浩的白发白须白眉毛,倒也像是祖孙三代了。

不过,洛关山是祖,洛浮云是父,洛承浩是子。

整个的颠倒了。

却是父慈子孝。

洛白一族的家学渊源,还不止是在修炼上。

“这是机缘,也是冒险。当初我食用时,直接皮开肉绽,多亏有高人护法。普通人食用,没准儿就有爆体而亡的危险。”于乐微笑着从三人脸上扫过。

“我想了想,我老头子还是满重要的。”洛承浩迟疑着收手。

“这……”洛关山不知如何是好。

洛浮云却是“噌”地抢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毫不迟疑地大嚼!

下一刻,洛浮云就瞠目结舌,表情扭曲,肚子里咕咕地响。

下一刻,洛浮云就面红耳赤,额头沁汗,汗珠子不落地,越聚越大。浑身也是热腾腾的,坐在沙发上忸怩不安。

下一刻,洛浮云就面色发紫而转黑,汗珠子带了油,甚至有黑污透过衣服浮出表面。

下一刻,洛浮云就腾地跳将起来,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捂着屁股,仓惶地奔向客厅拐角处!

“好像,效果……奇佳?”洛承浩紧张地盯着于乐的眼睛。

“应该没问题吧?”洛关山紧张地盯着客厅拐角处。

“没有爆体而亡,那就没有问题了。”于乐笑笑。

这其实只是一枚普通的仙界葡萄。

于乐在仙界已经吃惯了,其中蕴含了天地灵气,却也不多。

普通人食用,或者是有危险的,于乐已经在大黄狗和小雀雀身上进行了验证。

但对洛承浩和洛浮云这种小有成就的修士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于乐有爆体危险的那次,所食用的其实是花果山限量特供葡萄,种子来自于菩提老祖的。

这些事情,就不方便与外人道了……

客厅拐角处是供客人使用的洗手间,于乐刚才去了一趟,里面只有抽水马桶和洗手盆。

祥云快递值得信赖,往返仙界不过三两分钟,于乐还有功夫跟孙小六聊两句呢。

这几日,孙小六没事就陪着哮天犬去广寒宫喝花酒,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广寒宫推出了新的菜式,味道辛辣刺激,浓香扑鼻,果然是深受好评,一时间食客盈门。

不过,所用的秘法秘料,广寒宫秘而不宣。

已经有大佬以各种方式威迫广寒宫。

玉娇娇委托孙小六转告于乐,老干妈上市的时机已经成熟,希望尽快铺货……

三五分钟后,就见洛浮云一阵风般地从洗手间蹿出来,又一阵风般地直奔上楼。

外衣脱掉了,白衬衫已经变成了黑衬衫,浑身上下污秽不堪。

鞋子也脱掉了,光着脚丫子跑得飞快,地板上一个个的黑脚印。

更有一股浓郁的恶臭弥漫开来……

“前辈对浮云恩同再造,洛白一族不敢言谢!”洛承浩恭敬地抱拳作揖,实在是沙发前无法下跪。

洛关山则惊疑不定地跑到洗手间里看了看,确实是满地狼藉,倒也不是忘了冲水。而后挨个地打开了门窗。

“无妨的,都是机缘。”于乐高深莫测地笑笑。

正经是,于修炼一途,于乐仍是个门外汉啊,多说多错,你高兴就好。

正经是,这种葡萄,混沌空间里还有一整盘啊,奶娃娃早就不稀得吃这种大路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于乐至少是特意为洛白一族上了一趟天。

要不然,你自己上一趟?

哪怕是在路边上摘个野果呢,效果可能也差不多吧,虽然味道差了些……

既然是机缘,那就不能轻易赐予。

人间界修士近千年如此,状态早已稳定,一旦打破,谁知道会有何种后果?

没准儿社会秩序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比如,即使是现在,洛白一族的一个电话,也能解决对常人来说可能是家破人亡的问题,这其实是对现有秩序的破坏吧……

于乐挽着姜晚来到院子里。

洛承浩陪侍一旁,白发白须在夜风中飘动,笑得就跟顽童一般。

洛关山则在室内安排佣人清理卫生。

海风清冽,星光微弱。

“五月的风”在不远处红彤彤耀眼,宛如真的火炬。

“白老,普通人入修炼一途,困难吗?”于乐突然问道。

白老的敬称已经顺溜了,于乐也懒得再换,怎么说也是尊老了。

“回前辈,普通人只是不得其门而入而已,甚至不曾听说过。若有人引导,辅之以天材地宝,那便不难。”洛承浩恭敬回答,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姜晚。

姜晚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于乐的胳膊。

从下午于乐收拾崔庚起,姜晚的脑袋就时常处于宕机状态。

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完全不可理喻。

巨大的连番的冲击之下,可怜姜晚几乎无法思考,只是本能地贴紧于乐,于乐就是她的一切。

此时于乐要是将她卖了,她也会傻乎乎地帮着数钱吧?

“就是小晚。白老带其入门,需要多久呢?”于乐拍了拍姜晚的小脑袋瓜子。

“锻体成功便是入门,三个月足矣。”洛承浩拱手作答,“筑基能否成功,则因人而异。不过,倾我洛白一族之力,可以确保能够筑基,时间却是不敢保证。”

这位名叫姜晚的小姑娘,福缘何其深厚啊!

华夏一国,大贵者有之,巨富者有之,洛白一族何曾假以颜色?

凡事皆有价码。出价再高者,洛白一族也不过是卖一枚普通丸药出去,还是要凭机缘。

比如今晚解决明海问题者,也算是有机缘了。

比如牛犇也算一号人物,苦于不能筑基久矣。

洛白一族倾力保障,何人有此幸运?

而在于乐面前,洛承浩却根本就不敢提及此事。

能给前辈服务,那就是机缘!

Ps:又多一位舵主,夹袄有点蒙圈,始料未及啊。

上本书直到完本时,得书友们照顾,也不过是一堂主六舵主……

感谢“Mix丶蛋”同学,这名字太有才。

只好硬着头皮说一说加更。

正常情况下,夹袄也很努力的,但基本上是两天三更吧。上本书只拿到过两个月的全勤啊,文字捂脸。

夹袄努力再努力,多出来的就算是加更了。

舵主加一更。

堂主再加二更。

比如直接堂主,那便加三更。舵主升级堂主,则补上二更。

现在还欠着“Jgggt”同学二更,“落日追浮云”同学一更,“忧桑的小胖”同学一更,“Mix丶蛋”同学一更。

貌似很漫长啊。

无妨,时间久了夹袄会赖账的,嘿嘿。

第129章 一百二十岁才是个起点

“于乐,我……”

姜晚很迷惘,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这个感觉不太好。

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姜晚也想不清楚,至少是没着没落的吧,即使抱紧了于乐的胳膊。

相形之下,还是挑着六只鸭子的那个于乐,姜晚更喜欢些,很踏实,很真诚。

那时,你笑得那么憨厚,甚至有点猥琐,拐着弯儿接近我,又不太敢。

那时,你开个快递店,被县级代理耍得团团转,差点儿花了几万块冤枉钱。

那时,你已经能够惩治李英俊了,却表现得那么生硬,有点儿无所适从。

而今,一个黑社会大佬,被你玩于股掌之下。

而今,一个隐藏于暗处的修士界浮出水面,泰山北斗在你面前直接跪了。

而今,妈妈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我甚至不敢去想,却被你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这个于乐很陌生。

高深莫测的微笑,姜晚也有点不太喜欢,感觉像是你把世界踩在了脚下,却失去了自我……

献了蒲柳之姿当然毫无问题,可味道怎么突然变了呢?

明明我是有爱情的啊,即使还不太清晰,即使还没有最终接受,更没有说开来。

我怎么就那么愿意假扮女朋友去见你的父母呢?

我怎么就那么愿意带你来见我的妈妈呢?

下一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现在你居然又自作主张给我安排了一条道路……

姜晚突然间满腹心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者,这是我的矫情?

或者,在我的潜意识中,只有那个敦厚的山村青年,才是我喜欢的吗?

或者,我就是想找一个能控制得住并保持着心理优势的男朋友?

总而言之,各种念头疯狂地往外冒,姜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甚至有点委屈,想逃避……

“小晚,我希望长久地跟你在一起。你看白老一百二十岁了,此前你能想象吗?我要告诉你的是,一百二十岁,也不过是个起点。你忍心提前老去吗,届时谁来陪着我一路走下去呢?”

于乐双手捧住了姜晚的小脸,两人面对面,大眼对着普通大小的眼。

姜晚就使劲地点了点头。

至少这一刻,于乐的眼神是清澈的,这就是他心底下的话。

即使这番话的出发点,还是可圈可点……

“小友,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就像是全世界的宠爱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洛承浩在一旁其实是有些碍眼的,他却主动僚机了。

殊不知其内心也是一声喟叹,一百二十岁才是起点吗?

前辈果然是见识广博,崖岸高远,即使他一个劲儿地装憨。

前辈还是重情重义的呢,洛承浩挠了挠头,下意识地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居然想不起什么模样来了……

“多谢白老。”姜晚很有礼貌地笑笑。

一百二十岁才是起点吗?

修炼了会不会变难看?

就像洛浮云……

于乐有点傻傻的,姜晚其实是提醒过他的。

洛浮云并不是洛承浩的小儿子,而是他的小女儿吧,换言之,是洛关山的小姑奶奶。

怎么有种《四世同堂》或者《家春秋》的感觉呢?

还真是复杂呢……

姜晚挽着于乐回了客厅。

此时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隐约有点残留,感觉好像是提神醒脑的。

“前辈,这栋别墅,洛白一族平时也不怎么用的。若是前辈不嫌弃,不如就送给前辈如何吧,来沧海时也有地方歇歇脚。”洛承浩人老成精,且知道于乐一向是居住在藏马山的。

“好啊。”于乐笑笑,“也不用送我,我需要时,过来小住几天就是了。”

洛承浩老脸一红,“些许尘世浮财,对我辈修者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冒昧了。”

前辈为人真是厚道啊,看穿了我的私心,却还是照顾了我的脸面。

一套房子有什么用,就想在前辈身上落个人情吗?

我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或者,是重新看到了晋阶的希望,以致于心态失衡了吗?

“其实,带姜小友入门,除了需要去我洛白山庄修炼一段时间之外,也需要在沧海有一个安静又方便的所在。此处恰好闹中取静……”洛承浩终于找到了弥补的理由,以免被前辈恶了。

大好机缘近在眼前,如果亲手将其推出去,洛承浩还真就是寿星佬上吊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白老。”于乐还是笑笑。

已经勉为其难地推拒了一次,人家这么有诚意,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不是?

于乐此前在沧海毕竟是片瓦也无,快递小哥也从未奢望过在沧海购房。

而这可是前海沿的小别墅啊,普通沧海人,哪个来打听过价格了?

这都论栋的,不论平!

呃,真没出息……

混沌空间里还有一整盘葡萄呢,唉,等着姜晚修炼入门之后再说吧。

“不知白老打算何时开始带小晚修炼呢?”于乐岔开了话题。

无论如何,凭空接受了人家一栋别墅,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若洛承浩得知,一定会原地蹦个高……

“明天稍作准备,后天即可开始。左右我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小晚就由我亲自来带吧!”洛承浩摩拳擦掌,看样子是多年未曾出手了。

“多谢白老!”姜晚诚挚致谢。

这么快就要开始了么,好像我还推拒不得。

无疑这是一件好事,甚至一个匪夷所思的机遇,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机缘……

姜晚下意识地抓紧了于乐的大手。

于乐却是误会了她,“小晚,不用紧张,万全的!”

洛浮云上楼后一直没有动静,换了洛关山来泡茶,闻言就请示洛承浩,“老祖,那我今晚返回首都去做些准备?”

“也好,你亲自去办我放心。记住了,各种材料全取顶级的过来!”洛承浩毫不迟疑地答应。

洛关山当即起身向于乐告辞,于乐和姜晚站起来送行,“那就辛苦关山兄了!”

“不敢!这是关山的荣幸!”洛关山笑容满面,亦感到洛白一族迎来了崭新的发展阶段,届时可能人人受益。

正在此时,楼梯轻响,却见洛浮云款款地下楼来。

于乐奇怪地看了姜晚一眼,好像有什么不对头?

姜晚却是揶揄地笑。

“白浮云见过前辈!”洛浮云径直走到于乐跟前,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屈身行礼。

白浮云?

于乐只是觉得怪怪的,洛承浩却是两眼瞪得溜圆,宝贝儿,咱不当洛浮云了吗?

生男则姓洛,生女则姓白,此例源自许士林,洛白一族千年传承。

洛关山有点傻眼,小姑奶奶你终于要姓白了吗?

Ps:果然有人搞事情了,夹袄继续矫情一下吧,只得感谢又一位舵主,“迪斯之殇”同学!

感言:关于打赏这件事儿

其实蛮纠结,难以启齿,怎么说都是可信度不太高,就像是做了那啥还立那啥。

已经在文末说了两次,今天无奈又开个单章。

请一定要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第一句话,收到打赏我是幸福的,兴奋的,感激的。

第二句话,我真不图这个。

然后得出结论,我叨叨个包?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甚至想起一个图,打开口袋示意人家把钱塞进去,弹出来的话是我不要,我不要嘛。

甚至想起一个情节,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我是要批评你的!

总之是一些颇为搞笑的场景,冠冕堂皇,口是心非。

可我这这里,还是要强行装一个叉,上面两句都是我真实的心理。

我就是这么纠结。

读者给了打赏,是对我书的认可,甚至愿意在物价之外更多付出,甚至为期货预先付了账。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写得好啊,幸福不幸福,兴奋不兴奋,感激不感激?

我想任何一个作者都是如此的。

我甚至要在闺女面前显摆一下,你看看,你看看……

我写书很多年了,所追求者无非是读者的认可,小有名气,证明我的路是正确的,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说这些,其实是心酸的。

迄今为止,收获与付出仍是远远不成比例。

但我仍是在辛苦地耕耘,一则是挚爱,二则是坚守,三则是习惯。

万一成功了呢?

这明明是我这一生付出最多,付出最久,付出最大的事情啊。

嗯,像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这说了……

也就是说,打赏的多寡,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认可吧,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可第二句话又说不图这个。

那到底图个啥?

临上架了,我就说我图个订阅吧。

那谁说了,还不都是钱,你是不是傻?

好吧,订阅多了,会有更多更好的推荐,会有更多读者知道这本书,也就会有更多读者被坑……

好吧,我图的是更多读者。

回到打赏这上面,举个例子,一个人给我打赏了一百块,与一百个人每人给我打赏了一块,我显然是希望后者的。

这个例子还不明显,换一下数据。如果一个人给我打赏了一百块,与五十个人每人打赏一块,我也是希望后者的。

如果二十个人每人打赏一块。

如果十个人每人打赏一块……

抬杠是吧?

我只能说一句,我希望的是更多读者的认可。

关于打赏,心意到了就成。

我在群里多次这么说,没准儿还显得虚伪。

有钱不要,哪有这么傲娇的?

人生就是这么纠结。

再说句心底下的话,我无法忍受的是,并且只是,我辛辛苦苦地码出一章之后,一点反应也没有,跟单机一样,跟抽屉文学一样。

就像上回感言说的一样,好歹给点反应啊,哪怕是吱一声呢?

而不是忍受不了,码字不赚钱。

我码字,大概是赚不了钱啦。这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更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码字不赚钱这种事我已经习惯。

无所谓。

是不是纠结?

嗯,码字的人,即使不敢自称作家,即使我有证,也是要有点情怀的。

情怀多少钱一斤?

这个不卖。

我只能跟你说,情怀这东西,我是有的……

再说句显得不是很真诚的话,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大海里会漂上来各种东西,除了钱。

我要去给闺女做饭了,这种事情说不明白的,我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

你听听就好。

最后说点实在的。

舵主加一更,堂主再加二更,这话我是说出去了的,说出去总是要负责任,即使说的时候是一时冲动。

但我没说过护法要加更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敲黑板!

我码字生涯中的第一位护法,落日追浮云,值得我立个小传。

嗯,本来安排了个配角叫洛浮云,第一个字为姓,加最后两个为名。内心纠结了一下,决定改第二个字为姓。第二个字是动词,算了,给戴个帽子遮一下,都不是外人。

本来安排了是男性,内心纠结了一下,决定改成女性。

回头再纠结一下,没准儿性别还不确定……

嗯嗯,好纠结。

嗯嗯,护法同志,你也不在乎这种小事对不对?

好吧,下面说的才是真的。

这两天,码字有点赶了,也是因为打赏导致了禅心不稳,我从来都没做到心如止水啊,经常穷横啊。

这也证明了第一句话,我确实是幸福的,兴奋的,感激的。

所以,导致没有时间来思考和沉淀。

所以,导致人物形象有点飘了。

群中有同学说,黑涩会直接给跪了,修炼达人直接给跪了,政界大佬还不准出场的,爽感哪里去找?

好吧,我不在意这个,这本书也不是打脸爽文。

我在意的是于乐的性格有点飘了,显得二了。姜晚的形象有点弱了,显得傻白甜了。牛犇没发挥出作用来,女扮男装的女二也没发挥出作用来。

总之是问题多多。

插一句,关于白浮云是不是女二。

这个不太好说。本书设定是单女主,姜晚是唯一的,但后面还有好些美女……

再插一句,人间界里,原设计就是于乐无对手,也不会扮成猪,更不会长了一张挨打的脸,走到哪里都有人欺负他,欺负他的同学,欺负他的朋友,欺负他的远房亲戚,欺负他远房亲戚的小学同学……

这是设计风格决定的事情,与质量无关。

嗯,回到正题。

也就是说,我真的不适合加更,会导致质量直接下降。

虽然这质量,也只是我自己的认定,我自己的坚持,而非公认的质量。

事实上,这两天的收藏,也是相对减少了的。毕竟这周还有个鸡毛推,昨天的收藏居然是负数了。

你真金白银地打赏了,我履行承诺了,回头质量却下降了,就像高价买了把烂菜,是不是很闹心?刺激不刺激,惊喜不惊喜?

你说你不在乎,看着也挺好,就这么着吧。

我说,我在乎。

反正我就剩了情怀了,还能对质量不在乎吗?

即使这质量得不到公认。

我自己认。

并且我付出最大努力以保证之。

我不可以让我的文字不符合我自己的要求。

在任何选择面前,我选择对我的文字负责。

有情怀的人是不是很讨厌?

我要,我不要,我要,我不要……

好讨厌的。

以上。

Ps:就在准备发这感言之际,群里宁校长喊我,又多一舵主。感谢“ioer”同学!

Ps:欢迎加入qq群,172857453

第130章 你是处子之身吗

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洛浮云,啊不,白浮云就那么款款地走近于乐,盈盈一拜。

素面朝天,脸色甚至还有些苍白,连衣服都还是男装。

寸头更是根根直立,有如毛刷。

看上去就像是还俗未久的小尼姑?

却是个习武的小尼姑,眉宇间英气逼人,眼底深沉而坚毅。

“不过是顺手的机缘罢了,还请不要在意,快快请起吧。”于乐挠着头笑笑,随即看向姜晚,你掐我干嘛,你早知道了么,那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

于乐的笑容还是有点尴尬的。

她居然是个女孩子?

我用茶水喷了她一脸一身?

她一手捂嘴一手捂屁屁逃进了洗手间,而后污头垢面光着脚丫子逃到了楼上?

可我并不是故意的吖……

“是。”白浮云貌似并没有觉得尴尬,至少表面上如此。闻言很平静地站起身来,还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并且动手泡茶。

“浮云,你炼气圆满了?”洛承浩挠了挠白发。

“炼气圆满,凝神有望。”白浮云肃然作答。

“那不是,那不是,老祖,浮云小姑奶奶已经追平您的修为了?”洛关山愕然。

人间界与仙界一样,上位者可以看破下位者的修为,反之则不能。

其实于乐也是能够看破的,比如经脉的粗细,真气的精纯度,真气运行的速度,却是不清楚阶位层级的划分标准或标志。

嗯,大学生何必知道小学生何时学的四则运算呢?

嗯,虽然是个作弊的大学生。

在于乐看来,洛承浩体内的真气更精纯些,白浮云的经脉则更粗壮些,所以真气运行的速度会更快,也更有力量。

“浮云才二十岁!”洛承浩拍了拍光洁的大脑门。

要知道,洛承浩四十岁炼气大成,六十岁炼气圆满,曾被誉为现世最有望凝神的第一人。虽然又六十年过去了,他仍是炼气圆满。

白浮云则是洛白一族的奇才。

当时,长命百岁的洛承浩已经自觉凝神无望,便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白浮云身上,各种资源也是极尽倾斜。

修炼就是一场与生命赛跑的游戏,那为什么不尽早地起跑呢?

洛承浩凝神无望当然原因多多,年龄过大无疑也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已经是当世的佼佼者了。

白浮云也是争气,洛白一族也是给力。

刚满二十岁时便炼气大成,白浮云其实是个奇迹,在修炼界万众瞩目。

打她主意的青年俊杰,可谓满囤满仓。

白浮云却目下无尘,向来都是以男生形象示人,甚至姓洛不姓白,明言将在洛白一族终老。

今天她却突然姓了白。

在楼上沐浴毕,她甚至想美容化妆来着,可是她不会。

她当然更想换了女装,可是她没有。

没有就没有呗,她倒也不怎么执着,洗干净后就直接下楼来了……

白浮云向来主意很正,为人处世也是直来直去。

所以,洛关山惊掉了下巴,洛承浩更知女儿心。

不过,与女儿的心思相比,洛承浩更关心修炼上的问题。

浮云炼气圆满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这也太早了点吧,才过去了三个月吖!

那枚小小的葡萄,到底是何种逆天的宝物?

况且,浮云还不单是炼气圆满,甚至还窥到了凝神的门径?

洛承浩都窥了六十年了啊,门径在哪里?

“关山,快去办事吧!”洛承浩瞪了洛关山一眼。

“是,是!恭喜小姑奶奶了!”洛关山挨了训,却是喜气洋洋地跑了。

此时,于乐却已经明白了更多。

仙界食品,或多或少地蕴含了天地灵气。

不过,促使白浮云晋阶的主要原因,却不是天地灵气,而是天界食物对凡人身体的改造。

就像一个从未喝过牛奶的人,第一次喝是会拉肚子的,却能刺激肠胃产生一种酶,多喝几次也就耐受了。

换言之,天界食物可以改造凡人适应并耐受。

至少是让经脉更加粗壮。

虽然改造的过程简单粗暴,难免就有人被改造坏了。

这也与天界食物的品阶有关。品阶越高,改造得就越剧烈。比如源自菩提老祖的葡萄,亦或是普通葡萄酿成的猴儿酒,都比普通食物霸道些。

对凡人修者来说,这种改造无疑具有极大的好处。

就白浮云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重新锻体吧,或者说是补了一课,身体更加符合真气运行规则。

从表象上看,或者从凡人修炼的角度看,却只是炼气圆满了……

“待小晚入门后,我另有机缘送出,凝神不是大问题。”于乐朝着洛承浩笑笑。

“是!多谢前辈!”洛承浩老脸一红,随即强自压下激动。

再怎么压吧,手脚还是有点抖。

一个六十年未曾晋阶的修士,本来已经乐天知命,突然却发现机缘就在眼前,心态未免失衡。

甚至有点妒忌自己的女儿……

还好,前辈为人厚道,看破不说破。甚至还有机缘送出,此恩有如再造啊!

一瞬间,洛承浩就拼了。

但凡前辈有所差遣,洛白一族必定赴汤蹈火!

说出来却俗。

洛承浩咬牙切齿之后,表情又有点讪讪的,反倒是不如白浮云那么淡定。

甚至是冷漠。

“请问,你是处子之身吗?”白浮云泡茶良久,突然平静地看向姜晚。

一直甘当隐形人的姜晚顿时怔住,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有当面这么问人家的吗?

于乐也是一怔,嘴里的茶水再次不稳当,不过他努力地控制住了。

“前辈于我恩同再造,我志愿为前辈奉献一切,却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白浮云声音冷静,居然不似从前之沙哑,听上去清脆至极。

她这算什么?

姜晚一时间居然无从反驳,或者是适应不来这个节奏。

不过她掐住了于乐的胳膊。

于乐脸上抽得飞起,胳膊也疼。

没等于乐反应,却见白浮云平静地举杯敬姜晚,“你是前辈的女朋友,同样受我孝敬。不过这与处子之说无关。”

看上去,却是把那份孝敬深埋在心底了。

“咳咳!”洛承浩干咳了两声。

“前辈,姜小友!浮云说话冒昧,还请包涵则个。所谓锻体,就是让身体更加纯净,尽量排除体内杂质。本身当然也是越纯净越好的,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如果姜小友还是处子之身的话,咳咳,锻体结束之前,还请保持。浮云说的,其实是这个意思……”洛承浩使劲地挠着头。

好尴尬,好尴尬。

浮云平素虽然也是直人直语,却也不是这么直接了当吧,多少有点故意的感觉……

洛承浩瞥向白浮云时,却见白浮云眼观鼻鼻观口。

“我是处子之身!于乐就是我的初恋!”姜晚坐直了身子。

不过,有必要喊那么大声音吗?

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晚,姜晚就朝他瞪眼,于乐赶紧表白,“姜晚是我的初恋!”

不过,男人是不是处子之身,这个怎么算啊?

第131章 天下女子皆俯拾可取也

“前辈高踞人类之巅峰,大可睥睨一应生灵,天下女子皆俯拾取之。前辈切不可一叶障目,不见全林。更不可伏低做小,专美于一条石榴裙下。偶得前辈雨露,岂非天下女子之幸事,足慰生平也。”

白浮云看向于乐的目光,诚挚又狂热,显然上述断语乃是宇宙法则,无须论证,无可辩驳。

天下女子如何尚不得而知,对她来说,蒲柳之姿荐于君侧,无疑就是最大的荣幸了。

何止是足慰平生啊,简直是光宗耀祖!

姜晚:“……”

于乐:“……”

洛承浩:“咳咳!”

宝贝啊,你质问人家处子之身,阿爹好歹给你圆过去了。

这段可让阿爹怎么给你圆啊?

白浮云却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口的状态,这番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与她无关。

嗯,没准儿是有人代表月亮说的。

嗯,物不平则鸣,天地间自有公理在……

“前辈,前辈!”洛承浩拼命地想词,很努力地把马褂穿回去,“浮云的意思呢,前辈伉俪情深,着实令人钦佩。嗯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咳咳,浮云自幼封闭修炼,少与人接触,有时难免词不达意。嗯,却是表达了她对贤伉俪的无限景仰!”

“无妨的!”于乐拍了拍脑门,见姜晚还在愣怔中,赶紧张开胳膊抱过去,“嘿嘿,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

作为一片树叶,作为一把糟糠,姜晚却是挣脱开来,起身朝着于乐鞠躬行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巅峰哥,多谢您为小女子所做的一切,小女子却是无以为报。您何时需要小女子了,小女子一定赶来侍奉枕席。今晚天色不早,小女子就此别过。”

于乐哭笑不得地搂住了姜晚,“小晚,我是那样的人吗?!”

“莫非巅峰哥今晚就需要小女子?”姜晚笑容揶揄,眼底下还真是有些伤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嘿嘿,今晚就需要!”于乐哪能放姜晚走呢。

“我回头想想,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了吧。于乐,你没发觉你的变化吗?”姜晚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正色道,“要不然,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

于乐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头,这是咋说呢?

“欲擒故纵,惺惺作态。”白浮云却是口舌如刀剑。

“咳咳!”洛承浩咳得脸通红,无奈地看向于乐,甚至有些凄惶惊悸。

所谓事不过三。

这回只有八个字,却真的圆不回去了啊,马褂要被扒掉了啊。

“浮云,不要胡说八道!”洛承浩声色俱厉,几欲动手。

记忆里,好像从未如此训斥过浮云。

可是,洛白一族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更何况,恶了前辈,就不怕洛白一族生灵涂炭吗?

“白浮云,你不谙世事,不通情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经此一扰,姜晚倒是平静下了下来,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看着白浮云,“可是,就算你把我挤兑走了,你也不见得能上位啊?据我所知,巅峰哥比较喜欢胸大的。”

于乐目瞪口呆,我有吗?

白浮云还真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抬头看了看姜晚,或者是较量一番?

“你不懂的,修炼有成的女子,身体柔韧,自带清香,非是凡俗女子可比。”白浮云说得一本正经的,即使认了胸前的栽,“而且,我只是挤兑一下你罢了,并不是要把你挤兑走。”

“浮云,你就是这么孝敬我女朋友的?”于乐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怎么都越说越不靠谱呢?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给女朋友站台啊!

“前辈恕罪!”白浮云立即低眉顺眼恭受教。

旁边洛承浩略为放松,前辈毕竟是大人大量。

“你为什么叫她浮云?”姜晚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从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啊。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超别人发火,我一定要朝男朋友发火!

“她,她不是晚辈吗?”于乐脸皮抽得飞起。

“她是洛关山的小姑奶奶,你称洛关山是关山兄!”姜晚好记性。

“可她不谙世事嘛。”于乐挠头。

“可她是修士界第一奇女子!”姜晚理直气壮。

“可是……”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洛承浩的小心肝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上,前辈不计较,前辈的女朋友计较,这更要命啊。

“前辈,浮云刚才这番话,对您的女朋友多有冒犯,其实就是心疼前辈在她面前太过委屈了自己,前辈何至于此呢?您对她宠爱有加,她却不知珍惜,恃宠而骄。长此以往,于前辈您,于她,都不是好事呢。”白浮云却再次屈身行礼,居然是冒死直言进谏。

“我……”姜晚张口结舌。明明她就是胡说八道,听上去怎么还很有道理呢,至少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另外,我并无意取你而代之,更没有奢望上位。”白浮云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晚。

“你……”

“当然,若得前辈恩准,浮云甘愿为前辈效劳,奉献一切,并以此为无上荣光。可为妾,可为婢,可为仆,你不会懂的。”白浮云面带微笑,说得无比真诚。

“你!”姜晚一向才思敏捷,口舌也是便给,现在却有一种秀才遇见兵的感觉。

这三观严重偏颇啊!

下意识地看向于乐时,却失去了诉委屈乃至争取支持的勇气。

我是不是又恃宠而骄了?

她真的是千年世家的天之骄女?

说到底,她还不就是贪图于乐送出的机缘?

这种抓脸破皮的话,姜晚却是说不出口。

可是,我委屈!

“小晚,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以前我们怎样,以后还怎样。”于乐一声叹息,温柔地抱住了姜晚,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刚才我仔细想了想,最近我好像是有点膨胀了,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以后我会改,你可要多提醒我啊!”

“我……”姜晚仰脸看着于乐,似乎是在分辨真伪。

白浮云这一阵榔头棒槌的,真把姜晚敲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我做得有那么差吗?

她真的可以给于乐当妾当婢当仆役吗?

再转脸看白浮云,看样子,她好像真的能哎!

“那我该怎么做?”姜晚感觉好茫然。

“原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啊,我很满意的,无须改变的。”于乐感到好心疼。

“哦。”姜晚声音发飘,你说的真的吗?

白浮云分明地撇了撇嘴,合着我这半天都白说了吗?

还真是任重道远呢。

不过,这根刺我是给她种下了……

“浮云,你叫我一声前辈,我应下了。你也要有点晚辈的样子,说话注意分寸,明白吗?”于乐转向了白浮云,慈祥又严肃。

“是,前辈!”白浮云躬身受教。

“你远离尘世久矣,要多学习世俗社会的礼仪规范。要……哎哎,你不要鞠躬了。”于乐也真是有点头疼,说不出硬话来。

“是,前辈!”白浮云顿了顿,虚心向于乐请教,“那我可以跟在前辈面前学习世俗礼仪吗?”

“这个……唉哟!”于乐好容易躲开了姜晚的黑手,大义凛然地予以拒绝,“……不可以!”

“是,前辈!”白浮云心疼地看着于乐,“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的女朋友呢?”

“这个……”于乐挠挠头,好像没这种称呼啊,“就叫师娘吧!”

“是,师父!”

Ps:中午十二点前接到通知,中午十二点上架,下午有事,晚上还是抢出来一章。嗯,开始了,动真章了,订阅吧,月票吧,都到碗里来吧。

Ps:感谢又一位舵主,“*飘雪*天涯*”同学,飘雪是对本书至关重要的两个老太太之一。

第132章 师娘请自重

呃,是谁说白浮云不谙世事来着?

洛承浩眼底下一丝狂喜闪过,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前辈之修为深不可测,随手机缘都有偷天改地之功效,浮云要是拜了他为师……

于乐使劲地拍了拍额头,这到底是谁的锅啊,你说我这德高望重的。

姜晚则揶揄地看着他,“你倒是快答应啊。”

你一个二十二岁的处子之身,收了一个二十岁的处子之身,嗯,为徒哈。

这徒弟虽然胸小了点吧,但身体柔韧呢,还自带清香呢,可为妾为婢为仆役呢,以把一切奉献给师父为无上荣光呢。

“师娘,还请自重!”白浮云果然很有礼貌,双手并于腹部屈身,行礼一丝不苟。

“于乐,君子无戏言哈!”姜晚果然自重,登时就有了长辈的做派。

时间还长着呢,白天伺候师娘,晚上伺候师父,嗯?!

“这个,这个,浮云啊,前辈我比你痴长了两岁,我女朋友比你……聪明长了一岁,我们还是平辈论交吧。对对,我们各论各的。你阿爹我也是平辈论交,你侄孙子我也是平辈论交,好吧?”于乐一时间有点口吃。

“是!师父怎么说怎么好。”白浮云是个很听话的好孩纸。

“平辈论交吗?”姜晚用后槽牙说话。

敢是徒弟不好下手?

也没什么嘛,杨过还是小龙女的徒弟呢。

“那你说怎么办,小晚,我都听你的。”于乐一脸很狗腿的笑。

我就是随口一说嘛,根本没想那么多嘛,前辈的女朋友,难道叫前辈娘?

“师父,还请记得浮云前面说的话。”白浮云再次行礼。

于乐和姜晚一同哭笑不得。洛承浩站在一旁,倒是禁不住偷笑。

你到底是来学规矩的呢,还是来教规矩的呢?

“好,师娘我决定了,这个徒弟收下!”姜晚身上王霸之气散发,我还就不信了!

“多谢师娘,但还请您不要代师父做主。长此以往,于师父,于师娘,都……”白浮云犯颜进谏。

“闭嘴!给师娘我倒杯茶来!”姜晚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是,师娘!”白浮云果然恭恭敬敬地端茶敬师娘,还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于乐也只好坐回姜晚旁边。

唉唉,脑仁疼。

唉唉,喝杯茶就好多了。

“师父请用茶!”白浮云恭恭敬敬地端茶敬师父。

而后规规矩矩地站在师父师娘身后。

“前辈!”洛承浩有些犹豫,更是兴奋难耐,分庭抗礼地坐在对过沙发上。

“承浩兄不要客气,浮云我收下了,虽然我不知道能教她什么。”于乐嘴角有点抽抽。

“谢过于兄,小女实在是福缘不浅!”洛承浩激动地双手抱拳。

老人长了一张小孩脸,原本就有点违和,此时老人,成年人,小孩子等各种表情一起往洛承浩的脸上凑,都拧巴成一团了。

接触多时,人老成精的洛承浩逐渐地琢磨出了味道。

于乐身后站着隐世大能乃至家族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对修炼界几乎是一无所知,连女朋友要修炼也得委托洛白一族引领入门。

那么,就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性,于乐机缘巧合,获得了匪夷所思的宝藏。

古之大能或飞升,或陨落,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福缘。

比如洛白一族的先祖,许仙,白素贞,白玉蟾,飞升时所遗福泽,甚至延及了千年后的子孙。

当然也就有大能没有子孙,也没有徒子徒孙,或者出于其它原因而隐藏了起来。

若干年后,山村青年于乐踩了狗屎行大运,意外地获得了古之大能的宝藏。

甚至是隔世的传承。

当然,古之大能的典籍或者功法并未保存下来。

动辄以千年计数的时光中,典籍化为飞灰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于乐虽然修为高深莫测,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棒槌。

嘿嘿,讲得通啊。

洛承浩甚至判断出来,于乐所得宝藏,十之七八是一处隐秘的洞天福地。

其所赐葡萄,分明是刚摘未久啊!

洞天福地中,肯定不止葡萄吧?

更为难得的是,于乐得仙缘其实未久,甚至还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

嘿嘿,也就是没啥心眼子呗……

“于兄,所谓道不可轻传。修炼界收徒,其实并不是一件很轻率的事情。”洛承浩嘴里喊一句于兄,态度也依旧恭谨,神情倒是略微轻松写意了些。

当然,比照白浮云之直斥其非,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顶多是摆了一点点儿老资格,给你讲讲古。

况且此前于乐随时随口请教,虚怀若谷,求知若渴,既没有什么忌讳,也没有什么包袱。

“哦?”于乐却是转向了姜晚,“小晚,好像挺麻烦的,要不然咱就别收了吧。”

“啊特这个……”洛承浩被顶了个大跟头,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收徒是要举办典礼的。但并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如果于兄准许,洛白一族愿代为承办,并负责一切开销,毕竟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

“错了承浩兄。”于乐却是摇了摇头,“我收浮云为徒,只是我跟浮云之间的事情。啊不对,只是我和小晚跟浮云之间的事情。”

“啊特这个……”洛承浩一张小老脸憋得通红。

好尴尬。

于乐似笑非笑,姜晚轻微颔首,白浮云恍如无闻。

“还请承浩兄记住,修炼界知道我之存在的,只有你与关山兄,还有牛犇比你俩早些。若再有一人知道,就是你与关山兄泄露的。你听明白了吗?”于乐语气平和,语速缓慢,轻描淡写的。

“是,于……前辈!”洛承浩却是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只觉得泰山压顶不可撑,居然缓缓地滑下了沙发,继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前有汗珠子凝聚。

老虎不发威,你当它是病猫吗?

恃宠而骄,可不是女人的专利。

白浮云面色平静,似乎所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干系。

房间内鸦雀无声。

门前不远处,海浪翻腾,海风呼啸。

“承浩兄请起来吧,免得浮云难做。”半晌,于乐淡漠地笑笑。

洛承浩顿时觉得一身轻松,艰难地抬起头来,慢吞吞地往起爬。偷眼瞥向于乐时,却见一只大手伸出来,掌心里赫然出现了……

一枚葡萄?!

“承浩兄,我答应了你的机缘,是要给你的。”于乐笑得人畜无害。

洛承浩一颗小心肝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上,砰砰砰控制不住,腿抖手抽眉毛飞,却是没敢伸手来接,反倒是抬眼看向了白浮云。

白浮云脸上一抹温柔,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多谢于……兄!”洛承浩终于一咬牙,干脆利索地跪地一拜,而后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葡萄。

“承浩兄客气了。此果随时可以食用,不过,建议在浴室中温酒送服吧。”于乐站起来,拉着姜晚起身,“天色不早,就此别过!”

“送于兄,送姜小友!”洛承浩单手托着葡萄,真正的举轻若重。

今番沧海之行,无疑是天大的机缘,又焉知不是天大的危机呢?

洛白一族传承千年,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不见得时时辈辈都是修为胜过了别家,却终于笑到了如今。

我这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我居然胆敢算计一位修为高深莫测的前辈……

可是我也冤枉啊!

知道前辈存在的,明明还有一个牛犇嘛。

浮云多次呛声,前辈好像一点儿都没生气嘛……

白浮云这回没有呛声,却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于乐和姜晚的身后。

临近门口时,于乐回头慈祥地笑笑,“浮云,不用送了,早些休息,多体会今天的收获。”

“是,师父!”白浮云从命站住。

于乐和姜晚推门出去,却见白浮云依旧跟在后面。

姜晚就掐于乐,甚疼。

“浮云拜了师父……师娘,自当侍奉师父师娘左右,但也要吃师父师娘的,穿师父师娘的,住师父师娘的。”白浮云说得理所当然。

于乐的胳膊更疼了。

脑仁也疼,疼死了。

Ps:感谢红包区内,“萌萌哒光头大叔”2500币红包,“忧桑的小胖”2000币红包,“*飘雪*天涯*”1100币红包,“淡茶杯香”500币红包,“胡彻三”300币红包。多谢!

ps:成绩很难看,拜托订阅,订阅数决定了下一步的推荐,多谢!这本书能走多远,靠大家!

第133章 师娘摸得师父摸不得

“来吧!师娘管你吃,师娘管你穿,师娘管你住,师娘疼你!”

姜晚笑得很慈祥,伸手摸向了白浮云的小脸。

白浮云体型文弱,个头不高,那是穿男装时比照男人的印象。

与姜晚相比,却是略高了几公分的,一米七出头的样子吧。

姜晚摸过来时,胳膊就要往高里抬一下。

白浮云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师娘……轻薄。

师娘还不肯独乐乐,一边摸一边转向了于乐,“哎哎,你摸摸看,手感不错呢,细皮嫩肉的,果然很有弹性!”

“咳咳!”于乐脸皮抽得飞起。

这师娘当的,怎么有种地主婆欺负小丫鬟的感觉呢。

师娘摸得,师父也摸得?

从白浮云恭谨的表情来看,貌似也是摸得……

还是刚才那辆加长轿车开了过来,白浮云拉开车门,恭请师父师娘上车。

而后她果然也上了车,端坐在对过,却是把关车门这茬给忘了。

于乐伸手时,白浮云才恍然大悟,连忙抢过去关了。

回头又猛拍额头,似乎要把这项重要任务牢牢地打进脑子里。

此前白浮云坐车,自然是有人给开关车门的,她根本压根就没注意过这种事情,甚至没注意过都是谁干的。

以后我就是开关车门的那个人!

不但要开车门,还要关车门!

开车门,关车门,开车门,关车门……

洛承浩躬身站在门口送行,他其实也不知道车门还得有人关这档子事儿。

待轿车驶离院子时,洛承浩才长吁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一直托在手心里的葡萄。

这栋别墅地下两层,地上两层。地上建筑面积四百多平,有十二间卧室。二楼是主人家自住,一楼除管家和佣人外,还备有客房的,装修标准不亚于五星级。

洛承浩当然是想留客的,甚至把主卧让出来都行,更何况已经说好了把别墅送给于乐呢。

刚才他却是压根就不敢吱声。

天威浩荡,不可臆测啊。

洛承浩提出举办盛大的收徒典礼,无非是想把于乐与洛白一族绑定在一起,提供些小恩小惠小便利,换取天大的利益。

于乐修为高深,却是赤子心性,洛承浩有理由推断,此子接下来就要行走江湖,以图扬名立万。

谁家少年不轻狂呢?

一个二十二岁的处子,好吧,少年人,正当鲜衣怒马,吹尽繁红,惊飞一滩鸥鹭。

早一步投资,自然就有着莫大的好处。

洛白一族甚至可以成为于乐在修炼界的代言人。

于乐甚至可能成为洛白一族的打手。

没准儿,还有一场血雨腥风呢,修炼界版图要从新划定,规则要从新修订……

没准儿,于乐踩狗屎之所得宝藏,还有可能落入洛白一族的手里。

那就需要从长计议了,宝物有德者居之!

一切为了家族!

没承想,却是遭到了断然拒绝,携以风雷之势。

彼时情景,洛承浩毫不怀疑,于乐一怒,洛白一族齑粉矣。

活了一百二年的洛承浩,也从来都没有活得不耐烦了。

今晚情绪激荡起盗心,居然想着算计前辈,岂非作死么,甚至带着洛白一族作死……

没承想,于乐示人以憨厚,心底却是深沉如大海,猛出一刀斩断是非根。

前辈这是要隐姓埋名么。

洛承浩单手托着葡萄,脑汁沸腾。

好像,这也不是坏事?

毕竟洛白一族是前辈在修炼界的唯一联络。

毕竟有浮云在,小意伺候着呗。

浮云可真是阿爹的小棉袄啊,她居然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她居然瞬间祛除了心高气傲。

为了家族,为了阿爹!

当然,千万别再算计前辈的宝藏就是,不着急啊。

洛承浩谋划已定,急匆匆兴冲冲奔向二楼,亲自放了热水,温了黄酒……

“请问先生,我们去哪里?”

加长轿车离开海边,拐入东海路后,却是停了下来。制服司机下车绕过来,毕恭毕敬地敲了窗户询问。

而此前,白浮云一直眼观鼻鼻观口,于乐和姜晚也一直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想起来要去哪里这种小事。

于乐闻言挠头。

你说洛承浩那老头子哈,他怎么就不知道安排贵客留宿呢。

你说这大晚上的,难道回藏马山去吗,这长条车都开不上去……

“要不然,去我家吧,反正妈妈也不在家……”姜晚笑得就跟小狐狸精似的,听着怎么像是要去做什么坏事呢?

“也好。”于乐心虚地偷看了白浮云一眼。

结果姜晚也在偷看白浮云。

白浮云却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一切都与她无关,哪怕是把她卖给山里的老光棍呢。

姜晚刚要说地址,手机铃声却响了,是沧海电视台见习记者张山山,嗓门还挺大,“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小晚,没打扰你们吧?”

正常这个点儿,还真就是打扰了。

“你说打扰不打扰?”姜晚没好气。

“我刚加完班啊,嘿嘿,我请你撸串啊!”听这古怪的笑声,肯定是她一个人在撸串,想起来姜晚正忙着呢吧,不打个电话骚扰一下,那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又没带钱对吧,这个好办啊。男老板你就帮他铺床,女老板你就帮她洗碗!”姜晚说着就要挂。

“我带钱了啊,真的!我有事找你帮忙,友尽!”张山山急眼了。

“说位置!”姜晚干脆利索。

虽然今晚都吃了三顿饭了,却是哪顿都没吃好啊。

在迪豪夜总会就不用说了,那就不是吃饭的地方。

在西餐厅里,也光顾着看于乐吃了。

在海边别墅里,姜晚的心思还是有点重……

十点多钟的沧海,车流基本上停息了,加长轿车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

还真是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小店。

电视台周边,各种娱乐公司和广告公司比较多,晚上加班的白领出来消夜。其它娱乐场所和服务行业也不少,三教九流的聚集。

进入四月份,藏马山才刚刚开春,基本上还是冬季模式吧,沧海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街边小店搭起了棚子,白色的塑料圆桌和塑料椅子摆在人行道上。

已经上了几桌客人,大呼小叫地吃着,烤肉烤韭菜烤蛤蜊,味道都很香,再配上沧海啤酒,简直就是神仙皇帝。

加长轿车悄无声息地停下时,还是吸引了众多食客的目光。

街边撸串,虽然是各色人等都吃得,说到底也是苦哈哈居多吧。

张山山穿着肥大的外套,大眼镜推到额头上,正抱着一串羊肉咬牙切齿地啃,百忙之中她还翻了白眼。

谁特么开着豪车来撸串,这么装逼真的好吗?

继续撸,不要脸地撸。

周边食客却没有张山山那么淡定。

车门开处,一位瘦高条的毛寸男生先下车来。

不对,气质飘然出尘,素面朝天很清冷,莫非是男扮女装么。

最近沧海台在拍什么电视剧吗,闹不好是古装武侠。

好像有点小龙女的感觉啊。

但肯定不是小龙女,小龙女长发飘飘呢,虽然气质比较像。

而后出来的一位,却是温柔贤淑型的知性大美女,高贵典雅的气质。

因为她的一只手搭在前头那女孩伸出来的手上,这才探身下车,就跟老佛爷下轿子一样。

原来不是拍武侠,而是拍宫斗?

好像有点娘娘的感觉呢。

呃,合着前头这位是美女保镖兼助理?

虽然大晚上的都没有化妆,却也挡不住天生丽质啊。

结果又下来一位,原来这才是保镖,一张黑脸看着就浑实抗造,没准儿是特种兵出身……

“小晚?”

张山山百忙之中终于看见了姜晚,也看见了制服司机下车,凑到于乐跟前问事。

于乐摆摆手说了句什么,制服司机就鞠躬行礼,加长轿车随后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张山山嘴里的烤串忘了拿掉,当然也忘了撸,就那么僵在那里,嘴巴也一直大张着。

姜晚什么背景,家里几栋房子几辆车,张山山实在是熟得不行。

张山山贵为文广新副局长的女公子,其实也是不差钱的主儿。

却比姜晚差了很远。

事实上,姜晚脱口而问张山山是不是忘了带钱,也并非无中生有。

不会忘了,难道还不会故意忘了吗,谁让闺蜜特有钱呢。

张山山不是头一回这么干,姜晚也不是头一回任劳任怨。

即便如此,张山山也能轻易地判断出来,姜晚家里是趁不起这车的。

那么,这是于乐的车?

下午甫一相见,于乐虽然带有浓厚的山民气息,张山山还是暗中感觉此人不凡了。

且不说山民不会这么自信和淡定。

就说那一膀子的腱子肉吧,绝对没有劳动造成的僵硬,掐上去富有弹性,摸上去雄壮有力,让人心里慌慌的呢。

老娘果然是火眼金睛!

话说白马王子假扮了贫苦山民,终于用真情打动了路边小店的美丽厨娘。

直到两人定情之日,白马王子才揭开身份,一对狗男女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好浪漫的爱情哦,见习记者被深深地打动了。

那间路边店好像叫山野小店吧,也不知道还收不收厨娘了……

第134章 三个女子一台戏

“哎哎,山里的汉子,演得不错哈!”

张山山拿纸巾擦掉了嘴上的红油,腮上不管有没有吧,也擦了擦。或者是担心没擦干净,还伸出嫣红的小舌头舔了一圈。

同时顺风顺水地摸向了于乐的胳膊,老有感觉了。

于乐哭笑不得,“我演得不错?”

姜晚翻了个白眼,“张三,你够了哈!”

“哟!这就护食了啊,当年是谁说的白首不相离来着?摸摸都不行!”张山山的白眼更大,摸得也更加起劲儿了,“山里的汉子,我跟小弯那是发小,本来都不喜欢臭男人的,你懂了吧?”

于乐看了看搭在自己手腕处挠痒痒的那只纤细的小手,摇摇头表示不懂。

“说说!你是怎么把小弯掰直了的?让她重色轻友见色忘义,抛下我孤零零一人独守空房,凄凄惨惨戚戚,呜呼哀哉噫吁戏……”张山山语气哀怨,果然是旧人哭。

什么叫小弯啊。

“主要是用真情呗,情到深处自然直。”于乐拍了拍脑门,借机摆脱了张山山的咸猪手,并扬声招呼烤串老板,“老板,先来五十串五花,五十串板筋,烤蛤蜊来一盘。”

西餐厅于乐是不懂,街边撸串可就太懂了。

心头却是猛一怔,是啊,我是怎样打动小晚的呢?

好像进度很快啊。

本来一直都是半真半假的,逢场作戏一般,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虽然我只是故作轻松,只待习惯成自然……

不知不觉中却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今晚若是死皮赖脸地去推小晚,没准儿她也从了吧?

我好像还没准备好呢,小晚或者也没准备好吧,思想上会有包袱。

或者,是丈母娘这档子事儿闹的?

来沧海之前,好像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

“好感动,好感动!”张山山两只小手拍拍,眼睛就叽里咕噜地乱转,“除真情外,就没点别的什么因素?”

一张圆桌四个座,正好围了一圈。

于乐坐在张山山对过,右边是姜晚,左边是白浮云。

白浮云坐下后就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口的状态,自带高冷光环,闲人勿扰。

张山山这个闲人却不肯放过她,“这位是……你的美女保镖?哎哎,你就给我说说呗,保镖都有啥业务范围啊,是不是白天黑夜地贴身守卫?”

白浮云的身材很不错,细腰大长腿,虽然身穿男装,看不出更多内容来。

单就相貌来说,顶多算是白嫩清秀有英气吧,却好像有一种活泼泼的力道,再加上毛寸的精彩发型。

恍然就给人一种武林高手的感觉。

“我的弟子。”于乐摸了摸鼻子。

感觉这么好奇又碎嘴的龙套,应该活不过三章啊。

“哟哟,这称呼倒是新鲜!你都教给弟子点什么啊?”张山山继续好奇,一脸的天真无邪。

于乐:“……”

还别说,我真是不知道能教弟子点什么,但我有葡萄啊。

“那你就给我说说呗,弟子都有啥业务范围啊,是不是白天黑夜地伺候师父?”张山山目光如炬,居然还是个老司机。

必须白天黑夜的操劳吗?

“这是我和于乐刚收的弟子!浮云,叫声师娘来听听。”姜晚也觉得张山山今晚过头了,半真半假的挑逗呢。

以前我都是怎么忍受这个损蜜的?

或者也是担心白浮云突然出手揍张山山?

或者也是警告一下张山山吧,师娘这个称呼,到底是更进一步的……

“师娘!”白浮云抬眼看向姜晚,态度恭敬又孝顺。

“浮云乖!”姜晚拿了两串五花肉递给白浮云,“吃吧,别跟陌生人说话。”

“是,师娘!”白浮云果然接过了肉串,却像是从未吃过烤肉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于乐的动作。

于乐当然是大口地撸,一撸就是一整串的,嚼得满嘴流油,回头再塞点生菜叶子。

白浮云当然是有样学样,一整串也全撸进嘴里了,这才发现嘴巴有点小,登时就满满当当的,都没法嚼了,尴尬又僵硬地闭嘴不动,捡了片生菜叶子拿手里……

“没吃过烤肉?”姜晚忍俊不禁。

白浮云憋得脸通红,机械地点点头。

张山山瞪大眼睛看向白浮云的小嘴,又看向姜晚,眼神分明是在说,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许是新上的烤串太辣,张山山嘴里“嗤嗤哈哈”地往外呼气,身上也觉得热了,就漫不经心地把大外套脱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不动,双手探后,往椅子背上搭。

胸前就“腾”地膨胀起来。

明明是精灵古怪的小孩子脸,瘦骨伶仃撑不起衣服的小身子骨,她为什么要那么夸张呢?

于乐心下震撼,赶紧低头撸串。

白浮云嘴巴鼓胀着,看看张山山,又看看姜晚。

再看看张山山,再看看姜晚。

来回地看。

是谁骄傲地宣称师父比较喜欢胸大的来着?

两山又比两山高啊!

这就叫善泳者溺于水,善战者殁于杀吧。

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不太靠谱对不对?

娶妇娶德么,古人诚不我欺也对不对?

姜晚显然是收到了白浮云的眼神。

嗯嗯,咱做人好不好莫要如此的肤浅……

呃,这还真是蒸不烂、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哎,你喜欢,你拿去好了。我自己心底下还彷徨着呢,貌似进境太快了点儿?

唉,若今晚于乐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来,我是答应啊,还是答应啊?

张山山又何时在外人面前随随便便地脱过外套了呢?

这小海风还嗖嗖地吹着,哪有那么热……

姜晚突然想起来,张山山前面说于乐演得好,莫非是那辆加长轿车让她误会了什么?

张山山比较大,姜晚是知道的。

张山山有点小拜金,姜晚也是知道的。

比如,明明崔庚是个她瞧不上的矮冬瓜,她还是去接近了。

当然,以张山山的精明,崔庚一时间赚不到什么便宜也就是了。

没准儿连大外套都没脱下来过,这可是一对利器啊……

“刚才那辆车,是她家的。”姜晚似笑非笑。

明明是我从山里挖掘出来的山里汉子啊,怎么突然就这么抢手了呢?

“哎呀!我还真是误会了,我还以为于乐是隐姓埋名的纨绔子弟呢。”张山山猛拍额头,大口吃串,顿时就懒得理睬于乐了。

随后取了纸巾递给一直僵持着的白浮云,“弟子小妹妹,要不要吐掉啊?”

那边白浮云却是猛用力,居然把满口的烤肉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直接就吞了啊……

张山山手里的纸巾僵在了那里。

姜晚目瞪口呆,本来确实有点小心思,等着白浮云往外吐呢,多么不美型,你不是骄傲么。

于乐脸皮抽得飞起,烤肉还能这么吃的?

白浮云却若无其事地掂起了一串,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师父的吃法不适合我,师娘的吃法就比较靠谱,垫着生菜叶子往下扯,顺势包好了往嘴里送。

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

话说烤串还真是好吃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浮云一旦开动,就集合了师父的速度和师娘的精致,吃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一百串看上去很多,也不见得顶吃啊。

于乐和姜晚都停下了动作,心有戚戚地对视了一眼。

这弟子好像不怎么好养的,也太能吃了吧?

“浮云啊,我是你师娘的妹妹,你应该称呼我什么啊?”张山山殷勤地把不锈钢盘往白浮云面前挪了一下。

“师……姨娘!”白浮云百忙之中腾出嘴来,态度恭敬又孝顺。

“浮云乖!”张山山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刻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

此姨娘,非姨妈。

贾环他妈是赵姨娘,赵姨娘死了,哭得最惨的是周姨娘。

师父的小老婆?

“要不然,你叫我师姨?”张山山笑容璀璨,“你穿的衣服,不是很合适啊,这个师姨就很有研究了!明天师姨带你去买衣服啊?”

于乐挠挠头,看样子,没准儿她还是真是弯的呢。

张山山毕竟是小晚的闺蜜,别人无从置喙。没准儿小晚还瞧不惯二蛋呢,她也从未说过什么呢。

那边白浮云也点头同意,有了师父,确实也应该换成女装了。

“好的,师姨娘!”

第135章 借男朋友用一下下

“……都欺负我!”

张山山嘴巴噏张几次,终于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把不锈钢盘扥了回去,死不要脸地继续吃。

于乐险些笑出声来,却见姜晚啼笑皆非的,赶紧一脸的严肃。

嗯嗯,我是绝对不会让白浮云有师姨娘的!

哎哎,咱这弟子还真是个宝贝呢,就是不太省心……

“山山,你喊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姜晚不紧不慢地裹着烤肉。

对这个损蜜,姜晚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都知道她的表情。

刚才这一出,不过是看见加长轿车之后的临时加戏罢了,张山山着急麻慌地喊姜晚过来,应该是真的有事情。

“对哦对哦,差点忘了正事!”张山山把铁签子撸完,白了于乐一眼。

于乐那个无辜,闷头继续吃串吧,干脆又叫了一百串。

结果张山山回头就把小脸探了过来,笑得那个甜蜜,“就是借你男朋友用一下下嘛。”

男朋友还能借的?

一下下是几下?

于乐差点让铁签子攮了腮。

你说这玩意儿,用顺溜了她容易老用……

没等于乐义正辞严地表态呢,姜晚却是揶揄地笑笑,“被逼着相亲了?”

不管口口声声与姜晚白首不相离这事是真是假吧,张山山的确也是从未交过男朋友,时间不到一周的那不算数。

“你想哪里去了!于乐土里土气的,拿去骗我老妈,那也太糊弄事儿了!”张山山切了一声。

于乐又那个无辜。

太伤自尊了,不借!

“赶紧说,不说我走人了。”姜晚娥眉微蹙。

“我说嘛我说嘛,小晚最疼我了!”张山山欢欣雀跃,一个劲儿地乱颤,好容易压低了声线很神秘,“我挖了个大新闻哎!想去暗访,可我一个人不敢去嘛,万一行踪了暴露,再让人把我卖藏马山去……”

藏马山招惹你了?

于乐咬牙切齿地嚼肉。

你这种一看就不像是能生养的,在藏马山顶多值个毛驴子钱……

“就在藏马山啊!有人给我爆料,说是有一家黑作坊,收些死狗死猫死老鼠,熬出地沟油来,卖给街边烤串的……”张山山眉飞色舞的,张牙舞爪的,甚至半站了起来。

于乐差点把满嘴的肉沫子给喷了出去。

干嘛非要卖给街边烤串的呢?

不过,藏马山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么,以藏马山守护神自居的于乐,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忍。

不过,姜晚的意见更重要……

于乐差点一口答应下来,临时拐弯刹车甚急,“小晚,你的意思呢?”

“这是山山的事业,山山可是注定要成为一代名记的女人,顺手的忙还是得帮。”姜晚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那好,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于乐觉得这事还是不如撸串重要,都有点凉了。

“嘿嘿!干嘛等明天啊,咱们现在就出发啊,黑作坊主要是晚上开工呢!”张山山很激动,当即就穿了外套,不过扣子还没系,反正也没有外人,“小晚带钱了吗?”

于乐与姜晚对视了一眼。

都是尊重对方的意见,相当客气,甚至是客气过头了。

客气过头了就是生分啊。

不知怎的就有了这种感觉……

“兄弟,做哪行的啊,赚不赚啊?”隔壁桌上有人嘻嘻哈哈地朝这边吆喝。

不喝酒的话,撸串还是满快的。

这个烤摊摆了八张桌子,倒是有四五张翻过台了。

隔壁两桌并在一起,坐了七八个男的,三四个女的,分明都是小哥太妹很社会,各种洗剪吹。

在他们看来,这张桌上居然是一拖三?

男的虽然黑乎乎的块头挺大,却老是挤眉弄眼地傻笑,应该是靠那三个女孩过日子的吧。

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三个女孩子明晃晃夺人双目啊!

一个温柔娴雅又富贵,一个清纯脱俗很高冷,一个精灵古怪好高峰……

多喝了几瓶啤酒,难免就要感慨一下人生。

凭什么啊?

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嘛!

听话音,他们好像要趁夜黑去搞什么事情?

“兄弟们可以帮忙啊,也不用给什么报酬啊,回头大家一起夜总会啊!”一众小哥七嘴八舌地说着,笑得就很难听,看样子都喝得不少。

姜晚轻轻地拍了拍于乐,起身去烤炉处结账。

张山山快速地系好扣子,大眼镜也从额头上拖了下来,默默地跟在姜晚身后。

白浮云就继续吃,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于乐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回见哈,下次需要了帮忙再找你们。”

隔壁却是哄堂大笑,笑声很猥琐,“吃独食放臭屁啊!”

“你一个人伺候三个,忙得过来嘛!”

“哥几个当仁不让啊!”

白浮云动作一滞,悄然看向于乐。

其实刚才她没怎么听明白,现在也不是很明白,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吧,要不要揍他们?

“吃得差不多了吧,回头我们弄点肉自己烤了吃。”于乐却是笑笑站起身来。

“哦!”白浮云也跟着站起来,还把最后一把肉串抓在了手里。

比较了一下,好像还是师父的吃法比较过瘾。

所以白浮云跟在于乐身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撸。

“怂了啊,别走啊,跟哥几个喝点啊!”身后却闹得更欢实了,其中一个小哥跳了起来,摸了点什么就想扔,“哎哎,那黑小子……啊!”

话未说完,却是一声惨叫!

那小哥扬起来的手上,赫然扎着一根铁签子!

“卧了个大槽!”

一众小哥面面相觑,转眼看时,那黑大个子走在前面,毛寸女孩跟在后面,还在边走边撸呢。

哇塞,大长腿哎,这要是架在肩膀上……

不过,这签子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回事吧,哥几个好像是被人欺负了?

“哥几个,弄他!”

一个洗剪吹从后腰里拔出了甩棍,猛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本来就是一帮子精力过剩的社会小哥,身边还跟着眼神崇拜的小太妹呢。

我们人多!

哪能吃这亏呢,以后还混不混了?

手上扎着签子的洗剪吹,端的是英雄气概,龇牙咧嘴地拔掉带血的签子,也从后腰里拽出了一根甩棍,惹得三四个小太妹一阵鼓掌。

另外的洗剪吹没有,啊不是没有,是忘带甩棍了,未免就有点掉架子。

却也随手抄起了塑料椅子,鸡飞狗跳地冲了过来!

那边姜晚已经结好了账,带着张山山快速地往外走去。

于乐也已经路过了烤炉,白浮云则没事人似的一边走一边撸。

敢侮辱师父?

扎你一针都是轻的!

虽然师父确实长得有点儿黑……

等抄着各式家伙的洗剪吹们追上来时,于乐和白浮云已经走到了路边上。

张山山站在远处阴影里,使劲地拽着姜晚想跑,看样子像是练过长跑的。

姜晚却是面带苦笑地看向于乐。

于乐就笑笑,“随便打两下吧,别弄出人命来。”

“哦!”白浮云看了看手中的签子,这东西倒是挺趁手,可还没撸完呢,有点舍不得。

“黑小子,有种你别走!”带头的洗剪吹朝着于乐大喝。

于乐却是飘飘然朝着姜晚走去。

下一刻,两条大长腿就在空中飞旋起来。

张山山“啊”了一声,随即抬手捂住了嘴巴。

这弟子居然是会飞的?

冲在前头叫嚣的洗剪吹,太阳穴上挨了一脚尖,登时就飞了出去,甩棍飞向另一个方向。

第二个洗剪吹肩膀上被踩了一脚,望前扑去时,后心里又挨了一脚尖,轰然扑倒在地,貌似是脸先。

跟在后面的洗剪吹抄着各式家伙傻掉了。

却也只是傻了一瞬间,两条大长腿一直没有落地,地上就已经扑满了。

最后满脸兴奋地冲出来的小太妹们,呐喊声戛然而止,继而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彼此对视。

我们错过什么了吗?

白浮云还是落地了,看也不看满地的战斗成果,迈着两条大长腿朝着于乐走去。

一边走一边撸。

第136章 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

“浮云,你好厉害哦!”

张山山两眼都是小星星,绕着白浮云转了好几圈,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白浮云却只是淡然地撸串,“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

色男?

见于乐在旁边一脸的嘚瑟,张山山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一顿烧烤,就能收服一个这么能打的弟子?

回头我多请你几次呗?

这到底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忽悠出来的啊?

越看越像刚还俗的小尼姑,哎呦喂,头发还没长齐呢,应该挺好忽悠的吧?

张山山倒是很好心地没有提醒白浮云,烤串的铁签子其实是不准带走的,烤摊老板都没敢吱声呢……

这时,烤摊门口的洗剪吹们终于“唉哟”着爬了起来,居然一句硬话都没敢说。几个小太妹迟疑着上前搀扶,反倒是挨了污言秽语的喝骂,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呢。

“滚!别让小姑奶奶再看见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张山山掐着腰站在路灯下,霸气侧漏,威风不可一世。

一众洗剪吹好容易站直了身子,彼此对视了一番,却是没找到勇气和支持,终于一哄而散……

“浮云,跟我去一趟藏马山呗,嘿嘿,我给你买衣服啊,烤串天天吃!你看看,我有笔,你有刀,我们做一对美艳女侠,一路打黑除恶,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白首不相离……”张山山握起小拳拳,让我们一起为了崇高理想而努力奋斗吧!

看样子,这还是一项长久计划。

在计划的实施过程中,人才最难得。

“我听师父的。”白浮云还是在淡然地撸串,头都没抬。

张山山被顶了个大跟头,从理想的云端跌落到现实的尘埃,赶紧凑齐笑脸奔向了于乐,“于乐,借你弟子用一下下啊?”

“我听小晚的。”于乐挠挠头。

一代名记变脸比翻书还快啊,这是又觉得我没啥用了吧,除了有个能打的弟子。

这人活得还真是单纯,直截了当!

张山山果然又翻了个白眼,重新凑齐笑脸抱住了姜晚的胳膊,“小晚,你看我绕这大圈儿,居然求外人去了,你可就没什么话说了吧?”

“不是我不借给你,你这没深没浅的,浮云又不谙世事,回头谁知道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来?”不是外人的姜晚表示很无奈。

“我没深没浅的?”张山山顿时就不干了,“我可深了我!”

随后又抱着姜晚一阵乱摇,“小晚好,好小晚,你都不帮我,可就没人帮我了啊,我还怎么成就一代名记啊我……”

“不是说好了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的吗?”姜晚被摇得头晕。

“不是说好了今晚就走的吗?我开车,我开车!”张山山摇摇摇。

刚才还真就是说到了这儿,于乐和姜晚对视时,只看到了对方的尊重和客气,同时也觉得好像有些生分了?

生分的问题是如此的严重,以至于今晚走还是明天走这种小事儿,完全不值一提……

而后就被洗剪吹们给打扰了。

“小晚,那就让浮云走一趟吧。”于乐突然笑了笑。

“嗯,好。”姜晚立即笑了笑。

“浮云啊,你陪着张山山去暗访一趟,一切都由张山山做主,你只负责她的安全。要记住两条,第一是不要弄出人命来,第二是不要跟政府机关对抗。明白吗?”于乐慈祥地看着白浮云。

“是,师父!”白浮云毫不迟疑地答应。

“走了,浮云!”张山山立马一蹦仨高,拉着白浮云就跑,“夜深了,你俩快没羞没臊去吧!”

走一趟?

走了一趟还有一趟!

白浮云就跟着张山山的节奏跑,不时地还低头撸一串,满手的铁签子都没舍得扔……

没羞没臊去?

灯光昏暗,两人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也就顺着路口走了下去。

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尴尬的气氛漫延开来,连天上的星星都糊了。

好像还真有点儿特意把白浮云支开的感觉呢。

姜晚心头萦绕的是,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

可是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报答他,辱没了彼此间的感情……

此前,姜晚处于相对优势地位,主动向于乐示好毫无压力,突然间却是地位逆转,姜晚一下子不会了。

于乐心头萦绕的是,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

如果我不礼节性地轻浮一下,是不是对美女不够尊重?

可是她会不会觉得我挟恩图报,辱没了彼此间的感情……

此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乐主动向姜晚示好毫无压力,突然间却是拯救了乃母,于乐一下子不会了。

心情还都挺复杂的,还都不太好解释,一解释就尴尬。

总之,都想迁就对方,同时也都不想让对方迁就自己。

好纠结,好复杂,好难堪……

谈恋爱这种事情,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儿,两人还都不太熟练呢。

没羞没臊这种事儿,从来都不是商量着来的啊……

时近午夜,街头空旷,行人寂寥。

有扫街的出租车路过,减速鸣笛揽客,两人却都没有闲情搭理他。司机一边踩油门提速,一边不干不净地骂道,“没钱开房的穷……”

“嘿嘿!”

“嘻嘻!”

莫名其妙地挨了骂,两人居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于乐伸出了胳膊,姜晚就自然而然地依偎了过来。

一下子舒服多了。

“你妈妈的情绪好像不太稳定呢。”于乐说出了留下来的原因,“一个小时之前,你妈妈从套间里出来,但没开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海。然后就一直保持了这个样子。”

嗯嗯,真的不是为了跟你没羞没臊。

嗯嗯,其实我是很想的,你特别吸引我。我只是不着急而已,啊不,我也很着急的……

“哦?”姜晚咬了咬嘴唇,忧心忡忡地看着明海大酒店的方向。

此处离着并不太远,明海大酒店楼顶的霓虹灯很亮,妈妈就在霓虹灯的底下,“事情的解决,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妈妈应该是已经得到消息了。”于乐说得很笃定,“但她的情绪,可能还有另外的原因吧,我们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那么,我们去看看她?”姜晚娥眉微蹙。

“好!”于乐一弯腰,打横抱起姜晚来,撒腿就跑。

姜晚但觉耳边呼呼风响,也就把脑袋埋进了于乐的胸前,觉得无比踏实。

那辆出租车今晚的生意不太好,正扫着街呢,司机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从车旁掠过,跑到前面去了。

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吧,感觉怎么有点眼熟呢。

咦,那不就是刚才的两个穷笔吗,没钱坐车靠走路?

呃,我了个去啊,我这四十迈的车速……

第137章 放心一切有我

时值午夜,明海大酒店的大堂里,当班保安全都两眼瞪得溜圆,心底下惴惴不安。

下午,江湖上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的迪豪崔总父子,器宇轩昂地径直闯入总裁办。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明海大酒店人心浮动,哪个敢出头多事?

没承想,崔氏父子居然被拖了出去,就像拖了两条死狗一样。被扔到大街上以后,父子俩就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逃走了,一句硬话都没敢说,连回头看看都没敢。

而那辆号牌惊人的豪华座驾,还威风霸道地挡在大堂门口处。

刚拖了两条死狗的安保部长邱鼎越,再次亲自上阵,带领保安连拖带拽地挪到了角落里。

车锁了,没钥匙?

无妨的,拿灭火器把玻璃砸开……

邱鼎越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至少也是打了鸡血。

原因很快就传开了。久未露面的少东家,突然带回了一位据说是来头极大的姑爷,迪豪崔总父子直接认了怂。

那么,姑爷能摆平当前的危局吗?

明海大酒店仍在正常营业,入住率还不低,但即使是最底层员工的保安也听到了传闻。集团账目已经被查封了,据说姜总卷入了一件大案中,明海集团前途未卜。

据说接连有中层乃至高管辞职,姜总一律照准。

保安当然谈不上辞职,无论明海集团如何变故,总是需要保安的吧?

就算此处不留爷了,换一家公司继续当保安去,有啥嘛!

向来嘻嘻哈哈,人称笑面虎的邱鼎越,晚饭后居然把各级头目召集起来,声色俱厉地做出了部署,越是特殊时期,越要恪尽职守!谁失职给明海造成了损失,别说是明海了,老子让他在整个沧海都待不下去!

对于最后一句,大家本来是不信的。

可是,笑面虎亲手拖着崔总父子,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拖,歇斯底里一般。

一个保安还能比崔总父子牛叉吗?

笑面虎,啊不,邱部长想搞得哪一个保安在沧海混不下去,很难吗?

整个安保部为之一振,精神面貌乃至执勤状况,甚至比此前更好……

“姑爷!少东家!”

邱鼎越长得有些虚胖,坐在哪里都是一滩,此时动作却是无比的迅捷。

情急之下,甚至把心底下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好吧,邱鼎越认识姜晚,但姜晚在明海并无任职。姑爷是何方神圣,邱鼎越却是一无所知。

好像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自动门开启,就见姑爷打横抱着少东家,昂然进入大堂。

午夜时分,这是要在自家酒店里开房吗?

“我叫于乐,她叫姜晚,喊名字就行。”于乐慈祥地笑了笑。

姑爷和少东家,这算是什么称呼?

姜晚一直埋着头,或者是没注意到环境变化,反正没有下来的表示。于乐也就没有让姜晚下来的暗示。

或者还是互相迁就吧,心有灵犀的默契尚未达成。

此时听到安保部长的殷勤问候,姜晚小脸一热,也就更不能下来了。

“于总,小姜总!”邱鼎越的大脑瓜子转得其实不慢。

“嗯,你做得不错!”于乐扫视周边,八个保安手持橡胶棒站成了两排。前台内两男两女恭敬地抱手肃立,也不知道是服务员还是值班经理。

“嗯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邱鼎越小步快挪,侧身跟在一旁,对姜总都没见他这么殷勤。

“我们去总裁办。”于乐朝着邱鼎越点点头。

“好的,于总,请往这边来!”邱鼎越殷勤地带路,却是折返往回。

呃,合着走过头了啊,电梯不是在前台右侧的吗?

于乐心底下瀑布汗,这昂首阔步的,好尴尬好尴尬……

旁边休息室内却有一部内部电梯,专供三十九层的集团管理人员使用,通过刷工卡启动。

邱鼎越殷勤地刷了自己的工卡,探手摁亮三十九层,点头哈腰地聆听进一步指示。

于乐威严地点点头,自行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邱鼎越站在外面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好奇怪的感觉,当于总微笑时,好像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压力。

还好,今晚的工作做得不错,于总都看在眼里了,还朝我点头呢!

啊对了,我已经写好了检讨……

电梯内,姜晚动了动,于乐就松开了胳膊。姜晚顺势滑落下来,却还是紧贴着于乐的身体。

居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妈妈情绪不稳定,即使明海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姜晚对于乐的说法深信不疑,即使于乐并无凭据。

见到妈妈以后,我能说点什么呢?

其实,在妈妈眼里,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即使她陷入危机,也是想把我远远地支开……

可是,我好像真的没长大啊,完全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啊。

姜晚下意识地抱紧了于乐。

于乐就拍拍姜晚的后脑勺,“放心,一切有我呢。”

姜晚闷声答应,“嗯!”

与白天不同,此时长长的走廊里空空荡荡的,给人一种萧条没落的感觉。

尽头却有两扇门次第打开,分别走出来一男一女。认出姜晚和于乐后,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刘姐,李哥,辛苦了。”于乐朝着两人点头招呼。

姜晚这样称呼过他俩,于乐记住了。

“啊,不辛苦。”刘姐和李哥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回应了于乐。

“刘姐,李哥。”姜晚挽着于乐的胳膊,笑容很淡定,“我来看看妈妈。”

“哦,好的。”刘姐轻轻地打开了总裁办的房门,自己先进去开了灯,而后又退了出去。

刘姐名叫刘萍,二十七八岁,是姜红梅的助理。李哥名叫李海,三十出头,是姜红梅的司机。这两人都跟随姜红梅多年了,姜晚对他们很熟悉也很客气。

门关上以后,姜红梅才略显呆滞地转过身来,许是灯光有些耀眼吧,还举手遮了一下。

“你俩怎么又回来了?”姜红梅看了看手表,抬头时已经面带微笑。

“妈妈!”姜晚脱开于乐的胳膊,乳燕投林一般地奔向姜红梅。

姜红梅就抱住了姜晚,一边示意于乐随便坐,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姜晚,“不是让你俩回藏马山了吗,妈妈这儿忙呢,后天就会把于乐的护照送过去。估计下个月妈妈就有空了吧,上半年怎么都会抽时间去欧洲看你们。”

“妈妈,我不想离开你。”姜晚拱在姜红梅怀里撒娇。

“于乐,你是不是欺负小晚了?”姜红梅拍打着姜晚的后背,朝着于乐佯怒。

“我哪敢啊,净她欺负我了,反正我就由着她。”于乐挠着头憨笑,自顾坐在了落地玻璃前的沙发上,摁了开关烧水。

“那你还想跟妈妈说什么?”姜红梅半笑半嗔地揽着姜晚走向沙发,“你已经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对不对?”

“可是大姑娘也不能没有妈妈啊。”姜晚撅着嘴巴。

姜红梅浑身一震,下一刻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率先坐了下来,然后才回头嘲笑姜晚,“我说你这孩子!”

“妈妈,明海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于乐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姜晚也坐了下来,依偎在姜红梅身上,若有若无地说着,没敢看妈妈的眼睛,就像是心虚一般。

姜红梅拍向姜晚的胳膊却僵在了半空中。

这怎么可能?

于乐不是一个来自藏马山的大学生吗?

小晚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阿姨,我说过会确保小晚的安全,无论在何种状况下。但安全并不等于幸福,所以,我还必须保证您的安全。”于乐的笑容依旧憨厚,双手端着小小的茶盅送过来。

姜红梅迟疑着接住茶盅,一双秀美的凤眼紧盯着于乐,眼底下有些血丝。

你确定,你清楚你在说什么?

一个多小时之前,某单位工作人员来到明海大酒店,把查封的账目送了回来。

让前台签收后就直接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刘平通过内线向姜红梅做了汇报,姜红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而后姜红梅就站在落地玻璃前,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大海,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深夜的大海一片黑暗,与这黑暗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心里却是清楚的。

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妥协吧,明海大酒店可以置身事外了。

他一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了我的安全。

这个代价,说不定非常惨重……

Ps:收订比惨不忍睹,差到怀疑人生,过几天再恢复两天三更吧。

第138章 天底下没什么新鲜事

“阿姨,你不用怀疑。这件事情,我掺和得起。”

于乐的笑容很憨厚,甚至有些腼腆,更多的却是阳光,就那么煦暖地照耀在姜红梅身上。

姜红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尚无法在姜晚面前维持淡定从容的慈母形象,却也在认真地听着于乐所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每一个字都是匪夷所思。

甚至是字字诛心。

“甚至,事情再严重些,我仍然掺和得起。但我为什么要掺和呢?”于乐的声音富有磁性,语速不疾不徐,在略嫌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世间自有公道在。我从一本书上看到过,反腐就像煮汤圆,哪个浮起来捞哪个。没捞起来的肯定有漏网的,捞起来的肯定没有冤枉的。”

“也别说什么权力斗争,遭人陷害。如果他真的纯洁无暇,那么我就去还他清白。问题是他清白吗?”

“也别说什么世道如此,身不由己。做人做事总是自己的选择,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来什么果,做了事情就要负责任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我和小晚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也没有兴趣知道。”

“比如,他一定有家庭吧,他不爱老婆,但爱孩子对不对?他早就厌倦了那个家庭,但婚变对仕途影响太大对不对?他觉得对不起你,一定要设法补偿你对不对?天底下,其实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我最先猜测,您让小晚离开,是因为小晚可能会有危险。那时我是很轻松的,答应了带小晚走,也不过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如果小晚被无辜波及的话,我一定会还世界一个公道,不怕与整个天下为敌。”

“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小晚并没有危险,她完全就是个局外人,您把小晚保护得很好。有危险的是您,当您有危险时,您只想让小晚远远地离开。”

“可是,阿姨啊,这能让小晚远离痛苦吗?”

“毕竟,您最爱的人是小晚,小晚也同样如此。当然,现在您多了一个竞争者,很有力的竞争者。”于乐把目光转到了姜晚身上,笑容多少有点……无耻。

好崇拜有木有?

姜晚撅了撅小嘴,很努力地把目光从于乐脸上抽回来,回头紧紧地抱住了姜红梅,一声娇憨有如黄莺出谷,又如羊羔跪乳,“妈……妈!”

姜红梅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搂住姜晚,抚摸着她的长发。

目光中有雾气,凝聚在女儿的身上。

凌晨时分,沧海市内寸土寸金的前海沿,五星级大酒店顶层的总裁办里,长时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于乐默默地起身出门,敲了敲对过的房间,未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背面的窗子打开着,有寒风吹入,房间里却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李海腾地站了起来,随后又缓缓地坐下,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却又重新点了一根,还让了让于乐,“来一根?”

“抽烟有害健康。”于乐只是笑笑,自顾在对过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房间大概二十多个平方,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张小床,两个单人沙发夹着茶几。

物品家具都很高档,看上去却有些杂乱。

“李哥,今天你失职了,有点迷茫对不对?”于乐微笑着盯住了李海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李海眼里一丝厉芒闪过。

“我的意思就是,你对自己的使命有些迷茫,进而都怀疑人生了。所以焦虑又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于乐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海。

李海懒得理睬于乐。

猛吸一口,一根香烟就烧掉了三分之一。

于乐恍然觉得,这种抽烟法,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好吧,我对你的来历没有兴趣,但对你的下场很有兴趣。”于乐皱了皱眉,顺手把烟灰缸拖了过来,倒进了桌角的字纸篓里,而后抽出两张纸巾,慢腾腾地把烟灰缸擦得很干净。

李海漠然地打量着于乐。

跟老子耍什么花枪,老子在前线杀敌时,你丫还穿着开裆裤呢。

下一刻,却是眼球猛然膨胀!

硕大的水晶烟灰缸,被于乐轻轻地掰成了两半,而后四块,而后更多,每一块都是水果糖大小,均匀地摆成了一溜。

而后,于乐拿食指依次点了过去,速度极快,几成虚影。

手指过后,水果糖大小的玻璃碎片,全都悄无声息地陷入了桌面,最上面的边角均与桌面平齐。

于乐的手掌缓缓扫过,毫无迟滞。

“李哥,你随波逐流,信天由命,习惯于服从而不善于抗争。能抗争的话,你早就抗争了,无论结果如何,总不至于如此颓废。”于乐抬头看向李海,笑得就像个魔鬼。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对你的能力还是信任的。呵呵,都人到中年了,李哥的动作还那么敏捷。刚才有把我拿下的冲动吗?”

“与我有关的是,如果姜总因为你的失职而遇到了危险,我保证,你的骨头会一粒一粒地嵌在哪一块石头上。”于乐站起身来,再次朝着李海笑了笑,转身离去时,还很好心地带上了房门。

李海脸上一丝苦笑,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摸出了一根烟点上。

那个生瓜蛋子不会懂的,死亡并不可怕,多少战友都死在了前线。

但老首长的任务,实在是有点乱命啊。

李海三口抽完一根烟,要掐灭时,才想起来烟灰缸被生瓜蛋子给掰碎了。

操蛋的!

李海把烟头扔进了水杯里,迟疑了一下,又把水杯里的残茶和烟蒂倒进了字纸篓。

然后憋了一口气去掰水杯。

水杯却是完好无损。

那个生瓜蛋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走廊上,于乐挠了挠头,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见刘萍迟疑着探出头来,于乐就笑笑,“打扰了刘姐。”

“哦,请进。”刘萍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拉开房门,把于乐让了进来。

房间结构和摆设都跟隔壁差不多,看上去却是整洁又温馨。小床上有薄被摊开着,刘萍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收好了。

“刘姐,看你有些焦虑,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对未来也有些担忧。”于乐的笑容很温和。

刘萍眉头微皱,打量了于乐一番。

“刘姐,我并未与姜总谈及过你,但我想,姜总对你,应该是有知遇之恩的吧。”于乐不以为意地笑笑。

“如果没有姜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吧,寻一白领工作而不可得,数着两三千块的月薪过日子。”刘萍坦然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明海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麻烦。”于乐笑得很自信,连一句没来头的话都比较可信了,“不过,姜总思想上还有些问题,我觉得担心。”

“可我还是帮上不什么忙。”刘萍一声叹息。

“有心就好。这样吧,刘姐,我给你留下我的电话,当你觉得异常时,就打电话给我。”于乐笑笑,很有宽慰人并给人信心的效果。

于乐从桌上撕下来一张便条纸,刘萍就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只笔。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刘萍举着便条纸,呆呆地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

第139章 我能掰碎烟灰缸

于乐退出刘萍的房间后,并未着急返回总裁办。

却也是无处可去,只好在空旷的走廊上踱来踱去,你说哥这么大一神仙哈。

浇了人家一脑袋醍醐,总是要给母女俩留些时间和空间吧,能够当头棒喝当然是最好了。

不过,姜红梅的问题,好像不太容易解决啊。

其实,除了透过小雀雀观察到姜红梅的各种情绪,于乐并无其它信息来源。

当然,成神之后,于乐耳聪目明,能够采集太多微表情并加以分析,分析能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于乐经常要选择性地无视一些信息,实在是太多太乱太复杂。

归根结底,姜红梅就是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资深冷艳总裁吧。

再联系到对方被双肛的身份,天底下也就没有什么新鲜事了。

回想起李海的表现来,于乐却觉得有些不对头。

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

眼神!

于乐突然明悟。

轻描淡写地掰碎烟灰缸,肯定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具有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若是在崔大庆面前表演一番,这个黑涩会大佬一定要吓尿了吧,他知道自己的骨头没有烟灰缸结实。

李海的眼神却是漠然,见惯了生死的漠然,似乎那只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把戏而已。

虽然他的骨头也没有烟灰缸结实。

有一个瞬间,李海甚至有奋起拿下于乐的冲动。

当时于乐还讥讽其不自量力来着,也得亏他控制住了自己,否则定要教教他如何做人……

而李海抽烟的姿势,于乐也终于想了起来,好像老山叔就是这么抽烟的?

对了,老山叔也有这样的眼神,面对四个吃霸王餐并调戏姜晚的老混混儿!

可是,老山叔隐居前,是越战英雄啊,为国杀敌立过功的。

姜晚偶然提及此事,于乐并未仔细打听。

无论身份和能力如何,于乐对曾经为国流血牺牲的战斗英雄,心底下是无比崇敬的,他们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坚强柱石。

难道李海也是越战英雄出身?

年龄似乎小了些,看上去比老山叔年轻了十岁不止。

若李海真的是越战英雄,我在他面前一番表演,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我特么的也太下作了点。

他只是虎落了平阳,我特么就是那只犬……

最近好像是有点膨胀了啊,我特么能掰烟灰缸啊。

于乐正脸皮抽抽着,却见电梯灯亮,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上来?

“于总,您这是?”电梯门开处,出来的却是邱鼎越。见于乐站在电梯门口,邱鼎越也是吃惊非小,连忙解释道,“于总,我就是悄悄地上来巡查一下,平时也有保安定时巡查的……”

“我……”于乐笑笑,赶紧找了个理由,“哦,没事儿,我突然想抽根烟,却没有找到烟灰缸。”

也得亏刚才一直有个硕大的烟灰缸在脑海里旋转来着,我就不告诉你我没地方去只好在走廊上瞎溜达……

“哦哦哦!您等下!”没等于乐表示,电梯门又关上了。

再上来时,邱鼎越手里已经举着一个大烟灰缸,气喘吁吁的。可以想象大胖子在大堂里跑步甚至大喊大叫来着。

这个心宽体胖的安保部长,其实还是满敬业的。

“你做得不错。”于乐微笑着接过了烟灰缸,正待转身离开时,邱鼎越却忐忑地喊了一声,“于总!”

“哦?”于乐打量着邱鼎越。

“于总,我这儿有烟和打火机。”邱鼎越笑得就跟便秘似的,挠挠头一脸的难堪,“还有您让我写的检查!我干过的坏事儿,全都写上了……”

“哦,好!”于乐接过了邱鼎越掏出来的三样东西,把半包烟揣进了口袋,却拿打火机点燃了密密麻麻四页纸的检查。

火光映红了邱鼎越错愕的脸,直到纸灰落入烟灰缸中。

“好了,就当你没做过吧,以后好好干!”于乐端着烟灰缸施施然离去。

“于总,我……”邱鼎越从错愕中恢复过来,胖脸上满是激动,连嘴唇都哆嗦了,很想给于总表白一番,可惜于总早已走到了走廊那头……

手里有个烟灰缸啊!

于乐迟疑了一下,终于敲响李海的房门,推门而入。

却见李海正蹲在地上,两只手抓住水杯奋力地拉扯,憋得一张老脸通红,水杯却是安然无恙。

他这是在掰水杯?

于乐脸皮抽得飞起。

李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都有点恼羞成怒了,“进门前不用敲门……敲门后不用等批准的吗?!”

“嘿嘿,李哥,您继续!”于乐蹲下来把烟灰缸放在地上,赶紧离开并带上门,“我是来赔您烟灰缸的!”

“你小子给我回来!”李海跳起来抓住了房门,脸上虽然有些讪讪之意,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子有探究精神不行吗,人怎么可能徒手掰碎烟灰缸呢?

于乐只好一脸严肃地返回。李海却是瞪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嘛,憋死你小子!”

“嘿嘿,嘿嘿!”于乐还真就是忍不住。

经过这一番尴尬,两人的关系居然拉近了许多,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多鬼蜮心思。

李海把新的烟灰缸摆在桌面上,拍拍手点了一根烟,“你小子虽然鲁莽,但对你丈母娘总是有一番孝心。我明着跟你说吧,如果有外来的威胁,比如今天那姓崔的,我解决他没有问题。但我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

烟头明灭间,李海嘴角淡笑,神情却是无比的没落。

“李哥,你只需要对付外来的威胁。因为明海的大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于乐一声叹息。此时对李海的来历,也更多了一分确认。

“就凭你掰碎烟灰缸?”李海嘲笑。

“你看我像是说大话的样子吗?”于乐无奈。

李海懒得回答,眼神却很分明,你说你像不像?

“我说解决了,就是解决了,查封的账簿已经送回来了。”于乐实话实说,你爱信不信吧。

“你是说……翻案了?”李海腾地站了起来,探过上半身,两眼死盯着于乐。

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呢?

于乐把鄙视的眼神奉还,“案子我不管,但跟明海没关系了。”

“哦……”李海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摁灭烟蒂,摸摸索索地再找烟时,烟盒却是空了。

于乐默默地掏出邱鼎越那半包烟,递给李海一根,帮忙点上,自己也陪了一根,而后把打火机和半包烟都扔在了桌子上。

明海中层的待遇貌似还不错,邱鼎越送出来的半包烟,应该是他自己抽剩下的吧,好像二十多块钱一包。

“你怎么去而复返了?”良久,李海重新开口,却没再追问案子的情况,想必是信了。

神情也恢复了淡漠和萧瑟。

“哦,我突然想起来,您抽烟的姿势跟我一位长辈很像,就想回来问问。”于乐摸了摸后脑勺。

至少这人襟怀坦荡吧,而且他跟被双肛的案犯关系非比寻常。

确切的说,李海应该是案犯派来保护姜红梅的吧。

他对这个任务有所抵触,但还是服从并且执行了很长时间,基本上符合于乐前期的推断。

只是当下形势,相当的尴尬……

“哦,你那长辈叫啥?”李海眯缝着眼抽烟。

于乐挠挠头,老山叔叫啥,连姓啥我都不知道啊。

李海也懒得鄙视于乐了,有不知道长辈叫啥的吗,没必要没话找话吧。

“我叫他老山叔,孩子们都叫他老山爷,他的右腿有点不良于行。”于乐继续挠头。

“老山……叔?”李海手一抖,烟灰撒落在了桌子上,“右腿?他在哪里?”

“就在藏马山啊,开了间路边店,领养了七八个孤儿。”于乐如实回答,还是觉得这人老是一惊一乍的。

“他可姓张?”李海猛然抓住了于乐的胳膊。

手劲很大,虽然掰不碎烟灰缸。

第140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就是我的老班长!他的右腿,就是为掩护我而中弹的!”

于乐简单介绍了老山叔的外貌特征,李海就眼神炙热,牢牢地抓住了于乐的胳膊。

二十多年以前,李海参军入伍,因为祖传功夫身手好,被选拔进了某部侦查大队,成为该队最年轻的侦查员。张江便是李海的班长。

张江带领李海多次潜入敌后,抵近侦察,执行特殊作战任务。

尸山血海寻常事。

同生共死的感情,是生死不渝的。

在一次渗透作战任务中,已经升任排长的张江,带领李海等九名侦查员,组成捕俘小分队,摸进了敌方的前沿指挥所。

在付出重伤二人轻伤三人的代价后,小分队全歼了数十名敌人,并活捉了一名团级指挥官。

返程时,两名重伤员需要背负,三名轻伤员在一名侦查员的照料下互相搀扶,张江指挥并警戒,李海负责押解俘虏。

却遭遇了伪装民兵的近距离袭击。

枪响之际,张江撞开了李海,自己却腿部中弹。李海倒地后迅速突入,手刃了那个打冷枪的越南妇女。

俘虏趁机逃跑,被李海果断击毙……

“如果不是老班长抗了我一膀子,挨枪的那个人就是我了。这种事情经常有,根本就不会思考后果,第一反应就是保护战友。老班长救我,这并不是第一次,却是最后一次了。”李海眼角带笑,声音却有些颤抖,伸手去摸烟时,于乐递给了他,并帮他点上。

结果却遭到了表扬,“你这种小屁孩,不会懂的。”

于乐摸着鼻子讪笑,“老山叔虽然不良于行,健康倒是无碍的,看上去有点儿衰老了。明天我带你过去,你们老战友见个面?”

“快二十年没见了,倒也不急于一时了。”李海嘴角苦笑,“我不是还得保护你丈母娘吗,这是老首长给我安排的任务,我总是要完成好。”

居然也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那好,李叔你早点休息。”于乐站起来告辞。

李海嗫嚅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口,微笑着目送于乐离开。

出门后,于乐又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李海嘴里的嗫嚅,于乐当然看在了眼里。

这也正是于乐打断李海的原因。

李海是死都不怕的人,沦落到现在这个状况,大概也不曾求过谁,看看老山叔的情况便知,死硬死硬的。

开口求人,甚至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吧。

可他差一点就开口了。

为了那位所谓的老首长。

姜红梅眼里有恩有爱的情夫,李海眼里有情有义的首长,在于乐眼里,不过是个以权谋私的贪官罢了。

凡事皆有个价码。

从洛白一族的反应来看,这位老首长也不过是值三五粒葡萄罢了。

但公序良俗何在?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动用特殊资源,凌驾于法律之上,那和“宝物有德者居之”有何区别?

本来对于姜红梅,于乐也只是要求其安全而已。

明海相关资产,却是洛白一族好心好意地饶上的,于乐倒也不好出言反对了……

“于乐?”

姜红梅抱着侧躺在沙发上的姜晚,轻声招呼悄悄进门的于乐,“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叫个夜宵吃?”

“阿姨,今晚我和小晚吃了四顿饭。”于乐笑笑,“小晚睡着了?”

“嗯。”姜红梅指了指对过的沙发,“坐下陪阿姨说会儿话吧。”

于乐就憨笑着坐下,从刚才烧开的水壶里倒水喝。

“小晚从小就没有爸爸,却是个很聪明很乖巧的孩子。今天看见你们这样子,我也放心。”姜红梅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概是忧思和失眠的缘故吧,但还是很好听。

“小晚和我可不放心,我们还需要您长期照顾呢。”于乐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姜红梅,姜红梅很小心地欠身接过,怕身体一动就吵醒了姜晚。

“你缺钱?”姜红梅笑道。

“我缺钱,但并不在意钱。其实我想要钱的话,随时可以挣到的,而且是公平买卖。”于乐低头喝水。

“我也有这种感觉。这间银海集团,在你眼里也并不算什么。”姜红梅悠然一叹。

于乐未置可否。

未置可否本身也就是认可了吧。

“前面你说的那些话,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但道理都是讲得通的,你比你的年龄要成熟呢。”姜红梅微笑着看向于乐。

于乐憨笑,“都是我的推测罢了。事实如何,其实我也不太在意。”

姜红梅的话,就被堵在了嘴里。

本来是想趁夜黑讲一个曲折的爱情故事呢。

或者说是扭曲也好。

创业艰难。

女人创业就更难。

漂亮的女人创业就难上加难。

在最艰难的时刻,一位曾经的战斗英雄,现任的政府官员,出现在姜红梅的生活中……

如今他却身陷囹圄了,救救他可好?

却是无法说出口来。

姜红梅只好改了闲聊,或者是换一个方向,“你的背后,好像有很大的势力?”

“小晚没跟你说吗?”于乐笑笑。

“我倒是问过。”姜红梅半喜半嗔,也是宜喜宜嗔,“小晚啊,现在已经女生向外了啊。”

不得不说,姜晚之容貌和智慧,是其来有自的。

姜红梅之手段,姜晚却是远未学会。

或者也是姜红梅自己辛苦半生,只想着让姜晚无忧无虑地成长吧。

“我背后没有势力。小晚认识我时,我就是一个山村小子罢了。我倒是很快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了,但真正吸引我的,还是小晚本人。”于乐笑笑,温和又自信。

“明海的事情,是我求助于一个大势力,当然也只是一场交易。他们这种势力,是我所不喜的,我也并不想与他们有更多的关联。”

“而且,我提出的诉求,也只是让阿姨您脱身出来。明海如何,我并未要求的,但他们饶给了我。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把明海扔掉了又如何,我和小晚完全可以养着您。如果您觉得无聊,我也可以在藏马山建一间大酒店,交给您去管理就是了。”

于乐不疾不徐地说话时,姜红梅就静静地看着他。

明海大酒店,你知道值多少钱么,说扔就扔了?

在藏马山建一间大酒店么,哪个路边上?

明明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于乐偏偏说得那么认真,姜红梅偏偏还就是信了。

因为这个大男孩说话时是那么的自信。

而且信不信由你……

一时间,姜红梅都有些妒忌自己的女儿了,禁不住低头亲了亲姜晚。

姜晚却是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不要啊于乐,人家还小嘛……”

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好尴尬好尴尬。

于乐无辜地挠了挠头,分明有一种做贼被人拿了脏的心虚。

姜晚则是似笑非笑,眼神揶揄。

大家明明正在谈论很严肃的话题嘛!

“你为了救我,是不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姜红梅嘴角苦笑,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后,再次转移了话题。

“这个不好衡量。为了小晚,我什么代价都肯付出,但也仅此而已。”于乐多少有点尴尬地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玻璃前,打开了隐形门。

一股带有海腥味的寒风吹进来。

随后是一只海鸥大小的怪鸟。

于乐关门,从口袋里取了点什么,怪鸟“啁啁啾啾”地啄食。

第141章 地沟油保卫战

“善恶有报,各凭本心吧。阿姨,还请多想一想小晚。”

小雀雀吃光了一枚葡萄,又在于乐肩膀上腻歪了一会儿。于乐打开隐形门时,小雀雀就振翼飞了出去。

风吹过,不远处的海湾,波浪翻腾。有小鱼儿在水中游弋,吞食着浮游生物。有大鱼掠过,数条小鱼儿变成了食物。

夜色对于乐有所影响,但问题不大,当他聚焦某一处时,便能看破黑暗。

“好,我会的。”姜红梅叹了口气,更多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于乐的背影很厚重,顶天立地站在那里。

小晚已经二十一岁了,我生小晚那年,也是二十一岁呢。

“需要给你……们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吗?”良久,姜红梅幽幽地问道。

“嗯,也好。阿姨你也休息一下。”于乐回转身走到沙发处,轻轻地抱起了姜晚。

姜晚在睡梦中幸福地呢喃了一句,而后就舒舒服服地依偎在于乐的怀里。

姜红梅回到大班台前,拨通了前台电话,“嗯,我是。总统套房有空吗,好,开3801吧。”

于乐谢过丈母娘,抱着姜晚出门,姜红梅却跟了出来,“我送送你们。”

刚进走廊,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个点儿打电话,就不怕遭人诅咒吗?

不是于乐的电话,不是姜红梅的电话,却见姜晚迷迷瞪瞪地乱摸。

姜红梅连忙把姜晚的坤包打开,姜晚似乎并未察觉到时间地点人物的尴尬,伸手摸过电话接通。

“小晚,快叫你的黑马王子前来救驾啊,来晚了你就没有闺蜜了!”居然是张山山的电话,哭咧咧的很大声。

“山山,别着急!你在哪里?”姜晚彻底清醒了,从于乐身上出溜下来,于乐扶着她。

“藏马镇陡崖屯,在国道上就能看见的,要快啊啊啊啊!”张山山倒是中气十足的。

于乐抢过了手机,“报警啊!”

“报了啊,警车被山贼掀翻了,藏马山太可怕了啊,全都是野蛮人啊!”张山山崩溃状。

“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保护好自己!”身为野蛮人的于乐挂掉了电话,朝着姜红梅点点头,“阿姨,我们需要立即回去。”

“嗯,好!”姜红梅也不迟疑,更不拿捏。张山山是女儿的好朋友,姜红梅也听出来了,只是建议道,“小晚没有睡好,让小李送你们过去吧。”

此时李海和刘萍都开门走了出来,听见姜红梅吩咐,李海答应了一声便回房间取钥匙。

三人还是通过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姜红梅和刘萍在电梯门外送行。

车库里,有三辆不同款式的汽车备用,李海选择了一辆越野车。

于乐和姜晚上车后,李海便保持了最大限速一路出城。

期间于乐摁下车窗,小雀雀飞了进来,李海倒是古怪地看了一眼。

这三更半夜的,什么鸟儿能养到这个程度?

上了环湾高速,李海不动声色地问道,“要快一些吗?”

“注意安全。”于乐揽住了姜晚。

何止是快了一些。

越野车陡然提速,顿时就是风驰电掣一般。

雪亮的大灯照着道路两侧的反光板,有如流星刷过。

又如时光隧道。

开车一向四平八稳的姜晚,明显有些不适应,于乐便拍拍她的胳膊,“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姜晚也就真的睡着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到藏马山,远远地便望见陡崖屯灯火通明,动静不小。

于乐摁下车窗把小雀雀放了出去。

李海这时才觉得心惊。

刚才觉得古怪,还是常理可以理解的,养得太熟并且有一定智力的鸟儿,自动跟踪主人呗。

现在看来,这鸟儿好像还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这小家伙,不单是功夫过人那么简单啊……

陡崖屯的海拔高度与瓦屋村差不多,也是机动车所能到达的极限。但陡崖屯背靠高山峭壁,上面再没有其它屯子了。如果在山中直线行走,从瓦屋屯往东北方向平移大约三四公里的样子。

驾车从沧海返回,却是先到陡崖屯。

按照于乐的指示,越野车沿着一条坑洼不平的蜿蜒山路,轰轰烈烈着爬坡。

李海紧盯着路面,居然还有点亢奋……

陡崖屯前的场院上,乌央乌央的,男女老幼都有,人声鼎沸。

越野车还没开进场院,就有七八个青壮年山民横眉冷目地跑了过来,手里拎着各色武器。

李海刹车摇下车窗时,一个青年山民凶神恶煞地叫着,“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跑我陡崖屯搞事情,都特么给老子留下!”

说着就伸手进来抢钥匙。

李海猛一推车门,气焰正高的山民一声惨叫,居然被拍出了四五米去。

其余山民登时怔住了,什么人这么凶,敢打一个屯子吗?

却也面面相觑,一时间失去了主张。

于乐推开后门下车,朝着要跟他下来的姜晚笑了笑,“你待在车里,一会儿就好!”

姜晚很听话地点点头。

李海顺势也下了车,嘴角带笑地挽了挽袖子,很有大干一场的冲动。

此时他穿了一套深色西装,标准的专业司机扮相,其实与高级保镖或者打手也有些类似……

“李叔,帮我照顾小晚。”于乐却笑笑拦住了李海。

李海啧啧嘴站住。

被推倒在地的山民,挣扎着爬了起来,冲着另外几个山民叫骂,“拿家伙,上啊!这可是在咱陡崖屯的地头上!”

李海就抱了胳膊,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那山民的声音越喊越小,“还反了你!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上了,还有没有王法……”

小雀雀在夜空中飞旋。

陡崖屯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却基本上没有人在家,看来是全屯出动保卫地沟油来了?

这说明地沟油让全屯子受益了啊。

场院边角处,停着三五辆小型油罐车,是客货两用农用车改装的。

再往东些,一个高墙大院里灯火通明,有一股恶臭传过来,大概就是地沟油车间了。

实际上,靠近陡崖屯时,就有恶臭隐约地传来,像是烧了鸡毛鸭子毛,或者是煮猪头刚开始时的味道。

警车果然有,倒也没被掀翻,只是被推进了场院旁边的沟渠里。

白浮云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辆越野车旁边,这大概就是张山山的车了。

旁边还有三名警察,领头的居然是张大吉,交警还管这事儿吗?

张大吉神色焦灼,正在跟白浮云说着什么,白浮云却压根就不搭理他。

越野车前头,或坐或躺着七八个青壮年山民,看样子都是受伤不轻。

却也没有山民上前动手,虽然斧钺钩叉各色兵器俱全,隔了五六米围着,神情俱是忿忿然。

受伤者旁边还或蹲或躺着十几个老头老太太,这些人是当路障用的吧,想开车跑那是没门……

“师父!我没弄出人命来,也没跟政府对抗!”白浮云眼尖,远远地望见了走近的于乐。

于乐挠了挠头,这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孩纸。

没弄出人命来,却也是祸祸得不轻吧,否则山民怎么可能只围住了却不动手,打不赢呗。

没跟政府对抗,你也没搭理政府吧……

“于乐,这边!我在这里!”张山山把车窗放下了二十公分,听声音也分不出惊慌还是兴奋。

居然是于乐?

张大吉闻声看过来,脸上就有了苦笑,这事还跟这个瘟神有关系?

上次事后,于乐告诫过张大吉。暂且记账,以观后效。要牢记,不可以鱼肉百姓,不可以尸位素餐。

这回我可是被百姓鱼肉了啊,貌似也可以算是尸位素餐?

第142章 一代名记的失误

“于哥,接警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啊,但现场情况您也看到了。”

张大吉满脸苦笑地迎向于乐,吭吭哧哧地表达了苦劳,我连警车都被山民们给怼沟里去了啊,我也很绝望啊!

此举倒是引得一众山民侧目,一时间就搞不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大个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数不清的山民围困,于乐不疾不徐地走来,自带了闲人回避光环。

“可他要给交出暗访录像!”张山山从越野车里勇敢地跳了出来,站在于乐身边,高亢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一代名记怎么可能把战斗成果交出去呢,那不就相当于战士被缴了钢枪?

“我也是为了记者同志的安全着想嘛。”张大吉一脸的便秘,挠着后脑勺解释。

应该是已经验过张山山的记者证了。

“为了我的安全?!”张山山却是得理不饶人,两手掐腰,火力全开喷向张大吉,“要不是我家浮云能打,我现在都变成地沟油了!”

我家浮云?

我家浮云站在清泠的月光下,俨然神仙姐姐下凡。

其实她应该穿一袭白衣啊,手臂上还缠着白纱,长长的拖在身后,时而又飘在空中的那种。

男装寸头,还真是有点煞风景。

不过呢,我家浮云执行命令是严格的,只负责张山山的安全……

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大吉,“你就是这么执法的?”

“于哥,陡崖屯几乎全员参与,都把地沟油搞成产业了,而且民风彪悍……我是想,无论如何,首要的是保证记者同志安全,回头再立案调查,处理相关责任人。”张大吉好委屈。

深更半夜的接警,第一时间赶到,我已经很敬业了好不好?

甚至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啊!

当然,回头能否立案调查,那就再说……

“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于乐直盯着张大吉的眼睛。

“知道……一点点。”张大吉的目光有些躲闪。

“镇领导也知道这事儿?”于乐继续问道。

“个别领导大概也许没准儿也知道一点儿吧。”张大吉继续躲闪。

于乐点点头,望向黑压压的人群,我的父老乡亲。

这种涉及全屯的违法黑作坊,很容易闹成群体事件吧。

而且,这也算是带动经济发展,提高群众收入吧。

或者,还有什么利益链条?

至于地沟油的危害嘛,反正它也不在本地卖。藏马人吃的,都是自家在油坊里榨出来的花生油,绿色原味很香的。

至于污染环境嘛,藏马山那么大,你也不能全看看……

可以想象,张山山拍摄的证据如果被收缴了,这事儿很可能也就没有下文了吧。

其中的核心利害,就是群体闹事。

那就先闹大呗,反正是按闹分配嘛。

于乐也是想检验一下,按照正常途径,能否解决类似问题。

当然,此前如果没有白浮云,一代名记早就被打成猪头了,证据也被踩在了脚下。

回头这事能否有后续,就要看挨打记者的能量了。

在这一点上,于乐倒是相信文广新副局长的女儿,除非副局长把女儿禁了足。

但如果换成一个普通记者呢……

“你出警时,遭遇暴力抗法,可不可以向上级求援?”于乐和颜悦色地询问张大吉。

“可以向指挥中心报告!”张大吉咬牙切齿地如实回答。

“那你还等什么?”于乐笑笑,很好心地提醒张大吉,“这事的起因,是沧海电视台记者暗访调查地沟油作坊,遭遇暴力围攻后报警,你出警后又遭遇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连警车都被砸了。”

张大吉手足冰凉,这位还真是怕事不大啊!

其实吧,我那警车也没太大问题,拖出来后修修还能用……

回头陡崖屯组织山民到政府门前散步,肯定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啊。

可是,得罪了这个瘟神,我现在就没有好果子吃!

“是!”张大吉果断地掏出手机报警。

于乐这才转向了张山山,“山山,你外出暗访遭遇暴力攻击,有没有向单位报告并求援?”

“没有啊。”张山山一脸的懵逼,这山高皇帝远的,单位那么好使的话,我还找你干嘛?

“你这个工作态度不对嘛。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代表了沧海电视台嘛!给单位打电话,就说你调查到一处大型地沟油黑作坊,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正被山民攻击,请求支援和保护。”于乐和风细雨。

“啊?”立志成为一代名记的张山山,很努力地跟上了于乐的思路,“哦!”

说着就掏出手机给电视台值班室打了电话。

随后又使劲地抓了抓头发,满脸苦恼的样子,终于给熟睡中的市文广新副局长打了电话。

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啊,没准儿一代名记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其实我也没遭到围攻嘛,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嘛,反倒是很过瘾嘛。

哦哦,我可不是为了过瘾,我这是新闻战士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妈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做事万全的,我可深了我……

“你特么谁啊?!”围观的山民终于反应了过来。

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

叫骂的同时,就有五六个手持铁锹棍棒的青壮年山民冲了过来。

“保护记者……和警察的安全,凡是动手的,一律打断胳膊。”于乐只是微微一笑。

张大吉还在忙着打电话,另两个警察就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是什么话,保护警察安全?

还真是的,警察太不安全了……

白浮云却是毫不迟疑,没等青年山民冲到于乐跟前,两条大长腿就飞旋起来,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喊出,两个山民飞出去多远。

后面的山民紧急刹车,不算是向记者和警察动手。

张大吉和两个警察嘴角直抽抽,真狠啊!

可我怎么觉得很过瘾呢?

围观村民也觉得很过瘾,一个胡子翘翘的老头急匆匆地赶来,人群让出了一条道。

“对不起领导,我来晚了!”老头跑到于乐跟前,气喘吁吁的。

“你来得不晚,你不是一直蹲在油罐车旁边抽烟吗?”于乐笑笑。

“这个……”老头语塞。

油罐车在场院东北角最深处,这里是场院西南角入口,相距怎么着也得六七十米吧。

这黑灯瞎火的,还隔了乌央乌央的人群……

“这是陡崖屯村主任丁大宝。”张大吉小声地给于乐介绍。

“领导,山民不识字,就认死理,你说这不偷不抢的!你要是坏了大伙儿的营生啊,回头暴动起来,围了镇政府,到时候你也不好交代的吧?”丁大宝一副为于乐着想的样子。

“也是,稳定压倒一切嘛,回头还是得按闹分配。”于乐点点头。

“是啊是啊,领导说得太对了!”丁大宝赶紧附和,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但意思应该是那么个意思吧?

“可我不是领导啊,我支持你带人去围了镇政府!”于乐两手一拍。

“你……”丁大宝目瞪口呆,“领导你莫乱开玩笑!”

这么沉稳地战场指挥,张所长毕恭毕敬地报告,捅到县里还不够,又一竿子捅到市里去。

没准儿这是上面派来的钦差大臣吧?

陡崖屯的事儿,都顶着天了?

“山山,你的设备还工作着吗?”于乐懒得理睬丁大宝了。

“一直在工作!”张山山挺了挺胸,很骄傲的样子,至于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白浮云险些笑出声来。

本来暗访工作一切顺利,张山山自称是沧海一家大型食品厂的经理,经人介绍前来联系采购原料油。还口口声声地抱怨路难走,为什么不让白天来云云,显然是知根知底的。

陡崖屯这地沟油生产,基本上是防外不防内的,警惕性其实也不是很高,对待大主顾的态度也足够殷勤,连生产线都允许参观,以证明企业的生产能力。

然而有个小伙子在接待过程中,老是偷瞄张山山的胸部。

一回生,二回熟,百炼成钢,居然就让他发现了问题。

张山山的胸部藏着摄像头!

所以说,无论你有何种爱好,无论他人如何毁誉,你也一定要坚持自我,砥砺前行,终有一天会直挂云帆济沧海,城头变幻大王旗。

“她的胸部有猫腻!”

坚持自我的小伙子大声疾呼,随即大义凛然地上前抓胸,完全不是为了个人享受,而是为了保护全屯人民的利益。

却被白浮云一脚踢出多远,险些落入了油锅。

众多的产业工人举着勺子叉子围了过来。

不是兄弟们不努力,实在是共军有高达。

白浮云长腿翻飞,张山山落荒而逃,堪堪逃过了被熬成地沟油的悲催命运。

高达虽然给力,毕竟路不熟,山民又太过人多势众。终于逃到越野车上时,场院却已经被男女老幼团团围了……

“这能怪我吗,我请教过前辈了,都是这么藏摄像头的!”张山山翻了个白眼。

于乐挠挠头,革命经验可要活学活用啊,反之就是教条主义!

嗯,一定要从实际出发!

你那前辈的胸,也胡乱往外蹦吗?

ps:书友qq群172857453

第143章 我的父老乡亲

“小晚,你从哪儿挖了这么一坨宝贝啊?”

李海站在半米高的土墙上,摸出烟来却没点,很好奇地问姜晚。姜晚见周边安全,也就跟着李海爬上了土墙。

盯着他们的五六条土鸡瓦狗,李海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可是,这场院内满满当当的,土鸡瓦狗多了也要命啊!

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抓着趁手的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铁锹镐头粪叉扫把甚至锅铲子……

李海自忖,奋不顾身地杀进杀出应该问题不大,想救个阿斗就困难,想全身而退就更困难。

侦察兵不缺血气之勇,却不逞匹夫之勇,讲的是完成任务达到目标,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有效灭杀敌人。

于乐却是闲庭信步地直入垓心,有如踏浪而行,周边还就是波涛辟易。

这已经与个人战力无关了。

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性。

四面皆敌时侃侃而谈,指挥若定,视敌一如无物……

“他就是藏马山人啊,周边都是他的父老乡亲。”姜晚笑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于乐,端的是一往情深。

“也就是说,知己知彼?”李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姜晚却是摇了摇头,“换个说法,这都是他的孩子吧。”

李海闻言一怔,这都是他的孩子?

哦,应该是一种情怀。

呃,这生瓜蛋子都有情怀了?

心底下突然对这生瓜蛋子有点妒忌呢。

掰碎烟灰缸,那还真不算什么本事,虽然李海经过再三尝试,自己确实是掰不碎……

“嘿嘿,这小子也不怎么老实嘛!你看看,他老是偷瞄张山山的胸……”李海不怀好意地挑拨离间。

张山山是姜晚的闺蜜,前几年老跟着姜晚到明海玩,李海也是认识的。

“哪有!”姜晚莞尔。

“你看看,怎么没有!他不但瞄,他还指着!”李海乐不可支地指着于乐……

数十米外。

于乐指着张山山的胸部问丁大宝,“丁主任,你还要继续非法拘禁电视台记者吗?”

丁大宝嗫嚅,“我哪有拘禁她……”

“那好,我们再去现场拍摄一下。”于乐说着就迈步往黑作坊那边走。

张山山立即跟上,还挽起了于乐的胳膊。

摄像头未免就有点乱晃,重心太高,基础又太软。

这拍摄的效果肯定一般吧。

拿来主义,食古不化,后果实在是严重啊……

“记者也不能擅闯民宅!”丁大宝气急败坏地拦在于乐跟前。

“警察同志,我怀疑他们要破坏证据。平时你们办案会怎么做?”于乐果然停住了脚步,不动声色地脱开张山山,调整好拍摄距离,再次指向张山山的胸部,这回是示意张大吉。

“采取强制措施,保护现场!”张大吉面对着张山山的胸部,一脸的公明廉威。

“丁主任,你要阻拦警察办案吗?”于乐朝着丁大宝笑笑,“看过夯亢电影吧,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呈堂证供。”

“我……”丁大宝真是有点不会了,摄像头太晃眼。

“这里面你只喝了点汤水对不对?”于乐揽着丁大宝背过身去,很体贴地放低了声音,“犯不着给别人挡枪子吧?”

“嗯,啊?”丁大宝想躲开却又不敢,就跟见鬼了一样,“你咋知道的?”

于乐替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你这老羊皮袄漏棉花了啊,都一大把年纪了,再进去蹲几年吗?”

“可是,全屯子人都喝了汤水呢。如果我不出面的话,我这村主任恐怕也当不下去,还要被人砸窗户。”丁大宝摸出了老烟袋,哆嗦着装烟锅子。

“进去蹲几年,那才是真的当不下去了。”于乐语重心长,也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站出来,还不算太晚。刚才听见打电话了吧,等县里市里都来人了,你可就真成替罪羊了。”

“可这是全屯子人的生意啊。”丁大宝可怜巴巴地看着于乐。

“这种断子绝孙的生意,不做也罢。”于乐双手负后,遥望着黑黢黢的藏马山。

东方已现鱼肚白。

这漫长的一夜。

丁大宝浑身哆嗦得厉害,怎么都装不好烟锅子。

下一刻,佝偻的身躯猛然站直了。

“老少爷们儿!都给我退后,都给我让开,这种断子绝孙的生意,不做也罢!”丁大宝放声大喊,几乎喊破了嗓子,居然在整个场院里回荡。

全屯子都傻了,老主任这是几个意思?

“老少爷们儿,他说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了?他说不做就不做了?”人群后面突然又传来了喊声,“大家伙儿平时可都没少拿啊,厂子被抄了,可就啥都没有了!”

一众山民果然骚动。

钱虽然不多,可都是白拿的啊,须知吃水不忘挖井人!

有十来个青壮年山民随声附和,“大伙儿一起上啊,砸了这帮子狗头!”

更多的声音附和起来,山民们朝着中间冲来。

于乐朝着白浮云点点头,白浮云就腾空而起,踏着众人肩膀飞了过去!

下一刻,就见一条黑影飞了回来!

于乐随手一拍,那人影去势一缓,悄无声息地跌落在地。

落地后也是悄无声息,完全懵掉了。

张大吉也完全懵掉了,好家伙!这得飞了十几米远吧?

那个假小子居然会飞的,会飞就会飞呗,于乐身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但丁满仓是不会飞的,张大吉对此确信无疑,在一起喝酒都不知道有多少回。

丁满仓就是黑作坊的厂子,算得上是藏马镇的富豪了……

没出人命吧?

一时间,偌大的场院中,鸦雀无声。

白浮云肃然返回,没事人一样。

这次她没飞,人群却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一米多宽十多米长的通道,真的是看神仙……

“这就是主犯。”于乐朝着张大吉笑笑。

张大吉立刻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从身边协警腰间抓过手铐,箭步上前,利索地给主犯上了背拷。

同时大声喊道,“只抓主犯,从者不问!”

一名机灵点的协警随后大喊,“大家退后!退后就没事了,不要以身试法!”

与此同时,丁满仓“唉哟”一声,肥硕的身体在地上乱拧。

还真是没事儿。

“现在说得好听!回头挨个算账,吃下去的都得吐出来!大伙儿一起上啊,救出我爹来,明天每家发一千块!”人群背后又有喊声传出。

“救不出我叔来,有一家算一家,老子全让你们没有好果子吃!”这是另一个声音。

两通喊声之后,人群果然再次骚动,抄着各式家伙冲来!

白浮云却不待于乐吩咐,再次飞身而出。

而后“噗通”、“噗通”两声,重重地摔倒在丁满仓身边。

张大吉直咧嘴。

前次于乐扒拉了一下,这次也都扒拉了,怎么声音不一样大呢?

也是没死,但惨叫声很响亮!

张大吉也无须于乐教他怎么办案了,从另一个协警腰间掏出手铐,把两人拷在了一起。

没办法,出这趟警,也就带了两副手铐……

一众山民还是被挑动起来了,或者也是惊慌失措,全都朝着这边涌过来。

丁大宝搓着手狼奔豸突,几乎豁出了老命去,“老少爷们儿都冷静点!县警察局马上就来人了,市电视台马上就来人了,闹事是没用的!不闹是没事的!”

“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不知何处飞来一块砖头,沉重地砸在了丁大宝的脑袋上。

丁大宝“唉哟”一声栽倒在地。

白浮云还没有回来,又一条黑影却是飞过来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一个协警冲上去,干净利索地摁住了嫌犯。

或者是丁大宝的惨叫起了作用,山民终于不动了,甚至有人坐在了地上。

张大吉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暴露什么问题了,指着脚下的四个嫌犯给于乐介绍,“这是主犯丁满仓,这是丁满仓的儿子,这是丁满仓的侄子,这个不认识,估计也是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

张山山却把最后那人认出来了,“就是他!就是他摸我胸!”

说着就猛一脚下去,瞄准的中部某个要害位置。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比前面的几声都惨烈了数倍。

那人浑身颤抖着,整个的弯成了一只大虾。

这可能是坚持自我的代价……

小雀雀在夜空中盘旋。

数公里外的国道上隐约有警灯闪烁,快速赶往藏马山。

于乐朝着白浮云点点头,白浮云就默默跟上,两人洋洋洒洒地向场院入口处走去。

张山山想跟上又觉得不太对,“我该怎么办啊,咱不去现场拍摄了啊?”

“你是一代名记,这还不知道怎么办吗?”于乐停下脚步,回头朝着张大吉笑了笑,“张警官等三名警察同志,不畏邪恶势力威胁,全程保护记者同志完成了调查取证。”

“您就放心吧!”张大吉浑身一震,脸上神采飞扬。

张山山倒是白了张大吉一眼,有股子无明业火,“好好保护我啊!”

“嘿嘿,记者同志放心!”张大吉连忙敬礼。

姜晚含笑看着英雄归来,李海却是嘟嘟囔囔的,“这就走了啊,事了拂衣去?”

越野车返回国道时,正看见五六辆警车鱼贯而来,拐弯向山上爬去。

不过其中只有两辆越野车,其它轿车爬起来可能挺费劲的。

李海透过后视镜瞧着于乐,“时间点儿掐得这么准?”

Ps:感谢7月份第一粉丝,“落日追浮云”,28991粉丝值。

Ps:感谢7月份票王,“不宁唯事”,319投票值。

第144章 就像两个小傻子

一等功臣李海退出现役后,被安置在国营耐火材料厂工作,担任保卫干事。

那还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还在广为传唱。

厂宣传科一位美丽的姑娘爱上了李海,次年两人喜结连理。

李海敌后作战,杀敌无数,却从未受过需要手术的重创。在侦察大队里,被人称为小福将,甚至可以奇迹称之。

离开战场后,李海却经常梦见鲜血残肢,以及各种严酷的战斗场景,从梦中惊醒后多是大汗淋漓,浑身悸动,坐在床上抱紧双腿,全身缩成一团。

逐渐发展成精神衰弱,几乎无法睡眠,严重地影响了工作和生活。

好在国营大厂足够宽容,妻子也是极尽温柔地照料,李海的身体状况慢慢地好转。

这时,李海打听到老班长转业进了沧海市警察局,便兴冲冲地赶来找他。

单位倒是找到了,老班长的人事关系也在。李海却被告知,张江同志已经两年多没来上班了,下落不明,连工资都没回来领过。

李海只好怏怏而返。

后来,经济发展变成了社会第一要务,发展才是硬道理。军队建设要先放一放,有条件的部队可以经商办企业,弥补经费不足,军人逐渐地变成了较低收入的阶层。

和平年代不需要英雄。

这么多年都没打过仗了,白养着那么多军队干嘛?

军队和军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也影响了社会上对复转军人乃至战斗英雄的观感。

英雄的光环褪去了,类精神病的烦扰虽然有所减轻,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根除,到第能不能根除。

童话里的爱情故事,到底是抵不过琐碎的日常,恩爱夫妻逐渐地产生了矛盾。

又一年后,国营耐火材料厂在市场经济大潮中经营不善,资不抵债,宣布破产。

上千工人下岗再就业,其中当然也包括李海夫妻。

婚后五年未曾生育,夫妻经友好协商分手,互道祝福。

恢复了单身的李海又一次赶往沧海,此前他几乎每年都来一次。

这一次,老班长还是没有找到,李海却意外地遇见了老首长,当年侦查大队的副大队长。

副大队长也转业进入了沧海市警察局,并且官运亨通,时任刑警大队大队长。

战友永远是战友。

老首长请李海吃了个饭,了解到李海的生活状况,便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工作。

李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侦察大队的侦查员变成了刑警大队的侦查员。

结果,老首长却给李海安排一个特殊的任务……

这些年来,李海还是一直在寻找老班长的下落,却一直是毫无收获。

老班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没承想,却只是在相距不过百公里的藏马山脚下开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路边店……

“班长!”

战时流过血,平时流过汗,从未流过泪的李海,此时泣不成声。

甚至瘫坐在冰凉的土地上。

老山叔眼角含笑,嘴角颤抖,哆里哆嗦地坐在李海对过。

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过去,无须寒暄,还是当年的兄弟。

“好,好!”老山叔费力地摸出两根烟来,好容易含在嘴里点燃,又把一根塞进了李海的嘴里。

于乐拉着姜晚离开越野车,白浮云默默地跟随,三人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

小朵揉着眼睛从后面绕过来,惊喜地扑进姜晚的怀里,“姐姐,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对于乐就持怀疑的目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而后打量着新来的姐姐,感觉冷冰冰的,小朵有点害怕。

还是哥哥比较可靠,所以小朵很大度地原谅了于乐,分出一只小手来抓着他,我们是一起的。

新来的姐姐果然怕了,很努力地朝着小朵微笑。

小朵咧了咧嘴,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眼睛。

却终于发现了院子里相对而坐在地上的老山爷两人,诧异地叫道,“那是谁,怎么坐在泥地上了,就像两个小傻子哎!”

姜晚蹲下身子,刚想教育小朵,于乐却摸了摸小朵的脑袋,“是啊,就是这些小傻子,保卫了祖国的和平安宁。他们是民族的英雄!”

“那是不是很伟大?”小朵呼扇着大眼睛。

“很伟大!”于乐郑重地点头。

小朵一溜烟地蹿了过去,“老山爷,你俩很伟大,你俩和平安宁,你俩是民族的英雄!别哭了好不好,小朵给你们糖吃!哦,我忘带了……”

“这就是你收养的孩子?”李海泪眼巴拉地抬头看向小朵,裂开大嘴笑了笑。

小朵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老山爷扶住了她,“跟亲的一样。”

“就是亲的!”小朵撅着嘴巴。

“是啊是啊,都是亲的!”李海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去扶老山叔,“班长,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有酒没?”

“开饭店的,还能没有酒?”老山叔一巴掌拍开李海,腾地站了起来,一戳一戳地走得飞快。

“就你这……好大的饭店!”李海笑声讥讽,却看着老山叔的走路姿势,悄悄地叹了口气。

就是这一枪,本应该打在我身上的一枪,让老班长提前离开了前线,变成了革命伤残军人。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老班长只比我大了五岁啊,怎么长了这么多的白头发?

“于乐,赶紧去弄两只鸭子!小晚,配几个菜,我来炒!”老山叔兴冲冲地吩咐。

“哎!”于乐和姜晚赶紧答应,分头去行动。

白浮云却是默默地跟上了于乐,直到走出院门后才问道,“师父,我们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是不是很艰苦?”于乐加快了步伐,实在不行的话,你还是回去吧。

“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就不艰苦。”白浮云说得理所当然。

“你跟你师娘住在这里,师父我住在山上。”于乐的脸皮抽了抽。

“师父,我也要住在山上!”白浮云需要学习的世俗规矩果然不少。

“师父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于乐的脸皮继续抽。

也只好走得再快一点儿,顺便看看白浮云能跑多快。

白浮云果然奋起直追。

也得亏此时天刚蒙蒙亮,路上还没有行人,否则看见了风一般飘过的两人,还不得给跪了?

人还是遇到了,就在自家的池塘边上。

“爹?”于乐嘿嘿傻笑了两声。

“乐乐?”老爹坐在马扎子上回过头来,相当的意外。

昨晚二蛋坏笑着跑到家里来,说乐哥进城去拜见丈母娘去了,可能会晚点回来吧,更可能就不回来了,嘿嘿,那不还得在丈母娘家里住几天的?

老爹老娘皆大欢喜,兴奋了大半宿,这事儿可能真就成了,小晚那是多好的媳妇儿!

不着急回来啊,十天八天的都无所谓的!

老爹到底还是惦记着鸭子,一大早就跑过来看看……

“你咋着急回来了呢,你不是跟……”老爹说到这里紧急刹了车,心底下“咯噔”一声。

山路上居然跑过来了一个很白净的小伙子,应该是追着乐乐过来的吧?

这是个男的,这是个男的,这是个男的!

昨晚上乐乐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爹,这是浮云!”于乐当然看懂了老爹的眼神,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收了个徒弟吧。

女徒弟!

“大叔!”白浮云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声音也是清脆悦耳。

“哦,好!好……女孩子!”老爹上下打量着白浮云,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是个大嫚儿,不是男的,不是男的就好啊!

不过,怎么一个晚上的功夫,乐乐就换人了?

也好,换了就换了吧,只要乐乐高兴就好。

不过,乐乐还是有点儿,还是有点儿,这大嫚儿为什么要穿男人的衣服啊?

也好,这大嫚儿皮肤白个子高,生的孙子也得是白皮高个子吧。

Ps:书友群,172857453

第145章 生死之交一杯酒

白浮云也不是完全不懂世俗礼仪嘛。

于乐心下甚慰。

至少她没有当着老爹的面喊师父,更没有跟着师父叫爹,莫名其妙就有这么荒诞的担心呢,好奇怪好奇怪……

下一刻,却见白浮云双手并于腹部,面向老爹,屈膝盈盈一拜!

老爹吃惊非小,半晌才讷讷问道,“你俩回家吃饭吧,我让你娘多炒几个菜……”

“爹,我就逮几只鸭子,今天我们在店里吃。”于乐赶紧上前傻笑,抽空瞪了白浮云一眼。

“也好,也好!”老爹很努力地笑出了慈祥,镇定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此时鸭子都在岸边吃食,于乐飞快地逮了几只,剩下的工作却被白浮云抢了去。

从小就没玩过这个哎!

一时间鸭子嘎嘎嘎地乱飞。

白浮云虽然也会飞,毕竟没有翅膀。

鸭子不但会天上飞,还会水里游呢。

两手各捉了一只后,剩下的鸭子全都下了水,给白浮云全身都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秽物……

“师父……”白浮云一脸的难堪。

我其实是想帮忙的啊,没想到捉鸭子可比抓人困难多了!

“不要紧的。”于乐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浮云你记住,俗世中没有你刚才那种礼节,点头微笑就好,顶多也就是鞠个躬。”

“是,师父!”白浮云想挠挠头,两手都抓着鸭子却是不方便。

师父的阿爹,那不是师公吗,我已经很有心地没那么喊了。

不行个礼的话,实在是不礼貌。

回头却见于乐捆好了手头的鸭子,拿草绳打了个结,顶端留了一个套马杆一样的套环。

而后在空中晃了几圈,套环径向池塘中飞去,准确地套住了一只鸭子,轻松地拖上岸来。

这样也行?

“师父,我来!”白浮云抢过了套环,有样学样地套鸭子。

这回果然玩得溜,套得也准,就是分不清大小鸭子。

于乐只好把小鸭子又放回到池塘里去。

这孩子实在是没长大啊。

再就是鸭子被拖得甚急,划着弧线就飞上了岸,慌乱地又拍翅膀又抖腿的,淋了白浮云一身。

等二十只鸭子凑齐时,白浮云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你俩,是去捉鸭子的吧?”

姜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浑身湿漉漉脏兮兮却是兴致盎然的白浮云。

被穿在一根扁担上的二十只鸭子,你们辛苦了……

“是。”白浮云顿时恢复了清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刚才玩得那么嗨。

“跟我来换衣服!”姜晚倒是有了师母的威严。

“是!”白浮云也恢复了谨受教的状态,跟着姜晚到后面去“穿师父的”去了。

于乐挠挠头,凑到厨房门口一看,油条正在炒菜,朝着于乐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相对于二蛋那个话痨来说,油条简直就是个闷葫芦。

华小朵等一堆孩子正围着餐桌吃早餐。见于乐进门,小朵一溜烟儿地蹿了过来,压低声音告状,“哥哥,两个英雄在隔壁喝酒呢,哭一阵笑一阵的。”

很显然对老山爷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忧。

“没事的,他俩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激动的。就像你跟华小火他们分开了,过很多年后再见面,可能也会又哭又笑的吧。”于乐蹲下来擦掉了小朵嘴边上的饭粒。

“那也是他哭,我笑!”小朵撇了撇嘴。

那边华小火也听到了于乐的话,貌似正在认真地思索为什么要跟小朵分开,却不妨碍他回应小朵,“嗯嗯,我哭!”

这孩子也是没救了。

油条炒好了一个菜,盛了一大盘端到餐桌上给孩子们吃。盛了一小盘要往隔壁客房送,于乐接了过去。

“于乐,坐下陪我老哥俩喝点儿。”老山叔大着舌头吩咐。

四个小菜并未吃多少,白酒却已经空了两瓶。第三瓶刚刚打开,貌似这是店里最贵的酒了吧。

老山叔拉扯着这么多孩子,当然没有什么名酒珍藏。

此时老哥俩倒是不哭不笑了,都面红耳赤的,说些只有他俩才能听懂的话。

“那我敬张叔和李叔一杯吧,然后我还得去烧鸭子。”于乐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大杯,给老哥俩添了添,大杯倒满,一饮而尽。

“班长,这小子可能耐着呢!上了前线肯定也是一把好手,比你我都强!”李海显然比老山叔撑劲些,半杯酒也是一饮而尽。

“说嘴梆梆的,尿炕汪汪的。”老山叔早已把于乐当成了子侄,有个好孩子,心底下也是高兴的,“脑子倒是好使。”

看来老兄弟俩已经交流过了。于乐居然通过两人的眼神和抽烟姿势,分析出了老兄弟俩的关联,并促成了分别十八年的再相会。

或者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吧。

“你岳母那边,安全上没有问题吧?”李海却是萌生了退意,“我挺喜欢藏马山的。”

虽然这是第一次来。

“应该没有问题的,”于乐笑笑,“欢迎李叔常住藏马山。”

老山叔摸出两根烟来,略有迟疑地递给于乐一根,嘴角动了动,却是没说出话来。

于乐接过了烟,又取了一根递给李海,分头给两人点上,这才自己点上抽了一口。

一口抽掉三分之一,还是有些呛的。

三个人默默地抽烟。

于乐脸上一丝尴尬,还是正色地说道,“张叔,李叔,我帮我丈母娘,是因为她只是个商人,即使有什么过错,也不过是商人逐利罢了。以权谋私,民脂民膏的贪官,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老山叔和李海相对黯然。

良久,老山叔幽幽地叹了口气,与其说是讲给于乐听,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在前线,老领导也是一条汉子。李海算是我的兵,我算是他的兵吧。虽然那时他已经是副大队长了,仍然带队执行敌后任务,与普通侦查员并无差别。”

“十来个兄弟深入敌后作战,大家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并无官兵的差别。敌人的子弹甚至会更多地招呼指挥员。”

“那时都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老领导也救过我的命。当然,我也救过他。从前线上活着回来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吧。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每个人都是死过了几回。”老山叔透过后窗,遥望苍茫的藏马山。

“没看着战友死在自己怀里,没背着战友的尸体回家,那都不算合格的侦查员。”李海神色迷离地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又回到了血与火的战争年代。

“你们都是民族的英雄,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每一个人,都应该知一份情,感一份恩。”于乐又给两位老英雄续了半杯,自己倒满,郑重地一饮而尽。

“怎么到了和平年代,当了大官,人就变了呢?”老山叔苦笑着喝完,“还不如让他死在前线上呢。”

李海其实是接了老山叔的班,给姜红梅做司机兼保镖的。

那时老山叔就发现了罪恶的端倪,并不只是老领导养情人那么简单。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山叔对此倒是没有过分的道德洁癖。

那美人,真的好美……

老山叔终于痛苦地逃离了沧海,连警察局的正式工作也一并抛弃。

“可他当年,真的是为国家流过血的,一等功也是拼命立下的。他的待遇,也算是该得的吧。”老山叔抓过酒瓶子,倒了三个满杯。

与李海一样,老山叔这辈子不曾求人。

而这次,就算是开口了吧。

甚至,是向着一个晚辈开口。

甚至,从某个角度说,还是为了一个敌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曾经是生死兄弟。

仗义啊每多啊屠狗辈。

那位身陷囹圄的老首长,还记得当年的兄弟吗?

“张叔,李叔,我懂了。我保证让他活下来,但也仅仅如此。”于乐笑笑,一饮而尽。

原则总是不断地退让。

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管他现在是什么王八蛋呢,当年他毕竟是民族的英雄……

Ps:全订书友请入群,212182503,须验证粉丝值。

第146章 财帛动人心

“于兄弟,在下联络了省里司法界的朋友,但都表示无力插手,此人此案已经通天了。”

牛犇低眉顺目地蹲在于乐身边,端的是惭愧又遗憾。

难得前辈在世俗事务上有所需求,我却空望宝藏,念不出个芝麻开门来。

“无妨的。此前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倒是让牛兄费心了。”于乐一边给鸭子裹泥,一边慈祥地笑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电话铃响。

牛犇连忙站起来要回避,于乐却摆摆手示意无所谓。

是洛关山的电话,说修炼材料已经备好,随时可以着手为姜晚锻体。

“辛苦关山兄,都准备好了吗,那我再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于乐倒是有所迟疑。

昨晚谈及此事时,只是兴之所至,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姜晚好。

然则并未尊重姜晚本人的意愿。

而后姜晚也一直是巧笑倩兮,并未表现出任何质疑情绪。

些许生分的感觉,主要是来自于双方优势的突然异位吧,两人都需要调整和适应。

或者,姜晚强作欢颜,压力也并未见得仅仅来担忧乃母的状况吧。

近来果然是有点膨胀啊。

需要反思!

于乐顿了顿才说道,“关山兄,另外有件事情,还是那个案子的。那人可以保下一条命来吗?葡萄的事情好说,我这里还有几枚存货的。”

“这个……”洛关山的呼吸骤然急促,回答的却是有些犹豫,“请于兄稍等。”

于乐就默默地蹲在那里,心底下还是有些不爽的,虽然此出只是为了帮两位英雄还愿。

这个要求,毕竟是与公平正义相去甚远,遑论惩恶扬善。

更何况牛犇刚刚也说了此案通天,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更重要的是,影响可能会比较大……

“于兄,我郑重地向您道歉!”回头说话的却变成了洛承浩,神清气爽,声音洪亮,却是极尽恭敬。

“哦?”于乐有点纳闷,“承浩兄何出此言?”

“这种案子,是不会判死刑的,最大也就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然后还可以逐渐减刑。所以,于兄您不必再付出什么。”洛承浩很惭愧。

刚才洛关山的第一反应显然也是如此。

不过,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奇迹一般的神秘葡萄呢,洛关山亲眼所见。

这种大机缘,可谓是千年一遇了吧。

洛关山当即摁住话筒请示老祖,却被洛承浩把手机抢了过去,直截了当地向于乐道歉。

虽然老祖还未来得及教孙子做人,洛关山却已经是浑身战栗。

财帛动人心的下一句,可不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我果然只能做个外门执事……

深不可测的前辈,也敢用小伎俩来糊弄甚至欺骗吗?

作为深不可测的前辈,于乐脸皮直抽抽。

刚才我这个小门外汉,郑重其事地糊弄了两个老门外汉?

那俩老门外汉得到了于乐的承诺,喝得不要不要的。还是于乐一手一个,搀扶到后面睡大觉去了。

老山叔的火炕倒是足够大,十八年后老哥俩又享受了一把大通铺……

“这样啊,也好。回头我给你两枚葡萄吧。”于乐讪讪地挂掉了电话。

牛犇蹲在旁边,什么都听到了,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口。

于兄弟所称的关山兄,牛犇当然知道是洛关山。

那么,承浩兄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今修士第一人,洛白一族的老祖宗,名讳就叫洛承浩的吧。

这辈分儿还真是有点乱……

原来,洛白一族连夜出手了,那肯定是无往而不利了,把人干干净净地捞出来都未必不能商量。

不过,于兄弟在世道人情方面,还真是有点小白呢。

嗯嗯,于兄弟正需要我的辅佐!

嗯嗯,于兄弟让我听到这些,显然是大有深意……

“牛兄,你先前说的在藏马镇投资,考察得怎么样了?”

大有深意的于乐,此刻只想揉揉脸,奈何手上全是泥,这丢人巴拉的。

“正想给于兄弟汇报呢。我跟高镇长洽谈过并考察了几个村子。实事求是地说,藏马山的工业基础和高端人才等方面都是严重匮乏的,土地和劳动力资源倒是比较丰富,只适合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牛犇显然是踏踏实实地做了些事情。

所以牛犇打算在藏马山投资建设一家食品深加工企业,需要征求于乐的意见。

从根本上说,投资藏马山,也就是投于乐之所好吧。

挣不挣钱很重要吗?

“劳动密集型,这个路子不错,把人解放出来,也总是要有个出路。”于乐点头表示同意,“牛兄,你办事我放心。记住一条大的原则,那就是绿色无污染,适宜人居,旅游观光这些方面吧。”

“于兄弟放心!”牛犇满面红光,进而建议道,“于兄弟自己是不是也投资做点什么,开发旅游观光,起码藏马镇的宾馆酒店还差得太远了。”

“倒也不着急,我手里没钱,慢慢来吧。”于乐笑了笑,继续给鸭子涂泥。

“于兄弟,钱其实不是问题。上次于兄弟赐我的拖鞋,我琢磨了一下,可以磨个手串,一定会卖出天价来!”牛犇说得很谨慎,强压着兴奋。

对于大能前辈来说,因果最重要,什么时候钱能成了问题?

欧耶,此正牛犇效力之所也!

“哦?”于乐忍俊不禁。

广寒宫是个高级娱乐场所,玉娇娇贵为头牌,所接恩客想必也是不凡。

但毕竟也是备给恩客沐浴时的公用拖鞋,艾玛各种大脚丫子……

想来被精英富贵风雅人士买了去,一定会珍而重之地盘出光,包上浆吧。

这情景,好像有点酸爽?

我乃堂堂的凡间唯一神,怎么能做这种略缺德的事情呢?

“嗯,你只管去做吧。不要透露材料来源,回头这种拖鞋,我还可以多赐几双与你。”于乐一本正经地继续涂泥。

“是!”牛犇恭敬地行礼,对今天的进展相当满意,并且决定见好就收,以免引起前辈的反感。

“哦,牛兄。”于乐却又回过头来,“你不是苦于不能筑基久矣吗,我这里倒是有个机缘。”

牛犇的小心肝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一张大脸顿时涨得通红。

刚想开口,却听见背后有汽车急刹,车头几乎怼在了牛犇的后腰上。

牛犇腾地跳了起来。

想杀人。

却见一位身材瘦削的女孩跳下车来,满脸的兴奋,挺着胸脯大声叫道,“于乐,你真是太给力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报答?”

牛犇立即满脸赔出笑来,从胸部的高度来看,这女孩可能杀不得……

至于什么报答,你还能挺得更高些吗?

此事外人却是掺和不得,牛犇果断地败退,“于兄,在下还有些事情……”

“哦,牛兄你先去忙。”于乐拍了拍脑门,然后才想起来满手的泥巴。

“哎哎,你还真是弄鸭子的啊?”张山山眼里哪有牛犇的存在,兴冲冲地蹲在于乐身边,伸出纤纤手指就去戳于乐裹好的鸭子。

“啊,是啊!”于乐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因为张山山手指头上沾了泥巴,要往于乐袖子上擦。

同时暗地里腹诽不已,你才弄鸭子呢,你们全家都弄鸭子……

“山山啊,你的暗访成功了吗?”姜晚带着白浮云从后面转出来。

不但换了衣服,没准儿还洗了个澡。

白浮云的个头比姜晚高了三五公分,却也不算是很大的差距。再加上姜晚有点肉肉的,白浮云就比较骨感。

所以,白浮云穿了姜晚的衣服,也基本上算是合身了。

不过,姜晚的装束从来都是暖色调的,偏爱米色,赭色,橙色,再配以纯洁的白色,显得青春活泼,又温馨祥和。

白浮云的气质却是清冷,不苟言笑,不懂得化妆的脸色甚至略显惨白。

再加上跟于乐相似的寸头根根直立,形象上就有点不太搭了。

出场全靠两条大长腿啊。

此时白浮云穿了一条米色的长裤,裤腿还是略短了些,脚踝处露出了橙色的袜筒来……

“小晚,你是故意的吧?我家浮云最好是纯黑纯白的搭配啊,一定相当的酷炫!”张山山围着白浮云转了一圈,她自己邋里邋遢地穿了件花里胡哨的大长袍,居然以专家的身份点评,“嗯,白瞎了,浮云,姐姐带你去买衣服啊!”

张山山在姜晚眼里差不多是透明的,于乐看来也是如此,目的性极强,都不带拐弯的。

这一定是看上白浮云的战力了吧,带着她到处暗访,妈妈再也不担心我的安全。

即使是昨晚那种险恶的境况,我也是毛都没少一根呢!

于乐的远程救援,当然也很给力,谈笑之间调动资源,甚至分化了山民的势力,使得一次暗访事故最终告了全功。

当然,还是白浮云重要些。

若没有白浮云的现场保护,于乐赶来后,或者可以从一堆剔完肉的骨头里挑出张山山来吧。

“嗯嗯,浮云啊,你被人打扮成小丑了!”张山山嘴里啧啧有声。

“师母,她在师父面前特别爱挺胸,师父还老是偷瞄。”白浮云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叙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语不惊人死不休。

于乐险些一头扎进火坑里去。

还好有姜晚主持公道。

“你不偷瞄你师父,你怎么知道你师父偷瞄别人的胸?”

第147章 至少也不要表现出来

“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阳升起多高,二蛋终于姗姗来迟。乐哥回来了,乐嫂当然也回来了。可是,院子居然多了两个大美女?

二蛋虽然是个小眯缝眼,眼神却很搂底。

乐嫂那是综合性全能型选手,没有哪一项特别抢眼,却是绝对没有弱项。

这两位大美女,可就是个性鲜明重点突出了,亮闪闪夺人双目!

当然,二蛋对嫂子及二嫂子及三嫂子都是相当尊重的,哪位是二嫂子哪位是三嫂子也并不重要。

总之,不该看的坚决不看。

即便如此,现场气氛还是热辣辣的。几位嫂子相处得貌似并不是很和谐?

可以理解,嘿嘿,可以理解啊。

“我都裹好了,你来烧吧。”于乐洗掉了两手泥,把工作移交给了二蛋。

“哎哎!”二蛋麻利地点火,却也有工作要汇报,“哥,有二十多户答应了种植蓝莓,有五十多亩地呢,都在靠近瓦屋屯那边,基本上连成了片。”

“数量还是少了点,慢慢来吧,不强求。”于乐点点头,“对了,你先让大家在陡坡上种植棉槐,种苗的钱我来出。”

“可是,棉槐这东西,太耗地力了,大家伙儿不一定愿意种。”二蛋坚决执行乐哥的指示,却也担心推行不力。

“前天的暴雨,把地表都给冲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山神爷也不给粮食吃。”于乐实在是太了解父老乡亲了。

“嗯,我看那就是山神爷发威了!”二蛋眼前一亮。

这可是你想出来的……

于乐对此并未肯定,当然也没有否定,“愿意种棉槐的,我再给补助五百块钱吧。哦,不限于种植蓝莓的土地。凡是把自家田埂陡坡上全种了棉槐的,一律给五百块补助,种苗钱也都是我出。”

“哎哎!我这就去联系棉槐种苗。”二蛋嘴里念念有词,默默地计算这一波补助的总额。

娶了个富婆,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可是,乐哥到底图个啥啊?

无论如何,大嫂子的地位不容动摇……

“小晚,你昨晚没睡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于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好,也断断续续地睡了两三个小时。”姜晚莞尔一笑。

“哎哎,我可是一整夜都没合眼哎!”张山山揶揄地看着于乐。

“切!”白浮云却是翻了个白眼,一两晚上不睡觉很重要吗?

二蛋就虔诚敬业一丝不苟地烧火,火好旺哦,烧得好兴奋哦……

“小晚,那就找个地方给她俩休息一下吧。”于乐挠了挠头,又想起了牛犇的建议,藏马镇的宾馆酒店确实是严重不足。

除了有限的几个小旅馆之外,也就是政府招待所了吧?

山野小店这边,条件也太差了点,更没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总之是百废待兴,任重道远呢。

“嗯,好的。”姜晚点点头,“你俩跟我来。”

白浮云只管跟上,反正是“住师父的”呗。

张山山却是挽住了姜晚的胳膊,回头一笑百媚生,那是相当的诱惑,“那我先睡了哦!”

于乐只是笑笑没作声,二蛋却险些一头栽到火炕里去。

第二排有三间大教室,左边一间是姜晚和女娃娃的宿舍,中间一间是老山叔和男娃娃的宿舍,最右边一间租给了牛犇。

此前山野小店只有旱厕。去年夏天姜晚修了下水道,建了室内卫生间,安了太阳能热水器,还装了一个小型压力罐,把水井里的水通过压力罐变成了自来水。

山野小店里的卫生条件,其实已经很现代化了。

姜晚也藉此让娃娃们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比周边村庄乃至镇上的孩子强了太多。

但在张山山或者白浮云看来,就实在是太差了。

白浮云一向锦衣玉食,却也并不在意生活条件。与修炼相比,衣食住行能算个什么呢,山洞里也不是住不得。

张山山却是直咧嘴,小晚居然能安之若素地住在这种地方?

睡的还是大通铺,姜晚的铺盖与其他娃娃也没什么差别,都是在一长条的土炕上占了一米左右的窄条。

“这可让人怎么睡觉哦!能硌死个人……”张山山啪啪地拍着炕沿。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华小朵撅着嘴巴,从大坑那头嗵嗵嗵跑到这头来,语气硬邦邦的。

华小山和华小水等五个大孩子都到镇上上学去了,华小朵和华小火等四个小孩子今年秋天才到学龄。周边也没有合适的幼儿园,姜晚就自己带着。三人进入宿舍时,华小朵他们正在炕上愉快地玩耍。

这小孩啥意思?张山山一脸懵逼地看着姜晚。

“我喜欢这儿,以后就住这儿了!”白浮云却是拧了拧华小朵的腮肉。

“姐姐,你好漂亮哦,小朵喜欢你!”华小朵立即阳光灿烂,唰唰唰打开了自己的铺盖卷,也就在姜晚铺位的隔壁,这可是个很显要的位置,“这是小朵的铺盖,小朵请姐姐睡!”

“小朵很乖哦!”白浮云笑眯眯地摸了摸华小朵的被子,很柔软很干净的丝绵被。

“姐姐也很乖哦!”白小朵又嗵嗵嗵跑了,也说明这大炕很结实,转身前没忘了送给张山山一个大白眼。

张山山“噗通”一声趴在了光板的炕沿上,“呜呜呜!连小孩子都欺负我……”

“天下本无事呢。”姜晚揶揄地看着张山山,转眼却望见于乐端着两大杯水朝隔壁走去,就跟张山山说了句,“爱睡睡。”

说完就出了门,从于乐手里接过了一杯,一起进入隔壁房间。

老山叔和李海仰面朝天躺在大炕上,鼾声震天介的响,睡得死猪一样,哪里有一点儿神经衰弱或者失眠的样子?

“其实,我一直把老山叔当作我爸爸。”

姜晚拉开一床被子,轻轻地盖在了老哥俩身上,反正老哥俩也差不多搂在一起了。

“哦?”于乐还真是有些意外,虽然早已知道姜晚从小就没有爸爸。

初遇姜晚时,于乐只认为她是来自沧海的大学生,或者是到藏马山游玩时,见老山叔收养了这么多小孩子,爱心过剩且时间金钱都充裕,这才主动留下来义务帮忙。

昨晚才猜测,今天才确认,老山叔应该也给姜红梅当过一段时间的保镖吧。

却未曾想到,姜晚与老山叔还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幼儿园时,别人都有爸爸接送,我却没有。小朋友都嘲笑我没有爸爸。”姜晚嘴角带笑,眼神却有些迷离。

很显然,此事从未释怀。

于乐坐在炕沿上,轻轻地搂住了姜晚。

每个小孩子,都有不同的境遇,也都长大了。

这种缺憾,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姜晚依偎进了于乐的怀中,碎碎念地诉说着,“也就是那时,张山山成了我的好朋友,她帮我把一个小坏蛋打哭了。”

好吧,此恩高过山,此恩深过海,居然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

“所以,不要讨厌张山山,好不好?至少也不要表现出来。”姜晚笑容哀婉地仰望着于乐,嘴唇翕张。

“嗯,好的。”于乐微笑点头,你说什么都好,虽然张山山实在是不怎么讨喜。

于乐其实早就忍着了,原来姜晚也早看出来了。

不过,这点儿小事,实在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四瓣嘴唇慢慢地贴在了一起,先是轻触,继而深入。

比上次熟练得多,也顺畅得多。

上一次,有些刺激。

这一次,真的享受。

身后有此起彼伏的鼾声,也算是BGM吧。

第148章 永远的大黑塔

“我有爸爸!你才没有爸爸!”

“我爸爸工作忙,改天才会来接我!”

“我爸爸可威风了,像超人,胡子拉碴的,扎死你!”

姜晚咬紧牙关怒吼着,眼里圈着泪却没有掉下来。张山山立场坚定地站在姜晚身边,握紧了小拳头。

可对面却不只一个坏小子。

四个坏小子,指指点点的,挤眉弄眼的,“姜晚不但没有爸爸,哈哈哈哈!她还撒谎!”

“哈哈哈!丢丢丢!没爸爸!爱撒谎!”

“丢丢丢!没爸爸!爱撒谎!”

“一二三!丢丢丢!没爸爸!爱撒谎!”

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四个坏小子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得天地都要崩塌了。

站在秋风萧瑟的幼儿园门口,姜晚就像是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翻倒,沉没……

“谁说姜晚没有爸爸的?!”

一声雷鸣般的呐喊突然炸响,一条黑塔状的彪形大汉向姜晚走来,脚步声嘭嘭嘭有如战鼓。

凶神恶煞,顶天立地,果然像超人。

姜晚傻掉了。

张山山愣住了。

四个坏小子吓坏了,想跑又不敢,其中两个坏小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爸爸?”姜晚迟疑着看向大黑塔。

“哎!小晚乖,爸爸来晚了!”大黑塔伸手把姜晚抱了起来。

幼儿园就在姜晚的脚下,四个坏小子就在姜晚的脚下,全世界都在姜晚的脚下。

然后,幼儿园模糊了,四个坏小子不见了,世界祥和又温暖。

姜晚哇哇大哭,从未哭得如此酣畅淋漓……

“大黑塔就是老山叔,那时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我爸爸。后来,我也真的希望他是我爸爸。”姜晚温婉地笑着,眼底下还有些不好意思,越过于乐的胳膊,看着仰面朝天沉睡正酣的老山叔。

老山叔的头发有些花白了,脖子上的皮肤也松弛了,再也不像大黑塔的模样,他却永远都是姜晚心目中的大黑塔。

原来,姜晚一开始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长得够黑,块头也够大……

于乐温柔地拍着姜晚的后背,“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姜晚重新把脑袋埋进于乐的怀里,好安全,好幸福。

这个胸膛足够厚重,心脏砰然有力,就像当年从老山叔那儿得到的感觉……

故事还未讲完。

“这么大个人,自己也有孩子,干嘛吓唬我儿子!”有个坏小子的爸爸急匆匆地赶来,拉起了地上的孩子,张牙舞爪地怒视着老山叔。

也就是老山叔块头够大吧,气势也够威猛。

“瞧你这德性,就知道你儿子的家教,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一窝混蛋!”老山叔温柔地拍打着姜晚的后背,满眼不屑地看着对方,端的是爱憎分明。

“你……”坏小子的爸爸怒不可遏。

“再说一个字,老子就揍你丫的,滚!让你的混蛋儿子离我闺女远点!”老山叔稳步地走向那父子俩。

“……”

混蛋爸爸揪着混蛋儿子跑了,果然没跟老山叔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老山叔就抱着姜晚站在那里,张山山也很狗腿地跟着,直到四个坏小子全被家长接走……

“哎哎!我说你这不知羞的,让我在那边睡觉,你俩跑这边来偷偷地打啵儿?”张山山从门外探进头来,本来还有点睡眼惺忪的,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珠子。

“还得带你一起打吗?”姜晚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尘封心底多年的情绪,一朝释放出来,姜晚的声音还有些囔囔的,全身却是无比的轻松。

在张山山看来,这声音就有点不可描述,海棠春睡的感觉哦!

打啵儿而已嘛,要不要这么严重……

“一起打就一起打,谁怕谁啊!”张山山揶揄又笑谑地钻了进来,还有点鬼鬼祟祟的。

“哎哎,我可是正经人啊!”于乐一脸的无奈,此时倒是觉得张山山可爱多了,至少她活得比较纯粹,也比较率性。

优点总是能找出来的嘛。

更重要的是看问题的角度。

“你搂着小晚的样子好正经哦!别不好意思嘛,正经人也得打啵儿!”张山山风情万种地往于乐身上凑,又恍然大悟,“你是说,小晚不是正经人?”

“张三你够了哈!”姜晚恋恋不舍地从于乐怀里脱离出来,推着张山山往外走。

张山山还扭头往炕上端详着,“李海哥哥睡着了啊,老山叔跟李海哥哥认识的?”

虽然张山山也是幼儿园门口的亲历者,此后一年多时间里也多次被老山叔顺道接送,却早就没有印象了。正月里张山山来时,还和老山叔一起吃了顿饭,也完全没有认出来。

姜晚当然也没有跟张山山提起过。

有些事情,埋藏在自己心里就好,姜晚回头朝着于乐笑了笑。

于乐也就笑笑跟上。

老哥俩还在比赛着打鼾,想必午饭也省下了吧。

张山山却是一点儿都不省,一个人吃掉了一整只鸭子。这人看上去瘦骨嶙峋的,也不知道吃哪儿去了。

好吧,非礼勿视……

白浮云也不省,同样是一整只鸭子,吃得心安理得,吃师父的,穿师父的,住师父的嘛。

住得差了点,穿得也不合身,貌似吃得还不错?

山野小店的生意日渐红火,前几天姜晚跟老山叔商量了一下,想请两个女服务员。

把这事儿交代给二蛋,二蛋却是一拍大腿,还请别人干嘛呢,用自己人!小芳也在家闲着呢嘛,虽然她打小就娇生惯养的,结了婚也不能由着她!

于乐就揶揄地笑,说得就跟你能做得了小芳的主似的!

还反了她!二蛋大肚腩一挺,一口气却又泄了,嘿嘿,乐哥的面子她得给嘛!

油条在旁边闷声闷气地插嘴,我媳妇儿不是村长家闺女,手脚麻利着呢。

于乐就答应了两人,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大不了工资多给。

午饭前,小芳和油条媳妇玉米一起赶来了。

小芳明显比较灵光,模样也俊俏,做服务员比较合适。

玉米则敦实又勤快,搭配着油条帮厨配菜,两口子倒是可以承包厨房了。

张山山算是姜晚的客人,于乐也暗中感谢其幼年援手之恩吧。再加上白浮云新入门,也是需要接个风。就特意开了一桌,四个人一起吃。想来这还是于乐头一次请客,当然要任性一回,鸭子随便吃。

小芳快手快脚地传菜过来,也一直是笑意昂然的,心下却是难免喟叹。

乐哥毕竟是乐哥,三个沧海大嫚儿陪他吃饭呢。

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那都比我漂亮了太多,气质更是不同……

下午,张山山开车,白浮云坐副驾驶,于乐和姜晚坐后座,又返回了沧海。

张山山贼心不死,或者也是履行承诺,果然把车开进了阳光百货的停车场,带着白浮云买衣服去了。

姜晚和于乐就在一楼的茶馆里,一边品茶一边等候。

说话不多,彼此看着就挺美。

“张山山不是见习记者吗,应该挣钱不多吧。”于乐笑笑。

“放心吧,待会儿她就该喊我了。”姜晚莞尔。

茶叶在水中漂浮舒展,一茎三品叶,盈盈碧绿,完全还原了枝头嫩芽的状态。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格子窗看出去,大街上各色人等匆匆赶路。

好悠闲的感觉呢。

“我有话跟你说。”时光流逝,两人突然同时开口,然后相对而笑。

“还是上午你和二蛋说话时我想到的,”姜晚当着外人的面没有说话,现在才跟于乐探讨,“你现在主要是经营皂户屯,早晚还会把整个藏马山经营起来,对吗?”

“是啊,藏马山钟灵毓秀,我要把整座山盘活。”于乐笑笑,此前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姜晚也从未问过,却是悉心观察过。

再加上她对于乐的了解和理解,能够想到这些也不算意外。

兰心蕙质不是白说的。

“那就要有章程,有规划,做长久的打算,一步步推进。”姜晚慢声细语,轻吹枕边风,“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遇见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当然也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吧。”

“从你口袋里掏钱出来,敞开让二蛋去操作。我不是说二蛋不值得信任,更理解水至清则无鱼。但如果二蛋出点什么问题,其实还是你害了他。从管理学上来讲,起码也是效率不高,包括资金效率和时间效率。过程也不可掌控,结果还不可预期。”

“我知道你不想操作细务,也有些想隐在幕后的意思。虚名浮利,对你都没有任何意义。”姜晚静静地看着于乐,很陶醉的样子。

于乐就挠挠头,“那应该怎么做呢,我手头上也是无人可用。牛犇倒算一个吧,暂时他还有点水土不服,我也想着安排他去做一些大的事情。”

“你知道天使投资吗?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类似的制度。发现可行项目,投入资金支持,约定收益比例。二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获利,积极性也更高。”姜晚目光灵动,点到为止。

是啊,对二蛋确实是太过粗放了点儿。

亲兄弟,明算账,可能会更好些吧。

光明正大的受益,显然是强过了动歪脑筋,也有利于二蛋的成长。

“天使投资,我会学习一下。”于乐呷了一口茶。

“我那儿有书。”姜晚笑笑。

两人心灵相通,交流起来很方便,也很惬意。

第149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我是个种田人,但我要种的是整个藏马山,总共三十五平方公里。”

于乐挥斥方遒,霸气侧漏,果然是一副荷锄驭牛的黑老农模样。

姜晚禁不住莞尔,“你是藏马山地主吗?”

“地主也太小家子气了,我怎么会让你当个地主婆呢。”于乐一脸的坏笑。

姜晚撅嘴耸鼻翻白眼,腮边的赧颜却是无法掩饰。

脑海里还硬生生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形象。

身穿黑绸对襟褂子,头戴黑绒帽,帽前嵌着一块白乎乎的青玉,腮边还有一个大黑痦子。

坐在八仙桌右侧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三寸金莲抬得老高,缎子面绣鞋上一朵牡丹花。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长长的旱烟管,吧嗒抽一口,硕大的烟锅子就敲在了丫鬟的脑门上,“大牲口都喂了夜草了吗?”

一天不打,她就偷懒。

三天不打,她就偷东西。

五天不打,她就偷老爷。

这丫鬟长得有点像……白浮云?

“比起种田来,更难种的是人心。”于乐一声喟叹,却也不慌不忙的,胸有成竹,“所谓穷生歹毒,富长良心,仓廪实而知礼节。首要的是让乡亲们逐渐富起来吧,但富起来也才仅仅是个开始,半穷半富就问题最多。”

皂户屯山民,为了每户几千块钱的利益,就把于乐家的池塘卖给了洛枫。陡崖屯山民,为了每户几百块钱的汤水,就甘心生活在地沟油的恶臭中,甚至不惜群体暴力抗法。

这两件事情,都是姜晚所亲历,看着于乐轻松写意地处置。

只能说于乐真的心大,什么都盛得下,又拥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

姜晚下意识地摸向了藏在胸口处的墨玉牌。

于乐说每天可以随心所欲地诅咒三次,姜晚虽然没有试验,却相信于乐说的一定都是真的。

或者有能力也不算什么吧,算什么的是心大。

比藏马山还大……

“所以说,一时一事之成败得失,我并不在意的。成也欣然,败亦可喜。更重要的是,藏马山人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长,学会富裕的生活。”于乐淡然微笑。

姜晚颔首,藏马山人都是你的孩子啊,容错率大得没边了。

“否则,我给每家每户发一块这么大的黄金,很难吗?”于乐指着桌上的竹木茶盘。

目测三十公分宽,五十公分长,四五公分高。

这么大一块黄金,值多少钱呢。

数值并无意义,反正是很多吧。

嘻嘻,每家每户发一块,敢是要打个黄金扁担……

“不难哦。”姜晚忍俊不禁。

当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多少拆迁户一夜暴富,拥有了祖祖辈辈从未想到过的巨额财富。

结果又如何呢,多少人又一夜间挥霍殆尽。

无它,没人教他们怎么富裕……

不过,姜晚的笑容分明是,你使劲吹吧,不管你吹多大,我都信你的!

于乐挠挠头。

黄金这东西,陈抟都能搞来很多啊,广寒宫更是懒得收。

一罐老干妈,换来同等体积的黄金,我还不答应呢。

对了,老干妈还没来得及上货……

“刚才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姜晚笑道。

“嗯啊,我俩同时想说话,说的还是同一件事,心有灵犀一点通嘛。”于乐多会说话的,“也不知道她俩还要买多久,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于乐本来想说的,其实是修炼的事情,洛白一族还等着回话呢。

那就多等一会儿吧。

阳光百货一楼中间部分是超市,周边临街则是高档商铺,各种大牌的展示店体验店。

两人进入超市,姜晚顺手买了些儿童用品。这项工作她做得熟练,很快就堆满了购物车。

姜晚排队结账时,于乐就直奔副食品区,推了一车老干妈回来。

现在才知道,老干妈的产品居然这么丰富的。远不是当快递小哥那会儿,节俭点就买瓶辣椒酱,狠狠心就买瓶牛肉酱……

于乐也不挑,只管往购物车里堆。回程时又遇见了辣条,原来卫龙的产品也是琳琅满目,不只是五毛钱一袋的那种。

于是又在老干妈上面码了厚厚的一层辣条。

好土豪的感觉有木有?

这么个扫货法,得让多少中小学生泪流满面——人生理想,就这么实现了?

结账完毕,满满当当的六个大号塑料袋,于乐一手拎了三个。

姜晚撅了撅小嘴,今天坐的是张山山的车,好像不太方便呢。

于乐却笑道,“先出去,我给你变个魔术。”

又变魔术?

姜晚好奇地跟着于乐,径直走出了超市大门。

这里是夯亢路,沧海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不远处有一处公交站,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主体是长条形的防雨棚,防雨棚下面是美轮美奂的广告墙。

广告墙后面则是乔木灌木混杂的多重绿化带。

新上任的市长主张建设园林型城市,有关部门便见缝插针地种树,甚至闹出过立交桥下的阴影里种树的笑话。

广告墙与绿化带之间,本来有一米多宽的人行道的。绿化带一膨胀,人行道就被压没了,剩下一条十余公分的缝隙,行人则只好从广告墙前面通过。

于乐拎着六个大塑料袋,侧着身子钻进了这条缝隙。

再转身时,六个大塑料袋就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姜晚目瞪口呆。

把一瓶红酒凭空变出或者凭空变没,虽然也是匪夷所思,毕竟还可以认为是个魔术,视觉冲击力也没那么大。

这可是六个大塑料袋哎,加起来得有两个立方米吧……

市警察局指挥中心监控室。

一位挂了见习警员衔的俏丽女警官,忙中偷闲泡了一碗方便面,把塑料小勺子咬在嘴唇上,拿一本书托着方便面回到了工作岗位。

没等坐下,她先抬头看了看监控大屏。

屏幕内分割显示了数十个画面,全是阳光百货周边的不同位置。

好巧不巧的,其中一个正拍着广告墙的侧面。

女警官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了,塑料小勺子无辜落地,她却没有发觉。

“唉哟!”

方便面碗一歪,汤汁流了出来,烫得女警官小手一抖,整碗方便面“砰”的落地,防静电地板上一片狼藉……

“小云,你搞什么?!”旁边的警督眉头一皱,随即却又换了一副笑脸,“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烫着吧?”

“王警官,我有发现!”名叫小云的见习警官兴冲冲地拿起鼠标一点,整个屏幕就变成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一个体型壮硕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拍着手转身,满面笑容地走向一个漂亮女孩。

这女孩穿着白色运动鞋,土黄色长裤,浅红色及膝风衣,蹦蹦跳跳地扑进了男孩的怀抱里。

监控镜头并非高清,却也基本上能够看清楚身材相貌。

啧啧,真漂亮……

王警官终于收回了目光,多少有点古怪地看着小云警官,“那青年男子,在那边随地大小便了?”

“不是啊!”小云警官隐隐地翻了个白眼,“刚才他拎着六个大塑料袋过来,这么大的塑料袋,六个!一转身,塑料袋全都不见了!”

说着就调出了回放。

果然,男青年钻进去时,拎了六个购物袋,出来时却已经是两手空空了。

“应该是拍摄角度的问题吧。这对情侣从阳光超市里买了很多东西,又要去别处逛逛,却是不太方便,就把东西藏在了绿化带里。等逛完街回来,拎着就上公交车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心大,他也不怕丢了!”人生经验和工作经验都相当丰富的王警官,很快就给出了完美的解释。

回头又笑得揶揄,“小云啊,耐心守监控吧,这个岗位很重要,这次的任务就更重要!”

“哦!”小云没精打采地答应了一声。

先去开窗通风,又去找扫把簸箕回来打扫卫生,方便面的味道好难闻。

重新坐下以后,小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刚才好像遗漏了什么?

小云再次调出了回放。刚才只顾着看青年男子了,这次却是注意到了那个女孩。

稍一辨认,果然有重大发现。

呃,居然是姜晚?

唉,至少是跟案件没有关系了,姜晚可是响当当的白富美呢。

艾玛,她终于肯谈恋爱了?

艾玛,到底是哪位青年才俊把白富美校花拿下了呢?

小云很八卦地放大了那位青年才俊的面部。

这小伙子嘛,身材倒是壮硕,给力,实用!

长相嘛,皮肤好像黑了点?

艾玛,土帅土帅的憨厚哥哦……

小云当即摸出手机,拨打了姜晚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再回到监控画面,便见姜晚幸福地挽着憨厚哥的胳膊。

艾玛,胸口都贴上去了呢,这是已经亲密接触了?

姜晚的另一只手果然在打电话,走到阳光百货门口时,电话收起来了,两人相挽着进门。

小云待要重拨,旁边传来了王警官的谆谆教诲,“小云,工作时间,不要老打私人电话!”

“哦!”

第150章 从地主婆到贼婆

“等我们没钱了,还可以这样扫货对不对?永远吃不愁穿不愁!”

姜晚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瞪得更加夸张,笑容里颇多戏谑。于乐果然懊恼地挠了挠头,“对哦!我干嘛要出来装呢,我直接从货架子上扫不就完了吗?”

你想啊,超市里随便转一圈,看上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拍拍脑门我来了,拍拍屁股我走了……

这才是人生赢家嘛,视金钱如粪土!

“得,我这地主婆还变贼婆了……”姜晚顿时觉得人生无限可能。

“贼婆,有电话。”于乐很好心地提醒满脸憧憬的姜晚。

“哦哦!”姜晚取出手机看了看号码,“肯定是张三喊我付账的。咱们去扫货吧,还付什么账啊!”

姜晚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挽着于乐走向阳光百货。临进门时却又仰脸一笑,“好像不太行哦,超市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你想啊,货架子上的辣条成捆成捆地减少,老干妈成箱成箱地消失,全都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抓住他!

就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于乐果然一拍脑门。

唉,刚才光顾了耍帅了,那边好像还真是有个摄像头?

城里套路深啊!

于乐脸抽抽着回到公交站旁,四周一打量,果然发现了至少三个摄像头,其中一个正对着公交站的侧面。

好像是被拍了个正着?

你说这光天化日的,安装这么多摄像头干嘛呢,看样子好像还是新装的?

这些东西可都是付了钱的,哥有发票!

于乐慢条斯理地走回刚才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转身,猛抬头朝着摄像头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

而后两手扯着一张十几公分长的发票左右摇晃。

远远地站在台阶上看着于乐耍宝的姜晚,果然是乐不可支。

美人一笑哦……

市局指挥中心监控室。

小云警官方便面没吃成,打电话也犯规,只好小手托着香腮,没精打采地盯着大屏幕。

咦?

姜晚的男朋友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莫非还真像是王警官所说的那样,要取走藏在那儿的东西?

结果却猛然看到了一个诡魅的笑脸!

“啊!”小云警官一声惊叫,腾地站了起来。

“小云,发现什么了?”王警官急匆匆地蹿过来,却见屏幕上的青年男子,手里扯着一张长长的纸条,一边朝空中甩,一边原地蹦跶着旋转。

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看得人尴尬癌都犯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王警官一声叹息,人生经验再次侧漏,“这一对儿,肯定是刚刚谈恋爱的,全世界都围着他们转呢,这疯的!等知道了柴米油盐啊……”

倒也比刚失恋的强。

王警官又补充了一句工作经验,“我还见过一个神经病,专门搭个架子坐在摄像头底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摄像头,一连好几个小时!”

“哦!那得多神经病……”小云警官嘀嘀咕咕地坐下了。

王警官也摇头叹息着归了位。

不过一两分钟,小云警官却再一次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变形了,手指着屏幕大叫,“王警官,我有发现!”

王警官这回却没再站起来,只是无奈地看着小云警官,事不过三啊!

狼来了的故事,小云你听过的吧。

这位名叫云逸的大美女,警察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到指挥中心实习来了。大队长遮遮掩掩地暗示过,云逸同志好像颇有些来头吧,要保证她安全实习。

切,警察局还有比监控室更安全的岗位吗,安全到骨头长毛啊。

在这儿都能出事的话,那她还真是衰神附体了。

不过也难说呢。

监控室里铺着防静电地板,比地面高出了十多公分。前天云逸同志出门时一脚踏空,摔得那叫一个莺歌燕舞噢!

刚才她泡碗方便面,又差点给倒在了操作台上。

这毛手毛脚的,这粗枝大叶的,这咋咋呼呼的,智慧与美貌果然不可兼容……

“王警官!是真的,真的啊!目标出现,阳光百货裙楼金店!”云逸的声音有如黄鹂出谷,响彻在监控室里……

于乐四平八稳地走向阳光百货大门,姜晚啼笑皆非地等在那里。

浓眉大眼的乐哥,还会跳骑马舞呢……

蓦地,于乐神色古怪地站住了。

七八名男子突然出现在大街上,虽然打扮各异,却都是极其精干,猫着腰跑步极快,一只手按在腰间。

这些人是警察,腰间是手枪?

后面又有二三十人冲来,这回没有疑问了,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平端冲锋枪的特警!

于乐没敢动弹。

那些东西真是我买的啊,发票还在呢!

要不要这么严肃啊,我要不要举起手来……

“啊——”

旁边却有一声凄厉的惊叫,来自于阳光百货裙楼的王大福金店。

警察们从于乐身边急速冲过。

此前有一辆出租车出了故障,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上。制服司机下了车,打开车前盖,着急麻慌地修车,一时间却是找不到毛病。

大批警察冲来后,司机就按下了车前盖,不慌不忙地上了车,慢腾腾起步走人。

就在起步之际,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右侧车门玻璃碎了。

油汪汪黑乎乎的不明液体迸射而入,顿时涂满了前风挡……

那司机揉着眼睛跳下车来,晕晕乎乎地撒腿就跑!

一名便衣警察见状一愣,立即带着两名特警追了上去,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司机的脑袋……

有热闹看哎!

好像玩真的哎!

没准儿是拍电影?

周边行人兴奋地凑了过来,把王大福珠宝店外面围得满满当当。

于乐早已回到阳光百货门口,轻轻地把姜晚揽在怀里。

姜晚倒是全无惧色,掂着脚尖往王大福金店里张望。

王大福是个著名的连锁品牌,此处应该是沧海的形象店吧,柜台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贵重首饰。

持枪特警拉出了警戒线,把挨挨挤挤的观众往外轰。

于乐干脆捞起姜晚往上一托,姜晚就坐在了于乐的肩膀上,果然是坐得高望得远。

金店内,三名劫匪头上都套了丝袜,肩上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各自劫持了一名花枝乱颤的服务员。

其中两人手持尖刀,紧贴在服务员的脖子上。

最后那人单手端着猎枪,枪口对准了冲进来的十余名警察,歇斯底里地大叫着,“退后,退后!老子宰了不止一个条子,也在乎多宰几个!”

猫着身子的警察并未退后,黑洞洞地枪口瞄准了三个劫匪。

却也无计可施。

“砰!”

劫匪举枪射向天花板,水晶吊灯被打碎了,噼里啪啦地乱飞,警察沐浴在玻璃碴子里,却是纹丝未动。

“当老子是假的!”劫匪再次大吼,“退后!退后!”

一名领导模样的便衣警察直起腰来,收起手中抢,不动声色地盯着持枪劫匪,“姚更新,你跑不了的!放开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哈哈哈哈!上一个对老子这么说话的条子,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被老子一枪爆头了!”名叫姚更新的劫匪嚣张地大笑着,推着人质稳步向前。

另两个劫匪则转换了角度,三人背靠背往外挪动。

三名人质朝着三个方向,身体哆嗦成了三团,连哭都不敢出声。

领导模样的警察一摆手,数名警察倒退着往外走,其余警察从另外三个方向围住了劫匪,慢慢地往店外移动。

“劫匪能逃掉吗?”姜晚抱住了于乐的脑袋。

“好像能吧,不过开车接应的同伙,已经被逮着了。”于乐看向了那辆出租车。

此时已经有六七辆大大小小的警车开了过来,乌拉乌拉地鸣着警笛。那个不停地揉眼睛的倒霉司机,被拷上了其中一辆警车。

“你还能再来一发辣酱炸弹吗?”姜晚贴近于乐耳朵小声问道。

虽然没看见于乐发射,但这么有创意的炸弹,是闲杂人等能扔出来的吗?

辣眼睛啊!

更不用问于乐何以知道那是劫匪同伙了。于乐说是,那就肯定是的……

“无法保证人质安全呢。”于乐啧啧嘴。

这四名劫匪分明是穷凶极恶的惯犯,应该是流窜作案吧。

警察来得也是神速,不可能是接到报警后赶来,而是事先埋伏在附近了。

没准儿这些摄像头就是最近专门装上的?

于乐不经意地四处观察,果然又发现了几枚摄像头。

倒也不是专门拍摄王大福金店的。应该是警方事先有了线索,却也不是很确切,就撒下了一张大网。

这里是黄金商业地段。

周边不但有两间金店,还有两间银行,一间钟表店,服装店和手机店倒是不值得抢……

于乐不动声色地挪动了几步,躲进了一个监控死角。

此时,三个劫匪躲在三名人质中间,已经出了金店大门。

近二十名警察隔着三五米团团围住了他们,两三百名吃瓜群众乱糟糟地后退,兴奋还是大于畏惧。

吃瓜群众真多啊,连夯亢路都堵上了,还有人正从四面八方赶来,乌央乌央的。

全都不怕死……

持枪劫匪姚更新也有点发懵,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貌似是在寻找接应的出租车。

领导模样的警察悄悄地握住了枪,终于没有轻举妄动。

姚更新已经明白了,枪口对准了领导模样的警察,大声喝道,“把老子的兄弟放出来!把那辆警车给老子开过来!”

感觉无以为继,甚迷惘

订阅就跟个笑话一样。

收订比,按照最高定的话,32:1,按照均订的话,43:1。

呵呵。

《三界好公仆》感觉无以为继,甚迷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个头两米以上的女巨人

“怎么办,怎么办,警察会开枪吗?”

姜晚下意识地揪住了于乐的耳朵,小手的力气还挺足。身体前倾,软乎乎地压在了于乐的头顶上。

也算是有点补偿吧……

“警察不会跟劫匪妥协,劫匪一个也跑不了。”于乐啧啧嘴。

“那人质呢?”姜晚继续揪,大概是揪心。

你揪心也别揪我耳朵啊。

“人质会有危险。”于乐顿了顿,又补充道,“警察也会有危险。”

不同的处理方式,自然就有不同的结果。

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问题,却并无高下之分。

一定要比较的话,于乐也只能说,如果劫持人质有效,那就会有更多人沦为人质。

虽然容易惹人非议,显得不那么人道……

姜晚大概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眼前的人质和警察都会有危险,实在是让于乐耳朵不保。

“咦,路面被清空了,那辆警车也开过来了。”姜晚坐得高望得远,喃喃说道。

于乐站在台阶上,其实也是够高。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吃瓜群众,被特警驱离了路面,警戒线贴着路边拉开。持枪歹徒姚更新所指定的那辆涂装越野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吃瓜群众退到了马路牙子上,甚至站在绿化带里面,即使是面对枪口也热情不减。

莫非都是神功附体刀枪不入的么。

“会挑一个时机动手吧,要等劫匪露出破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人质安全。”于乐回答了姜晚的疑问。

动手之机,应该就是劫匪上车之时。

劫匪也是人,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精神会焦躁和慌乱,甚至可能有所松懈。

尤其是一人上车之后,另外两人就会更加急迫。

兵法云,伺敌半渡而击之。

不过,第一个上车的人质就很难保全了,很可能被泄愤杀害……

越野车开得那么慢,调头甚至险些出错撞进绿化带里,应该是远处的狙击手尚未就位吧。

那位中年指挥官,枪口垂地,目光却如鹰隼一般锁定了姚更新三人,寻找一枪爆头的机会。

劫匪毕竟不如特警那么训练有素,劫持人质逃命时其实也是破绽多多,但三名劫匪同时露出破绽的机会并不多。

稍一疏忽,就可能伤害了至少一名人质。

机会却又是稍纵即逝的。

何时得万全?

想必狙击手开火的命令,也由这位指挥官通过耳麦发出吧。

三条人命系于一身,定然压力山大。

中年指挥官隐隐地轻咬下唇,目光却是极其冷静。

冷静到严酷。

决断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于乐有些佩服这位指挥官,易地而处,我可能无法做到……

涂装越野终于停靠到位了,车上只有司机。

三名劫匪躲在三名人质背后,在枪口环伺中靠近了越野车的后门。

姚更新探出半拉子脑袋,枪口瞄准了中年指挥官,狞笑着叫道,“你!过来!开车门!”

“这就要开枪了吗?”姜晚小手用力甚大。

“现在要看你的了!”于乐轻声说道。

“哦!”姜晚随口应答,随即却是浑身一震,“哈?!”

于乐不动声色地看着三名劫匪,细声漫语地说道,“把玉牌握在掌心里。”

姜晚一阵手忙脚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却是压不住兴奋,嘴唇都有些哆嗦了,“握住了!诅咒他摔跤吗?”

“摔跤不行,刀尖会误伤人质的。你把目光凝聚在持枪劫匪身上,心里也要想着他,默念,我要你全身发痒!”于乐说得一本正经的。

怎么听上去就那么别扭呢?

“我要你全身发痒,痒痒得不行了!”姜晚严格落实,并且小有发挥,俨然有参与大事的兴奋和幸福,“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个可以了。现在再诅咒左侧那个,重复上面的过程。”于乐笑着拍了拍姜晚的膝盖。

“嗯嗯。我要你全身发痒!好像都没有动静啊?”姜晚相当兴奋,远远地察看战果,“哦哦,头一个有了!”

“很好!再诅咒第三个……”

越野车旁边。

中年指挥官慢慢地靠近了车门,距离姚更新的枪口也就一米多远。他的身体贴在越野车上,两眼一直盯着姚更新,轻轻抬起左手,缓慢开门。

姚更新突然缩了缩脖子,好像是用下巴去蹭肩胛骨,脸上的横肉发抖,动作好像很滑稽的样子。

中年指挥官眉头微皱,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状况。

另两名劫匪显然没有破绽。

咦?

左侧的劫匪也在拿下巴蹭肩胛骨,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甚至有点口眼歪斜。

随后,右侧的劫匪也是同样如此,持刀的手在颤抖!

“你特么的搞什么鬼花样?!”姚更新身体扭来扭去的,动作越来越剧烈,搂住人质的左手居然抓向自己的腹部。

此时,两把尖刀都离开了人质的脖子,都抓向了自己的不同部位。

只有姚更新的枪口依然指着近在咫尺的中年指挥官!

“蹲下!射击!”

中年指挥官连发两声爆喝,同时身体猛然右跨一步,双手托枪回转瞄准姚更新!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同时!

其中两名人质顺利蹲下了,或者说是瘫坐在地。

姚更新所劫持的人质却被抱住了,子弹擦着她的耳朵掠过,打得混凝土路面碎屑四溅!

两名持刀劫匪同时被爆头,就如同打烂了两个不太熟的西瓜,瓜瓤纷飞!

姚更新却是抱着人质猛然蹲下,猎枪瞄向中年指挥官,狞笑着扣向了扳机!

“嘭!”

一坨不明物体如炮弹般呼啸着飞来,正中姚更新的后脑,汁液四溅!

“砰!”

中年指挥官的手枪响了,子弹准确地射入了姚更新的心脏!

五声巨响,全在电光一闪的刹那间。

中年指挥官射击之后才略显僵硬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姚更新的猎枪居然没响?

那刚才响的是什么?

咳咳咳!

艾玛,辣喉咙,辣眼睛……

红的黑的黄的流质固态物这时才飞散开来。

垓心处,三名死挺了的劫匪,三名吓得没了半条命的人质,完好无损的中年指挥官,全都沐浴辣酱和玻璃碴子,以及姚更新的半拉子脑袋化成的碎屑里……

七八名便衣警察,十余名特警急速冲至,一边将人质拖出中心范围,一边确认劫匪的状态。

两辆救护车鸣笛开至。

周边数百名吃瓜群众完全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即使他们的眼睛一直在一眨不眨地盯着。

动手了?

结束了?

好像听见了枪响哎……

“哇——”

三名人质先后放声大哭,甚至呕吐不止。

她们的身上脸上全是秽物,劫匪的脑袋被打爆了吧,人的脑浆子居然是辣味的?

“好——”

不知何人带头,吃瓜群众大声喝彩,热烈地鼓掌。

中年指挥官抬手抹了一把脸,虽然刺激性很大,他还是顽强地睁开了眼睛。

三名劫匪的尸体原地未动。其中两名被大狙爆头。姚更新也被爆头,爆的却是后脑勺。

地上还有残存的玻璃碎片,其中一片较大,老干妈的头像很熟悉。

这居然是一瓶辣椒酱?

中年指挥官看了看着弹点,目光慢慢地移动,终于停留在阳光百货门口的台阶上。

台阶上空无一人。

刚才有人站在那里吗?

中年指挥官有些疑惑,前期一直紧盯着姚更新,完全无暇他顾。

隐约好像有个女孩子吧?

个头好像特别高,应该在两米以上……

从老干妈的爆碎程度,以及姚更新后脑勺的破残情况看,这根本就不可能是徒手发射的。

其速度堪比炮弹!

而且相当精准!

有什么特殊装置是发射老干妈的吗?

中年指挥官当时以为,今天要跟姚更新同归于尽了,没承想猎枪居然没响。

我被一瓶老干妈救了命?

姚更新三人的身体依次出现了异状,中年指挥官回头想来,好像是突然奇痒无比?

无论如何,追踪了半个华夏,姚更新团案还是全部授首了。

中年指挥官一阵轻松,这时才感觉眼角有泪。

这辣酱,也太特么辣了!

“刘处长!”

中年指挥官接过了旁边的便衣警察递过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眼睛,“你注意到那边台阶上刚才站着什么人了吗?”

“刚才全神贯注的,没太注意那边。”刘处长疑惑地看向中年指挥官手指的方向,“云司长,要去医院看看眼睛吗?”

“不用,弄瓶矿泉水我洗洗。三名人质送医院,心理疏导要跟上。”云司长的眼睛明显地红肿起来,精神状态却是极佳,“周边监控全覆盖了吧,帮我查一下那个位置,我隐约记得有一位个头在两米以上的女同志。”

旁边早有警察从警车上取来了矿泉水,刘处长拧开后,朝着云司长张开的手掌上倒。

云司长多少有点狼狈地搓洗着眼睛。

“云司长是说,这瓶辣椒酱是那位女巨人扔过来的?”刘处长也是老刑警了,弹道粗判还是问题的。

“女巨人也很难做到,需要借助于什么器材吧。先查一查,有了结果直接报给我,要注意保密。”云司长郑重地嘱咐。

第152章 不会是一拖三了吧

“打中了?”

姜晚急切地俯身问道,刚才明显地发觉于乐有一个甩臂投掷的动作,速度极快,恍如虚影。等她低头看时,于乐早已恢复了双手抱着她的两条小腿的状态。

“你猜?”于乐笑笑转身。

“肯定是中了!”姜晚又去揪于乐的耳朵,这回是当方向盘使用的,“再看看嘛,我还没看清楚呢。”

方向盘却是不太好使。

于乐迈开大步往阳光百货里面走,“好可怕,不敢看,容易做噩梦的。”

“哦!”姜晚还真是有点不太敢脑补,“我也很厉害的对不对?”

“全靠了我家小晚!”于乐不吝谀辞。

“嗯!”姜晚两条小腿不由自主地乱弹,屁股也是一颠一颠的,有如骑马一般。

事了拂衣去啊,不带走一片云彩!

突然就想了起来,十多年前,骑在老山叔的脖子上逛糖球会,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老山叔说,这叫骑梗梗……

阳光百货大门里面,人群乌央乌央地往外挤,只有于乐扛着姜晚逆流而上。

一时间,姜晚就笼罩在各色目光下,好窘迫的感觉有木有,却是舍不得下来……

“咦,姜晚?”

姜晚循声看去时,却见人群边缘处有个青年男子笑容古怪,好像是于乐的同学吧,叫什么来着?

青年男子果然也看见了于乐,热情地招了招手,“于乐,这么巧啊?”

“哦,艺博啊!”于乐也是热情回应,“我们来买东西。”

“好巧好巧,我们也来买东西。”刘艺博手里牵着一个时尚女孩。

那女孩个子高挑,身材略显粗壮,长相也算是中等以上吧,发型乃至衣饰却是富贵逼人。

于乐涉过人群靠近,刘艺博小有得意地替双方做了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商迪斯。这是我同学,于乐。于乐的女朋友,姜晚。”

姜晚朝着那女孩点头微笑,“你好!”

那女孩上下打量着姜晚,终于勉强地回应,“你好!”

姜晚摇晃着要下马,于乐却是装傻充愣。姜晚只好再揪耳朵,恶狠狠地小声叫道,“放我下来啊!”

“嘿嘿,不早说!”于乐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蹲下。姜晚偏腿下马,两人的姿态其实不是很雅观。

刘艺博想笑却是忍得辛苦。

商迪斯就撇了撇嘴。

这个小女孩名叫姜晚吗,长相也算过得去吧,个头就太矮了,还是飞机场哦!

“刚才外面怎么了?”刘艺博好奇地问道。

“三名劫匪抢了金店,劫持了三名女店员,刚被警方当场击毙,人质安全解救。”于乐简明扼要。

“华夏警察只管完成任务,立功受奖,人质的死活就不关他事。要是搁在法兰西,警察才不会这么鲁莽冷硬!劫匪跑了,再去抓啊,警察不就是干这个吃的吗?就他们这个搞法,这次的人质是安全了,下次也能这么幸运吗?”商迪斯翻着白眼指点江山。

法兰西多么浪漫的国度,没准儿劫匪带着人质逃出生天,把金银珠宝都变了现,三男三女还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至少也会开一个火辣辣的激情派队吧,一夜风流,各种风流,天亮以后说分手……

于乐和姜晚对视了一眼,各自笑笑。

刘艺博却是暗含歉意地介绍,“迪斯她刚从法兰西留学回国。”

商迪斯挺着高昂的胸脯。

确实也有些骄傲的本钱呢……

“于乐,刚才出什么事了?”张山山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显得很没有教养。

没等于乐回答,张山山就踮起脚来,拽着于乐的衣襟,像是要爬树一般,很努力地往于乐头上戴一顶帽子。

于乐赶紧哈腰俯就,张山山顺利完成了作业,“名牌棒球帽,我送给你的礼物!对你昨晚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虽然显小了点儿,还是摁进去了。

姜晚也有份儿,尺码正合适。

张山山给两人戴好了帽子,小手却向姜晚一伸,“每顶二百三,我挑得可用心了!买了四顶,一共算一千块吧!”

哈,一顶破帽子二百三?于乐嘴角抽抽,且不说话里有歧义。

哈,你送礼,我结账?姜晚哭笑不得,且不说还有小费。

那边商迪斯又撇了撇嘴,什么名牌,都没听说过!二百三也敢称名牌,你当人民币是欧元啊……

不过,这人还真是够大!

商迪斯的胸部顿时就没那么坚挺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另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女孩子悄悄地过来,默默地站在了于乐身后。

商迪斯不觉中又矮了一矮。

这女孩的身高跟我差不多,但她那两条大长腿,都到我腹部了……

再看那送礼收钱的女孩,胸部也就和我差不多吧,但她的小蛮腰只赶我大腿……

再看于乐的女朋友,虽然哪儿都不怎么明显,却是无处不熨帖,脸上天然带笑……

商迪斯在法兰西时,在白人帅哥眼里,一向是东方佳丽的典型代表。

此时就自觉代表性不是很强。

然后就瞧着刘艺博有点儿不太顺眼,你什么意思,故意气我的吧?

刘艺博多灵光的人,伸开胳膊环抱了商迪斯,极尽温柔地亲昵,“迪斯,我们继续购物去?”

“好!”商迪斯的胸口顿时又挺了起来。

有钱,任性!

为了一千块人民币吵吵,还真是小家子气呢。

“于乐同学刚才不是说也要购物吗?”商迪斯转身前邀请了一下。

“对啊,你们四位,一起来吗?”刘艺博本来就想跟于乐多聊几句的,虽然没有伺候好商迪斯那么要紧。

于乐在刘艺博眼里,就像个谜团一样。

在校时,于乐毫无存在感,刘艺博与其接触,也不过是出于班长的长袖善舞。

毕业不到一年,就算是苍天无眼让他傍上了白富美,也不至于变化如此之大吧?

“小晚,要一起吗?”于乐挠挠头看向姜晚。

这个倒是符合了刘艺博的判断,终究还是要听白富美的。

“走走走!小晚,刚才我挑了好些衣服,一定要把我家浮云打扮得豪华时尚,就等你结账了,你却只顾了看热闹!”张山山去拉姜晚,从来就没有惭愧过。

“好啊。”姜晚挽住了于乐的胳膊。

下一刻,刘艺博就不淡定了,这位瘦骨嶙峋好大凶,居然乐颠颠地抱住了于乐的另一只胳膊。

古怪的是,于乐没什么反应,姜晚也没什么反应。

冰山女神就那么凡尘无扰地跟在于乐后面,俨然是个随从侍女的做派。

我了个去,不会是一拖三了吧?

这还真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刘艺博笑容谦逊亲切,给人一种阳光般的温暖,真正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于乐,在沧的其他同学你最近有见过吗?”刘艺博愿意以身为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哪怕不是为了蓝莓种植项目。

“毕业以后我就跟你见过面。”于乐左拥右抱拖尾巴地跟上了刘艺博。

“我联系一下,今晚聚聚?”刘艺博回头笑道。

于乐却又看向了姜晚。

刘艺博一时间就有些惺惺惜惺惺了,大家都不容易啊!

姜晚恬笑着点头,无有不从的样子,这倒是让刘艺博对于乐羡慕不已。

泡上白富美不难,让白富美言听计从那就太难了……

于乐果然朝着刘艺博点头,“也好,班长你招呼一下,今晚我来请客吧。”

“到沧海了,哪能让你请客!”刘艺博说得豪气,又赶紧到商迪斯那边报备,“迪斯,我想把你介绍给同学们认识,你看可以吗?”

坦率诚挚,这是一种态度。

在熟人朋友面前公开关系,这是一种表态。

商迪斯虽然还要考虑一下下嫁的问题,却也抱得刘艺博更紧了些,“好啊,不如我来请客。”

说笑间就到了女装部。

张山山自己穿得邋遢,基本上以实用为主,眼光却是真的不错。前面她已经挑好了不少,此时就呼啦啦地抱了五六件出来,很显摆地让白浮云试穿。

白浮云从谏如流,全无主张,权当自己是衣服架子。

换好后,连于乐这个外行都觉得眼前一亮。

色调以黑白为主,风格简约朴素,只有一些不起眼的暗纹和小修饰。

神仙姐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凸显。

特别是毛寸头被棒球帽遮挡了,一个还俗未久的小尼姑瞬间就有了模特范儿。

“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要乖乖地听我的话哦!”姜晚威严脸,取出信用卡去结账。

“嘿嘿,我来!”张山山却是一把抢了去。

当然,她手上又多了一张小票,貌似是给自己挑了一件华丽而肥大的长风衣。

于乐和姜晚相视而笑。

商迪斯和刘艺博也是相视一笑。

这些所谓的品牌时装,商迪斯其实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刚从世界时尚之都回来,沧海时装就显得太土老帽了。

也就是随便买几件临时凑合着穿穿吧。

样式虽然陈旧,价格倒是不低,商迪斯瞟了一眼价签,随随便便都是几千块。

还真敢死要钱。

这件只有两千多,就它了吧。

这件要五六千呢,下次再买吧。

倒不是买不起,而是不值啊!

这个叫姜晚的女孩有点儿古怪,一把买了七八件,得好几万吧,说买就买了?

还不是给她自己买的……

一时间又有些愤愤的。

一向自认为是天之骄女的商迪斯,居然找不到骄傲的支撑了!

嗯嗯,有义务给这三位土老乡科普一点儿世界眼光。

“这位妹妹的臀线太硬,臀型也欠丰满,所以上衣不宜过短。”商迪斯谆谆教诲,甚至是点到为止。

刘艺博躲在后面无声地拍着脑门。

于乐险些笑出声来。

姜晚哭笑不得。

白浮云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试衣镜看看自己的臀部,再比照一下商迪斯的臀部。

果然是小了好几圈……

付账返回的张山山却是不干了,“我这是为了突出我家浮云的两条大长腿好不好?”

说着,张山山伸手比量了白浮云的腿根,而后平移到了商迪斯的小腹……

第153章 民族的就是国际的

“按照国际主流审美标准,胸部要够大够挺,臀部要够圆够翘,前后均呈现完美的曲线,整体上要匀称挺拔协调,皮肤要弹性十足,身体要健康优美。”

商迪斯或者有羞恼,却也并未成怒,至少嘴角是上扬着的,顶多有点儿居高临下吧,讥讽意味倒也不算太浓。

至少于乐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觉得挺好玩。

刘艺博瞟到于乐的窃笑,担心也就去除了大半,甚至调整了面部表情,同样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依着刘艺博的处世艺术,除非事关重大利害,决不肯轻易得罪了任何人,他对舍管大妈都是客客气气的,更何况仰之弥高的于乐同学呢。

当然,惹恼了商迪斯就更加不可以。她高兴了要陪着她高兴,她不高兴了要想办法逗她高兴。

当然,漂亮不漂亮还要讲国际标准,这就有点扯淡了。你当是拍电影拿奥斯卡吗,那么丑化国人谄媚洋人。

当然,商迪斯也并非信口开河。欧美人眼里的东方佳丽,还就是商迪斯这样子的。身体条件和面部特征,介于欧美人与东方人之间吧,也像是在西方落地生根的那些中餐馆。

商迪斯还真是有点科普的意图,给土包子们开阔一下眼界。

为了说得形象些,她还想找一个模特做示范。

目光依次从姜晚三人身上扫过,显然都是相去甚远。

又从一直在竭诚伺候着这些优质客户的三个女店员身上扫过,结果就更加不相符合。虽然高档商场的女店员,已经算是普通意义上的美女了。

此时美女们都感觉压力山大,目光也就笼罩在了商迪斯的身上。

商迪斯倒也并不忸怩,果然把自己当成了范本,说到哪儿就指着哪儿,很自然地挺胸拔背提臀,也算是半拉子大洋马了。

我的脸不如她,我的胸不如她,我的腿不如她……那又怎样?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挨个去比较别人的长处呢?

她们是三个人哎,不是一个!

综合来看,我就差了吗?

须知我才是符合国际主流标准的东方美女!

我还真是秀才见了兵了我……

商迪斯演讲完毕,一览众山小。

姜晚浅笑。

白浮云淡漠。

立志成为一代名记的张山山却绝不肯吃了这亏。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大胸大屁股,一看就是好生养嘛!身子骨结实,有把子力气,还能下地劳动生产!没想到啊,国际主流也是从实用主义出发评判美女的哦!”张山山笑容夸张,两只小手拍拍,“这个你得问于乐了,藏马山大妈选儿媳妇,就是这个标准!”

随着张山山的小手一指,七八个不同层次的美女同时把目光投到了于乐身上。

于乐脸上的窃笑顿时僵住。

这还关我什么事了……

“我一直以为藏马山挺落后的,没承想,早就与国际主流标准接轨了哦!我又想起了一句名言,民族的,就是国际的!”张山山挽住了于乐的胳膊,满脸坏笑地仰望着于乐。

于乐脸抽抽,你一共跑了两趟藏马山,这算是记者深度调查吗,我就当你是夸藏马山!

转脸笑谑地看向姜晚,你跟损蜜还真是无所不谈嘛。

姜晚就一脸的无辜,你看看,我都不符合藏马山主流标准嘛!

三个美女店员全晕菜了,实在是没弄明白,这二男四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可以肯定的是,刚才还下意识地自我衡量了一番的国际主流标准,顿时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商迪斯被张山山噎得直翻白眼。

还是长袖善舞的刘艺博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大美女哈!哈哈,本来应该是王不见王的嘛!于乐,这得怪咱哥俩了啊,谁让咱哥俩长得这么帅呢?”

“滑头!”商迪斯鄙视刘艺博。

刘艺博就贱兮兮地抱住了商迪斯,“场面话也得说说嘛,要是凭良心说,那还得是我家迪斯最美!”

于乐也是有样学样,不着痕迹地脱开了张山山的胳膊,从背后抱住了姜晚,“刘艺博才没良心呢,其实是我家小晚最美!走喽走喽!”

“合着就我不美?!”张山山顿时从得意洋洋变成了气急败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明明是我辩赢了好不好?

“嗯。”白浮云拎着几个购物袋飘过,亦步亦趋地跟着师父师娘。

“浮云你什么意思?”张山山只好一溜烟地跟上,“你最没良心……”

女装部某品牌店的三个美女店员面面相觑。

平常都自我感觉挺好的,大街上的回头率很高,身边也没少了蜂儿蝶儿的,今天怎么就失去自信了呢?

进店购物的四个大美女,或者是各有特色的吧,可以品头论足一番。

但是,单独拿出任何一个来,都是足以秒杀她们三人的存在……

驾驶着进口法系越野车的商迪斯,看到张山山开出来的国产日系越野车,气息还是平和了许多。

回到国内,有点水土不服啊,居然让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给激得气血翻腾。

商迪斯再次油然产生了“姐是何等样人”的优越感,又何必教育这些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小家伙呢。

“于乐是我同学,上学期间没什么存在感,毕业后回了藏马山,好像有大能人在背后支持他吧,我有点看不明白。”坐在副驾驶上的刘艺博,伸手拍了拍商迪斯的胳膊。

“迪斯你知道的,我是有大志向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没准儿我的事业发展,还能得他的助力呢。”刘艺博一声叹息,“创业艰难啊,注定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

“艺博,以后有我。”商迪斯透过中视镜看向刘艺博的帅脸。

“我是男人,怎么能靠你呢,我是要养你的!”刘艺博一脸的桀骜与倔强。

“知道啦,我男人是做大事的人!放心吧,我不会跟她们一般见识的。”商迪斯跨越了千山万水,最终溶化在一条小溪流里。

“你可不能太过委屈自己啊,我也舍不得……”刘艺博多体贴的人。

老船长大酒店,在美食一条街上算是中等偏上的条件和价位。

最大的包间果然够宽敞,靠近房门是候客区,设有茶座,还有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音像设备,可以唱歌助兴。

屏风半掩,一张大圆桌可容纳二十位客人。

刘艺博安排于乐坐了主陪位置,他自己坐了副主陪。

按照沧海酒场文化,主陪是德高望重请客的,副主赔是财大气粗掏钱的。这两个位置隔着餐桌正相对,用不同的餐巾折花标识出来。

于乐并不懂这些,倒是让屈己待人的刘艺博同学明月照了沟渠。

姜晚虽然懂一些,却是并不在意,同学聚会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吗?

更重要的是,她不愿跟于乐分开,就坐在了于乐的左侧。其实这是次宾席,是所请客人当中的第二显要位置。

最显要的贵宾席,就是于乐的右侧,却被张山山抢占了。

白浮云就挨着师母坐,这些位置倒是不分高下了,通常都是随行人员充数的。

请客者只分主陪和副主陪,客人除了贵宾和次宾外,也分三宾四宾的,位置是副主陪的两侧。商迪斯坐在刘艺博的右侧。

这种安排方式,出发点是主陪为两个贵宾服务,副主陪为次等重要的宾客服务。当然也是为了方便同等地位之间进行交流。

比如一个单位请客,一把手就是坐主陪位置,主陪也是主人。

副主陪位置坐的是单位副职,更多时候则是办公室主任。负责餐前点菜,餐时服务,餐后结账,是现场的管家和跑腿。

酒店方有什么问题,也是找副主陪对接。来晚了的客人,也是由副主陪招呼。

所以这个位置是最靠近门口的,很科学……

“来晚了来晚了,哈哈,小弟自罚三杯哈!”

来的第一位同学,是个红光满面的敦实胖子,人未到声先至,笑得爽朗。

“雨龙,你想得倒是挺美,还都让你喝了!你离得这么近,还让我们等这么久,好意思吗?”刘艺博并未起身,歪着身子哂笑。

“这能怪我吗,你通知说杜绝单身狗,我这不赶紧去找了个女朋友来,结果就耽误时间了。”雨龙同学拽出了身后的临时女友,落落大方的,穿着职业套装,果然像是临时拉来凑数的。

“嘿嘿,我女朋友,”雨龙同学挠了挠头,一脸贱笑地看着女友,“你叫啥来着?”

“刘雨龙,你去死!”女友略带娇羞却是泼辣,骂完男友后主动向刘艺博伸出了小手,“艺博同学吧,我叫张姝琦。”

刘艺博给张姝琦介绍商迪斯之际,刘雨龙早已跑到于乐跟前,不由分说就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乐哥,你可想死小弟我了!”

“嘿嘿,嘿嘿。”于乐热情地拍打着刘雨龙的后背。

刘雨龙的脑袋顶只到于乐的脖子处,却不妨碍他探出圆脑袋,向主座上的张山山伸出了胖手,“这肯定是我小嫂子吧,果然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张山山只管笑,不接茬。

刘雨龙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小嫂子看着眼熟啊!”

“什么小嫂子,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于乐赶紧抱着刘雨龙转个方向,“这才是你大嫂!”

“哎呦喂,你瞧我这猪脑袋!”刘雨龙果然猛拍脑门,忙不迭地伸出了胖手,“小嫂子好!”

姜晚也只管笑,不接茬。

“乐哥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嫂子的小手就不能让小弟我摸……握一握吗?”刘雨龙朝着于乐瞪眼,回头又朝着张姝琦笑道,“姝琦,过来,让咱乐哥摸摸小手!都是不外人嘛对不对?乐哥你听我女朋友的名字,很赚对不对?”

张姝琦果然笑吟吟地走过来,热情地向于乐伸出了小手,“乐哥,请多关照!”

于乐只好握住,挠挠头问道,“雨龙,这半年你都干嘛了?”

“嗐!乐哥你是不知道哇,小弟我开了间小广告公司,整天就陪着各位大爷喝酒了……”刘雨龙顺势在张山山隔壁坐下,无限苦恼,却也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位小嫂子,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啊?”

第154章 没有进入就是不存在

在沧同学近二十人,不知道刘艺博通知了多少,最终赶来了六位。

原来他们是定期聚会的,无论什么由头,总会找到由头,凑在一起吃喝一通聊聊天。

于乐在沧海当了半年多的快递小哥,倒是从未接到过刘艺博的通知。

没有进入某个圈子,这个圈子就是不存在的吧。

于乐对此却也并无太多感慨,更不会觉得世道人心如何,做人又何必那么明白呢?

遑论富贵还乡,专门去打谁谁谁的脸,还了“莫欺少年穷”的愿……

再者说来,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想必也没谁发了大财,聚会消费应该是轮流坐庄或者AA制的吧。彼时于乐若来,咬牙付账后恐怕会想一想,这些钱要送多少趟快递呢。

嗯,此一时彼一时吧。

嗯,既来之则喝之吧。

面对同学们的寒暄,于乐一律憨笑着应对。

其实,于乐此来之目的,谈不上有多少同学感情,更不会无聊地炫富炫女友,或者可以拉扯几个就业无着的同学?

昨天与姜晚聊天时才想到,手底下还真是无人可用。

结果就遇见了刘艺博,同学可不就是人才资源嘛。

结果却是想多了。

赶来的这六位同学,貌似都混得挺不错的?

比如王启安同学,在沧海本土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万通集团工作。

重要的是,万通老总也姓王。

听刘艺博明里暗里的意思,这个老王,并不是隔壁老王。

王启安带来的女朋友,姓肖,请大家叫她肖肖,是个千娇百媚又楚楚动人的小美女,这也显示了王启安的身价。

于乐在校时与这些同学都没什么交往,了解得就更少。

莫非王启安小名叫撕葱?

“于乐,老没见了哈!”王启安倒是主动过来跟于乐握了握手,多少有点平易近人的感觉,没准儿还有“好好干”或者“我看好你哦”的味道。

然后就随便找个位置就坐了。

最后一个赶来的葛古特同学,在校时也是不显山不漏水的,现在居然考进了工商局,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进门后才把制服脱掉,挂在衣架上。

看见于乐时只是点头笑笑,并未握手寒暄,对其他同学也是表情淡淡的。

就他没带着女朋友赴宴,也没有给谁解释一下的意思。

再说刘雨龙同学,他所谓的小广告公司,并不像张弛一样苦哈哈地给人安装门头,而是正经八百的广告制作,给大中型企业服务,以电视广告为主,当然也是以沧海电视台为主。

“小嫂子,你在电视台吧?”刘雨龙讶然惊叫,声音极度夸张,“我想起来了,我在电视台见过你!远远地瞟一眼,过目就难忘啊!”

“见习记者。”张山山小有矜持,略带傲然。

“哎呦喂,见习嫂子,我们拥抱一下吧!我三天两头地跑你们广告部啊,一个二个的全都是我大爷啊!”刘雨龙作势就来拥抱张山山,“以后小弟也算是在电视台有人了呗!”

“我自己人头都不熟!”张山山连忙往于乐那边躲。

于乐只好往姜晚那边躲,结果就成了左拥右抱,满屋子同学都被搞得云里雾里的。

刚才刘艺博有过介绍,左首那位名叫姜晚的大美女,才是于乐的女朋友呢。

难道是齐人之福?

还是和谐家庭?

且不说旁边还有一位冰山美女,一直是不说不笑不看谁……

“有我的节目,今日头条!”张山山看了看手表,兴冲冲地跑去打开电视机,调出了沧海一台。

刘雨龙则很狗腿地把屏风往两边推推,酒席就改了观众席。

《今日》是沧海电视台的重磅新闻综合类节目,每晚六点钟首播,而后多次重播。内容以本地新闻为主,哪里宰客遭了投诉,哪里夜市脏乱差,哪里丢了古力盖导致行人坠落,哪里车辆乱停影响了消防车,贴近生活,记者调查,有关部门配合,收视率还挺高的,但以中老年观众为主。

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四平八稳地念稿子。

“欢迎收看今日。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警察部A级通缉犯姚更新在我市作案时被当场击毙。姚更新团伙先后在全国流窜作案二十余起,被警察部列为重点督办案件。今天下午姚更新团伙四人在夯亢路抢劫金店并劫持了三名人质,包括姚更新在内的三名嫌犯被当场击毙,另一名嫌犯被擒,三名人质安全解救。”

记者到场较晚,警戒线虽然尚未去除,尸体却早已转移走了,人质也不知去向。画面中展示了地上的血迹和金店内的狼藉。

有警察乘坐警车撤离现场的镜头,于乐印象深刻的那位中年指挥官,却未在电视上露面。

一众同学及女友们兴致勃勃地看完了今日头条,并向张山山投来了景仰的目光。

“见习嫂子,想不到你还是跑警察口的女英雄呐,小弟佩服!”刘雨龙抱拳拱手,回头向同学们科普,“记者跑哪个口,就在哪个口上拥有丰富的资源,没有办不了的事情!没有固定口子的记者,就得到处跑了,或者等着热心群众爆料,跑去采访老头老太太,又辛苦又没啥好处……”

刚回到座位上的张山山却是一脸的尴尬,气鼓鼓地掏出手机拨号,说好的头条怎么给我换了呢?

于乐和姜晚相视一笑,刘雨龙同学可真会夸人啊。

刘艺博察觉到了不对头,赶紧扯开话题,“于乐跟我就是在那儿偶遇的。我从阳光百货下来时,劫匪已经被打死了。于乐同学正在现场,应该是看到了吧?”

“其实我也没看清楚,警察的动作很利索,好像是动用了大狙吧?三名劫匪是一瞬间被打死的,就跟大片似的。”于乐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句。

姜晚就在桌子底下掐他,说好的辣酱炮呢?

于乐果然成了话题的焦点,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关心于乐的近况。

刘艺博通知时就说了,今晚的主角是于乐。大家赶到后果然发现,于乐带了三个漂亮得惨绝人寰的大美女,老神在在地坐在主陪席上。肯定是最近有了大出息吧,一直没瞧出来啊!

具体的情况,刘艺博却是未做介绍。

好吧,刘艺博也云里雾里的呢。

好吧,知道的情况却是不便介绍。

养鸭子的?

种蓝莓的?

泡了个白富美?

干脆什么都不说吧,这更是对于乐及姜晚的尊重,刘艺博做人做事可谓无微不至。

至于其他同学在纳闷之余,或好或差的应对,那就各安天命吧。

机会我可是带给你们了……

“这条,这条才是我的!”张山山突然跳了起来,跑去放大了音量,“刚才那条是突发新闻,打乱了编排节奏。据内部消息,这次抓捕行动是国家警察部刑侦司直接领导的呢!”

男播音员单独播出新闻导语。

“地沟油这个名词,老百姓都不陌生。食品安全,事关千家万户的健康。本台记者暗访发现,在藏马山深处,居然隐藏着一处大型的地沟油黑作坊。”

然后就出现了张山山手持话筒的现场录像,“记者在西海岸藏马镇陡崖屯为您报道。其实全屯山民都知道,就在这堵高墙后面,隐藏着一处产量惊人的地沟油黑作坊。记者靠近此处时,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三年来,这种恶臭无时无刻不在袭扰着全屯山民。经过记者暗访后,生产地沟油的主犯四人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让我们到近处去看一看。”

随后播放的是今天上午补拍的镜头。画面中大大小小的锅灶,脏兮兮的加工设备,成堆的动物尸体,成堆的烂骨头烂肉,成品半成品的地沟油,实在是触目惊心,恶心至极。

女播音员旁白,“为什么这间生产地沟油的黑作坊,能够在全体山民眼皮子底下生产达三年之久呢?下面请看本台记者张山山的暗访拍摄。”

晃动的画面中,张山山在跟黑作坊的接待人员对话,套问生产能力和销售状况。

满屋子的人都被吸引住了,同时对瘦弱娇小的张山山颇为敬佩,甚至不由自主地为其担忧。

这可真是孤胆英雄啊,深夜暗访黑作坊?

果然就出事了。

一直拍摄在腹部,镜头朝上晃动时才能看见脸的壮年山民,突然间一声爆喝,“她的胸部有问题!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她胸部有摄像头!”

然后就是画面剧烈震荡甚至翻转。

局势明明是险恶到了极点,不少同学却险些笑出声来。

不论男女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张山山的胸部。

好凶!

就是这儿塞了摄像头,她的胸部有问题……

“干嘛?看我干什么,看电视啊!”张山山双手抱在胸部,恶狠狠地扫过众人。

众人果然或尴尬或窃笑地转向了电视机。

整个山屯灯火通明,黑压压地人群冲了出来,手持各色武器,誓与来犯之敌拼个你死我活!

镜头晃动中,前后左右都有人围了过来。

众人不由得猜测,张山山是怎么跑出来的呢,难道有警察埋伏在附近?

结论很快就揭晓了。

一位穿男装毛寸头的女孩子,大长腿翻飞,脚不沾地一般,近身的山民全被踢飞,没有一合之敌!

“啊——”张姝琦眼尖,突然指着白浮云失声叫道,“是她?!”

今天见到活的武林高手了?

众人应声看去时,头戴棒球帽的白浮云正在镇定自若地吃着菜肴。

这位冰山美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居然也没看电视,只顾了低头吃菜,一切与她无关,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

“大侠!女侠!神仙姐姐!请收下我的膝盖!”王启安嘻嘻哈哈地跑到白浮云跟前,作势就要单膝跪倒。

那边肖肖低下了头,不看这边发生的事情,手臂抱在腹部。

“哎哎,我说,明明我才是女主角好不好?”张山山忿忿然大声叫道。

第155章 原来这才是女主角

“我们的张大记者,条件各种优越,目前尚待字闺中,欢迎自信心爆棚的青年才俊勇敢地展示羽毛。”

不幸沦为二条的今日头条播完后,于乐憨笑着推介张山山。

好吧,王启安在白浮云面前似跪未跪,白浮云却只是默默吃菜,完全没有搭理。

有点下不来台呢。

于乐一直都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

“怪我怪我,我还特意通知了不欢迎单身狗呢!主要是于乐同学的三个女伴太过优秀,我担心引发骚乱,影响了同学们之间的安定团结。早知如此,我得放单身狗进来啊,那还不疯了?”刘艺博赶紧接茬。

众人嘻哈以对时,王启安干笑了两声,貌似浑不在意地返回了原位,抱着肖肖亲了两口。

肖肖浑身一颤,却也并未反抗。

“于乐,你这就要把人家嫁出去了?人家哪点儿不好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啊!”张山山幽怨地看着于乐,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时间还真是有点楚楚可怜呢。

这姑娘哪点儿都好,还有两点儿特别突出……

“话不可能乱讲啊,我还是处男好不好,从来就没乱过!”于乐赶紧往姜晚这边躲了躲。

“小晚,说好了我们白首不相离的,你这就狠心不要我了?”张山山转向了姜晚,眼神亦真亦幻,假作真时真亦假。

“你再胡说八道,我看于乐的办法就挺好的,一了百了。”姜晚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张山山就是个人来疯啊。

“把我嫁出去我也认了,我要浮云给我当嫁妆!”张山山又转向了白浮云,语气就跟拿着棒棒糖似的,“浮云呐,你想嫁给于乐是没什么戏了!姐姐疼你哦,你跟姐姐一起离家出走吧,绝代双骄闯江湖!”

白浮云在百忙之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相对于漠然无语漫无表情来说,这也算是情绪输出了吧。

随后清冷的目光从一众酒过半酣的同学及家属脸上扫过。

喧嚣的包房里霎时间肃静下来。

并不是白浮云会暴起伤人,而是她的眼里没有凡俗。

大家本不是一个层次,见面即有缘,诸君且好自为之……

刘艺博一时间有些恍惚,我做错什么了吗?

王启安却是眼神狂热,勒得肖肖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雨龙刚想说句什么,却被张姝琦拉住了。

葛古特往上推了推眼镜,原来这才是女主角?

于乐多少有点无奈。

且不说洛白一族直达天听的恐怖能量,白浮云又岂是武林高手那么简单。

即使王启安真是万通集团大公子,白浮云也完全可以令其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此番入世修行,一则是追寻机缘,一则也是锤炼心性。

耐着性子与各色人等接触,想必也是锤炼项目之一吧。

“于乐,毕业快一年了,你都做什么来着?”

良久,首先开口说话的却是葛古特。

身在体系内,葛古特难免耳濡目染,习惯于一本正经地说话,做事稳字当头。

在一众同学面前,更多了几分矜持。

并非急于划清界限,至少也要距离产生美吧。

尤其是对于刚刚进入体制的新丁来说……

此时百鸟噤声,万马齐喑,正该手头没钱身份不俗的体制中人打破沉默。

“去年我在大学城当了半年快递小哥,过年时继承父业养鸭子。我养的鸭子很好吃,就把姜晚骗到手了。张山山是姜晚的闺蜜,她俩现在都是海洋大学的大四学生。白浮云是我一位老友的孩子,托付给我照顾。”于乐笑得坦诚。

快递小哥,多数人听说过,但没谁认真打听过。

养鸭子骗了个美女,那鸭子得多好吃……

一众同学都若有所思地听着于乐介绍,权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想在藏马山开发些项目,也算是造福桑梓吧。刚好镇上在推广蓝莓项目,我就接下了。没想到蓝莓项目居然是艺博同学在做,就跟艺博在藏马山见面了。”于乐微笑着把主场让给了刘艺博。

“蓝莓项目是我老板主导的,沧海市投入了科技项目,计划在全市范围内推广。我只是在其中承担了一些事务性工作吧。毕竟我还是学生,以学业为主,跟着老板挣点零花钱。”刘艺博谦虚谨慎地微笑。

“按照于乐他们村的种植规模,预计投资应该在百万之内吧,存在的问题是见效慢,投资回报时间比较长。”刘艺博说到这里略作停顿,等同学们把一百万消化一下。

酒桌上再次沉默。

一百万,不大不小的数字。

对葛古特来说,当然是遥遥无期。

对刘雨龙来说,七拼八凑或者也能拿出来吧,却是必须瞪眼盯着了,完全输不起。

对王启安来说,只是微微一笑罢了,如果能给他老爹一个可以采信的理由,而且事后要给他老爹一个交代。

可是,于乐大学期间的窘状,大家都看在了眼里,无须特意回头去想。

毕业后他还苦哈哈地当了半年的快递小哥。

养鸭子不到半年,挣了一百万?

当鸭子都不可能!

哦,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搞上大富婆了?

“于乐显然是不怎么在乎投资回报的。”刘艺博加重语气说完,又是重重一锤。

期间,于乐一直憨笑不语。

刘艺博各种餐桌遥遥点头,“哈哈!于乐同学,恕我冒昧了,大家都是同学嘛,都不是外人。”

都不是外人,都在沉默着。

高端同学会的意义就在这儿了,信息互通,资源共享。

刘艺博显然是个人才。

虽然目前同学们还不太高端。

虽然刘艺博本身资源乏善可陈,毕竟只是个在读研究生嘛。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无论在什么圈子里都是如此。

可是,长袖善舞,心思灵动,何时何地对何人说何话,刘艺博作为圈子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永远都有分一杯羹的便利。

即使当不了主席,也可以当个秘书长嘛。

“谈不上不在乎回报,艺博同学言过其实了。”于乐挠挠头笑道,“不过,我更在意藏马山的长久收益吧。”

众人再次听到了这个地名,藏马山是个什么鬼?

哦,造地沟油的地方。

哦,于乐的家乡?

“我刚跟小晚商量过,我俩想做的是天使投资人。”于乐抱了抱姜晚。

姜晚莞尔一笑,贤妻良母的韵味很足。

众人不由得再次思考,到底谁是女主角。

于乐带来了三个女伴,但就说话这一条,个性也是再鲜明不过。

张山山人来疯的话痨。

白浮云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姜晚温婉而含蓄地陪同于乐招呼同学,说话不多却是恰当好处。

“请艺博同学帮我宣传一下吧。前提条件有两个,一是投资要在藏马山落地,二是不可以损害藏马山的长远利益。首先是面对我们班同学,有合适项目的同学都可以谈。前期投资就以一百万为限吧,我希望每年的投资项目不少于五个。”于乐谈不上轻描淡写,也未见得郑重其事,只是宣布一件事情,陈述一件事实,如此而已。

小伙伴们却全都惊呆了。

打工,创业,投资。

三个不同的奋斗阶段。

于乐同学却是一举飞升到了第三个阶段,甚至是更高的脱离了物质需求的精神层面。

投资不是为了回报,而是为了造福桑梓……

直接剿杀了各位青年才俊的人生理想啊。

您这么装逼真的好吗?

可是,在座近二十人,偏偏就信了他的邪。

王启安回到座位上时,脸上曾经有一丝阴狠之色。

没有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就已经算是他很有修养了。

更别说再扔下一句“莫欺少年穷”。

他心下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没人知晓,唯独无辜的肖肖受到了压迫。

白浮云目光扫过时,王启安才蓦然心惊。

老爹经常告诫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有钱就有了一切。

王启安虽然诺诺,心下却未见得信了。

白浮云的目光却告诉他,有钱真的不算什么。

此时于乐一番话,王启安几乎坐不住了,我特么原来连钱都没有啊……

“于乐,必须是同学本人吗?”葛古特再次打破沉默,眼神颇为兴奋。

“在座七位同学,要求可以放宽一些吧。”于乐朝着葛古特笑笑,葛古特攥了攥拳头,果然不再多说。

其他同学还是没有接茬,可能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一下吧。

这次临时加场的同学聚会,也喝得差不多了。

第156章 家乡的海鲜小时候的味道

商迪斯与刘艺博一样,出身于沧海市小康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刘艺博从小五道杠,各种积极分子,一路保送上的大学。

当然,原本他的目标是沧海市最高学府,国家海洋大学。没承想造化弄人,就在刘艺博高考那年,海洋大学取消了省级优秀学生的保送资格。

高中三年,刘艺博参加了太多社会活动,当然也就牺牲了学习时间,虽然自认为聪明过人,成绩却只算是中等偏上吧。

再准备考试也难,刘艺博只好选择了差强人意的农业大学。

大学期间,刘艺博仍是社团领导直至校学生会主席,除考试成绩外各种优秀,最终保送读研也算是一个补偿。

商迪斯却是一直成绩卓越,以沧海市第三名的身份,被首都外国语学院录取。大学毕业前,又考取了法兰西高等商学院,并获得了不菲的奖学金。

法兰西高商,名字虽挫,却是法兰西最高商学院,也是欧罗巴最负盛名的商学院之一。

据说全球CEO母校排名,法兰西高商位列第三,拥有太多杰出校友。

商迪斯选择的是金融学,不少专业老师就由世界五百强现任高管兼任的。经老师推荐,商迪斯争取到了罗斯柴尔银行实习的机会,并因实习期间的出色表现而获得了正式职位。

IBD,炫目到令人产生幻觉。

商迪斯在罗斯柴尔银行的工作内容,简单说来,就是企业估值,为目标公司寻找投资者,或者为投资者寻找目标公司。

目标公司分为两种,一种是准备上市的,一种是兼并重组的。

硕士毕业伊始,商迪斯便直接跨入了中产阶级行列。

出行则飞机商务舱,入住则五星级大酒店,洽谈则上市企业董事长……

听上去好像一帆风顺,直达九重天。

其实,商迪斯成功的经验只有一条。

无论在多大的范围内进行考试或考核,她始终保持在前三名……

然而,罗斯柴尔银行最年轻的金领,性感妖娆的东方佳丽,很快就遭遇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华夏式难题。

逼婚。

以死相逼。

老爹老娘无法接受独生女儿在异国他乡吃不到海鲜的残酷事实。

出国留学也就罢了,毕业了就回来呗,出国还上瘾哪。

那就回国吧。

祖国发展也不差。

且不说罗斯柴尔银行IBD的辉煌履历,国内与之相应的岗位,称为保荐代理人的,全国总数也不过千人。

商迪斯不着急。

回国第一件事,却让商迪斯无语至极。

相亲。

法兰西是个浪漫的国度,商迪斯虽然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却也享受过魅力骑士的温柔照料,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而今,居然正经八百地跟一个三流大学的在读研究生相亲,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

那就相一相吧。

双方父母说着“女大三抱金砖”满意退场后,商迪斯与相亲对象大眼瞪小眼。

这个小男孩名叫刘艺博,是妈妈的同事的同学的邻居的朋友的儿子。

相貌还算过得去吧,言谈举止也并不讨厌。

把事情说开以后,双方礼貌地告辞。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不妨帮着对方在父母面前遮掩一下。

反正一直是很放松的心态。

次数多了,倒也熟悉了。

有时候便一起吃个饭,逛个街,在海边走走。

吃过多年西餐,再吃家乡的海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一来二去,商迪斯才发现,还是小时候的海鲜最对自己的胃口。

于是皆大欢喜。

相亲居然成功了……

刘艺博要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商迪斯当然是迁就的,虽然并不认为他能做到这一点。

小男孩的自尊心么。

刘艺博要把她介绍给同学们,商迪斯也是高兴的,虽然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必要。

曾经沧海难为水,都是一杯白开水。

今天,商迪斯在姜晚等三个美女面前,居然一时间心态失衡,回头想想便哑然失笑。

国内的日子太悠闲了,悠闲到无聊了。

美貌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优秀的女子实在是太少呃。

心态一旦理顺,世界便很美好。

话说,这三个女孩子确实漂亮呢,尤其是那个叫姜晚的女孩,多笑少言,温婉恬淡柔和,真是我见犹怜。

看完今日二条,连本来认为是胸大无脑的张山山也觉得有些天真可爱了。

白浮云目光扫过时,商迪斯悚然一惊,直觉这个女孩并无恶意,却是惹不起。

那么,带了这么三位女伴的于乐同学,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呢?

诚挚善良的憨笑背后,居然是巍巍乎高哉,商迪斯完全看不透,与其他同学完全不同。

这真是刘艺博所言的向无存在感的山村同学吗?

一年五百万的投资额度,对商迪斯来说,实在是不堪一晒。

完全不求回报,算是一种慈善投资吗,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无论如何,商迪斯有了与于乐及其三个女伴进一步接触的想法。

回头想来,这三个女孩子,应该是对我印象不佳吧?

检点一下,在法兰西不到四年时间,在思想和行为上,居然彻底西方化了。

我言之凿凿地说人家屁股不美型,挺招黑的吧,嘿嘿……

这三个女孩子的反应也挺有意思。

张山山直言驳斥。

白浮云满不在乎。

姜晚就完全没有表露出恶意来……

“于乐,我向你的三位女伴,姜晚,张山山,白浮云,表示歉意。”一直很客气地应对诸位同学及家属,存在感不太强的商迪斯,突然隔着餐桌向于乐这边举了举杯。

姜晚微笑举杯,“您太客气了,无妨的。”

白浮云还是老神在在地吃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张山山就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听见于乐有钱了吧。

果然,商迪斯喝掉了杯中的饮料,笑容殷勤,态度诚恳,“于乐同学,希望以后我能有机会为您效劳。”

在座六位同学,尤其是各位家属,脸上均是若有所思,也有隐然撇嘴者。

刘艺博同学的女朋友,果然会抓机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这就靠上去了?

“于乐同学,各位同学,刚才我介绍迪斯时,只说她刚从法兰西留学回来。其实她已经在法兰西参加工作了,一直在罗斯柴尔银行IBD任职,也就是投资银行部。”刘艺博略带歉意地向大家笑了笑。

“呀——”

罗斯柴尔家族,那不是传说中控制着美联储的隐形家族吗?

且不说IBD这个热词,其实无须刘艺博进一步解释,那不是国内方兴未艾的最闪亮金领吗?

在座近二十人,多数都是大学毕业或在读,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再不济也听说过猪跑。

好吧,沧海各高校,即使是海洋大学毕业,也完全与此无缘。

那可是国内顶尖高校的最顶尖的优等生才敢申请的职位……

刘艺博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刚才迪斯所言,其实是对于乐同学事业发展的祝福,哈哈,于乐同学的公司要早些IPO哦!”

在遭受于乐的暴击之后,同学们再次遭受重创。

今天出门没查黄历啊。

于乐有点哭笑不得,“我连公司都没有呢……”

众人哄堂大笑,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笑一笑好像能舒缓情绪吧。

“注册公司不难,有问题我可以帮忙!”葛古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哈哈,以后少不了麻烦葛古特同学。”于乐连忙表示感谢。

“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于乐同学说句话吧。”刘艺博建议结束。

“好,服务员,买单!”于乐的总结陈词实在是简单。

服务员取了账单过来,却被刘艺博抢了,“说好了今天我买单的嘛。”

不由分说地跟着服务员去刷卡。

于乐挠挠头,却也不好争这三瓜俩枣的。

旁边王启安却转向了于乐,多少有点忐忑地建议,“于乐同学,我看大家还不怎么尽兴,如果你不太忙的话,不如我们换个场地再玩一玩?”

于乐转脸看了看姜晚,姜晚自是无有不允,于乐这才回头说道,“以前你们都怎么玩的啊,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刘雨龙就爆叫道,“启安请客对不对,那就果断迪豪啊!”

张山山第一个跟着起哄,“迪豪去唱歌!”

“大家都想去吗?”于乐乐呵呵地环顾四周。

有说的,有笑的,看样子是都想去。

于乐就一拍大腿,“那就迪豪!不过这次一定要我请,启安同学可不能再跟我抢了哈!”

本来也打算去一趟迪豪夜总会的。

李海赖在藏马山不回来了,姜红梅的保镖兼司机就缺了岗,这事得着落在崔大庆身上。

第157章 爸爸也会站在你这边

“案子都破了,该立功的立功,该升职的升职,却还让我加班……”

小云同志嘟嘟囔囔的,还是调出了三路能拍到阳光百货大门的监控,把时间点调到四点钟开始回放,“王警官,这也太邪门了吧,哪里会有两米以上的女巨人!”

王警官一阵无语,小云同志确实漂亮,影响安定团结的漂亮,工作态度却有点敷衍了事。想当年我实习那阵儿,那才叫尊师重老谦虚谨慎,加班那正是表现的机会呢,啥时候叫过委屈啊?

现在的年轻人呐!

刚才小云同志也算是立功了吧,第一时间发现了劫匪的动向,事后又采集录像固定证据,折腾的时间也是不少。

刚要下班休息,却又得了新的任务,没头没尾的,查找一个……女巨人?

王警官暗自摇头之际,却听小云同志小声地念叨,“阿尼,即使整个世界都憎恨你,即使整个世界都与你为敌,爸爸也会站在你这边……”

“什么?”王警官连忙问道,听上去还满忧伤满深情的呢。

“啊啊……没什么,这是日漫《进击的巨人》里的台词。”云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舌头,“嘻嘻,找女巨人么。”

日漫吗,我果然是老了,王警官好笑地摇了摇头,铁臂阿童木我就看过。

那句台词,好像是女巨人她爹在支持女巨人?

好吧,小云同志背后也有个支持她的爹呢,干好干坏都是好,没准儿这还是我的机会呢。

毕竟我没爹。

呸呸,我有爹,但只是个普通型号的爹……

“找到了!”小云同志突然一声嘹亮的呐喊,又把摇头苦笑的王警官给吓了一大跳。

这孩子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呢?

一张清晰的截图。

位置虽然不是在阳光百货门口,却也离得不远了。

画面中,一个女孩子骑在一个男孩子的脖子上。

就像是骑梗梗。

常见于威猛的老爹驮着乖萌的女儿。

这个显然不是。

那女孩子漂亮到晃眼,咦咦,真漂亮啊,本来觉得小云同志就够漂亮的了。

王警官一时间有点儿词拙。

如果说小云同志能影响安定团结,这个女孩子应该可以说是祸国殃民了吧?

下面的男孩子敦实厚重,脸比较黑。

女孩子笑得有点儿羞涩,男孩子笑得有点儿无赖,两人都笑得很幸福,应该是第一次采用这种体位吧。

不过,你确定这是女巨人?

好吧,还真是有点像呢,比周边的吃瓜群众高出了半米去。

嗯,很有可能。

要说小云同志,小脑袋瓜子还满灵光的呢。

要是搁给我,没准儿就给忽略过去了。

本着稳妥细致的工作态度,王警官把从劫匪出现到授首的这个时间段内的该处录像全都审核了一遍。

果然没有女巨人。

这对骑梗梗的青年男女,就是劫匪退出金店时,男孩子把女孩子托到脖子上去的。女孩子紧张地望着劫匪及人质,男孩子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特别淡定。

两分钟二十五秒后,劫匪朝着警车走去时,男孩子驮着女孩子走向阳光百货大门,从监控画面中消失了。

应该是进店了吧。

就是看了个热闹而已啊,现场有好几百人呢,他俩还是没看完的……

不过,刘处长打电话过来时,也就给出了这么一个限定条件,应该可以交差了吧。

王警官把截图发到了刘处长的手机上。

回头却见小云同志还在盯着屏幕上的截图愣神,就奇怪地问了一句,“又发现什么了吗?”

不得不说,小云同志工作上手挺快,运气也是特别的好。

“啊……没什么,嘻嘻。”小云同志好像是没说实话。

不过,已经交了差的王警官也懒得再追问了,“好了小云,你先下班吧。”

“哦!”小云同志答应了一声,却把截图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王警官刚想提醒小云同志注意保密来着,却见小云拨了一个电话,“小晚吗?”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嗯,一直在市警局实习呢。怎么样,陪云警官吃个饭啊?哦,张三也在?迪豪夜总会?我了个去!我去啊,我干嘛不去……”

小云同志打电话时欢欣雀跃的,王警官也就摇摇头不说了。

这事儿好像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吧,搞刑侦那帮人就是神经过敏……

小云同志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包包,哼着歌儿往外走,背影很窈窕。

王警官以长辈的大毅力拔出了眼睛。

小云同志刚走到门口,手机却又响了,就听她以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哟哟,老头儿你终于有空了啊,想一起吃饭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下一句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音陡然也提高了八度,“你有空了啊,我没空!”

王警官被震得一嘚瑟,好像从背后都能看见小云同志又撅嘴又撇嘴的。

那边的老头儿好像是在道歉或者耍赖吧,小云同志终于懒洋洋地说道,“我刚约了同学一起吃饭啊,女同学,高中女同学,真的是女同学,没男同学!爱信不信吧你。”

“加你一个?老头儿,你听说过同学聚会还带着老爸的吗?自己找节目玩去,拜拜了您奈!”

小云同志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出门时又险些摔了个大马趴,终于嘚嘚嘚走了……

屏幕上的截图尚未取消。

王警官再次感慨年轻人做事之浮皮潦草,脑海中却出现了还在幼儿园里的女儿。

再不骑梗梗,她就长大了啊!

现在她缠着我,等长大了以后,她可就不带我玩了啊!

人民警察爱人民……

小云同志却是不知道这番电话还有促进反思催化亲情之功效,着急麻慌地回了单身宿舍,洗了把脸,应付差事地描画了几笔,换上便装出门。

夜色深沉,小云同志打了个车赶往迪豪夜总会。

司机是个秃头,听到地名后,透过中视镜往后看了好几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晚了赶往迪豪,其职业不问可知啊,应该是很值钱的……

“好好开车!”小云同志皱了皱眉。

“好好好!”秃头司机猛然回过味来,上车的地方好像是市警局啊,连忙萌萌哒一笑,“你是警察对不对?你要去微服私访对不对?大队人马跟在后面对不对?警察同志我跟你说,那地方鱼龙混杂,啥龌龊事儿都有!”

“好好开车!”小云同志果断地打断了秃头司机的八卦。

秃头司机委屈地闭了嘴,本来还打算提醒警察同志注意安全呢!

瞄着后视镜,却没见可疑警车或者什么可以车辆跟上来,秃头司机有点纳闷了。

得,警察死不死的吧,我还是好好地开我的车……

小云同志走向迪豪夜总会门口时,正看见姜晚挽着她的黑大个男朋友从停车场出来,习惯性作死搞怪的张三居然挽着黑大个的另一条胳膊,还蹭呀蹭的。

这是几个意思?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细高挑的女孩子,夜色中只见两条大长腿很闪亮。

“小晚!”

小云同志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凑在姜晚耳朵边上一声大喝。

姜晚果然被吓得一哆嗦,无奈地笑道,“坏死了你云逸!”

随即扯了一下黑大个男朋友,“这是我高中同学云逸,这是我男朋友于乐。”

第158章 钱多路子野(感谢护法Jgggt)

于乐其实早就注意到鬼鬼祟祟的云逸了,应该就是从酒店里出来时给姜晚打电话的同学吧,所以干脆装作没看见。

此时憨笑着刚要打招呼,却见云逸后退了几步,右手抬得高高的,好像抓了个什么东西,一甩一甩的,一边甩一边转圈儿,高抬腿转圈的动作极其夸张……

这是……我有发票?

于乐脸上一个劲儿地抽抽,姜晚倒是提过一句云逸在市警局实习来着,这是她从监控上看到的吗?

沧海也太小了点儿吧?

她还看到了什么?

好吧,她跳的骑马舞比我好看……

“云逸,你可回来了!”张山山也扑了上去,三个人搂搂抱抱的,拉拉扯扯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这算是物以类聚?

白浮云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三个疯子。

得,就让她们傻疯吧,白浮云跟着于乐朝门里走。

最早进门的王启安正朝着值班经理发火,“狐哥,今天我必须用‘帝都’!二十多人跟着我过来了,你让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狐哥满脸的苦笑,“王少,您可难为着小弟我了!‘帝都’真的预定出去了,还是崔总亲自打的招呼,小弟我也哪敢让您进去啊!”

“崔总打招呼,你蒙谁啊?”王启安似笑非笑,“狐哥,我上个月在你这儿扔了多少?我跟你计较过什么没有,沧海就迪豪一家夜总会?”

挽着王启安的肖肖悄悄地脱开了些,却也不敢放手。

跟王启安一起进来的葛古特,挺胸抬头不说话,很有派头的样子。

“王少!我谢谢您了,今儿小弟可真的不敢啊!要不然您用‘魔都’?其实也小不了几个平方,二三十人也满够用的。小弟全给您打七折,这可是小弟我的最高权限了!实在不行,小弟我搭钱给您打折!王少啊,您就当可怜可怜小弟我吧!”狐哥一个劲儿地作揖,好话都说尽了,却是坚决不肯通融。

“切!哥缺你那两个小钱……”王启安嗤之以鼻,没等他说完,却见狐哥一溜烟儿跑了,点头哈腰地打开大门,“于爷,您来了!”

王启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于乐点头微笑,“嗯,带了些同学过来玩。有大点儿的房间吗?”

“有!‘帝都’厅是最大的!”狐哥斩钉截铁,马上扬声吩咐几个少爷,“快开‘帝都’!麻利着点儿!”

我了个去!

王启安傻眼了,此何倨彼何恭啊!

于乐不是说这半年来很少来沧海吗,去年他当快递小哥时专门给迪豪送快递的吗?

“乐哥就是我要招待的朋友!”王启安没好气地瞪了狐哥一眼,“乐哥,我亲同学!”

葛古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得,我这同学还是干的……

“嘿嘿,王少您不早说!”狐哥没皮没脸地笑。

“你不是说崔总打招呼预留出去了吗?”王启安毫不客气地揭短。

“是预留了啊!不过,给谁预留也不能耽误了于爷的事儿!”狐哥说得理直气壮的。

王启安被噎得直翻白眼。

于乐有点哭笑不得,“狐哥,也别耽误了崔总的事儿。我们不到二十个同学,小点的房间也行的。”

“于爷,崔哥下过死命令了,以后于爷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狐哥深与有荣焉。

于乐笑得慈祥,我怎么就那么爱跟你们说话呢。

不过此时,同学及家属们陆续地进来了,一大群人堵在门口上。于乐只好拍了拍脑门,赶紧迈步往里走,“那就去你说的‘帝都’吧,替我谢谢崔总。哦对了,回头我还找崔总有点儿小事。”

狐哥侧着身子头前带路,“于爷您就放心!”

王启安期期艾艾地跟在于乐旁边,“乐哥,以后兄弟我就跟您混了,要不然连个包房都要不到啊。”

白浮云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跟着师父混,你还真是不够资格。

“我只是偶然认识他们崔总,当不得真的。”于乐倒是拍了拍王启安的肩膀。

“社会我乐哥,钱多路子野!”后面赶来的刘艺博嘻嘻哈哈地凑趣。

商迪斯皱眉瞄了瞄于乐,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个笑容憨厚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路子?

帝都厅果然够霸气,二三十人可以撒在里面跳舞了。

两个妖冶的公主迎上来,狐哥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切听这位于爷的,懂吗?否则我可保不住你!”

“狐哥您就放心……”两个公主千娇百媚地答应,却见狐哥目光森严,赶紧肃然改口,“是,狐哥!”

外面有人喊狐哥,狐哥谄媚地笑着跟于乐告辞,“于爷您先忙着,我也去给崔总报告一下。”

众人在散落的大小沙发上坐下,一个公主去准备音响,另一个公主拿了菜单上前,居然有些紧张。

王启安做好了准备请客,那公主见于乐没什么吩咐,就凑了过去。

于乐正琢磨着问问云逸呢,姜晚却打开手机,给于乐看了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正是骑马舞。嘿嘿,居然这么蠢的?

另一张却是骑梗梗。嘿嘿,不像是情侣,倒像是父女,我有那么老吗?

城里果然很危险。

还好哥早有防备,辣椒炮应该是没有被拍到。

宁要人知,莫要人见,做好人难哪!

现场那位中年指挥官,两眼有如鹰隼一般,想必是从弹道上找过来的吧。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云逸压低了声音,却是紧盯着于乐的眼睛。

此时姜晚坐在于乐右边,张山山就占了左边,云逸隔着小圆茶几坐在对过。

白浮云则在旁边自己找了位子坐,还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漠然。

“拍得不如本人帅气呢。”于乐憨笑。

“真傻!”张山山探过头来看照片,不小心又压了点饼子。

“你那并不是变魔术。”云逸不动声色,还是盯着于乐的眼睛,“有五六个摄像头拍到了那个位置。”

“咱买的东西不会丢了吧?”于乐挠着头看向姜晚。

“我说过不让你放那儿的!”姜晚不满地看着于乐。

“那儿没有任何东西!”云逸鄙视姜晚。

“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啊,果然被人偷走了!”于乐猛拍脑门。

“谁是你老婆了?!”姜晚不依。

“你俩别演了!”云逸来回打量着姜晚和于乐,“我可是即将成为一代神探的美女!”

“得,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即将成为一代名记的美女!”于乐嘻嘻哈哈地看向张山山。

“哈,你也承认我是美女了?”张山山眉开眼笑。

“小晚,这位是一代神探,这位是一代名记,你当年肯定也有点儿什么野望吧,你是一代什么?”于乐没敢接张山山的茬儿。

“孤儿院长,这个算吗?”姜晚莞尔一笑。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通过十二个屏幕监控着,比现场所有人看得都清楚。”云逸一声叹息,声音一下子变得柔柔的,“谢谢你,于乐!如果不是你的辣椒炮,我……们警方的现场指挥官,即使不死,也是重伤。”

姜晚一怔,瞬间又换回了微笑,却已经被一代神探收进了眼底。

“后面我俩没看,现场太血腥了!我担心吓着姜晚,就把她抗走了。”于乐笑得可真诚了。

“于乐,监控确实没有拍到你的动作,但通过慢镜头回放,我甚至可以看清楚飞行中的老干妈商标。在可能投掷出辣椒炮的位置上,只有你和姜晚两人。我不相信姜晚突然练了神功。”云逸盯着于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通过辣椒炮的运行轨迹计算出了它的初始速度,815米每秒。这么说可能不太形象,让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吧。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347米每秒。普通步枪的子弹初速是600到900,狙击枪的子弹初速是1000到1200。你明白这个速度的意义了吗?我甚至怀疑,如此推力下,老干妈为什么还能保持完整。”

“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我知道,但证据就摆在那里。姜晚同学,难道不想让你男朋友给你解释一下吗?”

ps:Jgggt同学也升级护法了,呃,左护法落日追浮云,右护法Jgggt,多谢!

第159章 升米恩斗米仇

“哇!”

没等于乐开口,张山山却是一声惊叹,仰望着于乐两眼都是小星星,“我只是去买了几顶帽子而已啊,居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场面?”

“张山山,昨晚如果你一个人去暗访,结果会如何呢?”于乐微笑着看向张山山。

“可能会被熬成地沟油?”张山山拿小手托着香腮,好怕怕的样子。

“所以你要感谢白浮云。”于乐微笑。

“我送她帽子了啊!”张山山理直气壮。

“救命之恩。”于乐继续微笑。

“哦。”张山山有点懵懂。

“做人,要懂得感恩,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把别人的善良和慷慨当成了理所当然。”于乐还是微笑,“你知道升米恩斗米仇吗?”

“你在训我……”张山山终于明白过来了,好委屈的样子,怎么突然说到我头上来了呢?

“我没有立场训你,但姜晚有,虽然她从未训过你。”于乐的微笑钵满盆满,“白浮云是我的弟子,你明白了吗?”

“所以我也要感谢你对不对?”张山山好歹没说出来“我也送了你帽子”……

“不要客气。”于乐只好再说得明白些,一代名记的门槛不是很高啊,“这么说吧,白浮云能打多少个山民,我就能打多少个她。我的意思是,你错过了精彩,并不是因为你去买帽子了,而是因为你掺和不起。”

“哦……”张山山委屈又迷惘地缩进了沙发里。

好像哪里不太对头?

对了,没有白浮云的话,我才不会一个人去呢!我很勇敢,又不是煞笔……

白浮云却是事不关己,公主送过来果盘和各种零食以后,她就快速地开动。

水果倒也罢了,这些小包装袋里的东西好好吃哦!

隔得虽然远了些,师父之所言,白浮云却是尽收耳内。

此前白浮云作为家族中的奇才和希望,一向是躺在各种资源里专心修炼的,对洛白一族的内部事务都漠不关心,遑论对外事务。

却也感觉,师父为人实在是厚道呢。

洛白一族对外,决不会如此客气的,费太多话。

谁不明白,那就打得他明白……

于乐与张山山对话时,云逸一声未吭,脸上却是风云变幻,以至于浑身僵硬。

“好了,云逸。”于乐终于面带微笑转了回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些问题的呢?”

姜晚下意识地抓住了于乐的胳膊,直到于乐轻轻拍她时,她才意识到用力太猛,以至于指头都有些疼了。

姜晚摸了摸掐出来的印子。于乐亲了亲她的额头。

半晌,云逸突然站了起来,面向于乐九十度鞠躬,“对不起,于乐,大恩不言谢!”

“云逸,你不必如此,于乐从不计较什么的,更何况你是我的闺蜜。”姜晚站起来扶住了云逸。

虽然对云逸此举不明所以,转折得也太剧烈了点儿。

答案马上揭晓。

“那位现场指挥官,是我爸爸,于乐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云逸咬着嘴唇,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爸爸差点牺牲,我好怕……”

于乐默默地喝了一杯啤酒。

刚才问云逸的,其实是个选择题。

你嘚吧嘚吧这一大通,是以姜晚闺蜜的身份呢,还是以警察的身份呢?

没承想,云逸却给出了第三种答案。

换言之,刚才之咄咄逼人,只是心情激荡罢了。

十余路监控画面,清晰无比地看着老爸走向死亡,那是何等的悲怆与无奈?

被人拯救之后,又是何等的后怕?

机房中,云逸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挨到下班之后,云逸急火火地来见……姜晚的男朋友,甚至推掉了久未谋面并且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的老爸。

即使尚未确认。

毕竟计算数据匪夷所思,也的确没有直接拍到于乐的动作。

现在终于确认了,果然如此,于乐就是老爸的救命恩人……

于乐打量着云逸。

她与那位中年指挥官,好像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呢,特别是沉着冷静又颇具攻击性的眼神。

再回想一下,前面云逸在谈及现场指挥官时,嘴里磕绊了一下。

或者,这位见习警察只是习惯性地隐藏了自己的特殊背景?

这就可圈可点了。

很明显,那位中年指挥官身份不俗。

当然,在于乐眼里,也只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警察罢了。

身居高位,一线指挥。

直面亡命之徒,甚至以身为饵,坚决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如果不是于乐偶然路过,那位指挥官今天就要经历一场血光之灾了……

于乐是在三声狙击枪响之后,各方尚未反应过来的须臾间掷出辣椒酱的。

成神之后,于乐的感官灵敏度和机体反应速度,凡人无可望其项背,甚至无法理解。

所以才能后发而先至。

而云逸所说的初始速度云云,就是限于她的科学知识乃至固化思维了。

炮弹出膛后,推进力不再,在飞行的过程中是不断减速的,所以初始速度决定了射程和威力。

反之,也可以由弹道逆推计算得出初始速度,再进一步得出其它结论。

可是,你见过有人谈论火箭的初始速度吗?

云逸把辣椒酱当成了炮弹,她却不知道辣椒酱完全可以是火箭……

“请坐吧,我只是顺手帮助了一位可敬的警察,与你无关,也与你跟姜晚的关系无关。”于乐变相地承认了事实,却也没打算给云逸答疑解惑。

“是。”云逸果然僵硬地坐下了,姜晚也就顺道陪她坐在一起。

有爸爸太好了,不是吗?

姜晚暗自叹息。

“于乐只是偶然路过罢了,各尽本心而已,你无须挂怀的。”姜晚温柔地抚慰着云逸,“如果重新来过,或者再遇到类似情况,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说到后面一句时,姜晚满是骄傲地看向于乐,心底下却也不无担忧。

世界上最了解并理解于乐的,也就是姜晚了。

大隐隐于市,心中有大爱,却会因为善良和冲动,留下一些把柄。

会不会被传说中的什么组织抓去切片吖……

“大恩不言谢。”云逸咬住了嘴唇,定定地看着于乐。

很明显,于乐身怀大秘密,并且不打算公之于众。

一时间,云逸甚至有一丝丝的妒忌,姜晚实在是太幸运了……

于乐挠挠头,却见姜晚笑容古怪。

大恩不报也无所谓,恩将仇报就不太好了。

心好塞,心好累……

“可是,刚才你俩,对我不是这么说的。”张山山终于理清了思路,感觉委屈极了。

大家都是闺蜜嘛,我跟姜晚还要更蜜些嘛。

做人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要厚也应该厚我才对……

于乐拍了拍脑门。

姜晚只好接过了话头,“山山,刚才于乐那些话,说了你,更说了云逸。给你说事实,给云逸讲道理。”

“哦!”张山山心里立即好受多了,却也有点期期艾艾的,“那我以后,还可不可以,请白浮云陪我暗访?”

“我们家的大事,都是小晚做主的。”于乐忍俊不禁,张山山还真是直截了当。

“小晚……”张山山就要哭给你看。

“山山,我们是闺蜜,永远的。”姜晚也是哭笑不得。

“嘢!”张山山扑向姜晚给出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要带着我家浮云去行侠仗义!”

那边白浮云在百忙之中翻了白眼。

第160章 花大价钱喝个假酒

“仅限于藏马山范围内!”

于乐赶紧给张山山限定了暗访范围。回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张山山,带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白浮云,谁知道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来啊,就跟母老虎插了翅膀似的。

“我是沧海电视台记者,又不是藏马山电视台记者!”张山山撅着嘴表示不满,“就沧海范围内吧,我保证不出沧海!”

想抱住于乐的胳膊挤压一下,却又见姜晚和云逸目光灼灼,张山山就跑到姜晚身边撒娇,“小晚,好不好嘛!”

“大事还是归于乐管。”姜晚啼笑皆非地跑回到于乐身边。

“于乐,不要那么小气嘛,沧海也是你故乡嘛,还是你岳母家嘛……”张山山又跟着往回蹭。

“行行行!你在那边坐好了!藏马山范围内不限次数,沧海范围内,每月最多一次!”于乐拍着脑门投降。

好吧,藏马山是核心,沧海也就是个大号的藏马山吧。

总的说来,曝光地沟油这种事儿,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包间内,凑堆聊天的比较多,唱歌的人倒是不多。

肖肖征得王启安同意,点了好几首歌轻轻地哼唱。

声音低沉绵厚,略带伤感,倒也是不错的背景乐。

开始时,两个公主还在小意地伺候着,时不时地偷看于乐的脸色。

于乐却一直没提什么要求,笑容还很憨厚,一点儿都不像是难伺候的主儿。

两个公主也就了得清闲,躲在边角上的沙发里偷懒,连酒都不出来倒。

客人点的东西多,一时间吃不完,她俩就帮帮忙呗,也算是给迪豪做贡献了。

“这红酒不错嘛,小安子大出血了!”刘雨龙与张姝琦演绎了一首知心爱人,回来端起酒杯咕咚一大口。

王启安斜着眼瞪他,“你丫才大出血呢,你丫每个月都大出血!”

“嘿嘿,我可出不起!这瓶得上千块吧?”刘雨龙扒开包在酒瓶上的白毛巾,端详着洋文商标,就像他能认识一样。

“没问过价格,在这儿估计得两三千吧。”王启安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了个去啊!”刘雨龙赶紧把白毛巾复了位,还陪着小心拍了拍,人喝多了话就粗,“也特么怪啊!如今上点档次的宴请,都特么要红酒,茅台都不喝的。可茅台一桌上有两瓶就够了,红酒特么一人弄两瓶啊!我挣俩钱,全特么买了红酒了!”

“红酒养生嘛,美容养颜抗衰老,预防心脑血管疾病预防癌症,你请的大客户,那都是金贵的主儿。”王启安晃了晃酒杯,嫣红的酒液慢慢倾入嘴里,从舌尖滑向喉咙,姿态比刘雨龙的大口漫灌优雅多了。

葛古特学着王启安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品了一小口,果然好享受。

另外三位事业小成的同学也凑了过来,跟着启安哥学喝酒。

“嘿嘿,还真是个血味。”路人甲同学贱笑。

“你丫喝过血啊?”路人乙同学坏笑。

“嘿嘿,他闻过……”路人丙同学淫笑。

“我去!”葛古特险些喷出去,“还让不让人好好地品酒了?”

“单身狗,没人权!”路人甲乙丙同学齐声鄙视葛古特。

单身狗葛古特翻了个白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我特么就不爱喝这个,沧啤多过瘾。”刘雨龙又是咕咚一大口,杯子里没有了,他就抓起酒瓶自己续。旁边也有开好的沧啤,却不见他喝。

“德性!一口好几十块知道不?”王启安翻白眼。

“嘿嘿,那我可得多喝几口。”刘雨龙脸皮三尺厚。

隔壁沙发上,商迪斯与刘艺博窃窃私语,刘雨龙喊了一声,“小嫂子,这酒在法兰西多少钱啊?”

商迪斯接过酒瓶子看了看,“看产地是波尔多,价格我就不清楚。”

或者是在西方待久了吧,商迪斯有直言快语的习惯,也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法兰西人常喝的红酒,不过两三欧。高档商场里的红酒,也不过十几欧。机场商店里倒是能卖到上百甚至数百欧,顾客却多是亚洲人。传说中的各种功效,其实都没有医学上的证据,更多的只是营销手段罢了。”商迪斯笑笑。

“说你呢,你个亚洲人!”刘雨龙猛一拍大腿。

“你特么倒是拍你自己的大腿啊,你个非洲人!”王启安猛拍回来。

“乐哥,小安子叫你!”刘雨龙隔着两组沙发喊于乐。

于乐正忙着教育张山山呢,闻言举了举酒杯,“这酒也不咋好喝嘛,又酸又涩的……”

“乐哥,你可亏死小弟我了,我点了最贵的啊!”王启安叫苦连天。

“所以说呢,法兰西人喜欢喝红酒,只是习惯而已。德意志人喝啤酒,英格兰人喝威士忌,俄罗斯人喝伏特加,都是习惯,与时尚乃至高贵毫无关系。觉得不好喝,那就不喝呗。花高昂的价钱去附庸风雅,明明觉得难喝却说不出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那才是受虐狂。”商迪斯索性把话说完,心里痛快多了。

刘艺博在旁边直咧嘴,金砖姐咱们这么开地图炮合适吗?

无论是抓紧时间灌酒的同学,还是抓住时机品酒的同学,尤其是倒了半杯尝尝的家属们,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这时,包房门被敲响了,随后推开,狐哥陪着笑脸进来,“乐哥,这两瓶酒,是小弟我的一点心意。”

一个少爷跟在狐哥身后,拿托盘端着两瓶红酒。

“狐哥,不用了吧,我们启安同学已经点了四瓶了,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于乐推辞。

“乐哥,这两瓶不一样,您喝这个。”狐哥多少有点窘迫,“崔总有要事无暇分身,让我给您这儿免单。还特别指示了,乐哥您随时来,随时都免单。”

“有啥不一样啊,今儿我可老丢人了。”王启安隔了老远问道。

“嘿嘿,这两瓶是原装进口的。”狐哥只好实话实说。

“那我点的都是假酒呗?”王启安腾腾腾走了过来。

“王少您误会了,这些是进口散酒,帝豪自己封装的,也不是假酒。”狐哥立正站好,倒也不是怕了王少。

“不是假酒就好。来来,启安我们尝尝这原装的。”于乐给打了个圆场。

“乐哥,你不带小弟我来,小弟我可是不敢来了。”王启安很给面子地坐在了于乐身边,“花了大价钱,喝了假酒。”

那两个公主早就战战兢兢地溜过来了,狐哥抽空狠瞪了她俩一眼,意思是回头再收拾你们。

“不会真是假酒吧?”于乐摇晃着酒杯看向狐哥,让他再解释一句。

狐哥却是误会了于乐的意思,啥实话都往外掏,哪敢有一点儿欺瞒,“乐哥,肯定不是假酒!顶多,嘿嘿,顶多掺点国产的。嘿嘿,帝豪经常从烟威那边往这儿拉酒。烟威产的红酒,味道其实也不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启安反倒是不好发火了,“乐哥,你看看,你看看!”

“下次启安同学再来,你可要给人原装的啊,他才是你们的大主顾。”于乐忍俊不禁。原本以为你这厮是个人才呢,没承想还是个宝贝。

“嘿嘿!”狐哥惭愧地挠着后脑勺,“下次王少再来,我保证给他原装的!嘿嘿,还给王少打七折!”

“我差你那俩小钱!”王启安鄙夷地看了看狐哥。

此前,王启安对狐哥有点盛气凌人,狐哥则是对王少小意逢迎。

不过说到底呢,王启安其实并不敢过分,狐哥对王启安也谈不上有多重视。

开门做生意嘛,来者都是客,相逢开口笑,做做场面而已。

比如狐哥不肯给王启安开“帝都”厅,王启安也只能是生气而已,据理力争呗。

而此时,王启安就有了足够的底气,老子可是乐哥的亲同学!

带着朝圣的心情,喝了点烟威产的红酒,先后两次被教育,一众同学及家属心底下也是百味杂陈,感慨万千。

回头细想,可能也有收获吧。

一时间脸上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王启安与于乐碰碰杯,一口闷了,提着裤子进了卫生间。

他这一带头,众人好像都有了尿意,或者也是起来活动一下,揉一揉脸。

包房内的卫生间被王启安占了,刘雨龙还拍着门催他,公主就殷勤地带着几个家属去外面的卫生间。

张山山也拉着云逸出去了。姜晚无奈地朝着于乐笑笑,“于乐,难为你了。”

“无妨的,毕竟都是你的闺蜜。”

第161章 凡事大不过个理去

“啊?!”

“啊——”

走廊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随后又是一声惨叫,接着却是张山山紧张又兴奋地大喊,“浮云!召唤浮云!”

夜总会包房隔音上佳,张山山她们出去时,门却只是虚掩着的。

前面的惊叫声像是肖肖,后面的惨叫声却是一个陌生男子。

狐哥急忙蹿了出去,通过耳麦喊人。

白浮云仍在埋头大吃,吃师父的果然比较过瘾。其它事情就完全与她无关了,走廊上的召唤声更是没有听见。

隔壁包房内有人涌出的声音,随后是狐哥急切地劝阻,“裘少,不要冲动,给迪豪留个面子!”

“狐狸,迪豪这是上新货了啊,还挺辣的,我喜欢!”被称为裘少的年轻人嚣张无比,“把这三个妞带进去,哥几个尝尝鲜。”

姜晚腾地站了起来,于乐无奈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回头对白浮云说道,“先把人带回来。”

白浮云“哦”了一声出门。

刘艺博紧张地看向于乐,刘雨龙也不尿急了,好在张姝琦没有出去。

“大家稍安勿躁,没什么不大不了的。”于乐笑笑。

虽然未曾亲见,于乐却已经推断出来了,肖肖被小流氓调戏,张山山拿酒瓶子开了小流氓的瓢。

这种事情也算正常吧,一代名记还是有点侠肝义胆的。

问题是,张山山好像有恃无恐啊,动手之后有紧张有兴奋,却没有恐惧。

想来,如果白浮云不在附近,她恐怕是要掂量一下的,掂量的结果也肯定不是动手。

而于乐对张山山的承诺,只是保证她在暗访期间的安全,却也不能放任她在暗访期间主动伤人吧,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暗访。

以张山山不知进退的性子,恐怕早晚会吃大亏的。

给她支持越大,她捅的篓子也就越大,还不如现在就给她一些教训。

被小流氓玩一下又不会死……

奈何姜晚太紧张她的闺蜜,会惯坏的啊。

于乐却也只好惯着姜晚,撅嘴会生饿纹哦。

白浮云的效率很高,就听走廊上传来两声惨叫,众多小流氓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

随后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来,张山山昂然步入帝都,就像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随后进来的是瑟瑟发抖的肖肖,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再后面是眉头紧锁的云逸,就像是路见不平的侠客,世间不平事却是太多了点儿。

最后面才是事不关己的白浮云,就像是吃饭过程中出去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坐下继续吃。

好吧,温酒斩华雄……

“小流氓太可恨了,伸手就摸肖肖的屁股,你说我这暴脾气!刚好旁边有一少爷端着酒,我抢过一瓶,直接开了丫的!”张山山讲得兴高采烈的,也是绘声绘色的。

被摸了屁股的肖肖,则垂头丧气地坐回原位,抱着脑袋发抖。

张山山本待讲解小流氓摸了哪儿甚至怎么摸的呢,见状还大模大样地安慰肖肖,“你又没做错什么,不要怕,姐姐给你做主!”

回头却见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张山山好歹想起了白浮云是谁的弟子,赶紧谄媚地一笑,“于乐哦!”

最后一个字的声调拐着弯上扬,是个表达立场争取同感的意思。

于乐只好咧了咧嘴。

好吧,大体上也不算错吧。

再说姜晚还抱着于乐的胳膊紧紧依偎呢,饼子都压了。

“卧了个大槽!”走廊上那位裘少终于回过味来了,指着狐哥的鼻子问道,“狐狸,帝都厅里到底是什么人?”

“是崔总的客人!”狐哥低声下气地解释着,“裘少,您就当可怜一下小弟,您是小弟我惹不起的,帝都厅里的客人也是小弟我惹不起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惹不起他们?”裘少似询问似质问,或者兼而有之。

“裘少,不一样的,不好比较。”狐哥满脸的苦笑。

“所以崔总把我的包房转给了他,你还把新来的上等货都送了进去?”裘少面色狰狞,却也没有轻举妄动。

“那些女孩子真不是迪豪的,是人家自己带来的。”狐哥连连作揖。

“道上的强龙?”裘少这回主要是询问了。

“不是。”狐哥回答。

“官面上的大能?”裘少神色有些凝重。

“也不是。”

“那我可得见识一下了。”裘少一把推开了狐哥,十余条大汉跟在后面,腾腾腾走向帝都。

“裘少,裘少!”狐哥屁滚尿流地跟上,作势要拦住裘少。

“凡事大不过个理去!”裘少却是一把薅住了狐哥的衣领子,大声嚷道,“我一个兄弟让人开了瓢,两个兄弟被人踢断了胳膊,我要是不给他们要个说法,以后我还混个屁啊?!”

“放开我狐哥!”猛听见一声爆喝,裘少吓得浑身一哆嗦,居然真的松手了。

回头看那人,却是平头小西装,迪豪少爷的标准打扮。

“吆嗥!什么东西都敢跟我裘跃飙呲牙哈!”裘少给气笑了,一下一下地拍着狐哥的脸,“狐狸,收的好小弟!”

狐哥艰难地躲闪着,回头怒视平头小西装,“尤光!给裘少道歉!”

“裘少,对不起!”名叫尤光的少爷目露凶光,却也是很听话地道歉。

“哼!”裘跃飙一把推开狐哥,还真是没跟尤光一般见识。

对于狐狸这种不上不下的混混儿,裘跃飙是肆无忌惮的。对于尤光这种生瓜蛋子,裘跃飙却是不会当面硬肛。

万一玉石俱焚了,实在是划不来嘛。

“哪位大哥动了我的兄弟啊?”裘跃飙龙行虎步地进入帝都,眼神冷黢黢地扫视。

背后十余个各色打扮的混混儿,俱是鼻孔朝天。

王启安终于痛快了,开门出了卫生间,却正好看见这一幕。

我只是临时加个大号,就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是这位大哥吗?怎么称呼啊?”裘跃飙盯着王启安,整个帝都厅里也就他站着,穿得还人模狗样的。

王启安一个冷战,回头又看见一脸便秘的狐哥,以及五六个敢怒不敢言的迪豪少爷。

“我刚上了个卫生间……”王启安急匆匆走向原位坐下,注意到抖成一团的肖肖,他也莫名其妙地抖了起来。

沙发上坐着的近二十人,全都噤若寒蝉。

“谁动了老子的兄弟,是爷们儿给老子站出来!”裘跃飙底气更足了,声音也更加霸气。

张山山早已坐在了于乐身边。

云逸看向于乐,于乐就朝她笑了笑,终于抬头看向裘跃飙,“我动的,怎么了?”

面带微笑,言简意赅。

裘跃飙这才注意到手里端着酒杯的于乐,刚要爆表的怒气值居然瞬间下降了大半。

“这位大哥眼生,还请划下道儿来,以免造成误会,伤了和气。”裘跃飙决定先礼后兵,也算是不卑不亢了。

“我没道儿,你说什么我都接着。”于乐慈祥地笑笑。

“我的兄弟被你的人打了,我得给他们讨个说法。”裘跃飙朝门外点了点下巴,证据果然上来了。

一个拿毛巾捂着脑门,白毛巾已经变成了红毛巾,张山山下手够狠的啊。

另两个各自捂着胳膊,不用说白浮云还是落实了昨晚的指示,端的是干净利索。

三人都是被人架着进来的,显然是疼痛难忍,努力压抑着哼哼。

“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啊?”于乐笑眯眯地问道。

裘跃飙心底下却是悚然一惊,全身白毛汗!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也由不得裘跃飙太过明显的后退。

即使不后退,也是讲道理比较好,以德服人嘛,都是给人家当大哥的,“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兄弟受了伤,这医药费你得出了。”

裘跃飙身后的十余条大汉有点懵头,裘少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按照正常程序,收医药费之前,不得让受伤的兄弟出口气吗?

打的哪儿,怎么打的,那得捞回来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说了,医药费后面也不得有点儿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裘少全都没提!

“你开个价吧。”于乐喝掉了杯中酒,旁边的公主赶紧给续上。

裘跃飙这时才发觉,帝都厅里这帮人,无论表情如何吧,全都是坐沙发上的。

我却站在这儿跟人家讲数……

好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好吧,人家痛快,我这儿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开了瓢的兄弟,两万。断了胳膊的兄弟,每人一万。”裘跃飙果断地报出了最优惠的价格。

都打了骨折了。

于乐点点头,无光无火地看向了狐哥。

一直点头哈腰左右为难的狐哥,突然间汗如浆出,目光躲闪,嘴唇哆嗦,“于爷……”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崔总的主意?”于乐心平气和地问道。

“是我的主意,崔总他本来不知道的!”狐哥噗通一声跪在了于乐跟前。

尤光忿忿然上前搀扶狐哥,却被狐哥推了一把。

结果尤光没动,狐哥自己却是歪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跪好。

“狐哥啊,这事儿做得不美气。”于乐摇了摇头,“算了,你先借我四万块吧。”

“于爷!这钱迪豪……啊不,小弟我自己出了!”狐哥膝行两步,邦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位于爷,杀人不过头点地!”尤光再次上前,横眉冷目地瞪着于乐。

“去前台取钱!”狐哥却是“噌”的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尤光的腿上。

尤光还是纹丝不动。

终于叹口气离开包房,很快回转,拿托盘端着四叠大钞,“砰”的一声放在了于乐面前的茶几上。

于乐笑笑,“裘少是吧,这些钱你拿去。”

“于爷是吧,痛快!”裘跃飙居然拱了拱手,下巴点了一个小混混儿。

小混混儿上去端起了托盘。

第162章 如果目光能杀人

成神之后,于乐自有神威。

神威外放,凡俗辟易,莫不顶礼膜拜。

于乐甚至不敢直面老爹老娘,万一二老给跪了呢?

还好,神威或者也可以视为一种技能吧,于乐经历了一番探索,很快就熟悉了神威并收拢起来,老爹老娘这才见到了他们熟悉的儿子。

能收也就能放。

在明海大酒店对付崔大庆父子时,于乐有了尝试的念头。

确实能够慑人心魄。

奈何神威是一种范围攻击。

连姜晚和姜红梅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姜晚就如同缠树的藤蔓,甚至有了反对于乐就是忤逆的古怪感觉。

姜晚或者自以为是骤逢大变,情绪失控,心智失常,以至于完全依赖了于乐。

于乐后来却想到,这很可能是受了神威的影响。

所以,于乐不时地搞怪逗乐,博得美人一笑,甚至把姜晚抗上肩膀。

姜晚果然逐渐地恢复了,甚至在张山山的问题上,旗帜鲜明地维护之,明显不符合于乐意图。

于乐很欣慰。

这不犯贱吗?

恋爱中的年轻人,其实就是犯贱。

恋爱中的年轻神,其实也是犯贱……

好吧,神威不可轻用,尤其是亲近人在身边的情况下。

即使不算是太亲近的,比如这十余位同学及家属,于乐也不想表现出非人的属性来。

好在,于乐又琢磨出了新的玩法。

常见一种比喻,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已经死了多少回。

或者于乐早晚会做到这一点。

还有一种比喻,目光如有实质。

当于乐盯过来时,裘跃飙就感觉端坐在沙发上的这位黑塔爷,巍巍乎高哉,直如泰山压顶一般。

碾压。

杀我如杀鸡子尔。

虽然只是恍然一瞬,裘跃飙甚至以为那是一种错觉。

毕竟这位黑塔爷面带微笑,睥睨众生,裘跃飙完全摸不透他的底细。

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于乐看向狐哥时,狐哥却是另有一番感受。

一切伎俩,在于爷面前都是透明的。

这个伎俩,就叫驱虎吞狼,或者叫借刀杀人。

在看见于乐进入迪豪时,狐哥就灵光一闪,把裘跃飙预定的帝都厅转给了他。

并且说服了崔大庆不出面,作为最后的缓冲,狐哥自己则冲杀在前。

没承想,裘跃飙并非青瓜,更非刚猛无畴。

此来迪豪,裘跃飙的目的是谈判合作,虽然崔大庆认为的生吞活剥也并非全无道理。

在此关键时刻,裘跃飙并不想节外生枝。

当狐哥说帝都厅被人强势占去时,裘跃飙居然点点头就认了,很大度地进了魔都厅。

设想中的裘跃飙被于乐当场拿下,或者于乐被裘跃飙背后的势力拿下,或者两败俱伤灰溜溜离去的场景,居然没有实现。

狐哥一筹莫展,百爪挠心。

富贵险中求啊!

狐哥咬咬牙,亲自送了两瓶好酒过来,变着法子刺激王启安,并搞得满屋子人丢脸跌份儿掉架子。

然后就到了尿点。

与此同时,就有熟悉裘跃飙手下小弟的少爷,拉了人出来抽烟聊天。

话里话外的意思,迪豪最近来了上等货,却被帝都厅的大佬一网打尽了。

聊天的地点,就在通往公用洗手间的路上……

跪在地上的狐哥,心丧若死。

我在于爷面前,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我却费尽心力去算计他。

昨晚崔总大难不死,此前上不得台面的狐哥,终于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算是崔总的救命恩人。

崔总带伤清理了身为副总的内奸,狐哥临危受命,升任副总,进入了迪豪核心团队。

狐哥学三国,读水浒,自命比不得诸葛,也差不过公孙,是面向二十一世纪的智囊型综合型高端社团管理人才。

我低头就是一计,我抬头就是一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于爷目光如炬。

此身死不足惜,恨只恨,连累了崔总!

好吧,我也不想死啊……

“于爷是个敞亮人,山水有相逢,裘跃飙就此别过!欢迎于爷临幸水晶宫,无论何时来,都是免单!”裘跃飙一拱手,又潇洒地一挥手,一众小弟井然退场,没忘了搀扶着三位伤员。

“裘少请留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娇嗔。

裘跃飙回头看时,却是于爷的身边人,一位身材瘦削好大凶。

“哦?”裘跃飙果然驻足,眼中厉芒一闪,随即笑容满面,“不知嫂夫人有何见教?”

心底下却对这位于爷的评价降低了几分。

男人江湖打拼,往往败在了女人的胯下。

这位于爷的家教很一般嘛。

男人讲数,也是女人能掺和的?

好吧,于爷原来好这一口。

裘跃飙回顾水晶宫的头牌,瘦削的有之,大凶的有之,瘦削又大凶的就不多了。

“你兄弟被我……于爷的人打了,这个账于爷认了,四万块也赔给了你。可是,于爷兄弟的女朋友被人摸了屁股,于爷也是很没面子的。”瘦削好大凶理直气壮,气壮山河。

裘跃飙闻言看向于爷,于爷却在摸鼻子,脸上颇有些无奈。

于爷的另一侧,却是另一位佳丽,容貌比瘦削好大凶更胜几分。

这位佳丽依偎在于爷身上,以裘跃飙之见多识广,不难判断出,这位佳丽正在使劲地拧着于爷的胳膊?

敢是吃醋了?

姓于的不过尔尔!

“这个账我认。”裘跃飙很光棍,“于爷你开个价。”

“不是于爷开价啊,于爷兄弟的女朋友被人摸了屁股,当然是于爷的兄弟开价。于爷只是帮兄弟落实开价而已。”瘦削好大凶说得有条有理。

刘雨龙险些笑出声来,胸大无脑也不见得正确嘛,至少这位记者看了不少网络……

满屋子的目光顿时投向了王启安,这位损失极大的兄弟。

损失极大的王启安这才知道他上大号时外面发生了什么。

万通集团不缺钱,当然也不缺势力。

虽然与莫测高深的于乐相比,王启安突然变得没有自信了。

虽然肖肖并不是王启安的女朋友。

虽然肖肖是王启安以女朋友的身份带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于乐是怎么想的呢?

无论如何,王启安觉得于乐这位同学很重要,绝非逛夜总会能喝真酒乃至免单那么简单……

王启安看向于爷时,却见于乐笑容古怪,什么表示也没有。

低头看肖肖仍在瑟瑟发抖。

刚才居然没问她抖什么……

如果此时说这并不是我女朋友,也太不男人了吧?

同学们会怎么看我?

更重要的是,于乐会怎么看我?

可她真不是我女朋友啊,我只是临时用用而已啊。

这真特么的……

王启安咬牙切齿,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猛然间一声断喝,“谁摸的,剁了他的狗爪子!”

这一句,果然是提神醒脑,出气解恨。

带女人出门的男人,但凡有点血性,只要没有后果,谁不想喊这么一声并付诸实施呢?

张山山以于乐代言人的身份,再立新功,花枝招展地坐下去,蹭了蹭于乐的胳膊,“于乐哦!”

于乐笑得更加古怪。

姜晚越过于乐怒斥张山山,“张三,你够了!”

“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张山山满脸的得意顿时化为委屈,还不太服气的样子。

这就家宅不宁了?

看来左边这位是大妇,右侧那位是小妾。

大妇有点压不住小妾,小妾爱抖点小聪明……

裘跃飙本来是强压怒火,此时却改了似笑非笑,“请问这是于爷的意思吗?”

没承想,于乐却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于爷,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人逼到绝路上,未见得有好果子吃。”裘跃飙双眼眯缝了起来。

小兄弟摸人屁股,虽然不是好事,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为此剁了手去,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更何况,这是被人逼着干的,与执行家法完全不同!

这种要求提出来,唯一的结果就是翻桌子。

更说明姓于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生瓜。

更别说这还是牝鸡司晨了……

“没打算跟你再相见。”于乐兴味索然的样子。

一直跪在地上的狐哥,闻言再次浑身颤抖。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于爷和裘跃飙终于正面肛上了!

无论如何,崔总啊我对得起你了,即使我得罪死了于爷……

人就是不经念叨。

“于爷,对不起于爷,刚才我发烧了,烧得五迷三道的。”崔大庆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包间,胳膊上缠着绷带,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看来昨天伤得很重。

“崔总,我还以为你烧死了。”裘跃飙目光阴冷地看着崔大庆。

“你烧死了我都活得好好的!”崔大庆怒视裘跃飙丝毫不让。

裘跃飙背后的小弟们收拢了队形,一致对外,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走廊上脚步声杂乱,崔大庆低声下气地给于乐道歉,“于爷,真对不起,现在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以后也是!”

“狐哥,起来!”尤光使劲地往起拉狐哥。

狐哥看看于乐,看看崔大庆,到底不如尤光的力气大。

于乐倒是上下打量着尤光。

尤光鼻孔朝天。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剑拨弩张之际,裘跃飙却慢条斯理地报警了。

“赵所长,我是裘跃飙。我报案,我在迪豪消费,被人无故殴打!”

第163章 照着腰子捅

“钱队长,我是崔大庆。我报案,裘跃飙带人在迪豪闹事,影响正常营业秩序。而后恶人先告状,夯亢路派驻所已经出警。”

崔大庆的发烧貌似痊愈了,盯着裘跃飙的眼睛,同样慢条斯理地报警,说得相当清楚。

狐哥两眼直冒精光,不待崔大庆吩咐,就哧溜一声蹿到门外,一叠声地发布命令。

乱糟糟的脚步声远去。

帝都厅内呼吸沉重。

王启安等一众同学全都傻眼了,饭后到夜总会消个食而已啊,怎么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一边给赵所长报警,一边给钱队长报警。

派驻所好理解,辖区管理。

钱队长又是个什么队长呢,八成是哪个级别的治安大队或中队吧,特种营业场所归他们管。

这是两路警察要火并吗?

夜总会的水果然很深……

“于爷,”裘跃飙语重心长地叹道,“你确定你要剁掉摸了你的兄弟的女朋友的屁股的狗爪子吗?”

听完了裘跃飙的绕口令,于乐笑笑,“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于爷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裘跃飙始终琢磨不透这位于爷是何方神圣,即使撕破了脸,也要仁至义尽地把话说到。

目前,迪豪与水晶宫,基本上处于均势,即使水晶宫略微占优。

如果把这位爷硬生生推到对方阵营里,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在座的都是我的朋友。”于乐扫了扫一众同学及家属,回头朝着裘跃飙笑笑,“做我的朋友,你还不够格。”

“哦!”裘跃飙也不着恼,反而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十余个小弟众星捧月地围着。

随后,裘跃飙掏出了手机,“赵所长,我实名举报,迪豪夜总会存在特殊器官短期租赁服务。”

特殊器官短期租赁?

无论迪豪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服务,好吧,想必夜总会都是有的,但裘跃飙之举报,却是朝着迪豪停内诸人来的。

葛古特最先坐不住了。

我是公务员啊,新扎入职的公务员,没什么背景的基层公务员……

王启安也有点坐立不安。

说起来这事还是我引起来的?

肖肖咋就这么扫把星呢?

玩女人是风流,租赁器官却是下流。

进一趟局子,不是屎也是屎了。

更重要的是,老爸知道了这事,还不定怎么收拾我呢,至少下个月的零花钱没了……

一众同学及其家属各有心思,全都忐忑不安,低声喧哗的同时,一起看向了于乐。

难免也有人心底下暗生怨怼。

且不说这事儿基本上算是于乐挑起来的。

好吧,是他的不知道哪房,一代名记张山山挑起来的。

再看张山山,却见她两眼放光,兴高采烈的,都有点坐不住了!

合着她这又暗访来了?

那么,于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人在屋檐下,瓜田李下,略微低一下头又有什么不可以?

眼见着两路警察赶来,于乐的路子到底有多野呢?

你玩得野,不要导致大家蒙受不白之冤啊?

就因为迪豪狐哥乃至崔总是你的朋友?

“于爷您放心!”崔大庆毕恭毕敬地向于乐禀报,“老崔我绝不会让朋友吃亏!”

于乐刚才并未回答崔大庆的请示,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此时倒是扫了崔大庆一眼,“做我的朋友,你也不够格。”

一众同学及家属再次面面相觑。

够格做于乐的朋友,好像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可我现在只想安静地走开……

“是,于爷!”崔大庆浑身一颤,仍然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只是换了个说法,“于爷,迪豪绝不会让顾客蒙受不白之冤。”

“今晚的事情,我需要一个交代。”于乐悠然喝掉了杯中酒,旁边战战兢兢的公主倒是牢记职责。

“于爷,小弟一时糊涂,任凭于爷处置!”崔大庆干净利索地跪了下去。

“于爷!这不关崔总的事儿,都是小弟擅作主张!”布置完工作的狐哥跪在了崔大庆旁边,一头磕在地上。

“狐哥,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光忿忿地拉扯狐哥。

“滚犊子你!有黄金也得有命花!”狐哥说不起来就不起来,“是我做差了,还连累了崔总,我任凭于爷处置,只求于爷放过崔总!”

“啪!”

果盘里的水果刀飞了出去,正落在狐哥面前的地毯上。

狐哥傻掉了。

“好一对父慈子孝。”于乐一声叹息,“如果这次死不了,再不要算计你惹不起的人了。”

“于爷!”狐哥声音战栗,“崔总……”

“捅他一刀,或者,捅自己一刀,照着腰子捅,我就放过你们。”于乐慈祥地微笑。

狐哥颤巍巍地抓起了水果刀,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捅崔总,还是捅自己?

“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吗?”于乐再次叹息,“学人家混黑涩会。”

“姓于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尤光目眦欲裂。

虽然狐哥此时的表现,实在是丢人。

但这个姓于的,实在是个魔鬼。

“拿刀,捅崔总,或者捅狐哥,或者捅你自己,只要捅了腰子,都算数。”于乐笑眯眯地转向了尤光。

“姓于的,记住你说的话!”尤光劈手抢去了狐哥手里的水果刀,恶狠狠地盯着于乐。

于乐微笑着点头。

尤光瞄向了崔大庆的腰子,又看看哆嗦成一团的狐哥,终于放弃,一咬牙捅向了自己的腰子!

“啪!”

一枚坚果打在了尤光的手背上,水果刀坠地。

“我改变主意了,要我放过他俩,你得像他俩说的那样,任我处置。”于乐丝毫不为出尔反尔感到羞愧。

“好!”尤光咬牙切齿,“我任由你处置,只要你放过狐哥!姓崔的与我无关!”

“坐在那边,等我想到办法了再处置你。”于乐指了指白浮云身边的位置。

尤光果然嗵嗵嗵走过去,轰然坐下,脊背笔直。

白浮云却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起来吧,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要再犯到我头上。”于乐继续喝酒。

崔大庆和狐哥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满头大汗地退后。

期间,云逸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于乐。

却也压根就没看清楚,水果刀是如何飞起来的,坚果又是怎么打到那人的手背上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唯快不破。

不过,这个名叫尤光的彪悍少爷,也算是条汉子了……

报警之后,总共也不过三五分钟。

三辆涂装警车呼啸而至,堵住了迪豪的大门口。

十余名警察蜂拥进入大堂,一路喝令,“手背后!蹲下!”

一时间鸡飞狗跳。

终于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迪豪厅。

“赵所长!我带着几个朋友在这儿正常消费,被他们打成这样!另外我举报这些人短期租赁特殊器官!”裘跃飙站起来迎向警察,满脸的讪笑。

三个受伤小弟被推出来,的确是很惨。

开瓢哪位的血真多。

被称为赵所长的警察并未理睬裘跃飙,只管皱着眉头打量着满屋子的青年男女。

“全都带回所里!”赵所长冷眼发布命令,“分开讯问,防止串供!”

还在找"三界好公仆"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 "阅读悦" 15万本热门免费看,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4章 他不把我当大爷

“赵所长,这些都是迪豪夜总会的贵宾,我有证据表明他们是在合法消费,没有特殊器官租赁的非法行为。”

崔大庆面目狰狞地看着赵所长,身上的绷带居然增添了杀伐果断的气势,与刚才在于乐面前的瑟缩卑微截然不同。

赵所长脸上横肉颤动,目光阴鸷地盯住了崔大庆,“你是在教我怎么办案吗?”

“我只是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崔大庆丝毫不让。

“你这是要暴力抗法吗?”赵所长额头上青筋暴起,“嚓”一声子弹上膛,枪口戳在了崔大庆的脑门上。

崔大庆垂下了眼睑,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赵所长好大的官威啊!”又有十余名警察涌入,带队的中年警察脸上似笑非笑,“要不然你把崔大庆一枪崩了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如钱队长的官威大。”赵所长转而盯住了新来的中年警察,慢腾腾地收起了手枪。

帝都厅虽大,进来的人实在是太多。

于乐等近二十人,赵所长等警察十余人,钱队长等警察十余人,裘跃飙等混混十余人,崔大庆等混混十余人。

一时间挤得满满当当的,警察和混混夹杂在一起,彼此间好像还都挺熟的。

于乐一直慢条斯理地喝酒,那个公主也一直恪尽职守地续酒,一瓶原装进口红酒倒是让他一个人喝完了。

云逸目光清冷地打量着一众警察,转眼看向于乐时,却见于乐脸上有揶揄之色。

瞧你这些同事,丢人不?

云逸果然一丝羞恼,继而面沉似水,却也是端坐不动。

赵所长带人入场时,一众同学及家属还是很慌乱的。待倒赵所长拔枪顶着崔大庆脑门时,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了个去!

看来今晚实在是难以善了,特殊器官租赁这种事儿,说得清楚吗?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同学聚会来着,都自带家属的!

我真的相信你啊,你别想太多了,这也不算什么事儿,都过去了反正……

一众同学不约而同看向于乐时,却见于乐还是在老神在在地喝酒。

说也奇怪,心底下居然没那么慌张了。

待钱队长带人进来时,大家甚至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结果,看热闹是不恰当的。

“钱队长,我要处置器官租赁,你有意见?”赵所长一脸的横肉,目光阴冷。

“没意见啊。”钱队长乐呵呵的,就跟个大妈似的,“这得二十多人吧,交一万的先走。不交的扣一晚上,五千赎一个,一大笔啊,这不快过五一了嘛。哎,你们所里不就十来个人吗,这是全体出动了?呵呵,准备得还挺充分。”

“要不分你一半?先紧着你挑。”赵所长还有商有量的。

一众同学全都一激灵,卧了个大槽,这也带分赃的?

“不用,待会儿我自己去水晶宫抓就行。我还不带诬陷的,真有器官租赁我才抓,今儿我抓不到,明儿我再抓,五一之前怎么也抓他二三十个。”钱队长很客气,不受嗟来之食。

“这就要撕破脸了?”赵所长眯缝眼。

“不是你先撕破的吗?”钱队长乐呵呵。

“那我处置打架斗殴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啊,我旁观一下行吗?”

包房内人数实在是太多,赵所长和钱队长几乎紧贴在一起,王八对绿豆。

“无关人员,给老子滚出去!”赵所长爆喝了一声。

裘跃飙使了个眼色,七八个混混儿退到了走廊上。

崔大庆这边的混混儿却是不予理睬,直到钱队长摆了摆手,崔大庆点了头,这才本着对等的原则退出了七八个。

随后双方又各自退出去三五个警察,包房内就开阔多了。

“指认凶手!”赵所长没好气地命令三个伤员。

三个伤员畏畏缩缩地看向裘跃飙。裘跃飙就近踢了一脚一个断了胳膊的,“听赵所长的!”

两人忐忑地看向白浮云。刚才那一脚实在是惊艳,其实两人宁愿说这是自己磕断的。

白浮云却仍在吃坚果,嘎嘣脆。

赵所长阴鸷地盯着白浮云,一时间有点懵头,她这是几个意思?

从未吃过坚果吗?

“这位所长,我作证。”云逸站了起来,“这人调戏妇女,被人打破了脑袋。这两人受那个姓裘的混混头儿指派,强行掠我和这位及这位妇女进包间,意图强奸。而后她出手打断了这两人的胳膊,解救了我们三人。”

云逸先后指着几个当事人,说得清楚明白,不卑不亢。

“你说调戏就是调戏了?你说强奸就是强奸了?”赵所长斜眼瞧着云逸,“他还说你出租器官呢。”

“他有这么说过?”云逸冷笑。

“有没有?”赵所长踢了一个伤员。

那伤员赶紧回答,“有,有!”

“你这是唆使他人诬陷。”云逸冷冰冰地盯着赵所长,“我质疑你的执法资格,并怀疑你与黑恶势力勾结,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

“身份证。”赵所长面色凝重。

云逸出示了警官证。

“见习警员云逸,监控室?”赵所长把警官证递给了身后的警察,“向市局查验一下证件真伪,并说明发现此证件的地点,怀疑此人涉嫌一宗器官租赁案件。”

“赵所长,刚才我们已经就打人事宜达成了和解,协商赔偿现金四万元,已经足额赔付。”于乐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本待爆发的云逸乖乖闭嘴。

“已经和解了,他为什么报案?”赵所长冷笑,“身份证。”

“这你得问他啊。”于乐掏出身份证递给了赵所长。

身后的警察通过警务通查验了信息,也打电话报告了见习警官云逸的涉案情况。

赵所长果然回头问了裘跃飙,“你为什么报警?”

“因为他要砸断摸了他的兄弟的女朋友的屁股的狗爪子,我受他胁迫无奈报警。”裘跃飙很无辜。

“是这样的吗?”赵所长盯着于乐的眼睛,心底下突然有些不安。

因为先后站起来说话的一女一男,实在是太镇定了。

那女的眼里甚至有些嘲讽。

这男的眼里甚至有些愚弄,“是。如果不给他点教训,回头他还摸人家屁股。”

“给不给教训,是警察的事情,你这是故意伤害。”赵所长有些色厉荏苒,莫非踢到了大板?

“我不是觉得你们这些警察不靠谱嘛。”于乐笑得诚挚。

“你……”赵所长认真地打量着于乐。

决定慎重从事。

这两个人太镇定了,不,是三个人,完全没把警察放在眼里的感觉。

通常来说,他不把我当大爷,我就得把他当大爷……

“赵所长,那个瓢是我开的!那个混混儿摸了她的屁股,我和她在场。我不是他摸完了她的屁股才打的,是在他摸她的屁股时打的,要不然他不放手。”张山山不甘寂寞地站了起来,指指点点说得神采飞扬,补充了云逸没提到的细节。

“身份证。”这次赵所长说得足够客气。

“工作证成吗?”张山山花枝乱颤地把工牌递给了赵所长。

赵所长的脑袋有点大,沧海电视台见习记者?

“对了,从你进门起,我全都录下来了,现在还在录着,你要不要抢抢看?”张山山笑得很嚣张,很小人得志。

手指着一代名记特色的摄像头支架。

第165章 如果都是平头百姓

“警察同志,我是法兰西公民。请问你要拘捕我吗?如果是的话,我要求与法兰西大使馆联系。”

商迪斯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赵所长不仅仅是脑袋大的问题了,大得都要起飞了。

这特么还牵扯到国际友人了?

赵所长年近四十,其实是个暴脾气,脸上的横肉就是心狠手辣的表征。此时他真想一声爆喝,老子就是要抓你们这帮特殊器官短期出租的,敢跟老子横?!你要搞搞清楚,这是在华夏人民自己的土地上!

可他就是没敢。

甚至没敢要求商迪斯出示证件。

赵所长一张红脸变成了紫茄子,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了裘跃飙。

让你特么来迪豪谈判,让你特么调戏妇女了吗?

调戏个妇女也没什么,你特么调戏了些什么妇女?

法兰西公民,其实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站起来的妇女已经有三个了,大庭广众之下,赵所长对哪个也不敢用强。

没站起来的还有两个,一个甜甜蜜蜜地依偎在那个黑小子身上,另一个则从头到尾都在吃干果。

恐怕也不是好惹的!

理由同上,她俩都没拿我当大爷……

核心就是这个黑小子!

藏马镇皂户屯二组,这是个什么鬼?

赵所长看过来时,裘跃飙却是一脸的无辜。

古怪的是,并不像是怕了赵所长,虽然几乎是把这人得罪死了。

“呵呵,赵所长,执法为民,立警为公,多想想你头顶上的国徽吧。”钱队长笑得像个老太太,回头命令他的属下,“收队!”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赵所长,虽然老奸巨猾的钱队长,其实是个落井下石的意思。

面子算个球,赶紧走吧,赵所长悲愤地命令,“收队!”

从警二十年来,从未如此憋屈过!

没有最憋屈,只有更憋屈。

就在赵所长和钱队长转身之际,却听到了留客的声音,“就这么走了?”

回头就见于乐的笑脸。

一众同学的脑汁都要沸腾了,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吗,刚才还在担心被带去派出所呢。

呃,乐哥这又是什么意思?

呃,让嚣张跋扈的派驻所道歉吗?

“夯亢路派驻所接到报警后,经过现场调查取证,特殊器官短期租赁服务和打架斗殴致人受伤都是子虚乌有,啊不,都是诬告!派驻所将依法对诬告者进行刑事拘留。”赵所长面色铁青地转回脸来。

其实他还想赔个笑脸来着,可惜力有所不逮。

钱队长的功夫就强得多,嘻嘻哈哈地很有点自己人的味道,“临海分局治安大队一中队见证了夯亢路派出所的出警处置过程,并将关注派驻所对相关人员的刑事拘留。”

其实他还想拍拍于乐的肩膀来着,终于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真是笑死人了啊,崔大庆居然请来了这么强悍的臂助。

早知如此,大老远地跑来干嘛?

也好,近距离观摩了一把姓赵的混蛋吃翔!

不过,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吧……

“钱队长,就这么走了?”于乐微笑如故。

钱队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迷惑不解地看向崔大庆。

崔大庆惶急地转向于乐,“于爷,您刚才不是说……”

“我说了不跟你俩计较。”于乐微笑。

“可钱队长……”崔大庆很想再给于乐跪一个,可是跪下也不顶事。

刚才获得于乐的原谅,是尤光豁出了命去。

“你想怎么样?”钱队长面色凝重,眼底厉芒一闪。

“我有两个问题请教两位。”于乐略带笑谑地看着云逸,“云警官要是有答案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第一个问题,如果这间包房里都是平头百姓,结果将会如何?”

“第二个问题,我遇到事情要报警,都是打110的。裘跃飙报警,却是给赵队长打电话。崔大庆报警,就给钱队长打电话。这是为什么呢?”

云逸显然是有答案的,却没有开口。

一众同学及家属,对第二个问题只是好奇。

更关心的却是第一个问题。

很显然,除了于乐同学的四个女伴,外加刘艺博的女朋友商迪斯,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其中也包括富二代王启安。

那么,于乐同学到底意欲何为呢?

刚才派驻所长郑重道歉,已经让同学们大跌眼镜了。

“朋友,何必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钱队长笑得有点儿勉强。

“做我的朋友,你不够格。”于乐笑得坦诚。

一众同学再次认真地考虑,做于乐的兄弟,做于乐的朋友,标准真的不低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赵所长面色铁青。

不知不觉中,分属不同阵营,争斗了十几年的赵所长和钱队长,居然统一了战线,至少是面面相觑。

“你得意时,饶过谁了?”于乐笑得冷漠。

一众同学热血沸腾,乐哥过瘾,正面硬肛!

云逸却觉得古怪,并且心下戒备,于乐如此强硬,就不怕狗急了跳墙吗?

虽然过后云逸完全有把握将其绳之以法。

这两人显然都是黑涩会保护伞,一旦查实,不只是双开那么简单,肯定要锒铛入狱!

而此时,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赵所长与钱队长眼神交流,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决绝。

关键的问题,是那个记者的录像!

没有直接证据,管你说破个大天去,大家都不是没有根子的人。

派驻所与治安大队联手办案,加上各自背后的靠山,弄死你妥妥的……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赵所长与钱队长并肩战斗,两把手枪同时瞄准了于乐!

包房里的众人全都傻眼了,也包括崔大庆和裘跃飙在内的一众混混儿。

“你去!把她的录像设备拿过来!”钱队长朝着崔大庆努了努嘴,嘴角一抹残忍的微笑。

崔大庆僵硬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是没敢动作。

在场众人,见识过于乐手段的,只有崔大庆和姜晚。

崔大庆的认识甚至比姜晚更清楚些。

“你去!”赵所长回头瞪了裘跃飙一眼。

“哦!”裘跃飙紧张又兴奋地大步向前,直扑张山山。

张山山惶恐地看向于乐,于乐只是笑笑,“给他。”

“哦!”张山山手忙脚乱地解下了摄像头和挂在腰间的摄像机。

裘跃飙拿在手上一掂一掂的,恶狠狠地瞪着于乐,“让你特么嚣张!不作不死,懂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于乐身上。

只有白浮云仍在吃坚果,嘎嘣脆。

“你们要干什么?”姜晚腾地站了起来,把于乐挡在了身后。

“小晚,放心吧,他们不敢开枪,五六十人看着呢。”于乐轻描淡写地把姜晚拉回到沙发上。

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云逸,“你猜今天的事情会怎么收场呢?”

云逸咬了咬嘴唇,“我向你保证,这两个败类瞄准你时,就已经注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赵所长和钱队长面面相觑。

“那你再猜猜,”于乐又问道,“我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我猜不着!”云逸冷静又冷酷地看向了派驻所和治安中队的十余名警察,“这两人已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你们,要跟着他俩一条道走到黑吗?我不信他俩能一手遮天!”

十余名警察神色剧烈变幻。

“老子先特么崩了你丫的!”赵所长调转枪口瞄准了云逸。

“嘿嘿,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其实我在拖延时间呢……”

Ps:书评区又荒了啊。

第166章 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不许动!枪放下!”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冲入迪豪厅。云司长鹰隼般的眼睛扫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云逸,以及举枪瞄准云逸的赵所长,瞬间出枪瞄准赵所长并爆喝。

赵所长脸色狰狞而扭曲,终于手臂下垂。

云司长的枪口仍然瞄着赵所长,稳步上前,下了他的枪。

收枪之际,云司长却是猛一记勾拳,重重地打在了赵所长的下巴上。

赵所长“啊”一声惨叫,身体后仰。云司长紧接着一记直拳,猛擂在赵所长的腹部。赵所长惨叫着倒地,身体佝偻成了大虾,不停地颤抖。

一路跟随云司长的刘处长傻眼了。

平时温文尔雅,战时沉着冷静的云司长,居然这么冲动的?

按规定,作奸犯科的警察,经纪检机关或督察部门调查核实后,给予纪律处分,违法犯罪者移交检察机关依法处理。

云司长怎么亲自动手了?

而且出手极重!

“拷起来!现场所有警察的枪,下了!”云司长看上去无风无火的,声音却是冷冽无比。

“是!”刘处长大声回应,特警迅速上前执行。

“我是临海区分局治安大队一中队中队长钱旺,接到报案后赶往现场,结果派驻所先到了,我这正准备收队呢……”钱队长很快就陪出了笑脸。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手枪已被收缴。

两路警察全部被控制,共收缴了六把手枪。

姜晚注意到,特警冲进来时,云逸的嘴巴张了张,俏脸上一丝委屈,一丝羞恼,一丝惊喜,瞬间却是漫无表情,就像拉上了一道窗帘。

下午的抢劫现场,姜晚对这位指挥官印象深刻。

没承想他居然是云逸的爸爸。

云逸是姜晚的同学,虽然关系不如张山山那么亲密,但也算是闺蜜了。

当时姜晚只知道云逸的爸爸是警察。好像是高二吧,云逸的爸爸调入首都工作,云逸则留在沧海上学,会考结束后才进京参加高考的。再见到云逸时,她已经是国家公安大学的学员了。

赵所长被云逸的爸爸两拳击倒后,姜晚又注意到,云逸的眼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而后迅速地撅了撅嘴,终于无动于衷。

她这是在爸爸面前撒娇又置气呢。

有爸爸真好……

云司长回身时,猛然看见了坐在云逸对过的于乐,很明显吃惊非小,几乎难以置信。

这不是监控截图中疑似出手扔出辣椒酱的小伙子吗?

丫头说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莫非他是丫头的同学?

这也太巧了点儿吧?

莫不是丫头通过监控看到现场情况,发现出手者居然是高中同学,为隐蔽起见,这才召集了一群同学聚会?

这小子长得黑了点……

最终,云司长意味深长地朝着于乐点头微笑,“你好!”

“你好!”于乐无谓地点头微笑。

一众同学及家属全都一脸的懵逼。这位警察明显是来头极大,狂风扫落叶一般地拿下了派驻所和治安中队两路恶警。

他却与于乐认识,为了于乐来兴师动众!

得了,难怪于乐一直信心满满,无所畏惧呢,他居然认识警察中的大佬!

对了,于乐刚才说他是在拖延时间……

可是,于乐没有打过电话吧?

在座近二十人,全都没有打过电话。

那么,最后这波警察是怎么召唤来的呢?

没承想,这还不是最后一波警察。

今夜的迪豪,是警车的海洋。

最早派驻所赶来时,是鸣着警笛的。抱着各种目的光顾迪豪夜总会的贵宾,大部分已经结账走人。狐哥甚至让少爷挨个包房通知了一番,服务相当到位。

而后警车越聚越多,空出来的车位都不够用了。

云司长这波是最多的,一下子来了六辆大小警车。而后各种警车陆续疾驰而至,从车上下来的警察全都表情凝重。

迪豪夜总会门前本就是繁华路段,行人路过难免驻足,车辆路过难免观望。

哇咔咔,这是出大事了!

怎么没见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小姐姐们排着队手拉手出来呢……

各种年龄各种警衔的警察依次出现在帝都厅里,笑容各不相同,对云司长的称呼也各不相同。

称呼云司长的最多,其次是云局,还有云大队。

云司长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

“警察同志,我是沧海电视台记者,刚才我录下了夯亢路派出所和什么治安中队涉黑的证据,被他抢走了!”张山山勇敢地站了出来,声音无比地激动。

裘跃飙手里拿着摄像头和记录设备,就像是烫得不行。

刘处长亲自拿下了证据。

云司长肃然命令,“今晚出警的派出所和治安中队,全部隔离审查,连夜进行!重点查证涉黑问题,查到哪一级,就办到哪一级!大家都请回吧,纪检和督察部门的同志留下。”

至少有三个后面赶来的警察表情不太自然,而且身份地位颇高。

迪豪也好,水晶宫也好,肯定都是有保护伞的,也肯定不止是派驻所或者治安中队这么简单。

这些就不是于乐所关心的了。

警察来得快撤得也快。

云司长离开前,轻描淡写地问于乐,“聊聊?”

“没兴趣。”于乐微笑着摇头。

“哦。”云司长点头微笑,而后若有若无地朝着云逸点了点头,云逸就当没看见。

“这间夜总会,和你有关系?”云司长走到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没有。”于乐还是微笑。

“有事的话,随时找我。”云司长再次笑笑,龙行虎步地走了。

压抑已久的一众同学及家属们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今晚的遭遇实在是玄妙,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看向于乐的目光也再次变幻。

亲同学哎,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露白的?

一时间居然没人上前搭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大庆倒是知道说什么,“于爷,您看……”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了,自求多福,早作打算。”于乐笑笑。

裘跃飙也知道说什么,“于爷!小弟对不起您,都是小弟的错!”

说话时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可以结账了吗?”于乐笑眯眯地看向裘跃飙。

结账?

结什么账?

裘跃飙有点懵,接着就猛拍额头,“于爷您瞧我这猪脑袋!”

回头凶神恶煞地瞪向那个被开了瓢的混混,“贾赓!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贾赓一手摁在脑门上,声音有点迷糊,“啥?”

“剁狗爪子!”裘跃飙一脚踹在了贾赓的肚子上,血色的毛巾飞出去多远。

狗爪子到底没剁,只是拿酒瓶子敲了一下,酒瓶子碎了。

“哥几个散了吧,扫了大家的兴,改天艺博你组织一下,我在藏马山请大家吃鸭子。”于乐站了起来。

“乐哥放心!”刘艺博跟着起来,一众同学轰然响应。

白浮云手忙脚乱地打包坚果,旁边的公主帮助了她。

同学们依次出门,却见那位刘处长带领六七名特警把守着门口。一名特警拦下了少爷打扮的尤光,于乐朝着刘处长笑笑,“这是我同学。”

刘处长就笑着摆了摆手。尤光昂然跟在于乐身后。

于乐等人离开后,特警返回了帝都厅。

迪豪夜总会被查封,云司长连夜现场办公,警察正在紧张有序地工作。

刘处长亲自护送于乐等人进停车场取车。云逸搭了张山山的车离开,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大厅。

Ps:感谢堂主“飘雪天涯”!

第167章 小雀雀看见的

时间有点来不及,还没改完,请过十几分钟再看。

时间有点来不及,还没改完,请过十几分钟再看。

时间有点来不及,还没改完,请过十几分钟再看。

时间有点来不及,还没改完,请过十几分钟再看。

转身跟上于爷时,尤光回头望了望迪豪。

迪豪夜总会或者还会重装开业吧,崔总八成是完蛋了。狐哥情况如何,还要看他本人的罪证。

狐哥人不坏,脑袋灵光会办事,性子懦弱了点,却是个讲义气的。

他才刚刚被提拔为副总啊,原本要大展宏图的,没承想第一件事就是算计了一条不该算计的强龙。

没有实力的依托,一切计谋都是可笑的。

眼前这尊浑厚的背影,比山高比水深,尤光向来无所畏惧,却也不愿以卵击石。

那个两拳放倒赵所长的警察,明显是个高官。后面惶急赶来的警察中,尤光只认识一个,就是临海区分局的老大。分局老大在这个高官面前,惴惴不敢言。

而这高官,到场后第一时间就含愤出手,心底有后怕,眼底有庆幸,拿下赵所长之后才含含糊糊地跟这位于爷打了个招呼。

这位于爷却是不想搭理他!

那个高官却是毫无怨言,依旧赔笑!

狐哥,你自求多福吧,小弟帮不了你。

刚才捅腰子的那一刀,也算是报答了狐哥的恩情吧。

高深莫测的于爷,居然是步行离开迪豪的。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陪着他。左边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右边女孩的牙口很好。

尤光落后了三五米跟着,身上仍然是少爷的打扮。

不知这位于爷会怎么处置我,无非是烂命一条。

跑?

全国都解放了……

“是云逸报警的吗,云司长来得那么快。”左边女孩名叫姜晚,尤光听他们告辞时说的。

“是赵所长报警的啊。”于爷嘿嘿地笑。

“蛤?”姜晚诧异地扭头。

尤光也傻掉了,赵所长报警,召唤高官来把自己爆掉?

“哦,我明白了!”姜晚恍然大悟,“云司长一定是设置了预警条件,虽然云逸身份保密,却有人在暗中关注着她,所以第一时间传到了云司长的耳朵里。”

“我家小晚最聪明了!”于爷拍了拍姜晚的脑袋。

“什么呀!”姜晚晃了晃头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过你在拖延时间。猜的?蒙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开始我并不知道的,我有信心是因为两把手枪对我构不成威胁。”于爷一点儿都不像是吹牛,“不过你挡在我前面是不对的,既把你陷于危险中,又影响了我的判断。”

尤光使劲地撇嘴,骗小女孩有意思吗,两把手枪打不死你,你这样的得炮决……

小女孩还真就信了,“哦!”

“我说我是在拖延时间的时候,五六辆警车已经赶来了。”于爷说得一本正经的,“小雀雀能看到五六百米吧。”

“小雀雀好厉害。”姜晚随口应答,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尤光继续撇嘴,真下流……

说话间,于爷三人走进了一处停车场,姜晚按了遥控器,不远处一辆越野车亮了车灯。

“会开车吗?”于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尤光。

“会。”尤光死猪不怕开水烫,心底却是一闪亮,就像这辆越野车的车灯。

“不要怕,于乐是好人。”姜晚把钥匙递给了尤光。

怕有什么用?

尤光撇撇嘴上车。

越野车开出停车场,姜晚在后排座上指路,尤光很快就熟悉了车况,车速平稳。

这车太牛叉了啊,整个沧海也没有几辆吧。

深夜路宽,越野车很快就驶入了明海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明海大酒店?

电梯直达第三十九层,总裁办?

还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总裁?

“妈妈,李哥找到了他的老班长,希望在藏马山待一段时间。我跟于乐商量了一下,重新给你找了个司机,他叫尤光。”姜晚恬笑着抱了抱女总裁。

女总裁看过来时,尤光僵硬地笑了笑。

太多信息需要消化。

从捅腰子开始,尤光就被命令坐在于爷的身后。于爷和姜晚说的话并不多,绝对没有一句涉及尤光。

于爷一直说的是,等想到办法再处置我……

从夜总会找个少爷,给明海大酒店的女总裁开车,这事儿真的靠谱吗?

女总裁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面带微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尤光。

少爷小西装醒目。

“好啊!”女总裁居然很欣慰地答应了。

等下。

姜晚喊女总裁是妈妈?

尤光一直在观察于爷的四个女伴。

冰山一般的大长腿女孩,一直吃坚果,从未吃饱过。两脚踢断了两条胳膊,尤光在现场,却没有看清楚。

身材瘦削好大凶的女记者,全场就她话最多,心眼子也多,居然早就录了像。

眼神深邃的女警官,说过几句话,就像是在跟于爷打哑谜。

这三位美女的共同特点是高傲,目下无尘。

简单说来,至少是没把崔总和裘总及其二三十个手下放在眼里。

尤光回头想想,好吧,混混毕竟只是混混,混得再好也是混混,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姜晚给尤光的感觉却是,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没什么性格。

很亲切。

四位美女当中,唯独姜晚朝着尤光微笑过。

好吧,于爷也朝着尤光微笑过,结果却是尤光浑身一嘚瑟。

原本尤光以为,可能姜晚最平民吧,不像那三位一样。

结果,姜晚居然是明海总裁的女儿?

“别忘了我嘱咐你的话,明白吗?”于爷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尤光的肩膀。

尤光差点歪倒,并不是于爷手劲太大。

你嘱咐我的话?

除了问我会不会开车,你特么只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要是不会开车呢?

“是!”尤光很想给于爷笑一个,可惜力有所未逮。

我这就成了明海总裁的司机了?

过山车一般的境遇,让尤光的感觉很不真实,很想掐自己一下。

如果这事儿出了什么纰漏,给明海总裁造成什么伤害,恐怕就不是捅一个腰子的问题了吧。

“做好了的话,有你的好处。做差了的话,世界之大,跑不了你。”尤光的耳边传来了于爷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是轰鸣不已,尤光居然一阵晕眩,下意识地回应道,“于爷放心!”

“这位是?”明海总裁对于爷一百个放心,并未关注尤光太多,却是看向了大长腿女孩。

“阿姨,她叫白浮云,职业保镖,我找来保护小晚的。”于爷乐呵呵地很狗腿,“像尤光这样的,白浮云打十几个没问题。”

尤光直咧嘴,要不要这么打脸啊。

“阿姨好!”白浮云很给面子地明海总裁行礼。

“好好好,小晚的安全就摆脱您了。”明海总裁笑容明媚。

尤光的眼前很闪亮,她真是有一个成年女儿的妈妈?

明海总裁摁铃,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子进来,“姜总。”

“小刘,这是尤光,暂代李师傅的司机。你带他到小李的房间,把注意事项给他交代一下。”姜总吩咐。

尤光默默地跟着小刘走向门口,脚底下踩着棉花一般。

临出门时听到姜晚问道,“于乐,给你们开房间休息一下?”

“不了阿姨,藏马山还有事,我们得连夜赶回去。”

第168章 吃辣条涨学问

于乐不得不连夜返回藏马山,实在是天马厩被堵门了。

连续两夜没有上天,天上就是二十多天了,数千匹天马开足马力,造粪能力那是相当的惊艳。

孙小六面沉如冰,时而踱来踱去,时而上蹿下跳,包括监丞监副在内的一众御马监员工全都噤若寒蝉,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管事大人揍一顿,好像这些马粪都是他拉的。

话说监丞贪墨马料,被孙小六一通好打,就找来冒充二郎神的哮天犬撑腰,结果又被孙小六揍了一顿,回头还被丢人跌份的哮天犬揍了一顿,终于老老实实地回来上班了。

孙小六此时地位稳固,在御马监说一不二。监丞肯伏低做小,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孙小六也就大人大量,着监丞监副二人继续掌管御马监一应事务。

监丞监副日夜效力,母马怀孕的比例大为提高,御马监呈现了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

至于管事大人孙小六,当然是另有要务。

比如听于乐讲故事,比如协同哮天犬喝花酒,快乐得不要不要的。

可于乐都二十多天没来了啊……

“我说小六,你能不能别这么走来走去的啊,本座喝酒都喝不消停!”哮天犬翻了个白眼。

“蠢狗,谁让你跑我这儿来喝酒的?”孙小六满肚子怒火无处撒。

“我喜欢对着马粪喝酒不成吗?”哮天犬懒洋洋地回答,轻易不跟孙小六一般见识。

噫吁嚱,危乎高哉!

眼前一座马粪山,黄的绿的液体横流。

哮天犬在树荫下弄了一个石桌,两个石凳,一壶小酒,两荤两素四个小菜,优哉游哉地喝得舒服。

去广寒宫喝酒当然更舒服,可架不住玉娇娇老催辣椒酱的事儿啊。

显得本座在于乐面前说话不好使似的,丢人跌份的。

于乐这家伙,出什么事儿了吗?

只有他上天找人,不能人下界找他,实在是糟糕透顶。

要是本座能下界就好了……

“于乐,你可回来了!”哮天犬突然腾地跳了起来。

“老玩这个,有意思吗?”孙小六跳到石凳上蹲着,抓过哮天犬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对嘴喝。

哮天犬这回却没跟孙小六抢酒壶,四脚着地撒着欢儿跑,“于乐啊,你可想死哥哥了!”

“嘿嘿,白嗷兄!”于乐笑得热情,却把双手不动声色地背到了后面去。

此时哮天犬已经学会握手礼了。

虽然他老是忘了直立行走。

“于乐?”孙小六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闻言回头看时,一壶好酒全都倒进了脖子里。

“哎哎,小六,你给我留点儿!”于乐嘻嘻哈哈地抢下了酒壶。

“哦。”孙小六突然觉得好委屈,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委屈。

好像不是因为眼前这座粪山。

这座粪山让人觉得很烦躁。

“这两天太忙,白天黑夜不得闲。”于乐喝掉了壶底里的残酒,“嘿嘿,放心吧小六,我马上就让这座粪山消失!”

“哦。”孙小六笑了笑,笑得不太自然,坚持笑下去。

“小六,你这是哭还是笑?”哮天犬好奇地看着孙小六的脸,看得很仔细。

“要你管!”孙小六抄起一个果盘,劈手向哮天犬扔去。

哮天犬一抻脖子咬住,盘子里的葡萄却噗噗噗打在了他脸上。

“白嗷兄,你有乾坤袋吗?”于乐问哮天犬。

“有啊,干嘛?”哮天犬抹了一把脸,从鼻子上面扒拉下来几粒葡萄籽。

“马粪太多了,多个乾坤袋的话,能快点完工。”于乐取出了御马监的公用乾坤袋。

打开后才发现,六个大塑料袋还在里面呢。

从阳光超市里买的辣椒酱,辣条,小食品,以及姜晚采购的儿童玩具和用品,满满当当的六大袋子。

从沧海赶回藏马山时,姜红梅还是不放心姜晚开车,就让尤光给送了过来。

于乐挠挠头,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一下开车了。到山野小店后,又觉得改造扩建客房也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还真是百废待兴呢。

还好二蛋在快递店里放了一张折叠床,尤光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姜晚带着白浮云去休息,于乐独自上山。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于乐也不想回家打扰爹娘,直接在池塘边上升了天……

“装了马粪,那我还能用吗,多臭啊!”哮天犬眼尖,探手掏了一包辣条出来,熟门熟路地打开包装享用。

“这个乾坤袋天天装马粪,也没见你少吃!”孙小六不惯着哮天犬的毛病。

“可我……我去!这是……那货?那我就辛苦一下给玉娇娇送去呗,我让她催得烦死了!”哮天犬发现了成箱的老干妈,说得满不在乎的,狗眼里却满是期待。

“也好,那就辛苦白嗷兄!”于乐善解人意地答应了,合着哮天犬对玉娇娇还是没死心啊。

换言之,这么久了还未得娇娇小姐芳泽?

“都自己兄弟,没二话!”哮天犬大模大样地拍了拍于乐的肩膀,显然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

于乐把两箱老干妈装进了哮天犬的乾坤袋,附耳小声嘱咐,“让玉娇娇先把包装清掉再往外卖。”

“我办事,你放心!”哮天犬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一副惯于干大事的样子。

而后收起乾坤袋,亟不可待地腾空而去。

“这些都是什么?”孙小六扒拉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脸的兴奋。

“哦,这些是吃的,这些是玩具,这些是洗漱用品,这些是衣服……”于乐只好跟孙小六一一介绍。

“这都是给我带的?”孙小六两眼直放光,虽然没听明白,可是看上去很漂亮哎!

“……对!”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于乐你太好了!”孙小六取出一摞子秋衣秋裤,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袋。

吃辣条,涨学问呢,搁在以前孙小六不一定会拆包装。

“希夷兄,来一袋。大家伙儿都来吃辣条!”于乐远远地招呼监副陈抟。

陈抟嘿嘿笑着跑来,刚才他一直在附近瞎忙活,却是没敢凑过来。

一众力士杂役闻言,全都争先恐后地往这边跑。于兄是慷慨的,辣条是美味的,大家各自抢了一包就走,省得打扰了管事大人。

唯独监丞笑容比较尴尬,想跟过来,却又有点忐忑,不清楚于乐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此前毕竟有些龃龉。

“监丞大人,你也来啊!”于乐笑眯眯地招呼监丞。

“哎哎!不敢不敢!”监丞果然感恩戴德地跑来,从于乐手上接过了一包辣条,“多谢于兄!”

监丞毕竟不是力士杂役,不好拿了就跑。于乐坐在石凳上,另一个石凳倒是空的,监丞却也没敢去坐,管事大人站在旁边忙活呢。

陈抟已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吃了。监丞就凑到陈抟旁边,挤一挤也能坐下。

至少是回归领导圈子里了嘛。

“于兄,刚才我不小心听见,你在找乾坤袋?”陈抟嘿嘿地笑。

“是啊,想快点装完马粪,实在是太多了。”于乐没吃辣条,随手揪着盘子里的肉食吃。

哮天犬准备的菜肴,味道差了点,原料一定是极好的吧,怎么也比辣条强太多。

“嘿嘿,我这儿刚好有一个,于兄先拿去用。”陈抟喜气洋洋地取出了一个乾坤袋。

“蛤?”监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辣条催生的口水太多。

一向穷得叮当响的陈抟,居然有乾坤袋了?

“哦?”于乐随手接了过来,看样子还是新货,刚好装马粪。

刚才陈抟一直有话想说的样子,莫不是为了这个事儿?

倒也不着急问。

“不知道监丞大人怎么称呼啊?”于乐笑眯眯地问道。

“监丞大人也是凡间飞升的,比我晚一些。”陈抟替监丞介绍,“他姓商,人称行舟道人。”

监丞小有紧张地看着于乐。

虽然不明就里,监丞却知道,于乐对陈抟很照顾,是因为凡间至今有希夷先生的传说。

监丞却是失望了。于乐搜肠刮肚,却对这位姓商的神仙毫无印象。

Ps:感谢第八位舵主,syyzy4444,沉甸甸的压力啊。

第169章 是不是铁哥们儿

“久仰久仰!”

姓商名佾字行舟,大宋朝进士,曾任桃源令,飞升时北方蛮族南下,大宋朝风雨飘摇。

监丞小心翼翼地补充了几个细节,于乐终于拱手为礼,这是南宋末期的事儿了?

久仰久仰,翻译过来就是没听说过,随便客气一下罢了。

商佾笑容惨淡。

但凡飞升者,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能力要强,智慧要高,心性要韧,运气要爆,这才能万中无一地得道升仙。

然后才能在天界当牛做马……

往事不堪回首啊!

于乐一声久仰,商佾至少知道了,自家在凡间并未留下传说,也未留下传承。

比不得陈抟。

御马监本就是清水衙门,马料只有那么多,好歹也得给天马喂点儿。

商佾与陈抟共事近千年,有斗争有合作,总体上其实不怎么和谐,但彼此间肯定是知根知底的。

乾坤袋倒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

早些年御马监配备了三个,其中两个报了损耗,现在只有一个可用了。

哮天犬这种来头极大的宠物,当然不会拿乾坤袋太当个事儿。

但对天界土著,乃至商佾陈抟这种艰难挣扎的飞升者来说,实在是可望不可即。

没有乾坤袋,只能肩扛手提。有了乾坤袋,天地间潇洒来去。

甚至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为了一个乾坤袋,杀人越货也是值了。

那么,陈抟是如何得到乾坤袋的呢?

他在于乐面前献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与于乐有关!

于乐来御马监之前,陈抟这个扑街,混得比我还差了那么几分。

这才几年呐!

说起来,于乐行走御马监有三个月了,换算成天界时间,已满三年。

但对天界里以千年计数的漫长寿命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于乐可以是陈抟的机缘,也可以是我的机缘!

商佾面色平静而谦卑,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燃烧……

“怎么样,怎么样?”

于乐应声回头看时,却见孙小六穿上了一套淡粉色的秋衣秋裤。

这应该是姜晚给华小水等女娃买的吧。孙小六个头不足一米五,体型倒也差之不大。问题是她把内衣穿在了外面,里面是大红官袍,浑身裹得紧紧的,画风有点辣眼睛。

“好,很好!”于乐一本正经地赞美。

“好,很好!”商佾和陈抟一起拍腿叫绝。

“嗯,我也觉得不错!”孙小六龙颜大悦,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伸手去取果子吃。

却听“咔嚓”一声,袖子裂了,裤子也裂了……

“我去看看乾坤袋装满了没有。”陈抟贴边溜底地跑了。

“我也去督促一下!”商佾赶紧跟上。

“呃……”于乐拍了拍额头,“我的错,我的错!看见好就买了,没想到凡间的衣服,这么不结实!”

“嗯,有心就好了。”孙小六撅了撅嘴,倒也没觉得多么难堪,哧啦哧啦地撕了下来,“可惜了。”

“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孙小六回头瞪着商佾和陈抟的背影。

“嘿嘿,那你肯定不是。”于乐嘻嘻哈哈地吃着菜肴。

也不知道是谁把一众属下揍得鼻青脸肿的。

不过,孙小六讲道理的方式,好像是天界的通用规则吧。

点大的开,拳头大的说话。

上回于乐弄了一大包塑料玩具过来,孙小六带回花果山去给小猴子们玩,结果却变成了一大包塑料碎片。

看来衣物也是如此。

人间的工业产品,在天界没什么用处。

他们的力气太大了啊。

比如随便叫一个清马粪的杂役下凡,也应该能够包打全世界了吧。

相对来说,凡间产品就太脆。

也不知道陈抟是怎么把塑料利用起来的。

商佾只是猜测罢了,于乐就比较笃定,刚才陈抟分明是有话要说来着。

不过,于乐心底下也有疑惑。

陈抟也罢,商佾也罢,飞升之后都活得很辛苦,甚至是活得很猥琐,把气节和骄傲都换了粮食。

但智商不应该下降得太快吧,终不成老年痴呆了?

陈抟第一时间献出乾坤袋,固然是报答于乐,不敢丝毫藏私,可他就不担心商佾之觊觎吗?

毕竟于乐是特殊资源,独占独享,与分润给他人,肯定是不同的效果。

且不说陈抟相当于商佾,也并无其它优势。

即使是在御马监内,商佾也是监丞,陈抟则是监副。

或者是天界内风土人情不同吧,于乐也不想徒劳地臆测,该来的总是会来。

陈抟大概有他的道理,于乐作为后生小子,真的不敢在任何方面拿搪托大。

赵匡胤在陈抟面前都输了华山呢……

两个乾坤袋效率果然翻倍。

于乐趁夜黑来回数趟,把准备种植蓝莓的地块全都浇灌了一遍。

想必明天一早皂户屯又要震惊于黄大仙的奇迹了,争取种植蓝莓的山民会更多,二蛋的姿态也肯定会拿得高高的。

昨天二蛋悄悄地禀报于乐,屯子里的老人虚虚实实地猜测,大前天那场惊心动魄的雷雨,其实是黄大仙不高兴了。

因为皂户屯把池塘承包给了外乡人。

结果你看吧,一夜之间那个池塘就灌满了。据说一大早,承包池塘的那两个外乡人,都只剩下了半条命,互相搀扶着下山去了,再也没敢回来。

要不是于乐家及时转移了鸭子,恐怕会损失惨重呢。

而新池塘里,虽然也涨了水,却是不影响什么。

皂户屯的黄大仙,只保佑皂户屯!

年轻人啊,千万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乐听后嘿然无语,这逻辑还真是强大得紧了!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就是黄大仙这名头不美气,至少也得换成山神爷吧?

“于兄!哥哥给你介绍个好兄弟,快来!”

于乐刚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会儿,就见哮天犬腾云驾雾匆忙赶来,身上酒气熏天,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玉娇娇肯定是在百忙之中接见他了呗。

说话间哮天犬跳下云头,急火火地拉着于乐就跑。

“你何时有过好兄弟了!”孙小六瞪了哮天犬一眼,“于乐正要给我讲西游记呢。”

“我怎么没有好兄弟了,康张姚李……”哮天犬火大。

“去年你还说,康张姚李有甚么功劳了,玉帝封赏却没你的事儿!”孙小六无情地打断了哮天犬。

她的记性还挺好,那是讲到大闹天宫之后小圣擒大圣的时候吧。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哮天犬不想跟孙小六纠缠,拖着于乐要走。

“不去!”于乐稳稳地坐在石凳上。

“哎,我说!咱俩是不是铁哥们儿?你跟康张姚李那是不同!”哮天犬不乐意了。

“不同我也不去!”于乐掂着果子细嚼慢咽。

“给点面子啊,我刚刚才帮你跑了一趟腿!”哮天犬瞪眼。

“你那是帮我忙啊,本来我还想回回都让你去送呢。”于乐拍了拍额头。

“回回都是我送?”哮天犬顿时喜上眉梢,很快却又板了脸,“都是好兄弟,我送就我送呗,我跟你计较什么了吗?”

商佾和陈抟,如今虽然混得不济,飞升前却都是人精。

孙小六虽然贵为弼马温,却只是个小孩子。

哮天犬虽然强大,却是个二货。

相对于商佾和陈抟来说,于乐其实更愿意跟孙小六和哮天犬打交道,可信度要高得多。

当然也不能完全由着他俩,容易被带进沟里去啊。

“我刚刚夸下了海口,说行走三界的凡间神是我的铁哥们儿,你却不去给我捧个场,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娇娇小姐又该不待见我了……”哮天犬可怜巴巴的。

“玉娇娇请我干嘛,货不是给她送到了吗?”于乐觉得奇怪。

“不是娇娇请你啊,当然娇娇肯定是给你面子的。”哮天犬只好坦白,“我去找玉娇娇时,她刚好有客人呢。嘿嘿,我得往里闯啊对不对,我不能耽误了你的事儿啊对不对?”

于乐似笑非笑,我的事儿还真重要。

“我就站在门口大喊,娇娇小姐,于乐兄弟让我给你送货来了!不开门的话,我可走了哈,那就不一定啥时候再来了!”哮天犬继续往下说,说得还挺形象,至少是喊声够大。

于乐使劲地拍脑门。

头疼。

想必玉娇娇也很头疼吧。

“我进去以后,把两箱子老干妈往桌子上一怼,朝着玉娇娇一拱手,器宇轩昂地说了声,打扰了,就此别过!”哮天犬果然是器宇轩昂。

“娇娇小姐哪舍得让我走啊,她也是身不由己,被客人纠缠住了而已。娇娇小姐就对那厮说道,白嗷兄是我的好朋友,介意一起喝一杯吗?”

“那厮居然也久仰我了,当即站起来邀请我入席。我这人仗义啊,娇娇小姐的面子得给吧?”哮天犬说得理所当然。

“结果呢,那哥们儿也是个痛快人儿,喝酒不叨叨!他说对于兄弟也是久仰了,可惜未能谋面。对了,你认识黑白无常吧?”哮天犬突然想起了什么。

跳跃性还不小。

那厮突然就变成了那哥们儿。

“有过一面之缘。”于乐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旖旎的小房间,两只黑脚板,两只白脚板,白的像杆,黑的像球……

说起来,黑白玉牌也算是起了大作用呢。

呃,黑白无常还好意思跟别人提我?

“这就对了!”哮天犬一拍大腿,“定厄兄就是黑白无常的好友!”

Ps:夹袄的新浪微博名叫夹袄,欢迎互粉。

第170章 就由着棋子自己蹦跶

“我说过要带你了吗?”

哮天犬睥睨着孙小六,孙小六翻了个白眼,“蠢狗少废话!”

其实,于乐不在的日子里,哮天犬经常拉着孙小六去广寒宫喝花酒。即使玉娇娇难得一见,广寒宫里的小姐姐还是蛮多的。

喝花酒这种事儿吧,如果没有特定目标,一个人去其实挺没劲的。

那就得拉帮结伙同去啊。

好吧,孙小六毒舌,哮天犬的朋友还真是不多……

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孙小六虽然不是男人,哮天犬也没把他当女人,孙小六恐怕也没把自己当女人吧。

于乐纵身一跃,跳到了离地两米多高的祥云上。祥云颠簸了一下,就像是一叶扁舟。

或者是阿拉丁的飞毯?

先跳上来的孙小六盘腿坐在正中间,见于乐上来,就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哈哈,去休!”

哮天犬催动法诀,祥云陡然发动,“嗖”的蹿了出去。

于乐正待挪往孙小六那边,却是冷不防摔倒在地,身体还弹了两下,急速向后面滚去。孙小六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于乐的胳膊。于乐这才费劲巴拉地爬起来,和孙小六一样盘腿坐在那里。

“哈哈,贤弟!怎么这么不小心?”哮天犬乐不可支地看着于乐出糗。

于乐撇嘴。这货的称呼也是没准儿,根据需要来。有时是于兄,有时于兄弟,这会儿又改贤弟了。

上回三人去广寒宫时,哮天犬自行驾云,孙小六猴子爬树一般抱着于乐,搭乘囧神令,比哮天犬还早到了挺长时间。

这回孙小六率先跳上了哮天犬的祥云,大概是坐习惯了吧。于乐也就跟着跳了上来,试试哮天犬的私家车也好。

感觉果然是大不相同。

倏忽左,倏忽右,疾速冲浪一般。

哮天犬在前端长身而立,衣衫鼓荡,端的是英雄豪杰。

这货玩飙车啊!

于乐被吹得口眼歪斜,腹内翻涌不止,几欲呕吐。怪不得孙小六缩成一团坐好呢,原来早就深受飙车之苦了。

没办法,自己没车啊,孙小六只相当于散人的修为。

同样没车的于乐,心底下又生迷惑。

借助于囧神令飞行,于乐是完全包裹在祥云里面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没有速度感。时间感有,但不准确。基本上就是瞬时移动的感觉吧。

好像比哮天犬的祥云高级得多吧,无论是速度还是舒适度。

囧神令绝非普通宝物!

那么,是谁打造了囧神令呢?

打造囧神令目的何在呢?

于乐在天界已经晃荡了三年之久,却从未有人跟他联系过,虽然于乐时刻准备着。

准备久了,也就忘了。

难道就是弄了个玩具,扔到凡间去,砸着谁算谁,让他拿着玩三界自由行?

记得有本叫百万英镑来着……

飞在半空中,真切地感受了神的速度,于乐心底下一直压抑着的迷惘与畏惧,居然又被风吹出来了。

这肯定是个阴谋。

我肯定是个棋子。

下棋的黑手却不出现,就由着棋子自己蹦跶。

心里没抓没落的啊!

该死毬朝上吧……

于乐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身边白云聚散,地表隐约可见。

这要是摔下去,直接就变流质了吧。

于乐腹内再次翻涌,脸发白身上冒冷汗,很有点站起来往下跳的冲动。

恐高症了啊……

“哈哈哈哈!贤弟,你这不太中用啊!”

哮天犬按下云头,孙小六扶着于乐往下跳,于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头重脚轻腿发软。

孙小六瞪了哮天犬一眼,于乐就翻了个白眼,三人过桥来到广寒宫门口。

“恭迎于爷、杨爷、孙爷!”吴刚满脸堆笑躬身行礼,而后亲自头前带路。

“有劳吴大叔!”于爷拱手致意。

“哼!也就是我能请动于兄弟!”哮天犬龙行虎步。

貌似前几次吴刚对哮天犬有过慢待?

“嘿嘿,还是杨爷面子大!娇娇等候多时了!”吴刚侧着身子陪小心。

广寒宫内人来人往,三五成群。

以摇着扇子的文士居多,再就是各种奇装异服,显然不是一个朝代的,活得都很有个性。

丝竹之声悦耳,酒肉香气扑鼻。

还隐约飘着一股辣椒酱的味道……

此前于乐带来过几罐老干妈了,都是从二蛋家拿的存货,数量不多,倒是在广寒宫里形成了饥饿营销。

你想啊,数百人吃饭,掺进去一罐老干妈。

也得亏天界菜肴的味道淡,一众神仙的舌头又足够灵敏……

一时间,广寒宫的酒宴生意爆发,营收甚至超过了主业。

关键时刻,偏偏于乐二十多天没有出现,玉娇娇那个着急啊。

哮天犬倒是见天来,玉娇娇也盛情接待了几次。

问及于乐情况,哮天犬就大言不惭,今天明天地推,终于不受待见了。

否则,谁愿意对着马粪山喝酒……

“娇娇啊,我可是把于贤弟给你请来了!”哮天犬昂首跨入玉苑,满脸都是得意。

“多谢杨爷!”玉娇娇娉娉袅袅地起身迎接,看向于乐的目光似幽怨似惊喜,“于爷让奴家等得好辛苦!”

“我兄弟忙嘛!这不一有时间就赶过来了吗?”没等于乐回答,哮天犬就大大咧咧地上前,拽着刚从桌旁起身的客人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于乐,行走三界的凡间神!这是我的好兄弟,定厄,来自地府的尊客!”

于乐与定厄互道了久仰。

哮天犬对定厄的介绍也是简略,就只有地府一个关键词。

毕竟是刚在酒桌上识的好兄弟,刚才那些菜还没凉呢……

“来来来,都坐!小夜风啊,再上几个热菜!”哮天犬当家做主地率先坐了下来,当然是坐在玉娇娇隔壁。

侍女夜风掩着嘴笑,见玉娇娇无语地点头,也就转身出门传菜去了。

于乐倒是多少有些不自然。上回在这儿昏迷不醒,被弄进了玉娇娇的浴室里,赤果果来去无牵挂。

记得有四个小姐姐帮忙洗澡来着,一个叫夜风,一个叫星光,都是豆蔻梢头的年纪,不太合适嘛。

“于兄请!”定厄笑眯眯。

“定兄……定厄兄请!”于乐拱拱手。

孙小六自顾在边角处坐下,众人入了席,星光送上来碗筷酒杯,捧了酒壶倒酒。

定厄兄长得很有特点。

白白净净的,圆头圆脑的,胖乎乎的没脖子,透着股可爱劲儿。

两眼细长条微眯,不时地厉芒一闪,就像是扫描一样。

瞳孔居然是幽蓝色的?

于乐倒也没觉得此人狠戾或者腹黑,却是莫名其妙地想在他腮上掐一把,如果定厄兄只有五六岁的话。

“于兄,凡间年景可好?”定厄眯着眼睛笑,于乐观察他时,他也在观察于乐。

“……也算风调雨顺。”于乐有点懵头,这个问题有点冷不防啊,也算是从天气聊起?

“那就好,那就好啊!苍天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定厄击节赞叹。

“都是党的富民政策好呢。”于乐有点不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定厄貌似很会。

于乐偷眼看向玉娇娇,刚才你俩聊得很开心吧,你这工作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玉娇娇含嗔带羞地白了于乐一眼,端的是风情无限。

于乐有点明白了,这位定厄兄,好像是在装大人?

呃,看面相得有二十出头了吧,都风华正茂了已经。

呃,天界这面相也是没数,谁能看出来杨白嗷是一条上万年的老狗呢?

“于兄弟,定厄兄弟,饮胜!”哮天犬举杯邀饮。

众人很给面子地饮胜。

此时于乐已经成就散人,位列仙班,倒也不怎么怕天界的酒食了。

小夜风很快就端了托盘回来,四个热菜上桌,盘底四周分明有一层红油。

或者是辣椒酱来货了,大厨很放得开?

“很有味道,很有味道啊,于兄请了!”定厄嘴里呲呲啦啦的,举着筷子热情地让菜。

“大家请,我倒是吃惯了这东西。”于乐品尝了一口。

好吧,挺辣。

却觉得仙界佳肴,掺进去老干妈,这玩意儿有点暴殄天物啊。

包括玉娇娇在内,众人却是吃得不亦乐乎,孙小六的吸气声最大。

“于兄,请恕我交浅言深。”定厄兄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当然还是呲呲啦啦的。

“哎哎,定厄兄,都自家兄弟嘛!但说无妨,于兄弟很好说话的!”哮天犬又替于乐做了主。

“于兄,你可曾想过在地府中推广此物?一定会大有可为!”定厄眼里满是憧憬,很有点躺着数钱的期待,“兄弟我在地府中还是有点能力的!”

于乐瞟向玉娇娇,却见玉娇娇无奈又苦恼,并且朝着哮天犬努嘴。

还是这货闹出来的事端。

貌似定厄兄颇有来头?

“定厄兄,我有所听闻,地府中一应物品,不都是由凡间焚化所得的吗?”于乐没着急回答定厄的问题。

“那是没错。近年来确实颇多新奇物事,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有尝到。”定厄也是不解。

于乐说完后,下意识地拍了拍额头。

好吧,谁家上坟时,会给祖宗烧一罐辣椒酱……

第171章 转轮王想吃个辣椒酱

“哎哎,于兄!兄弟我很有诚意的,绝对玉汝于成!”

定厄隔着桌子探过半截身子来,胖脸上满是恳切,“赚钱与否兄弟我是无所谓的,兄弟我就是想办成几件大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呃,听上去咋就那么不靠谱呢?

“咳咳,定兄,你的衣襟……”于乐很好心。

定厄穿了一件亮白色长衫,站立时或者下垂很好,探身过来比较急切,腰腹间的衣襟耷拉下去盖在盘子上,沾了好些红油……

“嘿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定厄略显惫赖地缩了回去,拿餐巾胡乱擦了几下。

于乐其实是无所谓的,辣椒酱而已么,成本约等于零。

或者存在什么游戏规则吧,于乐却一直没有发现。从天界带货去凡间也好,反之也罢,全都顺畅无比,量大管饱。

那就接着玩呗。

至于保密,且不说哮天犬趾高气昂地走这一趟,辣椒酱在广寒宫卖出去以后,也根本就瞒不过有心人。

至于广寒宫能够垄断经营多久,那就要看嫦娥老仙的实力了。

鱼龙混杂的地方,往往也是信息集散地,广寒宫很可能并不像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吧。

通过迪豪夜总会,于乐学到了一个新词,黑手套。

广寒宫可不就是天界的夜总会吗?

“白嗷兄,你的意见呢?”于乐郑重其事地征求哮天犬的意见。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当着玉娇娇的面,于乐也是玉汝于成的。

好吧,定厄兄对这个词的理解,貌似略有偏颇……

“啊?”哮天犬连忙正襟危坐,“哦,兹事体大!”

哮天犬一直很老大,真正让他拿主意了,他反倒是没主意了,两只狗眼瞪得溜圆,下意识地瞟向了玉娇娇。

却见玉娇娇妩媚地看着他。

“娇娇啊,于兄弟是我给你领过来的,你们的生意也是我见证的。现在啊,我还真是不方便拿主意了!”哮天犬说得大义凛然,虽然笑容略嫌狗腿,“娇娇,我的心意你懂的,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于兄弟的意见!”

“于爷,仙界与地府之间,虽然不似仙凡隔绝那般,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自由往来的。”玉娇娇巧笑倩兮。

“娇娇痛快!”哮天犬猛一拍大腿,“根本就不存在竞争嘛,这事儿我看成!”

“白嗷兄,娇娇的意思是,自由往来两界者,都有一定程度的身份地位。”定厄小有矜持地坐正了。

“嘿嘿,一样的,一样的嘛,娇娇哦!”哮天犬讪笑着看向玉娇娇。

“杨爷说什么都好。”玉娇娇娇笑。

“哦?”于乐朝着定厄一拱手,“没请教……”

“家主乃十殿阎罗转轮王薛!”定厄一脸的傲娇,“小弟不才,也是姓薛的!”

“久仰久仰!”于乐傻呆呆地再次拱手,这回可是真的久仰了。

十殿阎罗,转轮王薛,薛礼薛仁贵?

白袍薛仁贵,神勇收辽东,脱帽退万敌,三箭定天山。

败铁勒,破突厥,降服高句丽。

活埋铁勒俘虏十三万。

薛仁贵是李世民后期乃至李治时期的民族英雄,文成武就的战神,著有周易新注本义,已佚失。

高宗时期大唐版图最大,薛仁贵之功也。

至今仍有各种戏曲传世,老幼皆知薛礼征东。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过中原,我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好吧,十殿阎罗转轮王想吃个辣椒酱。

好意思不给吗?

能不给吗?

……敢不给吗?

辣椒酱管够,能否商量一下,把我老爹老娘的寿数后面加几个零?

要不百年之后投生于大富大贵之家?

“哎哎薛兄,一应生灵之生死存亡,转世轮回,都归阎罗王管对不对?”哮天犬涎着脸凑近了些。

“你想干嘛?”薛定厄一脸的警惕。

“没事,我就是问问。”哮天犬摸了摸鼻子。

“生灵寿限,天道裁定,载于生死簿,任谁都改不得!”薛定厄正色回答,坚决不给哮天犬留下机会。

哮天犬讪笑。

“切!”一直闷头吃菜的孙小六一声冷笑。

“没请教?”薛定厄面带不悦,生硬地朝着孙小六拱了拱手,甚至是个先礼后兵的意思。

“在下贱名孙五百八十六,现任御马监正堂管事!”孙小六昂然冷然,“家祖齐天大圣!”

薛定厄胳膊发僵眼发直。

任谁都改不得?

还真是有人改过!

话说孙悟空大闹阎罗殿,一笔把猴属都勾了去。秦广王告上天庭,玉帝却派了太白金星宣旨,孙悟空官封弼马温……

这不是按闹分配吗?

闹了阎罗殿,封弼马温。闹了天宫,封齐天大圣。

不惜的说他!

亘古以来,阎罗殿也就晦气了那么一回,毛脸雷公至今仍是地府的禁忌词。

世界这么大。

我这喝个花酒而已啊,怎么还跟现任弼马温连襟了?

“失敬失敬!”薛定厄从来都不是个强项的,很利索地陪了笑脸出来,“原来是管事大人当面,恕罪恕罪!小弟对大圣爷一向是景仰的!”

谁敢打我?

谁敢打咱俩?

孙小六撇了撇嘴,没搭理薛定厄,继续胡吃海塞。

“哎哎薛兄,你这可是看人下菜碟啊!”哮天犬忿忿地揭短。

娇娇在侧,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喵呜,敬强扶弱,尊老爱幼,这都是美德嘛!”薛定厄丝毫没觉得难堪,百忙之中还喝了一口小酒。

“那你可听好了!家兄乃二郎显圣真君,齐天大圣反了天庭,唯我家真君擒他!”哮天犬一脸的傲娇,“我还咬了他一口,扯了他一跌!”

“咳咳咳!”薛定厄呛着了。

我了个去!

这是天庭正位战神的小弟,哮天犬?

我只是偷跑上天界来喝个花酒而已啊……

“失敬失敬!白嗷兄恕罪,小弟我对二郎真君和白嗷兄一向都是景仰的!”薛定厄果断地赔笑。

哮天犬吃不得好话,大模大样地摆了摆手,“得罪本座不要紧,冒犯了娇娇,本座可饶不了你!”

玉娇娇就笑得弱柳扶风。

“喵呜,我都听白嗷兄的!”薛定厄摇头晃脑很可爱。

“哈哈!薛兄,往地府推广辣椒酱的事情,那就拜托您了!”于乐热情洋溢地拱手。

关键是有点儿替薛定厄尴尬,虽然他自己没觉得尴尬。

“好说!有财大家发嘛,主要是于兄发,小弟我发不发都无所谓了,关键是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薛定厄果然是报之以琼瑶。

这位来自凡间的杂役神,貌似很不一般啊!

随便带两个朋友过来,都是来头极硬……

今晚耽误得够久,于乐琢磨着天快亮了,就想告辞返回凡间。

薛定厄却拉着于乐不肯放手,相请不如偶遇,一定要带于乐地府走一遭。

认认门,多走动嘛!

于乐只好跟着薛定厄走了一趟地府,落脚处,还是酆都城外不远处。

再次光临时,囧神令的背面就多了一个光点。

今日先父一周年祭日

今日先父去世一周年,在老家祭扫,不更了。

《三界好公仆》今日先父一周年祭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2章 传统文化的灭失让人痛心

“牛兄,马兄,好久不见!”

于乐走向酆都城门时,又见到了牛头马面,两人赶紧拱手,态度殷勤,笑脸热诚,“阳大人终于又有公干了!”

“这次却不是公干,特来此赴一位朋友的约。”于乐微笑应答,其实心底下也有些迷惑。

薛定厄强力邀请,于乐却之不恭。而后薛定厄却并未与于乐同行,就像搭乘哮天犬的祥云一样,而是约定时间后自行离开了广寒宫。

哮天犬今日得了好大的面子,玉娇娇时有景仰之色,时有感激之色,他这会儿只想着趁热打铁。

于乐先暗示后明言,哮天犬却是执意留下再喝两杯。

而孙小六吃饱喝足,早就有些烦了,瞧着哮天犬很不顺眼。于乐只好搭上孙小六,返回了御马监。

再回到池塘边上时,天刚麻麻亮。

好在于乐也不怎么需要睡觉了。老爹老娘那边,知道于乐去溜须丈母娘,都恨不得他在城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卯足了劲拱人家白菜,最好拱出小白菜来。

未久,囧神令上出现了薛定厄的影像,于乐接了任务直奔地府。

联想起玉娇娇的说法,莫非薛定厄在地府与天界之间往来,有什么秘密渠道?

“见过薛少!”

于乐刚与牛头马面说了几句闲话,却见城门兵丁蓦地齐刷刷跪倒。牛头马面一回头,跪得同样利索,众人齐声呼喝。

薛定厄从城内昂然而来,鼻孔朝天,目下无尘。

亮白长衫上的红油污渍明艳如画。

呃,这位定兄,地位居然如此超卓的?

好吧,天界大概是实力为尊,野蛮生长。地府则是等级森严,弱肉强食。

嗯,都是旧社会……

众人皆跪,于乐独自站在那儿,感觉略有些尴尬。正琢磨着如何跟薛定厄打招呼呢,却见薛定厄紧走了两步,热情地抓住于乐的手,正是把臂同游的架势,“于兄,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

牛头马面俱是错愕,阳大人果然是阳大人!

于乐就有点哭笑不得,合着我还得给你跪一个?

“哈哈薛兄,遇到了两个朋友,正聊天呢!”于乐不太习惯两个男人之间如此亲密,毕竟黑白无常珠玉在前,想着不动声色地缩回手臂,却是未能如愿,薛定厄抱得很紧。

牛头马面麻溜地站了起来,脸上俱是谄媚,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俩是于兄的朋友?”薛定厄皱了皱眉,拿下巴点着牛头马面。

“回薛少!一向蒙了阳大人错爱!”马面的嘴巴比较利索,牛头就憋得老脸通红。

“既然都是朋友,那就一起来吧。”薛定厄脸上稍稍褪去了些嫌弃,也没太当回事,继续热情洋溢地拉着于乐往里走。

牛头马面赶紧跟上,再看向于乐的后背,都有点感激涕零了。

酆都城街面上,如上次景象毫无二致,各种店铺开门营业,各色孤魂野鬼游荡。

“马面兄,离我上回来此,过去多久了?”于乐若有所思地回头问道。

“阳大人上次莅临,一晃三年有余,我兄弟二人对阳大人日夜思念,奈何缘悭一面。今日再见阳大人,原来是托了薛少的福!”马面满脸堆笑,一句话捧了两个人。

于乐身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被牛头马面惦记着,这得多大造化……

好吧,也是三年有余。

看来,地府的时间流速与天界相同,都是人间界的十二倍。

一路上鬼神辟易,多有当街跪倒者。

薛定厄却是不理不睬,一直把着于乐的手臂。

于乐虽然心底下疙疙瘩瘩的,却也只好入乡随俗,享受了这项崇高的礼遇。

就观感来说,薛定厄比于乐矮了一头,又圆头圆脑的,白白净净的,倒像是顽皮的孩子扯了大人逛街。

于乐隐然有种感觉,薛定厄优雅稳重,却是一颗顽童的心吧。

还偶然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让人很难讨厌……

走不多时,薛定厄居然大步迈进了勾栏院。

彼岸花。

于乐终于辨识出了这处勾栏的称呼,其名头比广寒宫倒也不遑多让了。

在天界与夜场纠缠不清,在地府也要进夜场吗?

上回倚门迎客的楚楚可怜之女子,妖冶放浪之女子,这次倒是没有见到。

其实那楚楚可怜之女子,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呃,呸呸!

在广寒宫吃喝嬉戏时,于乐并无心理负担,还有种神仙中人的舒爽。

在地府中吃喝嬉戏,敢是嫌自己命长吗?

虽然哥是神。

毕竟心里膈应……

大堂内乌木金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古典气息扑面而来,当然也夹杂着脂粉异香。

高大柜台上摆着天平和算盘。

“薛少驾到!美儿姐打茶围!”一个皂衣小帽白底布鞋的乌龟满脸谄笑,白毛巾搭在肩膀上,麻溜地跪地行礼,而后扬声报号。

这位定兄,果然吃得开呢,连乌龟都很熟,都不用点菜的。

美儿姐这名字,倒也直白,应该是定兄相熟的粉头吧。

“见过薛少!”两个青衣小姐姐躬身迎了出来,而后娉娉袅袅地头前带路。

大堂之后别有洞天,亭台楼榭,红花绿树,鹅卵石铺就的蹊径拐来绕去。

周边隐约有丝竹之声飘出来,真的与广寒宫有些相类。

好吧,于乐经验欠缺,不太懂得花月场所,也只能是跟广寒宫相对照了。

如果迪豪夜总会也算是一种经验的话,与广寒宫和彼岸花相比较,则是空间上鄙狭,装帧上粗俗,交易方式上直白,简直是一无是处。

琴棋书画变成了****,奈何?

传统文化的灭失,实在是让人痛心啊……

杜媺。

蹊径深处,出现了一道月亮门,门左用白底朱漆写着铭牌,应该是小姐的名讳吧。

不是美儿姐吗?

莫非这个字是念美的吗?

于乐很有一种文盲的羞惭。

两个青衣小姐姐并不进门,只是侍立在月亮门两侧,屈膝弯腰,莺歌燕语地祝福,“恭喜薛少红鸾星动!”

“拿去买果子吃!”薛定厄从袖管里摸出了两枚金豆子,拽了拽小姐姐的茶色抹胸,将金豆子塞了进去。

塞之前还探头往里看了看,许是担心空间不够。

“谢薛少赏!”两个小姐姐笑语嫣然。

于乐手里却没有金豆子,要不然塞两包辣条?

呃,呸呸!

真禽兽啊!两个小姐姐才十二三岁吧……

进了月亮门,入眼一道粉白影壁,影壁上画着虬枝红梅。

绕过影壁才见小院,假山下面小池塘,鱼儿在水中游弋。

怪石嶙峋,藤萝缠绕,各处鲜花娇艳。

假山前一座凉亭,凉亭周边粉色纱幔飘然。

凉亭中有一女子怀抱琵琶,款款地站起身来,面向薛定厄盈盈而拜,“薛少请了!”

金色红边的衣裙,点珠布翠的黑发。

“辛苦媺儿小姐!我兄弟自凡间来此,专请媺儿姑娘弹奏一曲。”薛定厄一本正经地走上前去,道貌岸然地略微躬身。

“阳大人请了!”媺儿小姐再拜,脸上是浅浅的笑容。

“媺儿小姐请了!”于乐学着薛定厄的样子略微躬身,没敢仔细看人家……

凉亭南侧是媺儿小姐的位置,北侧一张小几,摆了果品茶点,另有两个中间镂空的暗红色鼓型圆凳。

薛定厄和于乐互道一声,“请!”

而后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不过,薛定厄坐得安详且稳重,于乐就觉得有些别扭。

好吧,其实我真是个大老粗……

牛头马面跟在于乐身后,却没有第三个圆凳了。莫不是媺儿小姐演奏一回,仅供两人欣赏?

站着嫌突兀,蹲着嫌猥琐,牛头马面退后了一些,坐在凉亭外围的石阶上。

显然再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座位了。

媺儿小姐调整琵琶到位,又冲着于乐微微一笑。

于乐顿时就有些局促,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得亏已经坐下了。

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这位媺儿小姐看上去娇柔纤弱,鹅蛋脸,尖下巴,五官小巧,眼睛却大,几乎是不成比例的那么大。

笑起来明眸皓齿,眉目含春,眼底却是清朗,甚至隐然有英气。

是一种很有故事的美……

纤手拨动,清脆的乐声潺潺流出。

粗人于乐没听懂媺儿小姐弹奏了些什么,反正是很好听。

薛定厄就在一旁摇头晃脑,很是陶醉。

牛头马面或者听懂了吧,听得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是感恩戴德。

“虽然有些舍不得,媺儿小姐何时想转世投胎了,一定要通知在下,在下会努力为媺儿小姐转圜。”一曲终了,薛定厄仍沉浸其中,手指砸膝盖回味着节拍,显然乐声还在其脑海中回旋,没准儿好几个月吃不出肉味来。

“多谢薛少关怀,媺儿在此间甚好,暂时还不想转世投胎。”媺儿小姐款款一笑,或者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很多遍。

“五千年了啊!”薛定厄摇头叹息,很是怜香惜玉,“那李甲转投畜生道,已经九世,每世都不得善终,业报也是偿了。”

李甲,杜媺……杜十娘?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于乐目瞪口呆,实在是难以置信。

第173章 被阳大人摄入了法宝

“咦,于兄认识媺儿小姐?”

薛定厄略有错愕地看向于乐,媺儿小姐一双美目也关注过来。于乐心中震撼未定,强自微笑着说道,“人世间至今有话本流传,名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还有电影和各种戏曲,名字就叫杜十娘。其中的薄情混蛋是名叫李甲的,杜十娘是不是媺儿小姐,我倒是不清楚。”

“妾身生前在教坊司,排行第十,确有杜十娘的称呼。”媺儿小姐神情淡然,嘴角微笑,眼底却似有烟雾笼罩。

随后一声轻叹,“五千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十娘。”

“媺儿小姐至情至性,敢爱敢恨,倾情付出却遭遇不良,百姓是感慨惋惜的,是以流传至今,也是怀念至今吧。”于乐言辞恳切。

“电影?”薛定厄眼珠子乱转,却是抓住了一个名词,“那是什么?”

于乐挠挠头,好像还真是不太好解释,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这些年人间界发展出了很多技术,薛兄也是见过各种新奇祭品的。电影就是找人化妆成媺儿小姐的样子,坐立行走谈笑,演绎一个故事,全都拍摄下来,可以重复……”

讲到这里时,于乐一拍大腿,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来。

果然,除了没有信号,也无法定位,其它功能皆可使用。

“可以请媺儿小姐再弹奏一曲吗?”于乐不管薛定厄惊诧莫名又好奇宝宝的小模样,将摄像头对准了杜十娘。

杜十娘毕竟是资深演奏家,虽然惊诧不下于薛定厄,却也依言调整情绪,舞动手指,琮琮铮铮的乐声再次流淌出来。

甚至很有镜头感的面对摄像头微笑。

从画面上看杜十娘,于乐就从容多了。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这……”薛定厄哪里还顾得上欣赏杜十娘的演奏,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连瞳孔都放大了,紧盯着于乐举在身前的手机屏幕。

此物件精致闪亮,一看便知非凡,表面居然流光溢彩……

我了个去!

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媺儿?

牛头马面坐在后面三五米远,急得抓耳挠腮的,却是不敢乱动,只好把脖子伸到最长。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

于乐录像毕,调出了播放,音量调至最大。

琮琮铮铮。

薛定厄惊呆了,眼睛带着脑袋不断靠近屏幕,直至十余公分时才堪堪顿住,“于兄,这,这……”

里面的媺儿居然在演奏!

乐曲与刚才一模一样!

一直优雅淡然,清新出尘,却又美艳妖娆的杜十娘,闻声如遭雷殛,倏地站起来,惶急地扑向这边,小嘴张成了不太美气的圆形。

一曲终了,于乐又回放了一遍。

薛定厄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伸手去触摸手机,十足的顽童模样。

杜十娘则满脸错愕,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演奏者。

好像有点眼熟?

甚至薛定厄的脑袋挡住屏幕时,杜十娘还伸出纤细手指,轻轻地推了一下,薛定厄歉意地让开了些。

“拿去看!”于乐把手机递给薛定厄,“这就是我说的电影,哦,只是个小电影。”

“我拿着也行?”薛定厄嘴唇颤抖,手臂抖得更厉害,颤巍巍地伸向手机。临了却又变抓为戳,手指头轻轻一触,迅速收回,像是怕烫着……

“放心,无妨的!”于乐鼓励。

“哦……”薛定厄咬住了嘴唇,“我拿着也没问题?”

“谁拿着都行啊。”于乐无语,“哦,不要使太大劲儿!”

依着孙小六的力气,一把抓下去,手机没准儿就透心凉了。

薛定厄的修为肯定不下于孙小六吧,刚才把臂同游时,他的手劲就挺大的。虽然于乐手臂的强度,早已非比凡俗,还是感到了薛定厄的诚意满满。

于乐此言一出,薛定厄就更加小心了。于乐只好让他摊开手掌,把手机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期间,屏幕里的杜十娘一直在琮琮铮铮地演奏……

薛定厄终于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手机,学着于乐的样子高举。

果然没问题!

薛定厄的手臂僵持在半空中,却又很努力地把脖子抻长,看向了手机的背面……

“阳大人!阳大人……”马面在身后压低声音呼喊。

于乐回头看时,牛头马面一起抓耳挠腮,也就哈哈一笑,“两位靠近些,无妨的!”

牛头马面赶紧凑了过来,看看屏幕,再看看杜十娘,满眼的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黑掉了。

“咦?坏掉了?”薛定厄一阵慌乱,连忙无辜地看向于乐,“于兄,我真没使太大劲儿,真的!”

于乐还是解释不清楚,只好默然取回手机,摁亮屏幕,第三遍播放。

“妾身,妾身怎么被阳大人摄入了……法宝?”作为地府内实况录像的第一人,杜十娘脸上精彩纷呈,随后却是惴惴不安。

当然,即使是战战兢兢,睫毛颤抖,甚至面色惨白,杜十娘仍是美艳不可方物。

甚至平添了几分柔弱,让人哪里舍得伤害。

“放心吧,这里面只是个影像罢了,就跟……画画一样,与媺儿小姐本人并无关碍的。”于乐微笑着看向杜十娘,心底下倒是放松多了。看见美女就紧张的毛病,真是个大毛病……

“阳大人此话当真?”杜十娘楚楚可怜。

就跟画画一样么,画得逼真可以理解,可谁见过画还会弹琴有声的呢?

“当真的,”于乐斩钉截铁,“在下绝无欺瞒!”

杜十娘肯定是相信了,朝着于乐盈盈一拜,“阳大人在地府中可有事情要做?妾身但凡力所能及,定然不负阳大人所托。”

声音颇为凄婉。

于乐使劲地拍了拍脑门,这是咋说的呢?

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好吧,人与鬼……

“于兄,此法宝系何方神圣炼制?”薛定厄勉强地坐好了,两眼还盯着屏幕,分明有点强自镇定的意思。

“这只是普通的科技产品罢了,并非法宝,更不能摄人!”于乐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可是于兄刚才还说拍摄……”薛定厄肯定也是信了。

呃,此摄非彼摄啊。

于乐无语,“这叫手机,回头我送给薛兄一部吧。”

“呃,首级?”薛定厄手里端着手机,却是不方便拜谢,“于兄此话当真?会不会太贵重……”

“绝对当真!”于乐苦笑不得。

薛定厄面露喜色,却听杜十娘短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薛少……”

“啊?”薛定厄挠挠头,诚恳地看向于乐,“于兄啊,媺儿小姐生前也是诚意待人,奈何遇人不淑,终于为情所伤,甚至不愿转世为人。而后久居彼岸花,专以琴声娱人,从未为非作歹。更兼恩怨分明,女儿身却有豪侠之气。”

薛定厄说话时,杜十娘又朝着于乐盈盈一拜,于乐还无处躲闪。

“于兄啊,若是媺儿小姐生前得罪了于兄,小弟在此赔罪,并愿代为补偿。于兄但有所求,小弟愿意尽力为于兄做到。方便的话,还请于兄释放了媺儿之魂魄,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我真……”于乐有点傻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据说照相机刚进入华夏时,大清国人还真是不敢照相的,黄毛绿眼的洋鬼子歹毒,专会摄人魂魄……

“于兄有所不知啊,小弟对媺儿一向是情根深种。”薛定厄离座起身,朝着于乐深深一揖。

于乐哭笑不得地起身回礼。

杜十娘倒是定定地看着薛定厄,眼睛里水纹流转。

“兄弟在地府中,并无所求。”于乐挠了挠头,“即便有所求,也不会走下三滥的路子。”

薛定厄与杜十娘面面相觑,而后一起看向于乐。

你一定要有所求啊,你怎么可以无所求呢?

“于兄啊,你这首级,小弟不能要。但请于兄给小弟一分薄面,放过媺儿吧!媺儿是个苦命人儿,一向善心善行,并有功德在身。”薛定厄言辞恳切。

杜十娘泪光含笑,“媺儿谢过薛少了。向时媺儿也知道薛少之错爱,媺儿却不敢动情。今日方知薛少真性情……”

“媺儿,在下对你一往情深,绝不会像李甲那厮一般始乱终弃!”薛定厄言辞凿凿,情意殷殷,甚至有些忿忿然。

“患难见真情,媺儿信了!”杜十娘颤巍巍地挪动了两步,“薛少不嫌媺儿蒲柳之姿……”

“叫我定厄!”薛定厄轻轻地揽住了杜十娘。

于乐:“……”

蒲柳之姿云云,不是应该对我说吗?

呃,没想跟薛定厄抢这个。

呃,早知手机有如此妙用,给玉娇娇拍一段啊,早已成就了哮天犬的好事……

牛头马面:“……”

面面相觑之后,牛头马面悄悄地退后,回到凉亭外面坐下,最大限度地当隐身人。

莫不是怕溅一身血?

“还望于兄成全则个!今日大恩,小弟没齿难忘!”薛定厄轻揽着杜十娘,一起拜向于乐。

原本邀请于乐来地府,是商量辣椒酱事宜的,借了杜十娘的地方谈事而已。

而今薛定厄早已忘了初衷。

ps:感谢八月份第一粉丝,*天涯*飘雪*。感谢八月份票王,*天涯*飘雪*。

第174章 到底是什么恶人呢

“薛兄,媺儿小姐,人间地府隔绝久矣,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但请两位相信,手机中的影像,与本人再无任何关联。摄人魂魄之事,我更是从未听闻。手机也非珍贵法宝,只是一件普通工具罢了。”

于乐诚恳地抱拳拱手,笑得颇有些无奈。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啊。

画中人能弹琴,您这么信口雌黄真的好吗?

薛定厄与杜十娘眼神交流,虽然彼此心中没底,却是要患难与共了。于乐之言语表情,或者有六七分可信?

即使完全不可信,又待如何?

“全仗阳大人照应。”杜十娘深深一揖,不再多言。

“于兄,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日后还要更多勾连,互相照应。家主转轮王,主持第十殿,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四大部洲投生。男女寿夭,富贵贫贱,一言可决也。于兄可以慢慢考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薛定厄的态度亦是诚恳。

甚至有些遗憾?

于乐:“……”

原来因果报应,转世轮回,都是在第十殿中兑现的吗?

呃,投生什么样的人家,是男是女,是贵是贱,貌似还可以做个弊?

呃,听上去怎么阴森森的呢?

“阳大人,定厄心性纯良,直人快语,并无太多心机的,还望阳大人莫要过分解读……”杜十娘心窍玲珑,轻轻地拉了拉薛定厄的衣襟。

薛定厄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表情贱贱的,分明是媺儿懂我。

虽然他未必懂了杜十娘。

以薛定厄之单纯,杜十娘还真是良配呢。

没承想今日此行,居然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也是善莫大焉。

于乐挠了挠头。

没点儿事情让薛定厄去帮忙,貌似还无法取信于他俩呢。

你说这事儿闹的!

“啊对!”于乐灵机一闪,“前面薛兄曾言,那李甲九世投生畜生道,抵偿罪业。薛兄可以查到前世吗?”

太白金星那货说过,于乐乃是九世恶人,到底是什么恶人呢?

那货的信誉度不是很高,没准儿只是随口编个说法,于乐此前也并未多想,随缘上天,随缘入地,做一枚乖乖听话的小棋子。

既然薛定厄上赶着找点儿事做,那就让他查查这个呗。

九世恶人,没准儿还有点名气呢,比如西门庆啊,唐伯虎啊,陈世美啊。

“小事一桩尔!”薛定厄果然兴奋,“不知道于兄要查些什么?”

“就查查我前面九世吧,姓甚名谁,有何经历,辛苦薛兄了!”于乐说得认真。

“都包在小弟身上!”薛定厄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在杜十娘跟前很有面子。

“既如此,我在凡间还有些俗事。”于乐拱手告辞,“这部手机,就先放在薛兄这里,随时可以播放媺儿小姐的乐声,无妨的。”

“啊?哦哈哈,好好好!”薛定厄喜不自胜,于兄简直是太上道了!

杜十娘却小心翼翼地从薛定厄手中取了手机,双手捧给于乐,“定厄与媺儿,都是信得过阳大人的。”

若真是秘法摄人魂魄,法宝放在哪里很重要吗?

“不碍事的。”于乐摆了摆手,“三五日后,我带一部新手机送给薛兄,再换回这部不迟。”

“是啊是啊,于兄是个痛快的!我们也不要跟于兄太过生分了。”薛定厄麻溜溜地把手机揣进了袖管。

杜十娘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再次拂了薛定厄的面子,男人的自尊心很重要。

心底下,其实也是有些感动呢。

定厄毕竟是为了我的安危……

“三五日后,我到哪里去找薛兄呢?”于乐问道。

“小弟就在此处专候于兄!”薛定厄慷慨激昂,这货比哮天犬还是聪明多了。

杜十娘俏脸上一丝赧颜。

“烦请那谁……两位,在城门处候着,一见到于兄莅临,便将他护送至此处,日后我定有好处给你们两位!”薛定厄转向了牛头马面。

牛头:“我牛头!”

马面:“我马面!”

牛头马面合:“不胜荣幸,定然不辱使命!”

嘿嘿,今天这场造化可是大了去了啊,虽然薛少暂时还未记住兄弟俩的名字。

嗯,这一切都是托了阳大人的洪福!

随后,杜十娘破例把客人送到了月亮门外,薛定厄破例把兄弟送到了城门外,牛头马面殷勤地把阳大人送到了传送点,依依不舍地看着于乐在祥云中消失。

时间还是晚了些。

于乐逮了鸭子,赶到山野小店时,众人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人,实在是热闹。

老山叔有些感慨,以前只有姜晚在这儿帮忙,带着十个孩子,倒也不算寂寞吧。

而今生意越来越兴隆,人丁也是越来越兴旺。尤其是老兄弟李海的到来,让老山叔的心情特别愉快。

第三排教室也要收拾一下,要不然都住不开了啊。

这一切,都是从于乐挑着鸭子来到山野小店那天开始的。

老山爷笑眯眯地看着于乐,再看看姜晚,一个是越看越顺眼,一个是越看越看不透。

除了小晚,于乐大概也别无所图吧?

而今,小晚这孩子明显已经情根深种了,于乐却依旧乐呵呵地为山野小店做这做那的,任劳任怨,完全不计报酬。

貌似卖山货,收快递挣的钱,也全都给了二蛋。

于乐自己就拿了卖鸭子的钱吧,那钱还是给他爹娘的。

总是有点奇怪……

“老山叔,你看着我干嘛?嘿嘿,今早没顾得上洗脸就跑过来了。”于乐往嘴里扒拉着面条,效率很高。

“老山爷看你长得帅!”华小朵都学会抢答了。

“哦?小朵看哥哥长得帅吗?”于乐瞪大眼睛看着华小朵,如果嘴角上没沾着香菜叶就更好了。

“帅哦!小朵长得了也要嫁给哥哥!”华小朵跑过来往于乐腿上爬,而后讨好地朝着姜晚笑,“姐姐哦!”

“那可不行,姐姐不答应!”于乐坏笑着看向姜晚。

“姐姐答应了,小朵要快些长大哦,要不然哥哥都老了。”姜晚朝着于乐撇了撇嘴,转而揪住了小朵的腮。

屋子里老老少少地哄堂大笑。

华小火干笑了两声,使劲地往嘴里扒拉面条,要多吃些,再多吃些……

却没人在乎华小火的宏愿与委屈。

“老山叔,屋子好像不够住了吧。”于乐吃了三大碗面条,又喝了一大碗面汤,终于吃得差不多了。

小朵很有眼色地拿餐巾纸帮哥哥擦嘴。

“刚才班长还在跟我商量呢,想把后面的房子收拾出来住人。”李海摸出烟来,看了看孩子们,又没点。

“后面的房子要收拾,”于乐嘿嘿地傻乐,“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要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再从周边征上几十亩地,盖一个上点档次的宾馆。路边店开到现在这个程度,可能已经到头了吧。”

目前山野小店的生意很火爆,三个包间共五张大圆桌,每天中午要翻两三次台,晚上也基本上不空。

但接待能力也就到这儿了。

且不说用餐环境实在是差了些。

“哪有那么多钱……”老山叔略有些难堪。

现在山野小店的积蓄,也就是五六万块钱吧,全都是今年春节后攒下来的。

此前的生意,能养活这些孩子,老山爷已经很满意了。

姜晚家里很有钱,老山叔当然知道,却实在是不愿让孩子再往这里搭钱了。

除非盖好的宾馆和餐厅,全都归小晚所有。

可老山叔又知道小晚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小晚若要创业的话,沧海的空间不是更大吗,何必辛辛苦苦地窝在这个山沟里呢。

如果没有于乐这个因素,老山叔今年甚至想把小晚撵回去的,不能老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啊。

“班长,这些年我也没什么花销,应该攒下了二三十万吧,都给你。”李海很痛快,“反正我也不打算走了。”

老山叔点点头,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也都没有家庭的拖累,花钱倒也不必分什么你我。

可是,二三十万也不顶什么啊。

“嘿嘿,都投上,都投上。”于乐同样不见外,“其实牛大师一直跟我说想投资点什么来着,大头让他出呗,我跟小晚也投点。哎,牛大师呢,怎么没见他吃饭。”

牛犇租了房子住在这儿,一直是交钱搭伙吃饭的。反正大家都在一起吃,伙食水平也算是过得去了。

而且人家是真给钱,不像二蛋似的,说好了搭伙,却一直没好意思给钱。

“哦,昨天有事飞回夯亢了,只说了句很快就回来。”老山叔还在琢磨征地盖房的事情,这事儿有点大,此前从未想过的。

“你俩呢,有钱也投点。”于乐嘻嘻哈哈地看向二蛋和油条。

“哥,亲哥!我那几个钱你还不知道吗?”二蛋躲躲闪闪的,“今年我要结婚呢。”

“结婚的钱让你爹跟我爹掏!乐哥让你投你就投!”小芳瞪了二蛋一眼。

“哦,我这儿只有四五,我投三万吧。”二蛋咬牙彻齿的。

“乐哥,我这儿只有两万,我找人凑一凑,回头也投三万吧。”油条话不多。

第175章 美女总裁的男保镖

“咦,小子,你怎么穿了我的衣服?”

尤光一早起床,照例出门要跑两圈,却迎头撞见了一位彪悍的中年大叔。尤光摸了摸后脑勺,讪笑了一声,“昨晚于爷让我给姜总开车。您不会是李哥吧?”

行尸走肉一般地离开迪豪时,尤光还不时地摸一下腰子呢,于爷暂存在这里的。

没承想却得了个给总裁开车的差使,尤光一时间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五星级大酒店,沧海也就那么三五家吧,总裁岂是好相与的?

分明还是个资深美女总裁。

她很缺司机吗?

居然从夜总会里随便捡了个小弟来开车。

尤光自己都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儿。

昨晚躺在快递店里的折叠床上,尤光一直在琢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是,阴谋又如何?

尤光亲眼看见,崔总和狐哥被于爷玩于股掌之下。裘跃飙手下的贾赓,则被硬生生地废掉了一只手,还是裘跃飙亲自动的手,当着那位不知是云司长还是云局长反正是大领导的面。

于爷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太特么吓人了啊。

尤光觉得,改天于爷要剜他的腰子时,也一定会面带微笑的。

可是,剜了又如何?

尤光心里面装着事儿,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的。

然后就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叫李海。”彪悍中年人点点头,“当过兵?”

“嗯嗯,汽车兵。”尤光又挠了挠头,很惭愧的样子,“李哥您也当过兵吧?”

当没当过兵,身子骨上是带着的。

尤光复员后,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奔着远房表哥来沧海了。

表哥事业有成,为人四海,做事敞亮,每次回老家都开着豪车,拉着一车实惠礼物。亲戚朋友们都赞不绝口,并要求自家孩子向他学习,哪怕只有他一半的出息呢。

嗯嗯,表哥还捐钱把他们村的路面全硬化了。

进城后,尤光才知道表哥其实是混社会的,人称狐哥,却是低三下四地伺候人,伺候的还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光本待离开的,哪怕是当个夜班司机呢。

狐哥却说,表弟啊,这个社会不看你干什么,就看你有没有钱。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啊!

要不然,你先在哥这儿干一阵儿,骑着驴找马?

尤光只好骑了驴。

也是没办法。

此来沧海,尤光两手空空,连回程的车票钱都没有。出租车找夜班司机,人家要收押金的啊。

然后就换上了少爷的小西装。

然后就穿着小西装到了明海大酒店。

然后就换上了前任司机的工作服……

“我当兵可是有些年头了,走走走,跑起来!”前任司机李海嗵嗵嗵跑出门去。

跑步回来以后,李海就是尤光的老班长了。早餐时尤光也规规矩矩地坐在老班长旁边,多吃饭少说话。

暗中观察,满桌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近二十人,好像都挺好相处的吧,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从大锅里捞面条时,尤光甚至找到了连队食堂的味道。

直到于爷慈眉善目地赶来。

尤光的腰部又有点不适了,凉飕飕的。

这些人怎么都不怕他呢,连清音体柔的小萝莉都往他腿上爬,难道都没长腰子吗?

古怪的是,不知不觉中,于爷就成了饭桌上的核心,此前都是三三两两地聊天来着。

这人太能装了啊,貌似忠厚的。

笑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按说,他有那么一位丈母娘,应该不是缺钱的主儿吧。

他却要搜刮一个山里老头。结果李哥看不过眼去,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

而那两个山里汉子,分明是没钱的样子,却连老婆本都被他逼出来了,叫亲哥都不成。

叫人亲哥的胖子最可怜,没准儿将来头顶上还要带点儿绿吧?

昨晚于爷身边,就围了四个大美女,环肥燕瘦,各擅胜场。

明海总裁的女儿,莫不是猪油蒙了心?

呃,刚才那小萝莉也吵吵着长大了嫁给他……

呃,这个世界太颠倒了!

好吧,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一切都是为了腰子吧,尤光一直屏气敛声的,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于爷却偏偏看见了他,“尤光,送我去一趟镇上。”

目的地是镇上的联通营业厅。

于爷要办一件大业务,充话费送手机。

营业员问于爷选哪一款,于爷的回答是最大屏的。

尤光暗中撇嘴。

嗯嗯,一样花钱,为什么不要大个的呢?

办完之后,却又看到了宽带套餐的海报,也送手机。于爷挠了挠头问营业员,“我把这退了,办宽带你送我手机行吗?”

营业员:“……”

尤光有点替于爷害臊,挺大个的人了,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尤光,你是啥样的手机?”于爷貌似也觉得不体面,嘿嘿地笑。

“我还没来得及买手机。”尤光干笑。

“得,算我倒霉。”于爷办了一年的宽带,把送的手机交给了尤光,“你拿去用!”

“谢谢于爷!”尤光感恩戴德地把手机收下了。

不要白不要!

虽然这手机也不怎么样,总比兜里的山寨机强吧?

价格也虚高了点,反正是送的呗。

“回头发了工资,你再还我吧。”于爷看了看价签,“一五九九,凑个整,你还我一千六就行。”

尤光:“……”

这特么的,合着还是我出钱给他办了个宽带?

呃,我刚才为什么不说我有手机了?

呃,恐怕我说有,他也会热情地让我换一个……

尤光敢怒不敢言,捧着手机盒子出门。

其实,这里离着山野小店也就一公里多点吧,走着来回多方便啊,这特么的。

回程时,路边上有个玩具摊,于爷让尤光停车。

摊上摆的玩具,一看就粗制滥造糊弄事儿,八成他买一些送给孩子们吧,真土豪。

果然,于爷要求打包,并且声明只要塑料玩具。

塑料的最便宜呗,买个铁皮玩具车会死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塑料厂的地址了吗?你自己去厂里批发不就完了吗?”老爷爷瞧着于爷像瞧小傻子。

尤光瞧于爷亦如是。

“嘿嘿,我说大爷,我有钱,我不爱跑腿,管得着嘛您哎。赶紧打包吧,我全要了!”于爷嬉皮笑脸地蹲在地上。

老爷爷的地排车上,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六七岁的样子,舔着一根棒棒糖。

好吧,本来是根棒棒糖,现在只剩下棒棒了。

尤光不爱看于爷的贱样子,就跑旁边小卖店买了一大把棒棒糖回来,送给那小娃娃。

那小娃娃却是看都不看,只管吮着自己那根棒棒,眼里也没有神采,貌似智力上有欠缺的?

尤光叹了口气,把棒棒糖全都放在了地排车上。

那边,老爷爷已经打好了包,共装了五个大垃圾袋。尤光帮着把袋子装进了后备箱。后备箱里装不下,后座上还放了两包。

三百块?

尤光一直冷眼观察,暗自担心于爷欺负那个不情不愿的老爷爷,太没良心了点。

玩具的数量不少,尤光也没个参照,不知道这个打包价是多是少,反正是给钱了。

貌似那位老爷爷,一直唉声叹气的?

但从后视镜看到,老爷爷目送着越野车离去,不像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然后,老爷爷开始收摊……

尤光蓦地一闪念。

于爷好像是买光了老爷爷的货,好让老爷爷带着孩子早点回家?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于爷呢?

“尤光啊,讲义气是好事,但不能缺心眼啊。你这样的,早晚是给黑老大顶缸的货,玩死你!”于爷突然从副驾上转过脸来,“哎哎!你丫好好开车!”

尤光好容易把住了方向盘。

是啊,崔总没捅自己腰子,狐哥没捅自己腰子,为什么与此事无关的我要捅自己腰子呢?

“以后给姜总开车,心眼要活泛着点儿,明白吗?你的副业是司机,主业是保镖,明白吗?第一要务是不能让姜总受到伤害,明白吗?”于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岳母要是少了根寒毛的话,我女朋友就会伤心,我就得陪着她伤心,那你可就不是伤心那么简单了……”

“明白!于爷您就放心!”尤光心底下一阵恶寒。

实在是想不明白,于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从揣度,也就不必揣度了。

尤光突然想到,刚才被强卖了一部手机,不会是因为我悄悄地离开了于爷几步吧?

我只是撇了撇嘴而已啊,绝对没敢嘲笑,更没敢笑出声来……

无论如何,于爷的吩咐,我一定要做到!

否则的话,天涯海角没得跑!

即使腰子云云只是个恶意的玩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是少根寒毛的话……

网络里,好像老有这种情节呢。

不但尤光爱看,迪豪里的那些小伙伴们,一有空就捧着手机看,什么退役兵王啊,转世大能啊,上网绑了个系统,上街遇见个卖书的,被一把破刀割了手,没得破伤风,却得了个老爷爷。

然后就开始校花啊,护士啊,女警啊,总裁啊,村长家闺女啊,多多益善,全处全收……

哥虽然不是兵王,也算沾点儿边了。

姜总虽然年纪偏大些,却也是正当年吧,相当闪亮的资深美女。

这就是一部都市文嘛,妥妥的!

你给我一个美女总裁,我还你一个青年岳父……

第176章 还好有个贤内助

“于兄真信人也!”

薛定厄兴冲冲地迎了出来。或者是情绪太过激动,脚步居然有些虚浮。

而后才是皮肤润泽如玉的杜十娘,人比桃花娇艳。

这两天,这两人,貌似还挺忙?

于乐是午饭前赶来的,地府中却已经过去了两天。牛头马面果然一直守候在酆都城外,毕恭毕敬地接了于乐,又毕恭毕敬地送到了彼岸花。

“薛兄也是信人嘛。”于乐打量了一下薛定厄,又打量了一下杜十娘。

说在这儿等着,就在这儿等着!

“啊哈哈!”薛定厄笑得猥琐又得意,“媺儿啊,于兄来了,速速准备酒宴,我们陪于兄喝一杯。”

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

“于兄,还请登堂就坐。”杜十娘脸上一丝赧颜,很快就化为温柔的微笑,延请于乐进屋。

“啊不了,凡间俗事缠身,我是特来换回手机的。这里面存有电影《杜十娘》,两位正好慢慢欣赏。不过,饰演杜十娘的演员,远不如媺儿小姐之花容月貌。”于乐微笑着取出了新手机,却是坚决不肯进屋。

不敢在地府与鬼争食啊……

买了手机以后,于乐去张驰的广告社里,借用无线网络下载了电影。

这版电影拍摄于1981年,也算是思想大解放的年代吧,向往自由,渴望爱情,结局却又是如此悲剧,足够新时代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代入其中。

拍摄手法还比较落后,演员们的演技却是精湛,略带了些话剧舞台风。

著名影星潘虹把杜十娘演绎得非常到位,烟花女子的哀伤,追求新生活的热忱,爱情幻灭之后玉碎瓦全的决绝。

若说缺点的话,就算是英气过剩,娇媚不足吧,也是时代的特点。

当然,与原装杜十娘相比,也真的不够漂亮,更缺了古代仕女的味道……

于乐把大屏幕手机递给了薛定厄。

薛定厄却有些讪讪的,“嘿嘿,于兄,你的法宝,好像被我弄坏了,但我真的没有用大力……”

“哦?”于乐接过来一看,“无妨的,应该是没电了。”

“电?”薛定厄挠了挠头,“这个我有啊!”

说着,薛定厄就伸出了右手,指尖处立时电火花闪烁,随后掌心里就凝出了一枚直径七八公分的闪电球!

于乐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恐怕不只是因为电荷的吸引……

“于兄,怎么弄?”薛定厄兴冲冲地向于乐靠近了两步,于乐连忙后退了三步,“薛兄,快收了法力吧!”

此电非彼电啊。

闪电球里分明蕴涵着野蛮粗暴的能量,表层噼里啪啦地响。

你说这玩意儿要是给谁来上一下子,那还不得炸个外焦里嫩啊?

“哦。”薛定厄大概是懂了,掌心里的闪电球倏然消失。

于乐把新手机里的电影调出来,教会了薛定厄播放。此前薛定厄已经把杜十娘弹琵琶的录像播放了很多次,这会儿倒是一学就会。

开场音乐响起来,薛定厄与杜十娘的脑袋一起凑到了屏幕前,越来越近,彼此碍事,却是和谐有爱。

“两位慢慢看,我先告退了。”于乐拱手告辞。

“哎哎,于兄且留步!这……手机,也能录像的吗?”薛定厄百忙之中抬起头来。

新手机明显大些,看着更爽。

“能啊,这都是基本功能,一样的。”于乐笑笑。

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没装电话卡。

总不能在地府里建几个基站吧。

“那可太好了!于兄你教我啊?”薛定厄把新手机递给于乐。

于乐关了电影,调出录像功能,薛定厄还是一学就会。

学会了当然要练习一下。

薛定厄却把摄像头对准了于乐。

于乐也就面带微笑,摆出了帅帅的姿势,让薛定厄安心操作。

好吧,关于摄人魂魄的猜忌,这两位看来还是没放下?

都是万年的老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不对,薛定厄应该没这么复杂的,总体上与杨白嗷和孙小六一个层次。

那么,他这是有了贤内助了?

好吧,恭喜他……

于乐坦然地站在那里。

薛定厄试验完毕,嘻嘻哈哈地把于乐送出了月亮门外。牛头马面接手,护卫着于乐出城,返回了人间界。

午饭后,姜晚约于乐去白马河畔散步,于乐当然乐于服从。

白浮云也想跟着师父,却被师娘残忍地安排了洗碗。

正是人间四月天。

“你想征多大一块地呢?”姜晚挽着于乐的胳膊。

“就国道以北,白马河以南吧。”于乐远远地比划了一下范围,估计得也未必靠谱,“这得有五六十亩?”

“建成什么样子吗?”姜晚看着地界。

“我想建一栋栋的独立小楼,两三层都好,要精致简洁。因地势而建,不改变地表形状,空的地方都种上树。建好以后,靠河边的大伙儿自住,靠国道的对外营业。”于乐其实也只有个大概的计划。

“那河对岸呢?”姜晚笑得狡黠。

白马河以北,就算是藏马山地界之内了。姜晚知道,于乐想要保持山里的基本风貌,并且尽可能地改善生态环境,不允许商业开发。

可是,这边建成营业之后,如果生意很火爆,难免就有人打对岸的主意吧。

禁止藏马山地界之内商业开发,是个足够强大的理由,一时半会儿却是很难让乡亲们认同,尤其是瓦屋屯的山民。

包括山野小店在内的这些荒地,应该都是归瓦屋屯集体所有的。

于乐当然有能力让山民放弃不良企图。

可是,凡事都大不过个理去。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你的意思是,连对岸一起征下来,只种树不盖房?”于乐挠了挠头。

姜晚就恬笑,你好聪明哦!

适合于商业开发的面积,也就是白马河与国道之间的这个地域了。

感觉有二三百亩吧,那就全都征下来?

也谈不上占谁的便宜,毕竟大环境还要于乐自己去造就。

再远处,白马河潺潺流过,清澈见底,有小鱼儿戏水,有飞鸟掠过。

此时并无污染,然则生态其实脆弱,白马河宽不过四五米,深不过一米。

一家小型工厂就足够破坏整个环境了。

于乐却也无法左右藏马镇发展经济的野望。

虽然此时的穷乡僻壤,尚无法引来投资。

但总会有的。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还真是一团乱麻啊,即使于乐是神不是人。

见于乐陷于思考,姜晚就静静地迈步,两人身心相依。

“要在镇上有点儿话语权。”于乐吐出了一口浊气。

原本不想涉世太深的,默默地做点儿事情就好。

“你觉得高小米如何?”姜晚笑道,镇政府的大院远远在望。

“不如你漂亮,都不是一个级数的!”于乐说得大义凛然。

“讨厌啊!”姜晚撅嘴不依。

于乐坏笑着把姜晚扳过来,搂在怀里,把她的小嘴摁平了,用嘴。

良久分开。

“她不是挂职干部吗?”于乐捞起姜晚横抱着,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把姜晚搁在怀里。

“事在人为嘛,我倒是觉得她挺有野心的,想做事。如果有足够的理由,我想她会留下来的。”姜晚蜷缩着身子,来回蹭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懒洋洋的,正好午睡,树荫刚刚好。

“这里地价便宜,但数量摆在那里,我估计可能需要近千万吧。”姜晚仰面朝天。

“要这么多?”于乐发觉自己真不是干实事的料。

还好有个贤内助。

“千万倒也不算太多啊。”姜晚笑笑,这才说出了心底下的想法,“但老山叔的几万块,就算加上李哥的二三十万,他俩能占多大点儿比例……”

于乐挠了挠头。

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山野小店是老山叔全资的啊,即使没多少资。

我这好心好意地给人弄没了?

第177章 山神爷总比黄大仙好听些

“先帮老山叔把学校买下来,加上无形资产,再加上技术股管理股,就算二百万或者三百万吧。”

看来姜晚早就有考虑了,只是当场不说,事后单独说而已。于乐坏笑着捏住了姜晚的小鼻子,“我说你个败家娘们儿!”

败家娘们儿得揍啊!

不想着往家里搂钱,反倒是变着法儿往外送钱,这还了得?

一番薄惩之后,姜晚面色潮红,于乐气喘吁吁。

“老山叔会答应吗?”于乐有些拿不准。

“为了十个孩子。”姜晚却是笃定。

如果老山叔跟李海一样无牵无挂,大概宁肯把山野小店送给姜晚吧。

事实上今年以来,山野小店的大事小情,也基本上都由姜晚做主了,老山叔乐得做一个快乐的厨师。

从另一个角度,老山叔也并不认为山野小店值钱,别说二三百万了,二三万也不见得值啊。

却要把十个孩子拴在姜晚身上,老山叔是不落忍的。

姜晚说服老山叔的理由,当然是孩子们会长大,要给他们准备些东西……

“看你这规划,大笔投入了,回款却是遥遥无期。你压根就没想过出售吧?”姜晚笑道。

“只租不售。”于乐点点头,“钱不是问题。我就想着不声不响地把钱花出去。”

卖给洛白一族几枚葡萄,想要多少就是多少,他还得感恩戴德的。

让陈抟给弄些黄金来,也是给他面子。

还有广寒宫的拖鞋。

薛定厄这边,应该也有变现的路子。

问题只有一个,赚钱这种事儿,有点陋啊,逼格太低。

问题还有一个,花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了,洛白一族那边,我还没给他回话呢。”于乐突然想了起来。

“你是说,修炼?”姜晚嘴角往上翘,“有时候我怀疑,我是不是爱上了黄大仙……”

“黄大仙多陋啊,你老公我是……”于乐洋洋自得,却被姜晚摸了脸,“藏马山神?”

“山神也是陋。不过你提醒的不错,当个山神爷,总比黄大仙好听些。”于乐正襟危坐,无限尊严。

“真的能活一百二十岁?”姜晚眼神迷离。

“一百二十岁才是开始嘛。我不太清楚怎么起步,但起步之后就简单了。当然我也是在摸索,对前路比较茫然,所以不敢做太多事。”于乐果然是在摸索,不屈不挠的。姜晚抵敌不住,只好由他去,咬着嘴唇不出声。

陈抟是大宋之前出生的,怎么算都一千多年了。

且不说史前的嫦娥和她的兔子。

更别说今天一大早还听了杜十娘的琵琶。

却是无法说与姜晚听。

不敢做事,则是不知是福是祸。

自身且不由己,遑论身边亲人?

“油条这人,干活实在,嘴拙人不笨。”再次开口说话时,姜晚又跳了话题。

“枕边风啊!”于乐乱揉姜晚的脸蛋,造成各种变形,“放心吧,二蛋坏不了什么事儿。打小一起长大的,总想带着他玩,带着他成长,有好处也忘不了他。现在看来,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二蛋那三万块,真的不怎么聪明呢……

于乐心底下其实是叹息的。

“你肯定比我更加了解,”姜晚点到为止,“要记得斗米恩升米仇哦。”

你侬我侬的相处,还有些不可描述,时间果然过得很快。

姜晚挣扎着要起身时,于乐其实早已看见高小米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这个位置倒是离着镇政府不远,莫非高小米在楼上看见了?

“有点打扰?”高小米笑得揶揄。

“没,在野外我们很谨慎的。”于乐一脸的正经。姜晚就掐他,“小米姐有事?”

“专门来找你这个大财东。蓝莓项目,可以往下推进了吗?”高小米很不见外地找块石头坐下。

看得出来,挂职这三个月,高小米沉稳了很多,还带了点朴实劲儿。

在大学当团委书记时,她肯定不会这么随地就坐吧。

“正要去找小米姐呢。可以安排种植了,现在确定的有八十亩。估计还会增加,最终会有一百二十亩左右吧。”姜晚上午与二蛋有过交流了。

昨天还不到五十亩呢,黄大仙加班拉稀,结果一夜之间倍增,二蛋带搭不理地登记在册了。

“太好了!”高小米笑逐颜开,“我马上就联系市农委。下一步的开发呢?”

“下一步倒是没细想,无非是旅游采摘和超市铺货吧。”姜晚当家做主,于乐就掐了一节草棍衔嘴里。

“你可能需要注册个公司,品牌商标原产地注册,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这些我都可以从政府的角度帮忙。”高小米有点不太好意思。

在感觉中,姜晚这次投资,任性又随意,什么都没准备好。

也算是给我帮了个忙吧。

虽然她可能很有钱,可能只是闹着玩……

“对了,你可能还需要建厂深加工吧,种植面积可能进一步扩大。周边乡镇也种植的话,销路不一定很畅,届时你就可以低价采购。”高小米也是有备而来。

见姜晚懵懂中,高小米只好送佛送到西,“你投资建厂,镇上可以给予最优惠的政策,比如征地和税收。”

征地?

姜晚和于乐心有灵犀地对视。

“建厂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我想先把山野小店那块地征下来,这个你能帮忙吗?”姜晚微笑着问道。

“不如申请改扩建孤儿院吧,公益性质,有福利政策。”高小米脑筋也是转得快。

“价钱好说,手续要齐全,速度要快。”于乐就笑笑。

这话说的,花别人钱不心疼?

高小米莞尔一笑,当然也不会跟于乐认真,只要姜晚高兴就好。

姜晚果然高兴,“那就申请改扩建孤儿院吧,辛苦小米姐了,产权所有人是老山叔,他名叫张江。”

孤儿院院长,可是姜晚长久以来的崇高理想呢,居然被别人说出来了。

“也包在我身上。”高小米笑逐颜开。

互惠互利,才能长久。建不建孤儿院,这个很重要吗。

“下一步投资建厂,甚至房地产开发,都在规划中。我们还要进行论证,一步步地来吧。到时候还免不了麻烦小米姐。”姜晚又给高小米画了个饼。

“孤儿院手续办下来,也差不多就能决定了吧。”于乐补充了一句。

高小米此来打扰,还是踌躇了一番的。没承想收获居然这么大,往回走时都虎虎生风的,决心让投资者看到政府的工作效率。

送姜晚回到山野小店,于乐上山回家。

老娘果然兴奋地问这问那。

于乐挠挠头回答,“小晚家里开着大酒店,很有钱,只有妈妈。她妈妈已经答应我们的事情了。”

“那可太好了!娘这就去找刘半仙给掐掐,赶紧给你们办了!”老娘喜出望外。小晚多好的媳妇啊,虽然屁股小了点儿,咱也不能太挑了不是?

于乐:“……”

“你也太心急了点!”还是老爹比较稳,“怎么着也得下半年办事吧?”

于乐:“……”

深夜继续加班拉稀时,哮天犬扔了一个小皮囊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娇娇把前期货款付了,剩下的她也要慢慢地回款。”

于乐打开皮囊,一百枚功德币哗啦啦地响。

一箱老干妈二十四罐,上次于乐带了两箱过来,算起来要四百八十枚,还真是值钱呢。

于乐把功德币分了三堆,三十枚给哮天犬,三十枚给孙小六,自己收了四十枚。

“兄弟你啥意思?!”哮天犬瞪大了狗眼,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侮辱。

“白嗷兄你朋友多嘛,总得要应酬不是?你又是个大方的。”于乐赔笑。

“哥有的是钱!”哮天犬很大度地摆了摆手,不跟于乐计较了,钱却是坚决不肯收的。

“傻狗你吵吵什么?你有钱的话,吴刚能不让你进门?”孙小六无情地揭短,“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你……”哮天犬额头上青筋暴起。

“哎哎白嗷兄!”于乐赶紧抱住了哮天犬,“兄弟我跟玉娇娇做这生意,白嗷兄你出力了对不对?”

“那倒也是!”哮天犬满脸的倨傲。

“白嗷兄你够义气,但你要陷兄弟我于不义吗?”于乐义正辞严。

哮天犬:“……”

“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这些钱你不拿着,就是瞧不起我,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以后这生意,我也再不敢让你参与!”于乐推开了哮天犬,负手长身而立,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唉,于兄你别那么大脾气嘛。”哮天犬软了下来,“啊?嘿嘿,于兄笑一个?”

于乐只是不理他。

“好了好了,于兄你看好了,我拿着了!”哮天犬贱笑着把功德币收进了袖管。

于乐:“呵呵。”

“哎哎于兄,下回还是我帮你去送啊?最近我跟娇娇的关系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哮天犬继续贱笑。

“呵呵。”于乐懒得搭理哮天犬,转身看向孙小六,“小六,你也拿上啊?”

孙小六挠了挠头,“我要钱,好像真是没什么用。”

诚如玉娇娇所言,功德币这东西,数量少了的话,真是没什么用处。

修为越高,需要的量就越大,而且是指数形式提升。

哮天犬却不干了,“臭猴子你啥意思?”

相对于哮天犬,于乐对孙小六是真的很亲近。

而且,哮天犬肯定能从二郎神那边坑出不少钱来,孙小六却只有薪水进项,每月仅得功德币一枚。

就这一枚功德币,孙小六也多次接济于乐,并非于乐对她有什么好处。

“小六,你记得咱俩在广寒宫门口被避水金睛兽欺负吗?以后出去打架,你不得帮我吗,你太弱鸡了可不行!”于乐当然知道怎么说。

“好!”

第178章 大德居士脖子上的拖鞋

“于兄弟,那双拖鞋,被我车了珠子,刚好凑了一串念珠。念珠的索子,用的就是袢带解出来的天蚕丝。昨天被一位大德居士买去了,嘿嘿,人情价收了他一千万,美元。”

三日后,牛犇急匆匆返回,开着一辆崭新的豪华越野车。虽然不及姜晚的车那么硬朗,却也是相当的炫目了。

此前牛犇一直没有买车,是因为他在大陆活动时,全程都有人接送,毕恭毕敬地陪着。比如强如洛白一族,也派出了嫡系子孙洛枫。

这回在沧海机场落地后,他就直奔4S店,捡现货买了一辆。

既然决定扎根藏马山,于乐也不像是准备给他配车配司机的样子,牛犇当然要早做打算了,没准儿还能有幸为于兄弟客串一把司机呢。

“干你们这行的,好像挺赚?”于乐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啊,一位宝相庄严的大德居士,脖子上挂了一双拖鞋,还是一双原味的拖鞋,还是一双欢场恩客公用的拖鞋。

这么玩真的不缺德吗?

“其实那就是无价之宝!但忍痛割爱嘛,嘿嘿,总是要有个价格。”牛犇一点儿都没觉得亏心。

无价之宝,也不是纯忽悠。

做鞋底的木料,是金丝楠木,树龄极其漫长,以等重黄金论价并不为过。

金丝楠木再贵,毕竟可以买到。

你买点儿天蚕丝给我看看?

那位大德居士出了高价,当然要问明白此物之来路。

珠子也好,索子也好,一看便非凡品,蕴涵着浓郁的神仙味道。

牛犇却是讳莫如深,“不可说,不可说啊,福缘可遇不可求!”

于乐:“……”

好吧,也无所谓了。

那位大德居士既然能掏一千万美元买珠子,恐怕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类型吧。

手里的屠刀放下了,心底的屠刀却未必放得下。

那就花钱买个心安呗,反正也都是屠来的。

当然,牛犇也是仗义。他把木屑及边角料打碎,制作了一盒香料,赠给了大德居士。

回头大德居士就可以拿青铜香炉燃着高香,手捻佛珠入定了。

这才是真正的原味……

“于兄弟方便给个账号吗,我把钱转给您。还有上次您暂存在我这儿的一千万人民币。”牛犇的态度虔诚又恭敬。

“拖鞋是我送你的,怎么处理也是你的事情,不用给我钱。那一千万人民币,再暂存一段时间吧。”于乐不容辩驳。

“是!”牛犇也不敢坚持,反正已将此心照明月了,“于兄弟,本来我在夯亢有一间木料工坊,这次我过去打了包,全都托运回来了。”

万一再有什么金贵木料的话,也就可以即时制作了。

于乐点点头,“上次给你说的机缘……”

牛犇脸上陡然变色,下意识地四面观察。

还好,旁边只有挽着于乐胳膊淡然微笑的姜晚,以及万事不上心的白浮云。牛犇很艰难地挤出笑容来,“于兄弟,我真……”

“机缘总是伴着风险的。”于乐摆手打断了牛犇的表态,“前面已经试验了两次,也就是浮云和她家老爷子,他们的修为都比你高得多,结果也都是突破了本来的层次。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种水果罢了。对浮云父女,这就是机缘。但对你来说,危险性更高,万一爆体而亡呢?”

牛犇瞪大眼睛盯着于乐伸出来的右手掌。

蓦地,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枚葡萄,晶莹透亮,色如翡翠!

而后,于乐慢腾腾抬手,将葡萄塞进了嘴里。

咔吧咔吧地嚼,满嘴流汁,很好吃的样子。

牛犇脸皮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隐然有血丝。

“于兄弟!牛犇一心修炼,若是不能突破,碌碌终老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牛犇郑重地鞠躬,再抬头时,面色已经平静,眼底满是坚毅之色,“如果牛犇之凡躯,不能承载福泽,亦是牛犇命中注定。等我召律师前来签署几份文件,若牛犇不幸爆体,呆丸、夯亢及粤东的一些产业,就赠与于兄弟全权处理。”

“些许浮财,与我何加焉,你自行处理吧。”于乐淡然一笑,掌心里又出现了一枚葡萄,示意牛犇取去。

“是!”牛犇手臂微颤,两根手指捏起了葡萄,份量居然比想象中沉重得多,其表情也就更加凝重。

白马河静静地流淌,不远处青山隐隐。

于乐和姜晚饭后在河边散步,白浮云带着牛犇找了过来。

原本是急于给上仙汇报夯亢之行的收获,却是冷不防接下了巨大的机缘。

至少也说明,前期之表现,获得了上仙的认可吧?

“于兄弟,牛犇用了机缘,死生只是两可。在此之前,牛犇可否喊您一声师父?”牛犇面色严肃,略微苦笑,却是诚意殷殷,委委屈屈地期待。

“好吧,也是缘分一场。”于乐负手而立。

“师父!”牛犇大喜过望,干净利索地双膝跪倒,面向于乐邦邦邦连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右手始终捏着葡萄,却也不影响其动作华丽。

“师娘!”牛犇略转身,又给姜晚磕了一个。

姜晚忍俊不禁地扶起了牛犇。

“牛犇,见过你师姐。”于乐指了指白浮云。

牛犇年过不惑,白浮云岁数不及其半。牛犇却是规规矩矩地一揖到底,“见过大师姐!”

“二师弟,免了!今后你我一家人,不必客套。”白浮云的师姐范儿很足。

不过再看牛犇时,漫无表情的俏脸上,多少也添了些笑意。

“师父,那徒儿就用了?”牛犇的表情轻松了许多,还透着股亲热劲儿。

“嗯,把衣服脱了。”于乐点点头,牛犇毫不迟疑,还好又被于乐拦住,“行行行了!背心和短裤不用脱,呃,居然是花的。跳进河里去,先用一半吧。咬开,手里拿着一半,另一半用力嚼。”

咬开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虽然师父轻松地吃水果,徒儿却觉得像是在咬鹅卵石。

其重量也不下于鹅卵石。

“咔嚓!”

牛犇终于做到了,龇牙咧嘴的。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半拉子葡萄搁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凝重又坚毅地大嚼起来。

水深一米,坐着太深,站着又太浅,牛犇跪在河床上,刚好露出圆溜溜的大脑袋。

于乐认真地观察着牛犇的脸色和身体状况,如果能透视其经脉运行就好了,可惜力有所不逮。

早晚要给老爹老娘提升身体素质,葡萄应该是最佳的途径了。

那就要采集更多数据,以策万全。

此前于乐将葡萄喂了小雀雀,小雀雀就长成了喜鹊大小,貌似还在继续成长。

没准儿会培养出一只妖怪来?

此时这只妖怪就在数百米的高空中盘旋,至少千米之内的异动尽收于乐眼底,分辨率极高。

早先小雀雀晚上是不敢起飞的,听见鹰唳就吓得瑟瑟发抖。

现在再闻鹰唳,小雀雀恐怕会兴奋地追过去吧,千秋万代的世仇得报……

于乐还将葡萄喂了家里的老狗大黄。

然后老娘就发现,大黄食量突然大增,体型也在胀大,吠声洪亮穿透全村。

一捱老于家的大黄叫了,全村的田园犬都叫了。

而且拿狗头蹭老娘腿的劲儿,那叫一个亲热,就跟儿子一样。

老娘悄悄跟老爹说,大黄莫不是成精了……

姜晚抱着于乐的胳膊,也在认真观察,虽然什么都看不懂,却是知道很重要。

白浮云站在于乐的另一侧,倒是收获良多。

河里的牛犇痛不欲生。

本来是一位白白净净的痴肥中年男子,此时已经胀成了一个硕大的紫茄子,头顶上有丝丝白汽蒸腾,身体各处也有小气泡。

像极了烧水时的“热得快”……

凡人修仙,共有五个阶位,曰煅体,曰筑基,曰炼气,曰凝神,曰还虚。

每个阶位又分四个小层级,曰初成,曰小成,曰大成,曰圆满。

一周前,洛承浩已经炼气圆满六十年,本来自觉此生无望了,寿命也无多。

没承想,服用葡萄后,他一举突破至凝神初成。

这是千年来凡人修仙的最高境界。

起码到凝神圆满,洛承浩再无障碍,并且充满了期待。

洛承浩觉得,一百岁时生的老闺女,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小福星。

前路遥遥啊,往下还能走多远,那就要看浮云的努力了……

白浮云则处于炼气初成,以其二十岁之幼龄,素有天才美少女之称。

洛承浩曾经预估,浮云完全有可能在三十岁前达成炼气圆满,也就是他固步自封时的最高境界。

没承想,服用葡萄后,白浮云一举突破了两个小层级,直接炼气大成,圆满也是指日可待……

望天!

“牛犇!不要控制自己,把身体舒展开来!放开心神,随波逐流吧,想喊也喊出来!”于乐的话音有如黄钟大吕,轰鸣不已。

此时于乐已经笃定,牛犇虽然痛不欲生,却是性命无碍,筑基当然也不在话下。

修炼过程中的阶位,其实质就是真元在丹田内的储藏量吧。

与真元储藏量相对应的是真元运行速度。

真元运行的基础则是经脉的粗壮程度。

丹田如海,经脉如江河。

牛犇的海虽然小了点儿,江河虽然窄了点儿,却已经被蓬勃的真元撑开了。

代价嘛,当然是很疼,太特么疼了,疼到听不见声音,除非于乐的爆喝。

“啊——”

牛犇果然听话,身体在河水中剧烈地折腾起来。

顺流而下的同时,各种污言秽语也是不可遏制地涌出,实乃是两岸三地之集大成者也。

“贛泥浪啊!頭殻装屎啊!冚家铲啊!屎窟鬼啊!卧了个大槽啊……”

ps:上周粉丝打赏榜

1、syyzy4444,1500起点币;

2、厕所在,此欢迎拉屎,1000起点币;

3、大大金元宝,1000起点币;

4、八千连阴雨,500起点币;

5、mollyaihuaan,200起点币;

6、萌萌哒光头大叔,200起点币;

7、饕餮游光、jgggt、喵哦咪哦咪、乱花欲醉迷人眼,100起点币。

算过了,这一百多字刚好不收费……

第179章 回首望村口送行的母亲

牛犇顺流而下时,于乐三人也沿着河边往回走。

白大师姐很好心地帮牛二师弟拎着衣服鞋子,胳膊抬起来,离着身体尽量远些。

没人注意到那半拉子葡萄。

牛犇将其珍而重之地放在岸边大石头上,随后就玩命地折腾起来,局部恶浪滔天。

那半拉子葡萄被水花卷去,鹅卵石一般地沉了底。

众人离开后,水面恢复了平静。

有小鱼儿觅食经过,试探着咬了一口,却是撕扯不下,些许滋味入口,立即如醉如痴。

想脱开时,尖利的牙齿却被卡在了。

更多的小鱼儿聚集过来,围拢在指尖大的葡萄周围,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鱼团,悬浮在水中。

鱼头卡在葡萄上,鱼尾飘在外面摆动着,只见鱼尾不见头,看上去相当的魔幻。

更多的小鱼儿聚集过来,想插一嘴却挤不进去。

鱼团就变成了足球大小。

白马河潺潺东流去。

足球大小的鱼团随波逐流,五六公里后,汇入了陡崖子水库。

陡崖子水库位于藏马山的东南侧,自古有深潭存焉。

四十多年前,人民公社大修水利工程。数千农民自带干粮,日夜奋战,将水库面积和容量扩大了数倍。随后又修建沟渠和渡槽,灌溉周边三个公社近百村落的农田。

曾几何时,沟渠内浊流滚滚。

混凝土渡槽更是离地十余米高,雄伟又壮观,是藏马山区最大的建筑物,蜿蜒如长龙,不见首尾。

到如今,沟渠淤塞,渡槽失修,远程灌溉功能早已丧失了。

陡崖子水库却仍是藏马山区最大的水源地,水面近千亩,从天空望下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翡翠。

即使当年扩容时,陡崖子水库也没有抽干过,更不知水深几何。

有修库农民撑着小舢板,一网下去,就是几十上百斤,各种鱼虾都有。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就着干粮吃烤鱼,也算是修库农民的巨大福利了。

直到有一天,渔网扔下去,却没有扯回来。

渔网上传回了很大的拉力,拖着小舢板在水面上疾驰,眼见着就要倾覆,捕鱼农民吓得面无人色,赶紧撒手扔了渔网。

此后再也没人敢在陡崖子水库里捕鱼……

牛犇终于停止了折腾,死鱼一般地仰躺在水面上,手脚偶尔动弹一下。

体表渗出的黑色油污被河水漂去,牛犇通体惨白,而后又逐渐红润。

“啊?师父!咕咕咕……咳咳!”

待意识回潮时,牛犇手忙脚乱地想站起身,却是没入了水中,鼻子嘴里一起进水,被呛着狼狈不堪。

于乐忍俊不禁地停了下来,姜晚和白浮云也随之驻足。

“师父,师父!徒儿终于筑基成功了!啊不,筑基小成了!”牛犇连滚带爬地上了岸,激动得手舞足蹈,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白浮云把衣服鞋子扔在了牛犇的脚下。

牛犇赶紧致谢,“谢师姐!”

白浮云只是点点头。

于乐却是皱了皱眉头,“牛犇,以后有外人时,你还是喊我于兄弟吧。另外,你可以自称弟子。”

弄个徒儿都快赶上老爹的岁数了,这玩意儿也是有点儿惊世骇俗。

“弟子明白!”牛犇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提到半拉时却又想起了什么,“艾玛,我的半个机缘!”

随即惶急地往上游跑去,却又忘了裤子的事情。

“噗通!”

牛犇一跤摔出老远,爬起来后提着裤子继续奔跑……

“二师兄倒是个宝贝。”姜晚有点儿哭笑不得。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相对于二十岁的女弟子,姜晚其实更乐于接受这个四十多岁的男弟子。

毕竟安全些。

常言道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常言又道了,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常言还道了,家贼难防,偷断屋梁。

常言讨厌死了……

不一会儿,牛犇哭丧着脸追了上来,“师父,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也没什么用了。”于乐点点头。

那葡萄泡在水里,应该很快就烂掉了吧,不要被普通人误食了就好。

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毒药啊。

四个人慢腾腾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闲聊。

“牛犇你调研一下,以你的名义注册一个公司。回头把这段白马河两岸全征下来,建设两三层的小型独栋别墅,依据地形建设,只建在南岸。户型要好好地设计,要有田园特色,也要有现代舒适。污水要处理好,不要排入白马河。”于乐吩咐牛犇,有这么一个弟子,省力气多了。

“是,师父!”牛犇依言拍了些照片,先设计出效果图来。

说话间就回了山野小店。

堂堂的神祇居然连一间办公室都没有,也是丢人跌份儿啊……

牛犇买的越野车却是派上了用场。

神清气爽的牛犇开车,气定神闲的白浮云坐在副驾驶,于乐和姜晚相拥着坐在后座,也有了师父师娘的派头。

白浮云事先打了电话,今天下午开始为姜晚筑基。

越野车开进前海沿的别墅小区时,洛承浩和洛关山早已恭候在门口。

牛犇终于见到了泰山北斗一般的洛承浩。

此前久仰而无缘,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回想起费尽心机谋一面而不可得,牛犇内心里波澜壮阔。

“见过洛祖!”牛犇微笑着抱拳拱手,为人须得八面玲珑,却是不能自降了身份。

降了自己不要紧,万不能降了师父。

作为上仙的弟子,可谓是一人之下了。

好吧,顶多两人。

好吧,顶多三人。

至少同行四人,牛犇的身份最低……

“阿爹,这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浮云的师弟,牛犇。”白浮云介绍。

“见过牛兄!”一百二十岁的洛承浩满脸堆笑。

“恭喜牛兄,贺喜牛兄!”晚辈洛关山就要大礼参拜了。

洛关山作为洛白一族的外门管事,向来跟牛犇比较熟络。

当然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更多的只是生意往来罢了。

对于牛犇不惜代价谋求筑基,洛关山也是了然于胸的,却并未赐予机缘,也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

一则是修炼资源紧缺,有价无市,洛白一族也不能肆意妄为。而牛犇所能付出的,不过是浮财罢了。

二则是筑基之后便成同道。阿狗阿猫都筑了基,修士遍地走,炼气多如狗,那还能显出金贵来吗?

三则是修士拥有相应的地位,自然有相应的需求。贤与不肖皆主张权利,世俗社会岂不乱了秩序?

这也算是修炼界的计划生育吧……

总之,牛犇只能空望神山,无门就是无门,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总之,此前牛犇仰望洛关山,如今洛承浩仰望牛犇。

当然,白浮云毕竟是牛犇的大师姐,洛白一族并不会怕了牛犇,却也要搞好关系,至少也应该恭喜一下牛犇筑基吧。

从另一个角度,牛犇既然已经筑基,大家就算是同道了,即使排除了于乐的因素。

牛犇是人精,洛关山更是人精,两人一团和气,共同拱卫着于乐喝茶。

“那,我上去了?”姜晚依依不舍地看着于乐。

上楼之后,可能就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虽然早已做足了功课,真的事到临头,姜晚还是有些忐忑的。

看向于乐的目光,有如儿行千里时,回首望村口送行的母亲。

“放心吧,”于乐果然很和蔼,“我就等在这里。”

洛承浩朝着于乐拱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楼上的药浴已经准备妥当了,具体操作将由白浮云动手。洛承浩则留在室外指导,确保万全。

即使当年给白浮云药浴,洛承浩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姜晚若有闪失,传承千年的洛白一族,恐为齑粉矣。

机遇总是与风险相伴而生。

修炼界最重因果。

白浮云拜于乐为师,这是一桩因果。

洛白一族引领姜晚入门,这又是一桩因果。

此因果显然大于彼因果,洛白一族要牢牢地绑定了于乐。

平心而论,洛白一族引人入门,早已是熟练操作,当今修炼界无出其右者。

洛承浩守在门口,也只是聊表寸心罢了。

“于兄,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于兄的身份证借用一下。”洛关山说的是这栋豪华别墅。

“算了洛兄,就过户给浮云吧。”于乐笑笑。

牛犇火眼金睛,这栋别墅,应该值一只拖鞋吧?

“也好。”洛关山不敢坚持,虽然于乐上次答应了收下这点小心意,“上次见藏马山基础建设相对欠缺,家祖想请示一下,洛白一族可以去藏马山投资吗?”

“师父为人低调,不欲张扬。洛白一族的举动,想必会有很多人猜度吧。有师姐陪侍师父左右,足矣。”牛犇代替师父回答。

凡事过犹不及啊。

“牛兄所言极是!”洛关山殷勤地给牛犇续水,如今的牛犇果然不同了呢。

“牛犇还得提醒洛兄一句,你家子弟洛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莫要平白惹了祸端。”牛犇举杯为敬。

“牛兄提醒的是!回头我就将洛枫禁足。”洛关山明显是心有余悸,并且面露感激之色。

如果洛枫惹出什么乱子来,洛白一族还真是哭都来不及。

第180章 我有明珠一颗

清水出芙蓉。

此前的姜晚,身材匀称,面容姣好,温柔善良亲和,肉肉的却不肥,略带了些富贵气。

而今却是兰心蕙质,飘然出尘。

于乐看傻了。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尘埃洗去时,方知尘埃之存在。

与尘埃一同洗去的,还有俗世的艳丽。

富贵气变成了仙灵气。

善解人意也变成了悲天悯人。

姜晚在白浮云的搀扶下,款款地向于乐走来。

于乐站起身,傻傻地挠了挠头。

姜晚投入了于乐的怀抱。

于乐轻轻地拥着姜晚,很担心给搂坏了。

“恭喜师娘!”

“恭喜于兄!”

众人环绕着于乐和姜晚,皆大欢喜,乱七八糟地道贺。

“恭喜于兄了!修炼之入门,名为锻体,其实质就是洗去体内淤积的尘垢。尊夫人首次药浴,效果居然出奇的好,或者无须满月就可以锻体初成了,这也是尊夫人福缘深厚。”洛承浩老怀甚慰,捋髯而笑。

“辛苦洛兄了!”于乐转身拱手,洛白一族果然有些门道呢。

随后,他的掌心里出现了三枚葡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待小晚锻体初成时,我另有重谢!”

洛承浩连忙肃然行礼,“举手之劳,于兄破费了!”

洛关山看了看洛承浩脸色,忙不迭地上前接过了葡萄,小声致谢,“多谢于兄!”

“累吗?”于乐低头傻笑。

“不累,就是跟做梦一样。”姜晚把脑袋埋在于乐的胸前,看样子还得缓一阵儿。

“出去走走?”

“好啊。”

于乐挽着姜晚出门,洛承浩和洛关山送到门口,白浮云和牛犇离开五六米跟随。

小区外面就是大海,海风温暖湿润,带了一股咸腥味道。

花岗岩堤坝上,铸铁栏杆有些锈蚀。

脚下也是大块花岗岩铺成的路面。

“嘿嘿,有什么感觉?”于乐忍不住亲了亲姜晚的头顶,一股特殊的女儿香。

“身体好些变轻了呢。”姜晚还是有些懵懂。

“哦?”于乐坏笑着打横公主抱,“那我得试试。”

游人如织,众目睽睽。

姜晚撅着小嘴不依,却真的不舍得离开这个厚实的怀抱。

居然还有另外一种人生,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你不知道时,它就是不存在的。

你知道以后,考虑问题已经与往昔不同。

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姜晚还需要慢慢地体味。

海浪泼岸时轰轰隆隆,水泡破裂时悉悉索索,这是听力提升了。

水下有细如发丝的青苔,蚂蚁大小的螃蟹挥起了钳子,这是视力提升了。

分辨率提高,数据量大增,大脑需要运算更多的内容,好在存储空间和运算频次全都提升了。

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就像是睡到自然醒的愉悦。

当然,初醒时还有些迟钝。

姜晚尚未习惯驾驭这些变化,是以精神有些恍惚,反应也比平常慢了一拍。

总之,一切都很不真实……

百米之外就是那座巨型雕塑,五月的风,远望时有如火焰升腾。

许多游人站在雕塑前拍照,证明我来过。

时值四月底,倒也是应景。

于乐抱着姜晚坐在一张长条椅上,面朝大海,心潮澎湃。

后面随行的牛犇一直眉开眼笑。

白浮云则隐隐地撇了撇嘴。

从逻辑上讲,这是徒儿代师传艺吧,传艺的对象却是师娘……

十余米外的草坪边上。

一个长发小姑娘半蹲半跪,左臂曲起撑着画板,右手快速地挥动着碳条笔。

几笔下去,一个速写轮廓就完成了。

小姑娘抬头观察坐在马扎子上的中年妇女,又低下头仔细地描绘面部特征。

“承惠,十块,谢谢!”小姑娘把素描纸从画板上抽出来,面带微笑双手奉上。

中年妇女接过去,皱着眉头看了看,“画得一点儿都不像!我的颧骨有那么高吗?这么一张纸你就敢要十块钱,总共也就画了三分钟!呶,给你五块吧。”

“……好。”小姑娘咬着下唇。

中年妇女拿着画得一点儿都不像的画像走了,小姑娘把钱夹在画板后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双腿。

牛仔裤洗得发白。卫衣的领口脱了线。运动鞋上也有破痕。

小姑娘把马扎子收回来,原地坐下,两手捧着腮远眺。

目光收回时,瞟到了不远处的长条椅。

好像是那位……他叫于乐?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于乐的侧影,以及他怀中女孩的一截背影。

他长得壮实又厚重,肩膀和手臂好有型,侧脸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

一座高山,一座铁塔,一株大树,一尊佛像。

小姑娘突然对他怀抱里的女孩,好生嫉妒……

下一刻,手中碳条运行如飞,小姑娘作画从未如此流畅。

终于,小姑娘站起身,鼓足勇气,径直走向了长条椅。

牛犇眉头一皱,本待阻拦,看向白浮云时,却见师姐脸上略有促狭。

也是,能伤害师父的人,不存在的。

这小姑娘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还是个相对羸弱的普通人。

“于乐同学,你好!”小姑娘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有些局促。

“哦?你是……”于乐慈祥地笑笑。

“肖肖?”姜晚坐正了些,半躺在于乐身上,好像不太礼貌的。

肖肖是转到对面才开口的,这时她也认了出来,这是于乐同学那天的四个女伴之一,应该是最重要的一个吧。

于乐当然也认了肖肖。

事实上成神之后,于乐早已是过目不忘。

可是,在姜晚面前随随便便地认出了别的女孩子,那不是显得印象深刻吗?

嗯嗯,我压根就不记得这个人!

再说了,她是王启安同学的女朋友。

同学聚会那天,王启安只是介绍了名字,肖肖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倒是唱了好几首歌,蛮好听的。

后来就被裘跃飙手下的小弟贾赓摸了屁股……

本来也不怎么相熟的人,一时间有点小尴尬,不知道从何说起。

肖肖更局促了,手忙脚乱地举起了画板,“我在那边画的,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但很美……我就下意识地画了出来。”

于乐和姜晚一同转身看去,那边有一个马扎子,一个手提袋,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硬纸板。

“肖像速写,每张十元。”

姜晚挣开于乐的胳膊,接过画板认真地看,“画得真美啊,多谢!”

随后从坤包里取出了一张百元钞,递给肖肖。

“啊不,我随手画的,送给你们!”肖肖脸涨得通红,两手慌忙背到后面去,“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

“对你来说只是随手一画,对我来说,却是一个美好的记忆。画得很传神,真的,我觉得值一百块。”姜晚不由分说地把钞票塞进了肖肖的口袋。

“可是只画了你的背影……”肖肖有点难堪。

事实上,肖肖认出了于乐,也认出了这个女孩,却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而她却一口喊出了我的名字……

“要不然,你再给我们画一张正面的?”姜晚也觉得肖肖太窘了,好像不善交际吧,却有勇气站在街头上给人作画。

或者是生活所迫吧。

很像大学时那些贫困女生,姜晚内心喟叹。

王启安的女朋友,怎么会这么穷呢?

无论如何,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还要照顾到她的自尊……

“嗯,好!好的!”肖肖如释重负,飞快地跑回草坪那边,取了手提袋和马扎子,又飞快地跑回来,离着长条椅两三米远坐下。

这回正对着姜晚。

姜晚则坐回于乐的怀抱,恢复了刚才的姿势,这个姿势最舒服了。

想必也是最美的状态……

肖肖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动笔时,神情已经非常专注。

这回就慢了许多。

嘴边或者有些痒吧,肖肖随手一擦,却是抹上了一道灰。

于乐依旧面向大海,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显然是对当下状态很满足。

姜晚则面向肖肖,眼睛眯着,嘴角翘起,也是幸福得不得了。

真·神仙眷属……

肖肖偶有失神,连忙投入工作。

“画好了!”肖肖打量着画作,觉得这是画肖像以来,最满意的一副了,不觉中脸上露出了微笑。

随即却又窘迫起来,连画板一起展示给姜晚,怯怯的。

“太好了!”姜晚大加赞赏,拿胳膊肘捅了捅于乐,“你看啊,很传神!”

“你很美,我好像有点傻……”于乐挠了挠头。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傻!”姜晚不依。

“噗嗤!”肖肖不小心笑出声来,连忙小有尴尬地闭嘴。

“就不能把我画得聪明点儿吗?”于乐很烦恼,“你这样是卖不出价的!”

“哦!”肖肖却把这个玩笑当了真,小脸上颇有些烦恼,嘴角上的灰渍很生动。

这还是于乐第一次对肖肖开口,除了开始时问她名字。

肖肖下意识地看向了马扎子,要不然,我再画一张?

画中的他真是有点傻吗?

画画时我的感觉是八风吹不动……

“肖肖,请坐吧。”姜晚从于乐腿上挪下来,拍了拍隔壁。

“嗯。”肖肖板整地坐在姜晚旁边,还是有些局促。

一张长条椅,三个人并排着坐了,倒也不算太挤。

于乐很自觉地挪到最边上,朝着牛犇招了招手,牛犇赶紧小跑着过来。

“你找个地方装裱一下,做成小镜框。回来晚的话,就直接回浮云那里。”于乐把画板上的两张速写取下来,递给了牛犇。

Ps:在本章说里留言的同学都是真爱……

第181章 不努力怎会知道绝望

“我听于乐同学说天使投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获得……”

肖肖两只手绞在一起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右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明显有条裂口,露出了袜色。她悄悄地把左**叉到右脚这边,大概是挡住了。

“哦?”姜晚心底下被揉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肖肖同学有什么项目呢?”

“我没有项目……”肖肖更加窘迫了。

姜晚看向于乐,于乐事不关己。

“对了,你可以投资我这个人!”肖肖猛然站了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等我有收入了,我我我分一半给你们,直到退休!”

姜晚:“……”

于乐:“……”

这算是卖身契?

白天伺候太太,晚上伺候老爷?

于乐挠了挠头,这种事儿不太好瞎掺和的,还是全权交给野望成为一代孤儿院长的女生吧。

“肖肖,坐下说。”姜晚温柔地看着肖肖,“你这是……急需用钱?”

刚才那句话,肖肖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萎靡不振地搭边坐了下来。

“咕咕……”

一阵肠鸣声。

肖肖把头低到了最大限度,长发耷拉下来挡住了小脸。

感觉今天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神差鬼使的,我怎么就跑过来了呢?

以前我好像没有勇气说这些话。

可是,今天我就很勇敢地上街卖画了。

原来,勇气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努力怎会知道,现实是多么的令人绝望……

“不是急需用钱,是我没有收入来源。”肖肖的情绪很低落,说得含混不清,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我在沧海大学美术学院读大三,我妹妹在读大一。妹妹还好小的,就像一张单纯的白纸。我没钱了,我不能让妹妹知道……”

肖肖说话的间隙,姜晚转向于乐,“我饿了,你饿吗?”

姐姐大三,妹妹大一,妹妹还好小的,就像一张单纯的白纸?

不过看得出来,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瘦削女生,肩上的担子很重,重得都有点扛不住了。

其实,她不太会抗。

好吧,她也不应该抗……

“我不饿啊,”于乐木然回答,随后就严重赞同,“哦哦!叫你这么一说吧,我好像还真是有点饿了!”

姜晚满意地收回了九阴白骨爪,拉着肖肖的手站起来,“肖肖,我叫姜晚,其实还在海洋大学读大四。你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好的,师姐。”肖肖六神无主地被姜晚拉走了。

于乐挠挠头跟上,回头又把肖肖的马扎子提了起来。

白浮云远远地望见,跑过来从师父手里接过了马扎子,追上去对师娘说道,“姐,我阿爹说备好晚餐了,让咱们方便的时候回去吃。”

“哦,也好。”姜晚本来是打算带肖肖去吃个便餐的。

那边四五百米处有一家大青花饺子,姜晚以前跟张山山在附近游玩时,吃过好多次。

味道还不错,各种馅。

更重要的是,肖肖在那里可能会吃得比较放松吧。

不过,洛白一族费心准备好了晚餐,这个面子也是要给。

有些问题于乐懒得考虑,姜晚就得替他多考虑一些。

即使你强煞了,也不能独行专打吧,有些事情总是需要别人帮你跑腿的。

即使就近来说,修炼入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还要仰仗洛白一族……

别墅小区临海这边的入口,是专供步行出入的,装着铁艺大门。

两个威武的保安并排站立在门后,一丝不苟地敬礼。

门内正对着一块不规则的巨石,阴刻了四个遒劲的朱红大字。

卧澜听涛。

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肖肖一直被姜晚牵着手,忐忑不安地往里走。

此前肖肖也多次从镂空围墙外路过,竟不知这一栋栋的散落在花树丛中的小楼里,居然也住着人。

比如于乐这种……

“洛大叔,遇见一位同学,叨扰大叔了。”姜晚客气又亲热。

这位大叔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清朗,这就是传说中的鹤发童颜了吧?

“大叔好!”肖肖赶紧鞠躬。

“欢迎欢迎!请入座,不要拘束!”白发大叔慈眉善目的,声音也洪亮,肖肖猜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白发大叔还亲自帮她拉开了高背椅,肖肖只好听话地就坐。

双手并起来放在桌沿上,有点小学生听讲的感觉,然后她又偷偷地放下了。

眼睛除了看自己的手,还看见了最近处的餐具。

银边瓷盘,几欲透明的洁白。纯银雕花的筷子和餐匙,像艺术品赛过餐具。

众人落座后,各式菜肴流水介端了上来。

肖肖并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反正姜晚给她分什么,她就吃什么。给她分多少,她就吃多少。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甚至不知道桌上到底有几个人在吃饭。

好在餐厅上很肃静,于乐和那位白发大叔偶尔喝一点酒,是从一个硕大的酒坛里倒出来的。

餐后,众人进客厅品茶。

那位冰山一般的白衣女孩嘴角有一丝笑,轻轻地给肖肖端了茶水,“我叫白浮云。”

“谢谢浮云姐姐。”肖肖又窘迫了。

这位姐姐也是于乐那天的女伴之一,好像从未说话吧,也从未笑过的。

她居然朝我笑了,我居然还是没记住她的名字,我怎么这么笨啊我……

“于兄,我需要休息一下,你们先聊。”白发大叔喝了一杯茶,告退上楼了。

“洛兄轻便。”于乐点点头。

肖肖敏锐地发觉,白发大叔是觉得他们有事情要谈吧,所以让出了空间。

他们之间的称呼也是乱。

可是,我都不知道姜晚要跟我谈什么。

而且,好像是我耽误了他们的谈话?

肖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甚至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肖肖,你需要多少钱?”姜晚轻声开口了。

此时客厅里又恢复了他们四个人。白浮云坐在对面默默地泡茶,一举一动很有章法。

“我一个月需要五百块,我妹妹需要三千。”肖肖的两只手又绞在了一起。

“好,你留下卡号,我每月给你打三千五,直到……你妹妹大学毕业吧。”姜晚什么都不问。

比如这姐妹俩到底遭遇了什么。

比如肖肖与王启安的关系到底如何。

比如姐妹俩的消费为何如此悬殊。

想来,在沧海读大学,每月五百块好像少了点儿吧,三千块又多了点儿。

这些,都是肖肖的私事。

你要三千五,我便给你三千五好了。

升米恩斗米仇……

“啊?”肖肖呆滞地看向姜晚。

“我贷款给你,每年百分之十的利息,你看可以吗?”姜晚静静地喝茶。

“可以,可以!谢谢,谢谢!”肖肖站起来朝着姜晚深深地鞠躬。

姜晚无声地叹息,静坐着接受了。

肖肖想哭,却坚毅地忍住。

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哦,肖肖啊,你姜晚姐最近在做校园贷的生意。凡是学费紧张的同学都可以申请,名额不限,要手持身份证拍照……”于乐摸着鼻子插嘴道。

“拍照时对着装有什么要求吗?”姜晚悄悄地伸出了九阴白骨爪。

“啊?哪有!”于乐一声惊叫。

白浮云显然没听懂。

肖肖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居然没那么紧张了。

事实上,肖肖还真的找过校园贷。

除了特殊着装拍照外,还款期限也太短,利息又太高。

肖肖自忖,不像是能还上的样子,所以没敢要。

“那,姜晚姐,我给你办个什么手续?”肖肖期期艾艾地问道。

“不用了。”姜晚笑得促狭,“借了我的钱,没人能跑得了!”

这回白浮云听懂了,忍不住嘴角抽搐。

肖肖留下卡号,正待告辞时,牛犇匆匆地进来了,“这边的装裱手艺也就这样了,回山后我再自己弄一下。”

两个带支脚的木制小画框。

肖肖的画作貌似还未曾得到过如此精致的装裱。

真的很美!

此时看两幅黑白速写,居然有种神仙中人的感觉,初看有些虚无缥缈,仔细看又如此的真实。

一身杂艺的牛犇其实是行家呢。

那两张速写,能看出艺术素养来。

“画意不错!这位同学是科班出身的?”牛犇饶有兴致地问道。

“算是吧,从小就画。不过我在大学里学的是环境设计专业。”肖肖面对牛犇时,感觉最为轻松,“我叫肖肖。”

或者是错觉吧,包括于乐和白发大叔在内,也包括姜晚和白浮云,都给了肖肖不小的心理压力。

或者是因为生活费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环境设计?”牛犇下意识地瞟向了于乐。

于乐却是事不关己。

虽然心底下想的是,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海边上捡个人就能用?

肖肖却是会错了意,“就是园林和建筑物内外景观设计,是一个以技术与审美为基础的综合性学科。”

牛犇又看向姜晚,也没有得到回馈。

“肖肖,你看看,这个照片里的环境,你能画出来吗?”牛犇摸不清楚肖肖与师父师母的关系,师父师母也没有倾向,他就自作主张了。

“这是数百亩的长条形地域,我要对环境进行整体上的美化,但不做土石方面的大调整,因地制宜吧。然后我要在左侧建设多栋二至三层的小楼,容积率不用考虑,彼此间私密性要好。”牛犇取出手机,给肖肖展示白马河的照片。

“这正是我的专业领域!”肖肖很兴奋,“我能的!”

“好,我把照片传给你,你回去慢慢设计,先做一个效果图来看看。”牛犇也是满意,慧眼识珠啊。

“我的手机,不能传照片……”肖肖又难堪了,很惭愧地摸出了敲核桃牌的黑色手机,“你发我邮箱吧,我有邮箱!”

“牛犇,你送肖肖回学校吧。路上帮她买个手机,你出钱!”于乐吩咐道。

“哎哎!”牛犇连忙答应。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可是,干嘛是我出钱给她买手机?

不对,我好像惹了事了……

第182章 都是屁股惹的祸

“不用,不用了,我这手机也够用……”

肖肖面红耳赤地推辞,两腿并拢,低着头站在那里,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于乐同学不会认为我是故意拿出这个手机来的吧,我也是神差鬼使的啊,我只是想证明我没有撒谎而已啊。

总之,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总之,我没脑子……

正在这时,姜晚的手机响了。肖肖下意识地看过去,那手机果然很炫目,她又赶紧低下了头,只想着早点逃离这里,却是不敢主张。

“云逸啊,”姜晚接通了手机,“我在沧海呢,你在五月的风?”

姜晚神情古怪地看了于乐一眼。

真的这么巧?

于乐就撇了撇嘴。

小雀雀从海面上折返,绕着五月的风盘旋了一圈,果然发现云逸独自站在堤坝上,面朝大海,背对着雕塑。

海风吹来时,短发拂过面颊,云逸抬手将发梢压在耳后。

英姿勃发,帅气爽朗,活泼泼的力量感。

说话时,嘴角隐约有些玩味的笑容?

“好,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我过去接你吧。”姜晚挂掉了电话。

“姐,我去吧,我认识她。”白浮云看了看于乐,然后才向姜晚请示。

姜晚点了点头,又对牛犇说道,“你先吃饭吧,回头一起送。”

牛犇如蒙大赦,也不用看于乐了,师母吩咐了,你有意见?

前面洛承浩已经吩咐过了,此时便有一直隐身在角落里的中年保姆上前,殷勤地引领牛犇进了餐厅。

“肖肖,稍等会儿。”姜晚拍了拍沙发,肖肖就乖巧地坐了过去,尽量地缩小体积。

她的体积本来就很小。

五分钟后,云逸跟着白浮云进门,姜晚起身迎接。

肖肖下意识地就要跟着站起来,却见于乐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略一迟疑,却是错过了时机。再站起来就显得突兀,肖肖的身体有些僵硬。

来人也是于乐那晚的女伴之一,好像是一位便衣警察?

她叫什么来着,姜晚姐刚才还说过的……

“肖肖也在啊!”云逸在对过沙发上坐下后,先朝着于乐点头致意,这才注意到了坐在姜晚另一侧的肖肖。

“嗯,你好!”肖肖窘迫到凌乱。

她们居然全都记得我的名字,我却一个也没有记住。

这是全方位的碾压,身高,身材,容貌,家境……

我连智商上的优势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

“迪豪夜总会和水晶宫夜总会都被查封了。崔大庆和裘跃飙涉嫌有组织犯罪,两人及其骨干分子近百人被羁押。警察系统内,有两名局级领导干部被双肛,现已查明十余名干警涉案。”云逸居然在公事公办地通报案情?

她的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了肖肖……的屁股。

肖肖就觉得屁股发烫。

好像,都是我惹的祸?

想来,如果不是我临时充当王启安的女友,就不会被小混混儿调戏,也就不会有两帮混混斗殴,也就不会有于乐同学替我出头,两个夜总会也就不会被封,两帮混混儿也就不会被抓,两个局级领导干部也不会被双肛。

嗯,全都顺起来了……

“另外,我父亲正式调回沧海工作,担任市局局长,他委托我向于乐……同学致谢。我也表示感谢!”云逸的话说完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于乐。

“请转告令尊大人,立警为公,执法为民,莫忘初心,砥砺前行。”于乐一本正经地摸了摸鼻子。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有些渊源的,沧海市真的不大。

姜红梅的男友,应该就是上一任市局局长了,或者还兼任着副市长?

于乐一直没有打听过,洛承浩和洛关山也没有提及,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于乐肯定是知情的。

实际上好像有点儿戏呢。

“是!”云逸居然严肃领命。

肖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

于乐同学,到底是个什么人儿吖!

市局局长,那应该算是市领导了吧?

貌似去年才大学毕业的于乐同学,对市领导提出了殷切的期望?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云逸又正经八百地提出了新的建议,“于乐同学能把这十六个字写下来吗,我好带回家去交差。”

“与其挂在墙上,不如刻在心里。”于乐又摸了摸鼻子。

“要不然你写一下?”姜晚却在一旁帮腔起哄,“我好像没见过你写字呢。”

“我写字难看不行吗?”于乐横眉立目。

众人哄堂大笑。

气氛轻松了许多。

肖肖也偷偷地笑了。

“于乐同学的字,并不难看,肯定是下功夫练过的。”云逸意味深长地看着于乐。

于乐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云逸。

“于乐,云叔叔并没有恶意。”姜晚皱了皱眉头。

市局大局长,要查到于乐的信息肯定不难,没准儿于乐上中小学时的考试卷都拿放大镜照过了。

想必明海大酒店的事情,也是瞒不过人。

问题是,云逸何出此言?

可以确定的是,云逸并非一时嘴敞,随随便便地溜达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能确定的是,这是云逸自作主张说的,还是云局长授意云逸说的?

“我知道。”于乐还是微笑,语气很随便,“身居高位的人,就没有傻子,至少会分得清敌友吧。”

“我父亲真的希望能得到您的一幅字。他可以付给您润笔,但您知道,公务员的工资并不高。”云逸的语气很诚恳。

就在这时,牛犇擦着嘴出来,很自然地掺和进来,“要写什么,我来!”

“你行不行啊?”于乐不满。

“我的字,也是论尺的!”牛犇不服。

洛白一族是修炼世家,当然也是诗书继世,家里面文房四宝不缺的,而且全都是稀世珍品。

进入书房后,肖肖打量着书案上的陈设,以及墙上微微泛黄的几幅字画,嘴巴张成了圆圈。

呃,难道是真迹,不是说大明朝时失传了吗?

呃,想必赝品也不会挂在这里……

肖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着痕迹地上前,主动替牛犇磨墨。

与往昔的区别在于,砚台是文物,墨也是文物。

文物在这间书房里,只是寻常用品,甚至是消耗品……

牛犇果然无所不精,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肖肖看得眼热不已。

“肖肖,你来写一个?”牛犇多看了肖肖一眼。

贫困大学生会画肖像倒是不算什么,这些年学习成绩一般的中学生,多有走艺考之路的。

可她磨墨的动作表情,实在是娴熟从容,甚至有些享受的感觉?

总之,这个存在感比较低,一直缩手缩脚的小女生,好像很有故事……

姜晚也多看了于乐一眼。

“啊?”肖肖顿时又变成了受惊的小兔子,“我不行的……”

牛犇一时技痒,毕竟不会随身携带着名章,也就没有署名。

白浮云找来了一个长条圆筒,等宣纸上的墨迹风干后,肖肖把卷好的横幅作品装了圆筒。

随后,白浮云叫了司机,牛犇把云逸和肖肖送走了。

云逸来得突然,去得干脆。期间也是有一说一,决不拖泥带水。

肖肖则是来得忐忑不安,去得亟不可待,好像要赶紧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感谢于兄厚赐!”

外人离开之后,洛承浩和洛关山一起从楼上下来。洛关山器宇轩昂,俨然年轻了几岁,却是毕恭毕敬地朝着于乐行礼。

“恭喜关山兄!”于乐微笑还礼。

刚才晚餐时就不见洛关山,原来是躲起来服用葡萄去了。不用说,洛关山肯定是提升了一两个小层级。

“不瞒于兄,关山虽然资质一般,这十几年来一直掌管着洛白一族的外务,功劳还是有的。所以愚兄分配了一枚仙果与他。”洛承浩解释道。

“承浩兄当然完全自主,我无须知道端的。”于乐无谓地笑笑。

“是。关山一气晋升了两个小层次,由筑基初成晋为大成。这也说明无论资质如何,仙果都能起到相同的作用,至少也是大同小异。”洛承浩继续陈述,很有些科学精神。

身居高位者没有傻子,洛承浩身为修炼界第一人,当然更不是傻子。

于乐赐其葡萄,除投桃报李外,最重要的目的也就是检验效果了。

“另外,愚兄我刚才也服用了一枚。奇怪的是,身体反应却只是微热,从修炼效果上看,也只是聊胜于无。”洛承浩说完了。

“哦?”于乐沉吟,“你是说,每人只能服用一枚?”

“当是如此。”洛承浩拱手。

“浮云过来!”于乐掌心里突然出现了一枚葡萄。

洛承浩:“……”

洛关山:“……”

仙果乃奇珍,洛关山为洛白一族鞠躬尽瘁,方得一枚赏赐。洛承浩身为洛白老祖,要考虑全族发展,他服用第二枚之前,其实也未尝没有犹豫。

为了得到更多仙果,洛白一族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可倒好了,随便就拿了一枚给浮云试吃?

好吧,浮云是人家的弟子……

“是,师父!”白浮云恭敬地接过葡萄,当即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有外人在时,白浮云未曾称呼于乐,称呼姜晚则是姐。

此时没有外人在场,白浮云极其恭谨。

“师父,阿爹所言甚是,弟子没体会到变化,倒是觉得味道很好。”白浮云很快就吃完了葡萄,也一直站在那里。

于乐细心观察,白浮云脸上好像有过一丝红晕。

然后就再无异状了。

每人只能吃一枚?

ps:上周的打赏名单,忘记存了,汗一个……

第183章 注定要一个人来背

“于兄,于兄!”

返程时,姜晚头枕着于乐的大腿,缩在后座上睡着了。今天她正式接触修炼人生,心理上的负担不亚于脱胎换骨吧,也是累了。

前面牛犇开车,白浮云坐副驾驶,马达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于乐口袋里的囧神令却突然发烫,并且隐约传来了薛定厄的呼唤,听上去还挺急的。

这可咋好?

此前,于乐曾经隐晦地向姜晚提及过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详情却是从未透露。

作为人间唯一的神,一定要低调。

虽然此时车里,包括两个弟子在内,于乐都是信得过的,也是能控制住的。

可是,来自阎罗殿的召唤,小朋友们会被吓坏啊。

在可以预计的将来,于乐也没有打算说出真相。

有些事情,注定要一个人来抗……

“于兄你在吗?于兄,说话啊!小弟好像又把手机给弄坏掉了……”薛定厄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越野车正行驶在环湾高速上。

夜色深沉,几点星光。

要不然,停车到坡下去迎风撒个尿?

呃,好像不太对头。

薛定厄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姜晚睡得香甜也就罢了,牛犇和白浮云,一个是筑基小成,一个是炼气大成,其耳目虽然远逊于师父,却是远超过常人的。

“牛犇,有没有听见什么?”于乐若有所思地问道。

“越野车的车架高,风噪会大些,放心吧师父。”牛犇嘻嘻哈哈地回答。

师父果然放心了。

他们没有听见!

于乐从口袋里取出了囧神令。

霎时间光华大放,越野车内亮如白昼。

牛犇果然还是在专心地开车。白浮云抓着车窗上的把手,或者是在假寐,或者是盯紧了道路。姜晚则呼吸均匀,嘴角还有恬笑。

“没坏的,就是没电了,定兄放心!”于乐压低声音回应了一句,以自言自语的架势,两眼关注着前面的牛犇和白浮云。

两个弟子没有反应!

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算什么?

异次元空间?

结界?

薛定厄的投影就悬浮在牛犇的头顶上,急得抓耳挠腮的,还有点做错了事情的忐忑,就像肖肖刚才的样子。

于乐伸手试探着去抓薛定厄,却是一掠而过,手臂打在了驾驶座的靠背上。牛犇透过后视镜看向于乐,“怎么了师父?”

“没事,坐车有点累了,舒展一下。”于乐大模大样地说道,还配合着打了个哈欠。

牛犇“哦”了一声继续开车,“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嗯,你专心开车。”于乐点点头。

时间延迟了两三秒,薛定厄的眼神变迷惘了,“啥?我专心开车?开车是啥?”

“不是跟你说的。”于乐心里有底了。

透过囧神令的交互,于乐与对方可以视频通话,对周边却是毫无影响。

神仙手段果然了得!

看背景,薛定厄还是在杜十娘的庭院中。

按十二倍速推算,这货已经赖在彼岸花十多天了吧,恐怕是日夜操劳吧。

半小时,相当于地府的六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

“我知道了,定兄莫急,四五个时辰之后我过去找你。”于乐笑道。

“好唻,小弟等你啊!对了,辣椒酱和辣条都带点儿!”薛定厄笑逐颜开,“咦,于兄你笑得好生诡异……”

于乐撇了撇嘴。

都这么晚了,我上哪给你弄辣椒酱去……

车到山野小店,姜晚三人各自回房睡觉,于乐进了快递店。

联通的动作还挺利索,宽带已经装好了。于乐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下载了电影杜十娘。

下载完成后,手机里也充了八成的电,于乐架祥云进了地府。

“定兄啊,手机是要充电的,电是一种能源。”于乐把手机卡取出来,装到大屏幕手机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薛定厄,“哎哎,定兄,收了你的法力!不是这个电!”

“其实,应该同是一种电吧,但要充进电池里。”于乐挠了挠头,跟这些没文化的古代人讲电能,有点费劲了。

“电……池?”薛定厄果然收起了电球,眼底的迷惑却没消退,反倒是看向了庭前的荷花池,有各色小鱼儿游弋。

“哎哎,不是这个池!”于乐赶紧拦住了薛定厄,“回头我给你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拜托于兄!”好在薛定厄不求甚解,随即温情款款地邀请杜十娘,“媺儿,又可以看了,来吧!”

杜十娘的俏脸上一丝赧颜,屈身给于乐行了个礼,“多谢于爷眷顾!于爷是想听奴家弹奏一曲呢,还是先用些酒食?”

“媺儿姑娘客气了,我在凡间俗事缠身,需要立即返回。”于乐拱手告辞。

听一曲也倒罢了,阴间酒食还是改日再说。

“牛头马面,替我送于爷!”薛定厄好歹起身拱了拱手,又忙着看电影去了。

把一部满电的手机看关机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百忙之中看了多少遍……

“薛少但请放心!”牛头马面满脸的激动。

刚才还是这二位接了于乐,并且殷勤送至。要说他俩的收获也是不小,都在薛少面前挂上号了啊。

于乐返回人间,给手机充上电。想着买它十来部手机,送给薛定厄慢慢看。

回头又想,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要不然,给薛定厄来个蓄电池?

不过,蓄电池是直流电,电压也低。用蓄电池给手机充电,不清楚怎么操作。

于乐大学里学的是种子科学与工程,好歹高中物理成绩是优秀的。

看充电器上的小字,其输出电压是5伏。蓄电池的输出电压应该是12伏吧,理论上并不困难,弄个变压器而已,可能接口比较麻烦。

于乐正琢磨着呢,却感觉囧神令大热。

“于兄……炸了!”薛定厄一脸的狼狈,显然是心有余悸。

我炸了?

你特么才炸了!

镜头往后退了退,却见薛定厄手上拿着半拉子手机屏幕,周边各种狼藉。薛定厄脸上身上都有黑色的残渣。

这是几个意思?

棒子的手机爱炸,全国人民都是知道的,没听说华为手机也会炸的啊?

薛少到底是薛少,还真是能抗。换个普通人就该抢救了吧,至少也是个毁容。

薛定厄却是满脸的惭愧,“于兄,这个……手机,不会很贵重吧?”

于乐啧啧嘴,斩钉截铁地说道,“手机再珍贵,也比不得你我的兄弟情谊珍贵!”

薛定厄攥着半拉子手机拱手,“于兄高义,小弟惭愧了!”

于乐怏怏地拱了拱手,好容易忍住笑意。

“嘿嘿,于兄说过手机需要充电,刚才又坏掉了,我就给它来了一发……”薛定厄做错事的样子很萌,虎头虎脑的,让人不舍得发火,“于兄,是不是应该先扔水池里?”

于乐:“……”

怎么没炸死你个二货!

也不对,前头那个手机,看了好些天吧。于乐看了看时间,回来差不多一个小时了,算到那边去,有十来个小时?

“于兄你是不知道啊!”薛定厄显摆起来,“彼岸花的鸨儿妈来找小弟套近乎,被她看见了手机,嘿嘿,那个老没出息的,就跟见了宝贝一样啊!”

于乐嘿然无语。

鸨儿找你套近乎?

你丫欠人家钱了吧?

当年你连襟李甲就是这样被赶走的……

“结果媺儿的一些小姐妹也跟着过来看,挤得全是脑袋,那个轰动啊!”薛定厄描述了莺莺燕燕集体看手机的盛况,还挺生动的。

“结果看着看着就黑了,嘿嘿,我这不挺没面子的吗,就想起充电来了……”

结果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想来,肯定是这货冒充内行吧,被莺莺燕燕一通恭维,直接就找不着北了。

想来,手机,啊不,电影在地府挺有市场的?

嗯,地府人民的业余文化生活太落后了,只知道素手弹个琵琶,要不然就吹灯拔蜡,久之也影响计划生育。

嗯,应该搞点文化输出嘛。

手机的效果还是差了些,容易撞了脑袋。

如果电源的问题能够解决,或者可以搞个投影?

次日,于乐找到了张弛,让他帮着凑设备。整合起来以后,按零部件总价的20%给他提成。

要求就是用电瓶车的电瓶供电,把笔记本连到投影仪上播放电影。

镇上的广告社业务毕竟有限,张弛还帮人攒台式机来着,利润不低。这些年笔记本逐渐取代了台式机,张弛也代购代销笔记本,总之是半拉子行家。

两天后,张弛就打电话通知于乐提货。

于乐开着电动三轮车赶来时,果然看见张骁坐在马扎子上看葫芦娃,乐得嘎嘎的。

“张老板,道行不浅啊!”于乐看到解决方案后,禁不住挠了挠头,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电瓶的充电口,本就是输入输出共用的,张弛不知道从哪儿淘换了一个现成的转换器,一端插在充电口上,另一端是USB口,直接就给笔记本供电了。

投影仪麻烦些,张弛弄了个逆变器,把12伏直流变成了220伏交流……

“嘿嘿,百度上啥都有嘛,我跑了趟沽阳就齐活了。”张弛嘿嘿直乐。

“其实早先就有人找我帮他这么弄过了,那人晚上看鱼塘比较无聊,就拿笔记本看电影。你这是准备看鸭子的吧?”

第184章 薛定厄家的倒霉猫

杜十娘的小院里人头攒动。

不是人太多。

而是莺莺燕燕们把头攒在一起,紧盯着狭小的屏幕。

薛定厄则是人头垓心的那个手机支架,胳膊好累的。

举着的人累,看的人也累,难免就在薛定厄身上找点儿支撑,分别用到了小手,胳膊肘,下巴颏,或者别的什么部位,软的硬的都有。

薛定厄就像是一个衣架,挂满了花衣裳。

或者是一朵鲜花,围满了蜜蜂。

或者是一块臭肉,落满了苍蝇……

杜十娘则静静地坐在凉亭边上,望着水池里的游鱼出神。

谈不上寂寥,也谈不上没落,一切都与己无关的样子。

怒沉百宝箱这种事儿,一辈子有一次,也就够了。

刻骨铭心的一辈子,结束于十九岁,人比花娇艳。

如今五千年过去了,这算是过了几辈子呢?

“于大人请了!”

见于乐从门外进来,杜十娘连忙起身迎接。

那边薛定厄却被莺莺燕燕围得甚密,压得甚紧,完全没有听见。

“媺儿姑娘请了!”于乐挠了挠头,“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生活?”

“无妨的,媺儿什么都经历过。”杜十娘淡然微笑。

“其实我对媺儿姑娘一向仰慕……”于乐有些笨拙,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头了。

呃,这话啥意思?

杜十娘却是微笑如故,一切都了然于胸。

“我是说,媺儿姑娘天生丽质,敢爱敢恨,却是遭遇不良,结局令人扼腕叹息。我愿意为媺儿姑娘做一些事情,以为天下负心汉救赎……”于乐一声叹息。

呃,还是不对头。

李甲做的恶,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听都像是道貌岸然,居心叵测,使劲往好里说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去球……

于乐有些窘迫。

在美女面前词不达意,成神之后也未改观。

好吧,历经大爱大恨,如烟花般璀璨的杜十娘,复又经五千年沉淀,的确算得上是旷古绝今的大美女了。

“多谢于大人,媺儿都懂的。”杜十娘莞尔一笑。

其实也不用更多解释了。

于乐坦然而立,清真自清吧。

“唉哟喂,于兄啥时候来的?”薛定厄终于听见了于乐,好容易从美女丛中拱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于乐撇了撇嘴。

薛定厄毕竟与李甲不同。

他有钱。

不过想来,杜十娘五千年风尘,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呢?

我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薛兄,我给你带了好玩的!”于乐打开乾坤袋,各色装备一件件地往外拿。

这两年,电动助力车在藏马镇也流行起来了。助力车跟自行车一样,不需要什么手续,价格也不算太贵,路途不远的话,确实是很方便。

刚才,于乐按照张弛所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卖电动车的商铺。

电瓶其实就是全封闭的铅酸蓄电池,个头不大,分量挺重。使用寿命差不多有一至两年吧,是电动车的损耗件,所以商铺里有不少备货。

四百块一组,于乐直接点钱买了六组。

老板很殷勤地帮忙搬到了于乐的三轮车上,心底下还琢磨着,送快递的活儿挺多吧,居然需要这么多电瓶轮换着充电?

他却不知道,于乐转了一圈,找僻静处把六组电瓶收进了乾坤袋,然后另找一家商铺,又买了六组。

不多买些,我还真成送快递的了……

“哇咔咔!这都是什么啊?”薛定厄终于从莺莺燕燕丛中挤了出来,却是把一团美女带散了。

凑一堆儿看不清楚,散开后有七八个吧,个个妖艳魅惑。

不知道彼岸花的用人标准是什么,于乐实在是有点心旌荡漾。

啊不,惊心动魄。

在广寒宫时,于乐只接触了玉娇娇及其侍女,四个萝莉花,其他从业人员则未知端的。

相形而下,人间界的迪豪,真是鄙俗透顶啊,传统文化都哪里去了?

相形而下,清冷与温和兼备的杜十娘,简直是在莺莺燕燕中的一股清流……

“于大人,这是什么啊?”莺莺燕燕七嘴八舌地问道,有人还上手扒拉。

“啊,这叫投影。”于乐也不敢瞎看,尽量从容地操作着。

笔记本开机,接上投影仪,把易拉宝式的屏幕展开固定,接好音箱,片头曲立时就放出来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这是张弛给张骁下载的,于乐觉得挺好。

或者张弛本来是想下点别的什么,解压缩后却是葫芦娃,就给他儿子看了,总算是没瞎耽误工夫。

“于兄,好像不太清楚呢。”薛定厄瞪大眼睛盯着屏幕。

你是说,屏幕太大,不方便挤在一起看?

“哦,光线有点亮。”于乐挠了挠头。

地府虽然没有太阳,怎么说也是大白天呢。

“天黑一点会变清楚?”薛定厄问道。

于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薛定厄一挥手,凉亭周边顿时阴云密布,甚至阴风飒飒,果然暗了下来,屏幕也果然清楚起来。

“薛少太棒了!”

“薛少威武!”

“薛少溜!”

莺莺燕燕七嘴八舌地赞美薛定厄,围着他或蹲或坐或站,各种姿态都是美不胜收,全都盯紧了大屏幕。

倒是没我什么事儿?

大伙儿慢慢看吧,有十三集呢,够看一阵儿的了,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于乐撇撇嘴,朝杜十娘拱了拱手告辞。

杜十娘送于乐出门,拜托牛头马面,“烦请两位兄台护送于大人,奴家拜谢了!”

牛头马面一起还礼,“应当的,媺儿姑娘请留步!”

看样子,牛头马面的层次还是低了些,跟杜十娘说话还挺荣幸的感觉。

“两位兄台,媺儿姑娘怎么会留在地府五千年之久呢?”沿路返回时,于乐轻描淡写地问道。

再者,街上数不清的孤魂野鬼,状态明显不同。

多是眼神空洞,形容枯槁,行尸走肉也就是这样了。

杜十娘乃至莺莺燕燕们,看上去却与人类无甚差别,除了更加魅惑。

是的,魅惑。

其声音容貌,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直抵人心,勾起最原始的欲念。

“阳大人有所不知啊!”马面的反应速度永远快过牛头,“普通凡人死去,在地府中滞留时间很短的。”

阎罗第十殿,转轮王薛,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四大部洲投生。

男女寿夭,富贵贫贱,逐名详细开载。凡有作孽极恶之鬼,着令更变卵胎湿化,朝生暮死,罪满之后,再复人生,投胎蛮夷之地。

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

“阳大人在街面上之所见,均是等候核定投生者,由不得本人选择。怎奈近些年来,地府秩序混乱,有司人浮于事,是以太多鬼魂滞留地府,未能及时六道轮回。”马面毕恭毕敬地汇报,甚至心底下小有怨艾,比如伯乐不常有,怀才不遇,英雄无用武之地什么的。

“对鬼魂来说,初入地府时,还是颇有灵智的。久之则混沌不堪,变成了傻鬼,连招供画押都不会了。”马面收起怨艾,改而悲天悯人,叹民生多艰。

“阳大人问的是媺儿小姐,你净瞎扯些甚么!”牛头喘过气来,不客气地指责马面。

“都说说,无妨的,我对地府所知甚少。”于乐笑道。

也就是说,街面上的这些鬼魂,还不定是什么年代的?

“是!”马面鄙夷了牛头一眼,却也转回到了杜十娘身上,“凡有大功德,大怨念,或者在轮回中罪愆尽赎者,则可自主选择留在地府,不入六道轮回。甚至进入官僚系统任职,比如转轮王薛,就是唐朝大将军薛仁贵。”

“而薛少……”马面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是转轮王薛豢养的一只猫。”

“一只猫?”于乐脸上直抽抽。

薛定厄居然是一只猫?

呃,我的朋友还真是成分复杂呢。

猴子,狗,兔子,猫……

“说媺儿小姐!”牛头压低声音斥责马面。

即使猫身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至少也是谈论大人物的隐私,很危险的!

于乐也发觉了,马面同学反应够快,知识面也够广,就是太容易跑题了。

“我说的就是媺儿小姐嘛!”马面及时打住了,语速也加快,“媺儿小姐有大怨念,不愿投生转世。留在彼岸花,得到修炼法门,成就了鬼修。今日阳大人在媺儿小姐院内之所见者,功力或者有高有低,但都是鬼修之身。”

“原来如此。”于乐点了点头。

“阳大人无须顾虑,与鬼修交合,并不伤身的,反而对修炼大有裨益!”牛头终于抢到了话头。

于乐:“……”

我有那么多顾虑吗?

啊不,我什么时候想跟鬼修交合了!

“你胡说什么?!”马面怒目圆睁,严词斥责牛头。

“我哪有胡说!薛少只是玩玩而已啊,很快就玩腻了!”牛头谄媚地看向于乐,“对不对啊阳大人?”

对!

我对你个大头鬼!

合着我在等着接薛定厄的盘?

这么大个的牛头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酆都城。于乐正要请牛头马面留步,却听见不远处一声大喊,“大兄弟!大兄弟啊,真的是你吗?”

第185章 谁死时还不带着点儿遗憾

“呔!兀那腌臜野鬼,纳命来!”

牛头这回反应敏捷了,迅疾趋前三五步,擎出一柄三股铁叉,奋力往前就刺!

马面却是急眼了,冲过去拦腰抱住牛头使劲往回扥,“你这厮有脑子吗?”

“莫让野鬼冲撞了阳大人!”牛头可谓忠心耿耿。

于乐这时才发觉,前面哆里哆嗦地跪着一个佝偻的鬼影儿,貌似还是不太完整的,有些部位空((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的透明。

牛头的三股铁叉正对着那鬼影儿的(胸xiōng)前,随时可以刺穿乃至挑飞。

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呢?

于乐上前两步,拍了拍牛头的肩膀,表彰其赤诚并示意让开些。

“真的是你啊,大兄弟!”那鬼影儿挣扎着就要膝行靠近于乐。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眯,似乎于乐(身shēn)上有强光,这强光让他不敢直视,甚至受到了伤害?

“你是……卖塑料玩具的老大爷?”于乐拍了拍脑门,在鬼影儿面前蹲了下来。

“是啊,大兄弟,没想到真的是你!”那鬼影儿满脸激动,胡子翘翘的,当然也有点儿龇牙咧嘴的,貌似浑(身shēn)都疼?

这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老大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于乐一时间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呃,问得可真够蠢的,老大爷死了呗……

“大兄弟!我那孙女儿,你见过的,还守在我的尸首边上。她再没有亲人了,没人管她的话,她会饿死的啊!大兄弟,拜托你了,拜托你帮帮忙啊!”那鬼影儿倒也没嫌弃于乐愚蠢,急吼吼地说出了诉求。

死亡这种小事,显然没有孙女儿那么重要。

“放心吧老大爷,我这就去找你孙女儿,我帮你把她拉扯大!”于乐一声叹息。

当时就觉得这祖孙俩生活艰难,是以傻咧咧地包圆了好几次。

没承想,老大爷还是扔下孙女儿,撒手人寰了。

“谢谢大兄弟,谢谢大兄弟了!”那鬼影儿连连磕头,磕得脑袋都有些变形了,却是没有丝毫的声响发出来。

于乐眼里有湿意,伸手去扶那鬼影儿。马面却是急忙阻止,“阳大人,不可!”

结果还是迟了些。

于乐的手指刚刚触及,就听“嗤!”的一声,那鬼影儿的臂弯处冒出了一阵青烟,霎时间居然少了一块,变成了空洞。

就像是被烧掉了……

那鬼影儿表(情qíng)扭曲,显然是极度痛苦,却是努力地挤出了笑容,“不碍事,不碍事的!大兄弟,我谢谢你了,好人有好报!”

于乐无语地看着自己的手。

马面蹲在于乐侧面,悉心地解释,“阳大人金光护体,寻常鬼魂视你如烈(日rì)。这新鬼看了你这么久,恐怕已经是瞎了。阳大人的(身shēn)体任何部位,对新鬼来说,全都跟烙铁一般,触之则焚。”

我居然这么厉害的?

可是牛头说我可以跟鬼修交合,不会……触之则焚?

呸呸!

对了,她们不是新鬼,都有道行的鬼修,回头倒也得先了解一下这个。

感觉地府鬼修,与天界神仙可能有相似之处……

于乐无奈地站起(身shēn)来,“老大爷,你自己起来吧。你还没说你家在哪儿呢,我怎么去找你孙女儿啊?”

“大兄弟,我叫王俊凯,家住在藏马镇河西村,门牌号57。我已经死了八天了,我孙女儿名叫王小媛,今年五岁,生(日rì)是(阴yīn)历八月初四,我家里再没有别人了,也没有近亲属。请大兄弟你把小媛带走吧,就当是你闺女养大,拜托你了大兄弟!大兄弟,我真不是赚你便宜……”那鬼影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絮絮叨叨地叙述着,有点站立不稳。

“王大爷你就放心!”于乐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那鬼影儿,半空中又僵住。

马面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那鬼影儿。

那鬼影儿倒是战战兢兢的,显然也知道牛头马面之尊贵,不敢当又不敢拒绝的样子。

牛头就无谓地收起了三股叉,这种事(情qíng)实在是见得太多,谁死时还不带着点儿遗憾?

“两位兄台,事(情qíng)紧急,就此别过!这位王大爷是我的乡党,烦请两位照顾一下,我先回去救人,回头必有一番心意!”于乐肃然拱手告辞。

“阳大人高义,在下佩服!”马面肃然拱手。

“我俩其实也帮不上什么……”牛头挠挠头,却被马面怼了个趔趄。

于乐也顾不得多问了,急匆匆奔向传送点。

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八天来守着一具尸体,就算没死恐怕也丢掉半条命了吧?

须臾驾祥云返回人间界,于乐站在池塘边上。

随即撒腿跑成了虚影,天空中飞翔的小雀雀都被他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小晚!快开车!跟我……走一趟!”

于乐跑到山野小店时,正见姜晚陪着华小朵等五个学龄前娃娃,坐在大杨树的树荫下看书讲故事。

白浮云也坐在角落里,抱着一本绘版少儿图书,貌似看得津津有味。

于乐本待说去救人来着,嘴里临时拐了个弯。

“于兄弟,要我同去吗?”牛犇闻声远远地跑来。

“好,你去开车!”于乐当即答应。

那边姜晚已经摘掉了华小朵,关切地走向于乐。

华小朵还拉扯着姜晚的衣襟,见于乐面色焦灼,终于瘪瘪嘴松开了小手,一定是又不让人家同去帮忙!

白浮云则悄无声息地站起(身shēn),无须请示,定是要跟着师父师娘出行的。

牛犇的新车再次派上了用场,轰鸣着冲向藏马镇。

藏马镇驻地,分为东南西北四个行政村,各有七八百户人家,河西村位于西南角处。

于乐知道大体的位置,从镇中心街道直插向南,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河西村。

随后询问了两个村民,终于找到了57号。

居然还是临街的,越野车直接停在了门口。

于乐第一时间跳下车,推门时,破破烂烂的木门却是从里面插着的。

看院墙已经年久失修,只是将就着不倒罢了,与两边邻居的砖混高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乐离开门口,往西走了两步,原地起跳,直接飘过墙头,落在了院子里。

“汪汪汪!”

一条拴着铁链子的土狗咆哮起来,随后却是呜咽了两声,朝着于乐直摇尾巴。

于乐拉门栓开了门,放姜晚三人进来。

院子里倒也不算太乱,靠墙一堆柴草,窗前一个压水井,有些地面已经长出了杂草。

房门是开着的,分明有一股恶臭传出。

于乐急匆匆进门,堂屋里就一个灶台,盖着锅盖。

东西两侧卧室,门也都是开着的。

于乐两步走到东侧门口,便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半拉子土豆。

“小媛吗,你爷爷让我来接你!”于乐露出了最慈祥的笑容。

小媛呆愣愣地看了于乐一眼,低头啃了口土豆,就把目光投向了炕中间。

她的爷爷躺在那里,(身shēn)上还盖着被子,只露出了脑袋。

嘴角却有蜡黄色的尸水滴落,炕面上有一层层的干涸印记,很快就要流到小媛(身shēn)边了。

眼睛却是睁着的,眼角也有尸水滴落。

脑袋边上放了一个小塑料盆,塑料盆里有两个土豆,与小媛手中的一样。

这孩子八天以来,就吃了些土豆吧,还是煮得半生不熟的,还是她自己煮的。

小媛大概不清楚爷爷为什么不吃吧。

她的小铺盖就摊开在尸体旁边,分明已经浸了尸水。

她在爷爷的尸体旁边睡了八天……

姜晚跟在于乐后面冲进了房间,摸了摸小媛的额头,随后把她抱了起来,“小朋友,跟姐姐走!”

小媛不哭不闹也不挣扎,呆愣愣地被姜晚抱到了外面。

姜晚大口地呼吸着,院子里也有臭味,却比屋里强多了。

白浮云跟着姜晚退回到院子里,随即飞一般地跑出了大门。

牛犇叹了口气,“师父,报警处理吧。”

于乐叹了口气点点头,随后朝着尸体说道,“王大爷,你放心去吧。我帮你把小媛养大,视如己出。”

分明已经严重腐化的尸体,居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更多尸水从眼角滑落。

随后被子似乎有些塌陷……

“你好!这里是藏马镇河西村57号,户主已经死亡多(日rì),有个孤单的小孩子……”牛犇打报警电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于乐也无从下手,只好退回了院子。

刚才问路的地方是一家小卖店,白浮云买了两瓶矿泉水和一些小零食回来。

“我刚才问了好几句,孩子一个字也没说,完全没有反应……”姜晚忧虑地看向于乐。

小媛还是被姜晚抱在了怀里,虽然她脏得不行,也臭得不行。

“小媛,喝点水吧,你还认识叔叔吗?”于乐从白浮云手里接过矿泉水,拧开了盖子,微笑着送到小媛嘴边上。

小媛两眼空洞地看着于乐,随后木然张嘴,咕咚咕咚地喝水。更多的水却从她嘴角流下来,打湿了看不出原色的衣服。

于乐就从小媛嘴巴下面接了水,替她擦着脸颊,实在是太脏了。

白浮云撕开一个蛋黄派,递给于乐。

于乐把蛋黄派送到小媛嘴边上,她就木然地咬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蓦地,小媛轻轻地挣扎起来。

姜晚理解了她的意图,蹲下后把她放在了地上。

小媛落地后,凑到于乐腿边上,一跳一跳地伸手。

于乐弯腰把半个蛋黄派递给了小媛。

小媛急匆匆跑向了被栓在木桩上的土狗,把半个蛋黄派送到土狗的嘴边上。

土狗呜咽了两声,叼住蛋黄派,吞进了肚子里,随后拿脑袋蹭着小媛的肚子。

小媛就抚摸着土狗的脖子。

木桩旁边是个倒扣着的大铁锅,大铁锅破了一个大洞,土狗可以钻进去。

那是它的家。

第186章 老绝户的房产和继承人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从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壮硕的中年妇女,多少陪了点儿小心,更多的却是猜忌和防范。

且不说门口那辆车,很大很值钱的样子。院子里的四个人,也都不像是好欺负的。

“我是王大爷的朋友,王大爷去世了,我受他委托来照看他的孙女儿。”于乐慈眉善目地看着中年妇女。

“老绝……三叔死了?”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朝屋里张望了一下。

什么都没看见,臭味却是闻到了,中年妇女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眼白分明多于瞳仁。

“小媛,你爷爷殁了?”中年妇女走向了狗窝旁边的王小媛,“走,跟二婶儿回家!”

姜晚觉得不太对劲,转而见于乐眉头微皱。

如果这妇女是王小媛的亲属,好像还真是没有理由阻止她。

虽然王大爷已经去世了八天,这妇女从未来过。但关系再近的亲戚,十天八天的不上门,也是再正常不过。

不对,王大爷亲口说过的,小媛没有亲人了,也没有近亲属。

那么,这妇女所为何来?

“汪汪汪!”

土狗突然一阵咆哮,裂开大嘴,四肢微屈聚力,随时就要暴起扑击。

虽然这狗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身上多处癞痢,灰扑扑的狗毛到处都是,却也有几分威势残存。

中年妇女脚下一滞,表情有些扭曲,终于恨恨地站住,随后尽量地温柔,“小媛,到二婶儿这边来!”

王小媛却是看也不看她,木然地吃着肉松面包,她一块,狗一块。

白浮云蹲在旁边,替她拿着矿泉水。

薄铝制的狗食盆里也倒了一些水,土狗不时地低头舔一下,但一直凶狠地盯着中年妇女。

此时又进来了五六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神色各异。即使知道了王俊凯的死讯,也是看热闹大于其它情绪。

“妈,怎么了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吊儿郎当地凑到了中年妇女身边。

胳膊上纹着一条虫,额前一撮黄毛,斜视着于乐等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千禧,老绝……你三爷爷殁了,他们要带走你妹妹!”中年妇女很隐蔽地朝着小伙子挤了挤眼睛。

于乐终于回过味来了。

老绝……老绝户?

王千禧显然是收到了足够的信息,嬉皮笑脸地走向了牛犇。

牛犇一直站在远处不说话,但从年龄和发型上看,分明是这四个人当中的主事者,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太有派了。

“嗨!是你要带走我妹妹吧,有什么说法没有啊?”王千禧有商有量的,两只袖子撸啊撸,胳膊上的青虫白猫都露出来了。

“哦,你要什么说法?”牛犇不动声色地看着王千禧。

“那是我妹妹!”王千禧脖子一梗,斜眼看着牛犇,分明是大家痛快点儿的意思。

“你不先进去看看你爷爷?”牛犇又好气又好笑。

“我爷爷?”王千禧一怔,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嘿嘿,待会儿再看,来得及!”

院子里就臭烘烘的且不说,朝屋里一望,还有点儿阴森森的呢。

“滚!”牛犇不耐烦了。

“你……”王千禧冷不防地一愣怔。

我了个去!

你再能,狠煞了,别忘了这可是河西村!

“小子,你过来!”于乐慈眉善目地招了招手。

王千禧又觉得不对头了。

叫老子小子?

嘿我这暴脾气哎!

“怎么?!”王千禧梗着脖子,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要什么说法啊?”于乐的块头虽然比较大,但很像是讲道理的人,比大背头好说话。

“……十万!”王千禧眼珠子乱转,张口报出了个天文数字。

“好。”于乐居然一口答应了,随即从口袋里掏了一把钱出来,大体数了数,回头问姜晚三人,“你们谁带钱了,我这儿就五千。”

“我这儿有两万。”牛犇回到越野车上,取了两叠钱回来。

“我这儿有三千。”姜晚掏了掏坤包,“还有银行卡。”

白浮云就像没听见一样,专心地喂小媛和土狗吃面包。

吃师父的,穿师父的,出门还要带钱吗,也从来没人给过我钱啊?

刚才跑出去买零食的钱,也是管师娘要的。

“身上只有两万八了,你先拿着,剩下的待会儿上银行去取。”于乐手里拍打着一摞子钱。

王千禧的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两眼看着钞票有些直。

这是几个意思,说给就给啊,都不用讲讲价的吗,我是不是要少了?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

“……行!”王千禧痛快地接受了,伸手拿钱时,姜晚却拦住了他,“先打个收条。”

牛犇同时也递上了纸笔。

“……行!”王千禧翻了个白眼,心底下却很激动,当即蹲在地上写了起来,“今收到现金两万八千元……”

牛犇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那七万二不要了吗?”

王千禧果然划掉了两万八,正要写十万时,牛犇却递上了一张便笺,“改了的可不算!”

“今收到现金十万元,同意把王小媛带走,自此关系两清,再不联系。收款人王千禧。”王千禧在牛犇的指导下,终于写出了完美的收条。

书法虽然差了些,但个性十足,力透纸背。

姜晚把收条收进了坤包。

“孩子你可以带走,但你也得打个条,这孩子跟老绝户再没有关系!”中年妇女到底是比他儿子吃得盐多。

既然已经收了钱,她也就不去抢那个倒霉孩子了。

再说那条赖皮狗也瘆得慌,不就是过年时踢了它一脚吗,还特么的记仇!

“为什么啊?”于乐挠了挠头。

“因为……那你别管,反正是没关系了!”中年妇女梗着脖子嚷道。

“可王大爷是小媛的爷爷啊,打个条儿就没关系了?”于乐还必须问清楚了。

“她本来就是老绝户捡回来的野孩子!”中年妇女理直气壮,“老光棍,一辈子没有女人!”

此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交头接耳的,也终于有个老人进屋看了看王俊凯,出来后唉声叹气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中年妇女喊出这一声来,倒也没人开口说话,可能说的是实情吧。

虽然其语气实在是恶毒。

那边小媛还是站在狗窝边上吃面包,一切与己无关。

与白浮云的表情倒是颇为神似。

于乐其实有点后悔了,刚才不该狠心地拒绝华小朵跟随。

那熊孩子也不见得一点用处没有嘛,应该让她来跟小媛沟通的……

“反正不打条儿,就走不了你们!”中年妇女恶狠狠地总结陈词。

与刚才的情势不同,这可是在河西村呢,老少爷们儿都在,他们只有四个人。

外乡人!

“你是说,小媛的房子归你了吧?”于乐终于跟上了中年妇女的脑回路,不过还得确认一下。

这三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已经禁不住风吹了,但位置很不错,可以改建个门面房。

更重要的是,现如今农村宅基地已经冻结了。允许宅基地买卖,但不再新批宅基地。

“这是老绝……王俊凯的房子!”中年妇女很有原则性。

“王大爷的尸首可还在屋里挺着呢。”于乐很好心地提醒了一下。

“我家千禧给他披麻戴孝,风光大葬!”中年妇女咬牙切齿,赌咒发誓。

王千禧脸上分明地一抽抽,但摸着口袋认下了,回头再说呗。

重要的是跟他们去银行取七万二,这四个外乡人真特么有钱……

三四十个男女老少都在旁边看着,虽然表情各异,却是没有帮助外乡人的立场。

而且,王千禧母子,在村里好像相当的霸道?

青天白日之下,谋夺老绝户的房产,连继承人都给卖掉了,这母子俩还都是理直气壮的。

于乐气得有点想笑。

收个尸,领养个孩子而已,没承想居然这么麻烦。

如果不是王俊凯的鬼魂半路求告,想必这个院门要很久才会被打开吧。

那时候,小媛早就饿死了,土狗也饿死了……

那时候,他们倒是顺理成章地拿下了房子,顶多找个地方把两人一狗草草地埋掉。

当然了,死掉的小媛卖不出去,这倒是吃亏了。

不过呢,这本来就是一笔意外之财。

他妈给王千禧使眼色的时候,他给误会了,没承想居然歪打正着,不但护住了宅基地,孩子还能卖钱呢。

可谓有福之人不用急……

“怎么回事这是?”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三个男子,说话的中年人穿着西裤白衬衣,头发有点乱,却是红光满面的,可惜有点儿酒糟鼻子,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领导形象。

另两个壮汉跟着中年人亦步亦趋,誓死维护领导安全。

“爸,老绝……三爷爷死了,他们要领养小媛,我同意了。”王千禧抢先向领导汇报。

“我们给了他十万块。”姜晚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把收条晃了晃,又收进了坤包里。

“啊,给家属一定补偿,也是可以理解的。”中年男子威严地点点头,随即换了话题,“我是河西村村长王易祥。你们是怎么知道王俊凯去世了的?”

村长果然比村长公子乃至村长太太有水平。

王俊凯亲口跟我说他已经死了八天了啊。

于乐挠头。

第187章 村长的一尸三吃(感谢舵主syyzy4444)

“这事儿你可得说清楚了,否则,死亡证明村里可是不能开。”

王村长说得义正辞严的。那两个壮汉则冷冰冰地打量着于乐和牛犇,“我前一阵儿还看见三爷爷推着地排车卖玩具呢,不像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

更多时候却在打量姜晚和白浮云,眼睛拔不出来。

这两个美女也太美了点吧,一看就值得怀疑,要不要扣下来问问清楚……

“要不然,我们再出点丧葬费?”牛犇就是不怕火大,继续往里面添柴。

“钱到位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村民们帮衬一下,也不能让三叔一直挺在炕上。”王村长庄严肃穆。

“爸,刚才他们给了我十万!”王千禧小声地提醒,情绪上还是有点小激动,哥可算是挣钱了啊,再不用啃老!

“这回最多给你两万!”牛犇警惕地看着王村长父子,坚决不肯多给。

“两万就两万!”王千禧抢在他爹面前答应下来。

要啥自行车啊!

说着就熟门熟路地接过了纸笔,酣畅淋漓地写下了收条。

连字迹都工整了许多,刚才签名的最后一个字有点糊,王千禧觉得很遗憾。

“还有,你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三叔一直是拴着门的。”王村长把儿子打的收条抢过去看了一眼。

今收到丧葬费两万元,王俊凯后事由我负责处理,两不相欠。

写得很有条理嘛,接班当个村长不成问题,就是太毛躁了点,还得打磨一下。

“要不然,给你们三万?”牛犇啧啧嘴。

王村长也不为己甚,随手就把收条揣进了口袋。

王千禧大喜过望,姜还是老的辣啊,我管他们怎么进来的呢。

啊不,这些人肯定是溜门撬锁了,心里面没鬼才怪!

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王千禧第三次写下了收条,可谓熟能生巧,签名也更溜了,金额就提高到了三万。

“嘿嘿,哥几个痛快!”王千禧把收条交给了牛犇,大模大样地说道,“只要在河西村的地界上,啊不,在藏马镇的地界上,报哥的名字都好使!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哥一准儿给你们办圆了!”

言下之意还有,麻溜地取钱去吧,别跟哥玩什么里格楞!

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样。

“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吗?”于乐面带微笑转向了众人。

此时已经聚集了六七十人,院子里面都站不下了,也有人在围着门口的越野车,值钱呢。

“我是王俊凯老爷子的朋友,受他委托来处理后事,并且抚养他的孙女儿。”于乐说得不紧不慢的,声音却是响彻整个院子。

“老爷子亲口跟我说,他没有亲人,也没有近亲属,所以求我帮忙。可是我过来之后,突然就蹦出了孝子贤孙。也就是河西村的村长王易祥同志,及其夫人,不知道叫啥,还有他们儿子王千禧。”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村长周边五人。

王村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酒糟鼻子特别显眼。

村长夫人直接懵头了,这是啥意思?

村长儿子比他妈更不如,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十三万呢!

“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老爷子的房子归了他们,丧葬费三万块还得我出,老爷子的孙女儿,更是被他们以十万块的价格卖给了我。我就想问问大家,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于乐恳切地看着满院子的老老少少。

老老少少们有点头的,有摇头的,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收到了。

“这位村长,一尸三吃啊!”于乐摇头叹息。

终于有人笑出声来,又觉得不太合适,赶紧绷起了脸。

事实上河西村有半数是姓王的,几百年前或者是一家吧,几叔几爷只是排行瞎叫罢了。

至少王村长与王俊凯的血缘关系,并不比其他王姓村民更近些。

“这里是河西村,但河西村就没有王法了吗?这房子明明是小媛的啊,她长大了以后问我,我怎么跟她交代!现在我又怎么跟仍然躺在炕头上的老爷子交代!”于乐慷慨激昂。

“河西村没有王法,我相信有的地方还讲王法!待会儿我就把收条交到法院去,一分钱都少不了我的!”

王村长脸色铁青。

王千禧张口结舌。

我只收到了两万八啊?

众人也都看见他收了两万八,不过这个很重要吗,白纸黑字写着呢。

“啊——”村长夫人急蹿而起,爆吼着径直扑向了姜晚。

三张收条都收在姜晚的坤包里。

没等她扑到,就听一声更大的爆吼,或者说是惨叫也行,村长夫人腾空而起,远远地摔了出去!

白浮云静静地站在姜晚身边,没人看见她是怎么过去的,更没人看清楚她怎么出脚的。

反正是一个大活人划着弧线就飞出去了。

王村长背后站着的两个壮汉,愣是没敢动弹。

院子里安静极了。

小媛和癞皮狗自顾喝水吃东西。

良久,村长夫人“哎呦”一声缓过气来,很奇怪自己怎么躺在了老绝户的家门口上。

却也没人去扶她。

“你等着!你还敢动手?谁也救不了你们!”王千禧掏出了手机拨号,“菠萝哥吗?我小喜子,快带兄弟来啊,越多越好!我在家门口被人欺负了,讹了我十多万!”

警察迟迟不来,混混儿却来得快。

五六分钟之后,一辆破面包车“噶”一声停在了越野车后面。

面包车里源源不断地拉出了十几个小混混儿,貌似网吧里的闲人都来了,带着各式家伙。有的凶神恶煞,更多却是凑热闹的神情,甚至还有穿联中校服的。

带队者正是大名鼎鼎的菠萝哥。

吃瓜群众赶紧让道,菠萝哥背着手昂然而入。

王千禧殷勤地迎了过去,“菠萝哥,这边!就是这四个外乡人!”

“真有十几万?”菠萝哥兴师动众,标的额小了可不划算。

“讹了我十三万!”王千禧言之凿凿。

吃瓜群众赶紧退后,有热闹看是好事,弄一身血就不划算了。

要说王村长家的混小子,也有点名堂嘛……

众多小弟随扈身后,菠萝哥冷眼扫向垓心。

卧了个大槽,居然是于爷?

“大菠萝,出息了啊!”于乐忍俊不禁地看着菠萝哥及其手下。

小镇就是小镇,弄点儿混混儿也都是歪瓜裂枣的。旁边跟着的联中校服,好像是赵四家那小子吧,叫什么来着,这特么不好好念书,学人家混社会……

“于爷,我错了,我被奸人蒙蔽,您再饶了我这回!”菠萝哥想哭。

王千禧傻眼了,这是几个意思,于爷是个什么爷?

菠萝哥的真假手下也全都傻眼了,大哥两条腿抖得不成样子,这是要跪?

只有赵四家的混小子明白原委,想调头跑掉却又不敢,觉得今天点真背,比上次带着菠萝哥去偷鸭子还背。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于乐果然没看见他,只是和颜悦色地朝着菠萝哥摆了摆手,“你忙去吧,我这儿还有事。”

“哎哎,打扰您了于爷!”菠萝哥如蒙大赦,深鞠一躬赶紧回头。

“菠萝哥,十三万,我抽您两万六!”王千禧不甘心地跟上了菠萝哥。

“我抽你妈三万八啊!”菠萝哥猛一巴掌抽在了王千禧的腮上。

王千禧被抽得原地打转,回头时肚皮上又挨了一记猛踹,扑倒在他妈旁边。

菠萝哥的小弟们乱纷纷地一顿猛凿,难免就有人误伤了王千禧他妈……

“勾结黑涩会打人,这还讲不讲王法了,给我报警!”王村长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来,身后的壮汉递了手机过去。

“你们来之前我就报过警了,快半小时了还没来。”牛犇很好心地提醒王村长。

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响起,警察终于姗姗来迟。

两个警察先后进来时,于乐与姜晚相视无言。

一马当先的是派出所副所长张大吉。

跟在张大吉后面却是见习警员云逸。

还真是好巧呢。

你爹是大局长,警察局也不是你家的吧。

怪不得出警这么慢呢,这是跑沧海接你去了?

看见于乐之后,张大吉使劲地挠后脑勺,云逸则吐了吐小舌头。

随后,云逸径直走进屋里勘验现场,两三分钟后又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张大吉正琢磨着认识于乐与否呢,王村长却是认识他,“张所,我村村民王俊凯亡故,死因不明!但他们这四人突然破门而入,要带走王俊凯的孙女儿,我怀疑王俊凯之死与他们有关!”

“警方会调查的。”张大吉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

于乐没有说话,张大吉也不敢擅作主张。

至于于乐谋害一个孤寡老人,王村长你还敢更扯淡一点吗?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于乐真的杀了人,张大吉就算不敢替他遮掩,也肯定不敢公明廉威地调查……

后面又有两个警察进了屋子,捂着鼻子苦着脸向张大吉报告,“张所,尸体高度腐败,死亡时间在一周以上。”

“等法医吧。”张大吉点点头,冲着院子里的众人喊道,“都散了,都散了吧!”

却是没人理睬他,这么热闹的事情呢,多少年没见过。

藏马镇上比各山村要好些,没山民那么野蛮,却也没人把警察太当回事。

我也没违法没犯罪的,你凭啥管我啊?

ps:今天居然写了7000字,了不得,就想起前面欠了好些加更,希望我能补上……

第188章 不知我者谓我去球

“哎呦呦!我不活了!警察,我报警,他们打人,欺负我这农村妇女啊!”

村长夫人一直躺在门口很安静,这时才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指着于乐唾沫星子狂喷,“我要告他们,勾结黑涩会,来了一面包车人,看把我儿子打的!”

期间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实乃藏马山恶毒下流俚语之集大成者。

张大吉眉头紧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报案人说的不是孤寡老人死亡吗,怎么还牵扯到混混儿了?

在藏马镇,张大吉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人物,不见得谁都怕他,总归是客客气气的。

比他位高权重的人当然也有不少,张大吉却也只是客客气气的。

要说打心眼里就认为惹不起,甚至下意识地想躲避的人,那就只有于乐了。

没承想,这事儿居然跟于乐有关?

张大吉倒是相信,这位爷要想找几个街头混混儿利用一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至于藏马镇的黑涩会?

我呸!

于乐就无谓地笑笑,“警察同志,现场有七八十位目击者呢,都看得很清楚,你们分别调查一下,多简单的事情。”

“嗯,好!”张大吉果然知道怎么做事了。

心底下甚至还暗含感激,您老这么理直气壮的,实在是太好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云逸倒是觉得有些古怪。

事实一,张所长与于乐相熟。

事实二,张所长畏惧于乐。

推论一,于乐抓着张所长什么把柄,或者是救过,啊不,应该是饶过张所长的命。

推论二,藏马山啊好风光……

“你闭嘴!不要干涉警察办案!”张大吉指着村长夫人的鼻子训斥。

“警察包庇坏人啦!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说话犯了哪条王法……”村长夫人骂得更加来劲了,各种器官以及器官的深度融合喷涌而出,云逸今天可是长了大见识。

白浮云刚才那一脚,力道掌握得出神入化。

菠萝哥及其手下,其实也不爱狠打女人。

再加上村长夫人皮糙肉厚的,此时已经满血复活,嘴里的痰也浓,吐在地上一大滩。

“再骂我就把你儿子抓起来!”张大吉一声爆喝。

村长夫人:“……”

几个辅警分散开来,各自找了有代表性的目击者进行讯问。

云逸也走进人群,随便找了几个妇女了解情况。

于乐一直矗立在人群垓心,脸上挂了悲天悯人的微笑,有如菩萨低眉,又如暖阳当空。

百姓一如羊群。

怯弱,盲从,认命,腹诽。

如果在私下里都不敢说实话,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王易祥一家人,只是人渣罢了,他们代表不了父老乡亲。

吊诡的是,现如今村官实行民主直选,绝对的一人一票,真民主,***。

王易祥就是河西村数千村民选举出来的村委会主任,习惯称村长。

而就于乐所知,七八成的村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真的一选就灵吗?

民主包治百病吗?

“会不会很累……”姜晚轻轻地依偎在于乐身上。

“任重道远啊……”于乐挠头苦笑。

藏马镇人不如藏马山人那么亲,藏马山人不如皂户屯人那么亲,但终归都是我的父老乡亲。

社会主义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任重道远。

所以于乐才很有耐心地待在这里虚与委蛇。

王易祥不值得教育,堂堂神祇在此,还不如降个雷劈了他全家。

河西村人却需要引导……

现场百余各色人等,也只有姜晚了解于乐,理解于乐。

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些人在于乐心中,就如子侄一般。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去球。

于乐轻轻地拍打着姜晚的后背。

那边,云逸从人群中返回,蹲在小媛的身边,握住了她那脏兮兮的小手,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能听懂阿姨说话吗?”

一身挺括的警服,在小朋友面前还是好使的。

小媛迟疑着点了点头,另一只手继续吃面包。

“你以前见过这个阿姨吗?不是今天,是以前。”云逸指着白浮云问道。

小媛摇头。

云逸又指向姜晚,重复提问后又指向牛犇,小媛全是摇头。

指向于乐时,小媛终于点头了,缓慢而坚定。

于乐就慈眉善目地傻笑。

小媛好像是个哑巴?

“你看见这个叔叔时,你爷爷在家里吗?”云逸问道。

小媛摇头。

“你看见这个叔叔时,是好些天以前吗?”云逸又问。

小媛点头。

“你看见这个叔叔时,你爷爷还好好的吗?”云逸又问。

小媛点头。

“你爷爷不在了,你愿意跟这个叔叔走吗?”云逸问道。

小媛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好宝贝!”于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一把抱起了小媛,“你爷爷没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爸爸!”

小媛乖乖地依偎在于乐怀里,只是转头看向了拴在铁链子上的土狗。

“放心!它也跟你一起走!”于乐瞧着这条癞皮狗都亲切。

分散调查的警察陆续回到了张大吉身边报告,事实很清楚,彼此能对证。

只是民间纠纷而已,连程序都不用走,记录和签字摁手印也无须。

村长夫人早就偃旗息鼓,跑去照顾躺在地上的儿子去了,万一再让徇私枉法的警察给抓走了呢?

满院子村民,没一个好东西!

吃里扒外的,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的,恩将仇报的……

“张所,我村村民王俊凯亡故了,死亡原因可以等警方调查。但小媛是未成年人,王俊凯也没有近亲属,按规定,村委会就是小媛的监护人。我现在代表村委会表态,不同意他把小媛带走!”村长王易祥恨恨地盯着于乐。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领养她!”

张大吉偷瞥了于乐一眼,于乐却忙着逗小媛开心。

这事儿不好办啊,村委会也是一级组织。

姜晚从坤包中取出了收条,云逸接过去仔细地看过,“王千禧是你儿子吧,警方有证据证明他涉嫌贩卖儿童。我现在要对其执行刑事拘留。根据《刑法》第240条之规定,拐卖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具体刑罚等候法院判决。”

“就算王千禧卖儿童犯罪,他可是买儿童的!”王易祥毕竟是村长,不是吓大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里面有猫腻!

“按照《刑法》第241条之规定,收买儿童最高可处三年有期徒刑。不过该条第6款规定,对被买儿童没有虐待行为,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你听明白了吗?”云逸不愠不火。

“法律是你家定的啊,说有罪就有罪,说没罪就没罪,还有没有天理了!”王易祥跳脚了,买卖儿童应该同罪吧?

没有买,哪来的卖!

“法律不是我家定的,更不是你家定的。”云逸说得不紧不慢,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可谓俏脸含霜、

随后却又略微提高了些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藏马山不是法外之地!任何人都大不过法律去!”

这话说得太好了,太解气了,太公明廉威了!

可是,你这是在教训王易祥父子呢吧,眼风朝我这儿甩是几个意思?

于乐无辜地摸了摸后脑勺。

张大吉越来越觉得这个新调来的见习警员非同寻常了。

县局政治处主任亲自送来上任的呢,派出所还临时搞了个欢迎仪式,就在出警之前。

这才耽误了一点儿时间,反正孤寡老人早死了,事情也不怎么急。

本来还以为,这是哪家公主下基层镀金的呢,内勤当上一年半载的,然后调回城里加官进爵。

基层派出所倒也欢迎这种镀金。

就算她啥活都不干吧,天天只管貌美如花,那也改善工作环境不是?

没准儿还能帮着要点装备啥的呢,所里的破警车老趴窝。

没承想,云逸同志放下行李就跟过来了,一副扑下身子办案的积极态度。

法律条文还背得这么溜……

“你俩!把嫌犯铐起来!”张大吉知道该怎么做了,丝毫没觉得见习警员挑战了副所长的权威,转身就厉声命令两个协警。

两个协警猛冲过去,捞起浑身脚印的王千禧,利索地上了背拷,押进了警车。

门口传来了村长夫人的怒骂,接着就是协警的警告。

围观村民众多,却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村长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地哭丧起来。

王易祥懵掉了,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就算我儿子被抓了,我也不同意他带走孩子!我代表一级组织!我不同意!”王易祥恶向胆边生,如果不是打不过他!

更重要的是,带走孩子可以,要把我孩子还给我啊,大家都是孩子对不对……

“你这一级组织挺大啊!”

就在这时,两辆小车停在了门口,四五个官员鱼贯而入。

说话的官员头发花白,五六十岁的样子,很有点不怒而威。

王易祥回头看时,满脸的错愕,“花书记?”

花书记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牛犇,热情地伸出双手,“牛总辛苦了!”

满院子的人,也就是牛犇最有派头,港商没跑了。

牛犇迟疑地握了手,转眼看向第三个走进来的高小米,刚才他打了高小米的手机。

高小米微笑着上前,热情有度地介绍,“牛总,这位就是藏马镇镇委书记,花书记!这位就是藏马镇镇长,王镇长!两位领导紧急中断了重要会议,联袂赶来!”

王镇长看上去三十出头,白衬衣西裤黑皮鞋,连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牛总,还好没有来迟!”

牛犇放开花书记的手,又握了握王镇长,随后两手负后,四十五度角仰天一声叹息。

“唉,藏马镇的投资环境,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一些啊!”10

第189章 高冷女神的前世今生

“给师妹洗澡?我不会啊!”

牛犇虽然不情不愿的,却也架不住镇领导一班人展示投资环境的热情。看师父也不像要帮忙的,他也只好冲杀在前了。

离开河西村,姜晚抱着小媛,白浮云牵着癞皮狗,于乐带她们找到了一间澡堂子。

让白浮云给小媛洗澡时,白浮云却是傻眼了。

“你师妹呢,你不给她洗谁给她洗?”姜晚揶揄道。

“要不,师娘你帮她洗?”白浮云挠头。

从几何时,一个冰清玉洁的高冷女神,居然会脸抽抽着挠头了。

这都什么师父教的……

“行,我来洗。你去给你师妹买衣服,那边有一溜儿服装店。身高九十左右,体重十五六,要里外全套的,别买得不合身,记住了吗?”姜晚爽快地同意了。

“要不,师父去买?”白浮云却继续挠头。

身为洛白一族的天才美少女,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买过,更别说小孩衣服了。

认识钱,会算账,能买辣条,白浮云觉得自己向生活弯腰,啊不,隐于俗世,修心养性,已经取得了可喜的巨大的进步……

“行,我去买。你给它洗澡吧。”于乐把狗链子递向白浮云。

白浮云:“……”

终于默默地伸出手来。

给钱呐!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师父先给师妹洗,再给狗狗洗,师母跟我去买衣服。

师比父嘛!

白浮云到底没敢这么提议,万一师母再多心呢?

买孩子的赃款,被公安机关依法没收了。

好在两人凑份子时,各自还留了一两百的零钱。

白浮云接过两张大票,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向服装店。

于乐和姜晚带着零票进了浴室。

藏马镇的澡堂子,只在冬季营业的。

天气暖和了以后,男人下河下水库,女人则躲在家里洗,澡堂子就关门大吉了。

四月底,算是赶了个尾巴。胖乎乎的老板娘听清楚客人的要求后,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今天没烧水!”

也是,王小媛出生后,不知道有没有洗过澡。

癞皮狗出生后,肯定是没洗过澡的。

看上去,还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老板娘,毛巾浴液拖鞋什么的都在你这儿买,我这多给钱,麻烦一下哈。你看,我们还有这么多钱!”于乐嘻嘻哈哈地跟老板娘商量。

于乐和姜晚把兜清空了,凑起来也有一百多块。

反正今天也没有别的顾客,老板娘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只是心底下有些嘀咕,这俩年轻人,男的高高壮壮的,女的辣么漂亮,莫不是傻子……

于乐牵着癞皮狗进了男浴室。

一大一小两个池子,靠墙还有淋浴,虽然看上去很脏,装备倒也齐全。

于乐选择了小池子,倒了一大包浴液进去。

癞皮狗却是两腿打战畏惧不前,面对热气腾腾的大锅子,狗狗觉得很不安全。

于乐亮出白牙,亲切地说服了它。

下锅以后,癞皮狗就撒欢了,幸福,兴奋!

于乐拿了个刷马桶的长柄刷子,不时地刷两下,眼见着狗毛越来越稀薄,露出了红扑扑的狗皮来。

呃,要不然跟小媛商量一下,咱们吃个锅子?

于乐牵着癞皮狗出来时,老板娘傻眼了,你对狗狗做了什么?

牵进去的好像是只灰狗吧,怎么出来了只红的,褪毛褪得不够干净嘛!

令老板娘更加诧异的还在后边。

抱进去的是一个脏兮兮的男娃,怎么出来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呢?

小鼻子小嘴大眼睛,还挺耐看……

“嘿!师父你看,这都我买的,怎么样,合身吧!”白浮云很兴奋。

“嗯,挺好!”于乐身为长辈,觉得还是应该以鼓励为主。

至少是焕然一新了吧,还比较暖和。

王小媛和癞皮狗对视良久,彼此都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于乐抱起王小媛,架到脖子上骑梗梗。

这孩子只比小朵小了一岁,感觉体重顶多有小朵的一半?

白浮云又牵上了癞皮狗,这回是半脱毛的。

癞皮狗貌似有点冷,走路还打晃。逐渐地稳健了,迈步走向新生活。

路过银行时,姜晚取了钱,找理发店给王小媛推了个光头。

于乐这时才发现,孩子头顶上有些暗疮。

眼见着到了中午,就近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餐馆,点了四菜一汤吃饭。

特别给癞皮狗点了一份萝卜炖排骨,拴在饭店门口吃。

小媛吃得很快,于乐吃得热火朝天,姜晚随意动了动,白浮云一口没吃。

饭后,到镇卫生院给小媛做了个全面体检。

于乐理解姜晚的苦心,家里有大小十个孩子呢。

还好,除了有些皮肤病,外加长期营养不良外,小媛整体上是健康的。

身高体重比同龄的孩子差了不少,发育也迟缓,但没有太大的问题。

于乐倒是发现了问题。

从把小媛抱离她爷爷的尸体起算,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期间小媛各种配合。

却是从未笑过。

脸上漠无表情,与白浮云倒有几分相似。

白浮云是自带高冷光环。

小媛却是木然。

即使针头扎在了手背上。

护士倒是表扬了小媛,“小朋友很勇敢哦!”

于乐与姜晚面面相觑。

小媛唯一的感情流露,就是吃蛋黄派时,省下一半给癞皮狗吧。

此时白浮云牵着癞皮狗,站在卫生院门口,想必也是匹配。

卫生院门口嘛,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白浮云沐浴在各种目光中……

“我在镇卫生院,你过来吧。”挂吊瓶期间,于乐接到了牛犇的电话。

于乐走到门口时,癞皮狗的目光很热切,白浮云的目光很麻木。

越野车开了过来,司机却是李英俊。

“乐哥,其实这种事儿我拿手!您要是早言语一声,嘿嘿,哪有这么麻烦啊,我一准儿给您办得妥妥的!”李英俊麻溜地凑到了于乐跟前。

“也是,我把你这地头蛇给忘了。”于乐打了个哈哈。

这倒不是李英俊吹牛,对付王易祥他是手掐把攥,比张大吉还好使。

李英俊赶紧谦虚,“哪敢啊,小弟就是觉得白瞎了一个给乐哥效力的机会,嘿嘿。对了,王镇长亲自命令我,专门给牛总服务。”

王镇长为了改善投资环境,还真是下本钱。

如果不是镇上的小车比牛犇的越野车差了太多,没准儿他连座驾也会派出来。

当然,心腹司机的作用是多方面的……

牛犇红光满面地下了车,盯着白浮云看了好几眼,想笑却顽强地忍住了。

白浮云想杀人。

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她肯定命令牛总过来接狗链子。

被师父师娘欺负得太惨了!

“于兄弟,镇上同意把山野小店无偿征给张江,转为商业用地,主体建设孤儿院,附属建筑可对外营业。一应手续均由镇政府负责办理。我也向镇上透露了投资意向,计划建设一间饮料加工厂,近期就要考察厂址,前期投资一亿元。另外我对白马河的部分河段比较关注,如果专家团队论证可行,我有进行商业地产开发的打算。”牛总喜气洋洋。

“那就恭喜牛总。”于乐笑笑。

想必镇领导一班人心里乐开花了吧。

“对了,高镇长也跟来了。”牛犇回头看向卫生院大门。

高小米从另一辆小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高镇长,怎么这么大阵仗?”于乐嘻嘻哈哈地看向高小米。

“按照党委会临时决议,我贴身配合牛总工作,还请于总多体谅基层工作的难处。”高小米脸上一丝苦笑。

镇党委花书记说了,谁跟藏马镇的投资商过不去,就是跟藏马镇四万人民过不去,我就让他过不下去!

藏马镇的投资环境,果然是彻底改观……

“小董你好!”于乐向高小米身后的年轻男子伸出了手。

“啊,于总记得我啊!”小董受宠若惊。

于乐见过一面的人,都会记得的。

董易是镇办主任严东江的手下,第一次到山野小店订鸭子时,他的谱摆得挺大,后来就客气多了。

虽然董易二十五六岁,比于乐大了不少,但当小董的感觉满不错。

人家卖鸭子能靠上大港商啊,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大港商在酒宴上亲口说的,此来藏马镇投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叫花鸭太好吃。

做叫花鸭的年轻人叫于乐,我准备委以重任,怎么投资就听他的……

有钱,任性!

“于总您好,我叫祁候婷,在镇民政办工作,您叫我小祁好了。”年轻女子挺开朗,也有点严谨细致的劲头。

看上去应该是大学刚毕业吧,考的公务员?

祁侯婷主动伸出了小手,于乐也就轻握一下,“小祁辛苦了!”

“于总,经法医勘验,河西村村民王俊凯系自然死亡,其遗体已经火化。该村负责为其建坟,准备傍晚时安葬。请问于总您要去葬礼上拜祭一下吗?”祁侯婷问道。

“不了,改天我带孩子去坟前祭拜吧。”于乐想着小媛的状态,还真是有些忧虑。

小媛参加葬礼,没准儿会受到刺激的吧。

至于孝道,自在人心。

从地府中归来的于乐,对埋葬那点儿骨灰,也真没有兴趣去现场观摩……10

第190章 叫声姐姐来听啊

“那好,您对王小媛的收养手续,由我负责办理,请您放心。经清查,王俊凯有存款四千元,房产三间,耕地一亩,继承人是王小媛。鉴于王小媛是未成年人,上述遗产应由监护人负责管理。”

祁侯婷一板一眼地给于乐汇报。于乐倒是受了王易祥的启发,“孤儿院可以做监护人吗?”

根据《民法通则》,孤儿的监护人,可由父母所在单位,或者住所地居民委员会或村民委员会,或者民政部门担任。

孤儿院通常是民政部门的下设机构或由民政部门许可成立的福利机构。

实践中,孤儿院就是孤儿的监护人。

祁侯婷伶牙俐齿地说清楚了利害关系,并且小有顽皮地补充道,“您要建设的孤儿院,正式名称是儿童福利院。此前没有个人出资建设的,这也算是我市儿童福利事业的创举了。具体行为规范,我还要请示市民政局,但肯定会尽快办理完毕。”

“山野小店的老板,名叫张江,热心儿童福利事业,此前已经收养了十名儿童,这次也是他要投资建设儿童福利院。”于乐纠正道。

“好的于总,牛总已经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祁候婷嘴角弯弯。

那边,高小米从小商店里买了一大盒巧克力,亲切地看望了孤儿王小媛,这个倒是她自掏腰包的。

小媛还是各种配合,让吃就吃,让干啥就干啥,只是漠无表情。

营养液输完后,一行人分乘两辆车回到了山野小店。

树荫下,张江和李海正坐在马扎子上下象棋,棋盘是三合板画的。

五个孩子在泡沫垫板上各得其乐,华小朵有时还给老山爷支个招,却被人像轰苍蝇一样往外轰。

华小朵正待教训两个臭棋篓子,却是“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华小火等娃娃赶紧跟上。

哥哥回来了!

啊不,重点是,哥哥手里牵了一个小萝卜头?

瘦巴巴的,皱巴巴的,头顶上还有白色粉末,这是撒了盐的吗?

“新来了一个小妹妹,你们要爱护她哦!”于乐笑眯眯地看着的五个孩子。

“哥哥,这是你……的孩子?”小朵骨碌着大眼睛,瞥了瞥于乐,又瞥了瞥姜晚。

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太快了点?

“是啊,她叫小媛,你要负责带她熟悉集体生活。”于乐严肃地命令道。

在一众小娃娃心目中,哥哥没什么正形,啥要求都敢跟他提,顶多他不答应呗,又不会挨训。

重要的是,我们也可以不答应他!

姐姐虽然很温柔,却要听她的话。姐姐的要求一定要做到,跟姐姐提要求之前一定要想想清楚……

“嗷,太好了!”小朵冲上来拉住了小媛的手,“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喽!”

小媛被拉了一个趔趄,回头看看于乐,看看姜晚,看看白浮云牵着的狗狗,终于走到泡沫垫板边缘上坐了下来。

“叫声姐姐来听啊?”小朵爬到小媛旁边,递了一本小画书给她,满脸的期待。

小火等人跟在小朵身后,看样子是排队等着叫哥哥姐姐的。

貌似新来的小妹妹是个很可爱的玩具?

小媛却低头坐在那里,膝盖并拢在一起,手里紧紧地抱着她的巧克力盒子。

姜晚走到小媛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脸,轻柔地说道,“小媛啊,以后要跟小朋友们一起生活,一起愉快地玩耍,你明白吗?”

小媛还是一动不动。

姜晚坐在泡沫垫板上,把小媛揽在怀中,取了一本厚厚的故事书,“大家坐好了,我们继续讲故事吧。”

小朵略有委屈地靠在姜晚侧面,以前小媛的那个位置是小朵的。

算了,让着点儿她吧,她还小嘛。

嗯,我都是当姐姐的人了!

可是我还想坐在姐姐怀里……

牛犇托运的行李及木工作都坊安置好了,一间大教室被他分成了两片。

里面是工作区,各种复杂精细的工具,包括一台小型车床。

外面则是生活区,各种设施虽然简陋,却也具备了喝茶聊天的条件。

张江和李海被请了进来,跟高小米等人接洽了一下。

“牛总,我来!”祁候婷从牛犇手中接过茶壶,殷勤地给大家斟茶。

高小米端茶向牛犇致意,“看来要长期叨扰牛总了。”

按照镇委镇政府的指示,高小米抓总组成工作组,董易代表镇办负责联络各职能部门,祁侯婷负责与福利院相关的民政工作,李英俊是御用司机,恐怕还负责联络社会各界有用人士吧。

可谓兵强马壮。

总之,要尽快把儿童福利院各项手续跑完,把饮料厂选址落实下来,努力争取牛总意向中的商业地产开发项目。

高小米等人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都移交了出去,以后办公地点就在山野小店了,专心致志为牛总服务。

“这里是老山叔的地盘,我也是叨扰他的啦!”牛犇在自己家里,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在镇上跟领导们一起用餐,架子就端得比较足。

“于乐,福利院必须要挂在我名下吗?”张江显得颇为无奈。

原本开个路边小店,养着几个娃娃,日子辛苦却满足。

而今这么大个院子办下来,建成正规的福利院,好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无法掌控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这明明是于乐跟小晚两个孩子的努力……

“我跟小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于乐嘻嘻哈哈的,“现在有十一个孩子了,以后还会有更多,想想就麻烦死了,都得老山叔来做。”

“也没看出你有什么重要事情。”李海翻了个白眼。

李海在山野小店的作用,主要是保护孩子们的安全,比如于乐和白浮云都不在位的时候。

与张江这个慈祥的准老头相比,李海正值壮年,也没有长辈的心态,所以瞧着于乐有些不太顺眼。

这小子整天瞎溜达,除了烧鸭子就没见他干什么了,年纪轻轻的没点儿追求。

总觉得小晚挺可惜的。

虽然这小子倒也挺对脾气。

其实,李海这些年也就早过明白了,整天游手好闲的就是他。不过他说别人没追求时,压根就没想到自己。

总之,张江视于乐为子侄,李海视于乐为弟弟,态度和要求都是不同的。

“回头我跟小晚带老山叔出去旅游,不带你!”于乐气死人不偿命。

“多稀罕!”李海闷声喝茶。

听见外面狗叫声甚急,于乐回到了院子里时。

白浮云正在大门左侧给癞皮狗盖窝棚,粗手笨脚的不细致,胜在力气大。

山野小店本来养了一条看门狗,拴在大门右侧,吃得膘肥体壮的。

此时来了新狗,老狗就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是以狂吠不止,很努力叫出最凶残的状态。

更何况,这条新狗的外形也太惨了点,一身的排骨,连毛都没几根。

即使退一万步来讲,跟这新狗并列,老狗觉得挺丢狗的……

“汪汪汪!”

见于乐远远地走来,老狗就不叫唤了,低声呜咽着,还显得挺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啥的。

一直瑟瑟发抖的癞皮狗,此时就有了狗胆,叫得狂野奔放。要不是狗链子被拴在了大门上,定要冲过去给老狗一个好看……

“师父,怎么样怎么样?”白浮云抱了些柴火,苫好狗窝的顶棚,得意洋洋地看着于乐。

“嗯,很好!”于乐觉得当长辈挺不容易的,夸奖起来太违心。

好吧,狗不嫌弃就行……

好吧,貌似小媛也挺满意的?

坐在姜晚怀里听故事,小媛也老是瞟向门口这边。

至少在目前,光头小媛跟秃毛癞皮狗,心理上是最亲近的。

对待癞皮狗的态度,也就是对待小媛的态度吧……

白浮云顶替了姜晚,抱着小媛给孩子们讲故事。

姜晚跟于乐进了牛犇的工作室。

“高镇长,你看这样行吗?请祁姐抓紧时间办理福利院的手续。董哥方便的话,就请帮我注册两个公司,一个是藏马山开发有限公司,一个是藏马山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金都是一千万,法定代表人是我。”姜晚很客气地安排了工作。

既然政府安排了工作人员过来,不用白不用嘛,刚好手头无人可用。

“好!”高小米颇兴奋,“小祁和小董就辛苦些!”

“请问姜总,是实际注资吗?”董易强压着激动。

早就觉得云山雾沼的,看不清楚牛总跟于总的关系。比如牛总言之凿凿地说,喜欢吃于总做的叫花鸭,所以留在藏马山搞点儿投资。

好吧,叫花鸭确实好吃……

此时就觉得更加复杂。

原来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姜总?

好吧,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真金白银的投资啊!

真的是真金白银吗?

“实际注资,两千万元明天就可以到位。藏马山开发公司目前主营高镇长推广的蓝莓种植项目。藏马山投资公司将会与牛总的好牛公司进行中港合资,前期规划是建设饮料厂,在论证可行的前提下,进行商业地产开发。”姜晚四平八稳。

好牛投资有限公司已经在夯亢注册成立,注册资金一亿港币。

当然,牛犇口袋里并没有那么多现钱。在夯亢找代理公司一条龙服务,却是很简单的。

这些都是三人商量好的,白浮云当然也是知情者,但她懒得知道。

资金结构瞒不住人,还不如早些公布出去,姜晚就是背后的掌舵人。

姜晚对此倒是有过犹豫的,走上修炼之路后,金钱实在是不重要。

可是,我还能帮于乐做点什么呢?

怎样才能跟上于乐的步伐,不断为爱情增加新的元素?

对于乐来说,姜晚有些锻炼提高也好,不让她做事的话,似乎不太公平,她本来也有这方面的家学渊源和工作能力。

当然,伺候各路人马,尤其是陪官员吃饭这种事情,是不会委屈姜晚去做的。

牛犇很专业。

第191章 自身也可以当做赌注

“姜总,请问这两个公司的账户,需要我帮您开户吗?”

董易脸上一丝难堪,脱口而出后才觉得操之过急了,却也没有办法收回,头皮就有点发硬。

空气也很僵硬。

“……可以。”姜晚终于说道。

“谢谢姜总!”董易慌乱地站起身鞠躬,“我女朋友在农行工作……”

董易是沧海人,毕业于鲁东大学,考取了沧海市级机关公务员。女朋友方华毕业于鲁东财政学院,考入农业银行沧海支行,却被分配到了基层储蓄所。

那时董易才知道,在沧海的边缘处,有个地方叫藏马山。

陪同方华前来报到时,董易才知道,沧海辖区居然还有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

方华胖乎乎的很可爱,说话细声漫语,酷爱读书,也很有书卷气。

单就学习成绩来说,方华其实是远超董易的,当年考青华失利,这才无奈地就读了鲁财。

生活自理能力就欠了些。

这个地方厕所里没有水,白天好多苍蝇,晚上好多蚊子,白白净净地被咬了好多包……

当时想的是工作一两年后调回沧海的,两家人也一直在努力。

两年后,方华还是上调无门,异地恋又太过艰辛,董易毅然调到了藏马镇工作。

其实什么单位都是差不多的,从下往上调很难,从上往下调很傻。

不过,董易认了。

爱情大于天嘛。

没承想,调到一起后,艰辛并没有结束,生活才刚刚开始……

“请姜总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董易重新落座,难压心头激动。

有钱人的偶然动作,小人物的必然人生。

我的确太唐突了点。

这位姜总虽然年轻得过分,牛总却对其恭敬有加,甚至比镇领导对牛总的恭敬犹有过之。

好在姜总并未跟我计较,否则直接赶我出门,我回到镇上,还要挨一通训斥。

唉,太丢分了啊……

藏马镇上有农业银行,农村信用社,邮储银行等多家吸储机构。

全镇不到四万人口,工业产值聊胜于无,存款余额总共能有几个二千万呢?

对公司来说,在哪儿开户的,其实并无差别,也没什么损失。

对银行来说,可就太不一样了。

对拉来开户的业务员来说,那就更不一样了,甚至足以改变人生。

堂堂一镇政府,为了拢住港商投资,都可以派出以副镇长带队的工作组……

姜晚与老山叔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第三排教室中收拾出一间来,成立藏马山儿童福利院暨待命名饮料厂筹备办公室。高小米等四人自带办公家具,从明天起来山野小店上班。

高小米等人离开后,姜晚接茬去看孩子讲故事,老山叔和李海继续去下棋。

于乐走进里间,看着牛犇的锯刨斧凿,随意问了一句,“你还会打家具?”

“主要是研究,做点手工模型什么的练练手,倒是没怎么打过。”牛犇还挺谦虚的。

“马扎子会做吗?”于乐问道。

牛犇:“……”

这也太欺负一位木艺大师了吧?

“不会也没关系,学一学,回头我给你弄点木头。要全卯榫结构啊,不准用胶和钉子的。”于乐显然是个合格的师父。

还给人准备了样品的。

牛犇傻呆呆看着于乐手上突然出现的马扎子,艰难地咽下了口水。

这就是池塘边上的那个马扎子。

两个月前,牛犇陪同洛枫偶然出现在山野小店,品尝了叫花鸭之后,神差鬼使地要到养鸭子的池塘去瞧瞧,结果就看见了这只马扎子。

已经恍如隔世了。

其实,牛犇当时未尝没有抱着捡漏的心思。毕竟以牛犇之聚财能力,一辈子的流水,也换不来这么一块奇楠。

且不说有多少钱也未必买到。

沉香之珍贵,远非黄金可比。奇楠之珍贵,远非沉香可比。

居然会有人拿奇楠做马扎子,真的很挑战三观啊!

终于,牛犇战胜了心底下的贪念,选择了以实相告,诚以待人。

而当时的物主,也就是养鸭子烧鸭子的于乐,在牛犇看来只是一个敦厚壮实的山里娃罢了。

可是,若非福缘深厚,怎会有如此奇遇呢?

再者说来,谁知道他背后站着谁人?

到如今,牛犇依然不知道师父背后站着谁人,却也不想打听了,师父的大腿就足够粗了啊。

放弃一切,绞尽脑汁,拜在师父门下,无疑是牛犇此生最重大的决定。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自身也可以当做赌注……

“师父,咱真的要拿奇楠做马扎子吗?”牛犇抑制不住地怀疑人生。

“比这可能差点儿,上次你用来车珠子的拖鞋,那种差不多。”于乐还很谦虚。

“那是差了点儿……”牛犇点了点头,随后又猛一阵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金丝楠木,那也不差了啊!师父,咱继续车珠子成吗?”

“行,剩下的边角料,随便你车珠子。”于乐背着手走了。

牛犇跟在后面翻白眼,师父,咱这么装逼,就不怕老天打雷吗?

没承想,傍晚时候,于乐又回到了牛犇的作坊。

一段巨大的原木凭空出现。

高度约一米半,直径约一米,树皮有些腐朽了,截面却是新鲜。

而且是斧凿之痕,不像电锯截得那么平整,截成这么大段,显然也不怎么用心的。

弄成这么个块头,可能是方便运输?

当然也是相对而言。

牛犇抱着这截原木,用力推了推,压根就没有推动……

“师父,这得车多少珠子,啊,得做多少马扎子啊?”牛犇抱着金丝楠木不肯放松。

“没出息的样儿!”于乐背着手走了,“让你做马扎子,就是练练手!等练好了,打些家具用。明天给我看你做的马扎子。”

牛犇翻了个白眼,我拿金丝楠木练手?

打家具,打家具!

应该有不少下脚料的,可以车珠子。

应该有不少木粉的,可以制香……

木料其实是免费的,运费就比较贵,于乐特意跑了一趟御马监。

“这种木料,多吗?”于乐询问殷勤地凑过来的陈抟,手指着力士脚底下的鞋子。

杂役力士们穿的鞋子都差不多,木底皮袢,做工还不如广寒宫的拖鞋呢。

陈抟和商佾的鞋子要体面些,但也是木底,手工制作,鞋面是硝制兽皮蒙的。有时候还穿皮靴,那就需要更大块的兽皮了。

此前陈抟跟商佾两人,一监副一监丞,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

御马监就那么大点儿利益,即使弼马温被蒙在鼓里,两人的利益也是零和的,顶多保持了表面上的客气。

陈抟当然处于相对劣势地位。

商佾回归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明显的改善,都有点秤不离砣的意思了。

于乐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貌似商佾被陈抟笼络住了?

无论如何,于乐也不敢在这两位老神仙面前托大,更不敢玩什么心机。

都是成千上万年的老家雀啊!

“回大人!金丝楠木到处都是,树龄不足千年的,只是劈柴而已。用来做鞋底的,都是数千年树龄的,这样比较耐磨。”商佾恭恭敬敬地回答。

就两人的性格来说,陈抟乐天随和,商佾倒是严谨矜持。

当然,这也与他们跟于乐的亲密程度有关。陈抟从一开始就很配合,伏低做小的。商佾却是以敌对的身份出场的,怼不过吃了大亏,这才洗心革面重做人。

“附近有吗,带我去看看?”于乐问道。

“不胜荣幸!”商佾拱手。

还真是附近,连驾云都不需要。

出了御马监,走不多远,便见一座不算太高的大山,山上郁郁葱葱。

各种林木野蛮生长,几人合抱粗细的随处可见。

山中无路,倒也难不住三个神仙。陈抟召唤了祥云,三人跳上云头往下观看。

“于兄,这便是楠木了。”陈抟指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哦,那棵,那棵也都是。”

粗估有三四十米高,需要胸径在三四米的样子。看叶片是长椭圆形翠绿色,跟绿化带里的冬青倒是有些相似。

“有没有自然死掉的大树?”于乐问道。

大树伐倒,并不能直接取板材,还要有一个阴干的过程。

再者说了,老死的楠木,树龄不是更长嘛。

再者说了,据说老树里面会有奇楠?

“这个也容易!”陈抟架着祥云在飞,商佾跟他一起往下张望。

树龄再高,也有极限,野林中自然更替也多。

飞不多时,果然发现了一棵不知何时枯死的金丝楠木,胸径有五六米。

陈抟站在云头上扶着树梢,商佾跳下去齐着树底砍断。而后于乐和陈抟一使劲,把这棵的枯树拽住,挂在祥云下就拖到了御马监。

按照于乐的要求,商佾拿斧头把大树砍成了十几截,上面不够一米口径的就扔掉了。

乾坤袋是没法装,好在于乐有混沌空间。

混沌空间的体积日见其大,此时可视范围已经变成了半径三十多米的半球形,奶娃娃在里面爬了爬去的,显得有些孤单。

于乐琢磨着,改天是不是可以开垦一块菜园子,种点韭菜黄瓜青椒?

拿给牛犇的,其实是最细的一截,给多了的话,怕这货一惊一乍的……

第192章 黄大仙给饭吃

“小媛不见了!”

晚上,于乐回家陪老爹老娘吃饭。

小雀雀已经成了家里的第五个成员,虽然不至于上桌吃饭,于乐却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喂食了。

有时候老娘也觉得古怪,麻雀怎么会长得比喜鹊还大呢,看样子还能继续长。

吃饭时就紧挨在于乐腿边上,三四个饺子不费事。看于乐的目光则是濡慕又依赖,就跟小娃娃一样子。

老爹倒是有解释,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家家户户都有进项,并不是坏事吧?

言下之意,还是黄大仙给饭吃,自家吃得尤其多。

老娘心领神会,吃饭吃饭!

截至目前,怪事尤其多,但真的没什么坏事啊。

比如家里的第四个成员,也就是大黄,长得油光水滑的,连身高都长了一截。春夏季本来要褪毛的,却一直没有动静。

大黄是于乐初中毕业那年养的,按说狗命已经过半,怎么会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叫声特别洪亮,大黄一叫,全村都叫了。

左邻右舍来串门,都瞧出了大黄的异状,甚至有人怀疑大黄是不是跟黄大仙有染。

然后就有好事者牵了自家母狗过来,跟大黄处一段时间,好事者多了就得排队。

狗命过半的大黄,这两个月以来过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老两口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有隐喻有指代,有疑虑有乐观。

于乐嘻嘻哈哈的,偶尔掺和一句,也是挨训,话题终究被引到小晚如何了,何时结婚,结婚后多久才能怀。

这才是自寻烦恼。

于乐只好败退,又装傻充楞地看了会儿电视剧,终于回了里间就寝。

这时就接到了姜晚惊慌失措的电话。

“别急别急!你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找找,让老山叔和李海分头顺着国道找,牛犇和白浮云分头顺着河边找,保持联系,我马上到!”于乐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出了门,“癞皮狗在不在?”

正在看电视的老两口面面相觑,于乐又跑回来丢下一句,“店里的孩子丢了一个,我已经知道她去哪里了,不用担心。”

时间刚过十点。按照姜晚规定的作息时间,孩子们九点钟上床,九点半闭嘴,应该是刚睡着没多久,小媛就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是癞皮狗。

这说明小媛住不下,睡不着,牵着狗狗回家找爷爷了。

问题是她记得路吗?

于乐把小雀雀装进口袋,风驰电掣一般地下了山。

几分钟后,于乐出现在山野小店。被喊起来的孩子们那个兴奋,打着手电筒挨个教室折腾,很久没这么玩过了。已经睡下后再起来,分明是赚大了。

“别着急,小媛应该是想爷爷了。”于乐安慰了姜晚一句又出门。

“可是我怕她走错路……”姜晚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小媛是坐车从医院到山野小店的,五岁的孩子哪能记得住。

“没事的,不还有狗嘛,常言说老狗识途。”于乐的话音飘在空中。

对啊,还有狗呢。

于乐让奶娃娃带上哮天犬令牌,瞬间就感应到了门右侧老狗的敬意,方圆三五里范围内犬吠景从。

可惜无法语言交流,或者是层次不够的缘故吧。哮天犬曾经嘲笑过于乐,当于乐质疑令牌的效果时。

众多野狗朝着于乐的方向奔来。

想必被小媛牵着的癞皮狗,应该也是想奔向于乐的吧,如果它在三五里的范围内。

按说这个范围已经包括了半个藏马镇驻地。

藏马镇是有灯光的,对过方向则是漆黑一片,小媛应该有这个判断。

于乐一路向西,小雀雀在天上飞。

从山野小店到藏马镇,再到河西村,站在小媛家门口,于乐不过用了五六分钟。

狗狗们一直在努力地向于乐靠拢,整个藏马镇喧嚣无比。

不少人家的男人披着衣服出门,查看自家异常吠叫的狗狗,那是被链子拴住了不能如愿的家犬。

却没有发现小媛的踪迹。

小雀雀在夜间的观察半径是二三百米,同样没有收获。

不会遇到坏人了吧?

于乐心中焦灼,取出一枚功德币,握在手中吸收。

功德币是纯能量物化,吸收后没有任何残渣。

于乐却是热血沸腾,体温骤升。此时若是身边有人,便会发现于乐浑身通红,甚至面色狰狞,咬牙切齿。

大量的灵力沿着手臂进入丹田,继而鼓荡着全身的经脉,有洪水满溢堤坝垮塌的危险。

修为较低时,功德币的效果是很明显的,于乐有些承受不住。

作为一名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者,或者要加个“前”了,于乐对功德币其实是有些排斥的。

对于剧烈改变自身的物事,怀有本能的猜忌和恐惧。

万一,我不是我了呢?

即使终究会有质变,最好也要先经过了量的积累,积累的过程也是心理准备的过程。

四十枚功德币一直存贮在混沌空间里,成了奶娃娃的玩具。

此时,跟狗狗进行沟通的需求,促使于乐提升修为。

果然,体温基本恢复,脑汁停止沸腾后,于乐感应到了新的东西。

数百只狗狗向于乐表达了崇拜。

于乐尝试着命令狗狗们,立即停止向本祖宗靠拢,去寻找一个处于危险中的小女孩。

向狗狗们表达小媛的体貌特征,还是蛮困难的,于乐努力了。

努力有了成效。

至少是狗狗们不再狂吠,也不再向于乐聚集。

能上哪里去找小女孩,找什么样的小女孩,就不是于乐所能控制的了。

找到小女孩后,要大声地喊出来……

几分钟后,北方数百米处,数十只狗狗聚集,狂吠不止!

于乐瞬间抵达,果然看见了小媛,手里牵着癞皮狗,被众多狗狗围在垓心!

“小媛!”

于乐心下一松,微笑着走了过去,蹲下伸开双手。

小媛乖乖地扑进了于乐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于乐的脖子。

穿着睡衣,打着赤脚。身上热乎乎的,脸颊和手脚却是冰凉。

于乐解开上衣,把小媛包了进去,冰凉的小脚贴在自己的肚皮上。

这时才捏了捏小媛的小脸蛋,柔声说道,“想爷爷了,要告诉爸爸妈妈,不能自己跑出来,知道吗?”

小媛把脑袋埋进了于乐的胸口。

于乐让奶娃娃摘下了哮天犬令牌。

众多狗狗迷惘了一阵子,终于四散而去。

甚至有几只野狗打了起来,可能是怀疑对方把祖宗藏了……

随后于乐给姜晚打了电话,姜晚通知众人回家,又安排了孩子们睡觉,这才打电话问于乐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

于乐打量了一下,离着张弛的广告社不远。

对了,这是小媛爷爷摆摊卖玩具的地方……

就在藏马镇的中心街道上,由此直接上西,便是镇卫生院。

或者是癞皮狗带着小媛,要先去卫生院,再从卫生院找回家的路吧,然后就路过了这个熟悉的地点。或者癞皮狗记得这个地方,可以从这里回家。

不过这不重要。

小媛没发生意外才最重要。

十多分钟后,牛犇开车载着姜晚前来。白浮云受命陪孩子们睡觉。老山叔和李海,则还在返回山野小店的路上。

“小媛,想爷爷了要告诉……妈妈,好吗?”姜晚把小媛接了过去,紧紧地抱住怀里。

于乐把外衣脱下来,包住了小媛。

越野车开到了河西村。

刚才于乐在这里驻足,众多狗狗聚集过来,倒是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有十来个中老年男人凑过来,外衣批在身上。

见到于乐等人,眼神颇为敬畏,还有人讪笑着打了招呼。

毕竟今天上午种种,村民们都看在了眼里。

即使不知道于乐是何方神圣,却也知道此人非凡。把村霸王易祥一家捏得死死的,甚至惊动了书记和镇长。

结果,镇长亲自命令王易祥处理王俊凯的后事,王易祥的混蛋儿子还被派出所当场抓走了,据说要判十年!

王易祥两口子在王俊凯的坟前哭得哦,就跟孝子孝妇一样子,嘿嘿哈嘿!

小媛被这小两口收养了,倒是小丫头片子的造化……

“辛苦大伙儿了!”于乐慈祥地笑笑。

“啊?”村民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辛苦,不辛苦!”

大门上挂了锁,可能是民政办或者河西村锁的吧。

小媛挣扎着要下地,姜晚见她光着脚,就抱着她,按着她的意愿走向大门。

于乐上前,一把拽掉了挂锁。

这个家里,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偷的吧。

这里却是小媛的家。

遗体已经火化了,尸臭还有残余。

“小媛啊,你爷爷离开这里了,很长时间你可能都见不到他了。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生活,明白吗?”姜晚轻拍着小媛的后背。

第二次说妈妈,就比较流畅了。

小媛却要进屋,手里也一直牵着狗链子。

“牛总,你去买些香烛纸钱。”于乐叹口气吩咐牛犇。

当即有热情的村民引领牛犇前去,拍开了小卖店的门。

须臾买回,于乐上前再次拽开了正屋的挂锁。前次村民们没看清楚,也没怎么在意,此时才惊骇万分。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拽开了锁头?这得多大劲道!

于乐点燃了纸钱,一边四下里乱扔,一边走进屋子。

好吧,烟火气息至少能冲淡些尸臭。

本来于乐是想接过小媛的,姜晚却是抱着不放,跟在于乐后面进了正屋。

第193章 老爸是个背锅侠

“大兄弟啊,你饶了我儿子这一遭吧,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正屋里算不上干净,却也是收拾过了的。炕上的被卧,包括王俊凯的和小媛的,全被尸水浸染过,此时都不见了,想是在坟前焚化了吧。

藏马山人有在坟前焚烧遗物的习俗,分在头七或者几七进行。

今天上午于乐无暇关注,此时才观察了一下,屋里有一个衣橱,一个木箱,一张八仙桌。不知道原本是什么颜色,现在看上去都是黑色的,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除了几个不锈钢或者塑料的盆碗,还真是看不出这祖孙两个活在什么年代……

牛犇把香烛点燃了,灶台边和炕沿上都有,久而不闻其臭。

小媛挣扎着想要上炕,这次姜晚却没有答应她。

尸水被擦过或者干涸了,但痕迹宛然,肯定是不利于健康的吧。

小媛并未哭闹,也看不出她的缅怀或者痛苦,或者爷爷不在了这个事实,她还没有完全理解。

这里是她的家,她熟悉并习惯的地方,睡觉时自然想着要回来找爷爷,如此而已。

也有村民跟着进来,倒是唉声叹气的,许是在慨叹老绝户身后事之凄凉。

就在这时,村长夫人哭天抹泪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牛犇的脚下。

于乐只当没看见,牛犇就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你儿子犯的是刑案,属于公诉范畴,与我无关的,我也没有告他。”

“可你是大港商啊,书记镇长都听你的,你要求放了我儿子,他们肯定会照办。我求求你了!”村长夫人抱住了牛犇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个逻辑也是奇怪。

且不说港商的要求好使不好使,我为什么要提这么邪门的要求呢?

因为看着你可怜?

你全家欺负并谋夺老绝户的遗产,连人家孙女都卖了,人家可怜不可怜?

“我家千禧还是个孩子啊!他还没处对象啊,坐了牢他这一辈子就完了,求你积积德,做做好事啊!”村长夫人的脸贴在牛犇的腿上,牛犇感觉到了温暖和湿润。

牛犇:“……”

我救了你儿子就是积德,不救你儿子就是缺德呗。

牛犇跟在于乐身边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并且一直在悉心观察并认真揣摩,至少也了解了一些于乐的行为方式。

从根本上说,师父讲道德有底线,但并不是很认真,更不会特别计较什么。

在感觉中,师父就像一个大家长吧,关照着孩子们自由生长,并且从宏观大方向上进行约束和引导。

目力所及便纠错,看不见的也就看不见了,并不要每个孩子都成才。

那么,此时师父对这个恶婆娘是个什么态度呢?

牛犇一时间拿不准,偷眼看向于乐时,于乐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再看正屋和灶间里的吃瓜群众,还真是保持了正确的吃瓜姿势。

事不关己,乐看热闹,不怕事大。

至少无人对恶婆娘有所怜悯恻隐,这做人也是失败透顶,恐怕长久以来都是欺压良善的吧。

“恕我无能为力,请不要强人所难。”牛犇断然拒绝。

此时他已经有些明白了,师父是要溜达这恶婆娘呗,充分展示其恶毒。

“明明就是你们陷害千禧的!”村长夫人登时就爆炸了,“腾”的跳了起来。

牛犇:“……”

虽不中,亦不远矣。

许你坏人算计好人,就不许我好人算计你坏人吗,这是什么道理?

“没良心的,挨千刀的,我家千禧好不了,老娘也不让你们好过!”村长夫人瞬间从示弱求饶变成了疯狂撒泼。

期间夹杂着各种咒骂精华。

村长夫人后退了两步,却是调转了枪口,“长得那么漂亮,心却是黑的,蝎子精啊!”

牛犇瞬间就有了主意,骂我无所谓,怎么骂都行。

招惹到师娘头上,那就拜托你抗揍点儿。我弄死你,师父都不会怪我。只要师父不怪我,我还怕把大天捅个窟窿?

牛犇想起了大师姐惊鸿一瞥地出腿。那小子瞬间飞出去七八米远,落在了大门口处。

可惜屋里逼仄啊,让她落哪儿好呢?

实在不行,就上炕吧,我会给你选择一个高难度的体位……

正如牛犇之所料,村长夫人后退是为了转进,陡然间加速就扑向了一直抱着小媛的姜晚!

结果牛犇却失望了。

就在村长夫人发动之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出手的却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村长王易祥。

村长夫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盯着王易祥,“你打我?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说着就猛然跳起,胖球一般扑向王易祥。

王易祥一咬牙一闭眼,突起一脚,正踹在村长夫人的心窝子上。

“老娘不活了啊!王八蛋王易祥被人欺负了,专门回家打老婆啊!跟别人没本事,儿子也救不出来,打老婆就很有本事啊!你个窝囊废!”村长夫人缓了缓,随即放声哀嚎,极度震撼,余音绕梁。

姜晚抱着小媛出门,于乐跟上,牛犇随后。

“小媛,你看这儿没法睡觉了,跟妈妈回家去好吗?”姜晚进了院子,贴在小媛的耳朵边上说道。

小媛就瞪着迷惘的眼睛,好像不明白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偏偏爷爷却不在。

迷惘也算是一种表情吧?

姜晚和于乐对视,好像有点儿进展?

屋里传出了王易祥的爆吼,“你害了儿子,还要害我吗?老子上辈子缺了大德,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现在说老娘我败家了?你当这破村长,还不是靠着我娘家三个弟弟两个表哥!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现在混成人样了是吧,老娘我分分钟打出你大粪……”

于乐四人出门走向越野车,却见王易祥匆匆地追了出来,老脸上好像有几道血痕,“对不起牛总!打扰你们了!”

“无妨!福祸无门,不作不死!”牛犇打开车门,护着于乐三人上了后座,关车门后才进驾驶室,越野车绝尘而去。

山野小店的女生宿舍里,一张大通铺上,孩子们睡得安稳。

白浮云在这头,姜晚在那头。小朵本来是紧挨着姜晚的,此时她的铺位往里挪了挪,变成了小媛紧挨着姜晚。

小媛在下车时就已经睡着了,于乐帮着姜晚把小媛安置好,告辞后匆匆上山。

没办法,本来可以在快递店里将就一晚的,老爹老娘大概会睡不安稳吧。

到家后,老两口果然还在没精打采地看电视剧,见于乐进屋才放下心来……

次日上午,张大吉和云逸一起找到了山野小店。

张大吉有点抓耳挠腮的,分明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于乐也懒得理他,继续烧叫花鸭,张大吉就在一旁陪蹲。

其实,从昨晚王易祥夫妇的表现来看,张大吉并未吐露关于牛犇与于乐的实情。

藏马镇一班人或者不了解于乐的存在,张大吉却是知道的。而张大吉当场刑拘了王千禧,王易祥肯定与张大吉有过接触。

也只能说,张大吉还算是知道轻重吧。

虽然于乐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只是有点儿嫌麻烦而已……

云逸就直奔着姜晚过去,很好奇地东瞅西看的,还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

没承想姜晚身边除了小媛外,还有五个小娃娃,一时间就有点儿小尴尬。

“警察阿姨,你给小媛就好,我们都不馋的!”小朵瞪着大眼睛,很萌很懂事。

“嗯,阿姨下次来时一定给你们带!”云逸顺势把巧克力递给了小媛,又摸了摸小朵的脑袋,回头对姜晚说道,“你还真是实现你的人生野望了啊!”

“已经去注册了,但我是院长助理。”姜晚小有得意地笑笑,帮小媛剥开巧克力包装,抻出一端来,教小媛不要直接用手拿巧克力。

小媛就乖巧地拿着包装完好的那端,小心地咬抻出来的这端。

与昨天相比,眼睛明显是在转动,表情也没那么麻木了。

“你不也一代神探了吗?”姜晚抱着小媛往里挪了挪,示意云逸坐下。

云逸也就搭边坐在了泡沫垫板上,双膝并拢,胳膊环抱着小腿,下巴颏拄在膝盖上。

不过,基层派出所,可不是神探成长的领地哦!

“是我爸!我爸对于乐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怀疑,毕竟有超自然现象的证据。”云逸很小声地说道,“所以亲女儿就被派过来了!嗯,我爸知道于乐不欲张扬,所以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当然也无法派别人过来……”

嗯嗯,有理有据有节。

不过,这是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有必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吗?

况且,我压根就没有提及此事,虽然事实上你追到了这个山沟沟里。

况且,你下意识的坐姿,其实是惆怅犹疑,忐忑不安,尽力地缩小体积,甚至想给自己加一个外壳……

“嗯,还是得亲女儿上阵。”姜晚揶揄地笑,“那你自己愿不愿来呢?”

老爸是个大侠,啥锅都能背。

顶多是各占其半吧。

“我来这个破地方!”云逸猛抬头,娇嗔声却是太大,以致于孩子们都看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过度了……

索性就耍赖,云逸腆着脸笑,很有阴谋的样子,“你怕了吗?”

“我怕过谁来!”姜晚白了云逸一眼,“上学时你就没赢过!”

心底下却是,我怕不怕的顶用吗?我怕得过来吗我?

那边白浮云从儿童绘本中拔出眼睛来,淡然扫过云逸。

Ps:感谢九月份第一粉丝,syyzy4444,6742粉丝值。

Ps:感谢九月份票王,*飘雪*天涯*,332投票值。

第194章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王易祥说,他愿意个人出资,帮助王小媛翻盖瓦房,按照他自己家的标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十来万吧。”

张大吉终于吭吭哧哧地说明了来意,却也是先把自己撇清,“于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抽了他两条烟,绝不是来帮他做说客的。”

“那你的意思呢?”于乐给鸭子抹好了泥,转脸笑了笑。

“我?”张大吉倒是吃惊非小,“我没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当村长很赚钱吗?”于乐有些好奇。

就山里人家来说,有个万把块的存款,已经算是家境殷实了吧。

“镇驻地上的村长,一年也就两万块的工资吧。不过河西村以前有个集体企业,做塑料玩具和日用品什么的。早先还满红火来着,现在已经黄了。村集体肯定是剩不下什么的,赚点儿钱都到村长腰包里去了。”张大吉有一说一。

于乐点点头,倒是听王俊凯说起过塑料厂的事儿。老人的意思是让于乐自己去厂里买存货,不必让他赚倒手的钱。殊不知于乐压根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贩卖儿童不是刑案吗?”于乐是个遵纪守法的爱国青年。

“严格说来,王千禧这个情况吧,叫做犯罪中止,尚未造成严重后果。警察这边的裁量权还是满大的,怎么做都合理合法。”张大吉挠了挠头,笑得很有内涵。

“你媳妇的病情怎么样了?”于乐突然就换了话题。

早先张大吉被李英俊怂恿着敲诈勒索,起因就是老婆病重。于乐拿下张大吉以后,交由姜晚做主处置了。

姜晚为了落实情况,还特意去医院看了看。结果就没有追究张大吉,反而拿了十万块给他,也没说过要还。

“于哥,情况好多了,后面还要慢慢地养。太感谢于哥和姜姐了!”张大吉一阵激动,“姜姐的钱,我一定想办法还她!”

“还不还的也无所谓。”于乐往火坑里扔了些柴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样吧,就按王易祥说的办,把小媛的房子及院墙翻修好。比王易祥家的差了,我可是要拆他家房的。嫌犯先不着急放,不让他吃点儿亏,放出来也是坑人的货。你可以把他家的家底掏空,就变成跟其他村民一样吧,掏出多少来都给你媳妇瞧病用。但这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与我无关。”

“啊?”张大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蹲久了腿麻吧,险些一头扎进火坑里去。

“啊什么啊,说是。”于乐闷好了火,背着手转到后面去了。

“是……”张大吉艰难地站直了,默默地给于乐的背影敬了个礼,决定再也不琢磨这位爷心底下的想法了,完全琢磨不清楚啊。

不如照做。

那边,云逸跟姜晚聊得挺欢实,见张大吉回来,也就起身告辞。张大吉倒是趁机搭了个话,“姜总,你们早认识啊?”

“嗯,我们是亲同学。”姜晚笑笑。

“哦!”张大吉再次意外,水太深了点儿啊,“那小云你再聊会儿吧,反正所里也没什么大事。”

“不了张所,我跟你一起回去。”云逸摸了摸小媛的光头,“要乖乖的哦!”

小媛没什么反应,小朵倒是很有礼貌地起身送行,“好的,警察阿姨再见!警察叔叔再见!”

姜晚看着警车开出大门,不觉中嘴角苦笑。

这都什么事儿!

却被旁边的白浮云看在了眼里。姜晚没好气地瞪了白浮云一眼,“看什么看!过来讲故事!”

说完就洋洋洒洒地往后面走去。

白浮云拍了拍脑门,果然抱起了小媛,把孩子们拢到自己周围,抑扬顿挫地讲了起来。

“……像往常一样把刚打开的罐头拿到鼻子底下闻闻香味儿,她的眼睛突然一动不动地盯住罐头里:罐头里有五个像火柴棍儿那么高的小人儿……”

月老太太无疑是个完美主义者,赐下的马扎子有如艺术品,仅仅是因为被于乐坐了一下。

牛犇的复制品也相当成功,果然是全卯榫无钉无胶,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姜晚走进牛犇的工坊时,却看见了这么一幕。

于乐把马扎子拿到了鼻子底下闻闻香味儿,牛犇则满脸热切地仰视着于乐,分明是期待着师父的表扬。

姜晚:“……”

牛犇:“……”

于乐讪讪地放下马扎子,威严地扫视了一周,“我说你这工坊弄得也太干净了吧,怎么连点儿木屑都没有,做个马扎子还得无尘车间吗?”

“师父,这可是沉香啊!我哪舍得浪费一丁点儿,都收在这里面了。”牛犇端出了一个银光灿灿的金属桶,里面果然都是木屑和小块的下脚料。

“小气样!”于乐就生气了,“把这块木头全都做成马扎子,明天早上我要验货。”

牛犇哪跟争辩,今晚又没得睡了……

于乐回头朝姜晚谄笑,“我让他先练练手,嘿嘿,练好了给咱们打结婚家具。”

结婚这个词,直接打中了姜晚心底的最柔软处。

可是,我有点害怕啊……

温润如玉,憨傻如猪,阳光明媚,器宇轩昂。

即使隐藏了惊天动地的异能,也会被群狼环伺的吧?

可是,他明明是我先发掘出来的啊,那时我完全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啊,那时他的气质也没有这样子,只是老实敦厚罢了。其实也不怎么老实……

可是,这也不关他的事啊!云逸来时,他明明是躲到了后面来。

云逸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我跟他结婚,真的好吗,能走到最后吗?

突然间,姜晚就有些不自信了,需要问一个,为什么是我……

“小晚,有心事?”于乐果然瞧出了不对劲儿,探手摸向姜晚的额头。

“哪有!”姜晚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闪。

“哦!”于乐想摸哪里躲得开,反倒是把姜晚揽进了怀里。

“别!当着孩子的面……”姜晚很无奈。

“放心吧,孩子懂事着呢。”于乐不依不饶地亲了亲姜晚的额头,继而嘴唇往下滑。

姜晚终于激烈地响应起来,忘情地投入进去。

他们的孩子,也就是年过不惑的牛犇,使劲地撇了撇嘴,蹑手蹑脚地消失不见。

二老先忙,孩儿告退……

整个下午,工坊里都是电锯的轰鸣。

牛犇要赶在入夜之前,把原木破成板材,而后加工成尺寸合适的木条。

晚上孩子们睡觉时,不准有噪音啊!

结果,牛犇的赶工计划还是被打乱了。

下午李英俊开车过来,没拉着高小米等工作组成员,他们还在整理搬家呢,却拉来了陪着小心的王易祥。

“牛总,我想尽快翻盖房子。但里面还有些家具和杂物,应该怎么处理呢,倒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王易祥一张老脸上绽开了菊花。

而后,于乐就带着原班人马,再次返回了河西村。

王易祥心情有所放松,这时才觉得不太对劲儿。牛总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呢,虽然越野车不是假的,派头更不是假的。

好吧,问题在于,牛总当司机拉着他们?

好吧,爱谁谁吧!

反正张所说了,他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了对方,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俩小钱,要的是个态度!何时把房子翻盖好了,何时考虑把王千禧放出来……

姜晚抱着小媛,小媛牵着狗,跟着于乐进了屋。

且不说破家值万贯,这是小媛熟悉的家啊,是她的念想。

就这么给拆了翻盖了,好像不太合适吧。

回头小媛再想家了,三间大瓦房可解决不了问题。

“我改主意了。”于乐回头看向谨慎作陪的王易祥,“这房子不翻盖了,就这么保留着吧。”

“啊?”王易祥的笑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这是要坐地起价吗?

两眼不由自主地看向李英俊,李英俊却懒得搭理他,高深莫测的样子。

王易祥又可怜巴巴地看向牛犇,牛犇威严地回应,“于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先生……”王易祥就觉得人为刀俎。

“这样,你把南墙拆了,原地盖起三间瓦房来,就按前头那间小卖店的标准来吧。”于乐说道。

“哦,好!”王易祥当场答应。那就是门面房了,造价跟三间瓦房,好像也差不多吧,没准儿还能少点……

那边牛犇却有了新发现,仔细地端详着靠北墙的八仙桌,“于先生,这好像是个老物件哎!”

桌上倒是放了些乱糟糟的东西,李英俊和王易祥殷勤地收拾了一下,按牛犇的要求抬进了院子。

虽然陈旧破败,局部有腐朽迹象,却能看出做工精细来,分明是老木匠的传统手艺。

牛犇感觉,这至少是民鬼时期的物件吧,没准儿还能追到晚清去。

与普通八仙桌不同,桌面下还隐藏着小抽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牛犇伸手摸索,却是不得要领,打不开。

直到小媛指使着姜晚抱她过去,探手在桌角处下沿摁了一下。

“吧嗒”一声轻响。

“小媛,好样的!”牛犇向小媛挑了个大拇指,小抽屉果然被打开了。

里面倒也没藏着什么传家之宝,一直没找到的户口本在这里了,还有一些老照片,以及拿塑料袋包裹着的小衣服,看着像是婴儿服。

李英俊跑回车上,取了个手提袋回来,把这些东西收了进去,给小媛拎在手上。

Ps:值此中秋佳节之际,夹袄在广寒宫向您致以亲切的问候!祝阖家团圆,月饼喷儿香!

第195章 你弱你还有理了

“凡是这样的老物价,都可以送到山野小店去,相不中的,我给一百块运费。相中了的,一千块起价收购!”

牛犇委托李英俊找辆小货车,把八仙桌拉回山野小店去,同时也发布了花红。李英俊受宠若惊地领了命,办事效率极高。

据说那港商是个大傻子哎,不就是粗笨烂没用的老桌子吗,椅子箱子橱子柜子也都要,找辆车拉过去顶多十块钱,他看一眼就给一百哎,他看上可就发财了哎!

行动些,行动些,没准儿下午那傻子就清醒过来了……

次日一早,山野小店就成了古旧家具市场。

藏马山相对封闭,经济也落后,家具更新换代得比较慢。但像王俊凯家的这种古旧家具,也基本上没人使用了,家里宽敞的,可能找个地方放起来,有个就干脆劈了烧柴。

木料倒也不怎么稀罕,古旧家具大多是柞木的,还算结实抗造吧。样式肯定是古拙厚重的,做工精致的也不是少数。

于乐所说的纯卯榫结构无钉无胶,在半个世纪之前,只是木匠的入门级要求而已。

现如今,木匠都变装修工了,射钉枪就玩得溜。

李英俊威风凛凛地维持秩序,二蛋狐假虎威地装了一口袋现金。

牛犇打眼一瞧,也不细品,就或者拿手一拍,或者直接路过。

拿手一拍的,二蛋就给付一千块,也没人觉得这个起步价太低。反倒是在李英俊的指挥下,很负责任地给搬到东侧墙根下,兴高采烈地捂着口袋回家。

直接路过的,二蛋就给付一百,吆喝着赶紧抬走别占地方。那人也就嘟囔着,要不要再看看啊,别看走了眼啊,这可是我奶奶的嫁妆来着。却也很快就拉走了,雇下的小货车还等着回程呢,甚至出门后就往国道旁一扔,不要了……

“二小子挺上心啊!”姜晚陪着于乐收拾鸭子。

“那是,给师父师娘打结婚家具呢,弄传统点儿的。”于乐嘿嘿傻乐。

“昨天那个塑料袋里,装了三丫的襁褓,还有一张纸条,写着生日时辰。”姜晚一声叹息。

王易祥老婆骂人时说过,小媛是老绝户捡来的野孩子,看来是真的。这张只写了一串数字的纸条,就是小媛寻找亲生父母的唯一依据了。

“替三丫保存好,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决定吧。”于乐回头,远远地望了望坐在孩子们中间的小媛。

小媛还是不笑不说话,据寻访,河西村也没人记得小媛说过话。当然,他们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关注,连知道其是男是女的也不多。

想来,小媛的生活中就只有爷爷,一个行将就木朝不保夕的老人,性格和能力发展都受限了,好在还来得及。

想来,现在小媛还处在环境变化的剧烈冲击中,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在孩子们的热情引导下,应该会慢慢地改变吧。

姜晚严肃认真地跟小朵等孩子谈过了,一切以小媛妹妹为中心,这是你们的光荣任务。

小朵倒是悄悄地给姜晚说过小话,给妹妹什么,她都拿着,再找她要就难。她手里的巧克力,不肯请大家吃。

姜晚就训小朵,妹妹还小,不懂事,你要让着她!

小朵嘟囔着,她没来前,我还小呢,怎么她一来我就长大了呢……

下午,于乐往御马监送了两箱辣椒酱,哮天犬赶来接货,带了两千枚功德币,算是结清了前面的货款。

辣椒酱的销量已经稳定下来了,每天也就五六七瓶的样子,最多也不过十来瓶。

大神仙其实不怎么重视口腹之欲的,小虾米倒是想吃,奈何囊中羞涩,所以辣椒酱的地位有点不尴不尬的。

日常流水还不错,却是不会让人一夜暴富。

于乐当然也没有一夜暴富的念想,在他心底下,始终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天界之行就像是南柯一梦。

更重要的是不安全感。

依着哮天犬和孙小六乃至玉娇娇和吴刚等人的说法,往返仙凡之间,其实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而扔下囧神令就跑的太白金星,想必也不是闲极无聊吧,囧神令没准儿可能还有极高的代价。

那么,太白金星所为何来呢?

上天之后,于乐却再也未见到过太白金星,也没接到过什么指示。

于乐所接触者,不过小猫三两只。

好吧,还有猴子兔子和狗。

陈抟和商佾,更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哮天犬随便揍的……

“你俩,每人两百枚。你俩,每人四百枚。这堆是我的。”于乐把功德币分成了五堆。

见者有份。

“嘿嘿嘿,愚兄我可就笑纳啦!最近的消费有点大,愚兄我朋友多应酬也多。”哮天犬腆着脸打了个哈哈,麻溜地把四百枚功德币收入了袖管。

“你那些朋友,不会是专门吃你的喝你的吧?”孙小六嗤之以鼻。

“这是什么话?!朋友还分个你我吗?前头于兄弟才来时,手底下一个大子没有,他不也是我的好兄弟吗?”哮天犬反唇相讥,随即很狗腿地朝于乐扬了扬狗头,“于兄弟哦!”

“必须的!白嗷兄是个仗义的!”于乐热情回应,然后拍了拍孙小六的肩膀,“小六,收起来收起来!”

孙小六果然收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我给你攒着,省得被不三不四的人骗了去!”

作为不三和不四,陈抟和商佾,老脸上一阵尴尬。

两百枚功德币!

每月俸禄仅得半枚,一年方得六枚,这可是三十多年的俸禄啊!

神仙当然寿命漫长,但对普通凡人来说,一辈子的收入也就这么多了。

在于乐手里,却是轻飘飘地论了堆?

的确是论堆的,于乐随手扒拉了开来,大差不差的吧。

精细如商佾,甚至敏锐地探知了端的,左边那堆是两百零三枚,右边那堆则是两百一十枚。

“你俩到底要不要?!”孙小六虎着脸问道。

看架势,但凡两人略作谦让,孙小六立马就会收进自己的袖管。

陈抟和商佾面面相觑,同时深深一揖,起身后就一脸的严肃,“长者赐,不敢辞!多谢于大人,多谢管事大人!”

“哎哎,还有本座呢?”哮天犬呲着犬牙不乐意了。

“多谢杨大人!”两人又是一揖,换来了哮天犬一声轻哼。

“陈兄,商兄,千万不要客气。说起来陈兄与商兄,都有万年道行了,我才是晚辈。”于乐作揖回礼。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于大人莫要客气。”商佾严肃认真。

“哈哈,于大人,说千年万年的道行,那都是……咳咳!”陈抟为人率性旷达,跟于乐交往也多,早就不怎么拘谨和拘泥了,说到后面却是戛然而止,赶紧很努力地咳嗽。

哮天犬却是瞪大了狗眼,“你这厮几个意思?”

这句话是于乐带上来的,哮天犬觉得很有派,经常创造条件来一句,已经有在天界流行开来的趋势。

“在下对杨大人一向景仰,对孙大人向来敬重!”陈抟赶紧赔礼道歉。

作为统一战线,孙小六也是一哼。

千年道行万年道行,其实是说非人类修者的,但这不是于乐先说出来的吗?

非人类修者,起步更加艰难,待修成正果化为人形,方与人类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等修到了较高层次,倒也没人在意谁的原型是什么了,左右是看谁的拳头比较大。

不过,对较低层次来说,人类与非人类,还是分属两个阵营的。

不过,非人类当中,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斗争,也不见得比他们跟人类之间的矛盾斗争少些。

更重要的是,此刻哮天犬完全能把陈抟和商佾打出屎来啊。

你弱你还有理了?

“白嗷兄,还请行动些,想必娇娇小姐已经望眼欲穿了。”作为罪魁祸首的于乐,拱手催促哮天犬。

“那倒也是!”哮天犬果然知道轻重缓急,也懒得跟陈抟这种小屁孩计较,架上祥云急吼吼地跑广寒宫谄媚去了。

不过于乐真是不看好哮天犬的泡妞能力,你瞧瞧人家薛定厄,早就吃住在杜十娘那里了。

“多谢于大人!”陈抟拱拱手,把左边那堆功德币扫进了袖管里。也不知道是感谢解围,还是感谢厚赐。

商佾随后默默地把右边那堆扫进了袖管,突然间暗汗不已。

于乐分堆时,真的没有数吗。陈抟收起来时,真的不清楚吗。

我却偏偏要等着陈抟先收……

于乐慷慨,陈抟大气,我心底下却有些小。

穷怕了啊!

穷当然不是小的理由,陈抟就不穷吗。于乐或者不穷,人家却把大笔财富平白与了人……

“陈兄,商兄,有酒菜没?”于乐嘻嘻哈哈地揭过了这一张,却是摸了摸肚皮。

“有的,有的!”陈抟左右扫视,寻找摆放菜肴的地方。

“陈兄,你的酒也只是一般,不如让小弟做一次东,专请管事大人和于大人小酌。”商佾却是扯了扯陈抟,随后朝着于乐和孙小六团团揖,“还请两位大人给个面子!”

第196章 处子口嚼的果汁

商佾召唤了祥云,毕恭毕敬地请管事大人和于大人上座。陈抟当然也蹦了上来,在边角处惬意地歪着,总比自己架云舒服。

相对于商佾的严谨恭敬,陈抟其实是有些惫赖耍宝的。

祥云一路西行,越过了几番高山大河。

高山则苍翠葱茏,大河则波澜壮阔,入眼处绝无人迹,想必普通人也是寸步难行的。

在于乐看来,风光何其险峻秀美,孙小六却只是无谓地倚靠着他,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

好吧,孙小六其实是有些恐高的,却硬挺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两位大人,请!”

云头按落时,居然是一处热闹的村镇,有点像是农村赶集的样子。来往者多穿着对襟褂子和粗腰长裤,以灰黑色为主。有的穿了木底凉鞋,有的干脆打着赤脚,肩抗手提地携带了各种货物。

于乐突然想起来,哮天犬带他逛广寒宫时,特意给准备了一件绿长袍的,说短衣是下人的装扮。御马监的仆役力士们,穿的还真是短衣。

或者短衣利于劳作吧。

有身份的人自然是穿长衫的。即使没什么身份,结伴去广寒宫喝花酒,那也得弄件长衫装一装。

于乐没有装的习惯和心理需求,再说来往天界也不方便啊,难道还要弄件长衫随时备着?

所以他一直穿着凡间的夹克衫和长裤,十足下人打扮。

哮天犬和孙小六其实没什么讲究,陈抟和商佾倒是讲究的,但谁敢嘲弄于大人呢。

“陈兄,商兄,请!”于乐抓着孙小六的手,率先跳下了云头。

孙小六落地时明显比较重,紧抓着于乐,险些把他拽倒,好在于乐也不看她。

商佾收了祥云,器宇轩昂地头前带路。陈抟则辍在最后面。于乐和孙小六并肩中间走,边走边打量路边摊位上的货物。

全都不认识。

猜测其用途,无非是食材衣料工具之类,地里的作物,山里的猎物,以及各种手工制品。

想必食材都是天材地宝吧,洛白一族见了会发疯。

手工制品就粗陋笨拙,还真是不如农村大集。大集上售卖的物品,都是批发来的工业制成品,也算是物美价廉了。

“此地名为落日镇,是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大的墟市。”商佾殷勤地介绍道。

“就发展程度而言,比大宋朝的边城略有不如啊。”陈抟背着手补充。

呃,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于乐默默地点了点头。

修炼文明,讲的是个体能力,赢者通吃,想必没有发展工商业的土壤。

现代文明是以社会化大生产为基础的,地球村通体合作。而现代人的个体能力,相对于天界来说就是个笑话了。

也幸亏如此。

此处社会应该处于手工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的时代吧,算是属于原始社会的某个阶段?

就各种在售工具而言,有石器,有骨器,大量的木器,偶尔可见金属工具。

不知系何金属,冶炼水平也就是一般,看上去颇为粗鄙,主要是砍刀,矛头之类的武器。

“两位大人,里面请!”商佾侧身揖让。

或者是商佾和陈抟都穿着长衫,或者是市场秩序井然,摆摊者并不纠缠邀买,路人也多有闪避。

面对大人物的样子。

于乐其实是有心鉴赏一下各种商品的,尤其是从未见过的动物尸体,却也没有驻足。

四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颇为高轩的二层酒楼,少年店小二哈着腰腆着脸,从门外迎进室内,拖着长音高声呼号,“贵客四位,楼上请!”

楼梯是实木的,走上去嗵嗵作响,楼板也是实木。

临窗一张方桌,清风徐来,伴着喧闹熙攘的人声。

“他们都是原住民吗?”于乐按照商佾的安排坐下,望着窗外的市井人生若有所思。

“基本上都是原住民,也有飞升者的后人,却也与原住民几无差别。”陈抟淡笑着作答。

堂堂飞升者,子孙泯然众人矣。

“可是,我好像能听懂他们说话。”于乐没有理会陈抟的万千感慨,问出了一个穿越者的终极问题。

事实上,于乐在天界一直没有语言障碍,也并非因了囧神令或者其它福利而获得了语言天赋。

孙小六和哮天犬等人的交流,类似于一种流行的古白话吧。在于乐听来,有点像是秦方言和豫方言的混合体,当然也有些半文半白的。

“天庭为牧守,原住民是羊群。”陈抟的嘴角撇了撇,看上去颇有嘲讽意味,“在极偏僻的,教化所不及的边角区域,或者还有原住民土语吧,却也是百里不同俗,相互间未必能听得懂。”

好吧,这是强势文化的浸染,如果未曾有过强行推广的话。

倒也有利于社会的进步,书同文车同轨嘛,便于沟通交流,能够产生凝聚力向心力。

秦始皇千古一帝。

“飞升者统治天界万万载,所谓上善若水,教化子民。”商佾压低了声音,“难道还要保护原住民的语言吗,须知非我族类。同化才是堂堂正道,煌煌王道。”

还别说,现世人间,还真是很用心地鉴别民族,甚至硬生生地创造民族,有文字的保护则其文字,没文字的则替他们创造文字并保护之。

后果就是主体民族被压制,少数民族意识暴涨,民族认同大于国家认同。

后果就是原本没有民族主义的主体民族,滋生了民族主义。原本没有民族主义的少数民族,爆发了民族主义。

于乐点了点头。

听上去,陈抟与商佾对天庭的观感,还是略有不同?

陈抟似乎更站在原住民的立场上,商佾则更多些站在天庭的立场上。

这两位基层在编公务员,有点意思啊。

不过这都与于乐无关。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四盘四碗八个热菜,以不明动物的骨肉为主。

酒是一个大陶罐,拍开泥封倒进碗里,酒液微黄,不甚清澈。于乐莫名地就想起了洛白一族的家酒,没准儿还真是古法传承呢。

“于大人,管事大人,请尝尝这野酿的果酒,别有一番风味。”商佾举杯邀饮。

于乐端起来品了一小口,继而一大口,甜味很足,酒劲只是一般,能有个十来度?

“野酿果酒,采集山林中各种野果,经处子咀嚼磨碎后密封……”商佾饶有风度地饮下一口,面对娓娓道来。

“噗——”

于乐的第三口几乎饮尽了一碗,却是喷薄而出,淋了商佾一脸一身。也把他的话头打断,嘴角抽抽着,尽是无辜与无奈。

“惭愧惭愧!”于乐连忙拿毛巾替商佾擦拭。商佾则叫着不敢,自己抢了来擦。

生产力落后,酒馆服务却到位。上好的丝帕蒸热了,以供客人擦手,倒是没有餐巾纸。

于乐肚子里其实还是有点翻腾的。

你确定,咀嚼野果的一定是曼妙处子,而不是吭吭咔咔的老太太?

孙小六倒是自顾倒酒来喝,啧啧嘴道,“不如我家猴儿酒。”

或者猴子造酒,也是找处猴来咀嚼的?

“花果山钟灵毓秀,果子当然非比寻常,造出的酒岂是一般人能有口福的?”陈抟逢迎的本领显然高于商佾,此时也是悠然喝了一口,貌似全无芥蒂。

“那是!”孙小六欣然受之,居然跟陈抟碰了碰碗,“回头赏你些。”

“多谢于大人厚赐!”商佾其实也是会开玩笑的,只是平时绷得紧一些。

大家都有万年的道行了嘛,人精。

“哈哈,以后兄弟们多亲近!”于乐敬了商佾一碗,商佾受宠若惊地一饮而尽。

管她处子还是老太太呢,想必是借了口水发酵?

西方的葡萄酒原始工艺,还让大姑娘脱了鞋用脚踩呢。

于乐回味过来,也就没有那么矫情。

或者,可以把人间的高度酒带上天来?

在广寒宫里喝的酒,比这清澈些,酒精度也略高。不过猴儿酒也好,这里的野酿也好,从本质上说都是同一层次的产品。

人间的高度白酒,估计跟辣椒酱一样,虽然没什么灵气蕴含,其实也没什么营养,但口味足够刺激,应该是可以流行开来的吧。

经此一闹,于乐跟商佾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听其自我介绍,商佾比陈抟晚了些年头,进士出身,曾经在大宋朝为官的,比陈抟这个野道士的文化底蕴更深厚些。

于乐悚然一惊,他也是千年之前的飞升者啊,在仙界则是万年以上了。

记得吴刚曾经科普过,地仙这个等级里,散人寿命千年,真人寿命万年,真君寿命十万。

“冒昧地请教陈兄商兄,两位目前是什么修为?”于乐慢悠悠地吃了些野味。

但觉口感坚韧,纤维粗大,蕴含了丰富的灵力,味道却只是一般。

“我是真人大成。”陈抟微笑。

“在下是真人小成。”商佾拱拱手。

于乐点了点头,却也不好继续问,是不是死到临头了?

莫非不同果位的寿数,只是个大约数。或者同一果位里的不同阶位,寿数也是不同的?

只好转了个话题,“请教两位仁兄,不论修炼,单纯以功德币计,各果位的晋升,大约需要多少呢?”

“散人晋真人,约需千枚。真人晋真君,约需万枚。真君突破天仙,数以十万吧。”商佾谨慎作答,嘴角有些苦笑。

很显然,都是天文数字。

比如以这两位的俸禄,每年六枚,不吃不喝一千六多百年也就够了,倒是不会到死都挣不出来。

“晋升是越来越难的。”陈抟倒也没有多想,很好心地接茬科普,“比如真人晋真君,分了三个步骤,从初成到小成,从小成到大成,从大成到圆满,后者都需要前者的十倍左右。”

好吧,一万枚的需求量,基本上都在最后一个阶段了?

怪不得吴刚和嫦娥,经营着一个消金窟,却停滞在真君果位上放弃了呢,集中资源让玉娇娇冲天仙。

Ps:落日镇,来自全金属弹壳《逍遥小镇长》。

第197章 功德币与黄金

“此灯,一直是亮着的?”

天界同样日落月升,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

于乐虽然知道其时间流速十二倍于凡间,身处其中,却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四人赶往落日镇时,已经夕阳西下。

席间闲聊甚洽。

孙小六此行,出发点其实是给于乐站台的,万一他被不三不四的人给欺负了呢?于乐这人,就是对人太好了,光给枣儿不给棒子,人善被人欺!

所以,坐在主位上的孙小六,一直不掺和什么话题,吃喝时也多有冷眼打量。直到确信陈抟与商佾二人对于乐一直曲意逢迎后,脸色才慈祥了些。

孙小六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人老成精的陈商二人的。陈商二人自然也是极为默契的佯作不知。

当然,顶头上司的脸色好看了,酒桌上的气氛也就更融洽了。

于乐谈笑无忌不端着,陈商二人知无不言不藏着,所涉及的信息量就比较大。

孙小六作是在天界出生的,也一直在天界长大,没头没尾地听了一脑袋,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经常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不觉中,天色便暗了下来。

令于乐诧异的是,墙壁上方,离着屋顶二三十公分处,一溜儿灯具亮了。

亮了!

不是突然间亮了,而是天色变暗后,灯具从毫无存在感,逐渐变成了天光灯光两家明,终于变成了主光源。

如果不是窗外夜色阑珊,压根就没有从白天向黑夜过渡的感觉。

于乐却清晰地记得,没人操作过这些散落的挂壁灯具。

有点高明啊!

行走天界已经有三个月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于乐心底下其实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即使在广寒宫这个消金窟里,于乐也没觉得有多享受,酒也不咋的,菜也不咋的。

人很美好,没尝……

总之就是穿越到古代的观感吧。

广寒宫还算是封建时代,落日镇简直就是原始社会!

初次腾云驾雾时倒是有些惊奇,今天这照明却让于乐觉得新奇。

嗯嗯,这不是原始社会,也不是封建时代,而是修炼文明……

反正彼此也差不多知根知底了,于乐在天界就是个纯粹的棒槌,不懂就问呗,也不怕问出浅薄可笑的问题来。

“长明灯啊,一亮八百年。凡间的远古墓葬里其实也是有的,我飞升之前就曾经见过,这是仙家使用的一种寻常法器。”陈抟不以为然地喝了一杯。

“我官邸里也有啊!”孙小六瞟了瞟于乐,也不耽误喝酒。

“白昼时亮光不显,于兄想必未曾注意过。”商佾替于乐找到了解释。

其称呼也由于大人改为了于兄,跟陈抟的叫法一样。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同段位的朋友一般以兄互称,你是我的兄,我是你的兄,也算是最实惠的尊称了,表示你的修为比我高嘛。

相对而言,愚兄我贤弟你,就是比较亲近的称呼了,还有兄罩着弟的意味,比如哮天犬对于乐。当然也是因为两人在修为和年纪上的差距都比较大。

此前商佾称于乐为大人,却是层次分明的,不单是官场尊称。

毕竟在大宋朝之前,大人是对父亲的称呼,至少也是长辈。

遍地腥膻之后,大人才变成了对上级官员的尊称,毕竟领导比爹更亲些。

此时改了于兄,就有亲近之意。

于乐此前也有过感慨的。

人人平等的社会里,方有自我。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命其实很卑微。

这就是陈抟和商佾这两个人中龙凤如此伏低做小的根本原因……

“可否取来观赏一下?”于乐难得有个感兴趣的物件。

“这个简单!”商佾抬手招来了店小二。

这栋酒楼走的貌似是高档路线,虽然处于闹市,客人却是不多。这也体现了商佾请客的诚意。

店小二很快就取了一盏长明灯上来,陪着小心放在四方桌的中央处,“慢待各位贵客!实在是小人觉得贵客们修为高深,自然看得清楚,对不住,对不住!”

“休得罗唣,去吧!”商佾轰走了店小二。

于乐仔细地观察长明灯。

与墙上那一溜儿壁灯不同,这盏要大些,带了个底座,整体上就像个圆肚子的花瓶,倒是金属材质,看着很结实的样子,审美也是以实用为主,不怎么讲究的。

问题在于火焰。

相当明亮,却无热感,难道是冷光源?

没有灯芯或者灯油,只是瓶口上方有一团火光在微微跳动。

“长明灯,贵吗?”于乐凑嘴上前轻轻地吹了一下,火焰居然不飘。

随后用力一吹,火焰才略微晃动。

还是防风的?

“贵倒也不算太贵。关键是只有真君以上层次才能制作,又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其实是个挺尴尬的物件。”商佾有一说一,其实他也瞧不上这玩意儿。见于乐感兴趣,当然要耐心地给予解释。

真君才能做,真君却不需要这个。

以于乐的散人修为,其实也是能够夜间视物的,遑论真君。

这就是自然经济的坏处了,能生产的用不上,用得上的产不了,不以商品生产为目的。

当然,散人能够夜间视物,还是要费点儿力气。所以照明其实也是需要的,舒适又方便。

当然,长明灯并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

酒楼里多备一些,算是装叉用的?

比如完全可以点个蜡烛,或者弄个火把,还不是一样地照明吃饭……

“关键是容器费料,这么大块铁料,做点什么都好啊。如果不计铁料成本的话,那就是刻画两个法阵了。一个是加固法阵,一个是缓释法阵,而后注入足够的灵力就可以使用了。”陈抟更明白于乐想知道的是什么。

于乐大致上听懂了。

长明灯的燃料其实是灵力。缓释法阵保证长期均匀输出,加固法阵是为了封存灵力,而且基础要牢固,所以需要全金属外壳。

这种灰不拉几的金属,居然是铁料吗,想必是杂质太多。

天界的金属比较珍贵,是因为冶炼技术落后,但人间界这玩意儿可不值钱啊。

“长明灯,其实就是个铁罐子?”于乐屈指试探着弹了弹罐壁,声音发闷,倒是挺厚重。

关键还是真君以上层次才能制作。

不过这也无所谓。于乐还是认识几个真君的,比如闲骚哮天犬,失足玉娇娇,老龟公吴刚……

“确实如此!”陈抟眼前一亮。

长明灯的市价大概是两三枚功德币,其中铁料成本与真君手续费各占其半。

须知真君单个加工是收一两枚功德币的。与其说是手工费,不如说是出场费,或者说是起步价。

堂堂真君出手,给你制作个玩意儿,拿不到功德币多丢人!

让他成千上万的加工,总共给他百八十枚功德币,这生意也是做得的。

问题是销量如何?

比如一瓶辣椒酱也能换来一枚功德币,但销路不畅啊。尤其是于乐得知晋升真人需要数以万计的功德币,晋升真君则需要十万计以后。

“如果价格降到一枚功德币的话,我相信市场很大。对于普通原住民人家来说,可能也会攒钱买上一两盏吧,毕竟可以用一辈子,说不定会形成风尚。”商佾强压着激动。

于乐可以批量提供这种铁罐子!

更重要的是,于乐当面谈论这笔生意,就是没把我当外人,就是会分我一杯羹!

今天平白得了两百一十枚功德币,实在是把商佾砸晕了……

“商兄,喊来小二问问,我能否买下这盏灯。”于乐没有细说。

“何劳于兄破费,在下送给于兄!”商佾豪爽道。

这顿酒宴吃得是宾主尽欢。

商佾结账时,摸出了两枚功德币,又摸出了一枚硕大的金元宝。

功德币当然是长明灯的转让价。金元宝则是餐费,于乐估摸着块头,貌似得有一斤了吧?

我了个去,一顿饭吃掉了一斤黄金?

还好,又找了个小金锞子回来。

“这是十两,这是二两。”商佾察觉到了于乐看向金元宝的目光,居然有些凝重,划拉了数百枚功德币都未见他如此重视。

“一顿饭居然吃掉了一斤黄金,商兄破费了!”于乐拱手客气。

“半斤啊,黄金不怎么顶用的,市井中人才收这个。”商佾满不在乎地赔笑。

好吧,古代一斤分为十六两,所谓半斤八两就是这个。

半斤是二百五十克,每克三百块,算起来七万多……

“用功德币换黄金的话,有通用的比率吗?”于乐好奇地多了一句嘴。

“就没那样的傻子!”这回是陈抟回答的,回头才嘿嘿着挠头,“一枚功德币,怎么着也得换十来锭这样的金元宝吧?”

功德币仅仅来自于天庭的俸禄,除了吸收以增进功力外,有限的消费也多与修炼有关。

黄金就容易多了,种田打猎都能获得。

其实这是两个流通体系。

天界中与修炼无关的东西,是不会太值钱的,怎么会有傻子拿功德币去换黄金呢……

傻子于乐啧啧嘴,哥还真特么有钱,一枚功德币换算成人民币,怎么也是百万计的吧?

卖老干妈的货款,居然有二十多个亿……

第198章 小儿持金过闹市

“这就是你今天的成果?”

一行四人连夜驾云返回了御马监,于乐收起装满马粪液的两个乾坤袋,再回到人间界时,已经夕阳西下。

于乐的落脚点是池塘上游的山谷。

山中池塘,往往是山谷中较宽的一段。上游有雨水汇入,下游收窄处垒了堤坝,算是半天然半人工吧,都是改开之前农业学大寨的成果。

上游一段山谷曲折,于乐在此处消失和出现,不至于变成灵异事件。

再加上小雀雀恪尽职守地蹲在树梢上,于乐从未被人目击过。

好吧,除了最早时穿着孙小六的大红官袍被老爹撞见。

于乐频繁来往此处,当然也是顺理成章的。这可是我家承包的池塘啊,养出来的鸭子可金贵!

目前皂户屯之神奇传说,最火爆的当然是黄大仙拉稀,紧随其后也就是迷之好吃的叫花鸭了。

貌似于大年家才是最受它老人家眷顾的?连他家大黄狗都不同了!

许是大黄狗遍洒恩爱的缘故,一向老实巴交的于大年,逐渐地受人尊敬了。家里的人缘也大为改善,时常有大叔大婶儿来串门聊天。

遗憾的是他们家乐乐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个有钱的沧海大嫚儿。否则的话,娘家侄女也快二十了,屁股够大……

天光渐暗,却也有勤劳的乡亲荷锄而归,倒也不方便到处拉稀。

当然,也不能在池塘上下游拉,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这段时间以来,黄大仙拉稀比较随意。皂户屯所有的土地全都拉遍了,各处沟沟坎坎里也时有发现。

得天独厚的皂户屯人民感恩黄大仙之余,倒也没有想得太多。

长期温饱的自然经济,已经深入山民意识。

地里的庄稼,山里的果子,到时就熟了,熟了就吃了,没人想着卖了换钱。

并不是卖几斤核桃就能改变的事情。

就跟喘气一样,喝水一样,还要钱的吗,还能卖钱的吗?

我家有,你家没有,拿些回去吃嘛……

隔壁瓦屋屯人民果然是如获至宝,车载斗量地往自家田里运,薄薄地洒上一层。

两屯不过离了三五里,加上世代通婚,基本上都是熟识的。

尤其是嫁到皂户屯的闺女,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娘家报信,行动些行动些,哪里哪里又有了!

皂户屯人民的自豪感却是压抑不住。

这可是它老人家对皂户屯的特别眷顾啊,便宜你们了,谁让咱们是邻居呢,谁让咱家里富裕呢?

还别说,今年以来,想嫁到皂户屯的外村闺女越来越多了,皂户屯的闺女却不太瞧得上外村的小伙子……

于乐回到山野小店,就被牛犇请到了第四排教室,也就是最后一排。

靠东头的教室也被收拾出来了,里面摆满了古旧家具!

“怎么样师父?照这个给师父师母打造婚房!”牛犇还挺得意。

跟在后面的姜晚显然已经参观过一次了,此时也观察着于乐的神情,还带了点儿宠溺地训斥牛犇,“二小子净胡闹!”

“嘿嘿,倒也像是那么回事儿!”于乐庄严地点了点头,“你这是要拍戏?”

“物件是差了些,摆放的讲究,基本上也就这样了吧。”摆放时白浮云提供过专业的意见。

来自传承千年的大家族,白浮云肯定是见多识广的。

比如溥仪被请去帮助鉴别文物,理由就一个,却是非常强大。

这个玩意儿,跟我家里的不一样……

教室都是三间连体的,宽六七米,长十余米,总共一百平左右,此时被牛犇分成了里外两个区域。

外间是起居区,八仙桌,太师椅,高脚几,共有七八件,摆成了一个房间的模样。就像是清朝影视剧中接待客人,终于端茶送客的布景。

经过屏风,博古架等物件的隔段,里间是卧室。梳妆台,大衣柜,脸盆架什么的都摆在这里。

最搞笑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木床,居然带了顶子和三面木墙,就跟一间小木屋似的。

如果拉上大红帐幔,就可以拍洞房的戏份了。

虽然是乱七八糟地凑起来的,年份却足,所以看上去都一个色调,灰黑暗红,也像是成套了。

“古时藏马山读书人不多吧,居然没收到文案和书架之类的物件。”牛犇还颇多遗憾,貌似还想给师父弄间书房来着?

“我可以让阿爹给托运一些过来,这些都差不多晚清风格的。”白浮云果然有办法。

“你准备打造复古家具?”于乐随意在床边上坐下,还拍拍旁边示意姜晚过去。

姜晚果然坐过去了。

还别说,这张床可能有一个世纪了吧,不知道创造了多少生命,还是结实得很,不会咯吱咯吱地乱响。

师父师母在床边并排坐了,没什么倚靠,不自觉地就挺直后背正襟危坐,多少也有那么点儿派头。

“嘿嘿,拿沉香打家具,这个,这个……”牛犇挠着后脑勺,到底没敢把败家玩意儿说出来。

怎么着也得整点儿艺术的吧?

你说这玩意儿都是论克卖的……

“也行。”师父到底是个宽宏大量的,“那就照着复古的整吧,怎么说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于乐小有感慨地打量着四周。

这些家具倒也谈不上艺术,岁月还是有的,在旧社会时恐怕也是以实用为主。

没记得藏马山附近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地主,都是没有余粮的那种。别说古代没有读书人了,现在读书的也少啊。

要不然,回头从广寒宫或者彼岸花拍些照片回来?

天色渐暗,房间里有些看不清楚,白浮云熟门熟路地到门口附近去找电灯拉线。

房顶上的日光灯管还是当年学校留下来的,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没等白浮云找到,却感觉背后突然亮了。

亮了!

师父手里托着一个黑不溜丢的粗笨花瓶状的物件,物件上方灯光闪耀!

“师父……”正在表态的牛犇僵在了那里,“……这是什么宝贝?”

白浮云几步蹿回了床前,两眼直勾勾的,嘴唇也有些哆嗦,“长明灯?依然亮着的长明灯?”

千年传承的家族果然不同,于乐笑笑,“你家有?”

于乐示意牛犇接灯,牛犇颤抖着过来了,珍而重之地双手来捧,却是错估了长明灯的份量,险些失手摔落。

晃了晃好歹稳住,牛犇的呼吸都暂停了,刚才长明灯的火焰只是略微晃动,亮度不减!

传说中的长明灯?

“我家有!”洛白一族的所谓秘辛,白浮云认为实在是没必要瞒着师父,银牙咬了下唇后很干脆地说道,“据记载,永乐年间还是亮着的。”

长明灯一亮八百年。

此前听阿爹说,师父可能是意外得到了大批宝藏,极有可能是获得了仙家洞府的传承。

仙家洞府其实是一方洞天,洞口在可能在藏马山,真正的洞府却不一定在哪里。

而今看来,阿爹的推断错了!

宋代以后就没有人得道升仙了,这是修炼界长期以来的共识。

即使是仙家洞府里的长明灯,也早就过了使用期限。

也就是说,修炼界的共识是错误的,人间依旧有神仙!

至少也是,宋代以后还有神仙!

最大的可能性却是,师父背后有活神仙!

甚至,师父就是活神仙……

白浮云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艰难地说道,“师父,此物珍贵,失而不可复得。”

“可以复得。”于乐静静地看着白浮云。

白浮云双膝一软,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这教室已经六七年未曾使用,今日虽然搬走了杂物,清扫了浮尘,黏土对面仍然肮脏。

一直盯紧了长明灯,似乎在用生命在观察长明灯的牛犇,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看着突然跪地的白浮云。

我错过什么了吗?

我要不要跟着跪一个?

“浮云啊,你既已拜我门下,自要以师门为重。念着父母家人也是对的,但他们已经比师父师母差了一层,你明白吗?”于乐一声叹息。

“弟子明白。”白浮云颤巍巍泫然欲泣。

姜晚倒是没有关注长明灯,什么都没错过,却也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她没有做声。

更没有上前搀扶白浮云。

于乐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起来吧。”于乐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师父无所畏惧。回头跟你父亲说一声,莫要自误。”

而后转向了一头雾水的牛犇,“你找个翻砂铸造车间,照着这个样子浇筑一千只铁罐子,厚度一公分吧。”

说完就挽着姜晚施施然离去。

远远地才听见牛犇小声答应,貌似是在自言自语,“是!”

走进阴影里,于乐翻手把姜晚揽入怀中,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

“嗯。”姜晚有点儿不知所云。

有于乐,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还是不懂。

不过,姜晚不会主动去问。

他能告诉我的,一定会告诉我。他不想告诉我的,我也不要给他带去烦恼。

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

我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啊。

Ps:居然有第四个堂主了,syyzy4444,多谢多谢!惭愧惭愧!

第199章 大嫂子小嫂子都是嫂子

“神仙也是由人修炼而成的,比如白浮云家的先人,确实出过神仙。不过,从一千多年以前开始,人间界就没有出过神仙了。而这个长明灯,只有一定级别的神仙才能制作,它的有效期限是八百年。”

于乐尽量简明扼要地给姜晚解释。姜晚大概是听懂了,“白浮云那句话,其实是在试探你?”

“她就是个傻孩子,自己把自己吓住了,或者也是一直心下忐忑吧。一边是师父,一边是亲爹,这个关系不好处理。”于乐笑得有些顽皮,过家家的样子,摸着一个与话题不相干的所在。

姜晚的心情果然有所纾解,并且调整了两人身体的相对状态,让于乐更方便些。

随后却又纠结,“你不会有危险吧?”

怀璧其罪?

小儿持金过闹市?

那种神奇的葡萄,姜晚还没有吃过,但以后肯定可以随便吃,只是现在还承受不住而已。

姜晚一直亲历,完全明白这种葡萄对洛白一族的诱惑力!

抛开匪夷所思的背景,其实都是人。

回到人的领域,姜晚就能想清楚了。

“危险是有的,但人间界肯定没有,放心吧。”于乐轻描淡写地说道,“浮云向我坦白,我让她传话,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免得大家不好看。”

姜晚点了点头,浮云和白浮云,还是有区别的。

换言之,浮云可以信任。

不过,姜晚的迷惘仍是挥之不去。

于乐贸然取出长明灯,似乎与以往的做派不同。

此前他从不张扬,也没有走上过前台。

唯一对外展示的,就是神奇的葡萄。

却是为了与洛白一族进行交换。

想到这里,姜晚心底下就柔柔的。

拿出长明灯,好像没有必要啊?

有变化……

突然间,姜晚心底下产生了一丝明悟,于乐满不在乎的神情下,从心所欲的表面下,似乎有一种不安全感!

至少也是朝不保夕的,无所适从的,听天由命的迷惘!

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

人间界,从一千多年前就没有神仙了。

“你要保重。”姜晚把自己投入了于乐的怀抱,一时间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另有一条佐证。

与于乐相识以来,两人无风无雨地走到现在,顺理成章地确定了关系,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看上去,于乐有些惫赖,甚至口花花无遮拦,姜晚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能感受到于乐的欲望。

现在仍是。

姜晚亦如是。

谈恋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却从未提出过更深入的要求,甚至是有意无意地在回避着什么!

此前没想通的,现在都想通了。

人间界没有危险。却还有另外的世界。

于乐在那个世界,有危险!

姜晚很想知道于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又有什么变化,却也只能默默地依偎着他,把自己变成一个温热的港湾……

“放心吧,洛白一族在我的掌控之下,并且是我的布局。”于乐宠溺地拍了拍姜晚的后背。

“唔。”

次日上午,肖肖从公交车上下来,探头探脑地走进山野小店。刚好看见了正在涂抹鸭子的于乐,未曾开口先陪笑,“于乐……同学,我来给您送效果图。”

怯怯的,不太自信,让人心疼。

“哦?”于乐甩着两手泥站起来,面带慈祥的微笑,“我看看。”

二蛋飞快地从快递店里跑出来,挤眉弄眼地接替了于乐的工作。

兄弟泡妞我僚机,兄弟冲锋我后勤。

家里有个大嫂子,外面来了个小嫂子,大嫂子小嫂子都是嫂子,大嫂子来逮小嫂子……

“肖肖来了啊!”姜晚从厨房里走出来,摘下围裙擦着手。

“姜晚姐,我来给你们送效果图!”肖肖连忙鞠躬,瘦弱的身躯几乎撑不起双肩包。

三人进了牛犇的工作室,肖肖给牛大叔问好后,退下双肩包掏出了笔记本。

效果图很大,笔记本够烂,办天没刷出来。

牛犇多有眼色的人,当即打了电话给张弛,一台主流笔记本马上送了过来,附赠优盘的。

张弛左右无事,也凑在旁边一起看,越看越觉得眼熟,却是不敢相信,“哥,这是白马河?”

看形状像是白马河,可白马河哪有这么漂亮啊?

河两岸多了白石栏杆,几道白石拱桥跨过。

右岸青山隐隐,绿树成荫。

左岸粗细道路纵横,同样绿树成荫,许多红顶小房子点缀其间。

简直是童话世界!

“是啊。”于乐坐在马扎子上,“牛总是大港商,想投资建设一个宜居别墅花园,特意请了沧海大学的高材生进行前期设计。”

沧海大学的高材生赶紧朝着张弛微笑,弄得张弛也赶紧咧嘴,城里的大学生果然不同嘛,乐哥八成是上了个假大学。

满头木屑的牛犇,很有派头地点点头,“小事体,小事体啊!”

“房子好像矮了点?”张弛好歹也是藏马镇的成功商人,总是要给出点合理化建议,“这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啊?”

“只租不售。”牛犇昂然回答,分明是毛毛雨洒洒水,谈回本忒俗了,“这有多少栋?”

“这只是个写意图,为了宏观上的美感,差不多只画了七八十栋吧,实际的数目可以三四百栋。”肖肖脸上有兴奋也有不安,“如果牛总觉得少了,再翻一倍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个容积率,还不到百分之十……”

也是。

垂直于河沿计量,即使宽度只有三四百米,每两米河沿就是一亩多地了。

于乐打算征下的河沿,怎么着也得三四公里吧,也就是两千多亩地。

五六亩地才盖一栋小房子吗?

按照百分之十的容积率,每栋小房子的建筑面积也得半亩以上。

商业开发的地块,容积率通常在百分之一百到三百之间吧。

且不说河对岸的土地全是绿化景观。

你确定这不是开玩笑的?

正研究间,一辆商务车开进了山野小店。开车的是刘雨龙。王启安和葛古特先后下了车,狐疑地看着周边环境。

这就是于乐同学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不太像世外桃源啊,嗯嗯,粗犷风……

“乐哥就在这里!我叫王大鹏,是乐哥的同学!”二蛋刚好焖好了叫花鸭,殷勤地迎向三位打听于乐的城里人。

“嘿嘿,巧了,我们也是乐哥的同学。”刘雨龙打了个哈哈,王启安和葛古特就崖岸自高。

“哈哈,那我们就是表同学喽!”二蛋满脸堆笑,引导着三位表同学往后面走。

其实二蛋也是想看看,乐哥好像憋了一个大项目啊,我可得参与进去,虽然我没钱。

我确实是没钱嘛。

唉,乐哥有了大嫂子以后,感觉都没以前那么亲了……

“肖肖?”王启安一怔,脸色颇不自然,眼睛瞟向于乐,又瞟向姜晚。

“啊?”肖肖就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兔子,还是被拿了现行的那种。

然后才想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啊,啊不,我跟于乐同学也没有关系。

顶多是我认识于乐同学,是因了你的关系,这不算什么亏心事吧?

好吧,猛不丁地在这儿相遇,大家都有点意外……

“我请了肖肖帮忙设计。”姜晚热情地起身迎接,“各位同学,快请坐!”

于乐嘻嘻哈哈地给众人介绍了著名的港商。牛总已经很努力地平易近人了,但身份和实力上的差距有如鸿沟,王启安三人恭敬并荣幸地与牛总握了手。

二蛋则忙不迭地摆马扎子。牛总这里的马扎子超级多。

众人帮忙参详。

“牛总,您这是……圈地?”王启安毕竟是家学渊源。虽然他老爹不大看得起亲儿子,总之就是老子特么养得起你,你特么就给老子胡混吧。

“河北岸是圈地,以免被人坏了风水。”牛犇坦然道。

“看来牛总非常看好藏马山的长期发展!”王启安不露怯,随后才反应过来,牛总的意思并非圈地啊,怔怔地问道,“南岸确定要这么低的建筑密度?”

原本以为,肖肖只是展示了绘画天赋,把效果图画成风景画了。

这样高成本的别墅,目标人群在哪里?

“哈哈,藏马山实乃一方福地。”牛犇笑得矜持,“鄙人还有一个身份,夯亢开运协会理事,国际周易吉祥物协会顾问。”

葛古特坐在旁边眉头紧锁,原来是个风水先生?

换言之,神棍?

这很可能是一个庞氏骗局!

我不能让乐哥上了当!

“乐哥,这个项目,恐怕还有别的不同寻常之处吧?”葛古特推了推眼镜,有点小僧伸伸腿的意思。

“哦,牛总说了,这个项目只租不售。”于乐嘻嘻哈哈地看着葛古特。

“你有投资?”葛古特心里更加抵实,脸色四平八稳,嘴角却在兴奋地颤动。

“大头还是牛总的,我会参与一下。”于乐笑道。

“乐哥,在表面上,你可能还是这个项目里的重要角色吧?比如牛总贵人事多,你总得参与一些现场管理,有时候还得代表公司签字什么的。”葛古特跟于乐说话,却是冷眼瞧着牛总。

牛总无辜地挠了挠头。

葛古特完全确定了,于乐不但被人骗了钱,还将是替罪羊!

第200章 大学同学小学同学都是同学

“老特,行家啊,跟我学做生意吧!”

于乐挪着马扎子往后面退了退,把笔记本前的位置让给了王启安。而后嘻嘻哈哈地拍了拍葛古特的肩膀。

葛古特翻了个白眼。

你让我一副省级城市工商行政执法机关公务员,跑山沟里来跟你学做生意?

听说你鸭子做得好?

“老特,大户哥说的囤地,这个是事实。原因却是担心别人搭车,搞破坏性开发。”于乐笑得坦诚,“但非法集资是不存在的,连银行贷款都没有,纯粹是牛总个人出资。我跟小晚不是坐地户吗,确实是要参与管理的,所以牛总让渡了几个百分点的股份给我们。”

那边牛总也是笑笑,不会跟小朋友计较什么。自顾踱到角落里坐下,拿起一个马扎子骨架,娴熟地往打好的洞里穿布条,织成了漂亮的网状。

做马扎子显然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建设别墅园区,却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葛古特艰难地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脑袋里有点懵。

或者是当公务员以后绷得太紧了,葛古特绷出了一张大长脸,眼镜片又太大了点儿,心里想的是严肃稳重,表现出来的却是木讷古板,附赠一条滑稽。

入职后读了好些官场文啊,得出的核心结论是稳字当头,少做事,少说话。

怎么一到这儿,反倒是说秃噜嘴了呢?

还特么说错了!

明明是法眼如炬,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戏码,怎么就变成跳梁小丑,好作惊人之语了?

还特么枉做小人!

“哈,乐哥,我那边还是比较忙的。趁着五一长假过来看看你,暂时还没想着换工作。”葛古特笑得尽量自然些。

“哈,乐哥,我那边倒是不忙,我来跟你学着做生意怎么样?”刘雨龙拖着马扎子往后蹭。

这货个头不高横着宽,圆溜溜上下一般粗,坐下后更是一大坨。马扎子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触地的横杆从地面上擦过,留下了两条明显的车辙。

牛犇暗中揪心,啊不,扎心,老扎心了……

“龙哥你的生意不是挺红火的吗?”于乐不解。

“嗨!整天求爷爷告奶奶的,当孙子当够了。”刘雨龙拍着大腿感慨。

啪啪啪!

他却是拍错了大腿。

葛古特翻了个白眼,拖着马扎子往边上挪了挪。

“这样,牛总还要投资一个饮料厂,从榨汁到封装一条龙的,现在还不知道设备从哪里买呢。”于乐颇多感慨,“这都是我的活儿,人家不是大老板嘛,喜欢当木匠超过当老板,就跟大明朝那个皇帝似的。”

那边木匠老板也是翻白眼,众人看过去时,却早已换成了随和却又高深莫测的微笑。

一双白白胖胖的大手,穿插布条不停歇,就跟织毛衣似的。

可以看得出来,于乐跟木匠老板的关系,那是相当的过硬。

你说他怎么就踩上这么大坨的狗屎了呢?

“大明朝的公公,那可是九千岁啊!”刘雨龙又拍大腿。可惜葛古特早已躲远,还阴险地告状,“乐哥,他骂你是太监!”

“嘿嘿,乐哥没急你还急了!”刘雨龙何曾绕过人。

“乐哥,这事儿我或者能帮上点儿小忙。我知道莱度市有个饮料厂经营不善,好像也没投产几年吧,要倒闭了。不过我是公务人员,帮着牵线搭桥可以,不能参与进去。”葛古特果然是工商业内人士。

“那好啊,就你俩吧,去谈一谈,合适的话就买下来。”于乐果然是能替皇帝当家的。

莱度市跟沽阳市一样,是沧海所辖五个县级市之一,但在沧海的另一侧,隔着近两百公里,差不多就是整个沧海市的纵向长度吧。

“就这?”刘雨龙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就这。”于乐理所当然。

“呃,咱打算投资多少啊?”刘雨龙挠了挠头。

“合适就行,别让人当了冤大头。资金不是问题,速度要快。设备不太落后的话,就打包全买。”于乐当场拍板。

刘雨龙和葛古特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瞟向了牛犇。却见木匠老板双手上下翻飞,神情专注又享受。

日了狗的感觉有木有?

这也太儿戏了吧?

要不然,先去接触一下?

顶多是白跑几趟腿呗,刘雨龙和葛古特再次面面相觑,有种联袂上战场的感觉。

“乐哥,嘿嘿。”王启安也骑着马扎子往后蹭,刚才看效果图太过专注,没留神这边已经谈妥了一桩大生意。

“大户哥,你有什么建议?”于乐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启安。

“我哪是什么狗大户啊,老头子防我就跟防贼似的,花一分钱都是走他的信用卡副卡。”王启安无限烦恼,“我就跟个驴粪蛋一样,表面光!”

“那还不是随便你花?”葛古特嗤之以鼻。

其实,这三人当中,葛古特的家庭条件也是比较差的,当然比于乐还是强了太多。

可于乐现如今已经鸟枪换炮了啊,浑身上下透着霸气!

“嘿嘿,乐哥。”王启安懒得搭理葛古特,又朝于乐凑近了些,“你知道我家老头子是搞建筑出身的嘛,我看你这别墅园主要是园林景观,建筑不过两三层,质量要求可能高一些,但应该没有太大的技术门槛。”

“你想让万通集团接下这个小活儿?”于乐嘻嘻哈哈地不认真。

“不,我接!”王启安豪情万丈,“你说我一大学生老是被一初中生鄙视!”

那边二蛋暗中翻白眼,初中生吃你家地瓜了?

“行。”于乐当场答应了。

“我得做出个样儿来让老头子瞧瞧!这一年我忍辱负重在公司里帮闲,但我真没闲着我,各部门各业务口我……”王启安沉浸在一飞冲天的情绪里,还在摩拳擦掌地罗列理由呢,突然间就卡住了,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啥?”

“我说,这活儿交给你干了。”于乐不以为意地笑笑。

“啊?”王启安这回可听清楚了,却是险些翻到马扎子后面去,“交给我干了?我我……我咋干啊?”

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启安。

“你跟乐哥一通嘚吧嘚,比人都能。乐哥答应了,你却不知道咋干了?”葛古特毒舌。

“去去去!我这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嘛,我了个大去!我得好好捋一捋,我没玩过真的啊?”王启安满脸通红,眼珠子转得飞快,貌似一时间还是捋不清楚。

“乐哥,咱真的不是闹着玩吧?”事到临头,刘雨龙心底下也是不踏实。

王启安却是会错了意,“你也怀疑我?我跟你说,我家老头子虽然得空就喷我,我也是他的独生子!这回我要干正事了,他还不得上赶着帮我!回头我就自己注册个公司!”

“得,还是靠……老王!”葛古特貌似忘记了公务员身份,又找到了大学宿舍的感觉。

那时葛古特可真是一条毒蛇,见机得快,出嘴凌厉,喷死人不偿命。

那时于乐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貌似没喷过他吧?

这一年的公务员,当得真特么憋屈啊!出来装得人模狗样儿的,在单位又装灰孙子,论资排辈啥时候才能轮到老子头上啊!

或者,跟着乐哥做生意,没准儿也不错?

可是,我考公务员费了个驴劲儿……

可是,这事儿真的靠谱吗,就跟闹着玩似的啊。

“放心吧哥几个,我做决定好像有点儿草率,却是信任你们。当然,我的容错率也足够高,做差了我也不怪你们,也不会影响了同学情谊,顶多也就是不再给你们派活儿,当个纯同学吧。”于乐面带微笑扫了扫三位同学。

三位同学莫名就有一种被首长检阅的感觉,下意识地坐正了些,还挺了挺胸脯,刘雨龙甚至还呼扇。

另一位同学,也就是二蛋同学心下焦灼,大学同学小学同学可都是同学啊!

于乐的目光果然扫了过来,“二蛋,你去找高镇长问问,公司注册得怎么样了。”

“哦!”二蛋得令,撒腿跑了出去。

三位同学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二蛋的背影,他这是要往镇政府跑吗?

结果,隔壁的门响了。

随后,一位身穿藏青色小西装的漂亮姐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牛总,姜总,于总,幸不辱命。刚才从市里回来,看你们这边忙,就没过来打扰。”

“小米姐辛苦了。”一直陪着肖肖研究如何改进效果图的姜晚站起来迎接。

“特事特办的,流程就加快了些。”漂亮姐姐把两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姜晚,葛古特看见纸袋上印着沽阳市工商局字样。

“这位是高镇长,驻在山野小店推进牛总的投资项目。”于乐也笑呵呵地站起来介绍,“高镇长,这三位是我的大学同学。”

三位同学赶紧站了起来,挨个握了握高镇长伸出来的小手,脚底下马扎子一阵响。

镇长倒也不算多大的官儿,问题是年轻又漂亮啊!

啊不,问题是驻扎蹲守专门为牛总服务啊。

牛总还在角落里专注又享受地给马扎子穿布条,这一会儿都做好三个成品了。

刘雨龙悄悄地揉了揉硕大的屁股。

这马扎子看上去特别精致。

问题是布条太细了点儿,弄得跟渔网似的,屁股被勒出了一整版的小菱形。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我说!来这儿也不给我打个招呼,还好被我逮着了!”

ps:两百章了啊,满感慨的。

第201章 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蓝莓项目是沧海市政府立项,沧海农业大学负责科技攻关的,目标是建设华东地区最大的蓝莓育苗和生产基地。

该项目负责人是国家“千人计划”人才,鲁东省“泰山学者”专家,沧海市“英才计划”专家,著名植物学家陈方行教授。

经过陈方行教授及其团队的多代优选驯化和培植,来自兴安岭的高寒野生植株,终于适应了沧海的气候和土壤条件,具备了产业化推广条件。

不过,新生经济作物,效益与风险并存,即使有政府背书,推广的难度也是不小。

眼见着已经入夏,最适宜移苗扦插的季节即将过去,整个沧海地区也才种植了六百亩,离着形成蓝莓产业,产生社会影响和经济效益的目标还相去甚远。

其中四百亩,就在藏马镇皂户屯。

陈方行教授作为国内外享有盛誉的植物生理、遗传与发育领域专家,却是一位纯粹的学者,即使桃李遍天下,沧海市农林口各级主要领导更是无一不熟,也无法将资源转化为生产力,更没有能力甚至没有想过转化为实验室乃至个人的巨大财富。

含辛茹苦地完成了科研项目,却搁在实验室里,晒在试验田里,这种事情不要太多。

不过,现如今大学早已不是纯粹的象牙塔了。

无法转化的科研项目,不是好项目。不能创收的教授,不是好教授啊!

陈教授虽然无须用创收来证实自己并巩固地位,却也不怕锦上添花吧?

结果,他率队跑遍了沧海市所辖五市,却只在两个乡镇取得了实际的进展,偏偏这两个乡镇还都是刘艺博跟着跑的。

刘艺博是个人才啊!

期间,陈教授逐渐产生了这个感觉,虽然这孩子在科研方面的耐性和悟性略差了那么一点儿……

“乐哥,北岸这千把亩地,栽树种草多浪费啊!”刘艺博看了白马河别墅园效果图,果然是视角独特,别出心裁。

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艺博。这货也算不错了,带领技术团队手把手地下田指导扦插,现在还甩着两手泥呢。

设想建饮料厂时,于乐想的是来自天界的添加剂,想的是藏马山的野生浆果,跟蓝莓种植其实没有直接关联,那不是让城里人来摘的吗?

藏马山占地三十多平方公里,行路难,人口稀,野生浆果资源丰富。

更重要的是,要给山民们创造一条劳动致富的路子。

山民们采摘野果的积极性一定会很高的,这玩意儿野生疯长,又酸又涩又苦,难吃死了,居然还能卖钱?

你说城里那些玩意儿哈,就是不爱吃人饭……

“当然要种蓝莓了!你这别墅园区,是面向顶尖人群的吧?随便摘,随便吃,自己弄,不要钱!这附加值,全世界都是独一份了。剩下的再拿到饮料厂加工。”刘艺博振振有词。

“就绿化效果来说吧,蓝莓跟普通灌木能有啥区别嘛!蓝莓春季开花,钟形总状花序,单生或双生在叶腋间,从白色、桃色到红色都有,有时还带有淡淡的绿色调,漂亮着呢!”

我了过去,人才啊,于乐笑了。

王启安,刘雨龙和葛古特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项目中,还得消化一阵子,或者也在琢磨到底怎么操作。

此行藏马山,原本只是个访友之旅,趁着五一假期,就当是郊区自驾游了。

没承想却有如此惊喜。

一言不合就要改变人生啊!

你说人生它咋就这么闹着玩呢?

刘艺博落座后,同学们互相调戏嘲讽兼作寒暄了一阵子,就把主场让给了刘艺博。

当然,王启安三人也没有兴致了解什么蓝莓项目,种好了大家来摘着吃还差不多,看来以后跑藏马山的机会还多呢。

当然,刘艺博游刃有余地给室内各位一一打了招呼。财富与智慧并重的牛总,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高镇长,连只见了一面的肖肖师妹都很熟络,一直协助他联系村民事宜的二蛋同学就更是自己人了。

于乐其实也能记住每一张见过的面孔,那却是记忆力强悍的缘故。

刘艺博就是扎扎实实地交际能力了,在场各位哪个都不曾疏忽疏离,哪个都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高镇长,北岸种植蓝莓,征地还来得及吗?”于乐转脸问高小米。

“商业地产开发,涉及农田保护和土地使用性质改变,手续比较繁杂。种植蓝莓的话,且不说这是三级政府大力推广的项目,从根本上说这是特色农业开发,一路绿灯的,甚至可以不用报批,先做起来再说!”高小米喜出望外,拍着良心打包票。

前期高小米被赶着鸭子上架,也是把蓝莓项目作为打开工作局面的突破口。后来牛犇扔出一张大饼来,把藏马镇一班人砸晕了,蓝莓项目就变得无足轻重。

可是,真做起来的话,者也是赫然成绩啊。

全市领先的特色农业,肯定会有经验交流,回头领导来视察,兄弟单位来学习……

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嘛。

“赶在月底前,还可以算是春梢扦插。新梢上尚未形成花芽原始体,第二年不开花,有利于苗木质量的提高。”刘艺博行家。

“行。”于乐拍板。

“好!”高小米又仔细看了看效果图,问了一下白马河段的起止位置,说涉及到卧龙屯等三个山村,大约一千多亩地,其中耕地与荒地各半。

又确认了由藏马山开发有限公司全额投资,高小米急匆匆告辞回了镇政府。

刘艺博倒是送了出去,“小米姐一起吃饭啊?下午也来得及嘛!各级官员都像小米姐这么拼,共产主义早就实现了嘛!”

“艺博,你的意思是,中午你请?”葛古特继续毒蛇。

相对来说,葛古特还是变得稳当多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把饮料厂项目定义为义务帮忙。一间八字还没一撇的工厂,尚不能让他下决心改变人生。

在工商局工作近一年来,经常跟各种企业打交道,多有钱的老总在工商局的办事员面前都不好使。葛古特走到哪里,都被人笑脸相迎,即使口袋里没几个钱。

当然,工资不多,各种小收入还是有一点点的。

当然,即使是义务帮忙,也要全力以赴,当自己的事情去做。

没准儿后面会有什么变化呢?

这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康庄大道……

葛古特有鞋穿,刘雨龙就是个光脚的。

自己开一间广告公司,流水倒也不少,但除了消费那点社会关系,就是拿钱拿尊严去硬砸,还要付出健康的代价,实在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也看不到更高的发展。

牛总妥妥的老木匠,乐哥十足的大总管,都不会扑在一间工厂的细务上。

但创业总是要有人踏踏实实地扑进去的,这个人貌似可以是我?

要不然,谈谈管理股的问题?

刘雨龙绞尽脑汁,王启安就阴晴不定。

太子爷很光鲜,富二代难成事。

跟老头子提出来我挑头单干,能从他手里得到多少支持呢?

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开创事业,跟我关系不错的什么部门的那些谁谁谁,能跟我出来吗?

光有个效果图在这里,乐哥也不像是能给更多指导的。我要从哪里开始启动呢,都要经过些什么步骤?

帮闲时觉得自己很能,真做起来就觉得事情真难……

所以,刘雨龙和王启安都没在意后面的蓝莓项目,甚至没注意到高小米的离开。葛古特提到吃饭时才被触发了关键词。

对啊,著名的叫花鸭啊,在沧海都听不相干的人说起过了,可见其名气。

叫花鸭才是兄弟们此行藏马山的初心好伐?

莫忘初心!

“这是什么话!到了乐哥这里,你让我请客,打乐哥脸呢是吧?”刘艺博才不上葛古特的恶当。

“嘿嘿,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又不靠脸吃饭。”于乐嘿嘿地乐。

结果,姜晚早就安排好了。

结果,今天来山野小店堂食的客人还是吃到了叫花鸭,想打包的就没有了。

刘艺博带来了一个技术小组,六个人三男三女,都是大三的师弟妹,见到据说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于乐师兄,那叫一个亲热。

如果不是嫂子在场,笑吟吟地看着,师妹们没准儿还会更亲热些。

也不知道刘艺博这货是怎么宣传的,反正师弟师妹们都希望事业有成的于师兄仗义收留。

十个人消耗了五只叫花鸭,于乐也很是多喝了几杯,说的是藏马山钟灵毓秀,百废待兴,需要大量的人才,沧海农大毕业生,当然个个是人才。

师弟师妹们毕业后,如果不怕艰苦创业,都可以来做建设藏马山的元老功臣……

饭后,刘艺博带领师弟师妹们上山继续劳作。王启安三人又拉着于乐聊了一会儿,倒也没人想着爬山玩。

刘雨龙的屁股又被马扎子勒得生疼,跟牛犇也是熟悉了,“牛总,你这布条为什么不弄粗点呢?”

“练手之作,呵呵。”牛总平易近人。

严格说来,师父的同学,那都是师叔呢!

为什么弄这么细的布条呢,因为拆了车珠子时,那孔不能太粗了……

“练手之作啊,居然做得这么精致,牛总可真是一通百通!”刘雨龙虽然不如刘艺博有社交天赋,自己当老板那也是磨炼得厉害,花花轿子人抬人总是会的。

“呵呵。”牛总笑笑不说话。

“牛总送我一个呗!”刘雨龙趁热打铁,烈火烹油。

怎么恭维二把刀的书法呢,当然是求墨宝啊!

练手之作这么多,想必牛总也愁着处理……

第202章 本座最终还是会答应你的

“牛总最近手痒,也不知道他做这么多马扎子干嘛,都快没地方放了!他以为自己是爱因斯坦呢,还有比这更糟糕的马扎子吗?”

于乐嘻嘻哈哈地替牛总做了主。牛犇就一脸的便秘,肝儿疼。

这特么能车多少珠子哦……

“我觉得真不错!最近我经常陪客户钓鱼,嘿嘿,刚好用得上。”刘雨龙却是会错了意,牛总脸上显然有一些小尴尬,于乐说话过分了啊,手艺人都很敏感的。

再说了,人家的木匠手艺显然还在进步嘛,不要一锤子砸死嘛。

不过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没谁了。

不服不行啊,于乐还真是踩了好大一坨牛屎……

“喜欢就拿去!要陪客户啊,那得拿两个。”于乐随手又提了一个马扎子递给刘雨龙。

“一个就够了!”刘雨龙其实已经很有爱心地拿起一个来了,夹在胳肢窝里,不过面子一定要给足,“好吧,两个也行,谢谢啦牛总!”

牛犇:“……”

你还真是挺客气……

于乐当然不会偏颇,“老特,大户,你俩也来两个。”

“我又不爱钓鱼。”葛古特撇了撇嘴,分明是对刘雨龙有些鄙夷。苍蝇再小也是肉哈,刘大老板还真是不走空的。

“孙子才爱钓鱼呢!政府里那些王八蛋不得伺候好嘛,有点小权力他就寻租!”刘雨龙笑眯眯地拍着葛古特的肩膀。

刘雨龙块头巨大,葛古特就比较骨感,被拍得生疼,却也只好不跟个蠢肥一般见识。

“嘿嘿,那我也拿一个吧,牛总的手艺真不错!”王启安打了个圆场,这两个家伙今天好像不太对付,别再现场打起来。

刚好肖肖在姜晚的陪同下,去白马河拍了些实景照片回来,于乐也嘻嘻哈哈地问了一句,“肖肖啊,上回你在外面画画时,也是带着马扎子的吧?牛总的手艺不错,要不你也来一个?我看比你原来那个强。”

“不了师兄,我那个还能用。”肖肖腼腆地拒绝了。

“大户哥,你帮忙把肖肖捎回去,给人送学校门口哈!”于乐和姜晚送众人出门。

牛总专注又享受地端详着马扎子们,没有跟出去。

一两沉香一两金,一寸沉香一寸金,一个马扎子起码一千克,至少也得三十万吧。

且不说经过牛大师加工后的附加值。

三十万倒也不至于让牛犇多心疼,可这事儿太乌龙了啊,更是明珠投暗。

小郁闷还是有一些的,拿走了我小一百万的东西,还是帮我的忙!

牛犇却也琢磨出了一些师父的处世之道,甚至有几分哲理的味道。

给了每个人机会,却也不会勉强。

刘雨龙拿走了两个,王启安拿走了一个,葛古特和肖肖都没拿。

或者也是每个人的财运不同吧。

小老板刘雨龙不择手段,富二代王启安心存良善。

公务员葛古特没钱,大学生肖肖更是贫困至极。

或者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吧,冥冥中自有定数。

人生还真是处处有风景呢,师父就是那个坐在城楼观风景的……

牛犇不计成本,只管工期,一千个铸铁长明灯胚子很快就送来了。

每个五公斤,共计五吨,装在十个大木箱子里。

反正牛犇最近往这里托运了很多货物,倒也没人特别注意。

于乐说了牛犇几句,比如不务正业啊,房子不够用啊,就你事多啊,还是很好心地帮忙搬进了工坊。

牛犇虚心受教,而后撇着嘴看着师父把大木箱子变没了……

“拿这个,做长明灯?”

御马监的河岸上,陈抟和商佾面面相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人间界的炼金技术,已经恐怖如斯了吗?

此前陈抟和商佾都见过塑料,人间界发明的新东西而已,效果很神奇,却也没有更多的感觉。

铁艺可是见过的啊!

其实,修士本身就是炼金高手,铸个法宝啊,打个飞剑啊,基础都是金属胚子,并不能无中生有。

当然,炼金讲究个真火,炼出来的也都是合金。

眼前这成箱的铁胚,质地致密,表面光洁,色泽鲜亮,分明是上好的铁料!

一个长明灯,不过两枚功德币,这块铁料恐怕就值十几二十枚了!

费心费力地把十枚变成一枚,莫不是傻的……

“烂没用的东西!”孙小六却是会错了意,臭骂两个属下,而后开解于乐,“不就是真君吗,我花果山上就有相熟的真君长辈!”

“哈哈!需要真君出手?”一坨灰不拉几的祥云疾驰而至,哮天犬抱着胳膊昂然站在云头。

“你行吗?”孙小六皱着眉头仰望,习惯性地鄙视毛手毛脚的,啊不,粗手笨脚的哮天犬。

心下更是怅茫,我的修为层次太低了啊,帮不上于乐的忙。

孙小六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急迫地想着提升修为层次,升到真君就好啊!

“你把‘吗’字给我去喽!”哮天犬轰然跳下,陈抟和商佾连忙俯首躬身,哮天犬却是不理睬他们,双手负后拿鼻孔瞧着孙小六,“杨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当我真君是假的!”

孙小六捞起一枚铁胚猛然砸向哮天犬,“你是谁的爷?!你这么嚣张,你家二郎神知道吗?!”

哮天犬脑袋一歪躲过,铁胚在七八十米外轰然砸出一个大坑。

陈抟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去捡了回来。

商佾看着有点牙疼,老陈你也太狗腿了点儿吧?虽然在场三人哪个都惹不起,商佾挨哮天犬的揍就更多。

你等人家吩咐了再去捡不行吗?

陈抟却是没想那么多,捧着铁胚如获至宝。

这铁料果然了得啊,没用阵法加固,居然毫无损伤!

寻常铁料的话,那么大力气扔那么远,应该摔得烂碎了吧?

“说吧,想让愚兄帮你做什么?呵呵,本真君等闲不出手的,也就是看在贤弟你的面子上!”哮天犬到底没敢跟孙小六强项。

虽然认真说起来,二郎神与孙悟空兄弟相称,本座是二郎神的兄弟,你却是孙悟空的不知道多少代后人,本座当你个爷怎么了?

花果山上那帮猴子都爱玩棒子,不爱讲道理啊。

所以哮天犬没有搭理孙小六的挑衅,反倒是一脸嘚瑟地看着于乐。

快求本座啊,求本座帮忙啊,本座最终还是会答应你的!

撇开其狗性不提,哮天犬也真是想给于乐做点什么的,毕竟欠下了太多人情。

这人情却不是于乐分给他的几百枚功德币,哮天犬视金钱如粪土的。

关键是最近在娇娇小姐面前太有面子了!

于兄弟的代言人啊,辣椒酱的唯一通道啊,娇娇小姐就要被本座拿下了,只差了那么一丢丢了,马上就能拉一拉小手了!

“那就辛苦白嗷兄,帮忙做一些长明灯吧,离了真君就不行啊!”于乐对哮天犬足够景仰。

“好说!”哮天犬得意洋洋地从陈抟手里接过铁胚,而后才一脸的尴尬,“不就是长明……啥?”

商佾在一旁拱手提醒,“回杨爷!需要先画一个加固法阵……”

“哪个要你多嘴!”哮天犬瞪了商佾一眼,娴熟地绘制起来。

加固法阵是天界最常用的法阵之一,几乎任何法宝都需要的,否则经不住摔打。区别就在于修为越高的神仙,绘制的加固法阵效果就越强悍。

“然后呢?”哮天犬盯着加固好的铁胚,忘了刚才的训斥。

“……,然后绘制一个缓释法阵,出口在瓶嘴处,缓释比例在万分之一左右。”商佾只好继续说下去,嘴角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哮天犬却是恶瞪着商佾。

商佾:“……”

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啊?

“杨爷想必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恰好听高人讲起过这个阵法,也不知道记得准确不准确。”陈抟蹲在沙滩上,就地拿手指绘制了起来。

鬼画神符,纷纭繁杂,于乐默默地记住脑海里。

并不是学会了缓释法阵,而是记住了这副图,回头再琢磨呗。

缓释法阵在人间界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本座心里头法阵太多,一时间倒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哮天犬脖子抻得老长,现学现卖,倒也绘得像模像样的,须臾礼成。

“最后还请杨爷注入灵力,离了真君真是不成!”陈抟躬身行礼,脖子却扬起来,满脸崇拜地看着哮天犬。

哮天犬果然大模大样地用掌心托住铁胚,开始注入灵力。

商佾:“……”

这样也行?

不服不行!

一盏长明灯终于完工了。陈抟小心翼翼地从哮天犬手中接过去,使了个法术点火,长明灯果然亮了起来。

哮天犬两眼也亮了。

神奇啊,长明灯见多了,亲手制作可是第一次哎,本座制作的长明灯特别亮对不对?

哮天犬的真君修为须不是假的,但他此前所用的法器,都是从二郎神手中得来。自己动手的话,制作圆盘形的暗器就比较在行……

“哈哈!本座今日刚好有空,心情也不错,那就多给你们制作几盏!”哮天犬说着就伸手取起另一枚铁胚,熟门熟路地制作起来。

陈抟看向商佾,你倒是说话啊!

商佾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你干嘛不说,溜达小傻子呢,总得学点乖不是?

陈抟挠挠头,一脸难为情地看向于乐。

于乐笑道,“希夷兄但说无妨!”

“于兄有所不知啊!”陈抟偷瞧着哮天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铁料就值十枚功德币不止,制成长明灯,却只值两三个了。以杨爷之能,洗去他亲手绘制的法阵并不容易,同样需要真君以上修为出手。”

于乐:“……”

合着在天界用铁料制作长明灯,跟在人间拿沉香制作马扎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203章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感觉身体被掏空……”

哮天犬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些,刚才一时技痒,接二连三地制作起来。输入灵气做不得假,到第七盏时,终于灵气不济了。

陈抟连忙拱手奉上崇拜,“也就是杨爷了得!换了寻常真君,顶多一气制得三五个!”

没办法啊!

利弊得失已经给于乐说清楚了,于乐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哮天犬忙活,貌似全然不在意这种变宝为废的败家事儿。

陈抟还能说什么呢?

连商佾都眼观鼻鼻观口了,或者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毁的又不是我家东西。

“哈哈!本座且歇一歇,等回了气再来!”哮天犬得意洋洋地往石凳上一坐,掏出随身携带的酒肴,“贤弟,陪愚兄吃两杯!”

“杨兄辛苦,本该贤弟我请杨兄吃酒的。”于乐笑吟吟地入了座。孙小六也当仁不让地坐下,虽然哮天犬并未请她。

陈抟和商佾却是没有这个资格,正要拱手告辞,却听于乐说道,“陈兄商兄也是辛苦了,这两箱铁胚拿去用。”

果然有两个同样的大木箱出现在地表。

“嗵!嗵!”

两声巨响,不但响在沙滩上,更响在陈抟和商佾的心肝上。

上回于乐分给他俩每人两百枚功德币,已经让他俩不知何德何能了,或者于乐其实不太懂得功德币的价值?

从大木箱的体积来看,所装铁胚怕是不下百枚吧,那就是小两千的功德币!

奉旨行走三界的唯一神,怎么可能是傻的呢?

身为御马监僚属,每月只得半枚,这岂不是三百多年的俸禄?

别说三百年了,飞升至今已经万年有余,两人筚路蓝缕地艰难求生,所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问题是,拿了这钱,是不是要粉身碎骨以报?

陈抟和商佾面面相觑。

“你俩要不要?”孙小六一声冷哼。

含义很明显。

我家于乐为人四海,本管事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要!”陈抟抱起箱子撒腿就跑。到底是神仙呢,抱着半吨就跟玩儿似的。

商佾傻眼了,老陈这是啥意思?

不管啥意思吧,不要才是傻的!

衣冠楚楚的商佾同样抱了箱子就跑……

“没见过钱的腌臜货!”孙小六恨恨地呸了一声。

“小六你骂属下时,可不可以不要朝着我?”哮天犬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骂你怎么了?”孙小六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那两个腌臜货看你笑话呢,你以为你多能的!一枚铁胚值十几二十枚功德币,被你做成了两三枚一盏的长明灯!”

“咳咳咳!”哮天犬险些被卤肉噎死。

刚才做得顺手,精神不得旁顾,回想起来,那两个腌臜货好像还真是这么说过的?

我了个大去!

再看一溜儿七盏长明灯,就像排了队在嘲笑自己。

你说本座辛辛苦苦的!

“杨兄的手艺,岂是能用功德币来衡量的?”于乐大义凛然地举杯邀饮,“辛苦杨兄了!给我再多钱,不卖!”

“还是贤弟明理!”哮天犬一饮而尽,感觉痛快多了,“愚兄我亲手制作的法器呢,存世还真是不多!”

“吃酒吃酒!莫让些俗物玷污了你我兄弟的感情!”于乐也喝得豪爽。

“嘿嘿,愚兄我亲手制作的法器,娇娇想必是喜欢的。以前愚兄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哮天犬显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笑得很猥琐。

蠢狗真是没救了!

孙小六翻了个白眼,自己干了一杯。

“对嘛!”于乐却击节赞赏,“杨兄拿两盏去用!”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的!”哮天犬多少还是有些惭愧,“回头愚兄把钱补给你,就照着二十枚的价儿!”

“知道你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什么时候宽裕可就不好说了。”孙小六一声哂笑。

“这是什么话!”哮天犬勃然大怒,“本座何曾失信于人!”

回头却又底气不太足,朝着于乐讨好地笑,“贤弟令我制作长明灯,我不是啥话没说就帮忙了吗?”

连“令”字都说出来了。

依着哮天犬的崇高地位,正常怎么也得用“请”的……

“小六,杨兄是自己人!”于乐说了孙小六一句。

孙小六哼了一声,果然不再说话了,闷声喝酒。

哮天犬急火火地喝了几杯,屁股却有点坐不住了,磨来磨去的。

于乐忍俊不禁,“贤弟我在凡间还有些俗事,今天就不能陪杨兄多吃了。”

“好好好!”哮天犬“噌”地跳了起来,“改天你我兄弟再吃个痛快!”

眼角却瞟向那一溜儿长明灯。

“给你你就拿着呗,你何时客气过!”孙小六恶瞪着哮天犬,怎么都瞧着这蠢狗不舒服。

“也是!都是自家兄弟,嘿嘿,我还瞎客气个啥嘛!”哮天犬不但没生气,反而借坡下驴,讪笑着把两盏长明灯收进了袖管。

孙小六气结,“孝敬了娇娇小姐,不拿两盏孝敬一下你家主子吗?须知是你家主子养了你!”

“啊?”哮天犬挠挠头,“说的也是啊,有些时间没回家了。”

说着还真又收了两盏过去,都没敢看于乐的表情,径直跳上祥云疾驰而去。

天空中还飘来一声嘟囔,“什么叫孝敬主子啊,那是我家大哥……”

孙小六和于乐小眼瞪小眼。

于乐嘿嘿地笑。

“有些腌臜货,你给他越多,他的胃口越大!”孙小六瞪了于乐一眼,自闷了一杯。

她大概没有升米恩斗米仇的概念,但意思也差不多吧。

“放心吧,暂时还不至于。”于乐笑眯眯地说道,“小六,外人都走了,其实吧,这些东西在凡间,一点儿都不值钱。上回陈抟和商佾帮我伐了一棵枯树,要是都换了铁胚,不计其数的。”

外人都走了?

孙小六撅了撅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吧,我这行走三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但阴谋背后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就完全不清楚。或者我只是一枚棋子吧,但我也不能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至少也要早些知道实情。”于乐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孙小六早已忘记了全部情绪,定定地看着于乐。

于乐有些苦笑,“我这么做呢,一则是与人为善,尽量给身边的有缘人带些好处,以备不时之需。二则是想知道我的界限在哪里,尽量地多做些事情,或者把事情弄大些,让更多人知道。”

“嗯。”孙小六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咬着嘴唇地补充,“我总是……跟你站在一起的!”

“所以你也要尽快成长啊,以后不要这么轻易地动气了。我心里有数的,不会被人骗。”于乐笑了笑,“铁料我这里还有几箱,让陈抟帮你卖了也好,怎么处理也好,都是你的。需要的话,我那边还有很多,无穷无尽的多。”

于乐站起身来,随着几声巨响,一堆大木箱出现在沙滩上。

孙小六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静静地看着于乐逐渐被祥云环绕,消失了……

“师父!”

牛犇眼睁睁地看着桌上多了三盏长明灯,分明是刚刚送过来的铁胚子。

此时灯火通明,比原来那盏还亮些。

师父收走铁胚之后,说是要回一趟山。

顶多过去了半小时?

“浮云,牛犇,来吃一片肉。”于乐在太师椅上坐下来,掌心里凭空多出了一个小碟子。

碟子里有五六片黑红色的卤肉,就像片好的卤牛肉,卖相不是很好看。

“是,师父!”白浮云一脸的郑重。师父毕竟没有背着我,还把我当弟子……

“多谢师父!”牛犇喜形于色。

也没有筷子,两人迟疑了一下,直接用手指捏,牛犇手上分明还沾着木屑。

入口淡而无味,却是极其坚韧,就如橡胶一般。

牛犇还差些,以白浮云之牙口,嚼橡胶其实也不在话下,却是嚼不动这薄薄的肉片。

“师父,嚼不动……”牛犇累得吭哧吭哧的。

“烂没用的东西。”于乐训斥了一句,把剩下的几片肉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似乎与吃叫花鸭没什么差别,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碟子底部还有些碎屑,于乐细心地拿纸巾擦了擦,并把纸巾收进了口袋。碟子就往桌子上一扔。

白浮云和牛犇嚼得更加努力了。

“算了,就这么吞下去吧,效果可能会差些。”于乐无奈地吩咐道。

“哦!”两人应了声,连忙囫囵吞进了肚子。

幸好这肉片比一元钱硬币也大不了多少。

“以师父的经验,这肉片的效果,比葡萄强了不少。你俩吃葡萄已经不顶用了,师父再想别的办法吧。”于乐又取出一串葡萄,随手放在小碟子里,摘了来吃。反正都是刚才从酒桌上顺的。

“嘿嘿,弟子没用。”牛犇也下手摘了吃,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虽然这葡萄也是坚韧,就跟牛肉差不多吧。

虽然没什么修炼效果了,但总比没有强吧。

当水果吃的话,味道还不错呢,有点像果脯。

白浮云坐在师父身边的马扎子上,同样吃葡萄。此时也不去想一枚葡萄能换洛白一族的别墅了。

“牛犇,你制香能挣钱吗?”于乐闲聊。

“那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一下子上市太多,就贬值了。短时间卖个几百万还是没问题的。我再车点珠子,也能弄个几千万。”牛犇挠了挠头。

这玩意儿只能做高端,而且物以稀为贵。

于乐点了点头,差着数量级呢。

白马河两岸四五千亩地,政府再给优惠,征下来怕也是论亿的吧?

别墅园的建设费用,饮料厂的设备费用,同样还没个着落。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呢。

大地主家倒是有余粮,白浮云张了张嘴,终于没敢说。师父怕是不想跟修炼界牵扯太多吧,不是钱的事儿,而是涉及了因果。

“师父,有了!”牛犇两眼突然大放光明。

第204章 修炼者殁于长生

“师父请上眼!”

这其实是一种介于盘和碗之间的容器,比盘深,比碗浅,比盘小,比碗大。

于乐压根就没怎么注意,管它叫碟子罢了。反正是用来盛酒肴的,哮天犬急于去孝敬玉兔,哪里还顾得上收拾残席。

面对于乐的疑惑,牛犇小心翼翼地上手了,随后师徒三人定睛观察。

碟口处有一圈赭色,内里和外部都是青色底子,有青白色的暗纹,隐隐可见憨态可掬的游鱼和花草。

谈不上有多精致,釉面上还有些浅浅的裂纹。

想来哮天犬也不是什么精细狗,物品以实用为主。

这个很值钱?

“师父,古瓷器分为出土器和使用器。此器周边有包浆,圈足有磨痕,局部还有擦痕和陈旧感,系使用器无疑。依弟子判断,此器当属于宋瓷,却非官窑精品,应该是民窑大量出产的。不过工艺很纯熟,线条流畅,弧形完美,颜色微妙。所谓雨过天青色,蟹爪冰裂纹便是它了。”牛犇果然是杂家。

于乐啼笑皆非。

哮天犬不太讲卫生吧,怕是洗得不勤也不干净,都特么包浆了。

“年代可能比宋朝还古一些,到底有多古,我就不清楚。”于乐迟疑道。

天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如果用考古方法鉴定一下年代,没准儿会有意外之喜呢。

按照牛犇之分析,工艺当属宋代无疑。

莫非宋代有瓷器大师修仙飞升了?

到天界之后,技术上却没什么大长进了,反正是能用呗。

有一技之长,没准儿混得比陈抟和商佾强……

“或者,能改变瓷器历史?”牛犇笑得有点蔫坏,“孤证可是不成。”

于乐斜了牛犇一眼,果然又取了两个小碟子出来,与刚才的一模一样。

后面还有第四个,却被摔成了三片。

碟子里本来还有些肉片的,奶娃娃正在偷吃。于乐去取时,奶娃娃抓住了不放,结果就摔到地上了。

“嘶——”牛犇看着崭新的茬口,牙疼。

“都给你了,不过先不要面世吧。改变历史的事儿,要慎重。”于乐懒洋洋地起身,又取了一截沉香圆木出来,“先车点珠子卖吧,挣钱的事儿不着急。”

“师父……”白浮云欲言又止。

“浮云你说。”于乐回转身。

“师父,你对徒儿不公平。师弟的身家你可以收下,物品也都赐给他收着。”白浮云咬了咬嘴唇,眼神颇有些幽怨。

牛犇挠着头傻笑。

不知不觉中,牛犇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财务不分彼此。

而白浮云,仿佛仍是洛白一族的代言人。

“师父,古之修行者,拜入师门后,再与家族没有关联。即使照顾家中父老子侄,也须得师门允许。浮云既入师门,便是一心人。即使师父命浮云屠了洛白一族,浮云也只有遵命从事,绝不敢抗命不遵。”白浮云盈盈跪倒,脖颈子却是梗直了,小嘴撅着,顽强地看向于乐。

于乐挠了挠头。

动不动就下跪,这个习惯不太好啊。

也对。

即使洛白一族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与浮云无关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炼者殁于长生。师父让你与家族划清界限,其实也是保护洛白一族。”于乐叹了口气说道。

“徒儿明白。”白浮云美目含泪。

牛犇也是一声叹息。

所谓一通百通,牛大师对人情世故亦是了然。

师父之横空出世,太过惊才绝艳了啊。

整日介追随在师父身边,却也完全不清楚师父的修为,只知道很高,很高……

谁又不想变得很高,很高呢?

“浮云啊,有你在这儿,异日师父若想提携修炼界,会优先考虑洛白一族。但如果洛白一族有什么非分之想,师父定当尽屠之。师父信任你了,明日你带一盏长明灯回去,代师父赠予洛白一族,把师父的话给洛承浩说清楚。这盏长明灯,就算是你报答洛白一族的养育之恩吧。”于乐说完,施施然离去。

“是,师父。”白浮云对着师父的背影盈盈一拜。

“师姐,师父不是绝情的人,他有苦衷的。”牛犇蹲在白浮云身边,觉得师姐应该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轻松了不少。

“其实我只是有些私房钱,师父为什么……”白浮云站起身来,刚想说什么,却是“啊”的一声惊叫,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牛犇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师姐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呢?

师父赠予洛白一族一盏长明灯,这礼物不可谓不重了。

虽然长明灯在现代社会里,其实没什么用处。

却代表了洛白一族有与神仙沟通的渠道!

此灯可保洛白一族数百年江山稳固。

却也注定了洛白一族会站在师父的外围,狙杀各种觊觎……

算了,我这当师弟的,也表达一下心意吧。

牛犇取了一块沉香木板,划线开榫打卯,准备做一个精致木盒,把长明灯装进去。

这盒子也得好几斤呢!

“啊!”

牛犇突然腹内滚热,就如第一次吃葡萄那般,浓郁的灵气猛烈地冲击四肢百骸。

我了个去!

师姐的修为到底比我深厚啊,赶紧上厕所吧……

次日再见白浮云,已经是凝神初成,追平了当今最高修为洛承浩的境界。

牛犇则一举突破了炼气初成,也就是天才少女白浮云当初的层次。

当今修炼界日渐没落,公开的炼气期修者,不过寥寥十余人。

当初洛承浩炼气圆满,就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

有炼气期修者的家族,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

牛犇心情豪迈!

洛白一族财大气粗,家族子弟都有零用钱按月发放的。白浮云作为天才少女,只知道有个银行账户,却从未花过一分钱。到银行一查,居然攒了好几千万。

数目虽然不多,却解了师父的燃眉之急。再加上牛犇的珠子和香料,流水源源不断。

人间唯一神,如果念兹在兹地赚钱,实在是丢不起神啊……

白马河彼岸先行动起来,三个村子的村民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蓝莓种植大业中去。

与皂户屯那种公司加农户的形式不同,这边就是藏马山投资集团全额投资了,村民只是集团雇佣的日工。

当然,征地意向协议中,也有优先雇佣本村村民的条款。

刘艺博开心得不得了,带领师弟妹们在藏马镇住了下来,见天下田指导村民扦插。

肖肖再三修订的效果图,精美绝伦,宛如仙境,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王启安注册成立启安建安公司,已经率领技术团队进驻工地。

山野小店西侧搭起了一排简易房,技术团队在争分夺秒地细化效果图,开展大地测量,绘制施工图,计算工程量,制定工程预算。

当然,万通集团老王,在王启安提出单干时,是拿鼻孔看儿子的。

开公司是那么容易的吗?

老子有的是钱,你丫可劲地造,败光了就给老子滚回来,乖乖地给老子生孙子!

当然,技术团队就由着王启安挑人。

据规划部的李工讲,好像看见老王的豪车从国道上开过去了,速度很慢,但没停。

或者是你看错了吧,王启安皱着眉头望向车来车往的国道。

老王这人没点儿品味,买车只买贵的。

他那车沧海有几十辆呢,全都是土大款买的……

刘雨龙果然把广告社交给了女朋友张姝琦维持着,一心一意地跑莱度。

通过葛古特牵线搭桥,那边饮料厂也是急于脱身,洽谈进行得很顺利。

期间刘雨龙甚至打来电话,问乐哥能否就地重新投产。其实这间饮料厂的设备很先进,原材料也没有问题,问题只是出在销路上。如果乐哥能打开销路,在哪儿还不是挣钱呢?

于乐一口回绝了他,要求尽快谈妥,把设备原原本本地拆回来。

刘雨龙保证,一周之内完成任务。

可是,厂房还没着落呢。

牛犇神神秘秘地回了夯亢,高小米倒是提过几次建议,但于乐懒得去看,只是说不敢替牛总做主。

高小米直撇嘴。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高小米最近一直带着董易和祁候婷现场办公,牛犇对于乐的态度当然也看在了眼里。

虽然不明就里,却是不明觉厉。

至少,于乐替牛犇做这点儿主,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于总,王……小媛的门面房建好了,您过去看看?”

正说话间,张大吉来了,河西村主任王易祥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

“哦,那就去看看。”于乐答应了,又回头问姜晚,“今儿是不是老人家头七?”

“从下葬那天算,是头七。”姜晚把王小**给于乐,到后面去开车。

好吧,下葬那天,王俊凯都死了八天了。

好吧,心到鬼知,也该带着小媛去给老头子烧点纸钱了。

小媛虽然时常愣神,没哭过没笑过,却也逐渐地跟华小朵等孩子们有些交流了。

华小朵认为这全是她的功劳,得到了姜晚的认可,并且给予了口头表扬和物质奖励。

高小米左右无事,叫李英俊开车,董易和祁候婷也跟着,一起来到了河西村。

第205章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检测出盗版!“于总,王易祥挺有诚意的。”

张大吉侧身站在于乐旁边,声音压得很低,却也足够王易祥听见。于乐转脸看过去时,王易祥连忙赔笑,一张老脸都笑成菊花了。

看来是诚意十足,张大吉很满意。

王小媛家的临街院墙,已经变成了三间敞亮的门面房,混凝土立柱,浇筑平房屋顶,外墙还在贴瓷砖,内墙已经刮好了腻子,南北墙都有大面积的塑钢门窗。

相形之下,北面的三间泥墙老屋,可以直接推倒了。

不过,王小媛眼里只有老屋,坐在于乐肩膀上,小身子使劲往前探,脚后跟也多次踢打于乐的胸膛。

“嗯,挺有诚意。”于乐点点头,扛着王小媛进了老屋。

王易祥紧张兮兮地看向张大吉。张大吉没有搭理他,只是招手喊来了开车的协警,随后警车离开。再回来时,云逸坐在副驾驶上,王易祥的混蛋儿子王千禧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我的儿啊!”王易祥老婆一把搂住了儿子,嗷嗷地嚎丧。

王千禧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更躲避着吃瓜群众的目光。想必在派出所里熬了个头七,政府也教了他不少道理。

“滚回家嚎去!”王易祥压低声音怒骂,你特么别再生事端了啊,这回儿子放出来了,万一再弄进去呢?今儿不弄进去,明儿再弄进去呢?

王易祥老婆脖子一梗,终于没敢骂出声来,想拉着儿子一起回家,王千禧却往他爹身后躲。

唉,老王家败光了啊,丢人也丢到家了啊!

王易祥老婆垂头丧气地往外走,面对村民们躲躲闪闪的目光时,又有些凶神恶煞的强硬。

破鼓万人捶,架子可不能掉了……

“小媛,爷爷走了,不再回来了,以后跟着爸爸生活,明白吗?”于乐拍了拍王小媛的脚背,回头又说道,“还有妈妈。”

作为妈妈的姜晚,感觉心底下柔柔的。

因为说这话时,云逸正从外面走进来,啼笑皆非地应了一声,“幸福的一家人。”

“你也要幸福。”姜晚笑道。

“我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吗?”云逸觉得这两口子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担心你不肯将就嘛。”姜晚伸手把小媛接了下来,放在炕沿上。

王易祥的诚意无处不在。原先那张又脏又破的编织红席不见了,换了一张人造革炕席。家具虽然没敢动,却也擦拭了干净,墙面及房梁上的挂灰都没了。

起码像是住人的屋子了,这些事情并没有吩咐过,于乐就觉得这老头是个人才。

说到底,于乐也只是想给这家村霸一些教训,不会真的怎么样。

还是原来那个家,又不是原来那个家。

王小媛适应了一下,慢吞吞地爬到炕中间,侧身躺下了,两只小手交叠着垫在腮下。

乌溜溜的大眼睛平视着虚空,焦点很近。

聚焦处,是爷爷从前躺着的地方。

以前她大概就是这么睡觉的吧,一睁眼就能看见爷爷。可是后来爷爷不动了,再后来不见了。

姜晚和云逸停止了调侃。

甚至不敢直视王小媛,怕打扰了小娃娃的幸福。

人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呢?

“于总,今天是老爷子的头七。”王易祥讪笑着迎接出门的于乐,小媛又回到了肩膀上骑梗梗。

王千禧怯怯地跟在王易祥身后,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柳编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香烛纸钱,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于乐。

这小子以前染着黄毛,推成光头就顺眼多了。

派出所居然也给剃头,这不是看守所的业务吗?

诚意到了,张所长还是很办事的,压根就没往看守所移交。

“好,我们去祭拜一下老爷子。”于乐点了点头。

往西一公里多点儿有个小山包,其实也算是藏马山的余脉吧,被国道分割了开来。

前些年,小山包四周都被整平变成了耕地,只留了方圆数百米的山顶作为坟场。

光棍绝户的后事,古时由家族宗祠处理,现在则由村集体处理。

坟茔一般都起得很小,乡邻义务帮忙之余,也会摇头叹息,无非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埋了也就埋了,再无人打理,过个几十年就彻底湮没了。

王俊凯的坟茔却起得很大,甚至大过了附近邻居,这也算是王易祥的诚意吧。

“跪下吧,小媛,给你爷爷磕个头。”于乐蹲在坟前摆好香烛,点燃了纸钱。

王小媛依命跪下磕头,还无师自通地拿一根树枝挑了纸钱烧得旺些。

然后望向隔壁邻居。

于乐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墓碑要等明年清明时才能立的。”

王小媛就转回了脑袋,一直紧盯着眼前的烟火。

于乐始终没弄明白,这孩子到底懂了没有。

不过这一周来,孩子身上倒是长肉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慢慢来吧。

也不知道地府里的老爷子是否收到了纸钱。

于乐想找他,自是不难。

可是找到了又如何呢,再寻常不过的生老病死,于乐又不是孙大圣。

连人世间的法律,他都不想干涉。

姜晚蹲在于乐身边,打开一瓶白酒,慢慢地洒在烟火周边,看着小媛也是黯然。

乡村无事,有数十名男女老幼跟过来看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高小米等人依次走到坟前鞠躬,包括张大吉在内,也算是镇领导出面祭奠老人了,哪个村民有过这种待遇?

“走吧小媛。”

烟火渐灭,于乐把小媛抱了起来,重新扛上肩膀,顺着来路往山下走。

王小媛不哭不闹,却是扭了头回去,一直盯着巨大的坟头……

王易祥父子傻愣愣地跟在最后面,捡没人注意时,也悄悄地朝着坟茔鞠了躬。

此间事,终于了了啊!

实在是不明白,老绝户什么时候结识了这么一大群有头有脸的人。

却明白因为女人一贪念,险些弄得家破人亡。

当然也怪不得女人贪念,若是真的得到了老绝户的遗产,想必王易祥父子也不会怪她。

还好人没事,人没事啊!

纵横河西村大半辈子的王易祥,再也不想跟派出所打交道了,也打不起交道了。

也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啊!

“高镇长,那是什么?”

在坟场和村落之间,有一处红砖围墙的大院子,远远地能望见两排宽阔的红瓦屋顶,像是一间工厂。

高小米回头时,王易祥一路小跑追了上来,“这是我村的塑料厂,嘿嘿,倒闭了。”

这就是王俊凯工作过并购买劣质玩具的塑料厂?

于乐觉得真是缘分,“去看看?”

“这个可以!”高小米眼前一亮。

“哎哎!”王易祥不明所以,却是赶紧跑到前面去带路。

一行人顺着土路过去时,铁管焊成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王易祥站在门口迎接,身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应该是保管员或者看门人吧。

这老头有点犯迷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啊?

还有三四个警察,我的老天爷!

“王村长给于总和姜总介绍一下。”高小米还是有些领导威严的。

“哎哎!塑料厂是我村的集体企业,一九九……”王易祥赶紧介绍,还是个从头讲起的架势,高小米打断了他,“就说现在的资产,占地面积,建筑面积这些吧。”

“资产倒是没什么资产了,产品质量不太好,生产出来也赔本,设备也老化了。占地面积好像有三十多亩,也没量过。建筑面积,反正就这些厂房……”老厂长王易祥脸上有些尴尬。

除了一排低矮些的像办公室的平房外,厂里主要有两排高大空旷的通透厂房,纵向有三四十米,横向有十五六米,高度有七八米。

角铁结构的房梁都生了锈,但看着还算结实。

各种形状的机器设备好像还保持了生产时的状态,居然没有落满灰尘?

地面也很干净,不像是停产多年的样子。

于乐若有所思地问道,“现在还能生产吗?”

王易祥张了张嘴,他身后的老头却猛不丁地冒了一声,“能!”

“您是?”于乐微笑着问道。

“他叫王源,早些年是厂里的技术员,不舍得离开厂子,就留在这里看大门了。”王易祥这个问题回答得就比较溜。

“王大爷,这都能生产什么啊?”于乐转向了蓬头垢面的王源。

把自己糟践成这样,倒闭多年的车间却打理得很干净,套句流行的话说,这就是真爱啊!

王大爷也是个人才!

“都能!吹塑,注塑,挤塑,啥啥都能生产!就是外观设计差了些,产品质量也一般。镇上说是有污染……”王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时说得一脸兴奋,后面就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几十双眼睛盯着呢!

“哦,都有什么污染啊?”于乐看了看高小米。

高小米没做声,但感觉是什么都可以谈,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嘛。

“这个主要是气味,有毒有害的有机废气。再就是清洗废旧塑料时产生的废水。冷却水倒是没什么污染。再就是镀锌镀铜染色时产生污染……”王源确实是行家,虽然磕磕绊绊的,却说得很清楚。

于乐心中有数了,当场拍板决定,“高镇长,这个厂子,连地加设备,牛总都买下来吧,给饮料厂做配套。另外再考虑南边这些荒地,等牛总回来后,按照建厂需要再征一些。”

“好!”高小米喜出望外。

蓝莓种植远超预计,别墅园也已走上轨道,唯独最早确定的招商引资项目一直没个着落,市里镇上都在催。高小米也很着急,却没敢上赶着催。

没承想,顺道前来祭拜个故去的孤寡老人,居然就给定下来了?

于乐这有点任性啊,任得好!

“啊?”王易祥也傻眼了。

镇上招来大港商牛总,投资建设饮料厂,十里八乡的早就传遍了,各自施展手段到镇上去做工作。

唯独王易祥这边被儿子的大事给压趴下了,没有精力动这个脑筋。结果这个大馅饼反倒是自己落到河西村来了?

且不说倒闭多年资产为负的塑料厂,居然还能盘出去!

“王大爷,你留着这儿,帮我好好看着,过一阵子咱们继续生产!”于乐笑眯眯地看向一直处在懵懂状态的王源。

“哎哎,啥?”

第206章 机遇偏爱有准备的人

“师父,那三……四个碟子,经鉴定是两千一百至两千三百年前烧制的。”

牛犇压低了声音给于乐报告,虽然左近无人,实在是事关重大。于乐只是笑了笑,“始皇帝在开国大典上用过的?”

“燕太子丹给荆轲饯行时过用的,项羽在鸿门宴请刘邦时用过的,最晚也是王莽改元称帝时用过的。”牛犇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记得汉武帝吃饭用的还是瓦罐吧,只有陶器没有瓷器,流行的则是漆器,喝酒还用青铜酒爵,“饮胜!”

这特么的。

哮天犬能把餐具用两千多年,也是个人才。仔细找找的话,没准儿还能在天界找到上万年前的碟子呢,直接超越了三皇五帝,人类文明史重新谱写……

“你发达了,留着用吧。”于乐也不像是开玩笑。

“嘿嘿,我哪舍得用啊,还是埋起来吧。”牛犇当然知道深浅。

其实也不用埋,扔在桌子上都不会有人注意。造型做工还是略嫌粗陋,分明是村级窑厂的产品。

“乐哥,幸不辱命!”

师徒俩正聊着,刘雨龙和葛古特兴冲冲地进了门。

莱度那个饮料厂急于转行,刘雨龙洽谈得很顺利,而且是层层深入。不仅买下了生产线,还买下了可以迁移的厂房材料,最后还把十余人的技术团队打包签了合同。

总之,迁移安装后就可以直接投产了,刘雨龙很有大干快上的创业激情。

今天租了一辆中巴,把包括生产厂长和车间主任在内的技术团队拉了过来,实地勘察厂址,研究厂房建设和设备安装,这就上班了。

“牛总,您这儿马扎子多,我搬点儿到工地上去呗?嘿嘿,反正都是给您干活儿的!”刘雨龙当然知道牛犇才是幕后大老板。

在外人眼里,于乐就是牛犇的代言人,关系相当到位,能替对方做主的那种。

葛古特默默地往上推了推眼镜,猛不丁地打了冷战。

牛总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笑起来的感觉像大妈。

乐哥威武雄壮的小伙子,青春洋溢坦率直诚。

真的直吗?

据说这种体态的中年大叔都有些兽,啊不,瘦,也不知道真假。

乐哥,你要幸福……

“好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卖。”大老板牛犇笑得热情洋溢。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谢牛总,我一定珍惜!”刘雨龙很不见外地开始捡马扎子,在胳膊上穿了一长串。

跟大老板不见外,也是表达忠诚的一种方式嘛!

当然,越过于乐同学接触大老板,就略显急迫了点儿……

于乐笑了笑,打电话喊来了王启安。现场办公的高小米三人当然也是要同去的。

三五天不见,塑料厂原车间主任,现任保管员兼守夜人兼清洁工王源,居然刮了胡子理了发,工装也洗得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儿精气神,感觉从六十岁直接变成了四十岁。

“嘿嘿,于总你好。”王源见于乐看他,居然有点儿害臊。

“王师傅你不错!”于乐对敬业的人足够尊重。

“村长帮我哩!”王源让出了在一旁讪笑的王易祥。

更干净的是院子。

好几十亩地的厂区,居然全都整理了一遍,丛生的杂草被铲除了,地面上还有碾子压过的痕迹。

“嘿嘿,我也是想帮村里人弄点儿事。”王易祥到底是村长。

“乐哥,要了亲命了!我手头就十来个人,哪会盖厂房啊!”王启安开车跟在后面,现在才弄明白要干什么,连忙叫苦不迭。

“现在建筑公司找个活儿多难!”于乐懒得搭理他。

“我懂我懂!机械设备都好说,人不凑手啊!”王启安这一周来吃住在工地,澡都没洗过,手上还沾着泥呢,一副农民工二代的样子,有种逆向脱胎换骨的感觉。

“于总,人,人……我这儿有人啊,要多少有多少,我只给你找盖过房子的瓦匠!”王易祥急赤白咧地插话。

藏马镇周边,耕地都比较贫瘠,种田仅仅糊口,又没有进城打工的习惯,青壮年男子全都胡混着。

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人啊,王易祥觉得这几天来扑下身子帮着王源打扫卫生,值了。

否则哪敢凑到于总面前说话……

“你看看!”于乐讥笑王启安。

“我这不是想专心点儿嘛,创业刚刚起步,不能好高骛远!”王启安讪讪的,脖子也是一梗。

“创业刚刚起步,更要抓住机会。”于乐打量着周边的荒地,回头对王易祥说道,“这是建筑公司的王总,你们一家子,要找活儿就找他。”

“哎哎!”王易祥连忙凑到王启安跟前,小意地赔笑,“谢谢王总!”

王启安勉强地笑了笑,哪怕是一周前,孙子才会跟这样的一家子说话!

刘雨龙和王启安对接厂房选址及建设,葛古特留在了于乐身边。

“乐哥,这里一穷二白,完全没有配套,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即使你只想建一个饮料厂。”葛古特四周打量着,视野真开阔。

“哦?”于乐笑道,“老特你说说。”

“营销,运输,包装……单说这包装吧,你这塑料厂,就算是能生产塑料瓶,塑料瓶就够了吗?你要生产一系列饮料,就需要一系列的不同形式和规格的包装。大桶小瓶纸盒易拉罐,你就看看洋饮料吧。我们单说易拉罐,那玩意儿分量轻体积大,运输空罐和实罐的成本也差不多了,都从外地运过来?易拉罐要装在纸箱里吧,纸箱要美观大方吧,印刷厂要不要……”葛古特说得头头是道。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建这么多厂?”于乐挠了挠头。

我只是想把藏马山的野果榨汁卖出去啊,我不需要赚钱,我不担心销路……做点儿实事还真是够复杂。

“乐哥,我的意思是,政府最好搞一个开发区,啊不,产业园吧,不能好高骛远。从你的角度,解决了配套问题。从周边村落,解决了就业问题。从政府角度,带动一方经济发展,业绩那是刚刚的啊!”葛古特终于卖完了关子,负手昂然而立,目视远方的小山包,那是王俊凯的埋骨之地。

感觉应该手捻长髯。

最好弄把羽毛扇子摇一摇。

当着政府官员的面,葛古特说话还是留了三分,让于乐自己去体悟。

产业园基础建设,三通一平,从此处直通国道的一公里公路,那不都是钱吗?

让政府去弄啊。

“于总,这位是?”高小米跟在旁边,眼里大放异彩。

“哦,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葛古特,沧海市工商局……”于乐还真不知道葛古特到底是干嘛的。

“大机关下来的领导,眼界果然开阔!”高小米不吝谀辞。

“我就是个小小的办事员,高镇长您太客气了。”葛古特矜持地笑笑,表情多少有点儿不自然。

偏远乡镇,居然还有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镇长,就是个子太高了点儿……

中午,镇委书记花愤和镇长王思平携镇领导一班人,集体宴请了饮料厂老板及创业团队,地点就设在山野小店的大包间,两张大圆桌挤得满满当当的。

条件虽然差了点儿,菜品却过硬,吃的是宾主尽欢。

刘雨龙作为待上任总经理,当然是主宾。葛古特作为上级机关领导,屈就次宾。

高小米敬酒之际,葛古特应邀给一干乡镇土包子讲了一课,主旨是要以世界眼光谋划未来,以国际标准提升工作,以本土优势彰显藏马山特色,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半酣之际,葛古特就觉得,到乡镇上来工作,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高镇长酒量可真不小啊,喝酒之后小脸红扑扑的,就像秋天里的大苹果……

河西村主任王易祥作为地主,也有幸叨陪末座。

常言说得好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易祥却觉得,人家打了你左脸,就要把右脸送上去,认怂是个态度,态度决定成败!

于总和姜总忙着谈恋爱,牛总忙着当木匠,三人遗憾地缺席。

此前镇上曾经多次安排宴请,但都被婉言谢绝了,这次也没有意外。

镇办主任严东江把酒宴设在这里,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心到神知吧……

“于乐,你这儿生意挺火爆啊!”

一辆越野车开进了院子,张山山从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胖子,个头不高圆滚滚。

“嘿嘿,马马虎虎,吃了吗?”于乐坐在塑料垫片上抱着王小媛,捧了一本童话书在念,华小朵等孩子围在身边。

“三姐姐好!”华小朵多灵光的孩子。

“小朵乖!着急往你这儿赶……”张山山很没淑女范儿地摸了摸肚皮,“对了,这是你师弟,叫丁山!”

小胖子丁山很努力地挤出了个笑脸,“师兄好!”

“欢迎欢迎!”于乐放下王小媛站起身,和丁山握了握手,嬉皮笑脸地看着张山山,“几天不见,这是谈恋爱了?老牛吃嫩草嘛!”

“他跟你同岁,我比他还小一岁好不好……”张山山翻了个白眼,“呸呸呸!谁谈恋爱了,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找你有正事!”

作为没被择中的食物,丁山的八字眉往下耷拉着,一脸的无辜,一脸的忧桑。

谁说胖子就是天然的喜相了?这货怎么看怎么像没吃饱……

第207章 绝代双骄与绝代仨娇

“地沟油的事儿,就是丁山给我爆的料。”

张山山着急进去吃饭,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小胖子,“对了,他父亲就是陡崖屯的村主任。”

陡崖屯的村主任叫丁大宝,于乐记得的,是个干瘦的老头。本事没多大,一直被经营地沟油作坊的丁满仓等人压着,还傀儡一般地跟着喝点汤水。但在关键时刻的大是大非上,他还是体现出了担当。

不过于乐的关注点有些别致,“你俩早就认识?”

“就是他给我,啊不,给电视台爆料才联系上的!”张山山虚火上升,胸前膨胀。

“猿粪呐,还都叫山!”于乐恍然大悟。

张山山:“……”

丁山的八字眉往下耷拉,一脸倒霉相,“师兄,我也是农学院的,比你低了一级,今年毕业。”

于乐点了点头,还真是亲师弟,亲老乡。

同样出自藏马山,想必也是在校时存在感不强,毕业后又就业无门吧,于乐心有戚戚焉。

去年这时候,于乐已经开始上街散发小广告了,后来改送外卖,再后来改送快递……

如果没有囧神令,我现在可能还是个快递小哥吧,可能也是一脸倒霉相?

大包间里传来了吆五喝六的喧嚣,那是藏马镇领导的诚意。

于乐心底唏嘘。

恍若隔世。

“行吧,师弟。你想留在沧海工作,还是回家乡建设藏马山?”于乐笑了笑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想回家乡当然更好,这小子毅然举报地沟油,也算是富有正义感了,大学没白上。没准儿还受到了打击报复,毕竟是全屯子人的生计嘛,没受到报复也会有心理压力。

想留沧海的话,于乐当然也能帮点儿小忙,起码可以安排进明海大酒店吧。

至于专业对口,学农业的人才干啥都对口……

“啊?!”丁山有点懵头。

“什么啊!”张山山气火火的,“我俩过来找你,是因为地沟油的事儿还没完!”

得,合着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于乐挠了挠头,“还没完吗?”

虽然没怎么关注后续发展,于乐也知道,丁满仓等四名主犯羁押待审判,至少得判个三年五年的。藏马镇还有一名分管食品药品安全和市场规范管理的副镇长被就地免职了,其分管业务被划给了高小米,能者多劳嘛。

“你知道地沟油都卖到哪里去了吗?”张山山的每一个器官都对于乐表达了鄙夷。

不是卖给炸油条的,小餐馆,路边摊,甚至中小学生食堂吗?

“有证据表明,地沟油的最大客户,是卓锦植物油。”丁山矮墩墩圆溜溜的,显得老成可靠。

卓锦植物油?

于乐对柴米油盐所知不多,但卓锦植物油还是知道的,绝对的大品牌,山野小店炒菜用的就是它!

我了个去!

浓眉大眼的巨无霸合资企业也干这个?

卓锦植物油生产的压榨花生油是名牌产品,在鲁东半岛市场上占有主导地位,全国销量也是不俗。

花生油里搀了地沟油?

“我们村里的几个开油罐车的,都被抓起来了,按说是会招供的,却一直没有下家被调查的消息。”丁山的眉毛和嘴角一起撇。

言下之意,水很深?

陡崖屯的地沟油作坊为害已久,很多山民以此为生,包括运营大小油罐车。

僧多粥少,油罐车也向外拓展生意。

其中有一人,当时在给墨南市的一家地沟油作坊送货,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丁山找到了这位大叔,送了些烟酒,说也想做这个生意,让老司机带带他。

作为村主任的儿子,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丁山还是有些面子的。

老司机果然带了他上路。在学驾照购买改装油罐车之前,先带着丁山体验了一把,作为副驾进了卓锦植物油厂。

进入厂区后,经过了五道关口,每道关口都会仔细检查,比车站机场的安检也不遑多让了,绝无可能把偷拍设备带进去。

厂区内闲人免进,道路也是曲里拐弯的,没人带路的话,压根就找不到地方。

丁山在一处库房前看见了十余辆油罐车,排着长队交货,质检人员抽样检测划定等级,收货人员称重,直接点现钱而无任何票据。

总体来说,专业人员一条龙服务,现场秩序井然,以质论价,童叟无欺,体现了巨无霸合资企业的专业素质和雄厚资本……

“行啊师弟!”于乐由衷地赞赏,刚才居然把小胖子给看扁了。

易位而处,扪心自问,于乐或者可能举报屯子里的黑作坊,却肯定不会孤胆英雄去探敌巢穴。

嗯嗯,你说我一个在社会底层艰难求生存的小人物……

嗯嗯,人才啊!

“借我家浮云一用!”张山山说明了来意,昂然挺胸,“绝代双骄,月黑风高!”

丁山隐秘地瞟向了张山山的骄傲之巅。

至少也是郎有意妾无情吧。

张山山也确实值得骄傲。

下一刻丁山就心虚地看向于乐,于乐报以无意义地嘿嘿。丁山的胖腮尖尖上略红,但很快就坦然了,大家一起看呗,师兄你好像也没闲着吧,谁还不知道谁啊……

“浮云还得洗盘子呢,哪有空陪你胡闹。”于乐哂道。

“什么叫胡闹啊!我挖的大新闻都上今日头条了,好吧,临时换成了二条。”张山山怒道,“我一定要挖个大新闻,啊不,这种黑心企业,坑害全国消费者,我岂能容它!”

能换成二条的,那叫幺鸡,于乐嘿然。

“山山来了啊。”姜晚拿围裙擦着手迎出来。今天中午的生意太火爆,姜晚和白浮云都下厨帮忙了。

“小晚欺负人,于乐说话不算数,吃干抹净不认账!”张山山找到了主心骨。

这话说的!

于乐摸了摸鼻子。此前好像是答应过张山山,让白浮云在沧海市范围内,保护张山山暗访调查……

“哦,师弟你好!”

了解了原委之后,姜晚微笑着跟丁山打了个招呼,随后让华小朵去喊浮云姐姐,华小朵撒着欢儿跑去了。随后白浮云冰清玉洁地走了出来,手上沾了些洗洁精的泡泡。

“嫂子好!”丁山相对得体的应答,却是下意识地站直了些。

我去,师兄这里不但有大嫂子,还有小嫂子?

原本觉得张山山就很出彩了,跟她俩一比,那就是纯粹的绿叶啊!

合着大嫂子小嫂子都在厨房里忙活?

有点暴殄天物啊师兄不是我说你……

“放心!绝代双骄出马,万全的!”张山山凑到白浮云身边套近乎,“浮云哦!”

白浮云却是崖岸自高,只管静候师父的吩咐。

于乐挠了挠头,绝代双骄夜闯卓锦,这事儿有点儿不太靠谱啊。

并不是说有人能伤害了白浮云,或者白浮云保护下的张山山。

毕竟单纯以个人战力而言,凝神初成的白浮云,已经站在当今世界之巅峰了,一力降十会。

却是未必能把证据拿到手。

况且个中水深,有证据也未必能成事的,成事后也难以全身而退。

揭开这种层次的大黑幕,直接影响到千家万户的食品安全,效果绝对是轰动的。届时别说是沧海台今日栏目了,新闻联播都有的上!

那么,反扑者的势力,能小了吗?

须知山村里的地沟油作坊,也导致了一名副镇长就地免职……

“绝代双骄,要去哪里打黑除恶啊?”

没等于乐做出决定,云逸开着派出所的面包警车过来了,青春勃发地跳下车,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山山。

此前在夜总会里,云逸也听了一耳朵,知道张山山偕白浮云的光辉事迹,以及绝代双骄的名号。

小圆身板的丁山有点儿僵。

我去,比我直接高了一头!

我去,这位女警官即使不如大小嫂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师兄牛叉啊,藏马山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大美女了……

“暗访卓锦植物油!”张山山得意非凡。

现场都不是外人,事无不可言。

作为业内人士的云逸,了解原委之后,也是神色凝重,若有若无地看了于乐一眼。

此时两人倒是所虑相同。

此事绝非揭露并铲除一间黑作坊那么简单啊。

张山山一腔热血,未必会了解其中危险,性命之忧!

白浮云动手不动脑,即使了解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于乐,你的意思呢?”云逸不动声色地问道。

“绝代双骄未必能行,要不然,你也加入进去,绝代仨娇?”于乐嘿然。

绝代撒娇?

姜晚及绝代仨娇尚未反应过来,丁山的肩膀就有点晃。

这事儿闹出来以后,沧海电视台未必挺得住。张山山之母,也就是沧海市文广新局副局长,也未必扛得住。再加上云逸之父,新官上任的沧海警察局大局长,势力就差不多了。

当然,白浮云之父洛承浩,才是隐藏大BOSS,弄一个合资企业都嫌掉份儿的。

于乐却不愿启用非正常势力,凯撒事还是归凯撒吧。

一警察,一记者,一武林高手,这个组合不错,绝代撒娇可以上路。

“消息可靠吗?”云逸点了点头。

“我亲身暗访过的,绝对可靠!”回答警察提问时,小胖子莫名地红了脸,或者不受信任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

“云逸你来有事的吧?”姜晚不掺和这些事情,待做出决定后才发问。

“哦,小媛的户口,迁入了藏马山儿童福利院的集体户,我给送过来。”云逸想起了此来的正事。

藏马山儿童福利院,是祁候婷这些天快马加鞭跑下来的功劳,挂在藏马镇民政办名下,正式开门营业。

昔日三个闺蜜的野望,云逸的一代神探,张山山的一代名记,尚在起步阶段。姜晚的孤儿院长,倒是先行一步了。

Ps:忧桑的小胖友情出演。

老婆车祸,何时更新,待定。

老婆出了车祸,左股骨折,撞了后脑勺,很严重,但无危险。何时恢复更新,就再说吧。

《三界好公仆》老婆车祸,何时更新,待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 山村里飞出了金凤凰

“她们行不行啊?”

目送着张山山的越野车绝尘而去,姜晚眉头微皱。巨无霸合资企业,广有影响的大品牌,就凭着绝代撒娇及其小尾巴,灰头土脸的小胖子丁山?

怎么就跟闹着玩似的呢。

姜晚从来不会在人前质疑于乐的决定,此时才表达了她的担忧。

“放心吧,即使成不了事,也坏不到哪里去。”于乐坏笑着拍了拍姜晚的肩膀,“我有后手的。”

仰天望,小雀雀只是一个小黑点,看似慢吞吞地移动,却一直飞在越野车的前方。

于乐透过小雀雀的视野,清晰地看见张山山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说着什么,表情相当生动。坐在副驾驶上的丁山则略显局促,两只手互相揉,嘴角隐然有些小幸福,三个大美女同车呢,幸福来得太突然。后座上的云逸和白浮云倒是看不见。想必云逸面色深沉,白浮云无动于衷吧。

“哥,哥!”

姜晚摇摇头正待回厨房,却听见大门口有喊声,前一声略迟疑,后一声猛提高,有点儿鼓足勇气的感觉,或者是赌气?

回头时就见一个圆圆脸胖乎乎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姜晚笑眯眯地问候,“无双?”

无双却没有理睬姜晚,脚下陡然加速,一弹一弹地冲向了于乐,“哥——”

“哎哎!无双,怎么了?”于乐下意识地看向姜晚,也只好伸手揽住了无双。

无双却把脑袋埋进了于乐的胸前,用力抱紧于乐,两只小手交叉抓住,手指头都勒得发白了,似乎要挤进于乐的身体里。

旁边的华小朵两眼贼溜溜地乱转,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的。貌似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这个穿着校服的小姐姐是谁啊?她怎么管哥哥叫哥呢?

“无双,有哥呢!谁欺负你了?哥去揍他!无双,你倒是说话啊,没有哥摆不平的!”于乐觉得胸前热乎乎湿乎乎,连忙捧着无双的脑袋往起搬。

无双却是死命不抬头,眼泪哗哗地流着,肩膀一耸一耸的,但没有声音。

姜晚也靠了过去,温柔地拍打着无双的后背,抬眼看向于乐。

于乐一脸的无辜,抚摸着无双的后脑勺,那里扎了一只毛刷子一样的小马尾辫。

终于,无双挣扎着站直了,但还低着头,不肯让人看见她的眼睛。随后抓着于乐的大手,撒腿往外跑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姜晚。

于乐被拽得踉踉跄跄的,赶紧配合上无双跑步的节奏,回头朝着姜晚摆了摆手。姜晚则拉着兴奋不已的小朵,示意于乐尽管去忙。

“姐姐!哥哥被小姐姐抢走了!”小朵倒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嗷嗷地叫唤,貌似还有冲出去帮忙的想法。

姜晚弹了小朵一个脑瓜崩……

白马河畔,无双停住了脚步,低头无声地抽泣。

于乐也没放开手,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无双的脑袋,静静地等待。

终于,无双咬住了下唇,瓮声瓮气地说道,“哥,我不想上学了,我给你打工吧。”

“说什么胡话!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上学,别的都不要管!”于乐一脸的严肃,甩开无双的小手,搬着她的脑袋脸朝上,却见无双两眼通红,略鼓的苹果肌也是嫣红。

貌似眼底下是绝望?

于乐皱起了眉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无双一直是一个活泼快乐的小孩子,小时候倒是跟小朵有点儿像,但现在已经长大了。即使穿着宽松难看的蓝白校服,于乐也能感到柔软有弹性,健康有活力的青春少女,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软胖,很鲜嫩。

“哥,我要挣钱。”无双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大学期间的一切费用由我负责,你给我考好点儿,怎么也得上个九八五吧。”于乐没好气地说道。

“你都没上九八五!”无双犟嘴。

“你……”于乐语塞,恶狠狠地弹了一下无双的脑门,“你到底闯了什么祸了?你哥我都能解决!”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大问题。

不过,好像不是九八五的问题,也不是学费的事儿?

“哥,本来我是想把自己卖给你的。可是,你现在可能不想买我了……”无双彷徨无助,寂寥如清秋,“可是,没人能帮我了,我只能找你。”

“找我就对了!”于乐没好气,“我不帮你谁帮你?”

当初于乐说负担无双的学费时,无双愉快地答应了。大学毕业后我就嫁给你哦,给你生儿子哦,供养自己媳妇儿上大学,多大点儿事!

虽然傻呆呆的哥哥不知道人家的心意。

那还是春节前,于乐从城里回来先去了一趟无双家。

虽然无双并不知道于乐在城里送快递,却也能感觉到,貌似哥哥混得并不如意,黑大个子,不会说话,吃得又多……

可是到如今,哥哥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啊!

于乐从来都弄不清楚无双的小心思,闻言一怔,却是不敢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嗯嗯,买卖人口违法的。

嗯嗯,大学学费而已嘛。

好吧,当时给无双承诺时,于乐其实还是很有压力的,那得送多少快递啊。

现在却只是毛毛雨了。

可是,无双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儿事情,巴巴地跑我这里来哭吧,有那么急迫吗?

今天是周一,无双好像是从学校里跑过来的。

“哥,我爹他……”

终于,无双咬着下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

于乐疑惑地打开来看。

沧海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诊断报告。

姓名宁唯事,性别男,年龄四十五。确诊多发性骨髓瘤III期B组,建议住院治疗。

“宁校长他……在哪里?”于乐眉头紧锁。

“在家……他藏在抽屉底下,昨晚我无意中翻到的。”无双面色凄惶,小手颤抖,“上午我去网吧查了查,好像是一种血癌,需要化疗,III期也就是晚期。B组是指肾功能损伤。”

诊断时间是五月二日,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昨晚至今无双是怎么度过的……

“走!”于乐抓住无双的小手,撒腿往山上跑去。

无双被于乐拽得脚不沾地,但她的脚步轻快有力,心情已经大为放松。

我哥还是我哥!

皂户屯东首有一个小院子,四间大瓦房,三亩多地,门口曾经挂着皂户屯小学的木牌。于乐作为班长,在这儿度过了愉快的六年。

又五年后,宁无双小学毕业时,皂户屯小学就被取消了。

这个院子倒是保留了下来。一则是校长兼唯一的老师宁唯事没有其它住所,二则是山里的房子和宅基地并不值钱,三则是宁校长执教二十余年,至少教育了屯子里两代人,山民们还是知恩的。

这间学校就成了宁校长的私宅。

作为皂户屯最有学问的人,宁校长一手毛笔字像模像样,屯子里贴的春联,“诗书继世耕读人家”什么的,全都是他免费给写的,还搭上红纸。谁家续个家谱,写个文书,也是找他。包括于乐在内的大部分孩子的学名,基本上都是宁校长给起的。

宁校长还自学了赤脚医生,能打针配药挂吊瓶,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用下山了,着急了他甚至还能接生。

有钱的话给点儿成本,没钱也行。新鲜的土豆白菜拎一筐来,宁校长也收下。

总之,皂户屯小学虽然取消了,宁校长的称呼倒是一直保留了下来,妥妥的头面人物座上宾。

各种红白喜事,动土起屋,都需要宁校长主持。兄弟睨墙,婆媳不和,邻里纠纷,也找宁校长给裁判一下,大家都服气……

“于乐?”

正坐在南墙根下晒太阳的宁校长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跑进门来的于乐,以及气喘吁吁的宁无双,后者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嘴巴撅得老高。

“校长……”于乐跑过来蹲在宁校长跟前,一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宁无双就站在于乐身后,看上去像是找到主心骨的样子。

“有事?”宁校长在马扎子上坐正了些,皱了皱眉头,脸上还是有些喜色的。虽然身体很消瘦,头发黑白间杂,怎么看都是一股倦容。

深蓝色中山装洗得泛白了,却是整洁利索,扣子扣到了脖子根。

于乐是宁校长的得意弟子,从小严加管教,也没少给喂小灶。至今于乐写字工整有体,远超任何阶段的同学,还是拜了幼时的苦功。

最终于乐也没有辜负宁校长的期望,大山里居然飞出了金凤凰,很了不起的事情。

二十余年执教,于乐就是宁校长的最高成就。

也是唯一成就。

不过眼下又有望突破了,女儿无双的学习成绩,貌似犹过于其师兄。

山村里貌似要飞出第二只金凤凰了,全都是我教育出来的,周围的山村里都没有!

无双比于乐小了五岁,一直就像亲兄妹一般。

春节前于乐提了礼物过来,帮着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倒是每年如此的惯例。

这孩子,厚道啊!

但今年的礼物明显重了许多,于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嘛。

于乐这孩子比较傻,无双的小心思,宁校长倒是懂的。

看着两个孩子嬉闹时,宁校长感觉懒洋洋的幸福。事实上去年以来,宁校长就觉得浑身无力,懒得动弹,有时候还无故发个烧,他倒也没往别处想过。

当于乐拍着胸口说负担无双的学费时,宁校长是欣慰的,但他什么都没说。

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无双打小没有妈妈,心底下或者是有些自卑吧,性格比较倔强,有时候还比较野,也得个知根知底的人来照顾她。

Ps:感谢十月份第一粉丝,JGGGT。感谢十月份票王,小音这妖孽。

Ps:老婆的腿骨在恢复,还有眼眶和口腔的手术要做,接下来还无法正常更新,感谢同学们长期以来的错爱。唉,我的成绩一直让大家失望,我也没有办法了。

第209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无双,就算爹不在了,你也要好好上学,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于乐低头看着自己脚背,掏出诊断书展开时,宁唯事嘴角一丝苦笑。转而看向无双的目光,就像是金黄色的夕阳,宁静祥和又温暖,当然也蕴涵着无限的眷恋。

“爹!”无双当场泪崩,蹲下来把脑袋贴在宁唯事的膝盖上。

宁唯事抚摸着无双的后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

半晌,宁唯事轻叹一声,“于乐,帮我照顾无双。”

“放心吧校长,我能医好你。”于乐笑了笑。

“不用了,医疗费且不说,就算是最理想的治疗效果,也不过存活三两年吧。”宁唯事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化疗也蛮痛苦的,我这身子骨又差,很难抗过去,可能随时就没了。医生的建议也是如此。不治的话,没准儿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

“也好。”于乐点点头。

“哥……”宁无双猛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于乐,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或者还有别的情绪,目光相当复杂。

现在不是应该把我爹扭送到医院去吗?

随即,宁无双眼底下失去了光彩,缓缓地阖上眼睑,低下头去,肩膀也塌了下去,身体瑟瑟发抖。

瞬间就长大了。

我没有立场要求于乐。

即使他是我最后的倚靠。

医药费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我不值那么多钱……

可是,这是我爹啊!

可是,这不是于乐的爹……

一时间,无双有些恨这个世界。

更多的,却是恨自己。

我不可以任性。

我再也不能任性了……

“无双,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于乐当然读懂了无双眼底的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哦,无双,你去买桶酒回来,我陪校长喝一杯。要那种十斤装的琅琊台。跟二蛋娘说记我账上。”

“哦。”无双神思不属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时双腿打飘。

并不见得是下意识地服从了于乐的指示,或者也是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吧。

于乐取了个马扎子,在宁唯事对过坐下了。宁唯事一直紧盯着无双的背影,像是要把自己的精神投入到女儿的身体里,倒也没注意马扎子从何而来。

“校长,您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于乐的笑容坦率又诚挚。

“哦,子不语怪力乱神。”宁校长闻言转向于乐,却也只是随口应答。无双不在身边,他的目光淡然了许多,疲惫倒是掩饰不住。

于乐又取了一张躺椅出来。这还是跟混沌空间里的奶娃娃打了一架,强抢出来的。打架失败的奶娃娃缩在马扎子上,撅着嘴拧着眉毛,莲藕一般的小腿郎当着。

宁唯事却是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开了就没再合上。

刚才于乐说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有鬼神吗?

宁唯事这一辈子活得清楚明白。本来还以为于乐在安慰他呢。手段虽然不怎么高明,孝心倒是可嘉的。

这个躺椅古拙厚重,古色古香的,宁唯事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却也感觉非同凡品。

于乐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校长,您请坐。”于乐的笑容很无辜,也有些无奈。

宁唯事迟疑着坐了上去,也没站直,就那么弯着腰挪了过去,坐下时也没敢用力,试探了几下才坐实。而后迷迷糊糊地看着于乐。

“您知道,这半年以来,屯子里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于乐继续说下去,目光飘向了西北方,那里是藏马山的顶峰。

宁唯事的目光随着于乐转移。

古怪的事情?

黄大仙拉稀算是最大的古怪了吧,根本无从解释。还有于乐家养的鸭子,味道实在是美妙。于乐隔三差五地送一只过来,有时候是烧好的,也有时候是活的。毛色比普通鸭子鲜亮些,却也仅此而已。

宁唯事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虽然被谪贬山沟沟,却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早已惯熟。

坊间各种传说,宁唯事只是一笑而已,从不发表任何评论。

而今,怪力乱神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身边。

难道,黄大仙真的存在,一如山民们之笃信?

死到临头,宁唯事觉得三观都有点崩塌了。

这一切,都跟于乐有关?

“校长,我很难给您解释。”于乐停顿了一下开口,是平淡叙述的语气,“上个月我收养了一个小孩子,藏马镇河西村的,我在阴间遇到了她的爷爷。我找到这个孩子时,她爷爷已经死了八天了。孩子能活下来,很幸运。”

宁唯事就静静地看着于乐,嘴巴合上时,口水很凉。

要不,你……您接着编?

“您坐的这个躺椅,从天上来的。我坐的这个马扎子,是月老的。这串葡萄,是从弼马温那儿顺来的。对,就是齐天大圣当过的那个弼马温。但这届弼马温是齐天大圣的后人了。”于乐手心里凭空出现了一串葡萄,摘下几枚塞嘴里,嚼得满嘴汁。

却不分给宁唯事吃。

“这些事情,我现在也没搞清楚,但早晚会搞清楚的。您可以认为,我就是人世间的神,唯一的神。”于乐笑得可不像是个神样,“黄大仙拉稀,其实是我洒的天马粪便。”

宁唯事艰难地吞咽口水,可能是馋葡萄了。

听上去,怎么像是真的呢?

“我给您说这些,其实是想让您相信我,我能治好您的病。但需要您的配合,首先就是您的信心,以及求生的渴望。”于乐笑得温馨。

宁唯事脸皮僵硬地笑了笑。

我在大学里学的是哲学,虽然不是党员,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求生的渴望吗,我有啊,我太有了啊!

无双她才十八岁,下个月参加高考……

“爹?”无双拎着塑料酒桶回来了,还有拿塑料袋装着的花生米和小咸菜,反正是记于乐账上。

好吧,这都是二蛋娘强塞过来的,无双也没有心思拒绝。

奇怪的,爹好像在笑?

脊背也挺直了。

好吧,爹的脊背向来都是很直的,但刚才好像是浑身无力气的感觉。现在又有力气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发生什么事情了?

爹什么时候买了个躺椅回来?

看着倒是蛮舒适的。

爹从来不给他自己添置什么东西的,躺椅也算是个大件了。

可是,爹还能享用多久……

无双疑惑地把酒桶放下,跑进灶间找了两个碟子,把花生米和小咸菜装上。又顺手拎了个小几子出来,放在躺椅旁边,又回去取了两个酒杯。

宁唯事和于乐饶有兴致地看着无双跑来跑去,很贤惠的样子。

不经历一些事情,孩子永远长不大。

成长的代价却是太高。

期间,于乐悄悄地拧开大桶酒的盖子,把一枚葡萄挤了汁,滴进了酒桶。

葡萄汁是紫色的,分散在十斤白酒中,却是几无影响。

宁唯事看见了于乐的动作,却没有吱声。

弼马温的葡萄?

齐天大圣的后人?

于乐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唯事什么都没问,于乐已经说得足够多,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

即使这完全是于乐的谎言,宁唯事也愿意配合他。

“校长,以您的身体状况,每天喝两杯吧,午饭和晚饭时各一杯。”于乐给两个杯子倒满了酒。

就是屯子里寻常使用的玻璃杯,倒满了刚好一两。

经过了多次动物实验和临床实验,于乐已经确认了葡萄无害,只是效果太暴烈了点。浓度足够低的话,普通人食用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至少也是促进新陈代谢,增强细胞再生吧。

原本于乐就打算悄悄地给爹娘加点料的,机缘巧合之下,就先加给宁校长了。

至于能不能治病,能不能治疗绝症,于乐其实并无把握。

即使治疗无效,于乐也并不担心,至少也会激发宁校长求生的信心吧。

绝处逢生,往往是需要一些信念的。

至于以后,哥作为人世间唯一的神,上有陈抟老祖,下有薛定厄,连活死人肉白骨这么点儿事都做不到吗?

且不说最后还有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聊聊天打个商量嘛,比如黑白无常兄友弟恭的佳话。

“……好。”宁唯事端起酒杯,一口喝掉了一半。

有点辣。

于乐也喝掉了半杯,伸手去摸花生米,“无双,你没拿筷子啊。”

“哦!”蹲在地上的无双飞快地弹了起来,飞进了灶间。

于乐和宁唯事相视一笑。

宁唯事心底暗叹,多么般配的两个孩子啊,于乐一定能照顾好无双的,唉。

“无双,相信我。校长的病,我会治好的。用了什么偏方,这是个秘密。”于乐接过了无双递过来的筷子,夹了花生米,嚼得咔吧响。

宁唯事也夹了花生米慢慢嚼,牙齿好像有些力气了。

或者,弼马温的葡萄真的有效果?

宁唯事感觉浑身热乎乎的。

“嗯!”无双的大双眼呼扇呼扇的,阴霾居然一闪而空。

随后却又撅了撅嘴巴,秘密吗?

你以前都没什么秘密的,现在你都有秘密了……

于乐和宁唯事再次相视饮酒。

十八岁的女孩子,真好骗啊。

第210章 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哎哎,宁叔,你俩躲起来喝酒啊?太不像话了!无双,快给哥拿个杯子!”

二蛋推门进来,跑得气喘吁吁的,手里拎了几个打包盒,很不见外地堆在小几子上打开。有半只叫花鸭,几样家常菜,二蛋低头凑近闻了闻,“嗯,香!”

宁无双翻了个白眼没动弹。

这些年来,乐哥一直待在城里,但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望老爹。二蛋却是一直待在山里的,何时登过这个门了?

现在仍然喊老爹为校长的,恐怕也只有乐哥一个人了吧?

更重要的是,刚才老爹跟乐哥一起快乐地喝酒,宁无双也偷偷摸摸地捏几粒花生米吃,很有点儿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多么希望这种感觉一直延续下去啊。

哪怕只是个错觉……

乐哥说拿偏方治好老爹的绝症,宁无双信了。

老爹也信了……吧?

至少老爹临终前可以安详一些,宁无双很努力地提升着嘴角,做莞尔状。小时候有两个酒窝来着,现在不太明显了。

“无双,快去啊,再拿双筷子。”宁唯事笑了笑招呼二蛋坐下。

宁无双“唔”了一声,只好起身进灶间。二蛋倒是很不见外地在宁无双的马扎子上坐了下来。

“无双,你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还不快复习去?”二蛋大模大样地接过了杯子,“一定要考上大学啊,可别跟你鹏哥似的!”

“不是蛋哥吗?”宁无双晃着膀子回了屋里,还真跟二蛋平常走路的样子有点像。

“嘿,这孩子,没大没小啊她!”二蛋拎起酒桶给自己倒酒。

宁唯事看了看于乐,于乐没作声,也就任由二蛋倒酒了。至于弼马温的葡萄云云,宁唯事刚才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了,而今被二蛋这么一打扰,又有点宁可信其有了。

虚无缥缈的。

“行了,喝一杯意思下得了,这可是我给校长准备的药酒。”于乐止住了继续给自己倒酒的二蛋。

二蛋这人比较粗,比较懒,又有点儿自私,于乐在照顾发小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些距离。比如把同为发小的油条引了进来,分化了二蛋的好处。

可是,这不啻为天材地宝的药酒还是被二蛋喝了。

或者这就是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数,或者说福缘。

不得不说,有些胖子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现如今以于乐之能,也不愿执意或者强行做些什么了,一切随缘而化吧。

命?

对了,赶紧去找薛定厄看看。阴曹地府里不是有生死簿吗?这货整天跟哥吹他在地府里多么牛叉,没他办不成的事儿,修改一下生死簿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办不到就少吹。

当年齐天大圣硬闯阎罗殿,把自己的命数乃至猴属一笔勾了去,也没见阎罗王后来怎么着了。

“哎哎,我还没敬宁叔一杯呢!”二蛋抱着酒桶不放,“切,什么药酒!这是刚从我家小卖店拿的吧,你还没付钱呢吧?”

“走吧走吧,回头再喝!”于乐拎着二蛋站起来,回头对宁唯事笑道,“校长您慢慢吃,高考前这段时间,您和无双的晚饭我包了。”

“哦,好。”宁唯事也不矫情。起身送客的动作果然利索了许多,莫非这药酒真的有效?

堂屋里,宁无双趴在窗前,紧盯着于乐的背影,贝齿咬在红唇上,一时间恨极了二蛋。这时就听老爹在院子里喊道,“无双,先吃饭吧。”

“好唻!”无双连忙换了笑脸,一溜烟儿跑进院子里,“爹,闻着好香哎!二蛋怎么会这么好心?”

“你拉着乐乐过来时,你嫂子肯定看见了吧?”宁唯事把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抿进嘴里,小心地拧上桶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应该是你嫂子打好包,让二蛋送来的。”

“哦。”宁无双眼神一黯,动作随之僵住,瞬间却又流畅起来,娇声俏语说道,“爹,你尝尝这溜肝尖,好吃!”

“哦?我尝尝!”宁唯事愉快地伸过来筷子。

相依为命的父女两个,脸上俱是笑意昂然,心底下却同时喟然一叹。

唉,我嫂子?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作为“我嫂子”的姜晚,远远地望见于乐被宁无双拉到了河边,随后宁无双又被于乐拉着跑上山去。

此前,姜晚也陪同于乐去过宁校长家,有几次也遇见了宁无双,小女孩则矜持又戒备地看着她,敌意掩饰不住。

于乐自然是迷迷糊糊的,但姜晚岂能看不出小女孩的心思?

可是,说好点儿这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说不好点儿于乐比宁无双大了五岁,领着小娃娃玩罢了。

即使放到现在,也只是青春期小女孩的懵懂情愫罢了。

姜晚哑然失笑,却也有些大嫂的样子,尽量照顾着宁无双的小情绪。

宁无双当然不会对这个横空出世的大嫂领情。

可是再三对比,一个高中在读的山野丫头,在一个大学毕业的富贵公主面前,也找不出哪怕一点点儿的优越性来。

宁无双黯然而退,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啊。

乐哥好,才是真的好。

虽然心里面空落落的。

就像是心底下最珍贵的仅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啊!

虽然这位大嫂没有出现之前,宁无双并未确切地设想什么,也没有任何理由支持其对乐哥的所有权。

可是这位大嫂出现之际,宁无双就石破天惊开辟鸿蒙了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一直……喜欢着乐哥,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一直觉得那还用说吗?

宁无双瞬间长大,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青春少女。

成长的代价是想哭。

宁无双却没有地方哭去,甚至找不到哭的理由……

此后,姜晚就推说有事,不怎么去宁校长家了。毕竟有些不尴不尬的,要是被于乐觉察到了,说不定还会为难。

今天可能是出了什么严重问题了吧,否则宁无双也不会急火火地跑到山野小店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跑到山野小店来。

宁校长的身体好像比较弱,姜晚第一时间想到。

姜晚想上山看看,却又担心添乱。终于请油条炒了几个小菜,委托二蛋捎到山上。二蛋这人,眼皮子浅了点儿,跑跑腿倒是没有问题的。

于乐如此优秀,姜晚也是压力山大。

宁无双还倒罢了,虎视眈眈的云逸,假作真时的张珊珊,吃苦耐劳的白浮云,小白花一样柔软的肖肖……

一时间于乐身边居然美女环伺。

基本上还都是因我而来?

随缘吧。

姜晚嘴角一丝苦笑,继续给华小朵等人讲故事……

“哥,无双妹妹好像哭过?”出门后,二蛋鬼鬼祟祟地向后面看去。

“哪有,别胡说。”于乐只管迈步往前走。

“哥,兄弟我是过来人!无双妹妹对你,好像不一般啊!”二蛋笑得很猥琐,小眼睛都眯缝起来了,显然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过来人?你都过什么了?”于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二蛋。

“我什么都……”二蛋昂然挺胸,“我跟你个老魔法师说得着嘛我?”

“切,赶紧回家吃饭吧你!”于乐转弯进了胡同,悄悄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世界上就没一个傻子啊。

不过,于乐也没觉得有多大问题。无双还是个小孩子,等再长大点儿,上大学后也会遇到很多优秀青年,她自然会做出选择的。

最重要的还是宁校长的病情,好吧,阳寿。

晚饭后,于乐躲进里间,通过囧神令来到了酆都城。

“马哥,问个事儿。”于乐亲热地拍了拍马面的肩膀。

“阳大人,您说,你说!”马面受宠若惊,耸着肩膀让于乐拍得舒服点儿。

“叫我乐哥就好。”于乐边说边往彼岸花走去。这条路已经走得很顺了,虽然牛头马面还是尽职尽责地带路,并且每次都能接到于乐。

于乐就觉得牛头马面好像真是没什么正事要做。

“不敢,嘿嘿,不敢!”牛头马面一起拱手谄笑,“阳大人客气了!”

“生死簿,你俩知道吗?”于乐猛不丁地问道。

“知道啊!阎罗王座下四大判官,阴律司崔判官执掌。”牛头倒是嘴快,说得面有得色。

“这个……”马面的大长脸拉得更长了,脸皮都有些哆嗦,“这个,我两兄弟只是小卒子罢了,干不来大事……”

“放心,不会为难你俩的。”于乐只是笑笑,“薛胖子能接触到吗?”

于乐毕竟不知深浅,虽然最终还是要着落到薛定厄头上,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传说中,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生死簿记载了三界一应生物之生日时辰,阳寿几何,皆是天定,任谁都改动不得。

不过,齐天大圣勾去了猴属且不说。据说李世民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也由催命判官崔珏添了两笔,把卒时由贞观一十三年改成了三十三年,李世民得以还阳,又当了二十年皇帝。

催命判官崔珏,原本是大唐朝礼部侍郎,貌似也不是那么刚正无私啊。

第211章 师妹她爹的阳寿

“轰!”

在牛头马面的陪同下,于乐刚走进彼岸花,就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继而前方不远处浓烟滚滚。好像是杜媺轩的方向?

爆炸过后,各种声响嘈杂,有莺莺燕燕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个衣饰光鲜的体面人物,肚子都比较大。

于乐逆流而上,快步跑进杜媺轩的月亮门,就见木质凉亭里的明火已经扑灭了,用的是亭前小池塘里的水,地上还有几条金鱼在蹦跶。

各种凳子马扎子高下有致地摆着,这时被人带倒了不少,显得乱七八糟的,干果水果撒了一地。座位前面正对着一方屏幕,有点小剧场的意思。

“定厄兄,没有大碍吧?”于乐强忍了笑意,对薛定厄深表同情。

这货向来崖岸自高,脸上白白净净的,头发一丝不苟,亮白锦袍挺括而熨帖。一脸的稚嫩,却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总之就是学龄前儿童装大人的样子吧。

此时却是狼狈不堪,袍子上至少有七八处烧出来的灰洞。脸上一道道污渍,头顶上还有一块蓄电池崩出来的黑色塑料残片。

“于兄多次叮嘱过,切勿自行充电。你啊你啊!”杜十娘拿了一条毛巾帮薛定厄擦拭,语气中有宠溺也有气恼,貌似也是在于乐面前替薛定厄解释?

“嘿嘿,也不好总麻烦于兄。”薛定厄任凭杜十娘收拾和抱怨,好像还挺享受。朝于乐笑时,也有点小尴尬,下意识里甚至还带了些谄媚。

地上全是蓄电池爆炸出来的残液。

也得亏薛定厄道行高深,火苗子很快就扑灭了,电池残液腐蚀了地板,也腐蚀了薛定厄的衣服,皮肤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事。

狼狈不堪是肯定的了。

于乐送来的电影播放设备,先从手机升级到了笔记本,后来又升级到了投影仪,电池消耗得就有点快。

杜媺轩添置了新鲜玩意儿,吸引了大批小姐妹过来串门,继而影响扩大,有一定层级和财富的恩客也过来光顾,欣赏当下人间的文采风流。

恩客也好,小姐妹也好,全都对薛定厄表达了无上景仰。

薛定厄傲慢又得意地接受了诸多恭维,很有点儿与民同乐的派头。

刚开始时,鸨儿娘也是欣喜并乐见其成的。彼岸花虽然历史悠久资源丰富,向为花界翘楚,却也不是独家生意。

该生意亘古即存,绿色环保无污染,投入少效益高,同业竞争自然激烈。

电影是独一份儿的娱乐项目,引领了时尚风范,带动了消费潮流,自然有大批恩客闻风而来,当然也就削弱了竞争对手的实力。

这种事儿毕竟不是刚需,恩客们走顺了路,进哪儿还不都一样?就跟取快递顺手买包烟一样。

久之,鸨儿娘却又发现了问题。

电影太过吸引人了,恩客来是来了,但顶多在杜媺轩喝杯茶,嗑点瓜子,没有其它消费啊,连杜十娘最拿手的曲子都没法卖了。

终不成咱这花月场所改电影院了?

貌似,也行?!

鸨儿娘背着薛定厄跟杜十娘一合计,就定下了收门票的章程。

得闲的小姐妹也就罢了,带着恩客前来更是欢迎,恩客却是要购票入场了。

看一场电影,收您一个功德币不多吧?《杜十娘》看过了,新进的《葫芦娃》没看过吧,外国老鼠长啥样您知道吗?

这些片源都是薛定厄腆着脸让于乐捣腾来的,虽然他对卖票事宜一无所知。

却是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极有成就感,谁来了都喊一声薛爷!

薛定厄求于乐次数多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于乐从未求着薛定厄什么,这让人心里很不踏实。

我薛爷是什么人啊,只有人求我,哪有我求人!

所以,薛定厄就琢磨着自己充电,玩电他是有天赋的,手掌摊开,瞬间就有一个茶杯大小的电球凝聚起来。

于乐也曾给薛定厄解释过,这个插口就是充电用的,但我这个电,不是你那个电,它有方向,有定量,电流从这里进入电池,发生化学反应……哎哎把电球离我远点,你听懂了吗?

薛定厄就频频点头,一定是听懂了,也照办了。

结果却也不是薛定厄能左右的。但凡买票看电影的恩客,都是不差钱的,不差钱的人往往脾气大。

正看到兴头上呢,屏幕咋黑了呢?

薛定厄倒也不欠着谁的,更不会怕了谁,可这事儿它丢人败兴的啊。

请于乐来充电,却也不是随喊随到的。所以,薛定厄今天终于胸有成竹胆大心细地把电球送到了充电口上……

“嘿嘿,于兄,你不也挺忙的嘛。”薛定厄挠挠头,笑得很有诚意,“兄弟我也不好意思再三麻烦你不是?”

“还是没把我当兄弟!咱俩谁跟谁啊?”于乐摇摇头在薛定厄面前坐下,小凳子是牛头抢着给他搬过来的。

“可老是让你给我帮忙……”薛定厄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就不能求我一回吗?”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事儿,”于乐沉吟了一下,“不过……”

“说!”薛定厄把胸脯拍得山响,那表情分明是我得谢谢你,你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于乐把目光转向牛头马面,牛头尚在懵懂,甚至有撸起袖子就帮忙的架势,马面却赶紧拉了牛头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薛爷回见!阳大人回见!杜小姐回见!”

这边杜十娘多灵光的,当即起身带着两个侍女离开。薛定厄倒是挽留了一下,“媺儿留下无妨,都不是外人!”

于乐也跟着挽留,“杜小姐听听无妨!”

杜十娘娇媚地一笑,摆摆手让侍女离开,又回来款款地坐下。

于乐郑重其事地拱拱手,说了在人间的一位师长,经郎中诊断,或者还能活半年。我那师妹,也就是薛兄你的师妹,正求学呢,而师母早就没了,凄惨不落忍……

薛定厄听懂了,却是直撮牙花子,从齿缝中往里吸凉气。

于兄果然瞧得起兄弟!

他这是想修改师妹她爹的阳寿?

貌似还不能跟他说生死簿任谁都改不得,上回直接被孙五百八十六给打脸了。

“薛兄,我懂了,就当我没说过,不影响你我兄弟的情谊。”于乐起身拍了拍薛定厄的肩膀,“我回去给你充电。”

“于兄你听我说!”薛定厄噌地跳了起来,“那生死簿乃天地至宝,姓名经历因果福报,那都是自然生成的啊!崔判官只是掌管生死簿罢了,阳寿也只是显示在那里,无法改动的!于兄你不能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吧?”

薛定厄急赤白咧地扯住了于乐的袖子,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于乐迈不开步,显然是信了。

“孙悟空那是得道升仙,所以长生不老了。凡间的猴属,包括仙界花果山上的猴子,也包括孙小六,难道真的是不死的吗?”薛定厄真是急眼了,今儿太没面子了啊!上赶着给人帮忙,却又办不成。于乐大仁大义不计较,杜十娘面带微笑不掺和,这还让人活不?

“至于传说中的崔判官替李世民添了十年阳寿,那纯粹是对崔判官的诬蔑!有人要搞事情!阴曹地府也不是那么公正纯良的!”薛定厄咬牙切齿。

好吧,有人说过阴曹地府公正纯良吗?

“我家主子在阳间时毕竟与崔判官同朝为官的,这么多年互相扶持着走过来了。这些事情,实在是不足与对外人道啊!啊啊,我不是说于兄是外人!啊啊,我也不是说媺儿是外人……”薛定厄都要翻白眼了。

听上去,阴曹地府里也充满了肮脏的权利斗争?

好吧,我为什么要用也。

于乐郑重地点点头,“兄弟我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深浅。唉,薛兄,我再想别的办法吧,这事儿不能怪你……”

薛定厄直翻白眼。

于乐也挠了挠头。

兄弟之间的信任哪里去了呢?

其实于乐此时已经真的相信了,别人说的再是言之凿凿,那也是传说。

挟恩图报并不是于乐的性格,强人所难也没什么意义。

“罢罢罢!于兄你跟我走一遭吧,带你看看生死簿还是没有问题的!”薛定厄一片赤诚,抓着于乐的手就往外跑。于乐还赶紧朝着杜十娘摆了摆手,杜十娘拿团扇掩着口笑。

酆都城鬼魂众多,占地面积却是不大。薛定厄拉着于乐脚不沾地,不多时便进入了一间宏伟的建筑。

阎罗殿。

虽然多次出入酆都城,于乐其实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谓阎罗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我这就进了阎罗殿了?

阎罗王殿里文武四大判官,分属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查察司。上次于乐来找的黑白无常,便在罚恶司公干。

这回于乐也未在大殿中停留,被薛定厄拉着,直接跑进了阴律司。

一众鬼差见了薛定厄俱是大礼叩拜,薛定厄当然懒得搭理他们,更是无须通报。

薛定厄说地府里没他办不成的事儿,至少表面上如此吧,走到哪里都是人头熟。

第212章 你居然是这样的生死簿

“薛少?”

阴律司后院的一间小偏房。房门虚掩着,两个鬼差萎坐在门口两侧的石鼓上打瞌睡,怀里各抱着一柄铁叉。

三股铁叉黑乎乎的,锈迹斑斑。一路走来,于乐倒是看见了不少铁叉,想来这是阴曹地府的制式武器吧。

且不说威力有多大,看上去就透着一股阴寒劲儿,一捅三个透明窟窿。如果叉柄没有折断的话。

从脸上的皱纹来看,这两个鬼差都年纪不小了,标准的老弱羸卒混日子。

如果他俩就是看守生死簿的护卫,好像有点糊弄事儿啊。

这间偏房更是谈不上高大上,反倒是年久失修的样子。于乐不由得想起,黑白无常兄友弟恭那一幕,就发生在类似的小房间里。回想起来还有点辣眼睛。

薛定厄抬脚踢了踢右首的鬼差甲。

鬼差甲被人打扰了睡眠,很是有点儿起床气,刚要开骂,却在朦胧间瞥见了薛定厄的亮白绸衫,愣怔了半晌才噌地跳了起来,铁叉咣当掉在地上,又把鬼差乙给吵醒了。

“我特么早晚被你特么……”鬼差乙破口大骂,随即浑身一激灵,堆出了满脸的讪笑,“哎呦!薛少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

薛定厄皱着眉头,偷眼看了看于乐,可能也是觉得丢人。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啊。

于乐掀了掀眉毛,走啊,我们去看天地至宝!

“这位是本少在阳间的好兄弟,于爷!”薛定厄正经八百地介绍了于乐。

鬼差甲乙连忙作揖,高声呼喝于爷,虽然两个破锣嗓子喊不齐,却是很给面子的。

于乐大模大样地摆了摆手,也无须跟谁太客气。

“今日本少特意带于爷来瞻仰一下生死簿!”薛定厄昂然命令,“尔等且开门来!”

“好唻!薛少请!于爷请!”两个鬼差连忙蹿到门前,奋力推门,虚掩着的房门嘎吱吱开了,门轴上很久没上油。

回头两个鬼差相对半躬身伸手肃客,仰头涎着脸笑。

怎么有点儿彼岸花门口大茶壶的感觉呢?

于乐面色古怪,薛少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没着急进入房间,却是拖长了冷声问道,“换了寻常人等要进入此殿,都需要什么手续,谁人批准啊?”

“嗨!薛少,这里八百年都没个人来,哪还需要什么手续啊!”鬼差甲抢先答道。

“薛少您这张帅脸就是手续!小的就给您老办了!”鬼差乙不甘落后。

老子装个逼怎么就这么难!薛定厄脸色发青。

无视严格的制度,特事特办顺利进了门,那才是有面子!

哪怕是受阻拦后发一通火也好啊!

看在尔等还有几分眼力的份上吧。

“切!”堂堂薛少到底也不能把两个鬼差怎么着,背着手昂然走进房门,果然很帅。

于乐险些笑出声来,心底下还是觉得这生死簿也太儿戏了点。

房间内阴寒,地板上满是灰尘,走上去噗噗的,脚印很明显。

两个鬼差也跟着进来献殷勤,显然也没有非请莫入闲人免进之类的规矩,更没什么好监守自盗的。

“于爷龙精虎猛,一表人才,留在阳间可惜了!”鬼差甲凑到于乐跟前套近乎。

“来地府有薛少照应,再加上于爷的能耐,那才是平步阴云!”鬼差乙不甘落后。

留在阳间,可惜了?

这特么什么鬼话?

于乐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

这两块货比牛头马面话多啊。

“好说,好说!”于乐也懒得搭理两个鬼差,紧跟着薛定厄的脚步,噗噗的。

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传说中的生死簿啊,载明三界一应生灵寿限,阎王让你三更死,其实是生死簿让你三更死啊!

房间内一应修饰俱无,除了房顶上垂下来的灰丝。鬼差甲乙抢到前面,胡乱伸手去抓,免得污了薛少和于爷的衣衫。

其实也没几步,这房间总共也就十来个平方,正中间一个大约一米见方的立方体石台。

上面却没见什么书籍账簿之类的东西,空荡荡一无所有,除了厚厚的灰尘。

鬼差甲乙又手忙脚乱地用衣袖一通乱擦,搞得屋里灰尘飞扬的。

终于看见石台本色了,类似白色大理石的,好大的一块。

好吧,书桌有了,生死簿呢?

“嘭!”

薛定厄果然是很有见识的,胸有成竹地上前猛踢了一脚,力道还挺重,至少他踢鬼差甲时是收了劲的。

于乐疑惑地看着薛定厄。

这是什么鬼?

薛定厄也不回复于乐,只顾奋力踢着石台,嘭嘭嘭!

“咳咳咳!”

一串咳嗽声突兀地响起,沉闷不清爽,多痰。

薛定厄咳的?这房间里灰尘大了点儿。

好像哪儿有什么不对劲。

“哪个扰了本少长眠,可是讨打?”咳嗽过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像是石台在说话?

于乐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听声音像是个刚被吵醒的七八岁顽童?

“本少薛定厄!”薛定厄气焰熏天。

“小赖猫啊!我呸!还本少!本少只有本少说得!你算哪家子本少!”石台咯咯咯笑了起来。感觉像是笑得直打跌,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

不对,它就是一张桌子啊。

传说中的生死簿,居然是一方会说话的大石头?

跟齐天大圣还真是有缘。

薛定厄铁青了脸,只管继续踢石头,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是牙疼还是脚疼。

“哎呦呦,不玩了!小赖猫你都多久没来陪我玩了,你这是化形了?从前你都是用挠的!咯咯咯!”石台还是个话痨,或者薛定厄踢得也是不痛不痒的,它还有空笑。

你居然是这样的生死簿!

判官笔又在哪里?

齐天大圣真的来过这里的话,恐怕不是拿判官笔勾的,而是拿金箍棒敲的吧?

薛定厄再不搭话,只管一下一下地踢。

百忙之中还给于乐解释,“于兄有所不知啊!早些年,此处乃是地府重地,确是闲人免进的。崔判官每日审阅生死簿,看着哪个阳寿尽了,便宣了黑白无常,吩咐鬼差去阳间拿人。”

“于兄你也晓得,穷家富路嘛!凡人新丧,不懂行情,孝子贤孙往往也焚了纸钱竹马,便送些盘缠给鬼差行贿。其实鬼差哪有什么权柄嘛,不过是路上少叉两叉子!”薛定厄果然洞悉阴曹地府。

鬼差甲乙挠着头讪笑。

不用说,去阳间拿人也是一趟肥差,参考押解林冲去野猪林的董超薛霸。

现如今却没有油水可捞了,鬼差甲乙倒像是瘦死鬼。

“仙凡隔绝之后,鬼差也去不得凡间了。天道引导鬼魂自行前往鬼门关,可在阳间滞留七日。鬼差队伍也就没什么正经业务了。虽然他们地位低下,到底也是编内公职,往往还有些勇力,地府也不好任其流落阴间,导致为非作歹,闹得地府不得安宁,便给些俸禄养着了。唉,总之就是鬼浮于事吧。”薛定厄一声叹息,或者是叹地府之多艰。

于乐了然。

就像是大宋朝的冗兵制度?

解雇了会闹事,闹大事,参考大明朝解雇了驿卒李自成。

牛头马面也确实不像有什么正经工作要做的,按天待在城门口捞黑钱。

黑白无常也是闲得无聊,终于找了点乐子。

更何况这些普通鬼差呢?

“只给关半饷啊,往往还拖欠……”鬼差甲撅噘嘴,也是再薛定厄面前卖惨。

“有时还给些不顶用的物件充当饷银,不能吃,也卖不掉,折价还高!”鬼差乙好像更惨,还偷瞄着于乐的脸色。

“你两个腌臜鬼知足吧!好歹有份差使,多关一份津贴!别以为本少不晓得你俩给谁使了钱,连使了多少本少都晓得!”薛定厄百忙之中踢了鬼差甲一脚。

鬼差甲被踢出多远,在灰尘里打了个滚,爬起来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怎么又是我?

鬼差乙嘿嘿地笑,像是捡了多大便宜。

于乐又了然。

找个工作多难啊!

更何况这还是体制内的兼职兼饷……

“哎哎小赖猫,你倒是使点劲儿啊,就跟没吃饭似的!”石台,好吧,生死簿还不乐意了。

你在踢本少呢,能不能敬业点儿?

“簿兄啊,哥哥有点事让你帮忙,嘿嘿!”薛定厄一边作闲聊状,不慌不忙地出脚。

“喊本少簿兄倒也没错!但你是谁的哥哥呢?”生死簿讥笑。

“小弟请簿兄帮个忙!”薛定厄郑重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瞄着于乐。那神情分明是说,于兄你看看,本少为了你的事情,付出多大代价!

于乐连忙感恩戴德地拱拱手。

薛定厄就摆摆手,无妨!都是为了兄弟嘛,多大点事儿!

“说!”生死簿豪迈。

于乐分明觉得,一个小屁孩在拍胸脯。

跟薛定厄还真是有的一拼。

至少也说明从前薛定厄没少来骚扰生死簿。

听话音,那还是在薛定厄化形之前的事了?

于乐此时已经对仙界和地府里的时间没有概念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那时薛定厄还是一只猫,一只小赖猫。

“查一个凡人的阳寿!”薛定厄连忙回答,脸上喜形于色。

“你要每年,啊不,每月来陪我说一次话!啊不,两次!”生死簿不忙答应,先提要求。甚至中间还改了两次口。

生死簿也是很寂寞的。

“好说!”薛定厄满口答应。

“听着像是糊弄本少?”生死簿不上当。

“我说你丫差不多得了啊!本少说话何时不算数了?我好容易有点事儿求到你丫头上,你丫还端起来了!”薛定厄处于翻脸的边缘。

“姓名,生辰,籍贯!”生死簿四平八稳的,随后又小声嘟囔,“你丫何时说话算数了,本少懒得跟你丫计较!不过这回你丫再食言,以后就不要求到本少头上了!”

“于兄,说说你那恩师!”薛定厄笑逐颜开地看向于乐,终于帮到了于兄,倍儿有面子!

第213章 就是太费手机了

“现如今凡间的地域区划也是复杂,好些年过去了啊,本少也得慢慢地查对!唉呀呀,还真是麻烦!”

生死簿貌似开始工作了,一边还在懒洋洋地嘟囔着。与其说是不情不愿,不如说是得意洋洋。薛定厄郁闷得直翻白眼,于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稍安勿躁,兄弟领了薛兄你的情了!

薛定厄回了个眼神,好说好说!也就是为了于兄你吧,要不然,就本少这爆脾气!

下一刻,于乐却是张口结舌。

只见立方体石台顶面氤氲地变化,居然出现了山岭湖泊的形状,比例尺迅速地放大,地形逐渐清晰。

卫星地图有木有?

晕眩感有木有?

科幻感有木有?

我了个去!

一直藐视仙界和地府科技发展的于乐,猛然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此时无声。

于乐却脑补出了“唰唰唰”的配音,如同星际科幻大片的片头,飞行器在茫茫星空中极速推进。或者是时空隧道题材,意识在七彩光晕中飞旋。至少也是现代战争片,调用军用卫星对某个坐标迅速定位。

这好像是鲁东半岛的形状吧,现在又放大到了沧海市,终于变成了藏马山!

曾经多次鸟瞰藏马山全景的于乐一下子就辨识了出来,地图的中心点一直没变,皂户屯百十户人家此时已经清晰可见!

于乐的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愚兄早就说过的嘛,生死簿的样子虽然难看了点儿,却是扎扎实实的天地至宝!”薛定厄与有荣焉,抬手拍了拍于乐的肩膀。

论个头薛定厄其实比于乐矮了半头,却也不妨碍他拍得舒坦。

“你丫的样子才难看!”生死簿的听力很好,口舌也便给,貌似没有视力?

于乐脸上有些抽抽,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

无论如何,三界发展亿万年,定是博大精深的吧,或者我眼里的仙界和地府,其实是返璞归真了?

或者人家没点这个技能,稍微点一下就要命!

此前于乐所惊诧者,不过是祥云的点对点传递罢了。毕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人类还是很难实现这一点的。

包括哮天犬和陈抟等人的腾云驾雾,其实也没有什么,顶多是比飞机快些罢了,还没乘飞机舒服,容易搞乱发型。

仙界的水果肉食乃至天马粪,也只算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狗猫兔子化形为人,其实对于乐也无甚冲击。四九年之前多少神话传说,足够于乐做好心理建设了。

可这生死簿,居然是这样的生死簿……

恍惚中又听见了生死簿的自言自语,“地方找到了,叫什么来着,哦,宁唯事!这个名字可真烂。”

于乐也翻了个白眼。

生死簿的性情脾气,像极了五六岁的顽童,貌似比薛定厄还小些。

虽然薛定厄已经是成千上万年的老猫了,生死簿就不清楚,但只会更久。

或者是天地造化的石头成了精?

亦或是早年仙界科技产品?

其实更像是超级人工智能啊。

石台的顶面就像一片电子显示屏,还是裸眼3D的。

莫非生死簿是一个实时更新的庞大数据库?

要知道当下是大数据时代,讲究云服务!

电子显示屏上的画面在继续放大,于乐屏住呼吸看见了原皂户屯小学,现宁校长私宅。

夜幕中,宁校长静花照水地坐在躺椅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星,脸上无喜无悲。

躺椅定是很舒适的。

宁无双应该在里间睡熟了。

“咯咯咯!找到了,本少好厉害哦!”生死簿的声音传了过来,于乐朝着它拱了拱手。

无论它能否看见,心到神知吧。

随即,屏幕下方出现了一行小字,“宁唯事,尚有阳寿九十日另四时辰另三刻。”

“这不还有九十日嘛,耽误不了的,不用着急。”生死簿的工作状态貌似要结束了,画面静止时,宁唯事正扭头看向里间,无限眷恋。

生死看得开,儿女放不下。

于乐闻言就有些哭笑不得,不着急什么,不着急派鬼差前去捉拿吗?

时间有零有整很精确,跟医生的诊断倒也大差不差,于乐信了。

好吧,宁校长真是命不久矣。

好吧,天地至宝是见识过了,问题却压根就没有解决啊。

薛定厄所言无差,生死簿只供查询,并不具备修改功能,西游记都是骗人的。

那么,怎么办?

“小赖猫啊!本少给你帮了这么大忙,你多少给点表示啊?”生死簿还是懒洋洋的,感觉像是换了个姿势,比如从趴着变成了半躺着,或者胳膊肘拐在桌子上手托腮,如果它有身体的话。

“好意思吗,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薛定厄却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啊对,你没有手!”

“本少当然只是举手之劳!你让别人给你举个手试试?再者说来,我为什么要给你举个手呢?”生死簿并未生气,只管反唇相讥,可能撅了嘴。

“切!本少说话算数,半个月后我来找你!”薛定厄大概也是理亏,扔下一句话,拉着于乐走人。

当然心情还是很愉悦的,终于帮到了于兄,于兄也看在眼里了,本少的能耐是很大的!

“咦?”

后面却传来了生死簿略带古怪的声音,“阳寿怎么长了些许?虽然很少,本少却能察觉!”

“长了?长了多少?”于乐急匆匆返回,“多谢簿兄!”

“谢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它长的!”生死簿不给面子,却有科学精神,“很少一点点儿,如果把一刻分为一百份的话,一百份不够,分成一千份的话,差不多有一份吧。”

古代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每个时辰又分为八刻,每刻十五分钟。

这就是一刻钟的由来。

一刻钟等于九百秒,差不多一千份的话,约等于一秒?

续了一秒?

“不对!你等等,虽然很缓慢,但确实是在增加,又增加了一份!”生死簿的计量很精确,“我查查原因,哈哈,这厮倒是有些福缘,吃了少许仙界普通水果!”

又续了一秒?

仙界普通水果,就是御马监的葡萄呗,确实很普通……

于乐笑逐颜开,随后又脸皮抽抽。

很有效!

却是缓慢了点儿,于乐驻足期间,大概有一分钟。

一分钟才***?

说一个水管往水池里放水,一个水管从水池里往外抽水……你说出这题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好吧,放水速度是抽水速度的六十倍,水池子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啊,搞不赢它……

好吧,至少可以把生死簿用作倒计时吧,于乐心念一转。

好吧,各种测试可以在生死簿这里实时查询效果。

回头给宁校长加大点儿剂量,再弄点儿别的吃吃看。

人家小娃娃就是寂寞空虚冷啊,小可怜,惹人疼……

它只是想找人聊聊天而已啊?

“小赖猫,你要早点来哦!”生死簿貌似无限幽怨,“唉,来了就让人家干活,干完活你就走人,多说一句你都不肯……”

陪人聊天而已嘛,多简单的事儿!

于乐掏出手机,调出了语音助手。

一个美妙的电子合成音传了出来,“我是米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咯咯咯!我其实没什么需要帮助的。”生死簿毕竟没有视力,本专业之外的信息也不丰富,最重要的它太需要有人陪它聊天了,“你是小赖猫带来的朋友?”

“我是任何人的好朋友哦。”米娘的声音很娇柔。

“米娘,你的生辰是?”生死簿觉得米娘比小赖猫靠谱多了。

“女孩子的年龄是个秘密哦!”米娘的性格还傲娇。

“切,年龄算什么秘密!本少知道三界众生……”生死簿嗤之以鼻,瞬间却又察觉了不对头,职业习惯害死人啊,本来下一个问题是籍贯来着。

查不得,查不得啊!

要是查出来米娘明天就要死了,那多丧气?

“咯咯咯!有个性,本少欣赏你!我的错,我的错!米娘你能陪我聊聊天吗?”生死簿知错就改,今朝有酒今朝醉,珍惜耳朵边上的一切。

“我们这不就是在聊天吗?”

“咯咯咯!也对,是本少着相了!米娘,你能陪我多久啊?”生死簿还是带了点儿小担心。

“只要你需要,我就在这里,直到永远!”米娘绕指柔,情比金坚。

于乐悄无声息地把手机放在石台上,打了个手势,带着薛定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偏房。

反正生死簿有了新的小伙伴,已经不太在意小懒猫的去留了。

薛定厄出门后嘴巴还未合上。

这东西不是专门放电影的手机吗?放出来的电影都是一成不变的,《杜十娘》薛定厄都看了好几十遍了。

手机居然还能陪人聊天的?那本少也得来一个啊,媺儿肯定也是喜欢的!

“好说!”于乐郑重地答应了。

在地府里办事其实挺方便的,就是费手机。

鬼差甲乙满脸景仰地恭送薛少和于爷离开,偏房内的聊天还在继续。

“米娘你还会干什么啊?”生死簿的兴致越来越高,心情也爽朗。

“我会唱歌哦,还会讲笑话,还会背古诗呢,要不我给你来段rap啊,我刚学的……”

第214章 快把米娘还给我

杜媺轩门口,一台风力发电机安装在台阶下。

三个高大魁梧的鬼差并排站立,鼓圆了腮帮子,奋力吹动三枚发电机叶片,憋得脸通红,喷气声呼啸。

还别说,叶片居然转起来了。

薛定厄皱着眉头看向于乐,于乐皱着眉头看向发电机。

来回往地府倒腾蓄电池,于乐实在是不堪其扰。瞻仰生死簿的次日,于乐终于脑洞大开,买了一台小型风力发电机过来。

是路边上的一处测速仪给了于乐启发。

该测速仪安装在三米高的立柱上,顶端是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叶片下面还装了太阳能电池板,两厢结合给测速仪持续供电,甚至还带了一盏路灯。

此前于乐多次路过那里,一直对其视而不见,这回却是眼前一亮。

阴间没有太阳,但有风啊。

阴风飒飒刺骨寒,骨子里的冷,无从躲避。

其实现在于乐对温度已经不太敏感了,喝刚烧开的水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不让别人看见的话。

当然这只是耐受程度提高了,冷热感觉还是很清晰的。

于乐当即委托张弛帮忙买一台风力发电机。

张弛开车跑了一趟沽阳,半天时间就办妥了。

生产并捐建这种测速仪的工厂就在沽阳,还是一家政府扶持的科技创新企业,生意挺火爆。早先面向海岛渔村,以及海边滩涂养殖场来着,发展起来以后,产品多出口欧洲国家。给贫困山区捐点设备,也算是回报桑梓。

于乐好歹是理科大学生,在高中生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组装。

而后在一众莺莺燕燕的景仰中,亲自动手安装在了杜媺轩的门口。

期间还挨了薛定厄不少白眼。给你介绍媺儿的小姐妹你就不要,自个儿撩骚倒是挺卖力气。

心底无私的于乐,其实没看懂薛定厄的眼神,更不知道在莺莺燕燕面前安装这个神奇的玩意儿是一件很帅的事情。

否则的话,就让薛定厄来安装呗,只要不出动电球,想弄炸也挺困难的。

凭良心说,莺莺燕燕都很雅致,很娇媚,柔柔弱弱的,烟视媚行的,就像是文人字画里的古代仕女模样,绝非天上人间的庸脂俗粉。

于乐觉得赏心悦目,很喜欢听她们抚琴唱曲。这些日子,于乐在倒腾蓄电池之余,甚至能坐下来吃地府里的干果水果了。

却也仅此而已,连小手都没敢拉过。

怕就怕人鬼情未了啊……

安装完毕后,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于乐却是傻眼了。

地府中阴风飒飒,却只是打着旋儿,没有持续的风流,叶片根本就不转啊。

一叠声赞美于爷的莺莺燕燕戛然而止,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要有风?”薛定厄背着手问道,“转起来就行?”

“转起来就行。”于乐肯定地回答。

“早说啊,多简单的。”薛定厄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当即命牛头马面出去喊了三个鬼差过来。

鬼差卖力吹风,叶片倒是转起来了,电流指示灯却还是不亮。

于乐挠挠头,“转得慢了。”

“转得快点就行?”薛定厄的找回了面子,又有点同情于乐了,心理还挺复杂。

阴曹地府里的事情,就没有薛定厄办不到的。

不一会儿,又来了三个轻飘飘如无实质的灵鬼,手抓着叶片,甩动身体绕着圈儿飞旋。

叶片转速提高,电流信号灯果然亮了。

很有地府特色的鬼力发电,于乐有点哭笑不得,“还是薛兄办法多!”

弓着身子吹气的三个鬼差还倒罢了,拽着叶片飞旋的灵鬼,那就是三块被暴风鼓荡着的破布……

发出来的电充进蓄电池里,倒也不会浪费。

能发多少电就另说……

于乐心里装着事儿,把发电机接到蓄电池上以后,赶紧拉着薛定厄往阎罗殿阴律司跑去。

“米娘,米娘啊!”

刚走到偏房门口,就听见生死簿在嘟囔。

“米娘,你倒是说话啊,我知道你没走,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生死簿的声音有些孩子气,也是软语哀求,可怜巴巴的,“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段子?说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啥是饺子啊?”

于乐脸上一抽。

生死簿都学会讲段子了?

米娘实在是道行不浅……

鬼差甲乙看见薛定厄,赶紧把捂在耳朵上的双手拿了下来,压低声音诉苦,“薛少啊,生死簿连喊了七天了,不眠不休的,可要了亲命了啊!”

按照凡间的时间流速,于乐昨天从这里离开时,大概是晚上十一点,现在是下午三点,中间隔了八个时辰。

换算到阴间就是八天。

米娘连续不间断地陪着生死簿聊了一整天吧,也算是低端国产手机超长待机了。

“别吵吵,这是没电了!”薛定厄是见多识广的。

“小赖猫,果然是你捣的鬼!我知道你是玩电的,早先还电我来着!”生死簿大声地嚷嚷起来,“快把米娘还给我!”

“不懂别吵吵!它这个电,不是我那个电!”薛定厄理直气壮地反驳,“这个电是鬼差转圈发出来的,三个鬼差吹气都不够!它有定量,能存储……”

这个没文化的!

薛定厄发觉跟生死簿解释不清楚,“说了你也不懂!于兄昂!”

“簿兄!米娘还可以回来的,它可以一直陪着簿兄聊天!”于乐心到神知地拱了拱手。

“你是?”生死簿有点迟疑。

“上次就给你介绍过了,这是本少在凡间的好兄弟,于兄!”薛定厄与有荣焉,“米娘就是于兄给你带过来的!”

“于兄请了!辛苦于兄,我记住于兄了!”生死簿或者是行了礼吧。

于乐赶紧回礼,要是没个米娘傍身,都不值得被记住。

这算是跟生死簿挂上号了?

还没等于乐说话,生死簿却又飞快地回到了米娘身上,“米娘跑哪去了?我怎么没听见她的脚步声?还请于兄给米娘解释一下,小弟我对米娘很尊重的!”

“米娘没有生气,米娘会回来的。”于乐赶紧掏出新买的手机。

太费手机了啊!

还没等于乐调出语音助手,就听生死簿急切地表态,“于兄上回来查了……宁唯事的阳寿,今天要查谁的?查谁都没问题,一切都包在小弟身上!”

呃,查谁?

于乐一怔。

要不然,查一下老爹老娘?

呃,算了,老爹老娘的身体都很好,查出来总是糟心的,无论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从今晚开始,要给老爹喝加料的白酒了。老娘不喝酒,那给她喝点什么?

“于兄你倒是说句话啊!三界一应生灵,就没有小弟我查不到的!查多少都行,欢迎随时来查!”生死簿还是个急性子,并且愿意为米娘付出一切代价。

于乐心下感慨,一定要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啊!

“那就辛苦簿兄了!还是麻烦簿兄给查一下,宁唯事的阳寿有没有继续增加?”于乐满心期待。

生死簿没再废话,顶面迅速地氤氲变化,这回直接出现了宁唯事的图像,还是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来他对于乐送的这个礼物很满意。

虽然此时是满脸的萧瑟。

孤身一人在家,倒也不用装什么,于乐心底一叹。

图像下方又出现了一行小字,“宁唯事,尚有阳寿八十九日另八时辰另五刻。”

昨天是九十日另四时辰另三刻,消耗了八个时辰,正常应该是八十九日另八时辰另三刻的。

换言之,这八个时辰内,宁校长的阳寿一共续了二刻,也就是三十分钟?

按照每每分钟续了一秒来算,应该是十六分钟吧。

于乐心算得头都大了,三界之间应该统一度量衡啊!

无论如何,宁校长肯定是继续喝加料白酒了,续命的速度在提高?

往外抽水的水管子是恒定的,朝里放水的水管子加速了!

虽然还是赶不上抽水的速度。

总会有办法的!

“于兄,你还要查谁的阳寿?一并说出来,小弟都给你办了!”生死簿声音略带焦躁,却也是一副求人办事的语气,甚至还略微带了些忐忑,能帮于兄的地方不多啊。

“多谢簿兄了,今天就查到这里,改日我还得再来查查宁唯事的阳寿。”于乐心情大好。

“好说,好说!”生死簿貌似也是放下心来。

于乐不等生死簿再催,麻溜地调出了语音助手,“我是米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咯咯咯!米娘你可回来了!我是小簿啊!”生死簿登时兴奋起来,随即又陪着小心,“米娘啊,就算小簿得罪了你,也请米娘原谅小簿的无心之失,小簿决不是故意的!米娘你不是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小簿好不好?”

于乐留下新手机,推着薛定厄蹑手蹑脚地离开偏房,没忘了把没电的手机带走。

反正再待在这里,也不受待见了,生死簿全神贯注在米娘身上。

薛定厄翻了个白眼,对这个灰尘满地的房间倒也不会留恋。

背后传来了米娘诚挚的保证,“只要你需要,我就在这里,直到永远!”

第215章 安静地做一个忧桑的小胖

绝代仨娇带着小胖子丁山出征以后,于乐一直透过小雀雀的视野关注着,却也没太当回事儿。顶多完不成任务呗,生命危险是没有的。

当天下午,张山山开车围着卓锦植物油转了两圈,却见几处大门均是禁卫森严,一时间无从下手。

晚上,白浮云带众人回了海边别墅。

张山山和云逸在沧海都有住处,却要凑一堆儿研究方略,很有一种大战来临的紧张和兴奋。也就是海边别墅足够大,一楼有四间空闲的客房。

丁山倒是可以回学校住宿舍的,却没有胆量要求张山山绕路送他。待到了海边别墅时才想起来,我可以要求在公交站下车啊,随便哪条街上也行啊。

总之就是踌躇犹豫的,患得患失的,终于灰头土脸地跟了过来。

好在白浮云也没嫌弃他。

或者说没想起来嫌弃,存在感太低啊。

在绝代仨娇面前,丁山完全没有自信。任一位都是碾压他的存在,何况三位凑了堆呢,高山仰止的三次方啊。

进入客厅后,或者可以称为大堂的?丁山更是手脚没处放。

太富贵了有木有?

这不是传说中的顶级富豪的隐居之所吗?

据说这些别墅都是千万起步的,搞起来一个亿压不住。大学宿舍里熄灯卧谈时,有沧海籍同学带着朝圣般的虔诚提起过,却是没人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这儿安家。

做梦也不能这么不靠谱吧。

这是白浮云家?

“你家好有钱哦!”张山山大大咧咧地四处瞅,丁山心有戚戚焉地张了张嘴,没有声。

“我家不在沧海,这里只是临时住一下。”白浮云倒是没多想,也不爱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动脑子,说得轻描淡写的。

实际上,要不是到了自家的地头上,多少也得讲点儿待客之道,白浮云根本就懒得开口,“本来是要赠给师父的,但师父不要了。”

“你师父……于乐师兄?”丁山有如五雷轰顶,脱口问了一句。

于乐吩咐白浮云协同张山山做事时,丁山也看在了眼里,却是没敢打听更多。再说那时白浮云穿着围裙,挽着袖子,手上还沾着洗涤剂的泡泡,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师父。”

师父和师傅的发音相同。

于乐师兄可能是兼修了蓝翔技校吧,否则也开不起这么大一间……路边店。

冰山一样的仙女,跟着于师兄学做菜,终究有点,有点暴殄天物啊。

白浮云瞪了丁山一眼,噔噔噔上楼去。

眼神凌厉北风寒,丁山头皮发麻,赶紧语无伦次地解释,“哎哎,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哎哎,我那师兄不是你这师兄!哎哎,我不是说我是你师叔……”

我这还说不清楚了。

货比货得扔啊。

丁山的五官挤成了一团,只好安静地做一个忧桑的小胖。

洛承浩却在二楼现身,慈祥地拦住了白浮云,“浮云啊,有你师父的同门前来?还不快带阿爹上前见礼!”

白浮云拜入师门之后,又跟着师父回来过一趟,给师母进行第二次药浴,而后便一直没有音讯了。

洛承浩从未主动联系过白浮云,却是一直没有离开沧海,只让洛关山来回奔走协调洛白一族一应事务。

天可怜见,洛承浩以一百二十岁高龄突破,成为当世凝神第一人,比泰山北斗更进一步,可谓一览众山小。

不过,原本无望也就罢了,而今又有了希望,谁还不希望更进一步呢。

凝神期之后还有还虚期呢,还虚期之后再行突破,那可就踏入仙境了!

修者逆天而行,变不可能为可能,一定要敢想。

没准儿哪天就来了机缘呢。

洛承浩却是笃定,无论机缘从哪里来,总是从于乐处得来。

此时听见楼下来了于乐的师弟,洛承浩还不吐脯倒履?

“阿爹,你误会了,这师弟……不是那师弟!”白浮云无奈地笑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我师父或者师母的朋友吧。”

向来八风吹不动的阿爹,现如今心态不稳当了啊。

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速度倒是够快,想必也是耳聪目明……

却也能够理解。

修炼唯艰,阿爹心无旁骛吧。

“伯父好!”张山山和云逸一起站了起来。

相对于张山山的大大咧咧,云逸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

富贵相连,小富不一定小贵,大富一定是大贵。

看这老者须发皆白,却是面色红润。慈眉善目,却是不怒而威。真真是画中神仙一般,鹤发童颜不足道也。

白浮云喊他是阿爹?

张山山和云逸对视了一眼,反应却都是极快的。通常喊朋友家长是叔叔,这回却不能喊叔叔了,嗯,也不能喊爷爷。

小胖子丁山压根就没坐下,一脸尴尬地搓着手。

“你们好!请坐请坐!”既然已经出了门,洛承浩也就下楼打个招呼。

看这三人形态,分明不是修者。

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于乐夫妇的朋友啊。

洛承浩已经有些谨小慎微了,但凡有一丝机会,那也不能放过。务求尽善尽美,于乐一定会心到神知的。

“伯父好!”丁山终于反应了过来,继续搓手,五官挤成一团,反正我是想笑的,虽然没成功。

“好好好!三位小友请随便坐吧,不要客气。”洛承浩和蔼可亲地率先就坐,并且做闲聊状,还特别向冒充于乐师弟的小胖子招了招手。

他要真是于乐的师弟,那该多好啊!

“伯父,我们打算调查卓锦植物油公司,有确切线报,卓锦植物油公司大量收购地沟油,掺杂在花生油中出售。这种巨无霸的合资企业,市场占有率极高,却做黑心的买卖,我们不能饶了它!”张山山小有兴奋地给洛承浩介绍了此行的目的。

云逸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于乐安排浮云参与行动。”

“哦?”洛承浩笑眯眯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再大的企业,它不还是个企业?

虽然洛承浩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卓锦。

总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阿爹!不用你帮忙!”白浮云回房间换了件衣服,赶紧下楼止住了阿爹。

“不是你师父的事儿吗?”洛承浩佯作不解。

或者是心有不甘。

要是能给于乐帮上点儿忙,那该多好啊!

也不需要于乐领情,只要他知道我很努力就可以了。

“师父一向主张,凯撒事,归凯撒。”白浮云说得隐晦,洛承浩却是遗憾地听懂了。

不希望修者干涉世俗事务呗。

当初为了撇清于乐的丈母娘,洛白一族随手搞掉了一个副高官领导干部,于乐虽然表示了感谢,也给了不小的报酬,但事后洛承浩揣度过,于乐恐怕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吧。

甚至于乐拒绝了这栋别墅,没准儿也是不想沾惹更多因果。

向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洛承浩,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却也会小心翼翼地紧跟于乐的脚步。

更是在历史性的突破之后,压根就没有大肆宣扬,一直隐居在沧海。

假以时日,或者还会进一步收缩尘世中的势力和影响。

上位者的喜好很重要啊!

“伯父,卓锦植物油的母公司是一家巨型跨国企业,在国内多个省份都通过并购或者直接投资建厂,但以鲁东省为核心生产基地,也是鲁东省的纳税大户,虽然国家以各种形式给予了减免。卓锦植物油的两个品牌,都是响当当的名牌产品,市场占有率极高,影响力也是巨大。此前各地也有过多次类似的曝光,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丁山小声地给洛承浩介绍。

毕竟事先做过很多功课,丁山说起来也是侃侃而谈。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慈祥和善,甚至有种老小孩的感觉,丁山心下安定,至少比面对绝代仨娇强些。

再者说来,丁山也是善意地提醒老爷子,这里面水深啊,您老一片好心,但也不要莽撞行事啊,您老家大业大的。

“哦。”洛承浩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丁山。

丁山给闹了个大红脸,下意识地挠着后脑勺。却又发现头皮屑飒飒飘落……

“多谢伯父了。”云逸倒是有些遗憾。

虽然云逸对洛白一族一无所知,但住在这种别墅里的人,一定是个人物。有他帮忙的话,事情一定会顺利得多。

却也不能强人所难,把人硬生生地拖下水。下水容易上岸难,跨国企业盘根错节,确实不是好相与的。

在这一点上,云逸倒是理解丁山这一番介绍。

“要是伯父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张山山啧啧嘴,却是直接了当地争取支持。

虽然自觉世事洞明的张山山,最不认为这老爷爷能帮上什么忙。

白浮云家里再有钱,能比跨国企业有钱吗?

再者说来,最重要的还是掌握第一手的证据,这个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我可是名记张山山!

张山山却不知道,洛白一族做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他们只管从森林里拎出一只狗熊来,然后开审。

——说!你是不是小白兔?

——你不是小白兔?拿出证据来!

至于后果,天下第一人哪里会管有什么后果。

好吧,天下第二人。

嗯,谁敢打咱俩?

“浮云,要是有什么不顺利,一定要给阿爹说。”洛承浩亲切地跟三位小友闲聊了一番,不显山不漏水地叮嘱了白浮云,施施然上楼去。

“你师父他老人家安排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第216章 男人怎么能承认不行呢

“你不行啊,得我进去!”

张山山能想到的办法,当然还是孤胆英雄深入暗访,并让小胖子联系他那个族叔老司机。丁山很听话地联系了,族叔说刚好明天凌晨有一车货要送,于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而后丁山却鼓足勇气提出了不同意见。

“我不行,你行?”张山山斜着眼睛瞧丁山。你知道什么叫专业吗,一个棒槌也敢质疑一代名记?!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胖子飞快地瞟了瞟张山山的胸前,又赶紧把看向自己的脚尖。

明明可以靠胸吃饭,为什么非要靠手脚,好吧,靠头脑呢?

“我是以想干这行的名义请我族叔带我上道的,都是老司机带新司机,但没有女司机。”丁山小声地补充。

上回夜探陡崖屯,张山山是以采购原材料的名义,人设是食品厂老板。食品厂当然可以有女老板了,也可以有年轻胸大的女老板。但年轻胸大的女司机贩运地沟油,这就太浪费了点吧?

就算你不靠胸吃饭,卓锦厂的保安却可能是靠脑子吃饭的……

“事情闹开了,丁山的族叔可能会受到牵连。”云逸若有所思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一代名记不怕以身犯险,一代名探却要保护线人。

“干这种缺德事的,哪一个无辜了?”张山山不以为意,“说起来,他也是上次打击行动中的漏网之鱼。”

丁山脸上的肥肉有些抖,虽然他的初衷与张山山相同,大家也确实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的。不过现如今再次利用族叔,还有可能让族叔以身犯险,毕竟与上次有所不同吧,丁山还是有点不落忍。你说族叔好心好意的……

“放心吧,给他个教训,也是偿还他以前作的恶。戴罪立功,污点证人!回头让于乐给他安排一下就是了,于乐在藏马镇开工厂,货车司机肯定也是需要的。”张山山果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回头却又仰着脸看向白浮云,“浮云哦!”

最后三个字的语调是拐着弯上扬的,争取同盟,争取支持,多少也带了点撒娇卖萌。或者张山山也知道自己在于乐面前的份量不足。

一直坐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白浮云,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

师父的指示很明确,保证张山山等三人的安全。其它事情都不在白浮云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保证安全也是无须考虑的,水来土掩呗,白浮云一力降十会,眼里没有土鸡瓦狗……

一夜无话,分了房间睡觉。

丁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未想过能睡如此豪华的房间,别墅的位置更是如此的奢侈,一时间感觉很不真实。

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丁山有点舍不得。他很想出去走一走,看看其它房间,甚至走到雕塑“五月的风”那里,趿拉着拖鞋,很随便地溜达,一定很惬意吧。你说这富贵人家!

这可是顶级富贵人家啊……丁山关好了房门不敢妄动。

幸好房间内自带了卫生间,否则丁山会被尿憋死。撒尿时瞧着卫生间里的设施,又是一阵感慨。

前半夜舍不得睡,后半夜却睡不着了。丁山刚迷糊了一阵儿,就听见房门被拍得山响,张山山横眉立目地过来催他起床。

凌晨海风寒,星斗几颗。

丁山拉好夹克衫的拉链,望着不远处的红色雕塑,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悲壮。

“赶紧上车!”张山山却是不理解丁山的情怀,不耐烦地催促道。

“哎,哎!”丁山灰头土脸地上了车。

赶到接头地点,时间略早了点,油罐车还没来。

昨晚在云逸的协助下,丁山好容易说服了张山山,把深入敌穴的任务交给了他。从越野车上下来,张山山把偷拍设备装在了丁山身上。

摄像头隐藏在胳肢窝处,夹克衫被扎了个豆粒大小的洞,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衣服。

万事俱备,丁山的腿肚子却有些抖。

凉飕飕的晨风,昏黄的路灯,远处隐约可见的卓锦厂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怎么,怕了?”张山山哂道,“我就说你不行吧,还是得我去!”

“哪有!”丁山的牙齿咯咯响,男人怎么能承认不行呢?

“要不然,喊些警察过来?”张山山扭头看向云逸。对了,夜探陡崖屯时,于乐说过要依靠组织的。

云逸也摇了摇头,丁山这样子会露馅的,进去容易出来难。可张山山更不行啊,人设就不对头。

“警察管不着这个,查地沟油应该是工商或者食药监的职责吧。特殊情况下,警察倒是可以保护记者取证。”云逸说道。

不过如此一来,偷袭就变成强攻了。

云逸有理由相信,卓锦厂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各种预案肯定是有的,强攻也不太可能拿到证据。可能性更高的情况是,半路上就被什么人的电话叫停了,而后警察将记者强制带离。

“放心吧,我能行!”丁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都进去过一次了!”

只管旁观的白浮云且不说,从张山山和云逸的态度来看,丁山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咬牙切齿地说话,至少不会咯咯地响。

张山山和云逸再次看向丁山。还别说,小胖子满头满脸都是油乎乎的,穿了件灰不拉几的夹克衫,脏兮兮的运动鞋,还真是有几分地沟油贩子的风采。

“怎么跟上次的情况不一样呢?”张山山嘟嘟囔囔的。

上次暗访陡崖屯的行动堪称经典,张山山一直得意非凡,觉得这是一代名记的闪亮登场,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

经典却是不好复制。

好吧,上次的经典,好像也是要从于乐到场之后起算的?张山山不得不尴尬地承认,摄像头底座,其实是个很大的错误。于乐赶过来之前,自己也被撵得狗一样……

呸呸呸!你才是狗!

那么,如果于乐在场,他会怎么做呢?张山山不由得挠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今晚这事儿,怎么就跟闹着玩似的呢?

虽然张山山瞧着小胖子不顺眼,却也并不想将其送入虎口。

嗯嗯,会打草惊蛇的。

跟上次的区别还有,人形大炮白浮云也跟不进去啊。

正犹豫间,有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丁山尴尬地掏出了一部直板老头机,没敢接,先朝张山山解释,“我族叔……”

“接吧接吧。”张山山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云逸咬了咬嘴唇。丁山倒是说过,来过一次的人,保安未见得会搜身。上次他来时,他被搜身了,族叔却没有。其实那些保安也是例行公事。但真的不会发生意外吗?

“小胖你跑哪去了?我已经在大门口排队了!”老头机的音量,就跟大喇叭似的,四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在路上啊,等你半天了,好好好!我这就跑过去,大概两百米。”丁山赶忙回答,说着就往大门口跑,那边有四五辆油罐车在排队入厂。

跑出十几米,丁山却又跑了回来,嘴唇哆嗦着看向云逸,“要不然,先喊几个警察准备着?”

“放心吧,一有意外,你就不顾一切地打我电话,浮云第一时间飞进去救你!”张山山也只好大包大揽了。

浮云会飞的?

丁山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白浮云。陡崖屯那次,丁山并不在现场,倒是听老爹讲过的,有个大嫚儿特别能打,能踩着人头飞过去。

白浮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拼了拼了!丁山再也顾不得什么,撒腿往厂门口跑去,步伐还是有些踉跄。

云逸和张山山面面相觑,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丁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啊,保安不查他才怪!好吧,最终有浮云……

却见丁山已经爬进了一辆油罐车的驾驶室。

越野车发动,路过厂门口没停,又往前开了四五十米,熄了火,隐藏在黑影里。

白浮云下车,站在路边聆听。

貌似静谧的夜晚,隐藏着各种喧嚣,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

白浮云拜入师门之前,一心修炼,不问窗外事。拜入师门之后,师父给了葡萄吃,却也没教过她什么,除了修者不干涉世俗事物的理念。

否则的话,把这个黑心工厂一把火烧了,多简单的事情。

其实师父也有些矛盾,不干涉世俗,那为什么要管地沟油呢?

但白浮云懒得多想,师父说啥就是啥呗。

张山山也下了车,手里紧攥着大屏幕手机。云逸联系了110指挥中心的熟人,暂时没有请求支援,只是报告了自己的位置。

载着丁山的油罐车顺利地进入了大门。张山山和云逸再次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

油罐车沿着规定的路线,驶向第二道大门。丁山记得,第一道大门是整个卓锦厂的大门,检查得比较松。通过第二道大门,就进入地沟油厂区了,这里检查得最严。第三道大门在地沟油仓储区前面,那些保安都不是普通的保安。

“嘿嘿,还是我侄子,带他趟趟路子,上次来过了。”丁山的族叔陪着小心,跟两个走上前来的保安打招呼。

一个保安手里拎着金属探测仪,另一个拎着橡胶棒,架势堪比机场安检。其中一个保安点了点头,“老丁啊,进去吧。”

地沟油贩运,毕竟不是什么正当营生,其它油罐车里也经常有人押车,保安也不以为意。

再说了,卓锦厂收购地沟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啥时候出过事了?保安也只是领一份薪水罢了。第一道大门的保安不见得知情,第二道大门的保安多少知道些,顶多不吃卓锦的花生油就是了。

再说了,其它厂家的花生油就一定安全了?卓锦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啊,天下乌鸦一般黑,还不是眼不见为净?

另一个保安突然皱了皱眉头,指着丁山叫道,“你,下来!”

这小子,分明是在打哆嗦啊……

第217章 老鹰一般的小雀雀

丁山早已拨好了张山山的手机号码,老人机揣裤兜里,手指按在拨出键上。猛听见保安一声大叫,丁山浑身一哆嗦,手指就摁了上去。

拿金属探测仪的保安甲皱着眉头看了过来,“你咋咋呼呼地干什么?老丁是老司机了,又不是头一回来!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

“组长,嘿嘿,您是组长!我看这小子哆里哆嗦的,不像是好人!”拿橡胶棒的保安乙嘿嘿地乐,竖起橡胶棒顶了顶帽子。

车厢里,老司机迷惑地看向小胖子。小胖子的嘴唇哆嗦着,小眼神却很无辜。

“好了,进去吧!”组长的权威得到了尊重,保安甲瞪了保安乙一眼,大义凛然地挥手放行。

老司机满脸堆笑,放下车窗玻璃,点头哈腰地朝着保安甲敬了个礼,也没忘了给保安乙赔笑。

随后踩离合挂一挡轻给油,油罐车缓缓地驶向二道门。

这时,小胖子的裤兜里却传出了嘹亮的喊声,“喂?小胖子!你怎么了,被发现了吗?你倒是说话啊,浮云,上浮云!哎?浮云呢,云逸你看见浮云了吗?”

保安甲身体一僵,保安乙却是兴奋起来,就跟捡了宝似的,“有情况!我就说嘛,有情况!嘿嘿,你是组长!”

又有两个保安从岗亭里跑出来,围住了油罐车。保安甲面色铁青地看着老司机,侧了脑袋朝肩膀上的对讲机呼叫,“一号!我是八号,呼叫一号!有情况,请求支援!请求火速支援!”

驾驶室里,老司机迷惑地看向丁山。

小胖子脸上的肥肉一个劲地跳,下意识地抓住了车门把手。

“嘭!”

保安乙挥起橡胶棒猛地砸在了驾驶员一侧的车门上,气势汹汹地叫道,“给我滚下来!”

老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车门就被拽开了,保安乙一把将其拖了出去。那边一个保安也在嘭嘭地砸车窗,另一个保安猛拽车门。小胖子也被拖了出去,落在地上变一滩。

保安乙给了老司机一棒子,又蹬蹬蹬跑到小胖子这边,抡起橡胶棒就打,“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你特么……啊!”

橡胶棒没砸到小胖子身上,保安乙却飞了出去。

随即小胖子腾空而起。

另三个保安目瞪口呆,这是几个意思?

小胖子会飞的?

好吧,不是小胖子会飞,小胖子是被人拎着飞。

一个身穿白衣的高挑女子,单手拎着小胖子,脚尖在地上轻点,瞬息远去,不见了!

“哎呦!怎么了?刚才怎么了?你们谁,谁特么砸我肩膀上了?”保安乙揉着肩膀跑回来,看向三个小伙伴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橡胶棒也不见了。

三个小伙伴却是没有理他,很整齐地瞧着西北方向。

那边什么都没有。

保安乙恍然大悟地叫道,“跟老子玩什么里格楞?到底谁特么打的老子!老子跟你们没完!哦,你们故意把人放跑的对不对?”

三个小伙伴同时转眼看向保安乙,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另一侧,被保安乙拽下来的老司机撒腿就跑,嘴里还慌乱地叫着,“艾玛!等等我啊,卧槽,这特么咋回事啊?”

身为组长的保安甲最先醒悟过来,举着金属探测仪就追了上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二道门里面又有六七个保安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带头那人穿着西装敞着怀,边跑边喊道,“八号,八号!怎么了?”

“追!追啊!队长,是我先发现的!”保安乙揉着肩膀跑到西装男跟前报功,也没忘了告状,“我却被他们砸了一棒子!就是他们仨当中的一个,我没看清楚,结果两个人就跑了!我怀疑他们故意的!”

西装男看看跑在前面的保安甲,又看看赤胆忠心的保安乙,工作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先追!抓住他!”

身先士卒地追上去时,西装男还举起了对讲机喊道,“二号!呼叫二号,我是一号!敌人向你方跑去,注意拦截!给我拦住了!”

在西装男的带领下,十余个保安呼啦呼啦地追了过去,也包括轻伤不下火线的保安乙。老司机拼命地跑向大门口,却见大门口有四五个保安大呼小叫地围了过来。

老司机无辜又无奈,也只好调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没头苍蝇一样……

越野车旁边,听着手机里传来嘭嘭嘭的巨响,张山山急得直跳脚,云逸却有些恍惚,“浮云在这啊,刚才还在的,就一眨眼……”

“嘭!”

身后突然一声轻响,张山山被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楚,只见白浮云若无其事地站住那里,张山山赶紧发了命令,“浮云,你刚才哪去了?快上,快上啊!小胖子果然被人发现了!”

白浮云拿脚尖踢了踢。

摊在路边上的小胖子出声了,“啊啊啊!咦,我这是在哪儿?哦哦,怎么没事了,保安呢?”

“啊?你这是把人给救出来了?”张山山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胖子,顺道也拿脚尖踢了踢。

小胖子倒是被提醒了,“我叔,我叔还在里面!”

卓锦厂内很热闹,隐约有叫喊声传出来,云逸拨打了110,请求支援。

小胖子抱住了张山山的小腿,“救我叔啊,我叔被人抓住了!”

张山山看向白浮云,白浮云高高挂起。张山山摆脱了两下没脱开,“别急!这不报警了吗?你先起来!”

小胖子很努力地站了起来,两条腿还很软。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张山山的手机响了。张山山接电话的声音颇有些惊喜,“于乐啊?出了点小意外,嗯嗯……啊?好的!”

说着就抬头看向了夜空。

小胖子闭了嘴,云逸还在看卓锦厂,白浮云也看向了夜空。

一只老鹰蓦地出现,随后径直降落,踩在张山山的肩膀上。

“啊——”张山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惊叫出声。

小胖子身体僵住,云逸也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情况?

“快!拿出来!”张山山僵硬着肩膀,指着小胖子喊道。

小胖子莫名其妙,好的,我拿!我拿……我拿什么啊?

“摄像头!”张山山边说边上手,小胖子哦了一声,配合着张山山往外拽偷拍器材。

摄像头用细电线连着香皂大小的主机,主机里有电池和存储卡,本来是别在小胖子的腰带上的,终于完整地摘下来举在手上,虽然小胖子还是不明所以。

随后却见张山山试探着抬手,把老鹰从肩膀上托了下来。这老鹰有公鸡大小,看上去得有五六斤重吧,张山山托着都有点儿费劲的,或者也是怕被黑乎乎边缘银亮的鸟喙给啄一下。

云逸瞪大了眼睛,这好像不是老鹰,看样子像是……麻雀?

白浮云淡定地上前,从张山山手上接过了老鹰……状的麻雀,还亲热地抚摸了一下,分明是熟悉的。麻雀对白浮云倒是没那么亲热,只是岁月静好地站在那里。

张山山试探着把主机绑在老鹰的一只爪子上,刚好用上了那条细电线。而后把摄像头挂在爪子下面,调整角度对着下方拍摄。

随后白浮云把手举高,麻雀双翼展开,随着扑棱一声,有狂风从上往下刮过,吹乱了众人的发型。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老鹰消失,小胖子甚至忘记了救他族叔。

张山山结结巴巴地解释,或者是在自言自语,“于乐打电话过来,让我把摄像头绑在……小雀雀的爪子上。我的妈呀,麻雀怎么能长这么大!”

这个是,小雀雀?

众人看向白浮云。

白浮云崖岸自高地看向夜空。

东方一线鱼肚白,几颗星斗在眨眼睛。

卓锦厂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十几个保安拼命地追赶老司机,老司机没头苍蝇般地到处乱窜。

山村人到底是身体强悍,即使人到中年了,肚子不小了,老司机还是没那么容易被人逮着。

小雀雀升空后飞入卓锦厂,又降低到七八米的高度上,飞在老司机头顶上。老司机身后是一群高举着各种武器的保安队伍,象极了旧社会吹着哨子举着棒子抓人的巡警。

一大串人越过大大小小的油罐车,以及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司机们,围着地沟油仓储区绕圈子。

司机们还指指点点地议论,“咋回事这是?好端端的怎么还抓人了?”

另一个司机就比较明白,“八成是往油里掺水了,我跟你说油比水重!啊算了,不跟你说了,没点儿职业道德!不讲良心能把买卖做长久吗?”

地沟油仓储区内,有几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型油罐,露在地表上的部分还有三四米高。

外面很热闹,里面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工作人员采样化验之后,司机把油罐车开到地秤上,工作人员记下读数,司机从油罐车尾部扯出一根管子,把地沟油注入巨型巨型油罐中……

一辆涂装警车开到了卓锦厂门口,下来两个警察,都有点睡眼惺忪的。年轻协警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谁的报警?”

警卫室里跑出来两个点头哈腰的保安,“没事啊?我们没报警!这里没事的,警官辛苦了!”

“我报的警!你好,我是沽阳市藏马镇派出所民警云逸。”越野车开到了大门口,云逸从车上下来,招呼两名警察同志。

丁山随后跳下车来,大呼小叫的,“警察同志!我叔,我叔叔在里面,他是地沟油贩子,保安正在抓他!”

“什么镇派出所的?”中年警察没搭理丁山,反倒是皱着眉头打量云逸。

你们镇派出所管得挺宽啊,我还以为这是我所的辖区呢。

第218章 谁也不能强迫我昧着良心说话

“警察同志,我是沧海电视台记者张山山。我接到线报,卓锦厂长期大量采购地沟油,所以前来暗访。”

张山山昂首挺胸走上前去。小胖子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满脸的焦灼,却是不敢说什么。自从搭上了张山山的越野车,人生实在是惊心动魄,小胖子很忧桑。

那中年警察看了看张山山递过来的记者证,皱着眉头说道,“见习记者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进人家厂里?别听风就是雨,没事瞎折腾。警察搜查也是要经局里签发搜查令的!”

“我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张山山提高了音量。

“什么证据,拿来我看看?”中年警察冷眼瞧着张山山。

张山山语塞,有只老鹰大小的麻雀在厂区里航拍算不算?

再说了,证据都在厂里啊,那么多油罐车,那么多老司机没有女司机……

刚好,厂区内隐约有“救命”声传来,丁山鼓足了勇气,急切地说道,“你听!你听!那就是我叔叔,他是地沟油贩子,现在正被保安追着打……”

地沟油贩子的侄子,貌似也是家学渊源,中年警察皱着眉头瞧过来时,丁山就是这么感觉的,后面的话就讷讷地说不出来,指着卓锦厂的手臂也硬在了那里。

“就算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保安为什么要抓地沟油贩子呢?你们有点逻辑没有?”中年警察没好气,“没准儿保安是在抓小偷吧,如果需要警方处理的话,他们会报案的。送到派出所以后,一定会依法处理。”

“同志,真相如何,我们进去把人带出来不就明白了吗?”云逸好心好意地提醒,一直没有上火,虽然城里警察没把乡下警察放在眼里。

“你在教我怎么处警吗?”中年警察白了云逸一眼。

“我认为你这是在拖延时间。”云逸眯缝着眼睛,隐然有寒光聚集,语气却是四平八稳。

小胖子使劲地点着头,起到了加重语气的作用。

“莫名其妙!”中年警察不耐烦了,回身走向警车,同时吩咐年轻协警,“报案人无理取闹,现场未发现异常情况,回所吧,这大清早的。”

白浮云一直冷眼旁观,虽然她并不关心一个地沟油贩子的遭遇,同样也不关心花生油里是否掺了地沟油。可是师父说凯撒事归凯撒,就今天这个情况,凯撒好像不怎么顶用?

正在此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油罐车驶近,司机猛然看见了拐角处的警车,心里一阵慌乱,想掉头也是来不及。小胖子指着驾驶室兴奋地喊道,“看看!警察同志,这就是地沟油贩子!车上装满了地沟油,我都知道的!”

中年警察拉开了警车的车门,回头骂道,“白痴!你说地沟油就是地沟油了?就算是地沟油吧,关警察什么事!”

跟上去做最后努力的小胖子,只好垂头丧气地站住了那里。卓锦厂的大门华丽丽地打开了,正疑神疑鬼的地沟油贩子赶紧把油罐车开了进去。开门的保安远远地吆喝,“卓锦是跨国企业,生产高品质的花生油,收购地沟油干什么!”

警车起步,尾灯照着众人面面相觑。

张山山瞧着云逸别扭,这就是你报的警?你自己不也是警察吗?

云逸咬着嘴唇,没等说什么,却见一辆重型警车疾驰而来,在越野车前急刹。七八名身穿特勤服装的警察冲了下来,其中两人手持冲锋枪,其余手持警棍。

“请问哪位是云警官?”带头的警察急匆匆走近。

“我是云逸!”云逸上前一步。

“云警官,我姓荆,请问您有什么指示?”荆警官打完了敬礼,才发觉云警官好像年轻得过分。好像,也漂亮得过分?可是,指挥中心刘主任为什么让我服从云警官的命令呢?

“谢谢荆警官!厂里有一位……群众正在被保安追打!请先把他解救出来!”云逸直截了当。

荆警官领命,带领七八名特勤如临大敌地冲向大门。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保安看着冲锋枪有点儿傻眼了,张口结舌地说道,“你们,你们……”

“开门!”荆警官不啰嗦。

保安也不敢啰嗦,麻溜地把大门打开了。荆警官率众冲入,小胖子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带路。云逸跟在荆警官后面,张山山就跟上了小胖子。

白浮云站在越野车前没动,这些警察倒是有点凯撒的样子了。

刚刚开出去几十米的那辆警车早已停了下来,那中年警察一直没有下车,这时却迅速地倒车,回到大门口后,跳下车就追上了荆警官,“你好!我是辖区派出所副所长,我姓郑,我接到指挥中心命令出警,到了现场之后却没有异常情况。你们这是……”

“特勤支队中队长荆亚轲。”荆警官打量着郑副所长,“按说不会重复派出警力的……不过,你的任务已经结束,辛苦了。”

他倒是没有提及指挥中心刘主任的嘱托。

“卓锦厂是跨国企业,纳税大户,我所很注意维护投资环境,为他们服好务。往常跟他们厂的安保部门合作得很愉快,他们也很配合。跨国企业的管理很严格,一直没出过什么乱子。”郑副所长貌似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跟着荆亚轲往前走。

荆亚轲脸上一直保持着祥和的微笑,突然好像明白为什么需要重复出警了。

这位小云警官,不简单呢。

老司机很快就被找到了,正萎靡地滩在二道门的岗亭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嘴角流着血,身上全是脚印子。

“叔,你没事吧?”小胖子蹲在地上,想扶又不太敢。

“你看着我像是没事吗?你,你,你……个王八蛋!”老司机勉强地抬了抬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小胖子,可惜力有所不逮,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小胖子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很复杂,喃喃地说道,“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郑哥,郑所长!您这是……”身穿西装的保安队长从里面蹿了出来,脸上惊疑不定,这都用上冲锋枪了?

“王队长,你们这是抓了个小偷?滥用私刑是违法行为,抓住了要扭送派出所!”郑副所长回答得四平八稳。

“对对对!抓了个小偷,正准备送派出所呢,这老小子忒能跑,兄弟们气不过,给了他几下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王队长点头哈腰的。

“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张山山气得胸口直呼扇。

“我叔明明是……来给你们送地沟油的!”小胖子随后腾地站了起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是晚上吧,也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吧?

荆亚轲没有开口,云逸也没有开口,就那么冷眼瞧着。

却见王队长拿脚尖踢了踢老司机,“说吧,你是不是小偷?”

“我是小偷!”老司机干脆利索。

正怒火填庸地主持公道的张山山差点儿背过气去。

小胖子脸上的肥肉直哆嗦,艰难地说道,“叔,你不用怕他们!这些特警是云警官找来的,云警官是……我找来的,谁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我特么没你这个侄子!”老司机怒火难耐,动作大了点,疼得龇牙咧嘴的。

“荆警官,我是电视台记者,我怀疑他被人胁迫不敢说实话,请你带人进去检查一下,这里面全是地沟油!”张山山尽力平抑心情,走到荆亚轲面前。

“特勤中队可以把嫌烦,嗯,或者证人,带回去调查。”荆亚轲笑了笑,转脸看向云逸。

云逸没吭声。

警察配合相关部门执法也可,保护记者人身安全也可,却没有检查企业经营活动的权利。

再说了,即使企业存在不正当经营活动,也不该记者来查案啊?

保护这位老司机倒是可以,问题是他需要保护吗?

“我不跟你们走!”老司机两手撑地往后退,很快就退进了刚才揍他的保安里面,大声地嚷嚷,“你们别想强迫我昧着良心说话,我特么到哪儿去我也是小偷!”

我是小偷我自豪?

张山山看向丁山,却见丁山正看着自己。

“荆队长,治安案件归派出所管辖,您看……”郑副所长很客气地询问荆亚轲。

“郑所,其实厂里也没损失什么,我这里也不想多事,这老小子一时糊涂,就不追究他了吧。”王队长一脸的诚恳,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胖子。

看来刚才不但把老司机一通胖揍,还进行了审问,老司机当然全招了。

小胖子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委屈地向张山山求助,然后和张山山一起看向云逸。

云逸还是摇头。

很明显,老司机不是被打迷糊了,相反却是清醒得很,他不想跟特勤中队回去,倒也可以理解。

为难这个老司机既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作用。

“荆警官,这位郑所长前面消极处警,到后来又跟着进来,我怀疑他与卓锦厂有勾结!”张山山咬了咬牙,猛然跳了出来。

“我作证!”小胖子把拳头紧握在腰间。

“欢迎记者监督警察的执法行为,如有证据请向各级督察部门举报。”荆亚轲笑得很阳光。

“欢迎记者监督警察的执法行为,造谣诽谤要承担法律责任。”郑副所长笑得不阴不阳的。

第219章 撒尿不扶就服你

天刚蒙蒙亮,指挥中心主任刘祥钊敲开了云局的办公室。

云局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间装了一张单人床。新官上任的云局,尚未把家搬到沧海来,平时就住在办公室里。

“云逸在卓锦厂门口?”云局长皱着眉头思索。

“四点整云逸给我报告了位置,二十分钟后报警,我让指挥中心正常出警。后来心里还是没底,四点半我又派了一辆特勤车过去。情况还没报回来,需要我了解一下吗?”刘祥钊倚在套间门框上,望着卫生间里的云局。

“不用了,云逸做事有分寸,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去吧。”云局在下巴上涂了泡沫,开始刮胡子。

“非要跑到偏远山区去……”刘祥钊似乎有不同意见,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那个于乐,能招进来吗?”

“奇人异士,自古有之,怕是难以引为己用。”云局从警半生,可谓见多识广,“超出常规的力量,也要慎用,但不能脱离了掌控。”

“不会是云逸看上那小子了吧?”刘祥钊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我哪管得着她……唉哟!”云局的手一晃,下巴被割出一道小口子来,赶紧开水龙头洗脸,“你小子,干嘛现在说这个!”

“嘿嘿,关我什么事了。”这个锅刘祥钊不背,“我也是看着云逸长大的好不好?”

刘祥钊比云局小了十岁,也是小四十的人了。早些年跟随云局在沧海警局工作,那时云局还是刑警支队长。后来云局调往首都,就带了刘祥钊一人过去。这次云局入主沧海警局,刘祥钊也跟了回来,暂时出任指挥中心主任。

这个职务可大可小,再培养一下,刘祥钊差不多也能进市局班子了。

不过,云局离开沧海多年,再空降回来,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起码原本有望扶正者就认为云局凭空抢了属于他的位子。

苦熬多少年,媳妇要成婆,一切都办得妥妥的,结果却是空降了婆婆过来,这婆婆比自己还年轻,你说还有天理没?

“卓锦厂有什么问题吗?”云局怎么也是沧海出身,卓锦植物油厂还是知道的。

“我刚才随便查了查,各地都爆出过其收购地沟油的事儿,最后却都是不了了之。”刘祥钊来给云局汇报时,当然是做过功课的,说起来倒是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卓锦这种庞然大物,高层有路子,底层有打点。但跟警察系统应该没什么太大的牵连,顶多是些苍蝇蚊子吧。

不过,苍蝇蚊子也有来路。

或者这是个契机?

有人动弹,就顺藤摸瓜。没人动弹,就杀鸡儆猴。没有金刚怒目,哪来的菩萨低眉?

刘祥钊觉得当下这潭死水,应该搅动一下了。

但云局肯定会面临上头的压力吧,到底如何决断,那就是领导的事情了。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手机铃声响了,刘祥钊第一时间接听,“云逸,没事吧?”

云局的牙刷别在嘴里不动,耳朵侧了起来。

“我想查一查进入卓锦厂的油罐车,涉嫌非法改装。刘叔你觉得有问题吗?”云逸在电话中说道。

“油罐车涉嫌非法改装?”刘祥钊有意无意地重复了一句,见云局若有若无地点头,当即说道,“没有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荆亚轲可靠吗?”云逸问道。

“可靠!”刘祥钊笃定。

“那不用刘叔帮忙了。”云逸挂了电话,回到值班室里对荆亚轲说道,“荆中队,我怀疑这些油罐车涉嫌非法改装,可以扣押调查吗?”

“可以。”荆亚轲也不多话,当即命令特勤扣押车辆。

此时二道门外的油罐车还有三辆,包括丁山族叔的那辆。三名特勤当即上车,拔了车钥匙,收缴了司机的驾驶证和车辆行驶证。

王队长跳了起来,指着荆亚轲的鼻子叫道,“你干什么?你凭什么阻碍跨国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荆亚轲不愠不火,“你确定你要阻碍警察执行公务吗?”

“……你!”王队长指了指荆亚轲没说出来,慢吞吞地后退了两步。

一群气焰嚣张的保安,正准备采取行动呢,顿时就熄了火,橡胶棒明显干不过冲锋枪啊。

郑副所长偷眼看了看云逸,眼底下一丝慌乱,这小女警到底什么来头?

她这思路也是脑洞大开……

打了一辈子老鹰,还被家雀啄了眼?

“荆中队,特勤没有查验车辆的职权吧?”郑副所长客气地提醒道。

“哦,郑所说得对。”荆亚轲笑了笑,回头命令特勤,“交警到来之前,先固定证据吧。”

而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老郭,上班了没?哦,那你先别着急回家了。嗯,有几辆油罐车涉嫌非法改装,在卓锦植物油厂内。嗯嗯,我等你。”

回头朝着郑副所长笑容灿烂,“郑所,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呢?”

“没,没了。”郑副所长勉强地笑笑,转身离开了值班室。

正眼巴巴地望着郑副所长的王队长,连忙跟了出去。郑副所长却是不给面子,压低了声音训斥王队长,“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你们厂的生产经营情况?我只是个派出所副所长,保一方平安,不出事就行!”

值班室的门没关,足够声音传进来。

王队长愤懑地“你!你!”了两声,随后分头走得远些,各自打电话去了。

值班室剩下的几个保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荆亚轲渊渟岳峙地站在那里,笑容颇有几分儒雅。

张山山两眼直冒小星星,“荆中队,好帅哦!噢耶,你确定你要阻碍警察执行公务吗?”

荆亚轲转脸朝着张山山笑了笑。张山山赶紧挺胸上前,“荆中队,留个电话呗!我们当记者的可没安全感了,这个社会好复杂哦!”

“云警官那边有的。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找她要。”荆亚轲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云逸那儿有吗?我怎么记得,你刚来的时候问哪位是云警官来着。”张山山很迷茫,却不妨碍她跑过去,抱起了云逸的胳膊,“云逸哦!”

“人家那就是个托词!”云逸同样哭笑不得,却是直截了当,“你都多大姑娘了!”

“就是因为姑娘大了嘛!”张山山挺胸撅嘴。

丁山贼溜溜地扫过,一阵心惊肉跳。

回头看这位荆中队,貌似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说话却太有水平了。

一句话拉近了他与云逸的关系,也拉远了他与张山山的关系。

言下之意很残酷,我给你面子,只是因为你是云逸的朋友哦。

张山山好可伶……

还有人比张山山可怜。

退进保安丛中求入伙的老司机,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后悔刚才立场不坚定。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

被警察带走,肯定会被追究贩卖地沟油的责任。承认自己是小偷,却是不一定被追究。

且不说,贩卖地沟油比小偷小摸严重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份收入颇丰的工作,还有可能继续保住了,只要自己立场够坚定!

可是,现在看来,这跨国企业也不是那么牢靠的?

“小山,小山子……”老司机小心翼翼地招呼丁山,尽量隐形地脱开保安行列,往丁山这边挪动。

“嗯嗯,叔!”丁山不计前嫌地靠过去蹲在地上,说到底这次也是他坑了族叔。

此时丁山水涨船高,几个保安也不敢干涉。

老司机委屈地看着丁山,“你找老叔带你上道,老叔说过半个不没有?结果你却利用老叔来查案子,跟老叔透露过一个字没有?”

丁山连连点头,“没,没!”

“老叔这也算是立功了对不对?”老司机循循善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

还没等丁山回答,张山山就爆了,“说什么也没用!你就是个黑心的地沟油贩子!刚才你还一口咬定自己是小偷呢!”

得,丁山叔侄俩一下子全萎了。

同样都是人,待遇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老叔是小偷也就罢了,我这招谁惹谁了我?

“坦白交代,提供证据,警方会根据实际情况依法处理的。”云逸朝着老司机笑了笑。

“政府同志!我一定坦白,一定坦白!”老司机兴奋地站了起来,扯动了伤口也不以为意。刚才小山子分明说是他找了云警官,云警官找了荆警官,云警官好漂亮哦!

说话间,一辆警车直接开到了二道门。

荆亚轲上前接了,拍着郭警官的肩膀小声说道,“海洋啊,这次你要尽快录口供,越快越好!”

郭海洋和荆亚轲年纪相仿,人长得精瘦精瘦的,可能是熬了一夜的缘故,眼底下分明有血丝。他正打算埋怨荆亚轲耽误自己下班呢,闻言却是两眼瞪得溜圆,“呃,有情况?”

躲着众人看不见,荆亚轲的声音更低了,“可能直达天听!这是你的机会!审完先拍照发给我!回头再说!”

“老荆你就瞧好!”郭海洋的声音不小心抬高了,赶紧又压了下去,“放心!老郭我撒尿不扶就服你!”

随即指挥三个协警,押着三辆油罐车驶离了卓锦厂。

第220章 干好了才有狗粮吃

“云警官,请问你这边还有什么事情吗?”

卓锦厂门口,荆亚轲待得到云逸回答的谢谢以后,就潇洒地转身上了车。重型特勤车绝尘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帅哦!”张山山的小手举在胸前无声地鼓掌。动作细则是,手臂在胸前夹紧,手腕支在峰顶,两手掌心贴在一起,十根手指头高频互拍。同时手腕转动,左腮下拍一阵儿,右腮下拍一阵儿,脑袋随之左右摆动,花骨朵一般的娇艳。

“花痴!人家都走了,看不见!”云逸又好笑又好气。

“花痴就花痴!简直是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啊!”张山山不以为耻地赞美了一句,上前抱住云逸的胳膊,“云逸啊,我们是不是铁哥们儿?”

“我、不、认、识、他!”云逸一字一顿地说完,甩开张山山转身上车。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你不用给我用啊,肥水……”张山山嘟嘟囔囔地拉开驾驶室车门,回头却见丁山正傻呆呆地看着自己,顿时就变成了霸王龙,“看什么看!没见过花痴啊?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丁山赶紧拿眼皮把狗眼保护起来,缩头缩脑地爬上了副驾驶。你说这事儿太挑战三观了点吧,我想回山里啊……

白浮云把偷拍设备递给了张山山,没有提及小雀雀的事情。张山山倒是想啥时候再借一下这个顶级神器来着,航拍无往而不利啊。却也知道白浮云不会理她,回头还是得找姜晚。

说来也怪,三个铁哥们儿,怎么她俩都有帅哥保护呢?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然后就觉得丁山更加碍眼。

不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的小胖子,慢慢地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

回到海边别墅,张山山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洋洋洒洒地写了上千字的新闻稿,随后带着丁山去了电视台。交上编辑过的偷拍素材,还要补拍一些采访镜头。丁山被威胁着出镜,讲述了发现卓锦厂猫腻的艰险历程。

拍摄过程中,丁山作为嘉宾爆料者,不知道受到了主持人张山山的多少呵斥,然后重新来过。最后丁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听上去倒像是被黑心厂家给吓怕了。

重磅头条新闻终于制作完毕,最后一幕是张山山手持话筒神采飞扬,“食品安全事关你我他,本台记者将对卓锦植物油厂地沟油事件进行持续报道。”

这分明可以做成一个系列的霸屏头条嘛,张山山已经看到了一个巨无霸跨国企业的轰然崩塌。

交稿时,今日栏目主任认真地审阅了一遍,终于字斟句酌地说道,“山山啊,这条很劲爆,山山辛苦了。”

“这回能上头条了吧?”张山山眉飞色舞。

栏目主任却是面色凝重,还带了点苦笑,“这个好像不太符合栏目宗旨啊,太敏感了点儿。”

“食品安全一直都是今日栏目的重点关注方向啊,”张山山莫名惊诧,我们说的是一个栏目吧,“前几天还曝光了豆芽菜黑作坊,还有往鲜鱼里倒福尔马林的摊贩,油条里掺了化肥,辣椒末里掺了砖粉……”

“对嘛,那都是些小商小贩。”栏目主任很无奈,“你这会引发社会动荡的!”

“我有这么大威力?”张山山的理解略有些偏差,还低头审视了一番。

“嗯嗯,不要小瞧了自己。山山啊,这半年来你在栏目中有多努力,阿姨都看在了眼里。”栏目主任曾经跟文广新局副局长一起当记者来着。如今虽然地位悬殊,阿姨却是可以当的。

“谢谢主任!我从主任这里,还有同事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在下一步工作中我……”张山山差点被带进了沟里,猛然间一个急刹车,堪堪地给拽了回来,“小商小贩就能曝光,跨国企业就不能曝,这不欺软怕硬嘛!”

新闻工作者的良心呢,操守呢,职业道德呢,社会责任呢?

“山山啊,”栏目主任拍了拍额头,年轻那是真好啊,当年我也这么年轻来着,老想搞一个大新闻,“这样,我给总编送过去,总编审核通过了,咱就发头条。通不过呢,咱就先保留着,但仍按上了重磅头条给你计算工作量。回头等相关部门有了调查结论,啊,不用等结论,一旦有关部门开始调查了,咱就上这条,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都通不过,总编能通过吗?”张山山怒气冲冲的,“再说了,倒逼有关部门调查,与跟在有关部门后面宣传,这新闻的价值能一样吗?”

“山山你想啊,咱这条一上,群众还不围堵卓锦厂去了?沧海人谁家没吃过卓锦花生油啊,我回家就先把油桶扔了。没准儿还会有人组织上街散步呢,那不就造成社会动荡了?我们新闻工作者要从国家和社会的大局出发……”栏目主任苦口婆心的。

“哦?”张山山眼前一亮,居然不再坚持了,急匆匆地告辞离开,“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咱这栏目收视率低……”

小胖子还在电视台门口等张山山,就蹲在十几层台阶的最上面一层,看着各色人等往上爬。当然是蹲在靠边的位置上,免得挡了人家的道。期间还不小心把袖子拢到了一起,老农晒太阳似的,后来又觉得不太对,把胳膊拿出来了。

天天看电视,电视节目就是在这儿制作播出的啊,这大楼可真气派,还怪神圣的呢!

艾玛,那不是那个谁谁谁吗,看上去怎么有点罗圈腿呢,电视上倒是只见过上半身……

“砰!”

后脑勺上突然挨了一记脑瓜崩,丁山赶紧站了起来,陪着小心跟上步履匆匆的张山山,“山山同学,你给我脸上打码了吧,我们都说好了的。”

“你这张脸,就跟大型车祸现场似的,打不打码有区别吗?”张山山白了丁山一眼,“电视台都是步兵!”

丁山险些一个跟头栽到台阶底下去,随后满脸的幽怨,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是不是男人?我夜访陡崖屯时,还不知道白浮云那么能打呢,我不也大无畏地冲进去了?”张山山率先下台阶,嘴里噼里啪啦的。

丁山只好咬牙跟上。

我当然是男人了。我有证据的。我就不给你出示!

刚才说的是说话算数吧,对了,你不是男人,你这种叫男人婆……

“我们发到网上去,让卓锦厂湮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回到海边别墅,张山山兴冲冲地说道。

头条的工作量已经不重要了,扳倒巨无霸跨国企业多有成就感啊,如今电视节目收视率那么低。说起来还要感谢栏目主任的提醒呢。

张山山说着就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水,也不管是谁的,反正温度刚刚好。

云逸微笑着看向张山山,电视台果然不肯播出。不过既然张山山没有挫败感,也就无需安慰和鼓励了。

就个性来说,张山山略嫌粗放,胆子跟胸一样大,风风火火的,执行力超强,结果却不一定按照预期来。

可是,她可以改正预期嘛。

待张山山拎出笔记本电脑,找白浮云问网络密码时,云逸才提出异议来,“找个公共网络吧,IP地址很容易查到的。”

张山山有些不服气,“我光明正大的,我还怕谁查吗?”

“查不到IP,他们就不知道是我们干的了吗?”丁山倒是跟张山山站在同一条战壕里,都没给我打码……

白浮云倒是不介意被牵连,阿爹说不定还很乐意被牵连呢。

不过她也懒得多事,什么都无所谓。

随后张山山把车开进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里,四人组穿过马路又走了五六分钟,拐进一家咖啡厅。张山山把笔记本连上网络,登陆了本地论坛,开始上传新闻稿和航拍视频,以及从中截取的照片,标题是,“实锤!卓锦厂大量采购地沟油!你吃的高价花生油里可能掺了地沟油!”

丁山苦着脸啜着咖啡,紧盯着张山山发布的视频。却发现没有上传刚才补拍的采访内容,当然也就无需打码了,心里登时轻松起来。

嘿嘿,张山山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嘛。

“山山同学,你这样不行啊!”丁山陪着笑脸靠近了些。

“你行?”张山山歪头瞪了丁山一眼。

“我是说,就本地一个信息源,很容易被公关的。要同时发到全国各大论坛去,还有视频网站。最重要的是微博,传播速度很恐怖。”丁山显然是很有经验的。

资深肥宅不懂网络?你开什么玩笑啊,时间都哪里去了?

从肉乎乎的手指接触到键盘起,丁山就不是原来那个小胖子了。小眯缝眼里透出了贼光,手指动出了残影,俨然稳坐中军帐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标题前面还加上了一句,“删前速看!冒死偷拍!浓眉大眼的跨国企业居然干这种黑心买卖!说不定你已经吃亏上当!你还要吃亏上当到何时!”

随着肥手指飞速地切换页面,各大论坛和视频网站几乎同时上传,微博更是快速被转发和评论。

十几分钟后,丁山歇了口气,伸手去端咖啡杯。却听见一句温柔的话语,“咖啡凉了,我帮你换一杯。”

啥?

丁山抬头时,却见张山山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我的扣子没扣好?脸上有脏东西?

云逸在旁边笑了笑,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平台啊。

“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的狗眼!”张山山却是俏脸一寒,也不去换咖啡了,“赶紧干活!干好了才有狗粮吃!”

第221章 喝了就不结巴了

“哥,这是给我爹配的新药?”

宁无双从于乐手里接过了一个大塑料桶,盖子是打开过又拧上的。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大桶的浓缩果汁呢,混合了番茄,橙子,水蜜桃各种汁,味道应该很不错。

偏方治大病。

于乐给的药酒,宁无双也只好信其有了。

否则,还能怎样?

这两天,本来住校的宁无双,每天起大早跑去上学,差不多五公里的样子。傍晚时再跑回来,陪着老爹吃饭,说一会儿话。然后就被老爹赶回屋里复习。看看书,再抬头看看老爹,感觉心里踏实了一点儿。

老爹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

宁无双心底黯然。

早餐是老爹做的,有火腿煎蛋,有面包果酱,有咸菜小米粥。宁无双低头很大口地吃,还娇憨地说咸了淡了。老爹去切水果时,她才悄悄地抹去泪水。

晚餐是于乐带来的,从山野小店里打包,品种很丰富。宁无双低头吃时,眼前却老晃着姜晚的影子。

她是……我嫂子。

哥很好,嫂子也很好。

我要好好复习,还有半个月就高考了。

宁无双在班里名列前茅,从几次摸底考试来看,应该是挂了九八五的边吧。没把握考上,踮踮脚也能够得着。怎么报志愿,还要问问哥的意见。

哥说,要考个九八五。

爹也会很高兴。

这是我唯一能为老爹做的事情了。

可是,我还能陪老爹多久,老爹还能陪我多久……

“这是给无双喝的,喝了就不结巴了。”于乐嘻嘻哈哈地说道。果汁桶被无双接走,他顺手伸向无双的头顶,半途却又停住,收回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你以前都揉我头顶的,把我头发弄得很乱。”宁无双鼓着眼睛。

“你不是不喜欢我那样吗,每回你都吹胡子瞪眼的。”于乐表示改过自新。

“人家哪有胡子!”宁无双瞪了于乐一眼,拎着大桶果汁跑了。

喝了就不结巴了这个梗,来自于一个老电影。电影里的小女孩是个结巴,小男孩欺负她,拿糖纸包了脏东西给她吃,说吃吧吃吧,吃了就不结巴了。

那时无双才五六岁,哥十岁出头,带着无双跑到瓦屋屯去看露天电影。

“老师,感觉怎么样?”于乐把打包盒放在躺椅旁边的小桌子上。

“浑身热乎乎的,由里到外的热,但肯定不是发烧,很舒服。”宁唯事微笑着起身。

作为自学成才的赤脚医生,宁唯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了解的,否则他也不会自己跑到市里去做检查。

不过,现在的状况超越了赤脚医生的经验范畴,很不寻常。

或者,于乐说的都是真的?

“有力气吗?”于乐问道。

“有。”宁唯事如实回答。

起码去年下半年以来,宁唯事就觉得浑身酸软,不爱动弹,迷迷糊糊地想睡觉。这两天却是有明显的改观。

“那就对了,没事就在村里走走,爬爬山。”于乐坐在马扎子上,打开塑料袋里的饭盒。

“好。”宁唯事笑着答应。怎么说也在这个屯子里生活了二十一年了,一水一石,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多看两眼也好,反正白天无双要去上学的。

宁无双拿来了碗筷,三人一起吃饭。

于乐陪着宁唯事喝了两杯,虽然昨天说过每顿只喝一杯。宁无双也给自己取了个玻璃杯,倒上果汁,跟老爹和哥哥碰了碰。

“嘻嘻,酸酸甜甜的,好喝!”宁无双美美地喝了一口。

“也不能多喝哦,早上这么一杯,晚上这么一杯吧。”于乐笑道。

“可是有这么大桶……”宁无双撅着嘴不乐意。

“既然有这么多,那我们一起喝。”于乐喝完了酒,就给宁无双捣乱。

宁无双撅着嘴凶了于乐一下,还是跑回屋里取了两个玻璃杯出来,给老爹和哥哥倒满,随后把盖子拧紧,表示不给了。

“真不能多喝,记住了吗?”于乐临走时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抠门死了!”宁无双推着于乐的后背赶他走。

哥哥的后背好厚实,很有弹性。

宁无双往回走时觉得耳朵发热,可能脸也红了吧,身上更是热腾腾的。她没敢看老爹,赶紧进了屋开始复习,却老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你才结巴……

于乐回到家里,又陪着老爹喝了一杯。老娘在旁边絮叨,怎么一大一小两个酒鬼呢?于乐就给老娘也倒了一杯。

“我也喝?”老娘瞪眼。

“嘿嘿,娘辛苦。”于乐嬉皮笑脸。

“要不然你老念经。”老爹板着脸。

“喝就喝!”山村妇女其实不忌口,“娘当然辛苦了!”

“你是他娘。”老爹不想被人赚了便宜。

“我这没前窝后窝……”老娘很慈祥。

“嘿嘿,你俩商量着,我去池塘看看。”于乐赶紧败退。

山村土话,前窝是指二婚时带来的孩子,也就是拖油瓶。后窝当然是二婚后又生的孩子。没有前窝后窝,是指前窝后窝同等对待。老娘说的这话,意思是老爹是前窝,于乐是后窝,都是她的孩子。

这个话题,于乐当然不方便掺和。

出门时却听见老娘说道,“我这有些日子没喝过酒了,怎么会这么热?”

“我也热,乐乐说他加了药的,每天只能喝一杯。没准儿是这小子忽悠我吧。”老爹也觉得奇怪。这酒,倒是普通的大桶琅琊台。

“乐乐说一杯,那就一杯!”老娘干净利索地收起了酒桶……

宁校长的阳寿一直在续。前面也经过了那么多人的验证,一直未发现异常情况,今天于乐终于给老爹老娘上了药。

能否治疗绝症,这个不好说,强身健体的效果肯定是有的。

说到底,葡萄也只是仙界的普通水果而已,循序渐进地吃些,总归没有害处。

仙界水果蕴涵了灵气,这灵气却有改造身体的作用。对修炼者来说,能够提升修为。对普通人来说,能够延年益寿。

增强体质,提高活力,本身也就是对抗疾病了吧。

问题就在于,往池子里灌水的速度能否超过放水的速度。

人间两小时,就是阴间一天。

于乐每隔两小时跑一趟,倒是把阴律司跑得很熟了。

生死簿就像是一个被父母扔在家里不管的可怜孩子,憋久了变话痨,企盼着有人陪他。

米娘不辞劳苦,不计报酬,不分昼夜地陪聊,生死簿实在是幸福得不得了,对于乐提出的些许要求,当然是尽心尽力,唯恐不足。

“续了两秒。啊呀,续了三秒了?”生死簿对这种续阳寿的情况,当然也并不陌生。

凡人修仙者,一旦有成,阳寿也是在增加的。比如晋升为地仙散人,寿元一千。待晋升真人,寿元就变了一万,还是阶跃式的增加。

看上去,这个名叫宁唯事的凡人,应该是刚刚开始修炼的吧。

死到临头才修炼,也是奇葩,许是因祸得福获得了机缘?看样子是在病榻上得到了灵丹妙药。

这位带来米娘的于乐大哥,对宁唯事显然是极为关心。莫非这是他的儿子,啊不对,莫不是私生子吧,不同姓的。

“宁唯事是你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生死簿开恩跟于乐闲聊几句,虽然于乐不如米娘的声音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生死簿已经被米娘给惯坏了,此时薛定厄再来骚扰,簿爷都不一定搭理他。

当然,簿爷拎得清。这位于兄一日不来,米娘就不肯说话了啊,无论生死簿怎么伏低做小……

“呃,他是我的老……师尊。”于乐哭笑不得。

“凡人关心师尊,何时超过关心儿子了!”生死簿还是个世事洞明的生死簿,见多了欺师灭祖。

“哈簿兄,这两位是牛头兄和马面兄。”于乐没空跟生死簿扯淡,感觉给他引荐了牛头马面。

“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啊,说吧,有什么事求簿爷的?”生死簿很给于乐面子。

“簿爷!”牛头马面激动地上前见礼,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跟着阳大人,果然有汤喝。

“他俩没什么事情求着簿爷。接下来我可能有些忙,米娘就由牛头兄和马面兄来……接送。”于乐说道。

“哦,那就辛苦牛头兄和马面兄了。”生死簿赶忙换了一副口吻。

“不辛苦不辛苦!为簿爷服务,是我小哥俩的荣幸!”牛头马面哪敢称辛苦。

试问阴间这么大,谁能当得生死簿一句兄了?

呃,在生死簿跟前能说上话,应该怎么变现呢?

于乐带着激动不已的牛头,和脑汁沸腾的马面出了阴律司,朝着彼岸花走去。

刚开始时,宁校长的阳寿每分钟续了一秒,现在增加到了三秒,应该还会继续增加下去的。应该,啊不,必须增加到每分钟续一分钟。

于乐却也不能每两小时跑来一趟,换手机并给手机充电的重任就交给了牛头马面。

上次过来时,于乐把风力发电机改造成了手摇发电机。只是把叶片驱动改成摇把带动齿轮驱动而已,张弛就能搞定,虽然他实在是弄不清楚于乐在瞎搞什么。

鱼塘需要用电,扯条电缆不行吗?

手摇发电,莫非可以同时锻炼身体的?

不过张弛从来不多话,毕竟沿河别墅已经开工了,河西村的工厂也在建设,张弛得到了不少工程。光是建筑工地周边的喷绘围挡,就让他忙活了大半个月,全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哦。

这次于乐又让张弛改造了一个完整的手摇发电机组,外加二十多块蓄电池。

反正薛定厄这边,人力是无限的。

好吧,鬼力。

于乐带着牛头马面来到彼岸花时,一个光着膀子的粗壮鬼卒正在卖力地摇动把手,旁边一个替班手摇发电手正在喝茶休息。

四五个失足鬼妹磕着瓜子端详粗壮鬼卒。看来阴间的生意并不怎么样,都挺有闲的嘛。

Ps:本章标题是一道年龄测试题。

第222章 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于兄,彼岸花已经是小弟我的买卖了。小弟已经吩咐下去,于兄但有一应消费,全都挂我账上!”

薛定厄热情洋溢地迎接了于乐,把臂同游彼岸花,牛头马面与有荣焉地跟着。

“我能有什么消费!”于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彼岸花的消费,还不就那么点儿鬼花样吗,就算我有这个需求,我也得有这个胆子啊,多膈应的慌。

最近几次,终于却不过薛定厄的诚恳推荐,于乐也尝试着喝了一点儿。喝的是一种名叫酆泉的黄酒,入口感觉冰凉刺骨,回味却有些热,据说有镇静明目之功效。

副作用么,暂时尚未发现。应该没啥问题的,只是膈应。

呃,这个不重要。

彼岸花怎么就变成薛定厄的买卖了?

你是堂堂薛大少啊,居然学人家开一间风月场所?

一路走来,龟公杂役姑娘丫鬟俱是恭敬行礼,姐姐眼儿媚,龟公笑容谄。还是称呼薛少,却是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亲近。

薛定厄还是昂然而行,眼里没有下尘。遇见偷懒的不开眼的,却是要严词申斥几句的,登时就会得到积极的反馈,薛定厄很有成就感。

“于兄有所不知啊!”薛定厄悄悄地给于乐解释,“酆都城本来有四大青楼的,背后各有势力,基本上保持了平衡。自打于兄带来了电影,众多恩客就被这新鲜物事吸引过来了。没看过电影啊,出门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是薛兄带来了电影!”于乐严肃地更正。

“哈哈,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薛定厄拍了拍于乐的肩膀,当然是踮了脚的,“于兄是为了小弟我才来彼岸花的,小弟我知这个情!”

于乐撇嘴。

那彼岸花怎么没变成我的买卖呢?

好吧,这个不重要。

除了生死簿的查询功效,于乐还真想不出来能图点儿什么。

“另外三家青楼便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彼岸花。彼岸花承受不住,便拆出两成红利给了小弟我,央求小弟我帮着撑个台面,哈哈哈哈!”薛定厄神采飞扬。

无论如何,两成干股,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虽然干股只是纯分红,并不能算成薛定厄的买卖。

这钱是薛定厄挣的,更是转轮王薛挣的吧。

当然,于乐才不会说这么扫兴的话……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新落成的电影堂。

电影堂,这个名字太有才。

堂内摆了十二张方桌,桌上摆了瓜果茶水,可供四五十人同时观影,类似于德云社那种吧,比上个世纪末期遍布街头的录像厅高档得多。

那些录像厅里,不少人欠了星爷一张电影票,也有个别人欠了老师的学费。

方桌再往后些,便只有椅子,粗数能坐百余人。

再后面就只有长条板凳了,挤一挤都能坐下。实在是挤不下了,站着看也成。

台上当然就是一方投影屏。

于乐觉得这设备还是有点糊弄事,要不然,给薛兄买个真正的放映机过来?

能把电影堂来倒腾出这么多名堂来,也算是个人才,薛定厄恐怕没有这个脑子。

比如播放和售票制度。

每天只在申时开演,也就是下午三点。放完了电影大约是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不正好到了饭点了吗?

财大气粗的请了朋友过来看电影,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吧?

摆宴时不得请几个小姐姐助兴吗?

吃得酒足饭饱了,不得有点别的娱乐吗?

咱家里都一条龙的!

这就比凡间强太多了。

要是搁在凡间,吃得酒足饭饱了,想继续娱乐,那就得换个场子。有爱唱歌的,有爱洗澡的,有爱唱着歌洗澡的,都得去不同的场子。跟哪个小姐姐一见钟情了,想要深入发展,还得继续换场子。

我就问你烦不烦!

再说售票,申时开演,只在未时开始售票。

售票口前贴出了告示,先到先得,爱谁谁,一律不预定。

所以早早地便有人排队买票了,当然都是些仆役小厮鬼卒之类。

最前面的天字票,十枚功德币,一张方桌专供高尚享受,亲朋好友随便带进来。当然桌边只摆了四张椅子。你要是想坐五六人,也提供加椅子服务,跟瓜果茶水一样,均不另外收费。

要不要脸哪!

能买得起一张天字票,就买不起两张吗?

能请到五六位朋友,就请不到八位吗?

特别贴心的是,贵客身边的仆役小厮也可带入,全都享受人字票的待遇,还是不限人数。

这就有效地制止了同一个系统的雀雀能进蛋蛋不能进的传统陋习。

凡是跟进来看了电影的仆役小厮,倍儿有面子的。

杂役小厮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朋友圈里也喜欢晒一下,哎哎,我家主子昨儿带我去看电影了哎!

次一等的地字票,一枚功德币,可享受一张座椅,还可以喊龟奴送来瓜果茶水。虽然需要另外付费,也远非后面那些挤成一团的仆役小厮可比了。

“薛姨妈!”

此时正是未时刚过,售票口处人声鼎沸,于乐却听见薛定厄亲热地喊了一声。

听上去倒是古怪的。

咱这不是聊斋吗,怎么改红楼了?

从电影堂内走出来一位道袍妇人,云鬓中插了根荆钗,朴实中却有华贵在,红尘中好像还有几分书卷气。

“老身见过于大人!”道袍妇人上前稽首,显然是早就认识于乐了,于乐却不记得何时见过她。

“于乐见过……薛姨妈。”于乐赶紧回礼。

这位薛姨妈,按照凡间的判断,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或者可能更老些。总之就是上了年纪,却还是很有女人味,看着很舒服。

对于过了四十岁,往五十上数的女人来说,尤其是难能可贵。

嗯,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于兄,薛姨妈便是彼岸花的老板了,这一切都是薛姨妈的手笔!”薛定厄手指着电影堂画了个圈圈。

反正都是你们一家人呗,倒也不用担心你被别人卖了,于乐暗忖。

好吧,要卖也是你自家人卖。

“薛涛薛洪度,据说在凡间很有名的!那时仙凡尚未隔绝,我家主子,呸呸,我也是曾经游历过凡间的。”薛定厄略微压低了些声音。

呃,女校书,薛涛,薛涛笺?

于乐脑中一阵轰鸣。

杜十娘只是在话本中流传下来的,真实人物并不可考。薛涛却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军中女校书,蜀中至今有望江楼存焉。

薛涛居然是彼岸花的老板?

“见过薛大家!”于乐重新见礼,也不知道大家这个称呼是何朝何代开始流行的,反正是古代对女子的尊称吧。

“于大人客气了。”薛涛也再次稽首,笑容颇慈祥,“彼岸花有如此繁华,全仗于大人之力。”

“我是薛少的朋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于乐隐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全仗薛少之力的吗?

“我兄弟,够义气!”薛定厄兴奋地拍着于乐的肩膀,显然是并无更多感觉。

老是踮起脚来,他也不嫌累得慌。

如此说来,此薛非彼薛?

薛仁贵是初唐李世民时代,薛涛则是安史之乱以后了,差了一两百年的。

当然,酆都城四大青楼同业竞争,关我什么事了?

于乐也懒得多想,对薛涛却是足够尊重的,虽然她这形象气质,跟青楼老板的身份多少有点儿违和。

至少,这薛涛是个人物。

原本她的背后势力,并不是转轮王?

“呔!你这老妪,便是彼岸花的鸨儿娘吗!速速奉上天字票,功德币却是少不了你的!”

薛涛有意邀请于乐和薛定厄品茗听曲,正要离开电影堂时,却听到了一声爆喝。

声音里还带着点儿童稚,却是霸道嚣张。

于乐应声回头时,那人却已飞到了跟前降落。

这模样儿,咋就这么面熟呢?

脚踩风火轮,身披混天绫,手持火尖枪,唇红齿白一童子,头上两个抓髻髻……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老身见过李公子!”薛涛恭敬行礼。

看来哪吒在酆都城也是鼎鼎大名。

仙凡之间彻底隔绝,仙鬼之间也是封闭,但总是有一些秘密途径,薛定厄也未曾向于乐透露。

薛定厄能去仙界闲逛,哪吒当然也能来地府溜达。

“莫要废话!取天字票来!”哪吒神情倨傲,手里掂着几枚功德币。说话间风火轮升高了半个人身,俯视着薛涛。

薛涛笑容恬淡,回头招呼售票口的龟奴,“天字票,尚有剩余么?”

其实才开票未久,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工夫。但售票口人头攒动,场面实在是火爆。

“回妈妈的话!天字票向来是开票即售罄!”那龟奴满脸的谄笑,额头上还汗津津的,想来直接给老板报告工作的机会也是不多。

“对不起李公子!”薛涛再次稽首,神情却是不卑不亢,“今日已经售罄,还请公子明日早些派人过来。”

于乐装透明站在旁边,实在是掺和不得,更掺和不起。

这可是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啊!

哪个孩子不会弄个塑料圈,红缨枪,红布条招呼两下,这首歌更是耳熟能详。

齐天大圣无疑是孩子们心目中的第一偶像,若有人能排在第二,小哪吒却是当仁不让了。

二郎神都是膛乎其后的。至于哮天犬,顶多是如此命名自家的土狗吧。这一条不能告诉白嗷兄。

他们都是贯穿时空的偶像,哪个孩子没有崇拜过,当然也包括于乐。

今天哥们儿居然见到活的了……

要不然,我给你播个专场啊,别的都不播,就播《哪吒闹海》!

于乐却控制住了心情,偶像明显脾气不佳,甚至是抱了什么目的前来。

粉丝是爱偶像的,嗯嗯,偶像肯定也爱粉丝……

第223章 乱认爹的和爹不认的

“三太子!三太子!”

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大地为之震颤。却是一员金甲大将急匆匆赶来,手持一柄萱花大斧。

于乐不由得扬起脸朝上望,身高三米,或者四米,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王小媛或者华小朵,抱着我的腿往上爬,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

于乐的身材,也算魁梧高大了。却感觉这货要是劈开来,怎么也能凑成三五个自己……

“看个电影而已嘛,嘿嘿,改天再看一样的。”金甲大将挠着头嘿嘿地笑,长得凶神恶煞,笑起来倒是憨厚。

笑声却在院子里回荡,也在耳鼓中震荡。

这才叫如雷贯耳。

于乐被震得直咧嘴,如果捂了耳朵,肯定不礼貌吧。

往后退两步的话,好像也不太礼貌。

再看那柄萱花大斧的斧头,就跟桌面似的,可供四个人围坐吃饭,或者看电影。

寒光闪闪,寒气逼人。

若是当头劈来,恐怕会变成截面光滑的两爿……

“壮壮,哥好容易请你看个……电影,如果看不成,是不是很没面子?”哪吒脚下的风火轮噌地提升了两个,啊不,至少三个身高,也变成了需要仰视才见。

“嘿嘿,三太子心意到了,兄弟就领情了,兄弟就很有面子了。”壮壮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壮壮。

“你有面子了,我没面子了!”哪吒觉得跟这货有点儿说不清楚,火尖枪一扫,再次点向了薛涛,“天字票拿来!”

薛涛眼观鼻鼻观口,没有动作,也没有任何暗示,决不肯让薛定厄难做。

薛定厄却是很有担当的,昂然上前一步,冷哼了一声,“李公子要面子,本少就不要面子吗?须知这里是地府,不是天庭!”

“你是哪个?”哪吒把枪尖转了过来,虽然还隔着两三米远,却也在薛定厄鼻子尖上晃荡了。

哪吒毕竟是二代一族,早年还吃过不小的亏。所以打架是不怕的,名号却要先问清楚了,不能傻打。

问清楚名号才决定,是直接打死,还是往死里打,还是打个半死……

“本少薛定厄,忝为彼岸花的东家!”薛定厄肥硕的身子不动,脸上的肥肉很有神采。

“薛定厄?”哪吒皱眉想了想,突然间爆笑,“咯咯咯!你就是转轮王家的那只肥猫?咯咯咯!笑死哥了,也敢在本少面前自称本少!”

“李公子可从来没自称过本少!”薛定厄冷然讥笑。

哪吒闹海,闯下了灭门之祸,遂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李靖却还是不肯原谅哪吒,虐待其魂魄,阻止其复活。此后太乙真人用莲花莲藕为哪吒重塑肉体。哪吒复活后,就追杀李靖报仇。

李靖求告如来佛,得赐玲珑宝塔,才有了托塔天王的称号。

玲珑宝塔的本来作用,也就是镇压哪吒用的。

所以哪吒虽然是李靖之子,却早已恩断义绝,在其帐下听令,也是面和心不和。

也有一说,哪吒在其母腹内待足了三年,没出生之前,李靖就火大了。

试问哪个男人能不火?

总之,这爷儿俩的关系挺纠结。哪吒还真是没自称过本少,虽然老是被人称作三太子。

哪吒之嘲笑,是说薛定厄瞎认爹。

薛定厄之讥笑,是说你爹不认你。

也算是针尖对麦芒,旗鼓相当了。

气氛陡然紧张,不少鬼卒朝着薛定厄这边聚集。

于乐还远远地望见了黑白无常,带着大队鬼卒赶来,想必地府中有什么通传方式。

瞧见于乐以后,黑白无常赶紧恭敬地抱拳行礼,脸上都有些许的不自然。

还下意识地彼此分开了些。

分开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再往回靠却是更不对劲,动作就不是很流畅……

售票口附近的人群散开了些。

有热闹看是好事,弄一身血就不好了。却也没跑远,还分成了两派对吵。已经买到票的跟没有买到票的,立场是不同的。

哪吒冷然盯着薛定厄,却也没着急动手,聚集再多的土鸡瓦狗,也是土鸡瓦狗。

“三太子,三太子!”壮壮使劲地挠着头,“咱哥俩毕竟是偷偷地下来耍子……”

“怕了?”哪吒冷眼打量着壮壮。

“怕?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壮壮脖子一梗。

“你是啥字都不会写!”哪吒不能让壮壮打了马虎眼。

“会写我也不怕!”壮壮皮糙肉厚的,哪会在乎这点儿事,只管嘿嘿傻笑,“可这不是怕与不怕……”

“不怕就干!”哪吒打断了壮壮的话头。

“那就干完了再说!”壮壮举起了萱花大斧。

“于兄且退后些!”薛定厄肥身而立,右手托举,掌心凝出了闪电球。

闪电球迅速放大,很快长到了足球大小,表层哧啦哧啦地闪着电火花。

于乐还没动呢,薛涛就悄无声息地退后了数步。

牛头马面倒是紧张地站住于乐两旁,还上前了半步,有点衷心护主的意思。

于乐心底下苦笑。

哪吒即便是打不赢孙大圣,差不多也是同级的人物吧。

二成干股的薛定厄,这番很可能没有好果子吃啊。

主要是看不透这位薛姨妈……

于乐隐隐地感觉,薛涛是希望薛定厄跟哪吒做过一场的。至少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天,即使来人不是哪吒。

那么,哪吒是自主行事呢,还是受人所托呢,还是被人蛊惑呢?

天庭内暗流涌动,地府貌似也不怎么平静的。

一边是童年偶像,一边是傻兮兮的好兄弟,于乐有些踌躇。

一向低调自保的于乐,从来不会当强出头的,隔岸观火多好?

却是怕薛定厄被哪吒给挑了,抽了猫筋。

即便事后转轮王要为薛定厄出头,也未见得能把哪吒怎么着吧。

旁边更有深不可测的薛涛,无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总是把薛定厄给算计进去了。

退后的话,都对不住薛定厄的一句“且退后些”。

冲上去的话,又特么不顶事。要是我先被哪吒先挑了,那多冤得慌!

于乐再次感觉,需要尽快提升实力了,一事当头,奈何?

对了,哪吒至少是先问过薛定厄名号的。

“见过李公子!”于乐硬着头皮上前一揖。

“你又是哪个?”哪吒果然皱着眉头问道。

这么个小娃娃,老是皱眉头,也不怕长皱纹。

“在下于乐,来自凡间,这电影就是在下给彼岸花带来的。”于乐也是长身而立,神色淡然。

礼节到了就好,对方不还礼,那是他没修养,无须屈己事人。

即使他是偶像来着。

“于乐啊,那不是,那不是……”壮壮眼睛瞪得像铜铃,拿有扒拉着哪吒。

看来哪吒和壮壮都是知道于乐的,没准儿还曾经聊起过。

“你确定你要架下这个梁子?”哪吒再次打断了壮壮,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于乐。

“于兄,且退后些,此事与你无关!”薛定厄倒是着急了,眼睛盯着哪吒,左手伸向于乐。

“薛兄稍安勿躁。”于乐笑笑,回身拍了拍薛定厄的肩膀。

没承想,薛定厄此时已经处于全身带电状态,未曾接触时,便已经电火花闪烁。

幸亏尚未真的拍上去。

于乐半边身子酥麻,一时间呲牙咧嘴的,浑身小幅度的抽搐。

你说哥弄半天这高大上的造型!

薛定厄一脸的惭愧,赶紧把法力收了些。

壮壮倒是被逗得嘿嘿嘿。

“这梁子与在下无关,李公子稍后再打过不迟。”于乐再次仰脸看向哪吒,“在下只是想送李公子一部放映机,李公子何时想看电影了,坐下来就可以看的。”

“那就多谢!”哪吒终于拱了拱手,“你且退后些,勿要沾了血去!”

“于兄退后些!为了兄弟我……何至于此!”薛定厄一脸的激动,“本少不怕这厮!”

“于大人退后些吧,老身也是不怕事的。”早已退到场外的薛涛,此时却插进话来,“规矩早已公告,今日为李公子坏了规矩,后面就再也没有规矩。”

总有一些即便不如哪吒,却也很有势力的人物。无人起头,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排队购票。一旦起了头,何时是个尾?

“是这么个理儿!”薛定厄大点其头。

于乐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定厄。薛定厄下意识地摸了摸胖脸。

随后于乐看向了薛涛。薛涛赶紧稽首,却是看不到什么表情。

“李公子有所不知,凡间孩童都是崇拜李公子的,包括儿时的在下,也曾经自己动手做了个似是而非的混天绫及乾坤圈。”于乐再次祭起了崇拜大法。

这也不是撒谎嘛,上回对哮天犬说的,倒是略有虚言。

从另一个角度,仙界对于凡人的崇拜,好像异常重视?

“凡间还有人记得我哪吒?”哪吒果然被带进了沟里,脸上颇有些追忆之色。

那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当然是记得的!”于乐相当的诚恳,“甚至还为李公子专门拍了一部电影,名字就叫哪吒闹海。”

薛定厄面色古怪地看着于乐,凡人到底有多闲啊,专门为十娘拍一部电影也就罢了,还给这个哪吒专门拍了一部,那有没有给我拍过呢,毕竟当年我也曾在凡间行走江湖……

或者不是这样子,于兄为了架这番梁子,回头专门去拍一部哪吒闹海?

于兄何至于此!

要不然给我也拍一部?

“还有此事?”哪吒分明是极有兴趣的,却很是压抑了一番,公众面前发型不能乱了。

“确有此事!”于乐负手而立。

哪吒下意识地降落了高度,差不多跟于乐平齐时,才挠了挠头,脸上挤出些笑来。

“那个,那个,于兄啊!嗯嗯,于兄你能把那个闹海,咯咯咯!带过来给我看看吗?”

第224章 男人两大爱好

“三太子,看电影是一回事儿,嘿嘿,天字票那是另一回事儿!”

壮壮蹲下身子,看上去好大的一坨。就算是坐在地上吧,也不耽误他跟脚不沾地的哪吒聊天,“嘿嘿!我可是听说了,好几百人挤在一起呢,就天字票坐在最前面,边吃喝边看电影,周边很宽绰,后面的人都看看着咱们的后脑勺,嘿嘿,那尊崇!”

这货坐在前面看电影,后边的人恐怕就不是看后脑勺的问题了。

天字票的享受,那就是对比形成的。他人骑马我骑驴,回头瞧见走道的……

要不怎么说薛涛是个人才呢。

大人才薛涛此时也凑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启禀李公子,天字票今儿个是没有了,老身也变不出来。但明儿,老身可以着人留下一张,李公子的一应消费,全都着落在老身身上,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哪吒迟疑不语,薛涛又轻拍额头,“都是老身的错!李公子也不方便每日里下来吧?要不然,等这场演完了,再专为李公子加演一场?”

却是面面俱到,春风化雨,把矛盾消弭于无形。

可是,你早干嘛去了?

于乐转脸看向薛定厄,薛定厄却仍是肥身而立,掌中闪电球哧啦啦地响。

这会儿,吃瓜群众也知道打不起来了,失望地“切”了一声,四散离去。

薛定厄被于乐瞧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表情就有些讪讪的,缓缓地收了法力。

随后摆摆手,黑白无常带着诸多鬼卒退走了。

“三太子,要不咱们明天再来一回?”壮壮使劲地挠头,很显然被人看后脑勺这事儿是很荣耀的。

“李公子,没请教这位是?”没等哪吒对壮壮做出回应,于乐就笑着拱了拱手。

“壮壮也是我的好兄弟,呃,巨灵神!”哪吒其实是个爽快的性子,虽然有些嚣张跋扈。

他瞧不起你,是因为你没有资格被他瞧得起,他还懒得掩饰。

“哈哈!见过巨灵神!”于乐再次拱手,这名字也是无敌了。

“嘿嘿,见过见过!请教于兄,哎哎,凡间里可有……我的电影?”巨灵神赶紧直起腰来拱手,居然一脸的热切。

“这个……尚无。”于乐仰着脸认真地想了想,巨灵神也就在西游记中出场过吧,还是炮灰角色,威风不过三十秒。

巨灵神一脸的懊丧。

“壮壮,要努力啊!”哪吒拍了拍巨灵神的肩膀,也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嘲讽,反正巨灵神更加的懊丧了。

“呃,巨灵神兄若是把自己的功德事迹写出来,在下也未尝不能为兄台拍一部电影!”于乐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产业。

诸神对电影貌似有着不同的理解?

不过呢,这位巨灵神,怕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憨厚单纯吧。

于乐隐然感觉,巨灵神与薛涛似乎是一唱一和的。

重要的是,先把巨灵神带进沟里去。

“好说,好说!”巨灵神双手猛一拍,“我……真的可以吗?”

于乐被震了个趔趄,无奈地咧了咧嘴,“兄台还是蹲下来吧。”

“嘿嘿,嘿嘿!”巨灵神果然挠着后脑勺蹲了下来,还朝于乐挪了两脚,甚至有压低嗓门的努力,信誓旦旦地说道,“回去我就写!”

“你跟哥说,你会写哪个字?”哪吒在一旁泼冷水,“画圈圈不算的!”

“就跟你会写多少字似的!”巨灵神不服。

“起码我领俸禄时不用画圈圈!”哪吒继续揭短。

“我抓个臭道士给我写就是了,我口述!”巨灵神多有办法的,“臭道士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你……”哪吒抓狂。

哪吒虽然是军职,却是太乙真人的弟子,严格说来,也算是个臭道士吧。

于乐赶紧拍了拍巨灵神的肩膀,这哥俩儿可别现场打起来。

巨灵神还知道把肩膀放低些,省得于乐踮脚,“于兄啊,那咱们可就说好了?”

“说好了!”于乐打了包票,又回头转向哪吒,“承蒙李兄看得起,称在下一声于兄。李兄啊,这位薛兄,也是在下的好兄弟!”

说话时,于乐瞥了薛定厄一眼,薛定厄兀自在那边傲娇。

哪吒倒是痛快的,朝着薛定厄拱了拱手,“见过薛兄!”

“见过李公子!”薛定厄谈不上受宠若惊,却也是知道进退的。

堂堂薛大少,向来在地府中横行无忌,但比起大名鼎鼎的三太子来,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

至少薛定厄相信,于兄不会害了自己。

“相请不如偶遇,薛兄乃是此处地主,不如就由薛兄来招待李兄和壮壮兄?”于乐热情洋溢地提议。

“好说,好说!”哪吒很给面子地答应了,并且朝着薛定厄拱手,“今日与两位兄台一见如故,那就叨扰薛兄了!”

“老身这就去准备上房!”薛涛赶紧给自己加戏。

刚才凑近过来止损,却没有得到一句回应,薛涛一直站在旁边不尴不尬的。

“今日家宴,就去薛兄的杜媺轩吧!”于乐一手揽着哪吒,一手揽着薛定厄,很八卦地谈起了薛定厄长期驻跸杜媺轩的花边新闻。

“没想到啊,薛兄居然还是个情种!”哪吒虽然是个孩童形象,毕竟也是积年的老神仙了,人情世故还是通达的,只要他认定了你值得他人情世故。

“惭愧,惭愧!”薛定厄满脸的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得意洋洋。

行走间,哪吒突然不动声色地转脸看向西北侧不远处的半空中,眉头皱了皱。

虽然看不见人,却有一种被窥测的感应。

更过分的是,哪吒此前是没有感应的。此时恍然察觉,还是因为那人的离开,隐然有些法力波动。

这个法力波动,是哪吒所不熟悉的,却感觉其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至少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哪吒心底下一丝讶然。

刚才若是打起来,自己未见得能讨了好去!

那么,这位来自凡间的于兄,他是知道呢,还是知道呢,还是知道呢?

于乐当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怕薛定厄吃了眼前亏而已。

薛定厄同样是一无感知,此时已经跟哪吒混熟了,勾肩搭背地一路走向杜媺轩。

堂堂薛大少,在地府中闯出偌大名声,交朋友的能力还是不差的。

巨灵神跟在后面,时而笑逐颜开,时而眉头紧锁,或者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峥嵘岁月里。

牛头马面没敢搭话,却也与有荣焉地跟在后面。

跟着阳大人果然不同啊,你就说这社交圈子!

即使上不了桌面,在一旁伺候着也好啊。

“老身告退……”薛涛还是站住电影堂门口,恭敬地朝着众人后背行礼,脸上阴晴不定。

既然是家宴,杜十娘也就亲自上桌作陪。

席间,哪吒跟于乐约好了时间,把放映机给他送过去,切切不可忘了哪吒闹海。

巨灵神吃饭时老是陷入沉思,也再次确认了于乐为他拍一部电影的承诺。

一顿饭宾主尽欢,四个人相交莫逆。

唯一的不足吧,就是于乐这人酒量太浅,拉拉扯扯的忒不爽快,没个男人样儿。

于是约定了时间另喝,届时由哪吒做东。

酒足饭饱之后,于乐和薛定厄把哪吒和巨灵神送出了杜媺轩,再由牛头马面把贵客送出酆都城。

“小嫂子,请问您可是自由身?”再回来时,于乐问杜十娘。

“回于兄,早年间媺儿是卖身给彼岸花的。修行不易,需要诸多灵药。这些年来,媺儿已经自赎了,当下确系自由身。”杜十娘笑容温婉,一副成熟的女人范儿。

早先杜十娘在彼岸花中,只是个普通姑娘罢了。因为颇有些阳刚的英气,才合了薛定厄的眼缘。

受到薛定厄的青睐,并长期留宿之后,杜十娘的地位明显提高,成为了彼岸花的摇钱树。

谁让薛定厄那么有钱,又慷慨大方呢,人傻钱多不足道也。

直到电影引入彼岸花,杜十娘的地位才超然起来。

此时的杜媺轩,与于乐初入彼岸花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伺候杜十娘的小姐姐也翻倍不止。但此时,小姐姐们都退到外面去了。

杜十娘自赎其身,倒也是做得轻车熟路。

不过,赎身之后又如何,还不是倚着彼岸花赚钱。

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

“彼岸花虽好,不是久留之地。”于乐说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

男人两大爱好,诱良家下水,劝失足从良,好像很三俗啊。

我又有何立场决定薛定厄的生活呢,没准儿这货只是逢场作戏呢,甚至就是缺乏了母爱。

“多谢于兄厚爱,媺儿也是习惯了,不欲改变什么。”杜十娘盈盈一笑,并无凄惶之感。

前世为人,今生做鬼,杜十娘恐怕也很难相信男人了吧。

哪怕是一只男……猫。

并非薛定厄不可靠,而是薛定厄根本就没长大。

杜十娘对薛定厄,其实是宠着的……

“于兄啊,我倒是想过把媺儿养起来,但媺儿拒绝了我。”薛定厄倒是颇有些幽怨,嘴巴居然撅了起来。

“这样啊,”于乐拍了拍脑门,“薛兄,你可曾想过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

“你是说,我来开一家青楼?”薛定厄眼前一亮。

于乐:“……”

这货的脑洞真够大的,居然还会拐弯了,你这是要把杜十娘捧成鸨儿娘?

“薛兄,今天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薛涛这人,更是不可靠。虽然兄弟我并无证据,薛兄却可以慢慢查访,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于乐沉吟道。

“你是说,这货算计我?!”薛定厄勃然大怒。既然于兄这么说,那肯定就是这样了!

“稍安勿躁!”于乐很无奈,“哎,从长计议吧。”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万一是我算计你呢?

“我是说,你俩可不可以开一间电影……堂?”

第225章 没有钱大爷搞不定的人和事

“我要把卓锦写进里,大力抨击这种黑心企业!”

小胖子丁山怒不可遏,脸上的肥肉直呼扇。张山山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黑圆挫,“哦呀呀!你还会写?”

“瞧不起人……”丁山低下头去,很小声地嘟囔着,“我是作家好不好?”

“给有关部门发材料吧。”云逸插话,打断了张山山和丁山的争吵。

两天来,四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同吃同住同劳动,相互间已经很熟悉了。只是张山山和丁山的八字不太相合,一不小心就会吵吵起两句。通常是张山山夹枪带棒地挤兑丁山,丁山被怼到墙角才奋起反抗。

网上曝光,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一夜之间,关于卓锦植物油掺杂地沟油的视频、截图及文字材料,被疯狂地转发合评论,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多位网友爆料,卓锦公司分部在全国各地的其它工厂也存在着掺杂地沟油的嫌疑,并提供了各种证据。称曾经向有关部门举报过,却没有任何回应,也未见调查处理。至于网上爆料,也很快就被删除了。卓锦家大业大,脚踩黑白,深不可测。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

还是在一夜之间,各种爆料转发,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部分视频网站中,卓锦二字甚至变成了敏感词,重发就在审核中,一直审核下去……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白浮云倒是事不关己,感觉就像是带着三个小孩子玩,还是不太负责的那种。只要孩子没有危险,就随便他们折腾。

“工商,食药监,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公安经侦支队……”云逸斟酌着报出了一串部门名称,应该都有监管职责吧,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有枣没枣的。

丁山迅速搜索出了有关部门的邮箱,把打包好的材料发了过去。

“要不要实名?”张山山歪着头琢磨。

“不能实名!”丁山反驳,“就热心市民吧。”

“有什么好怕的,写我名字!”张山山本来还不是很确定呢,丁山一反驳她就确定了。

没等云逸做出决定,就听张山山的手机响了起来。张山山接通了一听,顿时就有些紧张,“阿姨……主任!有人打听我?哦,啊?我妈知道这事儿了吗?”

打来电话的是今日栏目主任,说是有人来电视台查一个个头不高胸很高的女记者。虽然电视台官方并未给出回应,但查到张山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应该不难,毕竟她的个人特征那么突出。

全台的外场记者,比张山山个矮的或者能找到,比张山山胸高的肯定找不到……

“山山,这几天你在搞什么?马上给我回家!”下一个电话就是张山山的妈妈。

“就是我!怎么了?我当记者,暗访黑心工厂,曝光不良企业,难道我还做错了?”张山山一脸的不忿,坚决不肯回家,“妈,我关机了!这几天我跟几个朋友在一起。都是女的,没有男的,真没有男的!啊对,你见过一个,我同学云逸,现在是警察!”

丁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也不知道他心虚啥,许是怀疑自己的性别?

云逸只好接过手机给张山山妈妈说了几句,再三保证平安。

张副局长也是无奈,毕竟没办法把女儿抓回去,连找都找不着她。她跟张山山总共没说几句,对云逸倒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电话刚挂掉,又见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怎么突然就变热线了呢,张山山索性直接关机。

没承想,接下来却是丁山的手机响了。

丁山的手一颤,硬是没敢接,举着手机给张山山展示,嘴里无声地说着族叔老司机。就像是手机没接通也能传过话去。

张山山怒不可遏,抓过来就要关机,却没找到老人机的关机键在哪里。

期间铃声一直很嘹亮,“你是我的小呀么小苹果……”

“接吧。他们能找到你族叔,当然也能找到你家。”云逸把手机从张山山手里抢过来,还给了丁山,貌似也是烦恼。

“啊?!”丁山闻言浑身剧颤,居然这么严重的?

我这一身肥肉无所谓啊,连累了老爹老娘可咋好?都老胳膊老腿的。

一时间丁山都有些后悔了,这一趟侠肝义胆的,好像有点儿冒失了?

“喂?”丁山小心翼翼地接通。

“请问是丁山先生吗?我叫李小龙,正兴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请问您方便说话吗,最好我们面谈。”手机里传出来一个严肃活泼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能看见西装革履的样子。

不方便,太不方便了!

丁山没敢应声,抬眼看向云逸,有点儿想哭。

“让他过来。”云逸看了看白浮云。

说来也巧,云逸和张山山,还有丁山,三人都是二十一岁,虽然丁山低了一个年级。其实都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云逸也不过是强作镇静罢了,依着想象中应该的样子去做事。

比他们还小了一岁的白浮云,却只管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

这里也是一间咖啡屋。

这两天来,四人一直在咖啡屋里办公,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好在临海区的咖啡屋很多,就跟足疗店似的,边边角角的到处都是。

云逸顿了顿,给荆亚轲打了个电话,荆亚轲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郭海洋把老司机等四人带回交警队后,按照荆亚轲的嘱咐,分头进行突击审讯。

老司机等人招供得很痛快,违法改装车辆而已嘛,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律扣分罚款就是。

改装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给卓锦厂送地沟油,也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老司机等人最多被交警在路上拦住过,啥时候进过局子啊。被郭海洋等人连哄带吓的,很快就招得一清二楚,多久送一趟,每趟装多少,起早贪黑的不容易……

招供完后,签字摁手印。司机可以放走,车辆得扣押。

郭海洋还没来得及放人,就接到了一位副大队长的电话。副大队长在电话中表扬了郭海洋一番,然后就让郭海洋把车和人都放了,并把讯问笔录送到他办公室去。

郭海洋立即照办,却也没忘了荆亚轲的叮嘱,把笔录一一拍照,传给了荆亚轲……

“云警官,笔录的照片,要传给你吗?”荆亚轲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给我传一份吧。给刘主任报过了吗?”云逸的语调很平静。

“报过了。刘主任说,知道了。”荆亚轲笑了笑。

“谢谢荆中队。”云逸也笑了笑。

“不客气,有事您说话。”荆亚轲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笔录照片传了过来。

云逸让丁山考到了笔记本上。丁山是不是作家,这个不太清楚,键盘却是极熟的,黑胖的大手运行如飞时,眼睛盯着屏幕无须低头。

刚考完未久,咖啡屋就进来了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人。藏青色西装三件套,红色带条纹领带,衬衣袖子比西装袖口略长些。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

年轻人身后却跟着两个黑西装,小平头,身材很健硕,白衬衣被肚皮撑开了缝隙。墨镜比较大,可能是隐藏凶光的。

丁山傻呆呆地看着来人,刚才他说的是正兴吧?

不是洪兴?

“丁先生,见到您很高兴!”金丝眼镜径直走向丁山,热情地伸出手来,“我是李小龙,您可以叫我李律师。”

“李律师好!”丁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握手,有点想知道李律师的截拳道练得如何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利用高压电练武是不太靠谱的。

李小龙在丁山对面坐了下来,两个小平头就并排站在他身后,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请问这两位是?”李小龙冲着张山山和云逸点头微笑。

就在李小龙进来的前两分钟,白浮云突然离座,坐到了旁边一张桌子上,仍旧认真地喝着咖啡。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丁山挺直了腰背。

男人,要有担当!

不过,丁山挺直的动作有点大了,胸前还颤了两下。

其实,四个人对比的话,丁山也就比张山山略差了一线……

“既然张记者不想说话,那我就认为丁先生能够代表你。”李小龙朝着张山山笑笑。

张山山翻了个白眼,且认为丁山能够代表吧,这拙口钝腮的。

“我的工作呢,是按小时计费的,所以我们闲话少叙。丁先生大概已经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了吧。”李小龙笑得很矜持,从公事包里取出了商务手机,“十万块够不够?我现场转账给您,过后两不相认。”

十万块?

我辛辛苦苦地写一年,才挣……

丁山下意识地看向张山山,却见张山山胸前剧烈起伏。依着两天来的了解,这说明张山山是生气了,很生气!

对呀,我们这是铁肩担道义,谈什么钱啊?

“李律师,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却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丁山顿时就一脸的严肃。

谈钱?

你这是对正义之士的侮辱!

“辛辛苦苦走一遭,为谁辛苦为谁劳?”李小龙喟然一叹,“刚才我可能说得不够清楚,下面我重说一遍,十万块,每人!”

十万块,每人都有十万块?

丁山心神巨震,怪不得有那么多专业打假人士啊,居然这么赚的?

“是的,你没有听错,你们三人,每人十万块,只要你们收手,并把你们所掌握的材料交给我。”李小龙神情没落,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桌面,高处不胜寒也就这样了吧。

钱啊,你就是大爷!

钱大爷亲自出面,就没有搞不定的人和事!

一个钱大爷搞不定,那么,三个呢……

第226章 顶花带刺的青瓜蛋儿

“可是我们有四个人!”

小胖子是个讲义气的小胖子,自然不会忘记了白浮云的功劳。

事实上,当小胖子被保安追得狼奔豸突疲于奔命时,是白浮云从天而降,拎起小胖子飞出生天。

真的是飞!

小胖子至今也没有搞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离开卓锦厂的。就那么一忽儿,耳边飒飒风响,脚不沾地,也没沾着白浮云。实际上白浮云是单手拎着小胖子的后脖领子,还抬手探出了一段距离。

就像小胖子是一块脏抹布……

绝代撒娇,一个也不能少。云逸冷静有思路,张山山大胆有专业,白浮云超然有工夫。

丁山我也不差啊,对文字的敏感,对网络的熟悉,那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板块。

一时间小胖子感觉,这个四人组合,完美!

刚才,小胖子强调了我们,李律师却是会错了意,主动加码,从十万改成了三十万。或者几十万都是小钱吧,李律师根本就不在乎。

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年轻人,要适可而止。”此时李小龙的目光却有些冷冽。

三十万和四十万确实没什么差别,李小龙却觉得跟这三个也好,四个也好,分明都是青瓜蛋儿,正儿八经地坐在一块儿谈判,有点侮辱自己的专业。

更别说被青瓜蛋儿牵着鼻子走了。

大爷我可以赏你,但你自己要有点哈数吧,你不能跟大爷我要!

“卓锦厂,肯为了我们付出四十万?”云逸就比较有数,神情中带了点儿忐忑,还有一抹窃喜在很努力地隐藏,虽然逃不过李律师明察秋毫的双眼。

“这位女士,我欣赏你!就凭你这句问话,本来是不肯的,现在也肯了!”李小龙笑眯眯地往前探了探,盯紧了云逸。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多少有点儿金鱼泡,李律师是个生活丰富多彩的人。

云逸没敢应声,反倒是紧张地往后缩了缩,也就是往张山山身后躲。

“卓锦厂要是有诚意的话,你带这两个……随从干什么?”张山山果然胆壮,眯着眼睛扫描李小龙,眼风甩到了两个平头墨镜黑西装身上。

“这位女士,你说错了,不是两个,是六个!”李小龙往靠背上一倚,老神在在的,手指头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小胖子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外面看去。果然,咖啡屋门口站着两个。不远处占路停着两辆黑色小车,车旁边还站了两个。

六个人都是同样装束,差不多同样身材,都是两手交握叠在腹部。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也保证没人敢对他们无礼。

黑涩会都升级了啊,大金链子敞怀纹身的那种,档次忒低!

“这就是卓锦厂的诚意?”张山山有点色厉内荏。

“诚意是足够的,但诚意也是双方的。”李小龙温和地摆了摆手,一副小事情不值一提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前脚拿了钱,后脚又被他们抢去?”丁山鼓足了勇气叫道。

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关键时候得撑得住场子,两位美女显然已经心里没底了。

“三十万也好,四十万也好,都小钱!为了这么点儿小钱,打打杀杀的,值当的吗?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李小龙斜视着小胖子,毫不掩饰其嘲讽。

对美女也就罢了,李律师对小胖子明显是耐心不足,随时准备先礼后兵。

“正兴律师事务所是吧,你们还真是专业!”小胖子也扫描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墨镜黑西装,虽然多少有点怯意,脸上却是写满了怀疑,声音越来越小。

面对这三个也好,四个也好,顶花带刺的青瓜蛋儿,李小龙还真有点儿老了的感觉,一入江湖岁月催啊!

表情就有些淡淡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三十万也好,四十万也好,要是能带她们阅尽世间繁华也不错哦。

那边的清冷女子一直没有说话,身材相貌也是顶级的,没准儿是外冷内热的类型呢。

这三个美女,春兰秋菊,燕瘦环肥,各擅胜场啊!

呃,小胖子就算了,瞎掺和在里面,看着窝心……

“我是专业律师,他们是讨债公司的,出门办事,路上不太平啊!”李小龙很好心地科普着,语调有些懒洋洋的,你们真是年轻啊,年轻真好,年轻就是嫩,“哦对了,你们记者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不也是带着警察去采访吗?都是一样的道理。”

讨债公司的?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送钱公司的。

张山山撇了撇嘴,警察我倒是带了,但警察哪有我家浮云好使呢?

“你不是在威胁我们吧?”云逸柔柔弱弱地探出头来。

“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们都不希望走到那一步,对吧?如今这世道,你要是走路出个车祸,家里失个火什么的,都正常。”李小龙语重心长地看着云逸,眼神里还有些惋惜,差一点就啧啧有声了。

云逸继续往张山山背后躲。

张山山其实也有点顶不住,兀自顶在那里。

丁山更是强梗着脖子,尽量的满不在乎。

“你的背景呢,可能跟警方有点关联,暂时还没查出来,不过也不会太费劲。”李小龙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分明是一切都不在话下。

说完了云逸又说张山山,还是推心置腹地交底,“张记者呢,家里有官场背景,级别还不低,所以我们也不方便做什么,一不小心就影响太大了,不符合本律和气生财的大原则。”

“丁山你呢,你家在陡崖屯有什么,就凭一条土狗?”李小龙转向丁山时,眼里就是满满的嘲讽了。

“两条……”丁山脸上的肥肉直哆嗦。

“所以呢,好好上学,好好过日子,惜缘惜福,珍爱生命,别动不动地学人家调查黑幕,你玩得起吗?”李小龙叹了口气,从丁山的头顶上看过去,貌似不愿意污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呢,我决定了,因为我玩得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这黑心企业的黑心钱,我不要!”张山山突然间大声宣布,把李律师苦心经营的良好氛围破坏掉了。

“你刚才说了,我也玩得起……”云逸小心翼翼地补充。

从李小龙的话语间分析,他确实不清楚有几个人,白浮云的出场只是惊鸿一瞥,后来就没再出现。

另外,他在警方可能有些关系,却也不见得多顶事儿,至少没查出云逸的背景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你们不是吧?!”丁山确实难以置信地看看张山山,再看看云逸,“你们玩得起,我玩不起啊……”

随后又可怜巴巴地转向了李小龙,“李律,我单独拿钱行吗,刚才说好了十万的。”

听上去倒像是李驴。

“你说呢?”李小龙厌恶地看着小胖子,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事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小胖子这儿倒是个突破口。

随后,李小龙怜悯地看向了张山山和云逸,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来,方方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一边摆一边摇头,伴着一声叹息,“多高的背景,也保不齐一生平安啊!还想清楚些比较好,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站起身,施施然离去。

两个墨镜黑西装也随之离开,全程面无表情。

“姐,我不想给我爹娘惹麻烦啊。”丁山哭咧咧地看向了白浮云。

刚才虽然是表演,担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回头幽怨地看向云逸和张山山,这两个没义气的……

再说了,多不公平啊,就欺负我?

张山山掏出了录音笔,很慷慨地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嗯,演得不错,很入戏!”

“我……”小胖子却是一脸的便秘,我是本色演出的好不好?

“这猛料往外一爆,嘿嘿,做实了卓锦厂的收买和威胁暗访记者!”张山山却是没空搭理小胖子的忧桑。

“网上爆料是够的,听众可以联想,也不需要很确凿。呈堂证供就不足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卓锦这两个字。”云逸觉得有点可惜,李小龙虽然受了迷惑,但确实是很专业的,也肯定不是头一回做这个。

“下面他们会干什么?”小胖子可怜巴巴地问道,我想回家啊,我想我爹娘。

“会跟踪我们。”云逸看向了窗外,丁山和张山山也跟着看了出去。

李小龙和墨镜黑西装们分头上了两辆小车,小车却没有驶离。

三人面面相觑,小胖子哭丧着脸。

怎么办?

“别让我瞧不起你!”张山山抢白丁山。

丁山翻了个白眼,你瞧得起过我吗?

“回我家吧,我是无所谓的,我家也玩得起。”白浮云平淡地开口。

事实上,洛白一族不但玩得起,洛承浩可能还巴不得沾上是非呢,怎么也是给于乐做了点儿小事,只要不是太刻意了就好。

不过白浮云觉得,还是应该问问师父的意见。

“那就回藏马山!”丁山一拍大腿,回了藏马山,至少离家近点儿,缓急时能立即出现。

虽然出现了貌似也不顶用,要不多养几条狗?

于乐师兄一定是顶用的吧?

云逸和张山山则是无可无不可,当然也不可能各回各家。

家里再有背景,也不愿意自找麻烦吧,万一真有什么意外呢?

留在沧海也好,返回藏马山也好,其实都在于乐的庇护之下吧。

于乐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麻烦的,在这一点上,四个人倒是取得了高度的一致。

虽然心情上有些灰溜溜的,怎么兴冲冲地跑了出来,事情却没做出个结果来,最后还要找家长呢?

呸呸呸!

计议已定,四人离开咖啡屋,朝着那家大型超市走去。

那两辆黑车果然缓缓起步了,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

张山山开出越野车,一路驶向藏马山,两辆黑车也是毫不迟疑。

大路朝天,谁规定了不能走?

第227章 令人食指大动啊

“师父,我车了几串珠子,又用刨花屑制了几盒香,这次我回湾湾拍卖了,卡里有一千二百万。”

牛犇满面红光地蹲在于乐跟前,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就像是做了大事的小孩子,忙不迭地跑回家献宝,等着家长表扬。

“你是个出色的木匠。”家长果然表扬了。

牛犇:“……”

我能说师父您是个出色的大厨吗?

叫花鸭做得真好,敲开泥球就露出了鲜嫩的鸭肉,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可是,咱这开饮料厂,建别墅小区,保护白马河,哪项不需要大钱的?

师父您万事不操心,花钱如流水,弟子我只好服其劳了。结果我却是个出色的木匠……

其实,对修炼者来说,钱财真的不算什么。

一则是,挣钱太过容易。

比如于乐的葡萄,洛白一族肯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价值数千万的别墅说送就送。当然,女儿不是送的。

二则是,钱财对修炼没有帮助。

但凡对修炼有所助益的资源,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修炼界与凡俗之间,就像是两个不相交的平行系统。

牛犇在遇见于乐之前,就背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说起来,牛犇其实也是小有薄财的,缓急间凑个千八百万的不成问题。

问题在于,千八百万解决不了于乐的问题啊。

师父貌似资源无限,却是不方便变现,守着宝山饿肚子。

卖叫花鸭能挣几个钱?

好在师父还是体恤弟子的,很慷慨地扔给牛犇一只叫花鸭。

牛犇就蹲在火坑旁,邦邦邦地敲掉泥皮,撕下了一条鸭腿。

“乐哥,乐哥!”

就在此时,一辆越野车开进了山野小店。

浑身是泥的王启安跳下车来,副驾驶上的刘雨龙也比王启安强不了多少。

这些日子,两个小子吃住在工地,都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了。

王启安原本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其实手底下也没几个钱,花钱都得腆着脸找老王要。老王也不是不给,但哪回也得骂两句你这个废物,老子养得起。

逐渐的,王启安也觉得自己八成是个废物了。

少说了两成,是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王启安拉起队伍常驻藏马镇以后,老王明里暗里地来观察过几回。分过来的几个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其实也偷偷地给老东家报信。

这回大少可真是扑下身子干了,头拱地,嗷嗷叫!

浑身都透着精气神儿!

刘雨龙原本开了间广告公司,整天当三陪拉业务,胖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挣点钱都长肚子上了。

这回也整个的瘦了一大圈儿。

后面下来的葛古特,倒是干头净脸的一副正经样儿,跟以前没有太大变化。

反正工商局的什么大活动,也轮不到他这种没根基的新人参加。公务员这个圈子吧,彼此防火防盗,同事之间哪有什么真感情。反倒是藏马镇轻松自在,葛古特一有空儿就往这儿跑。

有吃有喝没顾忌,反正也不是白吃白喝,葛古特肚子里老多主意了,没准儿也有不骚的。

“嘿嘿,坐!”于乐嘻嘻哈哈地打了个招呼。

三兄弟围了过来,坐地上?

火坑前就一个马扎子,坐在于乐屁股底下。

“牛总,吃叫花鸭啊?”葛古特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哦,你来点儿?”牛总是个很客气的牛总。

“好啊,牛总太客气了!”葛古特笑逐颜开。

“没事儿!”牛犇只好站了起来,把刚撕了一条腿的叫花鸭往葛古特手里一塞,“等会儿,我去拿几个马扎子。”

没办法,这三位爷虽然年轻,但都是师叔级别的,牛木匠只好亲自跑一趟。

“谢谢牛总!”葛古特很客气地接住了叫花鸭,还有刚撕下来的那条鸭腿。

“谢谢牛总!”回头刘雨龙接过了牛犇搬来的马扎子,却是没着急坐,反倒是仔细地端详起来,“牛总,您这马扎子还多吗?”

“多!”牛犇心底下一股无明业火。

“值钱吗?”刘雨龙继续问道。

“不值钱!”牛犇咬牙切齿的。

刘雨龙貌似有些迷惑,还把马扎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葛古特早已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老刘你……”

这是马扎子啊,坐在屁股底下的,老被屁崩,老刘你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好像有点香味儿!”刘雨龙的口味果然别致,还很诚恳地提出了建议,“老葛你闻闻?”

“切!”葛古特单手托着叫花鸭,另一只手开始撕肉吃,老子才不上你的恶当!

“我觉得也不值什么钱。”刘雨龙终于坐下来了,马扎子可不就是用来坐的吗,“可是有点古怪啊!乐哥,上回我不是从你这儿拿了几个马扎子吗,我给扔后备箱里了,然后就遇见了一件怪事。”

刘雨龙走马上任饮料厂,雨龙广告公司就扔给了老婆张姝琦打理。

但联络大客户,拓展生意空间,还是要刘雨龙亲自出马的,时间一般也都是周末。

这回,刘雨龙约了某国有大公司的副老总,一起去湖边钓鱼。

对待潜在的大客户,刘雨龙当然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很有耐心。钓鱼之后还吃了农家宴,其实就是个联络感情,刘雨龙也没指望着钓鱼能解决什么问题。

没承想,钓鱼回来之后,这位赵总却是态度大变,通知刘雨龙去参加了一个招标会。招标结果就是刘雨龙签来了一个大单。

单子很大,光这一单的利润,就足够雨龙广告公司一年的开销了。

赵总还热情地说道,刘总太有诚意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肯定不会让刘总吃亏就是!

刘雨龙拿着大单,一头雾水地回了公司。

我的诚意?

我当然是很有诚意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表示啊?

回公司问了张姝琦,张姝琦却说没有联络过赵总。

刘雨龙绞尽脑汁,连是不是带了绿帽子这种理由都考虑过了,还是没想明白转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伺候大客户,就是要投其所好。赵总喜欢钓鱼,刘雨龙当然要多请几回。渔具甚至饵料都是刘雨龙送的。那副渔具是值钱货,却也没值钱到赵总认为很有诚意的地步,差得太远了。

刘雨龙门清的,得多大好处,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虽然没有明码标价,暗地里却有规则存焉。

听赵总的话音,不但是收了好处,刘雨龙还给多了,超了标准了,以后会更多补偿过来?

农家宴的菜品很到位,赵总也喝到位了,却也仅此而已,赵总哪次都很到位,从未见他表示过什么。

刘雨龙再三复盘,一切都很正常啊!

赵总这种半官半商的人,不像是普通老板。胃口当然是同样的大,区别在于他的口味刁。

不熟悉的人,送礼他是不肯收的。

多大外财,也抵不过后半生的幸福啊,官商不会拿着前途命运开玩笑。

所以刘雨龙耐心与其周旋,先熟悉起来,再对症下药。

终于,刘雨龙想到了一点点儿区别。

这次钓鱼时,赵总觉得屁股底下的马扎子很舒适,刘雨龙就随手送给他了,还殷勤地帮他放进了后备箱里。

难道这马扎子有古怪?

“呵呵。”听完了刘雨龙的故事,牛犇笑得面无表情。

尼玛那马扎子车成珠子,能买你三五个广告公司不在话下!

尼玛刨平打眼弄出来的碎屑,那都是制香的顶级材料……

“呵呵,这不好事嘛,想那么多干吗?没准儿赶上了赵总心情好,小蜜刚帮他生了个儿子什么的。”于乐把烧好的鸭子捡到筐子里,这活儿得亲自动手,否则容易丢。

“这忙老刘帮得上!”葛古特口齿不清地帮腔。

“嗯,还真是没准儿!”刘雨龙挺了挺腰。

“乐哥,没钱了啊!”王启安来找于乐,其实是有正事的,虽然叫花鸭也得吃。

不过葛古特抱得太紧,王启安费了好大劲才抢了一块鸭脖子,边吃边训葛古特,“个熊样儿!在乐哥这里,还能短了你口吃的?”

“短是短不了,但我每次都没吃够!”葛古特紧忙活。

“又花完了?”于乐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给了王启安多少钱。

“哥哎!你一共给了我两千三百万,我都花出去三千多万了,都有账的!”王启安叫苦连天。

“哦,你还垫资了?”于乐嘿嘿地笑。

“那倒没有,不是能欠账嘛。”王启安也嘿嘿地笑。

建筑工地的规矩,工人工资并不是按月发的,而是逢年过节一起给。到中秋节时结算清楚,王启安就是很仗义的老板了。

再就是拖欠材料款,钢筋混凝土什么的,都是完工后结算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万通公司的面子在,老王在后面背书呢,否则谁认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公司。

但老王是万通的,不是万能的。有些建材商不肯发货了,很客气地要求结清前面欠款,然后才能继续发货。大家都不容易嘛,好说好商量的。

王启安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哦,我这儿刚好到账了一千二百万,你先拿去用。”于乐轻描淡写地说道。

牛犇赶紧把银行卡交给了王启安,瞟了师父一眼,脸上小有得意。

于乐没跟牛犇说话,反手向他扔了一只叫花鸭。

牛犇就蹲在地上,邦邦邦敲泥巴,香味透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啊!

虽然不至于躲着王启安三人,牛犇却也没打算与其分食,尤其是瞧着刘雨龙特别不顺眼。

再次撕下来一条鸭腿,牛犇刚要往嘴里塞,却听见又一辆越野车开进了院子。

“牛总,吃叫花鸭啊?”张山山跳下车来,两眼放光地盯着牛犇。

“哦,你来点儿?”牛犇其实只见过张山山一次,也不是很熟的。

“谢谢牛总!”张山山却跟牛犇很熟,右手接过了鸭腿,左手把整个鸭子接了过去。

“忙完了?”于乐打量着从车上跳下来的四人组。

“没忙完,出了点儿小意外。”张山山紧锣密鼓地啃鸭腿,从表情上看,即使有点儿意外,问题也不大。

“于总应该不怕麻烦吧?”云逸上前给张山山帮忙。鸭子很好吃,缺点是个头不够大。

白浮云倒是见多识广的,老跟着华小朵等人,顺嘴吃了不少。

丁山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两眼盯紧了张山山的手。想上前帮忙吧,又不太好意思。

好吧,其实也不太敢。

“没事儿,人没事儿就好。”于乐笑了笑。

牛犇这倒霉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嘛,给了他两只鸭子,全被别人吃了。

于乐只好又扔了一只给他。

牛犇感恩戴德地接住了,邦邦邦敲掉了泥巴,真是令人食指大动啊!

撕下来一条鸭腿时,牛犇还下意识地看了看院门。

果然,又一辆挺豪华的小车开进了院子。啊不,是两辆同样的。

牛犇喀嚓一口。

爱谁谁!

第228章 阳光礼仪服务公司

白浮云飘然回了厨房,那里才是她最熟悉的工作岗位,师母还在忙着择菜呢。

保护张山山三人出行,只是白浮云的临时任务,现在把三人安全地带回来了,她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至于张山山三人的任务,关我什么事了?

牛犇一边痛快地啃鸭腿,一边看着两辆豪华小车里下来的七个人。七个人可以坐一桌,他们肯定是慕名赶来吃饭的。吃饭还要穿得这么整齐,在山野小店倒是不多见。

山野小店逐渐扬名。

不过,接待能力毕竟有限。三个包间四张大桌,翻台两三次,顶多也就是接待十桌左右。

目前,中午基本上都是外地游客了,晚上才是本地人过来请客吃饭。

天色渐晚,三个房间都已经上客了,所以这七人得等着翻台。

可是,本地人晚上请客,时间往往会拖得比较久。

在山野小店吃一顿,消费水平其实不低的,表达了主人的诚意,也给足了客人面子。

所以本地人基本上是带着某种目的来请客的,就像刘雨龙请赵总的那种,所以要吃饱了喝足了谈开了。

这也是老山爷跟本地乡亲的默契,虽然他不肯扩大包间数量。

多少是多啊,不能给姜晚两口子添麻烦,他俩是做大事的人……

牛木匠在山野小店的身份,其实只是个租客罢了,以挨宰价格租下了三间大教室。

说起来,山野小店也不是师父的产业,师父的身份也只是个坑活儿厨师,外兼鸭子供货商。

但牛木匠还是要帮着山野小店招呼客人,特别是这一桌外地人。

“这位是李律师,开价给我们每人十万。我们当然不会答应了。他们就一路跟了过来。”小胖子丁山站在于乐身边,底气足了,说话就气鼓鼓的。

“哦?”师父没作声,牛犇就随意问了句,“他们还做什么了?”

“李律师还威胁我,说知道我家住哪儿,家里只有一条狗。”丁山紧盯着李小龙,咬牙切齿地说道,“其实我家有两条狗!”

“诸位,别紧张啊!我就是来吃个饭,不想干别的,真的不想。山野小店啊,风水不错的,我喜欢!交通也很方便嘛,我可以常来!”李小龙彬彬有礼地走近过来,带着春天般的温暖。

至于丁山之所言,李小龙当然也全听见了。丁山其实是高亢的控诉,受了委屈回头找家长的那种。

这样也好,省下了一番口舌,大家都聪明些。

李小龙身后还是跟着两个墨镜黑西装小平头。

墨镜黑西装小平头貌似有着明确的分工,其中两个站在小车旁边,另两个则站在院门口两边,渊渟岳峙的,有如黑塔一般。

姿势保持不变,表情是没表情,感觉颇为肃杀。

现场没人说话了,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李小龙顾盼自雄地站在垓心处,心情是相当的豪迈。

一鸟进林,压住了百鸟之声!

大丈夫当如是也!

没承想,豪迈不过三十秒。

“欢迎光临啊!”牛犇蹲在地上,不紧不慢地吃着叫花鸭,笑容倒也热情。

刚才原来是一场误会,第一口咬得大了,鼓着腮帮子吞咽,实在是不美型。

他们不是来抢鸭子的啊,不早说。

“烧鸡挺香啊!”李小龙扫视了一圈,没有搭理牛犇,反倒是看向了柳条筐里的黑球球,“哦,这是叫花鸡?”

“这是鸭子。”牛犇继续吃独食。

葛古特虽然保护得严密,却也防不住王启安和刘雨龙的四只手,他们那只已经吃完了。

张山山和云逸那只,也是大势已去,张山山已经盯向了牛犇。于乐这人忒小气,张山山不稀得跟他计较。

“呵呵,我的错!”李小龙崖岸自高地点点头,也算是闻过则喜吧,语调平易近人,“给我来一只,啊不,来两只,啊不,来三只吧!”

“你有点儿准数没有?”牛犇多少有点儿不耐烦。

“有的,就要三只!”李小龙不跟个乡下老汉一般见识。

“叫花鸭是限量供应的,每桌仅卖一只。”牛犇的歉意很敷衍。

李小龙:“……”

只卖一只,那你还瞎问什么?

现场七八人,毕竟都是村娃,也只有这个二了吧唧的中年胖子搭了话,李小龙也只好跟他把对话进行下去。

“哦,我的错!”李小龙慢慢扫过或坐或站或蹲的众人,目光冷森森的,语气转向了不怒自威,“每桌仅卖一只是吧,给我开三桌!”

“那你得等会儿,现在都上客了,估计八点左右就轮到你了。”牛犇还是耐心地吃鸭子。

“你确定,你玩得起?”李小龙的目光终于回转到了牛犇身上,已经压不住火气。

看来,背后给丁山等人做主的,就是这个乡下老汉了。穿了双圆口黑布鞋,对襟袢扣黑绸衣裳,土豪劣绅的那种。都什么时代了,还梳了大背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乡贤吧。

一辈子没出过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关起门来当皇帝。

本律要日行一善,教他点儿乖!

说话间,李小龙龙行虎步地上前,气势陡升。

身后的两个墨镜黑西装小平头亦步亦趋,就像两座大山压迫过来。

“你不配。”牛犇却只是蹲在那里,头都懒得抬一下。

“卧槽!你是不是傻……”李小龙顿住了。

再看马扎子上坐着的四个年轻人,其中有三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跟看小傻子似的。

那三个大美女,这会儿少了一个。其中一个原本怯怯的,另一个也是色厉内荏。这会儿却在抢着吃鸡呢,好吧,吃鸭子,感觉吃得很香,心情也不错。

小胖子倒还是原来那个小胖子……

这是几个意思?

我是律师,你懂吗?

我身后跟着黑涩会,你认识不?

混混学法律,谁也挡不住,你到底明不明白?

老子一不高兴了,把你这间路边店全砸光,我就问你怕不怕!

砸完了或者可以扔下几张钞票,掸掸手飘然而去,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怎么就是不照剧本来呢?

李小龙心里突然没底了。

“牛总,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院子里闹出了大动静,墨镜黑西装小平头又足够显眼,三间包房里的客人全都涌了出来,远远近近地看热闹。

李小龙暗自嘀咕,莫非他们都是一个村的?

那又如何,土鸡瓦狗而已!

更多人的场面老子也不是没见过!

其中一间出来的却是李俊杰,身后还跟了五六个壮汉,一看就是街头及各村的混混儿,闹不好是在搞什么庆祝活动,谁刑满释放了什么的。

壮汉们对牛犇都很有礼貌,李英俊倒是想对乐哥有礼貌呢,奈何乐哥看着柳条筐。

“别弄出人命来,回头我送你只鸭子。”牛犇啃着鸭骨头,终于吃得差不多了。

“好唻!谢谢牛总!”李英俊高兴了,牛总亲自送一只叫花鸭啊,这是多大面子!

李英俊一马当先奔向了李小龙,边走边挽着袖子。

李小龙站稳了不动,却是面色铁青。

我这还秀才遇见兵了?!

卧槽!听他这意思,把我揍个半死,能挣一只鸭子?

卧槽!老子就值只鸭子吗?

“惹得牛总不高兴了,你这是多大罪过!”李英俊照着李小龙的肚子猛掏了一拳。

李小龙腾腾腾后退,弯腰变成了大虾,脸色各种变幻,好歹喘匀了一口气,转身冲着两个墨镜黑西装大喊,“你们死人啊!看着他打我?!”

说来也怪,两个墨镜黑西装一直站在李小龙身后,李小龙被打得险些摔倒,他俩也跟着快速地后退。

距离不变,发型不乱,两手还是交叠在腹部……

“对不起李律师,打架是要另外收费的。”一个墨镜黑西装小平头终于开口了。

“怎么个收费法?”李小龙捂着肚子。

事先没想到这茬啊,谁知道还能打起来呢?

李小龙也是老江湖了,这架势一摆,就没见过不怂的!

依着律师的社会经验,战前谈价,相当于城下之盟,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我司明码标价,公平买卖,童叟无欺。统一零售价是,打一拳一百元,挨一拳一百元。踢一脚两百元,挨一脚两百元。动了器械,哦,今儿忘带器械了。不过,黄金会员享受八折优惠,白金会员享受七折优惠,钻石会员享受六折优惠。五月底前充值大奉送,您要抓住机会,冲一万送一万,并且会员等级提升一级。”墨镜黑西装有条不紊地报了价,业务还挺熟练的。

“你们不是黑手讨债公司吗?”李小龙好容易站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墨镜黑西装。

这个社会太特么不讲法律了,连特么职业道德都不讲了!

“名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客户满意。当然,我司还有一个名称,叫沧海阳光礼仪服务公司。您这次购买的就是礼仪服务。”墨镜黑西装四十五角望天。

“听听!专业!”李英俊回身示意几个混混儿,同时朝着墨镜黑西装挑了个大拇哥。

墨镜黑西装矜持地一笑。

几个街头混混就更傻眼了,城里人还能这么玩的?

这才是正规军啊,哥几个以前都是瞎混嘛!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单说这套西装吧,一看就是牌子货,墨镜也不错,这站姿也是专门培训过的吧?

打一拳就收一百,挨一拳也是一百?

那得边打边数数,一百!两百!三百……听着就很带感啊!

那边丁山就更傻眼了。

合着这块货从礼仪公司雇了六个礼仪哥哥?

这大个,这块头……

“哥们儿,嘿嘿,咱公司现在还招员工吗?”李英俊自来熟地凑到了说话的墨镜西装跟前。

“一直招的。本公司签订劳务合同,提供五险一金,实行底薪加业务提成制度。不过……”墨镜西装男说到半截又打住了。

“不过什么?”李英俊很迷茫。

“招工的门槛要求有,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

卧了个大槽!

李英俊手里的烟头掉到了地上。

说出来的这四条门槛,哥勉强能算是五官端正吧。

毕竟这条标准太主观。

后头那五六个跃跃欲试的混混儿,长得歪瓜裂枣的,顶多符合体重一百五……

第229章 藏马山是个什么地界

“还惦记着我家的狗吗?”

小胖子丁山宽着肩膀晃到了李小龙跟前,满脸的鄙夷和忿怒。其实心底下更多的却是懊恼和羞愧,哥居然被这么个样子货给吓破了胆?

嗯,差点儿就吓破了!

“怎么会,嘿嘿。”李小龙讪笑着,刚才李英俊那一拳太狠了,现在还有点直不起腰来,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你也听见了,那都是要钱的,嘿嘿,打一条狗,划不来……”

“我跟你说过了,我家有两条狗!”丁山学着李英俊的样子,猛地掏了一拳,李小龙再次腾腾腾后退。

丁山的拳头有点疼,可能是擂到腰带扣上了。

可是,真特么来劲!

“哟!小胖子,你这是跟哥抢鸭子呢吧?”李英俊斜了丁山一眼。

“哟!居然跟我们俊哥抢活儿?”几个混混儿也跟着起哄。从口音上就能听出来这也是藏马山人,虽然丁山觉得自己说的是普通话。既然是藏马山人,那就是善意的起哄架秧子,一致对外嘛。

“嘿嘿,俊哥!”丁山朝着李英俊傻笑了一下。

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各村的二流子。大学生丁山其实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以前即使不至于躲着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此时丁山却觉得,二流子也有几分可爱啊,也有几分亲近。

丁山甚至都有些奇怪了,作为根红苗正的藏马山人,我怎么会被一个虚张声势的律师给恐吓了呢?

“嘭!”

丁山回身又是一拳,这回比腰带略高些,过瘾!

我特么是藏马山人啊!

李小龙不敢反抗,捂着肚子弯着腰,缓了好半天,这才挪到牛犇跟前,“牛总,小弟我认栽,再不敢掺和您老的事了,小弟我可以走了吧?”

“耀武扬威吓唬人,吓唬不住就走人,你当藏马山是个什么地界?”牛犇站起身来,虽然修为日进,蹲久了腿也麻。手上还沾满了油,也是没处放。

藏马山是个什么地界?

一时间李英俊等人同仇敌忾,丁山也与有荣焉。

“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滥用私刑!”李小龙咬牙切齿地站直了,“别忘了,我是律师,我会报警的!”

黑涩会搞不赢你们,老子得给你们讲讲法律了,须知这是法制社会!

“我是藏马镇派出所民警云逸。”云逸取出警官证在李小龙面前晃了晃,“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

“你,你们,太无法无天了……”李小龙目瞪口呆。

此前调查到这位美女有警方背景,却没想到她本人就是警察。

如此说来,是警察在暗中调查卓锦集团的案子?

如此说来,我威胁并跟踪了一个警察?

不应该啊,警察怎么会管这种事情呢?

面对警察,李小龙突然间却是有了底气。

跟混混儿掰扯不清楚,还搞不赢你个小警察吗,老子磕死你!

再者说来,模糊不清似真似假的警方背景,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谁知道能惹上哪级大檐帽呢?

最怕的就是私事公办!

而基层民警这种,通过工作渠道调动了体制内的力量,反倒是问题不大的。

“这位警官,请问你能代表藏马镇派出所吗,请问你能代表藏马镇政府吗?我就不信藏马镇还没有王法了!”李小龙郑重严肃地盯着云逸。

“藏马镇怎么了?”

此时却有一辆中巴车开进了院子,从副驾驶上跳下来一位身穿银灰色套装的青年女子。

青年女子远远地问了一句话,却也没有走过来,而是转身拉开了车门,大大小小的十来个孩子鱼贯下车。

最前头的是一个小萝莉,长得粉雕玉琢的,头顶两根朝天揪,一边朝这边跑,一边一叠声地嚷嚷,“呀!这么热闹啊,我错过什么了吗?”

院子里好些陌生人,这个倒是常见的,不常见的墨镜黑西装。

“叔叔好!”小萝莉摸了摸一个墨镜黑西装的袖子,仰脸看着硕大的墨镜。

这墨镜黑西装就是刚才报价的那位,职业性的板着脸,临时挤出笑来也是不易,但他做到了,“小朋友好!”

“艾玛,会说话的啊!”跟在小萝莉身后的四五个孩子喧哗起来,纷纷上手来摸,其中还有一个巴壳子,“艾艾艾艾……玛!”

墨镜黑西装就笑得很硬。

“请问您是?”李小龙迟疑着看向随后走的青年女子。

看样子,像是校车上的押车老师,这派头却又不太像。

年纪大了一点儿,不像前面几个美女那么娇艳,却一如夏花之璀璨。

那边坐在马扎子上的一个村娃站了起来,热情又矜持地打招呼,“高镇长!”

“葛科长又来啦!”青年女子微笑回应。

那边葛科长小有惭愧,“嘿嘿,我就是个小办事员,哪是什么科长啊。”

李小龙分明地看了出来,葛办事员对青年女子的觊觎乃至欲盖弥彰,以及青年女子葛办事员的敷衍乃至洞若观火。

高……镇长?

李小龙心头猛一震,却见青年女子转过身来,态度不卑不亢,却是不容置疑,“我是藏马镇副镇长高小米。云警官代表不了派出所,我也代表不了藏马镇。不过,我们都可以在法律授权的范围内行使公权力。”

副镇长?

押车带孩子?

“怎么样,小米姐,报上名了吗?”李小龙正犹疑间,却见又一位美女走了过来,边走边拿围裙擦着手。

我勒个去,藏马山到底是个什么地界?

按说穷山恶水的,怎么会净出美女呢?

尤其是这位拿围裙擦手的美女,把邻家妹妹的朴素亲切和富家小姐的雍容典雅给有机地结合了,看着很亲切很温馨,却又难生亵渎狎昵之意。

当然,这位美女压根就没有看见李小龙,倒是朝着几个喊嫂子的村娃点了点头。

嫂子?

真是好嫂子!

“报上了,九月一号开学。”高小米笑了笑,“福利院是镇政府民政办主办的,小朵他们其实算是镇政府的孩子,说清楚了就好。”

“是啊,小米姐亲自跑一趟,肯定就说清楚了。”好嫂子也笑了笑,“吃了吗?”

“大半个下午都在给你忙活,哪还顾得上吃饭!”高小米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镇长姐姐,一起吃饭啊!”小萝莉热情地拉着高小米往厨房走。

墨镜黑西装,其实也不怎么好玩,摸一摸就行了。

“小朵最乖了!小媛也很乖哦,但明年才能上学。”高小米手里牵着两个孩子。

“开饭喽!”一群孩子大呼小叫地跑进了厨房。

李小龙一脸懵逼地站住那里,两条腿有些发软。

我勒个去啊,山野小店,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现在说,还是打个半死再说?”

李小龙闻言看向牛犇,这位牛总显然是不耐烦了,就像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却被他给耽误了。

我说,我说什么?

当然是现在说啊,打个半死再说,我是不是傻?

“于爷!”

李小龙正在犹豫着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却见保镖领队不知何时走到了柳条筐那边,毕恭毕敬地朝着一个黑壮汉子鞠躬。

这个黑壮汉子一直坐在那里,也一直没有说话,两手都是泥巴,身上还有沾着黑灰。

他不是烧叫花鸭的厨子吗?

李小龙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保镖领队就是刚才开口报价那位,姓郑,李小龙给黑手讨债公司转账后,就是郑队长带着其他五人前来服务的。

李小龙也不是头一回跟郑队长合作了,回回都是无往而不利,当然也一直没有打过架。

这次阴沟里翻船,倒是有七成原因是郑队长拆台。

即使不算老交情,哥也是大客户吧,不怕老子投诉你吗?

即使打架要另外收费,你闲着威吓几声,保了我跑出这个院子,我还能不给你们结算点儿加班费吗,都不用走你们公司的账!

现在李小龙终于明白了,根子原来是在这儿,姓郑的难道也是出自藏马山?

老子还真是倒霉催的!

“你见过我?”黑壮厨子和蔼地笑了笑。

“于爷,上回在迪豪,小弟远远地瞻仰过于爷的风采。于爷肯定没有注意到我,我那时还是个保安。对了,我跟尤光的关系很好。尤光跟您走了以后,我们还保持着联系。尤光对新工作很满意,详情倒是没给我透露过。”

“哦。”黑壮厨子点了点头,“这个礼仪公司,是崔大庆的?”

“是的。崔总有幸得了于爷的指点,迪豪虽然暂时还放不下,却也很努力地洗白了。阳光礼仪服务公司就是那时注册成立的。”郑队长恭敬地回答问题,也很有分寸。

厨子脸上明显有些便秘。

就这礼仪服务,还是洗白了?

李小龙就脸色煞白。道上鼎鼎大名的迪豪崔总,李小龙也是久仰的,奈何缘悭一面。

崔总居然得到了这位于爷的指点,还是有幸?

李小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这是招惹了些什么人啊!

还用考虑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吗?

这特么得竹筒里倒豆子,还得当带路党啊……

“于爷,阳光礼仪服务公司的法人是崔庚,也就是崔总的儿子小崔总,我们也称他为崔少。崔少要求我们,如果有幸在道上遇见于爷,一定要有礼貌。而且,崔少说他跟嫂夫人是多年的同学。”郑队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崔少到底是英格兰留学归来的,人才啊。”厨子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郑队长,“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不敢,小弟姓郑,郑高丹。”郑队长一脸的荣幸。

“高丹啊……”厨子啧了啧嘴,这名字怎么这么别扭?

“嘿嘿,于爷,您别客气,兄弟喊我,也是喊狗蛋儿……”

第230章 太特么欺负人了啊

“狗蛋儿,这样吧,来了就是客,喊你们几个兄弟过来,这顿算我的。”

于乐和蔼地笑笑。这位狗蛋儿逻辑清晰,说话有条理,做事有分寸,长得孔武有力,又能伏低做小,分明是个人才啊。

“这……谢于爷赏饭吃!”郑高丹无上荣光地答应了,也没说买单之类的外道话,吃了于爷的饭,就是于爷的人!

“呃,叫我乐哥吧。”于乐颇为无奈。于爷赏饭吃,听着怎么像是祖师爷赏饭吃……

“谢乐哥赏饭吃!”郑高丹乐滋滋地把五个兄弟聚拢了起来。近处看时,更是个个膀大腰圆,个个彬彬有礼,堪称新时代黑涩会的楷模。

从其拘谨又恭敬的笑容看,果然都是瞻仰过于爷雄姿的,至少也是得了崔少的敦敦教诲。

奈何乐哥这儿条件有限,开店的也不能把客人赶走吧。虽然李英俊表示小伙伴们都已经吃好喝好了,强烈要求结账走人。

好在圆桌还是有两张富裕的。

早先老山爷其实是定做了六张大圆桌。两张摆一间房里,却显得有点儿挤了,只好又收起来两张。剩下的那个有点儿挤的房间,是留给同一伙客人的,都是熟人朋友,挤在一起也显得热闹,比分在两个房间里好些。

事实上,山野小店开业以来,生意一直很萧条,难得同时接待两桌客人。

开春后,生意逐渐火爆起来,老山爷却又换了心情,不在意赚钱多少了,反正小朵他们的生活水平陡升了好些个台阶,比城里的独生子女都不差了。

近期,老山爷更是愿意呆在后面,跟李海就着花生米喝小酒,油条忙不过来时才帮着炒几个菜……

“你们吃你们的,滚滚滚!”牛犇从柳条筐里取出一只叫花鸭,强塞给了李英俊。

态度粗暴,也算一种亲热不是?

嘿嘿,自己人!

“谢谢牛总!”李英俊感恩戴德地高举着叫花鸭,把五六个二流子带回了房间。

刘雨龙却没有放过牛犇,“哟!牛总都能替乐哥做主了啊,说给一只,就给一只!”

“我是入室弟子,懂吗?”牛犇嘚瑟地带着郑高丹等人到后面抬桌椅去了。

两张大圆桌往院子里一摆,菜上得慢,酒先摆了两箱。

月华如水,凉风习习,别有一番意趣,正是人间五月天。

郑高丹等人一桌,牛犇主动过去作陪。于乐哥几个一桌,也包括师弟丁山。

因为没人搭理,李小龙胆怯又尴尬地站住旁边,一时间恍然如梦,感觉很不真切。

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肚子好饿。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们吃饱了,就该处理我了吧。

你说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是刨个坑把我埋了,恐怕也没人知道吧。

可怜我上有八十……

进入山野小店之前,李小龙还是脚踩黑白两道的成功人士呢。

随后一瞬间,就被人家踩成泥了。

副镇长给他跑腿,派出所替他出面,崔总父子小心伺候着他,那位牛皮哄哄的牛总居然是他的入室弟子。

这位于爷,乐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然后又听见主桌上闲聊,乐哥这回给的一千多万,也就能顶十天半个月吧。

另一位就说了,你倒是垫点儿资啊!建筑行哪有不垫资的,万通集团垫出三五个亿来,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早先那位却不乐意了,老王是老王,我是我!从离开沧海那天起,我就决不再花老王一分钱!

李小龙彻底傻眼了。万通老王,实在是如雷贯耳,那不是沧海地产界一哥吗?

听这口气,这位居然是万通集团的少东家?

我勒个去啊!

李小龙悄无声息地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

我认栽了啊,我全说啊,您老倒是搭理我一下啊?

太特么欺负人了啊……

大学刚毕业那阵儿,李小龙进入一家律行当实习律师,给大律打杂,挣点跑腿费。心底下其实也挺不服气的,看那些所谓大律,业务水平也就那样,各种关系倒是精通。

两年后,李小龙终于熬到自己接活了,才发现接个案子不容易,赢个案子就更难。

日子过得不尴不尬的,饿不死,也发不了财。

我特么是李小龙啊,日子不能这么过!

又两年后,李小龙终于窥到了一条捷径,那就是当死磕律师。

逮着社会热点就蹭过去,免费甚至付费给人代理,变着法子跟法院死磕,跟政府死磕,怎么闹腾怎么来。

闹腾得很来劲,案子却不会因此打赢,但谁在乎这个啊!

案子打不赢,那是因为法院黑啊,非战之罪!

你是没有赢得公道,我不也没收你钱吗,我还搭上钱了呢!

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主意自己拿,要不你还是上房去吧!

李小龙确实没有挣到钱,但他火了。

微博名李小龙律师,很快就聚集了上百万粉丝。每天早上,李小龙都有一种批阅奏章的享受。到了晚上,又有万千爱妃期待翻牌的满足。

一百万粉丝不够看,那就再买上一千万,这个很便宜。

重要的是,李小龙扔上了几件过硬的投名状,包括被法警撕破了裤子的,在法院门口烧纸点香烛的,果然跟有关著名人士产生了良性互动,也算是加入了组织。

那几年,哪里有社会热点,死磕律师们就如同蚊蝇逐臭一般飞了过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人血馒头吃得香。

李小龙逐渐感觉,哥很是个人物!

有朝一日,统统挂你们路灯!

现实中也有了成就。名气大了,活儿也就多了,李小龙变成了著名大律,合伙创办了律师事务所,手底下也养起了实习律师。

所以说嘛,东边日出西边雨,舍不得嫂子套不着狼……

最近两年,死磕律师的日子却又不好过了,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实在是臭名远扬。

每营造出一个社会热点,受众不是义愤填膺地转评,而是耐心等着翻转,先让谣言飞一阵儿。

你说气人不气人?

须知是老子开启了尔等的民智!

即使与事实小有出入,那不也是为了社会的公平和正义吗?

气愤归气愤,伤感情归伤感情,死磕这条路还是走不下去了。

好在,李小龙艺高人胆大,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发财途径,那就是脚踩黑白两道,专门替人平事儿。

我们的口号是,只有钱不足,没有办不到,凡事都有个价码!

不管事恶名还是臭名,总归是有名。

李小龙这些年在社会上也趟出了一些路子,还真是替人平了些事儿,也赚了不少钱,连跨国公司都开始慕名请他出面了。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今儿不但鞋湿了,连内裤都湿了……

“嗟!”

李小龙听见有人亲切地招呼他,连忙受宠若惊地仰脸看过去,说话的还是那位牛总,“来吃!”

却不是招呼李小龙上桌吃饭,哪怕是残羹冷炙也好啊,牛总居然扔过来一个馒头!

“哎……”李小龙多有气节一人,赶紧小步快挪走几步,双手接住了馒头。

人在屋檐下,李小龙本待对牛总表示感谢来着,牛总却已经转回了头,继续跟郑高丹等人喝酒,就像喂了一条狗。

太特么欺负人了啊!

李小龙抱着馒头返回原地,慢慢地蹲了下去。

然后大口地咬着馒头……

“乐哥,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啊?”张山山在厨房里吃饱喝得,满脸堆笑地跑到了于乐旁边,云逸也跟在后面。

“什么怎么办?”于乐有些奇怪。

“卓锦厂地沟油啊,下面该怎么办了?”张山山陪着小心。

泰山压顶一般的律师兼黑涩会,居然谈笑间灰飞烟灭,乐哥实在是值得崇拜。

然后呢?

“你还要继续借浮云?”于乐是个慷慨的人,“行啊,当初也没限定几日。”

“不是啊!啊不,我家浮云当然还是要用的。但就凭我们几个,好像搞不定啊!”张山山可怜巴巴地说道。

“那就别搞了呗。”于乐不以为然。

“你……”张山山的火气压不住,“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弄到半截上,有困难了,你却不管了?”

“我从来就没管过好不好?”于乐纳闷。

“你不是让小雀雀……”张山山气得汹涌澎湃。

那边王启安和刘雨龙却在挤眉弄眼了,分明是你知我知都不说,嘿嘿,居然还有小雀雀的事儿?果然是防火防盗防闺蜜……

“山山啊,我觉得突破点在那黑律师身上。”丁山怎么也是跟乐哥同桌吃饭的人。

“山山是你叫的吗?”张山山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山山,我觉得可以试试。”云逸率先朝着李小龙走去。

“黑律师?”张山山迟疑了一下,又瞪了于乐一眼,终于跟上了云逸。

能力大,责任也大,这人还有点儿社会责任感吗,难道就放任这个社会堕落下去吗?

“说说吧。”云逸皱着眉头,语气平淡。

“哎哎!警察同志,我说,我全说!”李小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蹲下!”丁山责无旁贷地跟了过去。

Ps:灵异新书《末世夜叉恸》,作者流云飞度,老人了,有闲暇的同学去看看,书还不错。

ps:收费章节满百了啊,再写一百章,夹袄就是有大神之光的夹袄了……

第231章 愿天下无病

“于乐,你的灵丹妙药,好像很不错!”

晚饭时,宁唯事照例喝了三小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于乐陪着宁唯事一起喝,“嘿嘿,必须有效!”

“爹,我看你精神不错哦。”宁无双快速地扒着米饭,下周就要高考了,每一秒钟都无比珍贵。

更重要的是,老爹貌似有点儿探究的意思。

老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

知父莫若女,其实也是大差不差的。

而乐哥好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吧,宁无双就跳出来打了个岔。

“哦?”宁唯事果然被带进沟里去了,或者也是觉得自己着相了吧,就顺着女儿的话说了下来,“无双也看出来了?”

“当然!”宁无双回答得很肯定,同时与于乐对视了一眼,你也看出来了吧?

“嗯,今天我去沧大附医复查了,各项指标与上次检查的结果几乎完全相同!”宁唯事却是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小动作,说话速度还挺快的。

这也算是……好消息?

宁无双与于乐再次对视。

白天宁无双要去上学,于乐也忙得很,倒是不知道宁唯事今天跑了趟沧海。至少体力还不错的,精神状态更不错。

“当然是好消息了!也就是说,病情没有进一步发展!”宁唯事的心情确实很放松,以往在无双面前,只是表现得很放松罢了。

事实上,医生看着化验单,还略带古怪地嘀咕了一声,不应该啊?

此时宁唯事的身体,就像是已经出现了数个溃洞的堤坝,溃洞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无须多久就会轰然倒塌。

这个过程不可逆,医药已经无补,反而会增加病人的痛苦,所以医生的建议是回家静养。

这还是因为病人没有家属陪同。通常医生对家属的说法是,给病人吃点好的,尽量多陪陪他……

可是,十余天过去了,溃洞居然没有变大变多,这不科学啊!

虽然还是在漏水……

“放心吧老师,没事儿就爬爬山。虽然我不能告诉您,但这绝对是灵丹妙药,世间独此一份儿。”于乐诚挚地看着宁唯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具备推广的条件。”

“哦。”宁唯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底下颇多遗憾,却也能够理解。

实在是相似的病患很多啊!

今天宁唯事就遇见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同样是多发性骨髓瘤,也到了“吃点好的”的地步了。人到中年的父母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孩子在父母面前同样如此。

而且,这对父母也听见了医生的说法,赶紧陪着可怜巴巴的笑脸咨询宁唯事,可是找到了什么老中医,或者有什么祖传秘方?

宁唯事当然无法给出答案,心底下却是相当沉重。

愿天下无病……

“对了,无双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于乐没有给宁唯事解释更多,回头就转换了话题。

宁校长一辈子失意,却是善良慈悲,宽容率真,最会设身处地,将心比心。

这才是于乐一直尊重宁校长的原因,而从他这里得到的教导和帮助,反倒是排在次席的。

一介天涯沦落人,宁校长谈不上什么衣钵,于乐却是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的性情。

换言之,宁校长是于乐的人生导师。

可是,且不说安全性和可行性,就算能够在举手投足间令天下无病,于乐真的要那么做吗?

生老病死,世道伦常之根基啊!

于乐心底下暗自酌量。老师,我也并未绝然关闭此门,且行且计议吧……

“我好像变聪明了!”宁无双颇为兴奋,举起了于乐特别加料的果汁桶,差不多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

“呵呵,我们无双本来就是皂户屯第……二聪明的神童!”于乐击节赞赏。

“臭美!”宁无双皱了皱鼻翼,做出很凶的表情,却是坚持不了三秒,“哥,我说的是真的哎!现在我解题很容易沉浸进去,背单词,背古文,一遍就记住了!你听啊——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不错不错,加油哦!”于乐其实很想拧一拧无双的小鼻子,以前就经常这么干的,现在还是算了吧,“赶紧复习去吧,我回家了。”

说出来哥怕吓死你!

那桃花源本是一处洞天福地,其开辟者乃是商氏家族先人,而今的御马监监丞商佾,正在你哥麾下混日子呢,修为日进……

“哥,你怎么不相信啊?”宁无双出门给于乐送行,“我的脑袋很清醒呢,这些天都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但精力还是充沛!”

“我没不信啊。”于乐笑道。

“哎,哥!你当年考大学时,不会也是喝了灵丹妙药吧?”宁无双仰起小脸盯着于乐,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

“哥当时要是有灵丹妙药,就考个九八五喽!”于乐忍俊不禁。

“你就刺激我!”宁无双瞪了于乐一眼,撅着小嘴回去了。

不就是九八五吗,我一定考个九八五给你看看……

于乐心情舒畅地回家转。

仙界葡萄,只不过是普通水果罢了,其实并无药用价值。

在人间适量食用,却可以强身健体,或者是刺激细胞活力吧,于乐无从探寻答案。

宁无双反映的情况,当然也并非心理作用。

脑细胞不也是细胞吗?

如此说来,仙界葡萄还有益智之功效?

即使对脑细胞不起作用,专门增长肌肉,对学习应该也是有所帮助的。

毕竟学习是脑力劳动,也是体力劳动,精力充沛不疲劳,不就提高了学习效率?

或者应该给华小朵和王小媛他们以微小剂量逐渐地加料?

呵呵,哥没准儿可以批量制造神童啊!

体现在宁唯事身上,就是身体活力增加了,病情得到了控制。

此时宁校长体内,应该是新生的活力细胞,正在与癌变细胞开展斗争吧,并且已到达了战略均衡的阶段。

从生死簿提供的数据来看,出水管还是在出水,进水管还是在进水,出水的速度还是略大于进水的速度。

换言之,宁校长的身体情况还是不乐观,但已经不是很紧迫了,于乐大可以徐徐图之,寻找真正的灵丹妙药。

比如着落在哪吒和巨灵神身上……

于乐到家时,老爹老娘正坐在炕头上对酌。

这些天,于乐都是在宁校长家吃晚饭,老两口也就不等他了。不过老娘还是要问一句,“乐乐,还吃点吗?”

“我吃饱了,今晚吃了两顿。”于乐看了看桌前的酒桶,差不多就是每顿两三小杯的量吧,“娘你看着点儿啊,别让我爹偷喝了!”

“你个臭小子,爹是那样的人吗?”老爹不乐意了。

“你就是!”老娘不答应。

本待陪着爹娘说会儿话,手机铃声却响了,于乐到里间接听,“柴油发电机?哦,你在店里吗,那你等我会儿。”

三五分钟后,于乐赶到了张弛的广告社。

张弛正在吃晚饭,老婆从家里送过来的,有鸡也有鱼,手里还掐着一瓶啤酒,对嘴吹。

“这么快?”张弛有些纳闷,“乐哥,再喝点儿?”

“你打电话时,我正在街上溜达呢,你喝你喝。”于乐打了个马虎眼儿,“都备齐了?”

“也是赶巧了!”张弛小有得意。

早些年,县文化馆在各乡镇设立文化站,备有不少放映机。农闲时分,或者过年过节的,就送电影下乡。

在场院里栽两根竹竿,或者在村委会的后墙上,挂了松松垮垮的银幕,孩子们就拎着马扎子去抢位置,抢得热火朝天的,经常有熊孩子打起来。

等放映员喝得醉醺醺的从村支书家出来时,乡村文化生活就开演了。

四五十年间,两三代农村人,均是如此。

比如于乐带宁无双看电影,就是跑去瓦屋屯看的,有些台词至今印象深刻。

《苗苗》:“吃吧,吃吧,吃了就不结巴了!”

《马背上的摇篮》:“怎么是黄河在保小呢,不应该是保小在黄河吗?”

到了上世纪末,城里的电影院开始上档次了,电影票从几毛一块,陡升为十几块几十块,看电影也就变成了高档的文化消费,创造了每年数百亿的市场价值。

这数百亿的市场,却与身为国有事业单位的各级文化馆无关了。

县文化馆倒是没有被取消,还可以出租场地给私人,办个音乐舞蹈培训班什么的。

乡镇文化站就逐渐地关门了,再也没有送电影下乡。

农村人看电视就好,要不然可以进城去看嘛,如今进城多简单。

那些放映机以及配套的发电机,都被收进了库房,以免国有资产流失。

国有资产没有流失,却会放坏。

不过,几十套装备,修一修凑一凑,总能搭配出三五套能用的来。

张弛受于乐之托去打听放映机,却也没有找到门路,这玩意儿是专用设备,不是普通商品。

恰好他有个亲戚,早年在县文化馆工作来着,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给张弛提供了这么个信息,据说是可以处理了,论斤卖,电影胶片也一样……

“只要凑合着能用就行!”于乐当场拍了板。

其实,改开之前那些老设备,效果如何且不说,都是相当的抗造。

只是,好像有点糊弄事儿?

无妨,哪吒也好,薛定厄也好,都不会计较的……

第232章 我们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粗估有一万多斤吧,我表舅说,给三万块全拉走。”

张弛报价以后,于乐就掏出手机转了三万九千块给他。三成是张弛的中介费用,于乐早先要给他五成来着,张弛死活不答应。经过一番争吵,最后敲定了三成。

“明天我表舅找个货车拉过来,可占地方,给你送哪儿去?”张弛已经习惯了于乐这些稀奇古怪的购物需求,从来都不问什么。三成其实也包含了封口费。

“就放小媛那房子里吧。”于乐把钥匙交给了张弛。

王小媛的三间大平房,早就完工了,王易祥村长建得很用心。

建好了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总不能过去开个小卖店吧。张弛给饮料厂做了不少外围工程,对河西村也熟悉。

“张骁你下来!叔叔要回家了。”

于乐坐在马扎子跟张弛聊天时,张骁就悄悄地爬到了于乐背上,猴子爬树似的,大鼻涕进进出出地很嘹亮。于乐谈完事站起来要走,张骁却是不肯下来。

张弛上手去摘儿子,张骁就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地把住,也不说话也不哭,就是坚决不放手。

“张骁啊,小姐姐都睡觉了,明天再去哈!”于乐探回手去,把张骁抱到了前面,嘻嘻哈哈地看着他。

“哦。”张骁撅了噘嘴,果然下来了,却还是依依不舍地拽着于乐的衣角。

“嘿,我说这臭小子,随谁呢!”张弛给气乐了。

“我要是说随我,嘿嘿,你肯定不乐意。”于乐嘿嘿直乐。

“嘿嘿,要不然,送你那儿养着去?”张弛瞧着自家儿子,当然是亲生的,可比起山野小店里那些小哥哥小姐姐来,怎么显得不太灵光呢?

那个叫华小朵的小丫头,都机灵成啥样了,长大了还了得?

张骁每次跟着张弛去山野小店,都磨磨唧唧地不肯离开,虽然人家小姐姐不爱搭理他。

要说这臭小子,眼光还是不错的嘛,这点儿随我……

“我那是福利院,也叫孤儿院,又不是幼儿园。”于乐不肯答应,想泡我家小萝莉?窗户都没有!

“嘿嘿,你两口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张骁我就替你养着了。”于乐多歹毒。

“切!”张弛翻白眼。

“孩子太孤单了。”于乐低头摸着张骁的圆脑袋,赚了满手油,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是跟着你,没个伴儿也不行。”

“还不都那样嘛,饿不着冻不着的,想想咱们那会儿……”张骁啧啧嘴,没再说下去。

那时候,一群孩子下河捉鱼,上树掏鸟,整天傻呵呵地疯玩。

直到饭点儿才被老娘拎着耳朵抓回家,吃苞米饼子煮地瓜。菜里有条青虫,那就是见了荤腥了。夏天光着屁股,冬天一件油亮的光板老棉袄……

可是,现在的小孩子,比起父辈来,真的幸福吗?

“这样吧,明早七点前你把张骁送过去,就当在山野小店上学了,三餐都在那边吃,晚上八点后你再接回来。”于乐终于答应了下来,孩子是好孩子,爹有点儿不靠谱嘛。

“那……好!”张弛迟疑了一下,“我给你算伙食费。”

“你快拉倒吧,不差他一个。”于乐哂笑,“下半年小朵他们就上学了,剩下小媛一个,也是没个伴儿。”

就凭张弛的嘴巴紧,也不好奇,就是可以长期合作的人才啊!

人才还不止体现在这一点上。

次日下午,张弛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设备都到位了。于乐跑到王小媛家时,张弛还在,两手都沾着油,看来费了不少功夫。

“这八台发电机都好使,放映机凑出了五台。其它的,到时候也能拆了当备件使。”张弛擦了擦汗,油灰又上脸了。

一万多斤东西,还真是不老少,三间房子都要摆满了。不过张弛给弄得规规整整的,分门别类地储存好。

另外还有两个硕大的木头箱子,里面放满了电影胶片,装在圆盘状铝盒里。铝盒中间贴着标签,于乐很容易就翻到了《哪吒闹海》。

拼出来的八台发电机和五台放映机,放在正中间地上。

其它的还真就是备件了,毕竟都是历经了半个世纪风雨的老物件,估计厂家早就倒闭了吧,花钱都没处修去。

还好有张弛这个无师自通的老司机,啥玩意儿到他手里,都能拆开了再装回去。

于乐倒是也能拆开,再装回去时,就容易多出几个零件来……

五台放映机足够用了,至于保修与否,那得看哪吒付出多大代价。

“你忙吧,回见哈。”

张弛教会了于乐怎么放电影,就开着面包车回了广告社。于乐关上大门,取了一台发电机,一台放映机,一大捆幕布,还有《哪吒闹海》的四盘胶片,全都塞进了混沌空间。而后锁了门返回山野小店。

刚从地府回来那天,哪吒倒是透过囧神令联系过于乐。

于乐就让三太子稍安勿躁,“放映机在凡间亦是珍贵无比,我要筹措到令人心动的宝物,才能去找位高权重者商谈出让啊!”

哪吒实在是惭愧,赶紧退而求其次,“于兄也不必太过犯难,实在是不行,就弄个笔记本凑合着吧。能演电影就行了呗,咱兄弟都自己人!”

看来,哪吒在阴间下的工夫也是不小,全都打听清楚了。

最早于乐拿手机给薛定厄和杜十娘看了电影,但公开放给别人看时,就已经升级为笔记本了。最后到电影堂售票公映,这才升级到了投影仪。

于乐却是坚决不肯答应,“早先跟薛兄是凑合了一下,但兄弟我对三太子实在是久仰,岂可凑合了事?!”

哪吒再三抱拳,果然不再催促于乐了。

于乐就去忙别的事情,直到昨晚张弛通知了他,否则没准儿还把这茬给忘了……

如今到了货,于乐却是无法主动联络哪吒。

于乐可以自由出入御马监和酆都城,好吧,其实广寒宫也可以,但洁身自好的于乐从未主动去过。

前二者都是经过了囧神令的召唤,后者则是于乐被哮天犬带去,然后标注了坐标,再去时囧神令就可以自动寻的了。

月老太太的青青草原,于乐倒是去过的,却也没有坐标,莫非还需要对方批准?

想来谁人家里,也容不得外人来去自由。

要说这老太太吧,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洁癖太重……

而哪吒虽然召唤过于乐,于乐却没有过去应差,也就没有获得坐标。

就通讯功能来说,囧神令却是只能接听,不能主叫的,就像早年间被封闭了外拨功能的单位电话。

仙界科技就是差强人意啊,也只好等着……

“小姐姐,小姐姐……”

于乐刚进入山野小店的院子,却见张骁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伸到了华小朵面前。

“擦干净你的鼻涕!”华小朵却是一脸的嫌恶。

“哦!”张骁用力一吸,鼻涕果然没有了。

“哥哥,给!”王小媛手里举着一张纸巾,仰起笑脸看着张骁。

初到山野小店时,王小媛吃喝睡觉都正常,却是不哭不笑不说话,什么声音都没有。

于乐和姜晚还一度认为王小媛是个哑巴呢,在河西村询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听见过王小媛说话。

原来的十个孩子当中,其实有五个存在或轻或重的问题。比如华小火严重口吃,华小石的听力很弱,华小水是重度近视,华小山在智力有些差池,华小松的膝盖不太会拐弯。

孩子们的来历,只要老山爷知道。

却也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故去战友留下的孤儿,另一种则是街头流浪儿。

姜晚并未打听过,于乐当然就更不会。反正这些孩子都挺可怜的,好好照顾他们长大就是。

如今又多了一个小哑巴,也不算是多么意外。再加上王小媛年纪最小,身体也最弱,更是个小可怜儿。

姜晚曾经挨个嘱咐过孩子们,我们都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小媛是最小的,我们要多照顾她哦!

孩子们果然听话,很是宠着王小媛,华小朵甚至让出了自己的铺位,让王小媛挨着姜晚睡。

执行起来还有点儿别开生面。

华小朵居然起了头,孩子们也是轮番上阵,异想天开地教王小媛说话。

最简单的话,当然就是逗她喊哥哥姐姐了,华小朵想当姐姐亦是久矣。

“哥、哥——”

没承想,仅仅五天之后,王小媛就开口说话了,冲着向她走过来的于乐!

“嗷!”孩子们惊天动地地欢呼,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呢。

于乐紧走几步,蹲下来抱起了王小媛,“哎!我们小媛最乖了!”

随后,于乐兴冲冲地把王小媛抱到了姜晚面前,孩子们大呼小叫地跟在后面。

第二个单词果然说出来了,“姐、姐!”

居然比哥哥还要利索!

姜晚就隔着王小媛抱住了于乐,真的感觉像是夫妻俩抱着自己的孩子!

原本,也是教她喊爸爸妈妈的啊……

没准儿,这就是四岁多不到五岁的王小媛第一次开口说话。

想来行将就木的王俊凯,顶多也就是管了王小媛不至于挨饿受冻吧。

事实上,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王小媛身上长了不少肉,脸色也好多了,在说话方面却是长进不多,基本上还是单个单个地蹦,比如,好,嗯,吃,给……

这个“给”字,却让张骁觉得很没面子,特别是在小姐姐面前。

“哪个要你的纸!”张骁涨红了脸,伸手推向了王小媛。

王小媛一个冷不防,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是华小朵急速抢了过去,堪堪扶住了王小媛。

王小媛紧张地偷看着张骁,显然是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想哭又不太敢。

在家的孩子们都围了过来,华小朵原地大爆炸。

“这里不欢迎你!我们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你是有爸爸妈妈的!回家找你的爸爸妈妈去!这里不欢迎你!”

第233章 撒谎不是好孩子吖

老山爷起名字,也是相当的有才,基本上都是金木水火土吧。

最大的两个孩子,华小石和华小水,已经上初二了。华小山,华小金,华小木等三个孩子,都在上小学。

院子里还有五个孩子,华小松,华小火,华小沙,华小冰,华小朵,都是六岁,已经在高小米的协调下,全部报名进入藏马镇中心小学,只等九月份开学了。

从月份上说,华小朵最小,其实到九月份开学时,她离六周岁还差了两个多月。

华小朵却是这五个孩子的核心,也包括加入未久的王小媛。

“这里不不不不……不欢迎你!”华小火是华小朵最忠实的拥趸,握紧了小拳头,随时要打爆张骁的鼻子。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同仇敌忾,乱七八糟地说着不欢迎。

“哇——”

突然间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张骁,茫然无措地大哭起来,鼻涕拉得老长。

王小媛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哥哥姐姐们,好像是因为我而闹不团结了,好像我不该给他递纸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引起来的,如果我不给他递……

姐姐说过,我们都是大家庭中的一份子,一定要团结。

可是姐姐也说过,鼻涕要用纸巾擦干净,不能吸回去……

虽然都是哥哥姐姐,但叫时是要连着名字的,比如小朵姐姐,小火哥哥。

不连着名字一起叫,并且在孩子们中间传达无误的,哥哥就是于乐,姐姐就是姜晚。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姐姐姜晚着急麻慌地跑了过来。

不过是到宿舍去拿了一本故事书的工夫,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大乱子?

“欺负人,你们欺负人!”原本想撒腿就跑的张骁,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的,显然是委屈至极。

“他推小媛!”华小朵怒不可遏地控诉。

“他推推推……”华小火很努力地帮腔。

姜晚蹲下去把王小媛扶了起来,却发觉这个小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也就蹲在那儿,把王小媛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小媛别怕!姐姐在呢,要乖哦!”

看来,王小媛还是没有安全感。

华小朵等孩子,其实也是同样如此啊,姜晚暗自喟叹。

我们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这句话,华小朵是脱口而出的,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

这更说明,郁结已久……

姜晚在远处听得清清楚楚,心底下有如针扎一般,所以才急火火地跑来。

可是,这又如何?

他们确实没有爸爸妈妈,他们确实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们心底下可能会有些恐惧,有些茫然,有些自卑。

甚至,有些妒忌。

那么,该当如何?

有人说,人之一生,不同阶段都有不可或缺的需求。

诸如婴儿期的恒温饭堂,幼儿期的温热尿泥,少儿期放进女生书包里的毛毛虫,青春期……

如果哪个阶段缺了哪个,人生就是不完整的,性格上就会有缺陷,甚至一辈子都在下意识地寻找和弥补。

寻找和弥补的过程中,却很有可能会犯了错,闯了祸,甚至是违法犯罪……

一时间,姜晚觉得自己很无力。

“张骁,这事儿也不怪你,要乖哦!”姜晚揽着王小媛挪了几步,想把张骁扶了起来。

今天早上,张弛开着面包车把儿子送了过来,说是乐哥同意的,让儿子在这有个伴儿。还惭愧地嘱咐姜晚,儿子一向被惯坏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尽管使劲揍,就当是你俩的儿子!

“好……请您放心。”大姑娘姜晚小脸一红,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是张骁刺激了小朵他们?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即使有问题,那也是大人没把问题处理好……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他们欺负人,他们欺负人!”终于有人理他了,张骁不但不起来,反倒是哭得更大声了,两只脚还在地上使劲地搓。

随即却感到身体一轻,两脚也搓到了空处,张骁睁开朦胧的泪眼,“叔叔?”

抱着张骁的是于乐,“你爸爸说了,不听话我就狠揍,就当是我儿子!”

“哇——”张骁瞬间哭声雷动,随即却又戛然而止。

小孩子也会察言观色的。别人说揍,其实是吓唬人的。

这个姓于的叔叔却会真揍!

不是爸爸那种揍,是妈妈那种揍!

“叔叔,我听话,我很听话的。”张骁眼里还圈着泪,却是不敢再哭了。见于乐笑了,这才委委屈屈地说道,“叔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华小朵绷着脸,撅着嘴没说话,却是在拽于乐的衣角,扬起小脸朝上看。

往常她都是抱着腿往上爬的。

华小火紧跟在华小朵后面,显然是想为华小朵背书。

小朵没有做错什么!

错了的是这个哭咧咧的鼻涕虫!

如果哥哥还是要批评的话,那就批评小火吧……

“孩子们,大家坐近一些!”于乐抱着张骁在塑料垫片上坐了下来,顺手抽了纸巾,去擦张骁的鼻涕。

张骁也不哭了,也不闹着回家了,而且很配合地哼了哼,鼻涕被擤了出来。鼻腔中的温热感没了,代之以新鲜的清凉,好像也很舒服。

于乐拍了拍身边,姜晚也就抱着小媛坐了过去。

小朵他们五个孩子,在对过排了一溜儿,等着哥哥训话。

不会很凶的吧?

小朵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偷眼看其他小朋友,也都有些畏缩。

通常说来,哥哥很少要求什么,但要求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他会凶你!

姐姐就经常提要求,碗里的饭要吃干净,掉在桌上的肉不能捡起来吃,睡觉前要刷牙……不过呢,有时候你忘了,姐姐也不会生气,还是会笑眯眯地提醒你。

提醒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忘记了……

“孩子们,你们已经长大了,还有三个月就要上学了!所以呢,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们了……”前一句,于乐说得慷慨而高亢。后一句就压低了声音,仅供孩子们听清楚,嗡嗡地震颤。

同时还把脑袋往前面抻了抻,显得非常神秘。

这事儿,一定非常重要!

华小朵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忐忑和担忧也不翼而飞了。

姜晚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于乐。

刚才的前因后果,于乐一定全听到了,我想到的问题,他也一定会想到。

这无关于心有灵犀,反正于乐的耳朵很灵,也足够聪明。

那么,你会说点什么?

“其实呢,我不是你们的哥哥,而是你们的爸爸!”于乐声音低沉,感情充沛,甚至压抑了心底的激动。

说到这里还顿了顿,甚至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目光就从孩子们的眼睛里扫过,在每个孩子眼睛上都停留了好一阵儿。

一溜儿五个可爱的小呆鸟儿!

眼睛瞪到了最大,嘴巴也张到了最大,身体下意识地往前探……

旁边的姜晚同样如此。随后她就收拢了嘴巴,银牙紧咬着红唇。眼皮也在往下阖,睫毛却是一个劲儿地乱抖。

你还敢再胡说八道点儿吗?

这个可以有。

“孩子们,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于乐拍了拍姜晚的肩膀,一声悠长的叹息。

孩子们还在很努力地猜测呢,并且互相看看,想从对方脸上寻找答案,你猜到了吗,我……还差了一点点儿了!

没等着得出结论,答案却已经揭晓。

“姐姐呢,她也不是你们的姐姐,她就是你们的妈妈!”于乐满腔柔情,甚至带着颇多的惆怅和遗憾,总是要告诉孩子们的,不是吗?

石破天惊!

孩子们再次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还有人不小心“哦”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姜晚同样是瞪大眼张大嘴,眼里是哭笑不得,嘴巴却是想吃人。

我跟你,一溜儿生了五个孩子?

还是同岁的?

就算是五胞胎吧,偏偏又差了半岁有余……

即使你是善意的,也不能污人清白,啊不,信口开河吧?

你这是让孩子们信呢,还是信呢,还是信呢?

回头怎么教育孩子们要诚实呢?

撒谎不是好孩子吖!

“呜……”华小朵当场泪崩了,手脚并用地向于乐爬来,含混不清地叫着,“爸爸!呜呜,妈妈……”

于乐宠溺地摸向小朵的肩膀,姜晚也顾不得思考并生气了,探手拍着小朵的腿。

其它孩子们也呜呜地爬了过来……

于乐和姜晚那叫一个手忙脚乱,而后五个孩子全都哭成了泪人,以各种姿势沾在了两人身上,连同怀里抱着的两个,大大小小的九人,变成了一大堆!

张骁艰难地探出了脑袋,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大秘密?

我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

“爸爸妈妈呢,当然也是有苦衷的。毕竟那时爸爸妈妈还在上学,嗯,上高中呢,学习可紧张了。”待孩子们的哭声平息了些,于乐继续讲述惊天的大秘密,“所以呢,就把你们委托给老山爷养着,老山爷可喜欢孩子了,对吧?”

“对!老山爷对我们也很好!”华小朵是个善良的孩子,也是个勤于思考的孩子,“哥……爸爸,那小石哥哥和小水姐姐他们,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吗?”

“呃……”于乐的舌头打了结,这个不科学啊,小石和小水都十四岁了!

爸爸妈妈再勤劳,毕竟也是力有所不逮……

于乐的黑脸上抽了抽,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呢,只有你们五个,啊,六个!王小媛是委托给另外的人家收养了,老山爷也很辛苦对不对?咱们不能逮着一头羊薅!”

那边老山叔和李海也从后面跑出了,毕竟刚才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别是哪个孩子发生了意外。

老山叔一时间哭笑不得,我很辛苦吗,好像也没那么辛苦,还是你们两口子比较辛苦!

李海更是忍俊不禁,早知道这小子不是个东西,瞎话一串串的!

可耻啊,空口白牙的,跟孩子们撒谎!

第234章 私下里偷偷地喊爸爸妈妈

“以前大家相处得都很好,今天突然间就情绪激化了。小朵没有控制住脾气,而大家呢,好像也没有认为小朵做得不对,反倒是很解气的样子。那么爸爸就想问问大家,这是为什么呢?”

于乐貌似并不愿意解释一溜儿生了六个孩子的细节,虽然孩子们还沉浸在骤得爸爸妈妈的喜悦之中。

至于怀疑,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浓眉大眼的爸爸怎么可能撒谎呢?

爸爸妈妈都是极好的,就是瞒得我们太苦了。

当然,爸爸妈妈也是有苦衷的,当时还在上高中哎,学习很紧张的!

好像小石哥哥和小水姐姐也快要上高中了吧?

华小朵眼里闪过一丝踌躇,怎么也无法把小石哥哥和小水姐姐跟爸爸妈妈的形象重叠起来。

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华小朵比其他孩子要聪明些,毕竟也不到六岁。

反正,从今以后,我就有爸爸妈妈了!

不对,其实一直都是有的!

爸爸妈妈虽然没有说出真相,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

至于爸爸提出来的问题,答案其实是很明显的。

因为张弛有爸爸妈妈啊,跟大家是不一样的啊,所以就无可遏止地产生了敌意,至少也是疏离感。

可是啊,张弛有爸爸妈妈,毕竟不是他的错……

华小朵心底下忐忑,其他孩子也是都若有所思,甚至面露惭愧。

我实在是太小心眼了啊!

虽然华小朵并未想到,其他孩子也未想到,现在突然大气起来,并且充分自省,其实也是因为突然间有了爸爸妈妈。

再也没有与人不同,乃至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所以呢,爸爸是理解你们的,并且很心痛,干脆就把真相说了出来。”于乐并未等着孩子们回答,反而是面带微笑,态度诚恳地转向了姜晚,“事先并未征得妈妈的同意,没准儿妈妈还会怪我呢!”

姜晚银牙紧咬。

我、怎、么、会、怪、你、呢?!

“妈妈,你不要怪爸爸好吗?”华小朵赶紧地往姜晚怀里挤,其他孩子虽然没处挤了,却也是着急麻慌的,爸爸妈妈都是我们最亲的人!

“不会!”姜晚瞪了于乐一眼,随后温柔地抚摸着小朵,“姐……妈妈最爱你们了!”

这个崭新的称呼,还需要适应一阵子呢。

隔壁于乐无声地坏笑。

“小朵,今天爸爸还是要批评你!”待华小朵看过去时,于乐却又严肃起来了。

“啊?”华小朵顿时傻眼。

华小火从于乐的背上转到了前面来。小朵那么乖,爸爸你怎么舍得批评她……

“张骁是我们的客人对不对?家里来客人了,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于乐不似平常批评时那么严肃,却也是正儿八经的。

华小火鼓足了勇气也没敢上前,手心里都出汗了。

华小朵却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小裙子,蓓蕾初绽地站住于乐面前,也就是坐在于乐腿上的张骁面前,扯着裙角一俯身,居然行了个像模像样的仕女礼,“对不起,张骁!”

其实张骁早已忘记了自己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经于乐一提醒却又想了起来,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顿时就有些气鼓鼓的。

结果华小朵这么一行礼,张骁直接就傻眼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小姐姐……”

语言表达不清楚,那就来实在的。

“小姐姐,给!”张骁从裤兜里掏出了那条巧克力。

这种巧克力很贵的,张骁也不容易吃到。今天来新的环境,张弛才在路上给他买了一条。

虽然刚才哭天抹泪,甚至倒地搓腿,张骁也没舍得扔掉。

可惜被压断了,隔着包装袋就能摸出来,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好多小块。

小姐姐不会生气吧?

事实证明,小姐姐没有生气。华小朵愉快地接受了张弛的巧克力,并且当场撕开包装,给大家分而食之。

老山爷和李爷爷有,爸爸妈妈有,小朋友们都有。

包括张骁也分到了一小片……

这算是小姐姐接受了我的礼物了吗?

张骁心底下还有点儿不太确定。

巧克力倒是真的很好吃。

老山爷和李海面色古怪地对视了一眼,摇摇头朝后面走去,嘴里都嚼着一点儿巧克力。

对于于乐的行为,一时间都做不出评判了。

嗯嗯,这心理辅导做得,效果真好!

嗯嗯,撒谎是不对的……

那边的心理辅导却还在继续,“嗯,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张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掌声果然是热烈的。

毕竟没有张骁这一番闹腾,爸爸也不会说出真相来,张骁还是有贡献的!

处于目光焦点中的张骁,却是面红耳赤不知做何反应,只觉得鼻腔里热热的。

纸巾,纸巾在哪里?

果然有一只瘦弱的小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小媛是第一个关心张骁的,我们要向她学习对不对?”于乐循循善诱。

刚要拐弯进入后排大教室的老山爷和李海,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老山爷心底下欣慰,这小子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李海就撇了撇嘴,瞎话都是一串串的……

那边的瞎话还没编完。

“刚才咱们说过了,你们有爸爸妈妈了,但小石哥哥和小水姐姐他们,还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对不对?”于乐一脸的悲天悯人。

孩子们彼此看了看。

果然同时想到了,没有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可怜了。

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彼此亲近,抱团取暖,现在却是我们有了爸爸妈妈。

这比张骁这个外部因素所带来的冲击更大……

“所以,我们先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好不好?”于乐一脸的遗憾。

“好的。”小朵就更加遗憾了,也只好衣锦夜行一阵子了,本来有了好消息就会首先跟哥哥姐姐们分享,“可是,他们还是会听到……”

“所以,当着别人的面时,先不要喊爸爸妈妈,行吗?”于乐点头微笑,小朵太聪明了,太配合了!

“好的。”小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未久却又犹犹豫豫地问道,“爸爸妈妈,我们私下里,没有别人在场时,可以偷偷地喊吗?”

小脸上泫然欲泣。

我很懂事,我很乖,我不哭……

爸爸妈妈实在是不让喊,我也可以不喊的……

姜晚的心肝全被溶化了,两手拉起小朵的小手,“可以的!可以的!”

唉!

其实,我小时候,也想找一个人,在背地里偷偷地喊他爸爸……

“很好!完美!”于乐得意地率先鼓掌,小朋友们热烈地应和。

姜晚就哭笑不得,也跟着鼓起掌来。

“为了庆祝今天这个好日子,我请大家喝饮料哦!”于乐的节目貌似无穷无尽的,像模像样地掏了掏兜,果然没有掏出饮料来。

“对了,我忘在门口了,你们等一下哈!”于乐把张骁抱了下来,撒腿往院子外面跑去。

瞬间就跑到了镇上,买了两大桶浓缩饮料。

刚付完钱,却又折返回去,买了两瓶好酒。

仙界葡萄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还有益智的作用,只要控制好份量就没有问题,所以一定要给孩子们吃啊!

老山爷和李海,对于乐来说,既是亲人,又是值得敬仰的人。

为国杀敌负伤的功臣,无论如何尊敬都是不过分的。

嗯,看你俩一直扣扣搜搜地喝烂酒,嗯,今儿请你们喝点好的!

给宁校长加料,是十斤白酒里加了一枚。每日用量从两杯增加到了六杯,貌似也没有明显的反应。六杯差不多是半斤,也就是二十天用完一枚葡萄。

宁无双那里,是五升果汁里加了一枚。依着于乐的了解,这小妞儿前几天可能按照每日两杯那么喝,后来就自动加到四五杯了,差不多十来天喝完吧。

于乐犹豫了一下,取出一枚葡萄,挤出汁来,大差不差地分在了两瓶酒和两桶饮料里。

妈妈姜晚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喝果汁,也包括新加入的张骁。这就是有福之人不用急啊,机缘这东西,还真是天定的。

于乐跑到了后面,陪着老山爷和李海喝酒。

“这算是封口费?”李海斜睥着于乐,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抢过酒瓶子就开盖,“你这一屁三谎的!”

其实老哥俩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李海也没注意到瓶盖已经开过了。

于乐还得自己从旁边的小柜子上取个杯子,乖乖地送到李海面前,等着他给自己分酒,“嘿嘿,看疗效!”

“酒也喝了你不少了,总得给你做点儿什么吧,要不然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李海来山野小店,已经一个多月了,天天跟老班长喝酒,倒也喝不腻。

“还真是有个事儿需要李哥做,就是喝不成酒了。”于乐也不能让李海老呆着,多浪费的,正值壮年的劳动力。

“叫李叔!”李海翻了个白眼,却也认真地看着于乐,好像还有些期待呢。

“李哥啊,你看咱校车也买了,让别人开我可是不放心!”于乐满脸堆笑。

山野小店的位置,在藏马镇东北侧一公里多点,到中心小学就有两公里了。国道上车太多,陌生人也多,姜晚就买了一辆校车,以后孩子们乘车上学。

至少在物质条件方面,华小朵他们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镇上的同龄人。

“这酒,挺热啊!”老山爷乐呵呵地看着于乐跟李海斗嘴。

年近半百的人,跟年近不惑的人,心态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小子就没请你喝过好酒!”李海翻过酒瓶子来看商标,“是有点儿热啊,从胃里往全身热!”

“这酒一百多块呢!”于乐把另一瓶放到了柜子顶上去,“这瓶明天再喝吧。”

第235章 小可爱啊小可爱

“登灯邓登,登灯邓登,蹬蹬蹬!”

齐天大圣从巨石中崩裂飞出,新的一集开始了!

孙小六紧盯着笔记本屏幕。

于乐坐在石凳上悠然喝酒,不时往嘴里扔一枚葡萄。

石桥下碧波荡漾,牧场中芳草连天。

有清风徐来,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在缓慢地旋转。电量虽然不多,架不住一刻不停。

孙小六盯着屏幕也是一刻不停,八六年西游,毕竟是经典中的经典。

再经典,也架不住一遍接着一遍地放啊!

“大圣爷爷哪有这么瘦弱!”看得久了,也能看出毛病来,孙小六眼睛不动,探手去取酒杯。酒杯里没有酒,她还是像模像样地一饮而尽,随后啧啧嘴,“你看大圣爷从天而降,斜着飞那么久,好像拿绳子扯着一样,直愣愣的……”

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西游记的特效确实是比较粗糙。

比如妖怪消失要放烟雾,大圣爷飞起来不但直,还飘,就跟放风筝似的。

不过,现在重新拍来,却也不见得能拍出当年的神韵。

那时的妖怪,还都是纯天然的美女呢……

于乐从小看西游记,每个寒暑假都会重播的,自然是熟稔于心。

“这都是普通人表演的嘛,普通人哪里会飞?小六还真是聪明啊,这确实是拿绳子吊着拍的。”于乐嘿嘿地笑,给孙小六添了酒。

孙小六却从廊柱旁取出一条铁棒来,跳到栏杆上,一手拄着铁棒,另一只手拐弯搭在额头,做了个孙悟空的经典瞭望,眼睛眨呀眨的,显然是发现了妖怪。

随即高高跃起,借力空中飞行,擎起铁棒猛然砸下去!

轰!

水花四溅,有如炸弹。

于乐无奈地擦掉了脸上的水珠,衣服都湿透了且不说,桌上的菜肴也是不能要了。

唉,带回去给孩子们榨汁……

“于兄,你说我演的大圣爷怎么样?”孙小六狗刨回来,抓住桥下石柱,借力翻上了桥面,又是水花飞溅。

“演得好极了!”于乐哭笑不得。

“那……能不能重拍?”孙小六兴奋不已,两只小手互搓。

“你能演,我也得会拍啊!”于乐翻了个白眼。

前几天,好容易把拍电影的事情给孙小六说明白了。

说是说明白了,能否听明白,那就另说。

反正需要各种技能的整套人马,且复杂着呢,花钱如流水!

孙小六使劲地挠着头,烦恼着实不小。

凡人上不得天,我也下不了界,于乐还不会拍,这可咋好?

原本孙小六是想把西游记带到花果山上去的,有了宝贝当然要给老祖宗献礼了。

可是电影里飞成了那个样子,你确定老祖宗不会一棒子打过去?

于乐心底下其实也是一动。

你想啊,这要是请几个神仙来做特效,那拍出来的电影哈!

别的不敢说,让哪吒现场来个三头六臂,定是手掐把攥的……

“哎哎,怎么又不演了?”孙小六小心翼翼地拍着屏幕。

前面她已经拍碎过两个笔记本了,被于乐一通好训。

咋又黑屏了?

于乐脸上抽了抽,这笔记本用得有点费。

孙小六很惭愧,又觉得自己很冤枉,“我都没使劲的!”

“进水了啊!”于乐站了起来,“算了,明天我再给你换一个。”

刚把笔记本收进混沌空间,却见商佾急匆匆赶来,“管事大人,于兄,门外巨灵神求见!”

“巨灵神?”孙小六皱了皱眉头,“他来干什么?不见!”

于乐私下里请教过商佾和陈抟,御马监差不多算是个国营企业吧,行政级别有点低,低到没级别。孙小六这个弼马温,说好听点就算是个股长吧。由此可见太白金星当年有多坑。

巨灵神是天将,属于军队序列,却也有行政级别相对应。依着于乐的理解,巨灵神差不多是县团级吧。

级别虽然差多了,却也不相统属,孙小六哪有兴趣见他?

再说了,即便来的是顶头上司,那也得看孙小六心情如何……

“呃,可能是找我的吧。”于乐赶紧说道。

哪吒被于乐怼得不敢再联系了,想必是差了巨灵神来御马监打听消息?

御马监虽然封闭,却也无密可保,于乐每日来此,应该是不难知道的。

“那就带过来!”孙小六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大红官袍湿哒哒的,头上的猴毛也滴水。

不一会儿,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桥面为之震颤,却是商佾引领着巨灵神谨慎走来。

四米开外的身高,这玩意儿有点费门框啊!

也得亏桥上只是个四面敞开的凉亭,也足够高。

“于兄,可找着您了!”巨灵神主动上前施礼,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见过神将兄!”于乐起身迎接,“三太子也不找我,我还以为他忘了这茬……”

“啊?”巨灵神挠挠头,“三太子怎么会忘了这茬呢,他见天在院子里团团转啊?”

“呃,”于乐无辜地拍了拍脑门,“神将兄……”

巨灵神却是拱拱手,“于兄切莫客气,巨灵神那是外人称呼的。”

于乐愕然,也对,巨灵神应该也是有名字的。

神将兄是于乐脱口而出的,却也没想出个由头来,莫不是出自猛将兄?

倒也不是什么好词,往往是脑袋里长肌肉闹各种笑话的人物……

“还没请教?”于乐惭愧。

“在下尘忆!于兄就称呼在下尘忆兄吧,或者尘忆老弟,都是可以的,嘿嘿。”巨灵神拘谨又郑重,甚至有点儿腼腆?

“听上去像是大有来头?”于乐其实是没听懂。

倒是有位大帅叫这个名字,他儿子最近出事了。

“六尘之尘,追忆之忆。想当年是一位菩萨帮在下取的名字,意思是六尘皆为梦幻,最终空不可得,莫忘初心,可见来路。”巨灵神双手合十,空心见性。

“受教受教!尘忆兄请了!”于乐也是双手合十。

天庭不是道家统治的吗,西方教算不得邪魔,却也是外道的。

西游记虽然是神话,作者却有抑道崇佛的意思吧。总的感觉便是,玉帝昏庸无道,百官尸位素餐,惹出乱子来,还得请如来佛出手平事。

玄奘且不说,孙悟空是出身于道教的,八戒沙僧更是天庭官员,最后却都被封了大小和尚……

巨灵神身为神将,居然是佛门弟子吗?

这位菩萨的名字,还不可说的?

于乐和巨灵神说话,孙小六身为地主,却在一旁干坐着,忍不住一声轻哼。

“神将大人,这位是御马监正堂管事孙大人!”商佾多灵光的,赶紧给巨灵神介绍。

怎么说这也是在御马监的地头上吧。

“见过见过!”巨灵神只是随意一礼,眼睛都没往孙小六那边看,接着就恭敬地请于乐上路,“嘿嘿,三太子等得辛苦,在下也期待于兄久矣!”

孙小六一声爆喝,“呔!兀那神将,来我御马监有何公干?可有公文凭据?”

巨灵神一愣,弼马温啥意思?

红袍居然呼喝蓝袍?

“正堂管事,乃是花果山孙大圣一脉相传。”商佾陪着笑脸。

巨灵神脸上横肉乱跳,别说是孙大圣的后裔了,就是孙悟空当面又如何?

虽然我打不赢他……

“尘忆兄,我与孙管事相交已久,情同兄妹。”于乐却是微笑着坐回了石凳。

“这个……”巨灵神僵在了那里。

我都打听清楚了啊,这位人间神每日出入御马监,却是给天马厩清除粪便的,又脏又累没油水,被坑得惨。

坐在这儿吧,连酒水都没有!

“啊呀!”于乐突然间一拍脑门,惊诧的莫名,甚至有点恐惧,“早给三太子准备好了放映机,怎么不见了?奇怪!哎哎,我的奇楠呢?”

巨灵神闻言满脸苦笑,就算于兄您要撒谎推脱,拜托您能不能走心一点儿?

还别说,于兄这样子还真像是莫名丢了东西,丢得还不少。

就是时机太巧合了点儿……

唉,人在屋檐下啊!

巨灵神赶紧躬身给孙小六行礼,“管事大人,在下失礼,还请海涵!”

“罢了!”孙小六大义凛然地一挥手,回头对于乐说道,“于兄,莫要跟这些粗人一般见识,礼貌都不懂的。”

管事大人就是要个面子,却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巨灵神一脸的尴尬,“是是!”

“真不是小六的事儿!”于乐一点儿都不像是撒谎,“在下对三太子和尘忆兄亦是神交已久,能为两位做点儿事情,实在是不胜荣幸,可是……”

“三太子定有一番谢仪!兄弟我向在行伍,穷是穷了点儿,也有一番心意!”巨灵神的大脸上笑出了花来,脸盘子实在是太大,至少是朵向日葵吧。

心意还带在身上了,巨灵神手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躬身献给于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于兄笑纳!”

于乐伸手接了过来,略带苦笑地掂量着。

“嘿嘿,口令是……”巨灵神往于乐耳朵上凑。

四米开外的身高,在于乐面前,都要折成九十度了。

先横着劈开,再竖着劈开,哪一块都不比于乐小吧?

“尘忆兄,这儿没外人!”于乐往后躲了躲,实在是压力山大。

“嘿嘿,口令是小可爱呀小可爱……”巨灵神面红耳赤。

“小可爱呀小可爱?”于乐脸上直抽抽。

这位神将兄粗犷的身材下居然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孙小六坐在石凳上使劲地撇嘴。

商佾站远了些,两眼平视前方,一脸的严肃,肩膀却在抖动。

口令果然有效,乾坤袋变大变粗,里面亮闪闪的全是功德币!

诚意满满啊!

于乐复述了一遍,乾坤袋复原。

“于兄,咱们可以走了吗?”巨灵神仰面朝天,并不是他多傲气,实在是眼睛没处看。

“尘忆兄啊,放映机真的不见了,我得回去重新筹措。”于乐却是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放心吧,想来路子已经通了,也就是多花点钱的事儿!”

Ps:

感谢二月份第一粉丝,郑狗蛋儿,4212粉丝值。

感谢二月份票王,*飘雪*天涯*,292投票值。

第236章 叫声大娘来听听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巨灵神尘忆兄或者见阎王不难,小鬼见了更是怕他,这回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细节决定成败啊,天庭水太深,可不敢忽视了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我怎么就傲慢起来了呢?

“对不起于兄,对不起孙管事,对不起……这位监丞,都是小弟的错!”巨灵神也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脆弱的小心肝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于乐,你对我太好了!”孙管事怔怔地站在那里,幸福如潮水涌来,眼眶子都泛红了,“不必如此,何至于此……”

“于兄真性情也!”不知名监丞挑起了大拇哥,景仰之情溢于言表。为朋友两肋插刀,何止是插刀那么简单。

于乐:“……”

放映机真的不见了啊!

不但是放映机不见了,金丝楠木也特么不见了!

倒也还剩下了些。

粗略说来,一人多高,至少合抱粗细的七根金丝楠木,于乐本来是树在混沌空间里的,现在就剩下了半米左右的七个树桩子。若被牛木匠得知,定会把牙花子搓得漏风。

莫不是沉入了地表?

于乐放倒了一根,果然只是个树桩子。

接地那面的刀斧之痕也不见了,看上去粗糙不平的,有如被老鼠啃过。

这是咋回事?

至少说明与小屁孩无关,小屁孩不吃这个……

于乐的胳膊伸进来时,小屁孩就从躺椅上爬了下来,挪动小脚跑到楠木旁边,很努力地去抱于乐的手指头,很亲热。于乐把两根手指头插到小屁孩拎腋下,将其放回了躺椅。

放映机不见了,发电机不见了,也不是全无踪迹。

地表上有些油花,还散落着不少塑料或者橡胶的零部件,垫片什么的,还有放映机的玻璃镜头。

装胶片的铝盒不见了,整盘的胶片堆在那里,其中有一盘被弄散了,扯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这个可能是小屁孩的锅。

其它……金属哪去了?

还有,木头……

于乐放开神识感应,木属性果然充盈,金属性有所增加!

正常情况下,混沌空间内的五行属性大致上是均衡的,也就没有特殊感觉。当某种属性成分明显增加时,于乐还是能够感应到的。

这个并不单是在混沌空间内,也并非于乐的特异功能,其他仙人也是如此。

所以说,各种金属在仙界并不稀罕,因为仙人都自带了探矿功能……

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莫非混沌空间能够吸收物质,并且需要吸收物质的?

混沌空间却未见扩大,还是半径三十余米的类圆形,以小屁孩的躺椅为核心。

小屁孩早先的躺椅,被于乐送给了宁唯事,回头又让牛木匠给仿造了一张,楠木材料,卯榫结构,做工很不错。

却也没被吸收啊?

早先于乐曾经寄存在混沌空间里的物品,比如孙小六的果盘,哮天犬的酱肉,迪豪崔总的红酒,乃至成箱的功德币,都未发现有过消耗。

单说金属的话,于乐也曾存放过长明灯的坯料。

“商兄,上回送你的铁坯,还有吗?”于乐回头问商佾。

“有的有的,嘿嘿。”商佾赶紧赔笑。

上回于乐送给商佾和陈抟各两百枚铁坯,也就是两千多斤上等精铁,可值钱着呢。

商佾交易出去一部分,更多的却留在了手上,以备制作法器坯胎。

铁料并不珍稀,毕竟探矿是仙人的随身技能,冶铁也是。

但人间科技发展至今,在各种标准下社会化大生产的铁料,在纯度和一致性上,都不是仙人的手工小作坊可以比拟的,更别说产能了。

所以商佾称之为精铁,可遇不可求,用来制作法器时,事半功倍,效果极佳。

于乐居然轻描淡写地送出了四千斤,这手笔实在是大得没边了。

商佾和陈抟虽然未曾商量过,心底下却均是抱定了这条大腿,甚至可以为于乐抛头颅洒热血。

好吧,热血可以多洒,头颅不可轻抛……

多年共事期间,监丞商佾对监副陈抟,其实还是有些打压的。难得陈抟不计前嫌,跟他分享了信息,这份气度也令商佾惭愧不已,感激有加。

御马监龃龉数百年,终于在孙管事的英明领导下,领导班子共谋发展,力士杂役同心协力,创造出了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

“哦,借我用用,回头还你。”于乐接过了商佾奉上的铁料。

果然是铁料,四四方方的铁砖头,再也不见长明灯形状。看来商佾已经进行了再加工,这个倒是仙人的强项。

“于兄太客气了!”商佾赶紧拱手。

于乐把铁料放进了混沌空间。扔在地表又不放心,干脆摁了进去,与地表平齐。

随后又让商佾驾云进入森林,伐了一棵枯死的楠木。这次孙小六死活要跟着,也算是出了一把力气。

“就走啊?”孙小六依依不舍,看样子很想扯着于乐的衣角不让走,又坚强地忍住了。

这天地间,就是于乐对我最好了。

嗯嗯,仅次于大圣爷……

“傻孩子,我不是天天来嘛!”于乐接过了商佾递过来的乾坤袋。

装马粪时毕竟污染了外表,商佾已经细心地洗干净了。

于乐朝着孙小六摆了摆手,祥云聚集,须臾不见。

显身处是池塘边上。

于乐心念又一动,木头吸收,金属吸收,那么水呢?

老爹又在岸边搭了窝棚,存着饲料和各种工具。于乐还装样子放了一张小床,毕竟有时候夜不归宿,就说看鸭子来着。

于乐取了水桶,从池塘里打了一桶水,拎进了混沌空间。

混沌空间是个古怪的存在,于乐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也包括基本上信得过的商佾和陈抟。

旁敲侧击得知,起码这两人都是没有的。

否则他俩也就不会对乾坤袋念兹在兹了。

事实上,这两人飞升之后,经历了千年万年,却连个乾坤袋都没混上。

直到于乐给送了铁胚。

乾坤袋也分大小。

最小型的,内存空间差不多有一个立方米。中型的,大概十几个乃至几十个立方米。大型的就有一百多乃至几百立方米了。

比如御马监的公用乾坤袋,就是大型的,于乐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大,反正可以装下几千匹天马十余日的粪便,价格则是天价不可问,上级配发的呗。

巨灵神当作包装袋捎带送给于乐的这个,就是一米见方的小型乾坤袋,价格大概是数百乃至近千枚功德币。

这对年薪六枚的商佾和陈抟来说,无疑是天价了,难道一百年不吃不喝吗?

老哥俩之所以出手了部分铁坯,也就是要换一个小型乾坤袋,终于结束了没有私人空间装备的悲惨历史。

你说堂堂一位仙人,把刀枪剑戟,美酒烧鸡,换洗衣物,鸡毛蒜皮,啥啥都装在布袋子皮袋子里,走到哪儿拎到哪儿,像话吗?

有了乾坤袋,才是真仙人!

于乐猜测,混沌空间莫不是囧神令的附属物?

或者,小屁孩乃是囧神令的器灵?

那为何长得跟我有点像呢,很亲热且不说,关键是很帅!

一切无从得知,也不敢随便咨询。

孙小六倒是完全信得过,可万一孙大圣问她呢?且不说孙小六还是个孩子。

哮天犬也是可靠的,可万一二郎神问他呢?且不说哮天犬是条二哈。

于乐只好自行探索。

混沌空间内的一切,于乐都可以感知,却是进去不得,只能伸进一只手去,连同半截胳膊。

其实是不是自己的手,于乐也不敢确定。

混沌空间是个半径三十余米的半球体,于乐的大手可以伸到任一个部位,存取任何物品,难道这手连胳膊有三十多米长?

倒是可持四十米大刀了……

在感觉上,却是自己的手。

抓住物品拎出来,就在于乐手中。拎着物品放进去,也是如此。

感觉很连贯,毫无迟滞。

倒是没有把小屁孩拎出来。

建国后不准成精啊。

再说了,把小屁孩抱到山野小店去,姜晚不会觉得奇怪吧?

哟!一岁多的胖儿子,都会走路了啊,叫声大娘来听听……

于乐把水桶拎进混沌空间,在最边处倒了出来。

地表很平,水到处流。

小屁孩摇摇摆摆地跑过来,弄了一身泥。

一时间倒也看不出地表的变化,想来吸收木材和金属,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吧。

存储金丝楠木,毕竟有几个月了,于乐其实没注意过其长短。

放映机和发电机放进来,则有两天两夜了。

而此前给孙小六和薛定厄带的笔记本和投影仪,都没有耽误时间,装进混沌空间就赶过去了。

这回是等哪吒联系自己来着……

于乐看着小屁孩玩了会儿泥巴,又取了镐头和铁锹,在地上刨了个坑。

一只手刨坑,还是很考验力气的,但于乐做到了。

这地面其实不硬,于乐觉得跟在外面差不多吧。

刨顺手时,于乐还在混沌空间的球壁上刨了一记。

球壁似虚似实,如烟如雾,莹莹白色不透明,却有光亮传入。

或者是这球壁本身发光?

镐头无声地刨入了球壁,完全不受力,就像是刨入了云雾。

再取回时,球壁毫无变化。

于乐尝试着把手伸进去,同样没有任何感觉。攥一把回来,手里空无一物。

继续往外伸,手臂长度却不够了。

还真是古怪啊!

刨出来的坑差不多一米见方半米深,于乐来来回回地拎了三四十桶水才灌满,差不多是半吨水吧。

效果如何,值得期待啊!

随后于乐把那些胶片和塑料零部件取了出来,一片狼藉可不好。

地表上的油污不好清理,于乐拿铁锹铲了一层土。

带出来时,却不见土。

铁锹上只有油污……

Ps:上周打赏名单:

1、没完没了的表格,500币;

2、*飘雪*天涯*,500币;

3、syyzy4444,200币;

4、浪子龙少,500币;

感谢!

第237章 黄大仙最眷顾的土地

“于乐,你在干什么?”

宁唯事好奇地看着于乐手里的铁锹,以及铁锹上的油污,旁边还散落着一堆塑料零件。

于乐赶紧把塑料零件铲了起来,跑到远处刨坑埋了,回来时才想好了托辞,“嘿嘿,抽水机坏掉了,我给修了修,换了些零件。老师你这是……”

“你不是让我多走走嘛,不知不觉地就走过来了。”宁唯事的精神头很不错,面色也红润,“屯子里的变化真大啊!”

再也不是从前那种贫瘠模样。

皂户屯山势太高,山坡也陡,自古没有良田。大面积的碎石沙地,连草都不长的,远望犹如瘌痢头。

黄大仙拉稀以后,一切全都变了。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油嫩嫩的青草,无论是开春时,还是即将入夏,青草一直保持了齐腰深。

各种树木长势更旺,树叶是一种闪光的墨绿。

满眼苍翠,如在画中,又如人间仙境。

空气也清新,带着甜香。

多有城里人开车赶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这片一望无际的,甚至带着迷信色彩的青草。

面对外地人,皂户屯的山民们躲躲闪闪的,却又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皂户屯,是黄大仙最眷顾的土地!

早先,山民们还守护自家青草来着,后来却不再做此无用功了,哪怕是瓦屋屯的山民半遮半掩地前来割草。

因为无论怎么割,哪怕是放了牛羊进去吃,青草仍旧旺盛茂密,简直是无穷无尽的。

牛羊这些牲口,皂户屯养得少,兔子却是家家户户都养的。

如果说鸭子彻底改善了于大年家的经济状况,兔子就改善了全屯人的生活条件,每家的收入都是去年的三五倍甚至十倍以上。

皂户屯的兔子,肉嫩味鲜,毛长绒密,不到半年时间就打开了销路,形成了品牌。

高小米带着祁候婷,协助村委注册了商标,申请了原产地标志。

在征求于乐意见时,于乐却主张把“皂户屯”改成“藏马山”。

二蛋对此颇有微词,虽然不敢反驳,却也嘟囔了几声,明明就是皂户屯的嘛!瓦屋屯那些不要脸的,跟着占点儿小便宜也就算了。这要是把商标注册成藏马山,他们不就明目张胆地占便宜了嘛……

此时二蛋,好吧,王大鹏,已经在皂户屯强势崛起,逐渐成长为新一代的话事人。

无论早先收购核桃,后来种植蓝莓,再后来启安建筑公司招工,都是王大鹏主持的,大喇叭上喊得嘹亮,也实实在在地给山民们带来了效益。

倒是没于乐什么事儿。

好在王大鹏为人仗义,一直没忘了于乐这个老同学。即使现如今身份非比寻常,还是经常跑到于大年家,对两位老人嘘寒问暖的,当然也很不见外地蹭口吃的。

有时赶上于大年喝小酒,王大鹏也跟着喝两杯,根本不嫌弃大桶酒粗劣……

“嘿嘿,我听哥的!”见于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王大鹏赶紧表态,随后也诉两声委屈,“瓦屋屯和卧龙屯,那些孙子不是一直瞧不起咱屯子嘛!”

皂户屯和瓦屋屯,乃至更下面些的卧龙屯,自古就是通婚的。但皂户屯一直相对劣势,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

简单说来,皂户屯的姑娘都希望嫁出去,其它屯的姑娘却不愿意嫁到皂户屯来。皂户屯就多了老光棍,乃至终于绝户。

结果也很明显,皂户屯现有两百余户,瓦屋屯现有三百余户,卧龙屯现有五百余户。

就这还是早年间,兵荒马乱的时代,皂户屯这里相对安全,积累下了巨大的优势……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皂户屯人相当的自豪,我们才是黄大仙最眷顾的人!

虽然黄大仙偶尔也跑去瓦屋屯拉点儿稀,毕竟很少,还是限于跟瓦屋屯相邻的地块。卧龙屯一点儿都没有!

“好,那就藏马山了!”高小米微笑颔首,看来于乐的心底下,毕竟不只是一个皂户屯。这小子了不得啊!

比我小了六岁……

于乐和宁唯事站在池塘边上闲聊了一阵子,信步沿着山路往下走。

瓦屋屯的场院里停了不少车,都是沽阳甚至沧海来游玩的。瓦屋屯临街挂了不少招牌,“老丁头农家乐”,“王姐全兔宴”什么的,粗数就有七八家。

场院出口处,有老头带了红袖箍,停车费一律十元,凭农家乐开出的条子可以免费。

“到底是蝇头小利。”宁唯事笑道,“咱屯里也开了两家农家乐,但生意比不过瓦屋屯。客人吃完饭要条子啊,瓦屋屯的停车场却不认。”

“十块钱也是钱嘛,城里人其实更鸡贼。”于乐嘿嘿地笑,就像是看孩子玩闹,却是压根就没想帮孩子打架。

“在你眼里,皂户屯和瓦屋屯,并无不同?”宁唯事虽然并不了解底细,也不开口询问,内心却是早已笃定了,这一切的改变,全都是因为于乐。

而非子不语的黄大仙。

山民都说黄大仙,那就黄大仙呗。

没人需要对黄大仙做出来的事情负责。

“城里人和山里人,也没什么不同。”于乐笑了笑,“但这么发展,确实是太粗放了点儿,环境会破坏掉。”

道路两侧,多有垃圾堆积,街面上也是污浊不堪。

远处有光屁股小孩当街便便,后面的黄狗等待甚急。旁边有灰狗溜达过来,分明有觊觎之心,黄狗洞若观火,狂吠警告。

“你会把大伙儿都迁出去吗?”宁唯事突然问道。

于乐一怔,宁校长还真是洞若观火。

藏马山的发展远景,肯定不能是农家宴加采摘园的模式。

此时仰头望山,郁郁葱葱,山清水秀,隐然有白雾缭绕。

屯子里种再多树,其实也只是一种装饰。

远看就是一块疤瘌吧。

于乐没有跟人说起过,但心底下确实是想过的。等运作一段时间之后,在藏马镇东侧,也就是山野小店南边,建设一座水电暖煤气供应,尤其是下水道齐全的大型社区。而后逐步把藏马山人搬迁下来,像城里人一样集约居住。

各屯子遗址,则恢复为山林。

但这起码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

宁校长竟恐怖如斯……

见于乐略带苦笑地点头,宁唯事就笑了笑,也不解释他的猜测来由,“那你想过没有,山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几千年都是如此,你有什么权利把他们赶走?”

我……山下的生活明明会更幸福,更方便,更现代化啊?

能当城里人,谁愿意窝在山里啊?

山里的四间瓦房草屋,换城里的三居室呢,我还是赶他们?

在于乐的设想中,藏马镇东南方向,可以兴建一座配套齐全的宜居城市,远非现在的沽阳市可以比拟。

“中华文明五千年,土地一直是国家和人民的核心财富。就像过年时的春联,诗书继世,耕读人家。耕还在读之前。古代社会阶级,讲的是士农工商。这也是一个次序。农在士后,在工之前。简单说来,农村和农民从来都不是贫穷和愚昧的代名词。只是这几十年如此罢了。”宁唯事眼睛里亮晶晶的,浑身的儒雅气息。

“你是说,建国之后,城乡二元制?”于乐思索着。

“城乡二元制,是特殊时代的特殊政策,也是符合时代需要,符合生产力发展需求的。我们国家才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迅速地建立了全面的基础工业,到如今更是发展成了世界上唯一的全工业体系国家。”

“而且那时,农村也不贫困,农民也不愚昧,城乡之间,分工不同,但并没有明显的差别。真正的出现差别,出现了歧视,其实是在改开之后吧。”宁唯事娓娓道来,面带微笑。

“我感觉一个新的时代要到来了。农村和农民,在身份上,其实与城市已经没有差别。区别在于,土地是农民最后的保障,城里人却没有。”宁唯事背着手望着远方。

于乐点了点头,以前也有过一些意识,却也不甚了了,没有清晰的观念。

比如城中村,巨额的拆迁补助且不说,往往还有集体产业的分红。

城中村的脏乱差,乍住楼房的种种笑话,补助款买辆豪车,然后开着去当保安,甚至就一夜之间全输光了,各种传说于乐也是屡有耳闻。

然则都是城里人说的。

说得津津乐道,焉知没有妒忌在其中呢,虽然他自己可能也没有意识到。

于乐倒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会迅速发展至全国。

中华那么大……

换言之,生活早已改变,身处其中却不见得能感受到。

早先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区别,根本上是皇粮,国家安排工作,有最低保障。这个却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取消了。

经商缴税,种地纳粮。交了几千年的天经地义的农业税,也在十多年前就取消了。

现在反倒是有各种专项粮食补贴,直接发给农民。

而上缴给国家的任务粮,收购价还是高于市场价的,可以算是保护性收购。

新农合的出现,城里人在医疗报销上也没了优势。

你现在还想当城里人,莫不是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切的歧视,归根结底都是经济上的歧视。

现在瓦屋屯还歧视皂户屯吗?

当然,经济基础改变了,由此衍生的东西虽然终究会改变,却也可能延宕一段时间。

比如教育和医疗资源,城里还是积累了优势,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变的。

但制度上的藩篱已经被拔除……

“老师,我懂了。”于乐郑重点头,虽然未曾承认搬迁之设想,也确实没想过用赶的,“没人有权利把山民从他们的山地上赶走!”

貌似引诱也是一种原罪?

依着宁校长的道德情操,我恐怕还得想方设法把山民们留在屯子里,即使他们哭着喊着地要奔向新生活……

至于垃圾围村,不过是短时间内的疥藓之疾罢了。垃圾围城也曾经是个更广泛的话题。

在我们国家,一旦形成了话题,解决问题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谁又愿意生活在垃圾中间呢?

见于乐有些苦笑,宁唯事欣慰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这时却见一辆越野车开进了场院。从车上下来了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小伙子戴了顶漂亮的棒球帽,下车后就东张西望的。

突然难以置信地望见了宁唯事。

第238章 人生就是这么纠结

“秦欢?”

戴棒球帽的小伙子远远地招手时,宁唯事颇有些尴尬。

随后那对面色憔悴的中年夫妇也望见了宁唯事,跟在儿子后面急匆匆走来,或者是心情激动的缘故,脚步甚至有些虚浮。

“这是我在沧医附院遇到的病友,跟我同一种病,程度也差不多。”宁唯事不由得苦笑。

程度差不多,也就是该吃点好的了吧。

此前宁唯事跟于乐提起过,却被于乐干脆利索地拒绝了。

宁唯事也明白这事有点强人所难。于乐之秘辛,想来多有不便,或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有安全风险,却是甘愿无偿给我治病,仅仅因为我曾经是他的老师。

作为受益者,即使不谈救命之恩,我又有何立场要求于乐再救别人呢?

做人怎能如此不知进退!

他有困难,我要帮助他。这是圣母。

他有困难,你要帮助他。这是圣母婊……

虽然秦欢这位小病友,开朗乐观,热情知礼,宁唯事同病相怜,推己及人,也深为这个孩子惋惜。

没承想,他们居然找过来了。

宁唯事当然也能够理解秦欢父母的心情。但凡儿子有一丝生的希望,父母的劳累乃至自尊,哪怕是当街下跪磕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当下这个场景,尴尬了啊。

宁唯事一生光明磊落,未曾负人,这会儿却有一种被当场捉了贼赃的心虚。

此前散步时从未遇见过于乐,当然也不会陪着于乐往山下走。怎么今天偏偏就走到这里来了呢?

还真是好巧啊……

“宁先生您好!”秦父双手握住了宁唯事伸出来的手,一时间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脸上倒是溢出了笑容,“这藏马山,还真是山清水秀!”

后面的宁母没有说话,眼圈有些发红,有种担心说错话做错事的惶恐。

“妈妈,我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喜欢藏马山!”只有秦欢满脸的欣喜,远望青山多豪迈。

其情绪却是瞒不过父母,虽然父母也像是被他瞒过了。

说实在的,病情确诊之后,父母与孩子之间,还不都是强作笑颜,以让对方高兴?

或者是孩子想在藏马山,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吧,甚至是认定了埋骨之所……

“好好好!小欢想住这里,妈妈就陪你住在这里!”秦母微笑着回答,语气很温柔。

“藏马山是个好地方!”就在宁唯事不知如何应对时,于乐笑吟吟地开口了,“老师,你家房子那么多,打扫一下倒也能住。”

宁唯事略带苦笑,一时间无从解释,也不想解释,总之是这事儿做得不磊落。

转回头想想,就算是我私德有亏吧,如果能换来一个年轻人的生命,也是值了。

“这是于乐,小时候是我的学生,沧海农业大学毕业的。”宁唯事也就顺口介绍了于乐,虽然这一家三口,并不知道有了于乐这一声招呼,秦欢的生命已经存在了延续的可能。

“哟,师兄好!”秦欢上前握住于乐的手,尽量地掩饰了心底的黯然,“不过,我休学了。”

宁唯事欣慰,这下子可是妥当了。

机缘天定,也是人为。秦欢先赞美了藏马山,又是沧海农业大学的师弟,全都击中了于乐的心坎。

唉,我这学生啊!

唉,就当是我暗地里招他们过来,用一张老脸绑架了于乐吧。

“两位幸会!”秦父貌似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吃过了没有?不如我请两位吃农家乐?条件差了点儿,啊,我不是说……这里的食材应该很好!”

对于秦欢想在藏马山居住的想法,秦父还是颇为踌躇的。

虽然病情已经发展到了医药无效的地步,医院里毕竟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一方面是满足儿子的愿望,一方面是减轻儿子的痛苦,选择起来极难。

至于山清水秀能治病,偏方治大病,身为医生的秦父,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人生就是这么纠结啊,妻子和儿子想过来看看,那就来看看呗。

毕竟血液科的同事说过,这位名叫宁唯事的山区患者,简直无法用科学解释……

“好啊,那就一起吃点儿。”宁唯事看向于乐时,于乐笑嘻嘻地答应了。

走进老丁头农家乐时,老板老丁头还打了个招呼,“嘿,宁校长啊,稀客稀客!”

早年三个屯子各有小学,各办各的,后来学生逐渐减少,三个小学就合办了。一二年级在中间的瓦屋屯小学,三四年级在下面的卧龙屯小学,五六年级在上面的皂户屯小学。老丁头的儿子也在皂户屯小学就读过。

“呵呵,辛苦老丁,来了三位城里的客人。”宁校长招呼着秦家三口坐下。

这还是于乐第一次进入农家乐,也是想实地观察一下。

跟山野小店相似的大圆桌,却是油腻腻的感觉,也包括椅子和地面。餐巾纸和肉骨头乱扔,还飞着苍蝇。

姜晚参与山野小店管理之后,外表虽然陈旧,细处却是窗明几净的,餐具清洗消毒,有桌布和椅子套,定做了专用餐巾纸,其实是比照了明海大酒店的标准,墙上还挂了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油画,看着就赏心悦目,用餐时也愉快。

农家乐则大大不如。

菜品倒是实惠,充分体现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待客传统,确实很农家。

一切才刚刚开始,山民从事服务业,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不着急,于乐有时间,也愿意照拂着山民们慢慢成长。

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白酒能喝吗?”于乐自己到厨房取了一瓶琅琊台,五六十元的中档酒。

不过宁唯事注意到,瓶盖已经起开了。

“我能喝一点儿!”秦父把车钥匙扔给了秦母,看上去也不是常喝白酒的,倒是诚意满满。

“我也想喝一点儿!”秦欢举手道。

秦父看了看秦母,终于欣然同意,“好啊,秦欢也是成年人了。”

吃点儿好的,到处走走,顺他的心意……

虽然喝酒对儿子来说,没有一点益处。

但他会高兴啊?

“也不能喝多哦!”秦母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下意识的语气中,哪里像是对待成年人的样子。

“妈,我长大了!”秦欢撒娇式的不依。

四个男人把酒匀开,秦欢这边一两多点,其余三个杯子同样多,接近三两。

秦母也倒了茶水,跟于乐和宁唯事碰杯。

言谈中,秦母对宁唯事特别恭敬,几乎到了讨好的地步。宁唯事喟然,却也不能把于乐推向前台。

这一家三口中,相信藏马山能治病的,大概也只有她吧。

甚至连她都是强迫自己相信。

还是那句话,但凡有一丝希望,父母都会拼了命去争取。

秦父分明不是喝白酒的人,却也一口喝掉了大半,瞬间红潮上脸。

于乐心底下唏嘘。

恻隐慈悲,无非是将心比心。

若是我得了不治之症,老爹老娘想必也是如此吧。失去了独生子的父母,何其凄凉!

其实也是纠结。

明知道生老病死乃自然更替,人伦大道,于乐不想干涉,即使他有这个能力。

却是看不得宁唯事死去,也包括跑到眼前来的秦欢。

或者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人生原本纠结,闭起眼来发善心。

于乐当然也看到了宁唯事的纠结,心底下压根就没有一点儿怪他的意思。

“这酒好!”秦父的舌头貌似打结。

“热热的,从胃里往全身热!”秦欢也脸热。

“师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无妨的。”于乐笑笑说道,说后半句时,其实是对着宁唯事的。

秦母先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这话说的,要不要这么直接。或者他不知道小欢的病情吧。

没承想于乐继续说道,“藏马山百无禁忌,一定会心想事成!”

“借您吉言!”秦母眉开眼笑,秦父也连忙举杯。

宁唯事喝了一大口,于乐的吉言,哪里是吉言这么简单啊……

饭后,于乐帮忙取了随身行李,带着秦家三口往山上走。

皂户屯小学有三间大教室,每间都是六米乘十米的开间,宁唯事父女其实只住了一间。除了一间用作库房外,最后一间倒也不算太脏,甚至有现成的火炕。

于乐打电话叫来了二蛋,又让二蛋喊了几个小伙子,帮忙清扫出来。缺了什么物品,就到二蛋家小卖店购买。

秦家夫妇怔怔的,真的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好像不知不觉中,那个浓眉大眼的黑壮小伙子,就替他们决定了一切。

而他们也顺顺溜溜,几乎没有任何反感,直到一切安排妥当时,他们才想起来,原本哪有这个打算啊,只是小欢临时起意罢了。

也好。

至少到了藏马山以后,小欢的心情好像真的很愉快。无形中,秦家夫妇也轻松了许多。

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小欢也积极地参与进去了,好像还很有力气的样子。

“师弟,没事就陪着宁校长聊聊天,宁校长是很有学问的人。”于乐临走时拍了拍秦欢的肩膀。

宁唯事在一旁哭笑不得。

“师兄放心,我们是病友。”秦欢很开朗的性子。明知病情如此,这一点其实殊为不易。

“嗯,宁校长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宁校长喝什么,你就喝什么。宁校长能够康复,当然你也能!”于乐笑得阳光。

“谢谢师兄!”秦欢笑道。

“叔叔阿姨还有工作,其实可以回去上班,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秦欢在这里,即使一时间无法康复,病情也不会加重的。”于乐微笑着看向秦父。

吃饭时已经了解到了,秦父其实就是沧医附院的医生,还是专家级的主任医师,所以他们才顺利地找到宁唯事。秦母则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老师。

你是认真的?

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啊!

秦父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这小伙子的笑容,真的能让人心里踏实。

“我请了长假的,我可以留下来给他们做饭。”秦母连忙表示。

“我给你……付房租?”秦父讷讷的,倒也不是说客气话,房租其实不足以表达心意。他其实不是很善于交际的人。

没承想于乐却是一口答应下来,“那就每月按一千给付吧。搭伙吃饭,各尽本心就好。”

第239章 被需要才是真幸福

“师弟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二蛋带着小伙子们离开以后,于乐就跟秦欢坐在马扎子上聊天。秦父秦母也坐在旁边的马扎子上,时不时地看儿子一眼。

且不说病情如何,至少儿子的精神很不错,夫妻俩心底下欣慰,秦母甚至都有些瞌睡了,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头一低时猛然醒来,两眼便紧张地看向秦欢,就像是一闭眼的工夫儿子就不见了。

儿子还在,而且跟师兄聊得高兴,秦母这才继续一下一下地点头。

慢慢地,秦母靠在了秦父身上。当秦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时,秦母就把脑袋埋进了秦父怀里,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低沉的鼾声传来,秦父轻拍着秦母,脸上下意识地溢出了微笑,但两眼还在看着儿子,就像是轮到了他值班。

“喝点儿?”宁唯事端着茶具出来,旁边用烧柴的快壶烧了水。

“那就喝点儿!”秦父赶紧端起了茶杯。虽然医生其实多少都有些洁癖。这茶杯看着就很粗糙,积年的茶锈已经洗不掉了,杯口还有裂痕。

至于茶叶如何,只能说藏马山的泉水很甜。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冠洒在身上,远望青山多苍翠。

在这儿一直住下去,好像很不错啊,如果儿子没那么痛苦……

“师兄,我是动漫专业的,你看这是我参与制作的动画,我主导呢!”秦欢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标题叫《轻轻松松看奥帆》,看样子是官方定制,秦欢小有得意,“这是沧海首部本土原创三维科普动画片!”

随后秦欢又从相册里调出了一张获奖证书,嘻嘻哈哈地给于乐展示,“师兄你看,我还获得过国家级奖励!”

“师弟,人才啊!”于乐接过手机看得认真,国家ITAT技能大赛一等奖,参与者四人,秦欢排在第一位。

“嘿嘿,那还是大二的时候,我已经考取了三维动画工程师国际认证……”秦欢说得兴高采烈的,却是蓦地黯然,偷眼地看了看父母。

妈妈睡着了啊,妈妈有多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爸爸在喝茶呢,爸爸有一套高档茶具,也是多久没有用过了。

秦欢苦笑着摇了摇头,远望青山,果然是风水宝地。

大二下学期,我就休学了啊……

“这么说来,师弟还真能给我帮点儿忙!”于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秦欢的情绪。

“师兄你说!”秦欢打起了精神。

“我计划制作一个神话题材的系列动画片,类似于哪吒闹海那种,也算是人物传记吧,比如巨灵神,哮天犬,本子已经有了,造型设计我可以展示录像,需要原画创作的话,我这儿也有人。要制作很多集……”于乐嘿嘿地笑。

貌似这是个大产业啊!

做动画片,总比拍电影花销少吧,反正那些土老帽也不在乎……

这两天,于乐正琢磨着给巨灵神拍电影的事情呢,没承想就有一位术业有专攻的师弟送上门来。

沧海农业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于乐当然是知道的,建有国家动漫创意产业基地人才培养与研发中心,实力不俗,鲁东省第一套动作捕捉系统就是传媒学院创建的。

你说一农业大学哈!

“如果只是一两集的话……师兄想做一个系列,我帮你找我那些同学吧,呶,就是和我一起获奖的这三头牲口,我们一个寝室的,都要大四了,嘿嘿,应该有我当年的水平了吧。师兄也知道,现在就业有多难。师兄你要开一间传媒工作室吗?”秦欢勉强地笑笑。

“你找谁我不管,这事儿得你领衔。工作室就小家子气了,怎么不也得来个影视传媒公司?”于乐不由分说地派任务。

以秦欢现在的状况,仍然能想到同学的就业,人品还真是不错,应该也有些组织能力。

“师兄……”秦欢苦笑。

“放心吧师弟,有宁校长在这儿,你想死都难!我跟你讲,宁校长还是赤脚医生呢,十里八乡的,就宁校长医术最高。”于乐一本正经地转向了宁唯事。

宁唯事正在给秦父续水,闻言动作一滞,茶水就倒在了虚招在杯侧以示感谢的秦父手上。

这还是我的锅?

好吧,我背了,只要秦欢能康复就好……

宁唯事嘴角苦笑,这一辈子都没怎么扯过谎,现学也来不及啊,不如默认吧。

秦父却没有感受到手上的灼热。

要不要这么扯淡啊?

我这主任医师,毕业十余年的博士,虽然不是血液专业,这两年也自学了很多相关知识,就算现在去血液科工作也是合格的了。

你跟我说个赤脚医生?

可是,这小伙子完全不像开玩笑啊,很踏实,理所当然的那种。

秦父其实是个纯知识分子,社会经验不是很足,再说向来都是人求他,很少有他求人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只好端着茶杯脸上赔笑。

“我呢,就是宁校长的经纪人,也很重要的!嘿嘿,多说无益,看疗效吧。”于乐继续跟秦欢谈动漫,貌似还准备了不小的投资。

“放心吧,我自己不就是证明嘛。”宁唯事终于明白了于乐的思路,却也是责无旁贷地顶缸。

其实于乐给屯子里,乃至藏马山,做了那么多事情,连他父母都不知道的。

或者,这孩子是有莫名的压力,或者这孩子不在意这些,宁唯事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于乐了。

却是相信于乐心底下的善良。

“是是,您说得对!”秦父强笑。

万一,真的有奇迹呢?

死马当活马医吧,呸呸!

秦父也就继续跟宁唯事聊天,这时才知道这位山村小学校长兼赤脚医生,居然是名校哲学系毕业的,算起来比他还高了一级,秦父也就叫起师兄来。

父子俩倒是跑山里来认了俩师兄……

二十多年前名校毕业,可不是现在的大学生啊,这位师兄的人生倒也坎坷。

宁唯事没有说,秦父也没有问,只是打量着这座阔大的校园,分明是年久失修的样子,木制的窗框都开裂了,有的窗子缺了玻璃,蒙了一块塑料布。

一千块的租金,是不是少了点儿?

要不然多交点生活费?

“好的,师兄,我一定尽力!说起动漫来我还有点手痒呢!”秦欢倒是比秦父更早地调节了情绪。

临死前还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能做出点儿成绩来,也是足慰平生了吧。

虽然这一生短了点儿……

“不是尽力,要有长远打算!你得拉起一支队伍来,本着文化输出的高度。设备投资待遇这些都好说,人由你来招,钱不是问题……”于乐不紧不慢地谈着,秦欢也逐渐地投入了进去,至少觉得师兄不是临时起意,更是做实事的人。

院子里的气氛温馨和谐,多少也透着点儿古怪。

“在聊什么呢,来客人了?”宁无双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看着院子里的陌生人感到奇怪。

“这是沧海来的游客,要在咱家租住一段时间。”宁唯事不太想让无双知道秦欢的病情,想必秦欢也是不想的,否则也就不会戴帽子了。其实秦欢的病情发现得早,已经进行了多轮的化疗。

宁无双却是静静地看着于乐,神情有点小复杂。

游客?

想必是乐哥带过来的吧,让老爹多些收入。

老爹供女儿上学,是责任也是快乐,如果老爹没能尽到这个责任,想必会伤感吧。

被需要才是真幸福。

此前乐哥说供我上学,老爹虽然嘴角带笑,其实眼底里有无奈,想必乐哥也看见了。

乐哥为了我,为了我爹,考虑得实在是太多了……

“哦!”宁无双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拧身就进了堂屋。

“两天后就高考了,可紧张!”于乐对着秦家父子笑笑,无双的表现,多少有点失礼呢,怎么不跟客人们打个招呼呢?

小女孩的情绪和心理,当然逃不过于乐的眼睛。

还真是为了让宁校长有些收入。

原因却是宁校长所说的,没人有权利把山民们从他们世代生活的山村中赶走。

却也没人有权利非要把他们留下吧?

那就把他们的房子留下。早先于乐还想拆了村子种树呢。

这些空出来的房子,能为山民们创造点收益,也是好的。

于乐不怀疑自己能够创造足够多的财富,却也不能给乡亲们发钱吧?

给乡亲们创造条件,由他们自己劳动致富,这就是于乐的立足点。

否则,难道要把乡亲们豢养起来?

随着环境的进一步改善,愿意来此度假休闲的城里人,想必会更多。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山清水秀真的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绿树是一种风景,红瓦当然也是。

觉得屯子像是一块疤瘌,其实也是犯了强迫症吧。

这才是宁校长一席话,给于乐带来的改变。

顺手把房子出租给秦家,也不过是一个试验罢了。

嗯,厕所和下水道的问题,首先要解决……

天色渐晚,秦父想着把秦母叫醒,却又有些舍不得。这两年来,妻子真是难得睡个好觉,在这个小院里偏偏就睡好了,还打起了鼾,回头告诉她,想必她会脸红。

可是,该吃晚饭了吧?

秦父想着租房期间,把房东一家人的伙食也承包了,反正是要给儿子做饭的。

无论儿子病情如何,这两位师兄的人情总是领了。

藏马山的空气真好,秦父都有点不想回城里上班了。

“开饭了开饭了!”却见下午帮忙打扫房间的那个胖子,拎着一大堆包装盒跑了进来,份量很足。

于乐则进屋拎了一大桶白酒来。

藏马山的风俗,每顿都要喝酒的?

第240章 神仙之异同

“哎哎哎!有了有了!”

在商佾的悉心指导下,于乐掐动法诀,果然有几团祥云汇聚过来。数量就比较少。如果说囧神令配发的祥云是一床棉被,于乐自行召唤的祥云就是一床破棉絮,欠了弹的。

“就这?”于乐脸抽抽着看向商佾,这不像是仙风道骨任逍遥的样子啊。

记得哮天犬的祥云块头大,棉绒细,洁白无瑕。而商佾和陈抟的祥云,就有些脏兮兮皱巴巴的,感觉像浓痰胜过像棉花。

莫非祥云还与级别有关的?

“就这!”商佾很肯定。

“我跳上去?”于乐还是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糊弄事儿,不会漏下来吧?

“跳上去,按照刚才说的控云法诀操控!”商佾殷勤鼓励。

拼了!

于乐咬咬牙原地起跳,落在了离地两米多高的祥云上。祥云果然不堪其重,颤巍巍地晃动起来。随时要四分五裂,却也没有四分五裂。

“哎哎哎!放松,于兄不要紧张啊,无非是六个方向!对对对!目视前方,手背后,挺胸抬头,慢点儿起步,走——”商佾像极了一位热情有耐心地驾校教练。如果再加上挂一档,放离合,轻给油,走你……

“于兄好厉害哦!”孙小六仰着脸拍手。哮天犬那货一直都是驾云倏忽而来倏忽而走,也没见她说个厉害,或者是因为哮天犬习惯于半趴着。

“哈哈,放心,哥也是老司机了!”于乐掐动法诀,果然是心随意动,祥云“嗖”的飞了出去!

于乐却没有跟上……

一个屁股墩在地上,坐出了一个大坑,瓣型完整。

商佾望天。

孙小六望天。

于乐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

囧神令的祥云没见这么火爆啊,稳稳的,悄无声息。

这团祥云却不管司机如何,贴地两米直飞出去,还是一往无前,终于飞得不见鸟……

“艾玛,于兄这是散人大成了?”陈抟恰好赶来,正看见这一幕,忍得很辛苦。

就性格特点和处事方式来说,商佾比较严谨细致,正心诚意,一丝不苟。陈抟就有点儿大大咧咧的,不太讲究什么规矩秩序。这也可能是因为商佾曾经在人间入朝为官,在体制内混过,陈抟则一直是闲云野鹤吧。

其实于乐跟陈抟相处得更好些,但想要请教什么问题时,还是觉得商佾比较靠谱。

虽然对于仙界的秘辛,商佾和陈抟,其实也都跟棒槌差不了多少,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想笑就笑呗。”于乐拍打着屁股很无奈。

孙小六乐不可支,“吼吼吼吼!”

陈抟开怀大笑,“嘿嘿嘿嘿!”

商佾没出声,但嘴角很精彩,“……”

“于兄够快的啊!”陈抟搓了搓牙花子。

从于乐晋阶散人起算,好像才过去了三年吧,或者还要少些。

陈抟也好,商佾也好,在散人初成时艰难求生,甚至生了一个村子,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成千上万年,往事不堪回首。

如果没有于乐的慷慨帮扶,陈抟和商佾甚至一辈子也未见得能走到这一步。

仙人的一辈子,其实也没有多长。

地仙分为散人,真人,真君三个层次。

散人寿元一千年,真人寿元一万年,真君寿元十万年。

当然,这个寿元,只是个起步价。也就是刚刚晋升哪个果位时,最基础的寿元数。

确切地说,散人的寿元,其实是数千年不等的。真人是数万年不等。真君则是数十万年不等。

数千数万的数,就是由每个果位的小品级决定的。

每个果位分为四个品级,初成,小成,大成,圆满。

这个与人间修炼者的品级划分相同。

此时于乐已经明白,人间修炼者的修炼方法,原本就是由飞升者流传下来的。而仙界,其实是早期飞升者创建的。

当然,仙界创建过程中,土著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了,利益被剥夺了,直接被屠杀的土著也不是少数。

这些情况,在仙界也算不得什么秘辛。

土著并无文字,长期被天庭统治,其实早已习惯,甚至认为生来如此,命中注定的吧。

长久以来,土著也学习了天庭官方语言,土著语言就完全消亡了,没人在意这个。天庭帮助土著恢复语言,那才是有病。

依着于乐的判断,天庭官方语言,应该就是古之雅言吧。

差不多是老陕的味道,也就是关中官话,但也有不少区别,主要是在语调上。

周秦汉唐,关中一直是政治文化中心,诗经是最早的雅言,唐诗是文学的高峰。

关中官话,既是国家官话,又是流行语言。不会说这个,那就是土包子,外地人,没文化。

在于乐听来,天庭官话,发音类似于关中官话,但更优雅,也相对柔和。

而人间如今的关中官话,说起来有些用力过猛的感觉,听起来费耳朵,比如秦腔老调。

这其实是受了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变侉了。

当然,普通话受到的影响就更过分,完全是东北的调调儿,来自于满语。

还我雅言啊!

现在想听祖先雅言的话,据说有两个地方得到了部分的传承,一个是客家话,一个是西湖话。

在天庭呆得久了,于乐的语调其实也有些改变,说出话来是老陕的味道,以致于跟孙小六等人交流时,早已注意不到语言的差异了……

吊诡的是,土著认命了,不在乎,后来的飞升者反倒是在乎的。

比如眼前的希夷先生陈抟,行舟道人商佾。还有听说过没见过的抱朴子葛洪。

一方面他们无法获得仙界的资源,另一方面又受到了土著的排挤。

经历了种种磨难,艰难地存活下来,最终与土著相结合,并且生了一个村落,老而不死变成了村长。

他们对土著特别同情,不单是因为他们那些血浓于水的子孙。

或者也是唏嘘自身经历吧。

或者也存在着利益的诉求?

明明同为飞升者,一生却介于神仙与土著之间,子孙后代则全是土著身份。

凭什么啊?!

刚刚飞升仙界时,只是散人初成。

艰难修炼近千年后,终于散人小成,几乎卡在了寿元上。

换言之,再不晋级就要老死了……

商佾比陈抟飞升得晚些,考取公务员的时间却早。在御马监一路爬升,终于官至监丞。期间勤勉修炼,加上每年六枚功德币的微薄薪水,商佾又晋级为大成,这才获得了驾云的能力。

而今,飞升接近万年,也近乎达到了散人的寿元极限。

还好,玉娇娇几次支付老干妈的货款,于乐都随手就给他俩分数十或者数百枚功德币。上次所赠的精铁,价值更是上千枚。

如今,商佾和陈抟都已经顺利晋级散人圆满,真人可期!

再不晋级,又要死翘翘了啊!

所以,于乐对商佾和陈抟,几乎是恩同再造,再生父母……

“于兄勤勉!”商佾郑重地向于乐拱手祝贺。

这句话是接着陈抟说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三年干了自己一千多年的事情,还敢更过分些吗?

好像还敢更过分,于乐惭愧地挠了挠头,“我好像没怎么修炼啊,除了吸收功德币。”

修炼方法,商佾和陈抟都无私地教授了于乐。

在凡间时,各门派对秘籍严防死守。飞升后才发觉,都只是些常识罢了,万变不离其宗,万法可归于一,全是烂大街的货色。小摊上十个金币一本,买两本送一本。

但于乐发现自己好像无法修行,至今连所谓气感都没找到!

且不说人间界灵气枯竭,御马监的灵气算是充盈了吧,但于乐根本就吸收不了!

至于牛犇和白浮云,于乐除了给两个弟子嗑药之外,就高深莫测地让其自由飞翔了,放飞你的梦想吧!

难道是根骨太差?

于乐有点不好意思吱声,现在散人大成了,看样子速度还行,也就把这个古怪说了出来,让三个臭皮匠帮着参详参详,反正都是自己人。

敢笑的话,你丫还想不想要功德币啦?!

“于兄真的有神职神位!”商佾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神色有些艳羡,也有些激动。

于乐深深地鄙视之,你当我这人间界唯一神祇是假的啊?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陈抟也是若有所思。

孙小六作为山上下来的野猴子,当然无法提供更多解释,但她会采取自己的方式,“有话说!有屁放!黏黏糊糊的忒不干脆!”

经过于乐苦口婆心地教育引导,孙小六此时已经不再动辄拳打脚踢了。

早先拳脚相加,其实也是于乐的主意,谁不服就打到他服!

果然大家都服了……

从另一个角度,商佾和陈抟,明显是有投诚之意的,认下了于乐这个大哥。

孙小六也是明白人,拳脚那都是对外的嘛!

至于商佾和陈抟其实是她的手下,孙小六倒是没想那么多。于兄有小弟了,多好!这两个家伙贪婪了些,惫赖了些,却也多少有点用处的!

“是,是!”商佾和陈抟齐齐拱手,对顶头上司礼貌有加,赶紧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

简单说来,神仙连称,神与仙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神是不死不灭的。若是意外身亡,可重塑神体,不入轮回。

仙死了却是灰飞烟灭,再入轮回往生。

从另一个角度辨析,仙其实是有肉体的。神却没有肉体,只是个灵体罢了。

换言之,神鬼同源,神比鬼高级些。

仙是自由自在的,自主修炼,悄木声地死亡。

神却不自由,需要承担神职,掌管着大小不一的天庭公事。同时因为职司不同,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本源力量,比如一座山,一条河,或者东南西北海。

掌握的方式通常是印玺,可通过印玺抽调本源力量增强战力。

换言之,神掌握着资源,薪水也高,没准儿还有点儿灰色收入,所以能够快速晋级。

据说,在高端神仙中,双方其实是互相鄙视的。

——你特么啥啥都没有,穷得四处浪!

——你特么连肉体都没有,你倒是想浪!

很明显,商佾和陈抟,都是底层的仙。于乐却不知道是何等层级的神,看样子也高不到哪里去……

“你是说,我特么没有肉体?!”于乐脸抽抽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第241章 轮回往生一头猪

“于兄稍安勿躁,嘿嘿!”

陈抟嘻嘻哈哈地给于乐拱了拱手。于乐的嘴角咧了咧,我特么连肉体都没有了,还能不躁?

再说了,你俩眼瞎啊,分明是一位热乎乎的,肉乎乎的,弹性十足的,高大威猛的帅哥当面,难道是假的?

要不然你摸啊。

呃,不能让两个猥琐的老男人摸,孙小六摸一下倒是无妨……

“你两个腌臜泼才!于兄怎么会是假的?!”孙小六早就上手了,手感还不错,除了毛不多。

但也不能求全责备,没谁是完美的。

“倒不是说于兄现在的肉体是假的,而是说于兄身亡之后,可以完美地重塑肉体。肉体对于兄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更不是判断于兄状态的基础或者本质条件。”商佾低眉顺目地耐心解释,其语言逻辑也比陈抟强了不少。

于乐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呃,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好话呢,好像有什么不对头。

要不然,我给自己来一刀?

这才是有恃无恐嘛!

“你是说,我随便挂,挂了可以满血原地复活?”于乐一时间还想不清楚,却也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重塑肉体,是天庭职司吧,怎么做,在哪里做,由谁来做,这些事情我俩并不清楚,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说。毕竟我和商兄,离着那个层级差得太远了。回头于兄倒是可以向哪吒或者巨灵神等体制内人士咨询一下。”陈抟捻着他那一撮须髯,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按我的推测,肉体可以重塑,但并非即时重塑吧,应该也不是无条件重塑。”

飞升之前,陈抟仙风道骨,长髯飘逸。飞升后却被石榴姐拿柴刀给刮掉了,整个下巴铁青,三五道血痕。

最近散人圆满,陈抟这才重新蓄了须,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好吧,站立云端俯瞰大地时,手捋长髯其实是很帅气的……

好吧,石榴姐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回忆起石榴姐在世时的情形,还真是有点怀念的。

嗯,如果她能练练剃须手法那就更好了……

“你是说,打个报告,经批准后,由有关部门安排重塑?”于乐听懂了,脸色却是有些发苦。

这就是说,命运完全控制在别人手上,甚至没有轮回往生的机会?

我特么想轮回往生一头猪啊!

为什么?

啥都不为,老子乐意,管得着嘛你!

“正是!神职神位,由天庭一手掌控。”商佾面色肃然。

陈抟和商佾,飞升之后活得卑微了些,却都是一世之杰来着,都是绝顶睿智的人精。

古往今来,有几个飞升者?

在仙界,他们没有资源,没有机会,没有信息也就没有眼界,却不能否认他们有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潜质。

孙小六对付他俩,其实是一力降十会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拳头大过道理。

于乐对他俩,则是尽量地坦诚相待,同时利益攸关。简单说来,就是跟着哥有肉吃,哥好了,肉才多。

要是跟他俩玩心眼,恐怕会被玩死,渣都不剩……

于乐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聪明到哪里去了,既然不够聪明,那就努力呗。

好吧,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用好聪明人才是大能耐……

“按照你俩的推测,神是不能吸收天地灵气的,只能通过吸收功德币来增长功力?”于乐沉吟半晌问道。刚才商佾和陈抟也是通过这个特征,推断出于乐是真正的神祇的。

“神确实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功德币的发行渠道,则完全是官方垄断的,数据都登记在案。”商佾肯定地回答。

“流通领域的功德币,其实只是极少数。”陈抟补充。

虽然于乐似乎是轻轻松松地赚到了成千上万的功德币。

好吧,陈抟这话其实也不怎么样好听,但于乐不跟他计较。

“也就是说,神的能力层级,其实都摆在明面上了?”于乐皱眉苦思,“怎么感觉,神祇就像是一系列的傀儡呢?”

“应该说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吧。”商佾也在琢磨着。

此时三人的状态,并非思考成熟或者解疑答惑,而是思维处于发散状态,彼此启发,头脑风暴,通过已知线索推测背后真实。

孙小六则是个添头,别说参与机宜了,听都听不太懂。

添头也有添头的自觉,孙小六悄木声地准备了酒水小菜,然后就手托腮盯着于乐,于兄好厉害哦!

对待陈抟和商佾,孙小六也是慈祥了不少,毕竟这俩货是在帮着于乐思考问题嘛,也给倒杯酒算了。

“这个体制,好像有点僵化,甚至是稳定压倒一切。按照你俩的说法,仙应该是起步难,升级也难,但存在无限可能性。神则相反。长此以往,仙中大能,得了奇遇嗑了药,就会凌驾在诸神之上。想必神也不会甘心受制。那么,这个体制就可能会受到挑战。”于乐抬头望天,天空碧蓝如洗,几朵白云散漫。

一会儿像是个S型。

一会儿像是个B型。

于乐突然感觉,莫非我这个人间唯一神祇,与此有些关联?

白云之上,完全看不清楚。

从根本上说,我只是个棋子吧。

这个棋子却在考虑是谁在下棋,甚至是谁摆下了这个棋盘……

呃,考虑得好像有点多了啊!

呃,一切任由别人摆布的感觉,真特么不爽啊!

于乐神情怅茫,脖子僵硬。

商佾默不作声,陈抟一声叹息。

比棋子更可悲的是什么,那就是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于乐,喝酒!”孙小六端起酒杯递过来。

刚才的事情孙小六全都不懂,但看于乐此时表情,居然莫名地有些心疼。

于乐接过酒杯,冲着孙小六笑了笑,一饮而尽。

孙小六赶紧微笑,满脸的生动。于乐则摸了摸孙小六的脑袋。

商佾和陈抟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地饮酒。

“于兄,神祇增长功力,也不只是靠功德币的。”饮酒数杯之后,商佾重新开口。

“哦?”

“香火,祭祀。一切崇拜凝聚而成的念力,均可被神祇吸收,增长功力,提高层级。”商佾慢慢地说出了几个新词。

“哦?!”于乐眼前一亮。

商佾本来还以为于乐需要慢慢理解一下呢,没承想他一听就懂。

“仙凡隔绝之后,香火和祭祀虽然仍有,却是逐渐式微了。早先求子祈雨,那是会灵验的,这也是神祇聚拢信众的根本法门。仙凡隔绝后却不会再灵验了,信众当然也就散了去,崇拜念力就少了。所以神祇应该也是反对仙凡隔绝的。”商佾慢慢陈述。

“那天庭为什么要隔绝仙凡呢?”于乐问道。

很明显,仙人肯定是不希望隔绝的。且不说飞升者返回人间界时的荣耀。那么多徒子徒孙,很可能会出现飞升者,可以营造出一方势力来。

商佾所不清楚的是,仙人应该也是可以吸收念力的吧。

于乐在地府时,听牛头马面说起过,亲人的思念可以增加鬼魂的能力,甚至财富。

至少可以吸收后辈亲属的念力吧。

却也不敢肯定,或者只有神鬼才是如此?毕竟刚知道神鬼同源,与仙人不同。

商佾两手一摊。

于乐也明白了,这个问题有点超纲。

这特么谁能知道……

“其它神祇不会灵验,于兄却可以灵验!”陈抟突然间眼前一亮,激动之下甚至很大声。

响鼓不用重锤。

灵验而已嘛,多简单的事儿!

于乐甚至瞬间想到了多种灵验乃至显灵的方式。

诸如求子啊,求财啊,求官啊,求惩戒恶人啊,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好吧,求子略困难些……

这也是陈抟和商佾的不同,重在解决问题。

“于兄,这天地间的法则秩序,从根本上说,终究是实力为王,拳头大的说话!”陈抟咬着嘴唇,拳头也在下面握紧了。

于乐有点牙疼,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陈抟。

你这么逗小傻子玩儿,真的不怕功德币再也没有了吗?

古往今来,碧落黄泉,三清在上,佛祖阎罗,我特么连太白金星都够不着啊。

人家伸出一根小手指头来,就足够把哥捻成粉末了,如果不是溶液的话。

嗯嗯,你俩混蛋人家都懒得捻……

你居然撺掇我拿拳头跟人家说话?

从刚才的分析看,这仙界天庭,神仙体系,还真是存在着不少问题。

也肯定有人对此体系此现状心怀不满。

如果是体系内,或者是希望改革改良,谁愿意受制于人呢?

如果是体系外,或者是希望推翻重建,资源分一点儿过来啊!

基本上能够确认的,也就这么多了。

外加于乐这个棋子,很有可能与此相关。

但这棋子是谁设置的,棋要怎么下,怎么就算是赢了,则是一无所知……

按照陈抟的混蛋逻辑,这是让哥来掀了棋盘?

我呸!

于乐不说话,脸上还不是好笑,商佾和陈抟就面面相觑,各自讪笑。

商佾: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儿不靠谱?

陈抟:成不成的且另说,至少要敢想嘛!

作为一枚棋子,于乐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就算有愿因吧,没准儿是因为哥长得帅?

好吧,那囧神令,只是哥从阴沟里捡来的啊!

想到这里,于乐顺手取出了囧神令,“这个,会不会是你刚才说的印玺?”

既然神祇都有印玺,那么我也应该有吧。而从太白金星那里得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一个。

除了通讯、导航和传送,囧神令难道还有别的打开方式?

要是在你的胖脸上盖一下,管保有个“囧”字……

“于兄,我能上手吗?”商佾凑近了观察。

神祇印玺这东西,只是听说过啊。御马监监丞当然是没有的,管事大人其实也不入流。

“拿去看!”于乐把囧神令递给了商佾。

陈抟也凑了过去,随后又接了过去,甚至小心翼翼地用指头弹了两下。

于乐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不清楚印玺的验证或者打开方式,但肯定不是用弹的吧。

“哎哎,热了,烫烫烫!”陈抟突然兴奋起来,弹完之后,囧神令居然发热了!

陈抟两手捧着囧神令,就像捧着一块刚出炉的热地瓜,小心翼翼地往起抛,却也不敢抛起太高,万一再给摔坏了呢?

第242章 延年益寿小事尔

“三太子别来无恙乎?”

于乐仰脸看天空,哪吒着战甲,披大红战袍,素手站立,神情专注又严肃。于乐说完过了三五秒钟,哪吒才恍然看见于乐,顿时陪了笑脸,拱手问候,“于兄别来无恙!”

“早已为三太子备好了电影机,却未见三太子召唤,想必是军中规矩甚严?”于乐亦是拱手微笑。

哪吒脸上分明地抽了抽,甚至隐约朝旁边瞪了一眼,“回于兄!军中规矩自是有的,更重要的却是不敢随便打扰了于兄,今日也是冒昧了!”

旁边应该就是随便打扰了于兄的巨灵神尘忆吧,于乐甚至能想象那张堪比脚盆的大脸盘,以及大脸盘上尴尬的笑容。

“尘忆兄可好?”于乐笑问。

“尘忆兄人是好的,平素为人仗义,威猛豪爽,”哪吒讪笑,“嘿嘿,就是有点儿粗……”

“哪里哪里,我与尘忆兄亦是一见如故。”于乐一本正经。

随后镜头晃了晃,显出了巨灵神的大脑袋,满脸都是憨笑,“见过于兄!”

“两位兄台稍候,在下马上就到!”于乐关了全息视频,回头却见商佾和陈抟正在眉目传情,神情都有些错愕。

此前于乐已经知道,透过囧神令通讯时,父母是听不见的。可能也看不见吧,毕竟当时于乐在里间,跟堂屋隔了一道墙。

从现场情况看,商佾和陈抟能看见于乐的表情动作吧,声音却被隔绝了。

“于兄刚才好像在说……三太子?”陈抟是个好奇宝宝。

商佾其实也很好奇,但人家就是不问。

且不说仙人是否能读唇语,万年老乌龟会玩点儿什么都很正常。

“确实是在跟哪吒通话,这也是我最早知道的功能。”于乐晃了晃囧神令。

刚才陈抟端详囧神令时,哪吒恰好发起了全息通讯,陈抟还心虚地以为囧神令被他弹坏了呢。

其实囧神令发热,温度也未见得有多高。于乐觉得有些烫手,却也在承受范围之内,即使于乐还是个凡人时。

神仙的耐受要比凡人高得多,于乐即使是冲入了火场救人,也不见得会受到多大伤害。

至少喝开水是不会烫伤的。于乐跟别人一样放凉些再喝,只是不想被视为鬼怪邪魅罢了。

当然,神仙的耐受度高,绝非不知寒暑。

事实上,于乐成神后各种感官都敏锐了数十上百倍,嗅觉就灵敏到需要屏蔽九成以上,否则会被臭死。听觉也是如此,不屏蔽的话晚上隔壁乃至隔壁的隔壁动静太大。视觉就无妨,于乐隔着一公里能看清楚人脸上的痦子。

就体表触觉来说,于乐能清晰地判别出所接触物体的温度。

陈抟当然同样如此,即使他没有温度这个概念。

但弹两下就发热总是有点儿古怪的吧?

未知总是可怕,温度突然升高,感觉越来越热,陈抟下意识地就抛起来规避风险。又想起来这玩意儿可能是神祇印玺啊,贵重得很,赶紧去接。

还好被于乐一把抢了回去……

“没见识的样儿!”孙小六鄙视两个土包子,“早先我请于乐过来,就是通过囧神令的!天庭发了通告,各衙门都可以领到通传法螺,任谁都可以使用,召唤来自凡间的……”

孙小六说到这里顿下了,偷眼瞧向于乐,于乐就翻了个白眼,“杂役神呗,但说无妨!”

“我当时被你们两个腌臜泼才欺负惨了!没招没招的!那么多马粪怎么办?”孙小六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当时怎么就不知道把这两个腌臜泼才狠狠地揍一顿呢,一顿不够就两顿,一天两顿管够,就当吃饭那么及时!

嗯嗯,还是于乐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这两个腌臜泼才捣乱,我也想不到去领通传法螺啊,也就见不着于乐……所以孙小六又很大度地原谅了这两个腌臜泼才,顶多也就是想起来就骂一通罢了。

两个腌臜泼才尴尬地赔笑。

“这个叫通传法螺?”于乐重新取出囧神令,在手上掂了掂。

“不是啊,我那个比你这个可大多了!嗯,就跟这石凳差不多吧,被我扔在公案底下了。”孙小六终于能回答于乐的问题了,很兴奋地提议道,“我带你去看看啊?”

没准儿还可以玩一回现场连线……

“回头再说吧,我先去找哪吒,人家都等一个多月了。”于乐想着,囧神令毕竟是从仙界传送到人间界的,太白金星做起这事儿来,恐怕也是不易。至少要跟太空船一样,严格限重,少一克算一克。

通传法螺就可以做大些。再说功能也是不同。囧神令应该是唯一的……吧。

于乐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总得跟哪吒和巨灵神要点什么好处吧?

毕竟是花费了千辛万苦,付出了巨大代价,方才寻来的宝贝,要价低了的话,多小家子气!

嗯,就跟法不可轻传一个道理。

可是,多高是高呢?

于乐对仙界物品并无价格概念,实在是两边情况迥异。譬如一寸黄金顶一寸的沉香,在天界只是做鞋底的木料罢了,山上都随便砍的。更别说马粪的巨大作用,嗯,那是帮御马监办事。人间的老干妈,在仙界又是太值钱的老干妈……

“对了,能给凡人治病强身,延年益寿的药品,珍贵吗?”于乐回头咨询商佾和陈抟。要说当前最需要的东西,也就是这个了,宁唯事和秦欢都在等着。

管哪吒要点灵药的话,会不会太过分?

毕竟蟠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人生果也是一万年才得三十枚……

“于兄居然需要这个?”商佾和陈抟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是阴晴不定。

其实向来从于乐这里获益良多,这两人也是犯愁大了,咱哥俩能给于乐点儿回馈什么呢?老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心底下不踏实。

噫吁戏,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这种感觉好无奈,好悲催……

“很难弄到?”于乐却是会错了意。

“凡人延年益寿,只是小事一桩啊!”陈抟捶胸顿足,神情悲愤。

“炼丹小事尔!”商佾严肃地拱拱手,“凡人增寿三五十年,根本就无须仙界灵药,寻常药材即可。”

于乐:“……”

我需要这个,他俩应该可以理解。

原来,这俩货觉得我也能够轻易做到?

对啊,嫦娥应悔偷灵药,当时就说两个人吃了都可以长生不老的。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还得亏咨询了这么一句,要是管哪吒和巨灵神讨要这个,会不会把人家笑死?

“于兄不急的话,我这里就有些寻常药材,现场就能给你炼一炉!”陈抟跃跃欲试。

“不急!我一点儿都不急,现在就炼!”于乐当即回到石凳上坐下了。

看仙人炼仙丹啊!

至于哪吒和巨灵神在焦急地等待,那就继续等呗,反正也等了那么多天了,谁让巨灵神得罪了孙小六呢?

想人间即使以帝王之尊,也只能空叹向天再借五百年,人家还就是不借给他!

秦始皇派了徐福求仙问药,结果徐福跑去生了个倭国。

而对仙界这两位微末神仙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尔……

我果然还是没习惯当神仙!

先弄点儿仙丹给宁校长吃吃啊,随便延它三五十年,老爹老娘也要吃!小晚……小晚倒是不着急。

却见陈抟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精铁丹炉,表面乌亮又有些银灰色,像是新打造的,用的应该就是于乐赠予的铁胚。

丹炉的形状类似宝塔,差不多电饭煲大小,侧面有个比手掌大些的炉门。

陈抟打开炉门,投入了几味粉末状的药材,挠了挠头,居然跳到河对岸,采了一大把牧草过来,放在手掌中烘干。丝丝白汽从牧草中飘出,同时还有些清新的草味。

这是天马整天吃的牧草啊,于乐脸上有点抽,还真是寻常药材不讲究……

须臾牧草枯干,变成了一小团,陈抟将其扔进了丹炉。

“于兄,牧草性温,希夷兄用来调和寒燥,降低毒性。”商佾在旁边替陈抟解释。于乐需要低级丹药,定是给身边亲人用的,至少也是用来行善积德的。

用牧草可真的不是糊弄事儿啊!

“有效就好!”于乐反正也是不懂,其实也不歧视牧草。

陈抟手上掐了法诀,也没见火苗出现,丹炉温度却是提高了,于乐目测,差不多有二三百度?

或者是阵法的作用,于乐听见药材在丹炉中转动,缓急由陈抟控制,就跟翻炒一样。

烧了大约十来分钟,陈抟继续加入药材,每隔几分钟加入一味,看上去倒是颇有章法。

又过了十来分钟,陈抟开始加大火力,丹炉中传出沙沙的声响,有草药香味散出。

整个过程中也没觉得有多庄重,更谈不上高大上,陈抟和商佾甚至还在聊天。

“粘锅了吧,成丹率不足两成。”商佾揶揄。

“许久没炼这种入门丹,手潮了啊!幸好这些药材都是辅料,寻常也备下了些。”陈抟自我解嘲,也是不以为意。

丹成开炉,陈抟取了一只精白玉瓶,将飞出来的丹药纳入瓶中。

看样子在陈抟眼里,这只玉瓶比丹药珍贵了太多,用来装入门丹有暴殄天物的感觉?

好吧,重要的不是装了什么,而是送给于乐啊!

“这么快?”于乐觉得很不真实,总共也就是半小时。

“炼别的丹药,可能要经年累月,炼丹其实是个功夫活儿。”商佾解释。

没说出来的是,炼这种入门丹,通常是交给弟子练手的,成不成的无所谓……

“多谢陈兄!”于乐接过了玉瓶,十余枚米粒大小的黑色丹药,就像是……六味地黄丸。

“于兄放心!品相虽然一般,效果定是有的!”陈抟讪笑着,好像真是手潮了,这丢人败兴的。

唉,可怜我新打造的丹炉啊!

陈抟急火火地跑到河边上,仔细地清洗丹炉。于乐也跟了过去,孙小六和商佾当然也是跟上。

污水从丹炉中流出来,带着细碎的炉渣,就跟草木灰一样,又像是烧焦了的锅巴。

“这就是糊锅了?”于乐好奇地问道。

“嗯,炼丹讲究个运气,糊多了的话,这炉子也就不再用了。”陈抟倒也无所谓,反正精铁还多,就是这投入产出比惨了点儿。

“试试这个!”于乐须臾回了一趟人间。

摆在陈抟面前的是一只硕大的电饭煲……

第243章 南天门没门

南天门没门。

四根需十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直插云霄,两根居左,两根居右,构成了一正门两侧门的形状。

南天门右前方数百米外有一凉亭,石柱石栏石顶,飞檐斗拱,古朴厚重。

亭中有一石桌,桌边四个石凳。

巨灵神尘忆盘腿坐在地上,堪堪塞满了两个石凳之间的空档,整个上半身还是超出了桌面。

桌面上放了一摞子宣纸,拿一方玉石镇纸压着,宣纸毛毛边卷曲,摞得也不甚整齐。

巨灵神左手托着腮,右手抓着一管毛笔,眉头皱成了一团,有时还把笔管塞嘴里咬。

看神情倒像是被留堂补作业的小学生。

间或巨灵神眼前一亮,便飞快地在砚台上舔了毛笔,翻出一张宣纸奋笔疾书。

“尘忆兄!”

于乐从凉亭旁边的传送点现身,透过凉亭就看见了雄浑巍峨的南天门。

“不要打扰了洒家!”巨灵神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头也不抬,毛笔继续挥洒,随后却是浑身一震,腾地跳将起来,“于兄?!”

石桌随之轰然翻倒,骨碌碌滚出多远,桌上的笔墨纸砚飞得到处都是,墨水糊了一大片。

于乐脸上直抽抽。

“小弟在此专候于兄久矣!”巨灵神咧开了大嘴,笑容很憨厚又热烈。

“要不然,咱先把这些东西捡起来?”于乐试探着提了个建议。

“哦哦!”巨灵神赶紧手忙脚乱地捡东西,把石桌拎回来归位。就是单手轻飘飘地拎着,跟拿着毛笔好像也没什么差别,甚至拎着石桌更为轻松写意。

微风扑面,宣纸倒也没有刮出太远。

有一张从于乐眼前飘过,于乐随手捞了起来。

宣纸比A4纸大些,竖排,从右到左共六列,每列十五六个字,没有标点符号。

字迹当然谈不上清秀,一笔一划却很认真,端的是力透纸背。

有三四个字写错了,或者是想改成别的,就用墨涂掉了,画条细线引到页眉处,再写上正确的。

右下角处还标着页码,“页贰拾柒”。

看巨灵神捡回来差不多上百页,每页近百字的话,他岂不是写了上万字的煌煌巨著?

要知道《道德经》也不过五千言。

“于兄见笑了!”巨灵神局促地陪着笑脸,“这是小弟写的自传,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写出来却是太难。”

“哦?”于乐饶有兴致地接过那厚厚的一摞子宣纸,“写完了吗?”

“好叫于兄知晓!写完好几遍了,总是不太满意。”巨灵神神情忐忑地看着于乐翻页浏览。

“怎么改也不会满意的,交了稿就满意了。”于乐把宣纸卷了起来,“那,我先收着?”

“拜托于兄!”巨灵神恭敬地拱拱手,随后却又挠了挠后脑勺,“要不然我再誊一遍?改得有点儿乱了。”

“无妨的!都包在兄弟身上,管叫尘忆兄满意!”于乐把宣纸装进了乾坤袋,还是巨灵神用来装功德币的那个。想来这货财大气粗的,乾坤袋只是个添头吧。

就算不是添头,于乐也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多谢于兄!嘿嘿,于兄这边请,三太子久盼于兄了!”

巨灵神引领在前,说话间两人就走进了南天门。

倒是没见四大天王蹦出来喝问,事实上南天门压根就无人值守。

于乐是从右侧门走进来的,反正巨灵神怎么引他就怎么走,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或者是哥没有资格走正门?

亦或是巨灵神抄了个近路……

毫无仪式感啊!这可是哥头一回进南天门,里面可就是天庭地界了!

这侧门远看只是一条狭长的缝隙,穿过时才发觉,居然有二三十米宽。隔壁正门差不多有五六十米吧,天庭的大门还真是豪阔。

入门后则是遥无边际的广场,一直延伸进虚无缥缈的云雾中。

巨灵神带着于乐继续朝右侧走去,行不多时,就见一排排整齐的平房,感觉像是建筑工地上的工棚。建得不太用心,却很结实,开间也够高阔,墙皮和屋顶都是灰蓝色的,多有斑驳。

“这就是南天门大营了!”巨灵神与有荣焉地给于乐介绍,“不过今日休沐,士卒未曾操演。”

营门口终于看到了天兵,是两个拄着长矛的岗哨。不见有狰狞或者肃穆,却是老兵油子的样子,好像拄着长矛才能站直了。两个哨兵松松垮垮地给巨灵神行了个礼,“见过神将!”

巨灵神只是点点头而已,回身面对于乐则毫不吝啬殷勤,以致于两个哨兵面面相觑。

“巨灵神带个原住民来干嘛?”

于乐听见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两个哨兵的议论,感觉他俩也不怎么担心巨灵神听见。

听语气,对原住民颇为鄙夷。

于乐想了起来,上衣跟裤子分开,貌似是贱役的打扮?

早先在御马监里听说过的,近来倒是没有听见了,虽然于乐一直没穿过长袍。

看来贱不贱的吧,也不在衣服上。

“咸吃萝卜淡操心!”另一个哨兵打了个哈欠,“还有大半个时辰才下哨啊!黑五你先盯一会儿,我去撒泡尿。”

“老子不叫黑五!”前一个哨兵在咆哮,“左不过四个时辰,你丫都尿五回了!”

巨灵神就像是没有听见,于乐更不会多事。感觉这天兵,不像是多有战斗力的样子啊。

怪不得十万天兵天将都搞不定花果山。抓牛郎他老婆或者沉香他娘就比较在行。

一路上多有天兵懒散地走过,都没有着甲,见了巨灵神也只是嘻嘻哈哈地打个招呼,然后就瞅着于乐很纳闷的样子。

于乐很想问一句你瞅啥……

“三太子,三太子!”巨灵神推开了一扇门,“嘿嘿,于兄到了!”

这栋平房与周边无异,只是位置在紧里头。

于乐听见屋里乒里乓啷一阵乱响,随后哪吒穿了件月白色小衫冲了出来,头发还有点乱,满脸的喜色倒不是假的,“见过于兄!”

“见过三太子!”于乐笑眯眯地拱手。

“于兄何必见外!”哪吒牵着于乐的手往房间里走。

或者牵着客人的手是一道礼节吧,虽然于乐不太习惯。

好吧,两个男人手拉手算是怎么回事?

好吧,即使哪吒地位再高,本事再强,年纪再大,身高毕竟也只有一米二三,顶多算是个小学生高年级的样子的。就这么被他牵着手,于乐总有一种小孩子拉着大人去看新奇玩意儿的荒谬感觉。

换了于乐来牵巨灵神,恐怕也是同样的观感……

“呵呵,那就见过李兄!”于乐重新拱手见礼,顺道也就把哪吒的手甩开了。

哪吒早就亟不可待了,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抓耳挠腮地坐立不安。于乐多么善解人意的,“幸不辱命!李兄的电影我已经带来了。”

“嘿嘿,那就看看?”哪吒两只手交互地搓,两眼放光。

“好说!”于乐取出乾坤袋,把一大套电影设备搬了出来。

此时于乐的试验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金属和树木,贴近混沌空间的地表时,都会被吞噬吸收。效果如何尚不得而知,但于乐觉得应该是好事,并且又搬了更多铁锭进去,谁让哥富裕呢,搁在商佾和陈抟身上就可能舍不得。

塑料和橡胶制品则不会变少。

乾坤袋放进混沌空间内,里面的物品也不会受到影响。

很显然,混沌空间是极其重要的,虽然于乐还没搞清楚混沌空间从何而来,除了存储物品之外还有何重要价值。

目前能够确定的是,陈抟和商佾并没有混沌空间,哮天犬也没有。孙小六就无需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肯定是没有的。

那么,别人有没有?

哮天犬已经是真君果位了,更高级别的神仙呢?

无论如何,于乐也不能随便露富人前。

现在也是如此,虽然乾坤袋是于乐从混沌空间里取出来的,看上去却是装在上衣口袋里的。反正打开之前,乾坤袋不过是巴掌大小。

“还真是……精致!”

“别动别动!你这粗手笨脚的!”

巨灵神和哪吒都凑近了看,却是不敢上手,眼巴巴地看着于乐捯饬,还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哪吒的房间大概二十余平方米,放了一张床榻,应该是他的单身宿舍吧。

室内空旷整洁,除床榻之外的家具,也就是一张矮几了,放在实木地板上。

连个马扎子都没有啊,实在是寒碜了点儿……

“无妨的!此物虽然珍贵,得来殊为不易,却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于乐盘腿坐在地板上,三人围着矮几,电影机被于乐固定于其上,装着胶片的圆盘铝盒也安装到位了。

巨灵神闻言就要上手去摸,却被哪吒无情地打开了,“什么物件在你手上都是脆弱的!”

“嘿嘿,嘿嘿!”巨灵神果然讪讪地收回了手,毕竟他的手指头都比于乐手腕子粗了。

哪吒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又烫手一般迅速移开,“于兄,要不然先放一下?”

“不急的,须得日落以后才行,此时天光太亮。”于乐连接好了电缆。这都是张弛教过的,操作其实很简单。早些年行走各地农村的放映员大军,又有多高的文化呢。

太阳已经西斜,金晖透过窗户洒进来。

却不知道仙界的太阳,与人间是不是同一个。

于乐感觉,仙界应该是异空间吧,有一条空间通道连接着凡间。

阴曹地府也同样如此。

否则如何解释时间流速不一致?

“弄些吃食,弄些吃食!”巨灵神嚷道,“我知道你床底下还藏了一坛好酒!总不好让于兄干坐着!”

“是你这夯货馋酒了吧?”哪吒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巨灵神,“于兄来了,兄弟自然要尽心招待!”

于乐却是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

第244章 烂脚的巨灵神

“嘿嘿,嘿嘿!”

巨灵神满脸的尬笑,赶紧把双脚压在腿下。肉山般的身躯能坐出盘腿来也是难为他了,虽然还是露出了脚尖。硝制牛皮军靴的前部有开裂,隐然有血水渍出。

恶臭啊!

哪吒使劲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于乐也是嘿嘿地乐。

“向时小弟我是从不穿鞋的,赤着脚种田打猎,什么毛病都没有。当兵吃粮穿了鞋,这脚就烂了……”巨灵神难堪地摸着后脑勺。

“尘忆兄还曾种田打猎?”于乐有点儿好奇了,天兵天将不是挺高大上的职业吗?

“于兄有所不知啊!尘忆兄乃原住民出身,投身军营后勇猛善战,累功迁至校尉,实领天兵万员!”哪吒拱拱手解释。

于乐赶紧久仰。

记得十万天兵天将围剿花果山,巨灵神一出场就领便当了啊。

拎俩大锤,“哇呀呀”叫两声,威风不可一世,然后就被一棒子撂倒了……

不过,校尉又是怎么回事?

西游记里的说法是,玉帝大恼,即差四大天王,协同李天王并哪吒太子,点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渎、普天星相,共十万天兵,布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下界,去花果山围困……

其中好像没有校尉这么朴实接地气的官职啊。

实领天兵万员,感觉权利还不小的说。

“于兄有所不知,诸路神仙平时各有职司,战时则应玉帝差遣,领天兵若干出战。平时天兵之操练管束,均由诸校尉统领。”哪吒给于乐普及了一些天兵常识。

倒也不难理解。史上多有惯例,平时分营训练,战时拿了虎符点兵,也就是战训分离,防止军队变成私兵,尾大不掉。

当世也有兵种管建、战区管战的说法。

看来,校尉就是训练营中某个级别的统领?

感觉这是个辛苦活,打仗立功出风头的事儿,那都是人家的……

“这些年来,天庭久无战事,天兵出头也难,可谓岁月蹉跎了。”哪吒久居军营,貌似跟大头兵们处得很不错。

要知道哪吒可是妥妥的神二代,其父李靖乃天庭大元帅,师父太乙真人是元始天尊弟子,两个兄长分别在如来和菩萨座下供职,后台实力非凡,自身功夫也是相当了得,比孙大圣都差不到哪里去了。

偏偏却跟一个原住民出身的巨灵神相交莫逆,且不说巨灵神之粗笨邋遢兼一双恶臭的烂脚。

这两人走在一起,身高体型之对比,倒是莫名的喜感。

巨灵神能剖四个于乐,于乐能剖四个哪吒……

“上官阵亡了,下僚就升职了呗。蹉跎一些也是无妨,大家平安,要什么出头啊。”巨灵神倒是颇为感慨,“寻常天兵,就是炮灰。说起来,兄弟我还多受照顾的,也是享了政策的福。”

天兵之来源,主要有三种,各路神仙不成器的门人弟子,下界飞升的仙人,原住民之勇武者。

都是走投无路,寻个出路,好歹有一份俸禄。

与凡间俸禄不同,仙界俸禄就意味着升级,就意味着延年益寿。

虽然仙界寿限高于凡间十倍百倍,但谁又活得不耐烦了呢。

享了政策的福,听上去像是党的富民政策好?

“同等条件下,原住民优先,佛门弟子优先,兄弟不才,刚好两条都沾了。”巨灵神有些自我解嘲。

于乐再次不解,天庭不是道家创建并统治的吗,怎么会优先佛门弟子。

呃,巨灵神居然是佛门弟子?

“阿弥陀佛!小弟幼时,父母早亡,只好打猎维生,朝不保夕。幸遇家师普度众生,怜惜小弟孤苦,遂收于座下听讲,授以法术……”巨灵神娓娓道来,很有故事的样子。

有烂脚之恶臭,吃饭喝酒自是不成,到黄昏还有一阵子,于乐便与两人闲聊,倒也知道了不少天庭掌故,虽然不解之处更多。

“太白金星曾进言,天庭草创之际,对原住民犯下了罪愆,应当给予厚待,以为补偿,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玉帝便颁发了旨意,简拔原住民之优秀者为官,并在叙功升迁时予以优待。”哪吒继续解释。

“玉帝仁厚!”于乐朝天拱手。

也不知道天庭礼节到底如何,总是礼多人不怪。

太阳底下到底没有新鲜事,太白金星怎么不进言设立个“感恩节”呢?

于乐其实也不愿多问,至少是痕迹明显的询问。

哪吒和巨灵神说什么,他就听着什么。

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多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太白金星这货,倒是哪儿哪儿都有他……

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乐拉响了柴油发电机,《哪吒闹海》便投影到了粉白的墙壁上。

音乐声一出,巨灵神和哪吒便各自张大了嘴巴。

于乐其实也看得津津有味的,很有点回味童年的意味。

这是上影79版动画片《哪吒闹海》,人物细腻,画面精致,配乐精彩,故事情节环环相扣,实在是引人入胜。

那时的电影也好,动画片也好,都是老艺术家们十年磨一剑的艺术精品。

反观当下的动画片,除了清晰度之外,基本上就乏善可陈了。

“挤一挤!”

“前面的蹲下!”

“谁特么打我后脑勺!”

巨灵神和哪吒从开播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两眼瞪得溜圆,嘴巴保持了圆形。

于乐倒是不至于那么投入。音乐及对话传到外面以后,便见大量天兵聚拢过来,不知不觉中涌进了屋里,黑压压全是人头,就像层层叠叠的水果摊。

挤不进来的天兵在外面急得直嚷嚷,“让老子瞧瞧!”

“前面的趴下!”

这天兵天将的军纪,也只是一般啊,怪不得拿不下花果山。

哪吒和巨灵神,好像也没那么权威?

于乐缩紧了身体,尽量不被后面人骂。

片长不到一小时,转瞬即逝,空白胶片放出来一道道的划痕。

“这就是我?”哪吒的表情有些呆滞,眼神略显迷惘。

“正是三太子!”巨灵神与有荣焉。

“凡间百姓崇拜李兄,却也无从了解真实情况,难免有些意会。”于乐解释道,好像是带着李鬼见李逵?

即使有些出入,那也是诚意可嘉嘛。

“正是三太子啊,三太子威武!”巨灵神加重了语气,并且眼巴巴地看着于乐,分明是对他的传记电影极为期待。

“好像是这么回事吧,时间太过久远,小弟也是记不清楚了!”哪吒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神里的兴奋掩饰不住,“凡间百姓,恁的可爱!”

“我要看三太子!”

“三太子,再来一遍嘛,前头的都没看见!”

“老子啥都没看见,净看后脑勺了!”

一时间群情汹涌。

哪吒挠挠头,为难地看向于乐,“于兄,这个,再来一遍的话,会不会太耗法力了……”

“嘿嘿,要不然再来一遍?”巨灵神显然也是没看够。

“这个,并不耗费法力,只是耗费一些……凡间的能源。”于乐艰难地转过了脖子。

二十余平的房间内,差不多挤进了一百多人,天兵呵气……也臭,很有生活气息啊。

干脆就是人摞人,有人坐在别人的脖子上。更有人趴在地上,然后别人趴在他身上,然后再趴上……反正有效面积内就只有脑袋。

巨灵神的脚臭味倒是闻不见了,谁的臭不是臭……

于乐早把嗅觉灵敏度调低了百分之九十九,想必哪吒也是这个绝招。

“定要给于兄一些补偿才是!”哪吒咬牙切齿,看样子是决心不小。

“小弟这里也有些闲钱!”巨灵神也是豁出去了,即使弥补不了于兄的损失,也要尽心尽力才是!

呃,哥还能说点什么呢?

于乐多义薄云天的,当然不在乎些许损失,“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补偿!”

“兄弟们,先出去先出去,咱们在院子里放!”于乐拍了拍胸脯,面向眼巴巴的不肯退出屋子的天兵,屋外当然有更多人希望挤进来,这屋子顿时就有不太结实的感觉。

“去校场!去校场,校场里宽敞些!”当下就有天兵乱七八糟的提议。

“那就去校场!”于乐欣然从之,把放映机、发电机、音箱等设备分拆开来,顿时就有天兵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设备,哪怕是一团电缆呢,在数十天兵的护卫下,如临大敌地走向校场。

“校场也行?”哪吒虔诚地朝着于乐拱手,随后看向满屋子的狼藉,连床榻都塌了,“有劳于兄了,实在是惭愧!”

“李兄还是没把我当自家兄弟!”于乐不满意了,“我都说了嘛,些许消耗,不足挂齿!”

“他日于兄有事,就是小弟我的事!”哪吒感动得无以加复。

“也是小弟我的事!”巨灵神赶紧附骥。

于乐嘿然无语。

怎么有种骗小孩子的感觉呢?

哪吒倒像是个小孩子,但谁又敢真的把他当小孩子看呢?

不过,别说他日有事啊,现在随便给些装满功德币的乾坤袋就好,兄弟我这边一时间也周转不开的……

校场果然够大,一眼望不到边。

黑压压全是人头,感觉应该有数万之众了吧。

还真是万众瞩目。

于乐在哪吒和巨灵神的陪同下走近时,天兵便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当然是更多人挤一挤,谁也不肯退到外圈去。

垓心处留下了半径十余米的圈子,各种设备摆放得井井有条。

于乐掂起了银幕,“这里,这里,应该埋下两根立柱。”

巨灵神问明白了要求,当即命人取来了两根长枪,噗噗两声,很轻巧地插入了巨石铺就的地面,然后不太自信地问于乐,“于兄,这样可好使?”

“好使!”于乐把银幕展开,其实完全不用他动手,天兵们七手八脚连好了绳索,更有人猴子爬树般爬上枪杆,把银幕挂好了。

两米多长,手臂粗细的长枪,倒也顶得住。

送电影下乡正式开始。

“李兄,你看着我的操作,不明白的地方就问。播放电影的消耗其实不多的,兄弟我并不在意,李兄你可以随时播放,能源不足了,你只管召唤我就好,定给李兄补足!”

“真的,真的可以随时播放?!”

第245章 神仙老虎狗

“爸爸爸爸!咱家遭贼了!”

华小朵神神秘秘地把于乐拉到一边,声音压得极低,一边说一边还四下里打量,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遭了贼?”于乐有点奇怪。

白浮云最近一直出外勤,于乐也不知道卓锦植物油调查得怎么样了。反正有白浮云在,没人能给他们造成人身伤害,绝代仨娇的配置上佳。至于人身伤害之外的斗争如何,于乐懒得知道。

牛犇可是一直住在山野小店的啊。

这几个月以来,仙界肉干牛犇吃了不少,葡萄更是当零嘴吃,此时其实力已经不在洛承浩之下,怎么也能排进天下前三了吧。

山野小店还能遭了贼?

就算牛犇不在,问过华龙华虎了吗?

华龙是老山爷原本养的土狗,华虎是王小媛带过来的那条。

饭店里的狗狗,毕竟伙食太好,华小朵和王小媛宁肯自己不吃,也要给狗狗留条排骨。

好吧,于乐也悄悄地给加了点儿料。

嗯嗯,狗狗吃排骨是会长个的!

如今华龙华虎就如牛犊子一般的壮硕,毛皮油光水滑的,却也谈不上有多凶悍,反倒是很有灵性,仅次于家里的大黄吧。

其实,华小朵早先是将前一条土狗命名为将军的,王小媛却是后来者居上,将第二条土狗命名为元帅。

元帅分明是比将军高级啊,这就不能忍了!

却也不能把王小媛的元帅给夺了吧。

且不说爸爸要求照顾妹妹,也不说好孩子不能撒泼放赖。

夺了元帅的话,分明是承认我不如王小媛聪明啊。

嗯,她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那个巨人就是我!

呃,你说我怎么就没先想到元帅呢……

然后就统一给改了。

华龙华虎在孩子们面前顺服又乖巧,华小朵和王小媛甚至各自骑了一条,在院子里赛狗。

来山野小店吃饭的客人就不这么认为了,谁敢直面两条牛犊子一般的巨型犬呢,咬人之前都是不咬人的。

所以还是得拴了。

老山爷把狗链子加粗也加长了些,分别锚在院子东南角和西南角,伸展开来并绷紧,刚好扯到大门两侧,防止华龙华虎因为职权不清而打起来。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初时华龙华虎还是龃龉了一番的,终于平分秋色,划区而治。

冷眼相对的同时,也给了可以抗衡自己的高手一分敬意。

对于外来的狗狗,华龙华虎就睥睨天下了,没有一条狗狗敢踏入山野小店。

于乐并未刻意调教过周边的狗狗,但哮天犬令牌须不是假的,间或取出来一用,便有大量狗狗向山野小店聚集。

次数多了,山野小店就变成了狗狗们的圣地。即使狗狗们并无灵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有一种冥冥中的期待感。

那可是神的召唤!

可惜华龙华虎丝毫不同情野狗们朝觐之虔诚,阶位又高出了太多,对于闯入者往往就是“咵嚓”一口。

野狗们无奈,只好在山野小店围墙外逡巡,转悠一圈就能缓解了焦虑,撒泡尿远去。

在圣地周边撒过尿的狗狗啊,远比寻常狗狗高贵!

逐渐地这也演变成了山野小店的一条规矩,外狗莫入……

“咱家有外人啊!”华小朵使劲地朝后努嘴。

外人果然来了。张骁手里拿着一条巧克力,鬼鬼祟祟地探过头来。看见于乐时,又赶紧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巧克力往袖口里缩。

呃,莫非这小子怕我抢了他的巧克力?

好吧,这就是家里进来的贼?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于乐蹲在华小朵跟前,也很给面子地小声说话。

“电饭锅!”华小朵把嘴巴凑到于乐的耳边,“电饭锅不见了,妈妈刚才到处找来着!”

呃,电……饭……锅?

“那么大个的电饭锅,张骁能拿动?”于乐脸上抽抽着。

这才是背锅侠呢。

要说张骁这小子也是笨,天天拿巧克力堵人算是怎么回事,他咋就不知道换成辣条呢?

“这个……他,他,他有爸爸接!”华小朵显然没考虑到贼人能力的问题,柯南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究其原因,还是他有爸爸这事儿啊,你说这也不能怪张骁吧?

说曹操曹操到。

“张骁,你干嘛呢!”一辆面包车开进了院子,张弛推门下车,先说了儿子一句,这才朝着于乐走来,“乐哥,电影机已经给工地装上了。不过新片子的拷贝,真是不好买。现在城里的电影院,放的都是数字式的了,跟网上下载的一样。”

“那就先给他们看老片吧,反正也就是晚上找个事儿干干。”于乐无所谓。

王启安的建筑队伍还是很给力的,饮料厂的土建工程已经结束了,留下刘雨龙带着技术人员安装调试设备。王启安又带人投入了白马河别墅区的建设中。

粗活儿多数都是本地乡亲在干,有些技术工种还是外地来的人多。

年轻一代的技术工人已经今非昔比了,辛苦是辛苦,收入却比公务员只高不低,也不像老一辈农民工那么谨小慎微和勤俭节约。

晚上没事干,他们容易找事,刺激藏马镇的第三产业发展。

所以于乐委托张骁给工地上放电影,反正放映机还多的。

“乐哥,你不会是想建一栋电影院吧?”张骁的脑洞也是够大。

如今电影院线发展得很快,沧海市内,早已经多少平方公里就有一家了,电影消费已经大众化。但在沽阳这种县级市里,还需要一个发展过程,目前好像也只有一家新式影院。

更别说藏马镇这种犄角旮旯里。

可是,乐哥打造的别墅区,张骁是看过效果图的,沽阳肯定没有这么高档的别墅小区!

“哈,被你看穿了,到时候让你来经营怎么样?”于乐打了个哈哈,那就让王启安加建个电影院呗,多大点儿事,“幼儿园,中小学这些,都是要配套的。如果方便的话,医院我都打算办一家。哦,除了幼儿园,这些还是从镇上另外征地吧,别墅区里图个清静。嗯,超市也得建在外面。”

嗯,乐哥有钱人,所图甚大,要起一片新城区!

“乐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呗。”张骁下意识地搓起了手,“嘿嘿,我能行吗?”

这半年来蒙乐哥照顾,挣的钱比前三年加起来都多。张弛攒了些钱,又在街面上买了一栋门头房。

却是没想过,还可以有别的发展?

嘿嘿,电影院总经理,怎么也比广告社小老板强……

“我说你行你就行!咱不但能放电影,还能拍电影呢。”于乐踌躇满志且信心十足,“哦,你有车,帮忙去买两个电饭锅回来吧,要最大号的,找你嫂子报账。”

呃,我有车……我的面包车跟嫂子的越野车相比,也能叫车?

张弛此来,一则是给于乐汇报工作,也是闲暇时过来看看儿子。此时他却没工夫搭理张骁了,面包车开起来那也是相当得快……

于乐则背着手上山。

巨灵神尘忆兄的自传,繁体字加文言文,于乐读起来还是挺费劲的。

好在咱有专家。

宁校长的来历,其实于乐也不是很清楚,村里其他人就更不清楚。

单知道毕业于首都名校哲学系,不知怎的就在山里教了一辈子书。

对别的孩子或者影响不大,山里人对读书的理解,再高级也也就是写个对联,立个契约什么的吧。宁校长教出来的孩子,比如二蛋之类,其实也能做到了。

于乐却是不同,如果没有宁校长的教育,肯定是考不上大学,走不出大山的。

虽然……走出大山又如何?

宁校长毕竟只是个小学校长,学习却是孩子的事情,更多则是家长的事情。

除了我这个得意弟子,第二个也就是宁无双了吧。

于乐有时候甚至觉得,宁校长就是他一个人的校长。至于无双,宁校长是她爹,是不是校长都一样教育她。

想到这里,于乐使劲地拍了拍额头,无双的高考好像已经结束了吧?

我这哥哥当的,好像很不称职啊……

路过池塘时,却见宁唯事跟秦欢两人,正蹲在岸边上钓鱼。

养鸭子的池塘,也能钓到鱼吗,鸭子逮鱼,那是专业的好不好?

“嗨!乐哥!”秦欢见于乐走来,赶紧把鱼竿往地上一插,站起来打招呼。

加料的白酒,秦欢跟着宁唯事喝了不少,疗效如何且不说,面色却是红润了不少,吃得饱也睡得香。

昨天秦父过来,本来是想陪儿子过夜的,见状却是抽了一管子血回去检验,连饭都没顾上吃。

一直陪着儿子的秦母,心情更是轻松了许多,还追上去叮嘱老公慢点开车,儿子的病情应该是大有希望!

这两副渔具,就是昨天秦父带来的,说是病人送给他的,一看就是高档货色。

“老师,我这儿有个东西,您给翻译一下。”于乐掏出一摞子宣纸递给了宁唯事。

宁唯事接过去老神在在地翻看,秦欢的眼神却是有些发呆。

这宣纸,分明是不寻常啊!

再者说来,现在还有人拿宣纸写字吗,除了书法作品。

“小欢,你也看看,能看懂吗?”宁唯事看完两张,随手交给了秦欢,貌似根本就没当回事。

秦欢神色凝重地接了过去。

这书法好像并不讲究,却是娴熟无比。

秦欢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琴棋书画都是练过的,感觉书写者并不追求美感,只是纯粹的应用。

或者说,书写者的书法天赋只是一般?

不过秦欢什么都没说,只是认真地看下去。

因为宁校长说过,这山里的世界啊,与外面有很多不同。

你要多看,多想,少说,少问。

第246章 莫欺少年穷

“某少时,山居野民也。田间少出,不足与糊口。乡邻皆狩猎山中,某父母亦然。精兽虽凶残,皮毛价高,肉骨可食。”

“时年某四十余,暮春,父母出猎遭厄,尸骨无存。从此某孤苦无依,朝不保夕……”

每页百余字,有段落无标点,秦欢只是连蒙带猜地读,意思倒也理解得大差不差。

一张宣旨未尽,秦欢禁不住嘴角抽抽。

这算是古言版网文?莫欺少年穷的路子,应该是玄幻。新人写玄幻啊,嗯嗯,你高兴就好,重在参与。

更何况如此奇葩的行文,逻辑在哪里?

四十多岁了,还让父母冒险打猎养活,还从此孤苦无依?

到底是四十岁,还是四十个月……

嗯嗯,应该是异界。

嗯嗯,多看,多想,少说,少问。

“乡邻虽接济,亦无多余之粮,冻馁之殍随处,略见原住民生存之艰难。某年幼力乏,亦携刀入山,或兽入某口,或某入兽口。”

啧啧,两个“或”字用得好。

嗯嗯,有种你弄死老子,要不然,老子早晚弄你死!

“兽入某口,每日之需也。某入兽口,此生了结矣。”

“是日,某猎得硕鼠,虽伤痕累累,却得一日之饱食。”

“方欲食之,却见豺狗环伺。某身心俱疲,弃刀,仰卧望天,心底通透如解脱。”

“嗟夫!早一日也,晚一日也,当此日也。”

“豺狗十余聚拢,獠牙微寒,腥臭窒息。某闭目以就戮,却闻得豺狗惨叫。”

“家师从天而降,救我生天。怜某孤苦,遂收某座下,传以术法。自此某随家师云游天下,悲以救危,慈以扶困。”

“某本无名,家师赐法号尘忆,终以此为名。”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家师者,弥勒也……”

秦欢下意识地看向于乐,却见于乐端坐在马扎子上,捡起了钓竿,老神在在地钓着鱼。

“看懂了?”于乐笑眯眯地转过头来。

“……懂了。”秦欢已经看到了第四页,宁校长那边,貌似还有近百页。

实在是不好说,这特么编了些啥玩意儿……

弥勒佛乱入啊。

说好的异界呢?

这特么瞬间出戏有木有?

“不懂也没关系,多看几遍就懂了,你能翻译成现代文吗?”于乐还是微笑。

“……能。”秦欢虽然是学计算机的,天赋都点在了动漫上。但哪个大学生没看过网文呢,尤其是休学这一年多来,秦欢看得实在是太多,觉得自己来写的话,准保能火,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

至少也不会写得这么扑街吧?

乱入,乱入,乱入……

“那就回家?”宁唯事抬起头来,把宣纸整理了一下,小心地叠好,再也不是于乐拿出来时的乱蓬蓬的一团。

秦欢只当网络看,宁唯事却是看出了人物自传,并且已经看到了三十多页。后来尘忆当兵吃粮,从普通天兵做起,南征北战,临战必先,被创百余次,玉帝亲封……特么的巨灵神……

更过分的是,宁唯事有种直觉,这特么的好像是真事!

瞎编的话,谁会编得这么离谱……

巨灵神居然是弥勒佛的弟子?

宁唯事不知道乱入这个词,更不知道羊驼这个神奇物种,心底下却有数千头羊驼轰然狂奔。

必死之人,轻描淡写地重获新生,世界定然有所不同了。

宁唯事如此,秦欢也将如此。

这十余日,一老一少两个病友,几乎是形影不离。

秦欢很尊敬宁唯事这位善良、睿智、博学的老人,宁唯事也欣赏秦欢这个热情、聪慧、乐观的小伙子。

于乐当着秦欢的面把宣纸给了宁唯事,宁唯事也就随手地把宣纸给了秦欢。

至于更多,还是让秦欢自己去领悟吧。

更何况,宁唯事自己也有很多不懂,但他同样是多看,多想,少说,少问。

无论如何,秦欢也会是于乐夹袋里的人物,赶也赶不走。

眼望满山皆苍翠,宁唯事对藏马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山里的桃子熟了。

皂户屯家家户户都有果园,三五亩到十余亩不等。

种的果树很杂乱,每家都是品种齐全。

往昔土地贫瘠,结出来的果子没什么品相,味道也干涩,基本上没有收益,也基本上没人认真打理。

反正那山地也长不了粮食,就种着呗。

今年却是完全不同。

早先刚长出来野草,成就了皂户屯的家兔品牌。平均到各家各户,这半年来的收入都已经过了万。

这是个细水长流的稳定收入。搁在往年,谁家的年收入能过万了?

也怪不得大家伙儿盖了窝棚看草去。

财富的积累,需要一个过程。

适应财富的积累,也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桃子熟了,屯子里就没人看野了。

谁家都有,有啥好偷的?

外村人来偷,问过狗了吗?

皂户屯的狗啊,好像也越来越多了……

宁唯事背着手在前头走,于乐背着手跟随,慢悠悠的很闲适。

秦欢犹豫了一番,悄悄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嘿嘿,好像还满舒服的?

“老宁,来吃个桃!”

秦欢抬头看时,却见一位中年山民放下了担子,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满脸的喜气。

这人长得狡猾又穷横,秦欢下意识地就想起了白胜,劫生辰纲时卖酒的那个。

“是老四啊!不用不用,我家也有!”宁唯事打量着赵四挑着的两个柳条筐。

框里的桃子,个头大过拳头,至少也是往年的两倍大。

“这网袋哪来的啊,老四可真精细!”宁唯事啧啧称赞,每个桃子上都套着白色膨化塑料网袋,防挤压的。

“小卖店买的啊,一毛钱一个。二蛋在大喇叭上说了,这个袋子他不赚钱,就是为了便利乡亲们。不套袋子的话容易坏,贩子也不收,今年这桃金贵啊。”赵四也没尽着让吃。

一个桃子,能卖三四块钱呢。

嗯嗯,反正谁家都有的……

“四叔可发达了,能产多少斤啊?”于乐也笑眯眯地凑近了看。

二蛋这货,眼皮子就是浅了点儿,也是穷惯了。

这种网袋,其实是水果贩子送的。还央告二蛋,千万让大家伙儿费点心,套上比较安全。

二蛋果然费心了,大家伙儿套得很用心。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三四千斤吧,这是头一波熟的。”赵四明显是谦虚了。

“嚯,那不得上万块?”于乐捡出一颗桃子掂了掂。

“上万块?那是少的!”赵四手疾眼快地把桃子拿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柳条筐,“二蛋可是长本事了,招来的贩子就在瓦屋屯场院里,叔可得赶紧去!”

桃子没了,于乐的手还虚托在那里,五指张开呈托桃子状。

这特么的,二蛋长本事了,我没本事呗……

宁唯事嘿嘿地乐,背着手继续爬山。

秦欢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憋得很辛苦。

一路上又遇见几个山民,各自挑着桃子下山,累是累了点儿,都透着喜庆!

“乐哥,这山路太难走了点儿,要是汽车直接进村多好。”秦欢的头发长出来了一些,毛扎扎的像刺猬。

宁唯事张了张嘴,终于没说话。

于乐倒是回答了,“也是哈。”

“要不然,我让我老爸捐点儿?修桥铺路嘛。”秦欢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我这医疗费,毕竟是省下了很多。”

“得,等你自己赚了钱再说吧。”于乐背着手跟上了宁唯事,“修桥铺路无尸骸啊!”

秦欢继续挠头,呃,我好像又说多了?

多看,多想,秦欢已经做到了。

至少二蛋经常打包了饭菜送到宁校长家,秦欢也跟着吃了不少,当然也胡乱地叫着蛋哥。

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山野小店专门做出来的营养餐,也都是乐哥付账的。二蛋只是跑个腿而已,回回还留下来一起吃喝。

蛋哥是乐哥的发小,但他对乐哥的尊敬,分明是超越了发小的范畴啊。

而乐哥对蛋哥,却有一种对待小孩子一般的宠溺。

或者这是秦欢的错觉。

秦欢还觉得,蛋哥这人吧,其实未见得多么厚道的。

其中必有蹊跷!

虽然不明就里,秦欢已经认为,乐哥大隐也,大隐隐于山也。

呃,刚才读多了古文也……

嗯,还是得少说,少问!

嗯,修一条路上山,对乐哥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的。

至少山下的山野小店,应该是乐哥和嫂子的吧。秦欢跟着宁唯事去镇上赶集,进过山野小店,刚好看见乐哥在烧鸭子。

正闲聊呢,进来几位师兄,乐哥也给介绍了一下,秦欢执师弟礼甚恭。

回头就听一位师兄请示乐哥,关于白马河别墅的建设问题。

白马河别墅啊,从山上就能望见,占地极为广阔,着实大手笔。

听话音,居然是乐哥投资的……

“无双,洗个桃来吃!”

回到宁校长家时,宁无双正坐在老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半拉子桃,吃得满嘴流汁。

这桃子剥皮可食,肉核分离,其肉软糯,其色嫣红,卖相极佳。

“你自己不会洗!”宁无双撅了噘嘴巴,桃汁流了出来,就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嘿,还反了你!”于乐瞪眼。

“不理你!”宁无双同样瞪眼,眼珠子比你的大!

“哥去给你准备礼物去了啊,把哥忙的!”于乐蹲在了躺椅旁边,前面有半框桃子,应该是宁无双自己去果园里摘的。

“骗人!”宁无双不信。

“骗你你是小狗!”于乐信誓旦旦。

“你才是小狗!”宁无双恶狠狠地回应,却也捧了三颗桃子,到井台那边洗去了。

三人坐在马扎子上,桃子的味道果然鲜美无比。

秦欢觉得,好像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桃子。

或者是此前病重,食不甘味?

如今生活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那边兄妹俩还在继续吵架。

“无双啊,估分应该出来了吧?”于乐嬉皮笑脸的。

“昨天就出来了,你还知道问!”宁无双忿忿的。

秦欢偷眼看了看宁无双的小嘴,又赶紧低下了头。这事儿秦欢是知道的,估出分数以后,宁无双急于跟于乐分享,并征求报考意见。结果于乐没来,宁无双恼了。

貌似,宁无双的成绩极高?秦欢倒是想提点儿不成熟的意见来着,人家不稀罕啊。

“嘿嘿,有多少分啊?”

“反正不会考个农大!”

秦欢险些被桃子噎着,我大农大招谁惹谁了啊?

ps:感谢三月份第一粉丝,淡茶柸香,2149粉丝值。

感谢三月份票王,*飘雪*天涯*,319投票值。

啊哈哈,都快到五月了……

第247章 来早了不如来巧了

“690哎!”

宁无双无比嚣张地爆出来了一个无比夸张的分数。一块桃肉顿时就卡在了秦欢的嗓子眼上。于乐笑得也有点勉强,“高考时,阅卷的尺度可能会松些?”

一般说来,相同难度的考题,高考分数会比平时高一些。

毕竟一考定终身,阅卷老师也都是高考出来的,能给分的尽量给些。即使答案错了,过程也很重要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我就是按平时的尺度估的!”宁无双睥睨天下。

也就是说,690分可能还打不住?

宁无双一直是学霸来着,在沽阳二中差不多能排进全年级前二十名。

不过乡镇高中嘛,师资水平总是差了一丝丝的。

其实于乐上高中那会儿,沽阳二中的升学率跟沽阳一中是差不多的。而在此之前,沽阳二中还长时间高过了沽阳一中。

沽阳二中脱胎于早先的沽阳师范学校,老底子还是有一些的。

而现在,沽阳二中却是被沽阳一中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原因无它,沽阳一中在县城里,沽阳二中在镇上。

老师们也希望在城里生活不是?

随着社会进步,人才流动才是大势所趋。

当然,凡事无绝对。就沧海市来说,正经是所辖各县级市高中的升学率还高于市区高中。那就是另外一些原因了。

比如,县城中学抓得极严,农村孩子更拼命。

再比如,老师从乡镇调到县城,没有太大限制。从县城调入市区,那就太难。

而作为乡镇中学的沽阳二中,这些年来就无可奈何地进入了一种缓慢衰落的状态……

按照前几年的高考情况,沽阳二中的顶尖学霸,差不多能考上C9吧,每年都有那么两三个,值得在校门口挂出巨幅的宣传画

“热烈祝贺我校某某班某某同学以某某高分被某某大学录取!”

而这两三个里面,正常并不包括宁无双。

而宁无双给出的估分,都够得上华清和京大了!

秦欢用手机快速地查出了华清和京大去年在鲁东省的录取分数线,展示给了于乐。

难道沽阳二中今年能考上二十多个华清和京大?

不存在的。

“你这是,考爆了?”于乐挠了挠后脑勺。

宁无双的三次摸底考试成绩,于乐都是知道的。差不多在600到630之间吧,报个一般的九八五院校还是稳妥的,比如海洋大学这种。

秦欢咧着嘴看向于乐,师兄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考爆了,也就是超常发挥呗,也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呗。

依着秦欢对宁无双的了解,搞不好这公主会原地爆炸啊,凭什么瞧不起人啊?!

结果,宁无双却是静静的,目光空灵而幽深。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考前我的精力一直很充沛,哪怕只睡两三个小时呢,也从未觉得累过。高考时也是这样,脑袋特别清醒,对以往练习过的题目记得特别清楚。什么时间做过类似的,当时是怎么做的,参考答案是怎样的,哪怕是高一时做过的呢。然后就提笔往上写了。”宁无双分明有些怅然。

秦欢的嘴巴张得老大了,还有这种操作?

高考其实是拼熟练度的,题目不见得有多难。

所谓学霸,也是平时海量的练习堆出来的。

可是你堆得再多,也架不住人家做一道记住一道啊?

“估分时也是一样,我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我是怎么答的,最终结果是什么,甚至哪儿写错了一个字。这个,估计阅卷老师也不会太计较吧。”宁无双还在慢悠悠地叙说。

“也就是说,690有把握?”于乐拍了拍额头。

“也有可能上700吧,这个就没把握,要看阅卷老师怎么判。”宁无双莞尔。

“嘿嘿,那还考虑什么,华清呗,稳!”秦欢击节赞叹,也算是见证了一位华清学子的诞生啊,没准儿还是沧海理科状元?

沧海高考总分750,超过700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一般说来,本科录取分数线还不到500。

“哥,我想上农大。”宁无双突然幽幽地说道。

“咋这没出息呢?你想让农大校长派车来接你啊?”于乐脱口斥责。

这么说,其实也并非异想天开。

不带这么欺负沧海农业大学的!

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小两百分,农大领导可能不会了啊!

嗯,啥也别说了,宁无双同学,感谢您选择沧海农大,直博考虑下?

学杂费全免了,奖学金最高档,要不然给您派个单间宿舍?

如果家长需要陪读,两居室也可以考虑啊?

“哥,万一我上了华清,学习能力没那么强呢?”宁无双心底下其实不怎么踏实。

事实上,高考结束后,宁无双一直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

“记忆力是智力的基础!就跟大数据一样,有了大数据,才有下一步的分析和综合。或者可以说,记忆力就是智力!”秦欢给予了热情的鼓励。

宁唯事坐在旁边安静地品茶,听着三个孩子吵吵。

呵呵,要说智力么,从遗传学的角度,无双绝对不差呃!

唉,无双可能是不想去外地上大学吧?

可是,于乐他……

“上华清,上华清!艾玛,我妹妹考上华清了!700分的话,应该可以随便挑专业了!”于乐兴奋不已。

“我不想离开沧海!”宁无双腾地站了起来,撩着两条大长腿,蹭蹭蹭进屋了!

“哎我说你这熊孩子!”于乐也腾地站了起来。

宁唯事专注地盯着茶杯。

秦欢专注地盯着桃子上的毫毛。

于乐又缓缓地坐下了,好像我错过了什么?

青春期的小女孩,脾气实在是太大。

好吧,无双这算是,公开表明了态度?

十八岁女孩的心思,其实比较透明吖……

华清在手,无双觉得有了抗衡姜晚的本钱?

从小没有妈妈的无双,心灵上还是有阴影的。

自卑和自负这两个极端,有时会快速地转换。

当她面对姜晚时,可能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行。

现在则被华清鼓起了勇气……

可我,一直都是把她当妹妹的啊,从儿时到现在甚至到永远。

其实,秦欢这小子,还是蛮不错的嘛。个头矮了点儿,但还来得及……

这事儿,不太好处理啊!

神令在手,于乐觉得就像玩游戏,选择了easy模式,或者是开了个大挂。

世间最大难题,莫过于生死了吧?

可于乐从陈抟那里弄来的金丹,还没用上呢,单是天界葡萄的稀释果汁,宁校长的身体就已经明显好转了。秦欢这儿,也产生了明显的效果,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古来多少修炼者,都以飞升为终极目标。于乐如今看来,飞升之后实在是惨了点儿。

假以时日,把白浮云和牛弄飞升了,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如果他们了解实情之后还是想飞升的话。

要是想发财,随时能从天界弄回大批黄金来。且不说金丝檀木乃至奇楠,在仙界只是普通木头,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是随便弄点盘碗碟子下来,也分分钟把古玩拍卖市场爆掉啊。

带动乡亲们共同富裕,也只是随便倒了点儿天界的垃圾。

庞然大物一般的卓锦植物油,完全可以给它来个天降陨石,一把火烧干净……

现在又加了一条,随意把高中生送进华清京大啊。

于乐已经想明白了,无双这高考成绩,与葡萄汁是直接相关的。

当然,无双的底子本来就不差。

那就退一步说,搞个顶级学渣回来,送去农大还是没问题的嘛。

呸呸呸,农大是所好学校……

总而言之,于乐在人间是通吃的,能者无所不能,没有任何难度。

所有任务闭着眼完成。

站在那儿让BOSS砍吧,累死丫的!

寂寞高手,拔剑四顾,其实也有些无聊。

真是玩游戏的话,恐怕也就弃了……

可是,无双这事儿吧,好像太有难度了,于乐脑仁疼。

姜晚之聪慧温柔细腻,润物无声,任劳任怨,性情如天使般纯粹。

于乐从未后悔过追求姜晚。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于乐回头看向秦欢,这小子在装傻,装得也不太像嘛。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春天也该来了吧?

于乐好几次看见,这货偷看无双的两条大长腿。

嗯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嗯嗯,无双还小嘛,长大了就改主意了。

嗯嗯,再帮这货加把劲儿……

“师兄,这是?”秦欢瞪大了眼睛,看着于乐手中突然出现的玉瓶。

“仙丹。”于乐打开玉瓶,取出了一枚丹药,玉瓶随即消失,“包治百病,无病强身。”

这枚仙丹的品相其实只是一般,或者是陈抟还不适应那个新打造的丹炉吧。现在给了他电饭锅的不沾内胆,成丹率应该大幅度提高了吧。

仙丹在手,于乐又有些迟疑。

虽然陈抟说这种丹药是专门给普通人服用的,万一他再下手没个轻重呢。

再说他的普通人标准,应该是宋代的样本吧,现代人不见得有古代人那么抗造。

得,老办法吧。

秦欢还是很灵光的,于乐一示意,他便飞快地跑进了厨房,拎出来一大桶浓缩果汁。

虽然于乐手里的小小丹药,看着就像是六味地黄丸。

虽然要是别人说出包治百病来,秦欢一定会呸他一脸,你个卖大力丸的!

可是,师兄的治疗,真的很有效啊!

虽然老爸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秦欢自己的身体状态,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些日子,于乐往大桶酒里加料,也没背着宁校长和秦欢。

毕竟精神上的慰藉对治病也有辅助效果。

秦欢有时也陪着宁无双喝几杯果汁,于乐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没有阻止他的自行加量。

其实于乐给出的剂量,一直是相对保守的,很担心喝出事来。

秦欢到来之后,就抢了买大桶酒的活儿,当然也就顺道买了大桶浓缩果汁,各种口味的都有。根据观察,宁无双好像偏好以番茄和猕猴桃为主料的……

于乐把仙丹捏成粉末,往大桶果汁里放了大约半粒,剩下的就塞进了自己嘴里,还舔了舔手指头。

秦欢就抱起大桶果汁,使劲地摇匀。

随后取了三个玻璃杯,分别倒满,等着宁校长和师兄先用。

“哥,我找了几个人,帮着宁大叔家摘了一些桃子,顺道挑下山去给卖了!”

就在此时,二蛋一头汗地跑了进来,掏出一摞子大票递给了宁唯事,神情特瑟,“大叔,卖了两千三百块,嘿嘿,您数数!”

宁唯事道谢之后收下了,也没数。二蛋做这点事儿,还是信得过的。其实二蛋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哟!有饮料喝啊,还真是来早了不如来巧了!”二蛋见桌上有三杯果汁,顺手就端了一杯,一仰脖子喝下去了!

顿顿顿……

宁唯事和秦欢大眼瞪小眼。

这尼玛,这货来得也太巧了点儿。

于乐也是无奈地摇头,甚至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

莫不是哥上一辈子欠了这货的债?

还是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的那种……

Ps:嘿嘿,出事了!粗大事了!今天居然二更了!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48章 明明我才是姓王的

“二蛋,你那快递店,收入怎么样?”

于乐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其实还是果汁的味道。调高了感觉敏锐度之后,才略感唇齿间及食道内有些毛扎扎的热度,却也影响不大。

毕竟剂量非常小。

再者说来,这仙丹还真就是大力丸的性质,以提高人体机能来达到强身效果,并无治疗病灶的针对性。

秦欢又找来了一个玻璃杯,倒满后就拧紧了大桶果汁的盖子,麻溜地送回厨房了。

“哎哎!你小子,这小气样儿!”二蛋本来还想再喝点的,见于乐问话,连忙转头回答,“嘿嘿,一个月差不多四五千块吧。稳定下来了,没准儿还能增加。”

这间快递店,原本是于乐开的,后来直接送给了二蛋。

二蛋则接收得心安理得。

乐哥何等样人,哪瞧得上这仨瓜俩枣的?

偌大的白马河别墅区,即将建成投产的饮料厂,须不是假的!

如今,二蛋虽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出了于乐的核心圈子,却也是外围对于乐知情最多的人。

当然,二蛋也不知道黄大仙拉稀之实质。毕竟凯撒事归凯撒,黄大仙事归黄大仙。

当然,二蛋至少清楚,无论乡亲们怎么评价,他背后的男人就是乐哥。

乐哥是相当的低调啊!

嘿嘿,我喜欢乐哥低调,我替乐哥来高调……

“咱屯子里的人呢?”于乐笑笑。

“家兔的收入,我不是很清楚,平均下来,每家怎么也有三四千了吧。水果的收入,现在才刚开始,我估摸着基本上也都过千了吧。待年底时,平均收入应该过万了,甚至更多。”二蛋算得仔细。

“你家小卖店的收入呢?”于乐继续问道。

“嘿嘿,嘿嘿。”二蛋挠头,乐哥干嘛问人家这么难堪的问题啊?

屯子里百户人家,按每家至少一万块的纯收入来算,加起来就超过了百万。

对皂户屯这个封闭落后,一向连进城打工都很稀罕的屯子来说,无疑是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都是外财啊,庄稼还照旧,产量肯定也会提高。

更重要的是,这都是活钱啊,其实也不怎么辛苦。

更重要的是,芳草依然萋萋,果园里各种果子待熟,未来收入可期啊!

手里有了活钱,花钱的欲望就会大增。

而屯子里能花钱的地方,就只有二蛋家的小卖店。

小卖店挣个辛苦钱,利润率却是不低的。偷偷地说,综合算下来差不多能上三成。

如果说屯子里有人发了大财的话,那就非二蛋莫属了。

依着于乐对乡亲们的了解,还真是谈不上羡慕嫉妒恨。

人家二蛋那是凭真本事赚钱的啊,还带动大家伙儿喝汤了,浓汤!

有钱有本事的人是受尊重的,二蛋在屯子里的威信噌噌见涨,早已取代于乐成为了邻居家孩子。

相对来说,于乐这个大学生吧,就有点银样镴枪头的味道了……

鉴于此,小芳她爹赵主任,二蛋他爹王文书,两人一合计就做出了重大决定,让年轻人的担子更重一些。

二蛋荣任村文书,村二代正式走上前台。

赵主任还拍着胸脯给老王文书做了保证,反正老子也没个儿子,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村主任早晚也是咱儿子的!

老王文书心里还犯起了嘀咕,啥叫你儿子啊,明明我才是姓王的好不好?

“耍钱的人多吗?”于乐突然转了话题。

“啊?”二蛋正琢磨着给乐哥汇报多少呢,小卖店那是真不少挣,这三个月来,比前面三年都多。乐哥问得这么直接,真是让人家好生为难啊。

“玩一把十块八块的,一晚上也就是百十来块的输赢……”二蛋吭哧吭哧得像便秘。还好,上一个问题不用回答了。

耍钱就是赌博。

屯子里一向穷得叮当响,并无牌九、麻将之类高大上的赌具。

通常就是玩扑克牌,有斗地主,拍三张,打够级等多种玩法。

事实上小卖店里一直开着牌局,吸引了不少山民来玩。

以前也有,但赌注只是几毛钱,现在却悄悄地变成了几块钱——赢一把都不够买包烟的,瞎玩个球意思啊,手指头累不累!

而二蛋作为场地和赌具的提供者,适当地有些抽水,叫做灯底钱……

“赌博这种事情,不要沾。”于乐略严肃。

“好的乐哥,牌局我不开了!”二蛋虽然有些不舍得,却是立场坚定,绝对落实。

“不但你不能开牌局,我也不希望再看见大家伙儿赌博。”于乐继续严肃。

“啊?”二蛋挠头,乐哥管得太宽了点儿吧?

再者说来,人家关起门来在家耍,村两委也管不着啊?

“啊什么啊,说是!”于乐没好气。

“是!”二蛋站起来,两手攥了拳头,咚咚咚走了。

院子里重新寂静。

“山里面没什么娱乐活动,手里又有了闲钱。”宁唯事慢悠悠地啜着果汁,于乐这是见微知著,防微杜渐呢。一味禁止,却也不是办法。

“蛋哥能管得了吗?”秦欢质疑道。

山里的夜晚才是真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沉寂得能听见耳朵里的潮声。

城里的老人,好像都在跳广场舞吧,山里能干啥呢?

“他能做到的。”于乐只是笑笑。

果然,于乐话音未落,就听见屯子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二蛋的声音中气十足,浩然有威压。

“耍钱这事儿,败气运!明白吗,他老人家能让你赚钱,就能让你遭灾!你败的还不是自个儿的气运,而是全屯子老少爷们儿的气运!我还不能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但从今天起,屯子里禁止耍钱!禁止耍钱,人人有责,谁见了谁打!谁再让我看见耍钱,别怪我言之不预!”

宁唯事忍俊不禁,秦欢咋舌。

我去!这样也行?

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是谁啊?

呃,黄大仙……

宁唯事尊重屯子里的风俗习惯,自己却是不认同的。闲聊时秦欢发问,宁唯事也就告诉了他有关传说。

当然,这一老一少也只是一笑了之。

今儿个秦欢却是长见识了,堂堂村文书,居然在大喇叭上喊封建迷信?

还别说,看乐哥的笑容就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是管用的!

“不但要让大家伙儿有钱,还得让大家伙儿学会有钱,习惯有钱。”宁唯事思索着。

“这事儿有点难。”于乐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

读书学习?这种事儿城里的社区都搞不起来,别说文盲率还颇高的山村了。

文化公园?咱家有这么漂亮的大山,你见谁去爬了?

看电影?于乐刚有了在藏马镇建设新式电影院的想法,即使不打算挣钱,也总是需要一个人口基数的。

集中居住,增加人群密度,提高公共设施使用效率,其实是现代化的不二法门。

于乐对藏马镇长期发展的愿景,便是集合城市与乡村两方面优点,建立一个绿色宜居的松散小城镇,人口以三十万为宜。

反正现如今吧,城里的有钱人,想到农村享受田园生活。村里的有钱人,想进城享受现代化生活……

于乐甚至有把握,如果在山下建起社区来,以山里的土房子兑换山下的楼房,乡亲们肯定会哭着喊着地搬下去的。

宁校长却觉得,不能剥夺山民们在祖地居住的权利。

于乐想想也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且从长计议吧……

“爸爸!”秦欢惊喜地站了起来,又略有些迟疑,“刘爷爷?”

院门开处,秦奋步履匆匆,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

随后又进来一位老者,慈眉善目的笑模样,头顶上没头发了,嘴唇像是老太太,眼镜片很小却很厚。

“教授,这位就是宁……大夫!”秦奋恭谨地把老教授引见给宁唯事,回头也没忘了跟于乐打招呼,“小于也在啊。”

于乐微笑着点点头,秦奋随后却是略有难堪,“对不起宁大夫,这位是泰山学者,博士生导师,我国著名血液病专家,刘晓春教授。秦欢的血液检测结果实在是令人震惊,我实在是拦不住刘教授……”

“欢迎刘教授,大夫不敢当。”宁唯事瞥了于乐一眼,其实也是有些惭愧的。

事情总是环环相扣。

有了开头,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可能会给于乐带来麻烦吧。

“您就是大夫,您还是我的老师,简直是奇迹啊!我能看看您的药物吗?”刘晓春却是紧紧地握住了宁唯事的手,一脸的急不可待。

“欢迎刘教授,我是宁大夫的学生和助理,也是他的经纪人。”于乐热情地向刘教授伸出了手。

“哦,你好你好!”刘教授随意地握了一下,继续热忱地看向宁唯事,“会不会有点儿强人所难啊,对不起对不起,秦欢小朋友的状态,实在是奇迹啊,浆细胞居然控制下来了,不过十天时间,实在是奇迹啊!对了,您还治愈了自己的骨髓瘤,实在是奇迹啊,老刘我必须向您请教!”

连续三个实在是奇迹,不足与表达老刘的仰慕。

秦奋苦笑,宁唯事无奈,于乐暗乐。

老刘么,这位老教授,还真是一颗赤子之心。

“其实,我的身体也没完全康复,有时候无法集中精力,刘教授您可以跟我的学生谈谈。对对,于乐已经完全继承了我的衣钵。但我也在一旁听着,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指出来。”宁唯事苦笑着坐了下来,也招呼刘教授坐下来。

秦欢早已眼明手快地取了两个马扎子。这东西宁校长家里多的,做工很精致,木料很厚实,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沧大附医,滥觞于德意志野战医院,几乎与沧海建市同时,连续多年跻身全国百强医院,属于鲁东省的顶尖医院。

且不说刘教授那一串名头,单看秦奋的神情,也知道老刘在沧大附医的地位很不一般。

这么一位老教授,居然自称老刘,要向一个赤脚医生请教?

我说,赤脚医生也是医生吧……

“哦,看来老刘唐突了一点儿。”刘晓春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头顶,朝着于乐使劲地笑。

这笑容吧,有点儿像老狐狸,有点儿像老太太,还有点儿像小娃娃,总之很复杂。

“小于大夫,要不然,您给老刘讲讲?”

第249章 媚眼儿抛给了瞎子

“哎呦呦,我的大孙子哟!”

一位浓妆艳抹的老太太急匆匆跑进了院子,秦欢诧异得长大了嘴巴,却被老太太结结实实得搂进了怀里,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姥……姥……姥……”

秦母随后进来,赶紧去拉老太太,“妈,妈!”

前些日子,秦欢的病情愈见严重,居然被其父母扔进了山沟沟里,任其自生自灭,秦姥姥闻讯后天旋地转,随即被送进了医院,暂时放弃了挚爱的广场舞事业。

秦母两头顾不上,毕竟儿子已经时日无多,只好狠狠心留在了山里。

秦欢的身体日见其好,秦母留在这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回城去照看秦姥姥了。而秦姥姥一听大孙子的病情居然有了明显好转,她的身体也就凑热闹似的好转了,并且一定要跑来看大孙子。

这回秦奋带着刘晓春教授进山,也把她老娘俩给捎了过来。

越野车停在瓦屋屯,这段山路还是挺难走的。

架不住刘晓春其情切切,秦奋只好陪着他先来,夫人和老丈母娘则跟在后面……

“乐哥,这是我姥姥。”秦欢略显难堪地看向于乐。

在宁唯事这里,没有医患关系,也不管长幼有序,一直是平等对话闲聊协商,秦欢很喜欢这个氛围,跟宁唯事也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可这正谈论着山村精神文明建设和山民富裕过程中的心理辅导问题呢,刘爷爷一进门,秦欢立即就变回了小病号。等姥姥一进门,秦欢则直接变回了小娃娃。

“姥姥好!”于乐笑得憨态可掬。

“好好好,很壮实的大小伙子!”秦姥姥热情地赞扬了于乐,还没等于乐谦虚呢,她就转向了正主,抓住宁唯事的手使劲摇晃,“您就是宁神医吧,您可是积了大德了!老太太我给您当牛做马……”

“咳咳!”宁唯事无奈地站了起来,“我是宁唯事,医治不死病罢了,小欢福大命大,不是早夭之相……”

“我就知道!西医它就是靠不住,还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管用!”秦姥姥一听就觉得这话对路子,神医说得太靠谱了!

前面宁唯事打断了秦姥姥的话,秦姥姥马上就还回去了,也是两不相欠。

早先秦姥姥曾经再三建议找老中医来着,奈何被女婿断然否决,女儿也不站在她这边,秦姥姥是相当的郁闷,不如跳舞。

你看看,早先我说什么来着?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咱小欢康复了嘛,多亏了宁神医!

“哈哈!您说得对!”旁边的另一位老太太,刘晓春教授嘻嘻哈哈地附和。

作为一位学习研究运用西医并以此教书育人近半个世纪的医学泰斗,您老这么说话是不是太没有原则了?

同样身为西医专家的秦奋站在后面无奈地撇嘴。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欢康复了。虽然来前是死马当活,呸呸呸!只是捞根稻草,聊表寸心罢了,属于“多吃点儿好的”、“有什么心愿就满足他”的范畴。

如今疗效如此显著,秦奋却完全不清楚宁神医是怎么做到的。

刘晓春深为震撼,秦奋同样好奇,所以终有此行。

“宁神医您可太了不得了!我跟您讲啊,我有位老姐妹,花了上百万,眼见得要被医院治死了,多亏找了一位老军医……”秦姥姥的话匣子一打开,几再也轮不到其他人说话了。

宁唯事和秦欢一起沐浴在唾沫星子里,细看有彩虹。

关键是这老太太身上太香了啊,都要把鼻子糊住了……

刘晓春趁机拉了拉于乐,端的是满目热忱,“小于大夫,现在您可以讲了吗?方便的话,您带我实地参观一下?”

“哦,好!”于乐拍了拍脑门,带着刘晓春走进了院门左侧的一间小平房。

宁唯事作为赤脚医生,当然也是备有药品的,这间小平房就是神医的诊室兼药房。

在屯子里看病,宁唯事一般都是上门服务的,偶尔也在诊室里打个针。吊瓶的话,通常是在院子里挂的,还能晒晒太阳,喝喝茶,聊聊天,时间过得快一些。

小平房有门无锁,推门即入。

“就这?”刘晓春满眼疑惑。

“就这。”于乐严肃认真。

小平房只有五六个平方,货架子上的药品一览无余,无非是治疗头疼脑热流鼻涕拉肚子的,OTC居多。

中药也有一些,比如六味地黄丸之类中成药,还有板蓝根,蒲地蓝,银翘冲剂田七片。

秦奋当然也跟了过来,若有若无地摇头。

这些药品不但寻常多见,还物美价廉呢。三五十元一盒的头孢,就是最贵的药品了。

要是靠这些药品治好骨髓瘤,那才叫见鬼了呢。

不过也可以理解,神医的神乎其技,想也不会轻易露底。

神医把一切都委托给了弟子兼经纪人,而这位年轻的弟子兼经纪人,貌似忠厚啊……

“小于大夫,哪儿毕业的啊?”刘晓春慈眉善目地闲聊。

“沧海农业大学。”于乐实话实说,本屯首位大学生这种事咱就不吹嘘了。

“哦,农大是所好学校。”刘晓春笑得就跟老狐狸似的,“小于你想读医学硕士吗?成绩过得去的话,博士也是可以商量的!”

秦奋相当诧异,刘教授可谓是诚意满满了,直接就堆上了最有诱惑力的筹码,争取一把梭哈。

这几年,刘教授已经不怎么带硕士生了,带博士生则看心情,现在还带着三五个吧。

要想读刘教授的博士生,竞争可不是一般的激烈。

刘教授带出来的博士,也无一不是相关领域内的中青年专家。

不过,您老人家这是打算招一名毕业于农业大学的本科生吗,莫非小于同学是动植物病虫害防治专业的……

没承想,媚眼却是抛给了瞎子。

“不想。”于乐毫不迟疑地回绝了,“我跟着宁老师打打下手就行了,也没想着当医生。我在山下还开着饭店呢!”

“啊特这个……”刘晓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在山下开个路边店,好像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秦奋也被噎得够呛。

说实在的,如果能得刘教授青睐,如今人到中年,身为副主任医师,已经堪堪挤进专家门槛的秦奋,也不介意改变专业,重起炉灶……那可是刘教授的博士生啊!

奈何明月照沟渠。

全国百强医院顶尖专家的博士生,与山村赤脚医生的助手,这个很难比较吗,一飞冲天了好不好?

“小于大夫,其实吧,在大医院里做专家级医生,也是不少挣的!我在沧海就有好几套房子,加起来都有四五百平了,现如今沧海差不多的地段,都得三五万一平了。”刘教授吭吭哧哧的,其实也是有些难堪的。

毕竟刘教授从不谈钱,当然也从不缺钱。

不过,刘教授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这小伙子的眼界还有待于提高。

“不是钱的事儿。”于乐却是不为所动。

“你很有钱?”刘教授佯怒,这小子油盐不进嘛。

“也不算很有钱吧。”于乐谦虚谨慎,那就谈谈房子呗,“我在山下倒是盖了一些房子。”

“有多少?”刘教授笑问。

“征地一千亩左右,一期建筑面积三四万平吧,后面还有三期。”于乐似乎不是很肯定,随后又谦虚了一下,“这里的房价倒是比沧海低多了。”

“啊?!”刘教授半晌没缓过劲来。

我有三四百平,你有三四万平?

呃,房价倒是会便宜些……

唉,谈钱果然太俗气了啊!

刘教授艰难地转向秦奋,我已经很努力了,要不你试试看?

“小于大夫,其实在在大医院工作吧,能让更多人恢复健康。而对于骨髓瘤这种重病,治好了一位患者,也就是挽救了一个家庭。比如要是小欢不在了,我这日子也就不知道怎么过了。小欢他姥姥倒是说得不错,功德无量,甚至是万众景仰!”秦奋只好硬着头皮顶上,还打起了悲情牌。

安全快速地治好多发性骨髓瘤,能造福多少患者及其家庭啊。

貌似宁神医及其助手,也从未谈过医疗费的事情,虽然秦奋早有准备。比如秦欢就建议捐建一条山路来着,这个费用,秦奋承担得起。

感觉上,神医的治疗成本也不见得很高吧?

秦奋这种中年专家,对于身份地位乃至金钱,还是有所追求的。刘晓春这种功成名就的泰斗级年迈专家,就真的只是追求治病救人了,顶多是加一个名望?

老专家其实还是满淳朴的,谈学问谈医术都打动不了于乐,便毅然转向了金钱攻势,也算是诱之以利吧,虽然他其实很不擅长。

秦奋则相反,直接以大义激之。

年轻人嘛,比小欢也大不了几岁的,心中总是有个星辰大海。

“生老病死,人之伦常。”于乐却是无悲无喜,俨然老僧入定,“谁又是长生不老的?”

当然,哥还就不告诉你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哥已经是长生不老了……

秦奋和刘晓春面面相觑。

一时间甚至有种错觉,这位小于大夫,到底是多大年纪?

没奈何,秦奋再次硬着头皮顶上,实在是筹码不多啊。

“小于大夫,其实吧,学无止境。到大医院工作的话,你的医术还会得到全面的提升!”秦奋语气诚恳。

“呵呵。”

听着于乐的笑声,刘晓春和秦奋一起挠起了头皮。

好尴尬有木有?

这对山村里的师徒赤脚医生,如果没有绝顶医术的话,咱这俩沧大附医专家犯得着专程跑到这里来吗?

“其实吧,我只是个经济人,但宁大夫还是治病救人的。”于乐殷勤地推出了两个马扎子,刘晓春和秦奋入乡随俗地坐了。

听见于乐语气中的转折,两人顿时眼里放光,坐得更加端正。

于乐则坐在一张窄床上,床面是人造革的,好几处破痕,漏出了棉花。

“宁大夫治病,有三个原则。”

第250章 没有人是完美的

“第一个原则是,宁大夫只在藏马山治病。确切地说,就是不出这个院子。”

于乐伸出了三根手指,说话间又摁回了一根,刘晓春和秦奋闻言齐齐点头。

本事大的人,规矩也大,有点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晓春当下之地位,其实也早就是帝力于我何加焉了。

嗯嗯,山不来就我,哪有我去就山的道理,你死不死啊?

任谁想请刘教授瞧病,都得诚惶诚恐地赶到沧大附医来。

刘晓春虽然什么都不在意,笑起来更像个老太太,但他要是认真一回,那就管不得谁家帝王将相了。

秦奋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泰山北斗的地位,甚至老想漏液乘坐头等舱,不卑不亢地送诊上门来着,却也完全可以理解,并且心向往之。

“第二个原则是,宁大夫只治藏马山人。”于乐摁回了第二根手指。

话音未落,刘晓春就赞助性地大点其头。点了几下才觉得好像有些问题,转脸看向了秦奋。

这个不太对啊,秦欢分明不是藏马山人!

且不说医生哪能以地域来区分病患呢?

“哦,秦欢提出了要求,康复后回校复课,毕业后来藏马山工作,我已经答应了他。事实上他已经在为我工作了。”没等秦奋质疑,于乐就已经做出回答了,并且理所当然地补充道,“人的来路无法选择,前途却是要看自己的。”

秦奋笑得略尴尬,听着就像是我耽误了小欢,而小欢终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也好!

毕竟秦欢要求留在藏马山时,秦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大概就是小欢的最后时光,乃至埋骨之地了。

秦奋真的想过在藏马山买块墓地,让小欢长眠于此。待夫妻百年之后,再过来陪伴小欢。

藏马山虽然贫瘠,却也是山清水秀。

是啊,山清水秀,甚至云蒸霞蔚。

秦奋透过小窗子看向山顶林木,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在藏马山工作和生活,好像也不是多难接受的事情?

只要小欢高兴!

“没能出生于藏马山,也不算是多大的问题。毕竟,”于乐还给予了深入的解释,“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毕竟后天还可以选择。”

呃,没能出生于藏马山,这是多大的憾事!

呃,还是先天性的憾事!

呃,好在后天还能弥补?

刘晓春忍俊不禁,见于乐说得一本正经甚至是庄严肃穆,却也不好笑出声来,“小于大夫,您继续。”

想来,宁神医对于藏马山,有着绝大的影响力吧。

刘晓春突然间有些明悟。

我在业界或者有些地位,但出了沧大附医,谁还认识我呢?

遑论对沧海的影响力。

那么这些年来,我都在忙乎些啥呢,有什么值得自鸣得意的呢?

一时间,刘晓春就觉得这间五六平的小诊室,好像有仙则灵了。

然后就觉得,宁神医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

而这位年纪轻轻的经纪人,就是行走凡间,出入世俗的仙家弟子了,无可奈何地沾染了些烟火气息。

刘晓春倒是无意中猜到了一个事实,山下那四五万平米的房子,其实是与宁神医无关的。

神医嘛,哪会在乎这等琐事?

而弟子兼经纪人如何行走,宁神医也并不干涉,反倒是相当的宠溺……

“第三个原则,宁神医治病救人,藏马山要获得相应的利益。”于乐把第三根手指摁下去了,“比如小欢这种,就算是为藏马山引进人才了。”

现编的,毕竟不太圆。

秦奋也察觉到了逻辑上的瑕疵,眉头微微地皱了皱,这两条嵌套了,不是对等关系。

“嗯,第三个跟第二个其实大差不差,算是两个半原则也行。”于乐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呗。

神医弟子嘛,任性!

刘晓春却是瞠目结舌,神医弟子句句不离藏马山,他终于弄清楚自己与宁神医的差别到底在哪儿了。

不在于医术高低,而在于桑梓之情!

无论富贵卑贱,食不过一碗,睡不过一榻,葬不过一丘。

重要的是,你为别人做了什么!

相对于宁神医来说,我才是粗鄙村夫,浑身铜臭无趣。

看似超然洒脱,实则浑浑噩噩,直至老迈颟顸尤未知也!

“刘教授,刘教授?”秦奋轻声呼唤。

刘晓春如梦方醒,居然有大汗淋漓之感,朝着于乐拱手,“谨受教,谨受教!”

啥玩意儿?

秦奋在一旁大惑不解。

咱们不是要把宁神医及其弟子诱拐,啊不,聘请到沧大附医去,拯救更多骨髓瘤患者的生命吗?

小于大夫不过是谈了宁神医的三个原则,好吧,逻辑性还多少有些欠缺,说是两个半原则也是合适的。

您老这就受教了?

要不然,沧大附医也出条规定,非沧海病患不医?

或者把120收了,让病患自己爬着来?

甚至把病患治好了,病患就得卖身给沧大附医……

“怎样才算是藏马山获得相应利益呢?”秦奋代替刘晓春继续询问,因为刘教授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实在不行就退一步,介绍重症患者来藏马山就医呗。

反正已经快被医院给治死了……

“这个并无明确要求。”于乐点点头,表示这个问题问得好,“比如,刘教授在沧海有三四百平的房子,拿出两百平来在藏马镇投资,我觉得宁神医就会满意了。”

秦奋无言地拍了拍额头。

想必宁神医怎么都会满意的,经纪人是否满意那就没准儿,而且后者还更加重要。

这半条就更厉害了,患者要把半数以上的财产,在藏马山投资?

藏马山能投资什么,开路边店吗?

“当然,必须是患者本人和家属亲自经营,并在藏马山长期生活。哦,就是小欢这样子。”于乐笑笑。

呃,这等于患者乃至家属都卖给藏马山了?

呃,我这还得感谢小于大夫网开一面……

呃,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宁神医那时提出要求,我和小欢她妈妈都要调到藏马山来工作,好像也是会答应的?

毕竟对父母来说,能换回孩子的命,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放弃。

毕竟镇上也有卫生院,也有中学,还都算是专业对口了呢……

“无论什么程度的骨髓瘤,宁神医都能治疗?”秦奋继续问道,甚至有点儿诘问的意思。

毕竟这条件也太强势了点儿,甚至不是现代社会的条件。

“宁神医的治疗并不限于骨髓瘤。”于乐还是大力丸的宣传语,“包治百病,无病强身!”

“啊?!”秦奋瞠目结舌,喃喃地复述,“还不只是能治骨髓瘤?”

“小欢只是恰好得了骨髓瘤而已!”于乐撇撇嘴。

还真是好巧……

秦奋人到中年,学医从医已经二十多年,从心底下是不信包治百病的,这不科学!

而从小欢的疗效看,从于乐的撇嘴幅度看,大概也许可能没准儿还真有这么回事?

西医讲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分门别类体系复杂。

宁神医是包治百病的?

世界观都被颠覆了有木有?

如果不是死小欢变成了活小欢……

“啥道理?”刘晓春终于被惊醒了,但还处于恍惚状态,迷迷糊糊地发问,突然变成包治百病了?

刚才刘晓春一再高估宁神医,宁神医仍是挑战了他的理性学识。

“西海岸边藏马山,藏马山上黄大仙。”于乐笑笑,说完后飘然而去。

小诊室里,刘晓春和秦奋大眼瞪小眼。

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

藏马山上黄大仙?

这是什么鬼东东!

可听着好像是真的哎,比真的还真……

“小于大夫,如果患者一贫如洗呢?”刘晓春抬高声音追问了一句。

毕竟刘教授在沧海有数千万资产,取一半来至少也是一千多万吧,且不说一千多万换一条命是否值得。

刘教授一生治病救人,也见惯了人间悲喜剧,多少患者因无钱而等死。

“笑话!治病救人,还分富贵贫贱吗?”于乐的声音远远地飘在风中,“不拘多少,心诚则灵!”

刘晓春和秦奋相约抽抽,他说的硬是有道理!

可是,关于如何治病,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哦,也有一句,藏马山上黄大仙?

宁神医难道是姓黄的?

此间事了,于乐下山去。

发展宜居城镇,对于乐来说,钱并不是大问题。

虽然白马河别墅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中,有如无底洞一般,王启安要钱如跗骨之蛆。

人却是大问题。

原本于乐是想搬迁山民下山的,从周边农村吸引也未尝不可。

奈何藏马镇作为落后山区,镇上四村不足万人,全镇人口加起来也到不了三万。

离着三十万的基数,略差了一些啊。

而被神医挽救生命的病患及其家人,无疑就是优质外来人口了。

多活一天也是赚的啊,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刘晓春和秦奋无疑是优质的义务宣传员。

至于包治百病这种事儿,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还真信了啊?

新中国建立久矣,光天化日之下,可不敢胡说八道!

ps:第250章,必须致敬宁神医

第251章 风口上的那头猪

“本台消息,市警察局成立食品药品与环境犯罪侦查支队,负责侦办全市食品药品与环境安全领域犯罪案件。市政法委啊书记云宏发表讲话,要在全市食品药品与环境安全领域开展集中专项整治行动,确保……”

张山山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是沧海电视台今日栏目的报道。

画面中,身穿白衬衣的云书记威严而不失文雅,颇有些儒将风采。讲话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很给人以信任感,貌似随时会对不法分子挥起社会主义法制的铁拳。

“哈,老头还挺帅!”于乐打了个哈哈。说起来,很久没看过电视了啊,都不知魏晋了。

“哈?”张山山抢回了手机,对于乐一脸的鄙夷,“云逸她爸升职了,你懂不懂啊?”

“那就恭喜了!”于乐嘻嘻哈哈地看向云逸。

云逸她爸爸,不是从警察部空降沧海就担任警察局长的吗,原来叫云宏。

“市委常委哎,进入领导班子了,真正的市领导哎!”张山山分明是与有荣焉,甚至有“谁敢惹咱俩”的劲头,随时准备狗仗人势。

警察局长,通常比其它部委局办高半级,也就是副市长级别,当然并不是真正的副市长。

其升迁空间一般分为两步走,第一步是兼任副市长,第二步是担任政法委啊书记,进常委。

云宏却是一步到位了,相当年轻的市领导啊。

虽然行政级别并未改变,都是国家行政序列里的正厅级,其地位和影响力却是天壤之别。

看张山山的兴奋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爹……

好吧,难道与查办卓锦植物油有所关联?

绝代撒娇这半个月,居然玩得这么大?

于乐不动声色地看向白浮云。

要知道,洛白一族若要改变一位副市级领导的仕途,无论是升是黜,其实都费不了多大力气,并且巴不得出手实现于乐的意图。

比如当初解决明海大酒店的问题,就是洛承浩吩咐洛关山打了个电话。

但于乐并不想干涉世俗事务,也对洛白一族进行了约束。

此次绝代撒娇出行时,于乐也给白浮云交代了任务,那就是负责张山山等人的安全。

言下之意是,其它的都不要管。

“师父,与……我无关的。”白浮云咬住了嘴唇。

于乐轻描淡写地瞥过来时,白浮云顿感压力山大。

中间的卡顿,其实是要说洛白一族来着,想必师父已经明白。

洛白一族的底细,张山山和云逸当然无须知道,虽然白浮云把他们带回了别墅,洛承浩甚至亲自接待了他们。

凯撒事,归凯撒。

“原政法委啊书记,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肛。”云逸小声地解释,差不多只有于乐能听见。

谈不上低眉顺目,却是表达了足够的敬意和诚意,这也是新任政法委啊书记给女儿的交代。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问题当然也是其它一切问题的基础。

真正的问题是什么,那就不足与外人道了。

“哦。”于乐点点头。

既然洛白一族没有多伸手,其它的也就无需在意了。

“师兄!这回卓锦植物油可是完蛋了!跨国企业哎,庞然大物哎!”小胖子丁山也是兴奋不已,但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好吧,师兄有点儿重女轻男的说,所以等别人说完了他才开口。

事实上越野车刚开进院子,恰好遇见了从山上下来的于乐。

众人就亟不可待地向于乐表功。

虽然于乐跟这事儿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怎么关心,只是把白浮云借给了张山山而已。

张山山说完了还奇怪来着,我干嘛要着急向于乐报告呢,他的看法很重要吗?

“有不吃肉的,有不吃油的吗?”于乐好歹给出了评价,语气淡淡的,“体量越大的黑心企业,为害当然就越严重,好好地赚钱不好吗?”

其实藏马山方言,肉和油这两个字,发音是一样的,于乐说清楚了也是不易。

“电视台不让播,发帖被删了,报警不出警,得亏师兄你在沧海地面上踩得开,黑涩会小哥不敢叨叨我们!”丁山接茬表功兼诉苦。

上回黑律师李小龙带着阳光礼仪服务公司的黑西装找到山野小店,黑西装却是认得于乐,还叨扰了于乐一顿饭。

还别说,这顿饭管大用了!

丁山这几天甚至有种宽着膀子逛大街的感觉,很想找个不顺眼的家伙削一顿。

“也就是瞎认识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没想到还真管用了。”于乐笑得憨厚。

电视台不播倒也不难理解,这可不是生豆芽或者做豆腐的黑作坊。

卓锦植物油卖地沟油,沧海老百姓还不上街了啊,原来老子吃了这么多年的地沟油?政府干什么吃的,老子交了那么税!

一定得尘埃落定,妥善处置了之后,电视台才会出来回顾和总结。

刚才张山山展示的视频里,也没有一句话提及卓锦植物油。

而报警不出警,应该是警察内部有人打招呼了吧。

莫非就是那位被双肛的那位前书记?

“要有大局观,要维护社会稳定,要创造良好的投资营商环境……确实是前任政法委啊书记打了招呼。”云逸及时给出了说明,好像她知道于乐在想什么,并且知无不言。

“卓锦那头删帖,我这头就发帖,论坛、微博、朋友圈,全都给它上!不停地发,反正也不要钱!嘿嘿,卓锦删帖就得付出成本了,哥累死他!”丁山两眼放光,唾沫星子四溅,“果然有热心群众上卓锦厂门口散步了!”

于乐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忽悠群众上街,怎么没把你维稳了!”

“翻墙懂不懂?肉鸡懂不懂?小弟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雪泥鸿爪!想逮我,哈哈,难喽!”三脚猫的黑客丁山很有大侠风范。

“别人能打招呼,我父亲当然也能。”云逸再一次悄声补充。

把你个小胖子能的,你当网警是白给的吗,连你最喜欢哪个动作明星都知道……

“群众上街后,有关部门就坐不住了,要求卓锦做出解释。卓锦的解释是,确实是收购了一部分地沟油,但绝对没有掺进花生油里,而是卓锦投资建设了日化厂,生产各种香皂盒肥皂。”张山山抢先说道,许是看不惯丁山的喋喋不休。

“绝代撒娇不能有始无终!我们又蹲守了位于斤蒙山的日化厂,最终证明,卓锦厂收购的地沟油,是日化厂出货量所需原料的十倍不止。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还真是波澜起伏啊。

丁山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干嘛老说绝代撒娇呢,我也是重要参与者好不好,如果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然后有关部门就出手了,目前卓锦厂已经被责令停产,立案调查。

本着丧事喜办的原则,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本着乘风借势的原则,新官上任的云宏书记,第一时间推出了市局食品药品与环境犯罪侦查支队,各区市分局同时成立大队。一下子多出了好些各种级别的领导岗位,弄得鸡飞狗跳的……

“期间,植物油各大品牌,均通过不同形式向社会各界做出承诺,本企业从未弄虚作假,并严厉谴责有关品牌坑害消费者的恶劣行径。同时表示要打开工厂大门,欢迎消费者在确保卫生的前提下随时进厂参观。”丁山显然就是这滔天巨浪的引发者,当然也是弄潮儿。

卓锦植物油的母公司,来自于鼻屎国,在全国各地都有投资建厂,是个响当当的大品牌,市场份额名列前茅。

却因为一个小胖子的执着,终于轰然倒塌。

斗争想必激烈吧,结果是云宏赢了。

于乐对此并无兴趣,虽然记得云宏以身犯险,亲自带队抓捕逃犯,还有颇有些能力和担当的。

看着是绝代撒娇,好吧,外加一个小胖子,在不知深浅地瞎扑腾,背后却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在交手。

比如各大植物油品牌恐怕都没少出力,否则只要钱到位了,哪有删不净的帖子?

真要删你,你都发不出来……

而作为风口上的那头猪,小胖子分明是有点儿飘飘然了。

“做得好,好生做!”于乐微笑着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

白浮云淡然地回了厨房,挽起袖子就洗碗。

云逸轻声对于乐说了声谢谢。

张山山瞧着丁山很不顺眼,“你只是打了个下手罢了,我这组织者还没怎么着呢!”

“嘿嘿,嘿嘿!”丁山讪笑着朝于乐身后躲了躲。

“哎,丁山,我记得你好像是作家来着吧?”于乐示意张山山去厨房吃饭。

张山山急匆匆地去了,还拉着本想回派出所的云逸。

“师兄,嘿嘿,我是网络写手!”丁山挠了挠头顶,手指头亮闪闪的。

作家吗,好像是哎,我有四五百多万字的作品呢,都能算是著作等身了吧?

我凭什么不是作家?

我太是作家了!

“都有什么作品啊,我学习学习。”于乐笑吟吟地很好奇。

“师兄你看!”小胖子掏出手机翻出一个APP。

本来小胖子是用老头机的,正赶上张山山淘换新手机,顺手把旧手机赐给了小胖子,小胖子用得很仔细。

我的肚子里有棵树?

这是什么烂书名……

随身携带着暗黑破坏神,建设藏马山哎,猪脚是个胖子,连名字都没有?

“师兄,咱是藏马山人嘛,一定要热爱家乡,建设家乡!万一有人看了我的书,哭着喊着地要来藏马山旅游呢,我这不就带动了藏马山发展了嘛!”小胖子忐忑地看着于乐。

这本书的数据惨了点儿,好在师兄应该不懂这个的吧?

“哈,文笔不错!一百多万字了呢。”于乐不吝谀辞,“你这书挣钱吗?”

“挣钱啊,怎么不挣……”丁山的语气显然没那么自信。

“那还真不错。”于乐继续往下翻看,“挣多少钱啊?”

丁山无奈地看着于乐,都要生气了。

干嘛问人家这么尴尬的问题啊?

男人不问收入,女人不问年龄……问了就是没礼貌,师兄你懂不懂啊?

这本书是不怎么挣钱,但下本书我肯定火!

我跟你说啊,写一百万字肯定长水平啊我,我跟你说得着嘛我……

Ps:本来地沟油这一段,是要写四五个章节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费力不讨好的。干脆以差不多提纲的样子写完了事。

Ps:感谢四月份第一粉丝,“再重复不取了”,7598粉丝值。

感谢四月份票王,“*飘雪*天涯*”,310投票值。

第252章 充分合理地去摸老太太

“写个异界怎么样?”

于乐笑眯眯地看着丁山。其实大学期间,于乐也很是看了些网文,甚至节衣缩食地支持正版来着。毕竟再没有比看书更便宜的娱乐方式了。无论如何,看书总不是坏事。

“写啥都是手掐把攥!我的文笔是摆在那儿的!”丁山当即拍了胸脯,拍得剧颤,随后才回过味来,底气就不太足了,“玄幻啊,那可是个坑!大神的绝对领域,新人的死亡之谷。新人贸贸然跳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你不都著作等身了嘛,怎么还新人。”于乐嗤之以鼻。

“我这不是还没适销对路嘛。”丁山的胖脸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师兄我跟你说啊,现在的读者他就只要爽爽爽,打脸打脸再打脸,逻辑都不讲的,配角专业送脸上门!还有一种系统文,更是彻底地不要逻辑不要脸!比如正常人他不能在大街上摸老太太吧,可系统派给猪脚这么个任务,他不摸还不行,情节就出来了,再脑残好像也合理了,这简直是对作家的侮辱嘛!作家就应该设计好情节,让猪脚有充分合理的动机去摸老太太——”

“大卖的书,都是摸……都是不讲逻辑的?”于乐打断了丁山。

扑街就扑街呗,废话忒多。

话说有什么充分合理的动机……

呸呸!人老太太招谁惹谁了嘛!

“我有我的坚持!”丁山却是相当的豪迈,“连故事都编不圆,那还能叫作家吗?这是底线好不好!师兄我跟你说啊,系统文它就是编不圆故事,故事不够系统凑!哪怕猪脚和一世界配角全都智商负数呢,只要能装波打脸就成,读者的嗓子眼可粗,根本就不挑!”

“这样啊!”于乐拍了拍脑门,这货对系统文的怨念相当大啊,或者是被同批推的系统文给碾压了?

呵呵,没人买你的书,原来都是读者的错。

“明天我给你个提纲,你写了签约发网上,我贴补你千字三……五十吧。”于乐迟疑了一下。

给太少的话,这货没动力。给太多的话,又怕这货飘起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塑造的人物,不管是猪脚配角,一定要智商在线!否则的话,我宁肯扑死……”丁山还在狂喷唾沫星子呢,突然间就被噎住了,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仰脸艰难地看向于乐,“哥你说啥?”

“我给你大纲,千字五十,我要各种改编权。”于乐笑笑。

“哈?”这个馅饼有点儿大,丁山还得顺顺气儿。

千字五十的话,哥一天能挣一千啊,一个月三万,一年……我了个去!

“师兄你投资要做游戏?”丁山小口小口地吸气。

“市场反应好的话,游戏也不是不能做啊,首先是拍电影或动画片吧。”于乐笑笑。

“我去!”丁山很想原地跳高,但他坚强地挺住了,终于小幅度地握拳下压,“我都能写定制文了啊我!”

见于乐背着手要走,丁山赶紧小跑两步跟上,满脸的谄笑,“师兄啊,那提纲……你现在就给我呗,干嘛要等明天的。”

从现在到明天早上,那还要十多个小时呢,这可让人怎么活哦!

再者说了,一晚上的工夫,我都能挣五百起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嘛!

啊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哥是有节操的作家……

“也行!”于乐爽快地答应了,“吃完饭上山拿吧。”

厨房里,油条已经炒好了四个小菜,姜晚打好包,再拿保温桶盛了米饭,递给于乐。那边张山山正捧着半边鸭子狂啃,于乐还悄木声地收走了半只。

高考之前,一直由于乐供宁校长和宁无双晚餐的。或者是于乐下来拿,或者是二蛋或油条带回去。如今宁无双高考完了,却也养成了习惯。再说了,宁校长和秦欢,不还是病人吗。

宁唯事视于乐如子侄,也知道双方并不在意这三瓜俩枣的。

虽然瞧着宁无双看于乐时的眼神,还是有些头痛。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于乐本来是想让丁山在厨房里吃来着,等他一会儿就是了。但丁山哪有心思吃饭,从于乐手里抢了打包盒,催着于乐赶紧山上。

“哥,那署名……”丁山突然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来,心底下很是忐忑。

其实,千字五十的话,署名也不是不能商量啊。

虽然丁山花好些年养了一个笔名,老有文化了,稍微有点儿可惜的。

“都是你的!”于乐哭笑不得,“我只要改编权啊,拍出动画片来,编剧也是你!”

“哥你是我亲哥!”丁山很想抱着于乐啃一口。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千年老扑街我要放光芒了!那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孙子,你等着的!

“哥,篇幅呢?”丁山又怯怯地问道。

写个三五十万字被腰斩的,可谓比比皆是啊,有些网站没节操的!

当然,三五十万字也不是不能写,两万块拿先到手再说,至少证明了哥能靠一支笔养活自己!

嗯嗯,乐哥的信用无须质疑。

“篇幅倒是不易过长,你尽快写就好,我等着拍呢。”于乐边走边说道,“哦对了,写得好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系列的大纲。大环境是一样的,都是……传说中的天庭吧,这次的猪脚是巨灵神。”

“天庭?巨灵神?”丁山不小心就顿住了脚步,又赶紧快跑几步跟上。

看着乐哥慢悠悠地走,速度还挺快。丁山累得呼哧呼哧的,却又忘不了专业领域内的自豪,“哥,那不是玄幻,那是仙侠啊!哥你不懂了吧,玄幻是创造一个完整的世界,仙侠则是在固定的神话世界中再创造……”

呃,乐哥好像没说过玄幻?

无妨的,仙侠哥也拿手啊!

作家不能限于某个领域故步自封,就跟演员一样,一定要拓展戏路,演得了清纯,还要演得了妖艳。演得了白领,还要演得了怨妇。演得了清倌人,还要演得了半掩门……

“师兄,这就弄完了!”

院子里,秦欢和宁唯事两人还在努力地工作。秦欢把笔记本拿出来,摆在椅子上,自己坐了马扎子打字。有拿不太准的,就跟宁唯事商量一番,主要是断句。

秦奋已经陪着刘晓春教授回城了。秦母本待留下陪秦欢来着,秦欢却已大好,并且不愿父母相陪。秦母也就回城上班去了,虽然此前已经请了长假。其实秦母是中学高级教师,专带高三的,工作也是相当忙碌。

离开前,秦母还留下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宁唯事也没说什么。

治病救人倒是应该收费。于乐收不收,那都是他的事情。

“不急,先吃饭吧。”于乐笑笑,放下保温桶。丁山也放下餐盒,搓着手笑。

于乐给宁唯事和秦欢做了介绍。秦欢热情地站起来握手,“师兄好!”

说起来农大还真是出人才,秦欢是大三的,丁山是大四的,自有一番亲近。

“哥,我炒了辣子鸡丁!”宁无双兴冲冲地从灶间里跑出来。

“哟!我们无双长本事了嘛!”于乐瞧着无双脸上的一道道黑,灶间里还是浓烟滚滚的。

刚才你是在炒菜,不是放火烧房子?

“瞧不起人!”宁无双凶了于乐一眼,果然端出来一个餐盘。

于乐挠挠头,哪有瞧不起人嘛,看颜色就知道,这鸡丁肯定是熟了!

说话间,秦欢已经录入完毕,宁唯事则把巨灵神的手稿收了起来。

丁山蹲在地上,急切地看着所谓的大纲。按照于乐的要求,秦欢只是进行了简单地翻译,把意思表达清楚就行,结果还是有点半文半白。

当然,这也难不住作家,“嘿嘿,线条很粗嘛,情节也单薄。文笔嘛,也就那么……”

“要不然我请作家干嘛?”于乐招呼丁山先吃饭。

宁无双已经把餐桌摆好了,三个小酒杯倒满了酒,她自己继续喝浓缩果汁。

“我就不喝了吧,回头脑袋再不清醒。”丁山挠挠头傻笑,眼睛一直盯着笔记本,“我这构思着呢!”

于乐自顾一饮而尽,爱喝不喝吧,反正酒是摆在那儿了。

秦欢和宁唯事对视一眼,一老一少居然心有灵犀。

这酒绝非凡品,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评价,其实还是嫌低的。

能不能喝到,那就要看个人的福缘。

秦欢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住在这大山里,时时听着黄大仙的传说,世界观已经与往昔有所不同。

比如死乞白赖的村会计王大鹏,就是个有福缘的人,秦欢这几天也跟他熟悉了。

“咱这主创人员,秦欢负责动画制作,丁山负责剧本统筹。”于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哥,你尝尝鸡丁嘛!”宁无双大眼睛呼扇呼扇的。

“不用尝,一看就知道很好吃!”于乐继续饮酒,并且很努力地转移话题,“我还请了一位美工,负责形象设计的,明天就赶过来了。”

“哥,你尝尝嘛!”宁无双热情又期待。

“丁山,你干坐着干嘛?来,尝尝鸡丁!”于乐招呼丁山。

丁山把眼睛从屏幕上拔了出来,果然夹了一块鸡丁往嘴里塞,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

“大家都吃啊,看着我干嘛?”丁山很努力地嚼着,咽是咽不下去,却也不能吐出来吧,“乐哥,要不然我也喝一杯?”

第253章 谁的内心足够强大了

“五千块就把她打发了?我跟你讲啊,肖筠从小学画,系出名门,获过奖的!”

于乐挑着鸭子走进山野小店时,却见姜晚和肖肖站在院子里。

说话的是另一位少女,穿了一身国际品牌的运动体恤和短裤,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双肩包,也是著名品牌。

声音铿锵清脆,语气却有点儿蛮横。

没等姜晚回应,肖肖就挡在了那少女身前,窘迫地解释道,“晚姐,我妹妹还小……”

那少女却是一把推开了肖肖,“肖筠,你从小就怯弱,长大了也是个受气包样儿!”随后又转向了姜晚,“但你也不能可劲地欺负老实人吧?我跟你讲啊,肖筠是学建筑的,随便画一张图都要几万块!”

肖肖顶多一米六吧,那少女却接近一米七了。

远看过去,肖肖就像是忍气吞声的柔弱丫鬟,那少女却像是趾高气昂的傲娇小主了。

这是肖肖的妹妹?

一个月五千块?

于乐对此还有印象,记得是三千五吧。

肖肖当时说,她一个月要五百块,另外三千块是给她妹妹的。姜晚当即决定,每月给肖肖三千五,直到她妹妹毕业。

于乐还感慨了两秒钟来着。

然后就不关己事了。

做决定时,姜晚还在嘴里打了个圈。本来应该是截止到肖肖大学毕业的吧,却又担心她毕业后也挣不了多少钱。

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她妹妹毕业。

姜晚显然也注意到了五千块的问题,却只是稍有迟疑,随即微笑道,“五千块也可以了吧,大学生平均起薪也没有这么多。再说肖肖自己还要上学,并不是全职工作的。她和你一样,都是大学生,你说对吧?”

“要你管!”

那少女应该是听懂了姜晚的言下之意,却不肯在这种小事情上纠结,至少是口舌不饶人,“还不是全职工作!肖肖都挂科了你知道吗?挂科了就不能保研了你懂不懂?还不是因为没白没黑地给你们画图!”

姜晚一怔。

这个状况倒是不清楚,肖肖给启安建安画了很多图吗?

“这位同学,我得纠正你一下。”于乐走上前去,把扁担放在一边,一通鸭子叫。

“你……”那少女皱着眉头回身瞥了一眼,又往上瞥,“你谁啊?”

毕竟于乐个子太高。

随后又看向了扁担上的鸭子。

好好地挑鸭子不好吗?

“啊?”肖肖倒是吓了一跳,见识于乐笑眯眯地看她,顿时脸红得就像要滴出水来,“乐哥,这是我妹妹,肖馜,她还小……”

“还小吗?就比你小两岁!”于乐打断了肖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肖馜,“肖云,肖泥,还真是云泥之判。”

肖肖穿的是白色小体恤,奶白色休闲长裤,洗得倒是干干净净的,却分明是地摊货的档次。

洗得多了,衣服就会松垮,颜色也不纯。

肖馜却是一身名牌,运动鞋里无筒袜,短裤有点热,凸显两条洁白无暇的长腿,端的是朝气蓬勃,青春逼人。

不说身高差距,单是形象气质,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对姐妹吧。

肖肖这是把妹妹当女儿养了?

还是富养的。

还富养了个不懂事的女儿……

“你,你,你到底谁啊?”肖馜挺了挺胸,貌似对于乐不屑一顾。

于乐站得有点儿近了,这是个侵犯性的距离。

肖馜正常应该退后两步的,但她坚强地挺住了,块头大还能咬人咋的?

“我是你姐的老板的老公。”于乐丝毫不在意肩膀上的泥痕,扫地僧懂不懂?

“有钱人了不起啊?”肖馜切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看姜晚,有句话倒是想说又没敢,你是个吃软饭的?

“有钱人当然了不起了!”于乐多恬不知耻的,“有钱人给你姐姐发工资,你姐姐才能养活你。对了,其实你姐姐的工资是三千五,五千是她给你说的吧?”

“乐哥!”肖肖窘迫又哀伤地看着于乐。

姜晚一声叹息。

“她是怕你花钱时不自在吧?”于乐盯紧了肖馜,“你姐姐只给自己留下了五百块!”

“啊?”肖馜难以置信地看向肖筠,希望得到她的否定,又有点儿自言自语的样子,“她刚换了手机,又买了笔记本……”

“手机和笔记本,都是公司配发的。大学生有用老头机的吗,你姐姐就在用。”于乐多少有些怜惜地看着肖肖。

肖肖已经捂着脸蹲下了。

肖馜摸了摸屁兜里的肾机。

“穷人怎么了?穷人就没有尊严吗?有俩臭钱就糟践穷人!”肖馜终于蹲在了姐姐身边,看样子是想去拉,却又不知道怎么面对。

语气忿忿然,声音却不大。

或者是茫然。

或者是震惊于刚才听到的事实。

姐姐只挣三千五,却给了我三千?

那女老板刚才还说,姐姐和我一样,都是大学生……

我恨!

恨这个社会不公平!

我恨!

姐姐没有要回来属于我们的财产!

可是,姐姐只比我大了两岁。

肖馜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尊严和穷,其实没什么关系。穷人当然可以有尊严。问题是你把尊严当成了有钱,害怕别人知道你穷……”于乐也蹲了下去,就在姐妹俩耳朵边上,絮絮叨叨地很毒蛇。

姜晚苦笑。

要不要这么撕扯两个小姑娘的伤口啊?

却也觉得于乐做得应该是对的吧,虽然我做不到这样子。

说起来,我也只比肖肖大了两岁?

“看样子,你姐姐很久没去看你了吧,你也没到你姐姐那儿去。虽然你们在同一所大学里读书。啧啧!你姐姐穿成这样,会给你丢脸的吧?”

肖筠哇地哭了出来。

肖馜腾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于乐,随时准备上脚踢。

“穷也好,富也好,至少在你们这个年纪,与你们自己是无关的。”

“重要的却是,对自己有没有清醒地认识,内心够不够强大。不要打心底里自卑,却是强梗着脖子,做出不屑的样子。或者是装成有钱人的样子,那就更加等而下之。”

“是别人糟践你吗,不,糟践你的人,是你自己。”

“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哪儿哪儿的都不行?”

“你姐姐为什么告诉你她挣五千呢?是怕你花钱不自在吧?从你现在的情况下,她恐怕是想多了。你会不自在吗?你只会嫌少!”

“你姐姐给你三千,其实是想让你生活在相对优渥的环境中,不至于因为贫穷而自卑,进而因为自卑而猥琐,因为自卑而偏激,想让你阳光而自信地成长,做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从你今天的情况看,她还是想多了……”

于乐仍旧蹲在地上,语气随性而闲适,甚至是絮絮叨叨的。

每句话却都是穿心利箭。

冷冰冰。

血淋淋。

“哇——”

肖筠只是在哽咽,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之类的那种。

肖馜却慢慢地蹲了回去,爆出了剧烈的嚎哭,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惊天动地。

果然妹妹的心态和身体都要健康些。

姐姐做了一个出色的妈妈,含辛茹苦,忍辱负重。

虽然在教育上还是不怎么成功。

姜晚拉了拉于乐的衣领,于乐也就站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心理不健康才是残忍啊!

站着的俩人无声地交流。

蹲着的俩人痛苦地流泪。

“乐哥,这是咋的了?”

随后赶来的丁山只听了一个尾巴,却也是心有戚戚焉,背包里的笔记本有点沉。

确切地说,丁山是于乐说大学生用老人机那句时进来的。

大学生不能用老人机吗?

用老人机招谁惹谁了?

好吧,大学生活,在丁山心底下,其实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其境况与于乐基本相同,身材相貌还不像于乐那么能拿得出手。

“眼界有多宽,世界才有多大。”于乐幽幽地吐气,像是回答丁山的问题,又像是总结陈词。

至于这姐妹俩,尤其是妹妹,能领悟多少,那就要看她的灵性了。

于乐并没想着普度众生。

虽然有时候下意识地那么做了,很圣母。

“对自己要有清醒的认识,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到哪里去。清楚了这三点,你就会发现,除此之外的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于乐遥望藏马山,“他人的目光,冷嘲热讽,各种纷纭繁杂,不过是障眼的迷雾。如果你站得更高些,这些迷雾其实也是一种风景。”

丁山的眯眯眼猛一阵子眨巴,嘴唇也在下意识地吧嗒。

这句话,感觉极其睿智,极其精深,牛叉到了极处,又返璞归真?

作家要随时随处采撷闪光点啊,可不能光知道莫欺少年穷……

好吧,我上大学时,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个。

好吧,我现在还是在上大学。

可是,做到这一点儿,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家少年不迷茫呢?

于乐背着手,施施然进入了厨房。华小朵和王小媛他们,都挤在门口处,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虽然没听懂,但一定很厉害!

于乐心底下喟然一叹。

我好像有点儿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如果没有囧神令,想必我还在筚路蓝缕地送快递。

或者没那么自怨自艾吧,肯定是有点儿愤世嫉俗的。

想当初,我灰溜溜地过了四年,回忆起来实在是乏善可陈。

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当时有人这么对我说了,就一定会管用吗?

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听了,就一定会管用。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感觉别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天然的恶意。

现在想来,别人对我哪有那么关注。

一切都是源自心底下的自卑罢了,谁的内心足够强大了?

“看什么看!来,帮我和泥!”

于乐来时还是挑了十来只鸭子。不过现在无须亲自杀了,油条做得更好也更利索。鸭血都放到一个小盆子里,可以制作一道鸭血羹。

“好啊好啊!”

华小朵等人争先恐后地蹿了出去,玩泥巴太有意思了。

Ps:本章献给准大学生们。虽然我的读者中鲜有这么青春年少的……

Ps:原本的人设,肖馜是个失足少女来着,发现我终是无法写坏人。

第254章 催稿的读爷有多讨人嫌

“哥,咋样?”

小胖子丁山其实是来交稿的,把笔记本摊在饭桌上,打开页面给于乐展示。

于乐慢悠悠地翻页时,丁山小有得意,也是心底忐忑。前者就像是十月怀胎生了儿子,后者就像是丑媳妇见了公婆。

金主满不满意啊?

起点中文网,肥硕的逆袭,作者忧桑的小胖。

“不错不错,这就写了三万多字了?”于乐笑眯眯的,饶有兴致的样子。

丁山一直紧绷着的小心肝顿时大为放松,“啥叫写了三万多字,是发出来了三万多字!这不刚签约嘛,我都写十万了,这叫存稿!”

没存稿那还叫网络写手吗?

你都不知道催稿的读爷有多讨人嫌!

好吧,小胖子其实还没怎么享受过痛并快乐着的催稿……

“十万字?”于乐终于抬起头来,这才过了几天啊?

“每天稳定输出一万五到两万五!”丁山虚胖虚胖的,一张大饼脸,两个鼓眼泡,小胡子乱糟糟的,脸上有各种斑点,牙齿黄不拉几的,分明是生活作息有问题。

走在街头上,都有讲文明讲礼貌但眼神不太好的小朋友喊爷爷了……

“哦,还真是辛苦。”于乐虚伪地点了点头。

作家不是脑力工作者吗,你这怎么给整成搬砖的了?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丁山握紧了拳头,腮上的肚皮上的肥肉一起呼扇着。

辛苦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赚钱!

啊不,实现人生的价值!

话说乐哥答应了给千字五十,怎么没动静了呢?

“这是有一千多人看过了吗?”于乐指着首页上的数据,“还有一百多人给你投票?”

“嗯嗯,差不多!嘿嘿,差不多……”丁山一脑门子的细汗,就像是卖假货被捉了现行,“这不刚签约嘛,改状态后,网站会给推荐的,那数据就噌噌噌地上去了!”

你这么理解是最好了!

才不告诉你我每天辛辛苦苦地给自己投票。

数据一定会上去的……吧?

下面还有评论。

“肥硕的逆袭真好看!三界好公仆也挺好看!”

“打扰作者大大了,新人苦啊!借贵宝地无耻地自荐一下:黑白无常被月老红绳捆了,孙悟空喝了子母河的水生了……”

“有人看过三界好公仆吗,感觉怎么样?”

“邪恶的天虾12345678签到!”

凡此种种七八条。

“三界好公仆是什么?”于乐没看懂。

“不管它,是一条广告,这作者忒无耻了!”丁山拍了拍脑门,显然是羞于跟这样的写手为伍,太特么拉低群体素质了。

怎么说也是一条书评啊,丁山没舍得删,现在却有点后悔了。

拉读者就拉吧,反正我这儿也没有,万一乐哥对它感兴趣了呢?

“哦。”还好于乐并未深究,指弯下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么说,五十万字的话,你一个月就写完了?”

“嗯呐……”丁山的小心肝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

乐哥这是要出尔反尔?

作者没人权啊!只是个君子协定,也没个合约啥的。

唉,就算是有合约,作者又能咋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腰斩吧?

“小朵,去把姐姐喊过来。”于乐敲了敲华小朵的脑袋,她正从于乐胳膊底下抻出头来看屏幕呢,也不知道认识几个字。华小火等孩子也都把脑袋凑了过来,很有参与大事的兴奋和幸福。

王小媛则悠然自得地坐在于乐腿上。

“哦!”华小朵噌地蹿了出去,出门后就一叠声地喊,“姐姐,姐姐!”

“这个我着急拍片,就五十万截稿吧。然后你给我改成剧本,片长四十分钟。”于乐沉吟着,“剧本要找宁校长和秦欢一起讨论,你们商量着改。”

“哎,哎。”丁山连忙答应。

虽然五十万字惨了点儿,几乎是刚上架啊,这大纲我能写三百万的。

好吧好吧,反正上架了也没几个订阅。

每月稿费六百多,其中六百是全勤,去年忧桑的小胖挣了八千多。

“相同的背景,要写一个系列呢,够你写几年的。”于乐看着丁山一脸的惨象,忍俊不禁地补充,“不过要注意身体!”

“嘿嘿,我还以为乐哥不满意呢,嘿嘿。”丁山使劲地挠头,反正发型是属扫把的。

“嘿嘿,满意的,很满意!”于乐拍了拍丁山的肩膀,“我只是要一个自圆其说的故事罢了,哈哈,本来也没指望多高!”

丁山还能说什么呢,不如一起笑。

姜晚很快就被小朵拖过来了,后面却跟着高小米和祁候婷。

“高镇长,小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镇的作家,丁山。”于乐一本正经地给高小米和祁候婷做了介绍。

“不敢,不敢!我是陡崖屯的,还在上大学呢,只是网络写手罢了。”丁山谦虚又矜持。

“哟,作家好!”高镇长热情地点头致意。

丁山刚探出来的手就顺势摸了摸后脑勺。

祁候婷则饶有兴致地俯身看了看笔记本屏幕,随后很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刚好请高镇长帮忙参详一下,姜晚跟我商量着,想成立一间文娱公司,致力于……培养本土作家,开发影视剧、动画片以及周边产品。丁山同学呢,就是公司签约的第一位作家,这个作品将被拍成动画片。”于乐郑重其事地请高小米和祁候婷坐下。

剩下的凳子则被华小朵等孩子抢着坐了,就像参加圆桌会议。

“这是好事啊,镇上一定大力支持!”高小米笑得很开心,事关藏马镇精神文明建设呢,刚好也在高镇长的权责范围内。

没准儿这小两口能投资建设一个影视城吧,反正有钱人会玩。

单说藏马山这好风光吧!

嗯,藏马山也就是好风光了,从来都没跟文化联系到一块儿,除了封建迷信……

“准备做IP?”祁候婷倒是若有所思,“哦,就是知识产权。这是个很烧钱的行当,讲究厚积薄发,走原创尤其是难。”

“祁姐对这个有研究?”姜晚问道。

“嗯嗯,知道一点点儿……”祁候婷最近一直驻守山野小店,其实也没有多少活儿干,倒是跟姜晚很熟了,有时还下厨帮着洗碗择菜什么的,“公司手续,以及大体的规章制度,协议范本,这些我都可以帮着做一些。嘻嘻,对吧镇长?”

“嗯,你就当自己是山野小店员工吧。”高小米笑道。

高小米作为挂职副镇长,其实没有直接下属。这一段时间以来,祁候婷和董易一直跟她驻店,差不多就当下属使用了,也算是上下一心。

董易则主要在盯饮料厂,跑前跑后的,已经成效斐然。

高小米来找姜晚的目的,也就是谈饮料厂的正式投产的,最好请县领导来剪个彩,说到半截上被拉了过来。

“乐哥,咱这签约作家,应该有什么要求吧?”祁候婷貌似已经开始筹划公司章程了,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的。

“有这方面的特长就好。当然得是藏马山人。愿意来藏马山定居创作的也行。也不限于和剧本创作,跟影视剧,近期主要是动画片,跟这个沾边的都行。”于乐看了祁候婷一眼,“小祁有什么推荐?”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嘻嘻。”祁候婷低头摆弄着手指头。

于乐也不追问,而是转向了姜晚,“姜总,先给丁山预支五十万字的稿费,两万五。哦,再让张弛送台笔记本过来,配给丁山使用。这台笔记本,是秦欢的吧?”

“啊?!”丁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一张大饼脸涨得通红。

乐哥整得太突然了啊,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

刚才小弟还担心来着,嘿嘿,小弟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祁候婷闻言一怔,手指头都发白了也没觉得疼。

貌似是千字五十?

这个标准倒也不算太高,问题是就忧桑的小胖那数据,值吗?

肥硕的逆袭,听书名就是个扑街货。胖子当猪脚,就没有不扑街的。

这家伙太缺常识了……

没多大功夫,张弛就开车送了笔记本过来。

新出的小米笔记本,银灰色金属外壳,很有工业设计感。据说是高配超薄,外型美美的,性能刚刚的。

“嘿嘿,嘿嘿。”丁山背包里装着钱,胳膊下夹着笔记本,兴冲冲地告辞出门。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五六公里山路,而今迈步从容越。

这回哥非把自个儿写死不可!

回家后,丁山把两叠半大票往炕上一排,嗓门几乎掀翻了房顶,“爹,娘!儿子写作挣大钱了!两万五,这是一个月的!”

在老爹老娘欢喜又担忧的目光中,丁山打开崭新的笔记本,进入作家专区,在简介中加上了一行字。

“本书已售出影视版权,更新速度将受到合约限制,作者谨此致歉!”

随后又加了两个叹号。

随后又点开了编辑的企鹅留言,“梧桐大,我这书已经签了影视版权,并将在近期拍摄。”

搁在以往,丁山给编辑留言,感觉就像是上了奏章,忐忑又热切地期待皇帝朱批,皇帝却不一定啥时候有空,没准儿就忘了。

今儿个却有种下圣旨的豪迈,至少也是发了个通知吧。

小梧桐,要不然咱们谈谈推荐的事儿?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55章 谁说网文写手都是猥琐肥宅呢

“乐哥需要很多剧本?”

丁山离开后,祁候婷盯着脚面看了一阵子,终于开口。

“嗯,多多益善。”于乐笑笑,刚才就觉得祁候婷欲言又止。

“我感觉,培养签约作家,有点儿……费而不惠。”祁候婷张了张嘴,随后朝着高小米貌似忐忑,“镇长,嘻嘻,我看了不少网文,所以……似懂非懂,不懂装懂。”

“乡镇生活,确实是无聊了点儿。”高小米微笑着表示理解,不过下面的话就不方便说给下属,要不然我们交流一下啊,我主要看女频的,有什么推荐没有啊,最近姐书荒……

“怎样才能惠而不费呢?”姜晚替于乐问道。

费而不惠的评价,对于乐来说,其实不止是这个项目的。

当然,已经顺利筑基,走向不同人生路的姜晚,也对金钱有了完全不同的概念。且不说富养长大的姜晚,从来没把金钱看得有多重要。

些许俗世财货罢了,于乐想怎样就怎样呗。

一语以蔽之,于乐的费,藏马山的惠。

却也不妨碍她替于乐解释一番,“于乐的出发点,还是造福桑梓的,比如这次的投资,也算是藏马镇精神文明建设吧。”

“这半年来,藏马镇确实有了很大改观,都因你们小两口而起哦!”高小米立即履行镇长职责,说得一本正经的,也是颇为感慨,“乡亲们逐渐富裕以后,同样会有一系列的问题产生,精神文明建设不能拖了后腿。好在乐哥已经想在了前面,做在了前面,所谓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善莫大焉!”

不知何时起,高镇长也喊起了乐哥。

一开始或者是带了些亲切或者戏谑,逐渐地就喊习惯了,喊得还挺溜。

于乐只是憨笑。

难道让乡亲们看网文?

怎么觉得稍微有点儿不太靠谱呢?

于乐不由得浮现出老爹老娘各自抱着手机看埋头网文的感人画面。

嗯嗯,老爹老娘最近都用上手机了,华为的荣耀系列。

祁候婷再次看向高小米,高小米则点头鼓励她,“乐哥当然不差钱,镇上却有义务协助他提高投资性价比。一则是让投资桑梓者获得更多回报,二则也可以争取更多项目嘛。支持乐哥,就是支持藏马镇建设,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是,镇长!”祁候婷果然大受鼓舞,“其实,网文已经度过了野蛮生长的阶段,起点系一家独大,具有顶端优势,马太效应。其余各家或艰难生存,或细分市场。此时投资网文,不单单是有钱就能够做起来的。乐哥说的签约作家,确实是一种创意,没准儿能闯出一条新的路子来吧。”

略顿了顿,祁候婷才促狭地笑了笑,“但就网文的本质特点来说,还是市场大浪淘沙,在芜杂的大面上寻找精品。时刻都有很多作者踌躇满志地投入进来,准备年入百万千万。时刻也有很多作者黯然离开,回到工地去搬砖。能赚到钱的,百不存一。能赚大钱的,万里挑一。有价值的作品当然也是相似的比例。所以,要大面积撒网,剩者为王。签约作者这条路,其实是不太符合网文的行业特点的。”

高小米轻轻点头。

祁候婷大学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已经在藏马镇工作了三年。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至少没有其他年轻公务员的焦虑愤懑,或者随波逐流,甚至自暴自弃。

感觉这小姑娘的内心是自足的,很平和。

这番话说得也有几分水平,否定了于乐的异想天开,却也给其留足了面子。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姜晚饶有兴致。

“第一,成立公司是必要的,但应以运作IP为主,比如拍摄动画片,网剧,乃至影视剧。第二,IP当前应是购买获得,比如可以与起点合作征文,能够得到大量符合要求的IP。第三,最终走向原创IP时,建议走细分化市场的路子,比如丁山的作品,其实可以视为西游记同人。这种细分化,是可以拿钱砸出来的,也能够在业界形成影响力,更重要的是以较低代价获得足够多的符合要求的IP。”祁候婷侃侃而谈。

“哈哈,小祁你辞职吧!”于乐哈哈大笑。

“来山野小店运营文化公司,一切由你做主,可以考虑给你二成的管理股。”姜晚微笑着补刀。

“你们要不要这么直接啊?”高小米佯怒,“公开挖镇政府墙角?”

“人才难得嘛。”于乐和姜晚异口同声。

“谢谢乐哥,谢谢姜总!”祁候婷却是一口回绝了,“我现在挺好的。”

高小米略有诧异,公务员来之不易,当然也不能草率放弃。

可这分明是一个前途无限的大机遇啊!

祁候婷的拒绝,高小米是可以理解的。如此干脆的拒绝,却是出乎意料的。

易地而处的话,高小米自忖,没准儿还需要踌躇一番。

换言之,好像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有些羡慕呢。

高小米不知道自己在仕途上能走多远,却知道自己离着富婆要多远有多远……

“西游记瞳仁是怎么回事?”于乐没有继续纠结人才的问题,脑袋里想了好几个词,终是不得要领。

大学期间,于乐没有手机,第一部手机是送快递的工作需要。

嗯,老人机。

然后就一天到晚忙着跑单,哪有时间看网络,且不说老人机费眼。

“同人就是同一个人,即借用文学作品或其它艺术产品中的人物乃至世界,进行再创作。同人其实涉及了版权问题,好在西游记是公共版权的。”祁候婷还是很专业。

“那好,我就要西游记同人,多多益善。”于乐懂了,网文里面有学问。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封神演义同人也行。”

于乐不懂的是,仙界是西游记中的仙界,还是封神演义中的仙界。

二者是有区别甚至矛盾的。

二者都是文学作品嘛,信他们才是傻子。

但如今还有什么不能信的事情吗,于乐踏在仙界那坚实的土地上。

封神和西游,毕竟都是建立在前代文学作品以及民间传说的基础上,或者许仲琳和吴承恩都知道点儿什么?

就宗教倾向来讲,许仲琳明显的抑佛崇道。

吴承恩则是崇佛抑道,如果不是二者皆贬的话。

对了,回头让哪吒变个身看看,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三头八臂……

“还是由祁姐负责吧,山野小店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哦!”姜晚微笑。

“嗨,我被你俩气死了!”高小米笑吟吟地离座,“我还有点儿事,得回镇政府一趟,你们继续谈吧。”

生气是假,离开是真。

别说高小米是挂职副镇长了,就算她是正牌镇长,也不会在乎一个办事员辞职的。

高小米不会平白当个恶人,且不说她能否干涉祁候婷的决定。

“其实,我说了假话。”祁候婷犹豫着开口。

“哦?”姜晚送走高小米重新落座。

正常情况下,祁候婷其实应该跟着高小米一起告辞的。既然没有走,那就是还有话要说。

姜晚还顺便把小娃娃们轰出去看书了。虽然华小朵骨碌着眼珠子好奇,祁姐姐居然撒谎哎,撒谎不是好孩子吖!

“其实我是写手。”祁候婷掏出手机点开APP。

现在作家这么不值钱吗,扔块砖头砸死好几个的感觉……

于乐郑重其事地接过了手机,一时间有点迷惑。

这数据好像不太对头呢。

记得丁山的点击是一千多,投票是一百多,好吧还没推荐,以后会噌噌的。

祁候婷的数据,却是直接在后面加了个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小胖还真得忧桑一下。

“这种数据,才算是比较成功的作品吧。”祁候婷只是微微一笑,面对于乐诧异的目光。

“用你的话说,丁山那种算是百不存一,你这种算是万里挑一?”于乐问道。

“差不多吧。”祁候婷没有详解,丁山那种其实还谈不上百不存一,她这种却肯定是万里挑一的,“我已经签了简体和繁体出版,影视和游戏版权还在手上。”

“你希望你运营公司来拍成电影?”姜晚有点明白了。

“我怕我没这个能力。”祁候婷不像是高小米在场时的那种谦虚谨慎,甚至带了些卖弄的劲头。现在则有些迟疑,当然也是郑重其事。

“我的想法是,我以此书以及后续作品的影视版权入股。”祁候婷盯着姜晚。

于乐则快速地翻看着,这部名叫大皮猴的作品,应该也算是西游记同人吧,诠释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孙悟空。

谁说网文写手都是猥琐肥宅呢,明明也有大差不差的大美女嘛,八十分还是有的。

笔名起得尤其是好,大乌龟啊……

于乐还没有机缘亲瞻大圣爷,当然他也没有刻意如此。

否则撺掇一下孙小六,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

以孙悟空为主角的影视作品,早晚会成为于乐献给大圣爷的礼物。

按说这种作品已经很多了,但亲自拍出来不是更显得诚意满满嘛。

再者说了,拍摄时,改编剧本时,还能改动设定和剧情……

受到巨灵神的启发,于乐觉得影视作品应该可以在仙界大行其道。

目前神仙们貌似没有拎清影视作品和人物传记的差别,于乐也没有义务给他们启蒙。

搞不好这就是人间界的文化输出呢。

于乐觉得应该送电影下乡,多多益善。

早晚要搞得神仙们没个电影会丢人跌份儿,没个电影都不好意思出门的程度……

至于以此来搞风搞雨,暂时还未想。

Ps:其实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每天看见有人投票,以及天天不懈的投票,我这也是满满的感动和些许的惭愧……

第256章 原来还可以这样

“烧了!乐哥,又烧了啊!”

巨灵神尘忆使劲地挠着后脑勺,很惭愧,怕被责罚,甚至有一种小孩子对家长的依赖。

嗯,我闯祸了,你打我一顿吧,然后给弄好……

说也奇怪,电影正放得好好的呢,画面突然停滞了,随后放映机里就爆出了一团火苗子,银幕上当然也是一团火苗子。

这种情况倒也常见。

胶片本就是易燃材质,以每秒24帧的速度,从高亮聚光灯前快速滑过。

略有卡顿时,胶片则处于聚光灯的炙烤中,很容易被点燃。

于乐小时候看露天电影,放映员会在观众们的殷殷期待中,慢条斯理地打开胶片盒,撕一截胶布把胶片沾起来,少了几帧也不影响观影效果。

那时放映员就是场院中的神!

据说事后还是要重新找到接头处理的,将胶片两头斜着剪齐,用小刀刮去片基上的药膜,对正齿孔,再点一滴丙酮把胶片溶粘到一起。

张弛在沽阳文化馆当领导的亲戚,待退休的岳馆长,就是农村放映员出身的。来藏马山考察叫花鸭和藏马山兔时,岳馆长曾经兴致勃勃地给于乐科普过,说起来还不胜唏嘘。

面对两个晚辈,岳馆长倒也不好意思提村村都有丈母娘的事儿,当年放映员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而今这些家伙事儿却被他做主论斤卖了。

于乐还请岳馆长帮忙来着,各市县文化馆都有放映设备和胶片吧,联系一下都买了,有多少斤要多少斤。

“买来何用?”岳馆长正忙着对付一条鸭腿。

“放给建筑工人看。”于乐微笑着回答。

岳馆长狐疑地看向张弛,糊弄鬼呢吧这是,他手下,啊不,全藏马镇能有几个建筑工地?

“其实,乐哥是个有情怀的人。”张弛连忙无限景仰。

“哈哈!”岳馆长秒懂,“确切地说,于老板是个有情怀的有钱人!”

“毕竟是看着露天电影长大的啊!”于乐立马就有了情怀,“岳馆长,喝酒喝酒!”

“原来于老板是想建一座老电影博物馆啊!这有啥不能说的呢?谁会跟你抢这玩意儿!”岳馆长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看着于乐,“还别说,没准儿我还能给于老板帮点儿小忙呢!”

“那就有劳岳馆长了!”于乐也只好求贤若渴了,“张弛是我铁哥们儿,一切没问题!”

有些事情,压根就无需解释,别人会帮你脑补得有条有理。

还别说,白马河别墅落成后,建一座老电影博物馆还真是可行的。

大家都是有情怀的人嘛,这才是适合藏马山乡情的精神文明建设……

“烧了就烧了吧!”

面对忐忑的巨灵神和哪吒,于乐无奈地叹了口气,“越金贵的东西,往往就越娇贵。”

哪吒闹海的老拷贝,已经烧了几十次了,几乎是天天烧。

就算胶片不娇贵,也架不住每晚放映,循环放映,从傍晚到黎明啊,再加上巨灵神这种二把刀的放映员。

然后就苦盼于乐上天。修补胶片这种事儿,当然是张弛干的。

现在已经修成了补丁摞补丁,反正神仙也不在乎……

“少林寺不好看吗?”

上一次,于乐把现象级电影少林寺带了上来。

这部彩色宽银幕电影,以一毛钱的票价,创造了一点四亿的票房。搁在现在计算,怕是要上千亿了吧。

于乐记得,跟着放映员各屯子跑,连续看了十几遍。

赶上跑片,也就是这个屯子放完了下个屯子接着放,于乐就接茬看。

好吧,一毛钱也没掏……

“这电影是在人间界弘扬佛法吗?”巨灵神皱了皱眉头。

“嗯嗯,弘扬佛法,广受欢迎。”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本来觉得少林寺是古装片,离着现实挺远,也算是给神仙们开开眼,准备进一步的文化输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于乐喜欢这部电影,其它电影拍马不及。

没承想巨灵神又给出了合理化的解释,你喜欢就好啊!

“新奇倒是新奇,却是完全没有法术,我佛在人间界已经堕落如斯了吗?”巨灵神嘟囔着,“战斗更是毫无章法,傻小子好勇斗狠罢了,还不如泼妇掐架。”

呃,你一出家人,就那么喜欢看泼妇掐架?

于乐刚想说点儿什么,却见巨灵神双手合十,垂头闭目,神情哀婉如尼姑。

“从我的电影看,倒也未见影响呢。”哪吒在一旁搭话,表情就显得迷惘了些。

“人间当下的境况,呃,与少林寺的情况相类吧。”于乐啧啧嘴。

人间界的佛法,现在就剩下卖门票了吧。

道家就更惨,几乎与封建迷信直接挂了钩。

谁让你们不显灵了呢……

这两部电影,一部是历史题材,一部是神话题材,却被这两尊神当成了现实。

也得亏我没把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带上来,巨灵神和哪吒,那该多迷惘啊。

且不说手撕鬼子。

更不说美鬼大片中的超级英雄。

嗯嗯,那些拷贝,人家不论斤卖……

“为啥三太子的电影,是那样子的呢?”巨灵神不懂就问。

“人间界崇拜三太子,却从未见真身真迹,难免就有些意会。”于乐心虚。

“意会得好!”哪吒兴奋得双掌互击,“这几日,我模仿电影中的打斗及术法,倒也颇受启发,原来还可以这样!我这禁锢久矣的修为境界,居然有了突破的趋势!”

呃,原来还可以这样?这算是李鬼教李逵?

“哈,先恭喜李兄!”于乐想起了前面的疑惑,哪吒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三头八臂的呢,“李兄,你给兄弟使个三头六臂如何?”

“好说!”哪吒也想了起来,于兄其实也是自己的崇拜者呢,“我们出去!让开些,让开些!”

于乐每次到南天门,都是天兵天将的节日,哪吒的营房里聚满了好奇宝宝。

也不像是等级森严的状态,巨灵神和哪吒都挺亲民,于乐就觉得天兵天将的战斗力有限。

众天兵让出路来,哪吒伸出小手拉着于乐出门,随即腾空而起,径直飞出南天门,落在了一片空地上,巨灵神也紧随其后。

于乐掏出手机,热切期待,这可是真的变身啊!

镜头下,哪吒居然小脸一红,终于晃了晃膀子,隐然有喀嚓声传出,两边肩膀靠后的位置,猛然各蹿出一个脑袋来!

随后四条手臂长出,六只手上各持法宝!

好吧,与动画片中的变化一模一样,连衣服也换成了金甲配红肚兜……

动画片居然拍得如此切近事实?

于乐诧异至惊恐,难道人间界还有别人对仙界情况如此了解?

“哈哈哈哈!”巨灵神却是突然传出爆笑,笑得太过剧烈,由拍得肚皮啪啪响,变成了蹲在地上,拍得地皮嘭嘭响。

“那么好笑?!”哪吒又羞又恼,瞬间收了法力。

“不……哇,哈哈哈哈!”巨灵神挣扎着站起身,却还是站不直,继续拍打肚皮。

“三头六臂,不是这样子的?”于乐感觉不太对头。

“哈哈哈哈!这样子的话,三太子何须法术,对手笑也笑死了!”巨灵神百忙之中答复于乐。

看他笑得浑身颤抖的劲头,恐怕也不是虚言。

哪吒的小脸抽了抽,悻悻然的样子。把对手笑死,显然不太值得骄傲。而且他也认可这种可能性。

“轰隆!”

下一刻,随着一声巨响,哪吒原地消失。

于乐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高不下巨灵神的庞然大物突兀出现,三只硕大的脑袋足有石碾子大小,各自面色狰狞,凶神恶煞!

威压之下,于乐禁不住蹬蹬蹬后退几步,手机都差点掉了。

六条常人腰粗的手臂,前两条双手擎着长枪,后面还有四条手持各式法宝。相比这些奇光异彩的法宝和寒气逼人的武器,前头那些,连玩具都不如。

“这,这,这才是三头六臂?”于乐喃喃道。

“此乃三太子的莲花法身!”巨灵神终于不笑了,面色肃然地给于乐介绍。

于乐站在两人之间,只觉自己渺小到不存在。

这特么,与巨灵神相比,于乐好歹到了他的大腿中部,接近屁股下沿的高度了。

跟哪吒的法身相比,直接就到不了膝盖!

怪不得哪吒要出来变身,他那间营房不经顶……

“三头六臂可,八臂亦可。”天空中传来雷鸣般的响声。

于乐仰脸看时,哪吒又长出了两条手臂,合十向于乐致意。

此时哪吒的面相已经平和了许多,却也是宝相庄严。

“三太子,收了法力吧。”于乐下意识地双手合十。

这特么,明明能剖好几个巨灵神,你丫却整天装小娃娃卖萌,就不觉得可耻吗?

哪吒果然听话地收了法身,又变成了萌萌哒的小正太。

“请李兄放心,回头我重新帮你拍一部传记,保证不再是,哈哈,红肚兜的装扮。”于乐严肃地向哪吒保证。

凭良心说,于乐还真没见着哪吒穿肚兜呢,此时也是小巧盔甲加小战靴。

“于兄,于兄!”巨灵神有点着急。

“尘忆兄放心,你的传记已经在拍摄中了,不过慢工出细活。”于乐拍着胸脯答应。

“不急,嘿嘿,不急!”巨灵神两手交搓。

“对了,李兄,尘忆兄,要不然你俩做过一场?我拍个素材备用。”于乐晃了晃手机,朝着巨灵神和哪吒笑道。

震惊之下,居然差点儿忘了正事。

于乐此来是要给巨灵神拍些照片,以供肖肖做人物设计时参考的。

“就你?”哪吒闻言,小有鄙夷地看着巨灵神。

“我不怕你!”巨灵神的气势噌噌地涨,骨节间啪啪作响。

轰——

巨灵神和哪吒撞到了一起。

于乐被震飞出去,爬起来时吐了吐嘴里的泥土,好容易才找到脱手的手机,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

“我只是想拍个素材啊……”

Ps:“mollyaihuaan”悄木声地变成了舵主,感谢!茉莉爱华安兄从大树跟过来,一直默默地支持夹袄,惭愧!

第257章 棋子应该有棋子的自觉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

巨灵神瞠目结舌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五根粗大的手指握向掌心,像是要挠痒痒一样。六寸屏的手机则镶嵌在掌心里,显得精致又渺小。

不是你,难道是我?

“人间科技的一点儿小成就罢了。”于乐赶紧抢回了手机,这特么,很不结实的。

“不是道术?”哪吒也看了照片,并且比巨灵神更认识巨灵神。

“不是道术。”于乐把手机递向哪吒,至少他的手掌比较小。

哪吒却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虽然没察觉手机里蕴藏了哪怕一丁点儿法力。

手机这名字,听着像首级,科技又是什么东西?

尘忆的魂魄不会被禁锢其中吧?

这货虽然满脑子肌肉,成事远少于坏事,毕竟也是天将一员,相处太久了总有些感情。

哪吒很喜欢跟巨灵神一起玩,不用动脑子的。

“呃,照过镜子吗?差不多的情况。”于乐把手机调到了自拍模式,对准了巨灵神。

巨灵神倒是没有哪吒那么多顾虑,只是被自己吓了一个趔趄。

我去!居然是活的?

巨灵神满脸的肌肉抽搐成一团,终于挠着头憨笑,屏幕上的巨灵神也在憨笑。

“尘忆兄笑一笑,哎对!手抬起来,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腮边,哎对!”于乐对着巨灵神来了个连拍,而后给巨灵神看效果。

哪吒仍然凝重地看向于乐。

镜子倒是照过的。

差不多,是差多少呢?

人脸离开了铜镜,铜镜上还会有人脸吗,我兄弟读书少……

“好好!”巨灵神一张张地看着照片,又挠头憨笑,终于很难为情地提出了要求,“于兄啊,这个,这个,好像有点傻呢。”

“不够英明神武?”

“不够英明神武!”

“好,你来个英明神武的样子,嗯,好!”

巨灵神长身而立,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开大窟窿,哇呀呀做呐喊状,于乐抢拍了数张。

“好像还是有点儿傻……”巨灵神很烦恼。最明显的是两条手臂僵在肩膀上,就像被绑了一样,刚才光顾了瞪眼了。

于乐摊了摊手,怪我喽?

“傻就对了!”哪吒恨恨的。

“嘿嘿,师父说傻人有傻福!”巨灵神也不计较,只是问于乐,“我是不是真的傻?”

“能说实话吗?”

“那就别说了。”巨灵神很懊丧。

“李兄要不要拍几张?”于乐问哪吒,一时间好像很难给他解释清楚。

早先传教士把照像技术传入神州时,就有洋鬼子慑人魂魄之说,还闪光带冒烟的。

“我,还是算了,我怕傻……”哪吒迟疑道。

算了就算了吧,哪吒的法身不着急拍,巨灵神的照片倒是够用了。

再者说来,六丈高凶神恶煞的莲花法身,如果在人间界播放,观众会不会说太假,一点儿都不尊重事实,如今的编剧越来越不靠谱了。

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怎么认为。

萌萌哒小可爱多好啊……

“来来尘忆兄,帮我也拍一张,南天门要取全了!”于乐把手机递给巨灵神,教他怎么操作。

巨灵神学起来比较艰难,主要是手指头太粗。胡萝卜粗的手指头可以理解,白萝卜粗的也能理解吗?

哪吒站在一旁倒是学得快。

于乐两根手指比在腮边,留下了到此一游的证据,这个不能发朋友圈。

不拍照的话,那不是白来南天门了吗?

重要的是,我自己也拍照了,哪吒的戒心应该会小一些吧,即使不能完全消除。

“来来李兄,帮我和尘忆兄拍张合影!尘忆兄你弯腰,啊不,你蹲下,唉,你坐下吧。”于乐不由分说地把手机塞给了哪吒。

南天门前,于乐和巨灵神合影。

于乐是全身照,巨灵神是半身照。

拍摄者哪吒。

锦衣夜行了啊!

哪吒拍完照,接着就翻看了巨灵神的写真,都会用手指头滑屏幕了……

次日再来,于乐给哪吒和巨灵神分别送了一部手机,还是荣耀系列,价格便宜量又足。

这上天下地的,太费手机了。

“于兄,这个,这个手机,好像,好像略差些……”巨灵神终于学会了自拍,不同情况下,拍出来的照片居然是不一样的,好神奇。

脸上的坑坑洼洼都不见了,也没那么黑了,白白嫩嫩的。

“我这个啊,贵!”于乐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收好了,MatePro呢,如今高端商务人士都用这个。

“倒是让于兄破费了!”哪吒面带惭愧。

在用他的手机给于乐拍照之后,哪吒终于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手机这科技成就,明显比放映机要高尚得多。于乐弄来放映机就费了那么大劲儿,这回恐怕又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都是自家兄弟!”于乐多仗义的。

哪吒一脸的诚恳,双手抱了拳向于乐施礼,“不知道我兄弟能帮于兄做点儿什么?”

“啊对,于兄尽管明言!”巨灵神后知后觉。

“李兄,尘忆兄,这就是不把小弟当自家兄弟了!”于乐同样抱拳。

在仙界,真是没什么需求啊。

在人间界高不可攀甚至不可理喻的事情,神仙解决起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包治百病的灵丹,都是陈抟在河边上现炒的。

于乐其实想透过哪吒和巨灵神打听一些秘辛的。比如佛家和道家,仙界的管理制度及内幕。却是不敢轻易地开口,毕竟这事关囧神令的由来,重要的是自己的下场。

作为一枚棋子,应该有棋子的自觉吧。

所以于乐只能被动地听哪吒和巨灵神不经意间谈及什么。

怕哪吒想太多啊!

巨灵神倒是不会想太多,但他在哪吒面前恐怕没什么秘密。

要不然,你俩随便给几口袋功德币?

最近于乐一直在吸收功德币。

晋升至散人大成之后,于乐感到了边界效应,或者是需要的功德币实在是太多。

在炽热的友情面前,谈功德币好像有点儿俗?

“让于兄帮忙,却也不能再让于兄搭进去太多,于兄也需要上上下下地打点一番吧。”哪吒分明是个通情达理的个社会人。

“对啊对啊!”巨灵神深以为然。

“无须打点!”于乐却是坚辞不受,表示些许小事不在话下,“怎么说兄弟我也是人间界第一人!”

“于兄虽是人间界第一人,言出法随,予取予夺,却也不好,不好征敛……太过。”哪吒迟疑着劝谏,话说透了其实不太好听。

“对啊,这会影响于兄的佛心的!”巨灵神是个率直的巨灵神,双手合十道,“因果报应,并不仅限于凡人的。在向佛之路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道循环,果报不爽,于兄应当铭记在心!”

呃,我还横征暴敛了?

嗯嗯,我这不都是为了你我兄弟嘛!

“小弟谨受教诲!”于乐虔诚地合十。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知善而善,不知善而善,孰善?知恶而恶,不知恶而恶,孰恶?愚人不知因果,见为善而得祸,便谓善不可为。见作恶而得福,便谓恶不可戒。不知祸福之来,有近有远,迟早不定。近则人俱得见,远则或隔生隔若干生,非具宿命通者不能悉知也……”巨灵神开启了传教模式,目光悠远,远望苍山。

弥勒佛教他的东西还真不少。

于乐就那么双手合十听着,恐惧加懊丧状。

“佛法在人间界颓败久矣,一切有劳于兄!”巨灵神一声叹息。

“一定!”于乐满口答应。

“些许钱财,不成敬意,聊以慰劳于兄之辛苦。”哪吒取出一个乾坤袋,双手奉给了于乐。

神仙出手,当然不会给黄金,丢不起那个神。

面对上千枚功德币,于乐再三推拒不过,也只好亲兄弟明算账。

回头又觉得惭愧,我特么,是不是太抠门了点儿,太欺负神仙了。

MatePro比Honor其实也贵不了多少……

“嘻嘻,谢谢哥!”

宁无双收到没开封的MatePro时,双眼都笑眯缝了,长长的却是弯弯曲曲的两条缝,睫毛像刷子。

“这是你考上大学的礼物。闺女要富养嘛,咱不能因为富有而瞧不起别人,却也不能因为贫穷而被人瞧不起。”于乐在天上听了很多话,耳朵太累,这回终于轮到嘴了,“有句话,哥读书,是为了跟傻……子好好说话。哥健身,是为了让傻子好好说话!”

“嗯嗯!哥你说得太对了!”宁无双一边不吝谀辞,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包装,然后才觉得不对劲,恶瞪了于乐一眼,“妹妹要富养!”

旁边的肖馜很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用个MatePro就富养了?

不过这果汁真好喝。

进入这个山村小院后,宁无双拎出了大桶果汁,照例每人一杯。

肖肖一直忙着看于乐的手机,边看边速写,因为于乐不把照片传给她,当然那张南天门前的合影被于乐隐藏了。

所以肖馜就帮姐姐把果汁喝掉了。

旁边倒是还有两杯没喝,一杯是于乐的,另一杯属于一个名叫秦欢的农大学生。

农大哦……

据说于乐也是农大毕业的。

嗯嗯,农大是所好学校。

秦欢长得还算将就了,穿得就土了点儿,很接地气,头发也太稀疏……

肖馜当然不好意思喝别人的,自己姐姐的,倒是跟自己的一样。

喝完了居然有热热的感觉呢。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58章 凭什么瞧不起临时工啊

六月下旬,山下已经很热了,藏马山上依然凉风习习。

巨大的梧桐树冠下,阳光斑斑点点地挥洒下来,小院子恍若另一个世界。

肖馜把果汁桶拎到近前来仔细观察。

原来是藏马山生产的。品名是藏马山杂果饮料。三升装,圆形透明塑料桶,标签是四五公分宽的一圈。

底图是浓郁的绿色,像是实拍图,应该是藏马山航拍。

最后一条是肖馜的揣测。

藏马山的树木不见得有多高大,却是抹不开的厚实墨绿,很饱满,很茂盛。

毕竟与别处不同。

到底区别在何处,肖馜一时间还没有清晰的概念,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杂果饮料,是肖馜从未喝过的味道,当然也从未有过热热的感觉,在胃里,很舒服。

有吃货这个词,却没有喝货的说法。

肖馜就是个喝货。

她喜欢喝果汁,宿舍里常备,每日必喝的。

果汁富含各种营养成分,无须咀嚼,容易吸收,还挺有范儿。

更重要的是,喝多了会肤白貌美,有容乃大。

当然,肖馜的口味也很刁。

差不多能分辨出来原料配比吧,比如有多少番茄,多少猕猴桃,多少橙子,如果去除香精和防腐剂的干扰。

因为家学渊源,姐妹俩都是艺术生。娴静的姐姐学了美术,跳脱的妹妹学了音乐。

有时候肖馜也想过,为什么不学个食品科学类的专业呢?

眼前的果汁,肖馜却没有分辨出来,不会是因为添加了野果吧。

配料表中是这么标注的,有苹果桃李梨,以及各种不知名可食用藏马山特产野果。

肖馜不由得对中港合资藏马山发展有限公司名下的藏马山饮料厂产生了兴趣。

在那儿上班的话,是不是可以随便喝果汁,甚至原汁?

这一周来,肖馜在山野小店打工。

就是最底层的择菜配菜,点单端盘,擦桌子洗碗。

手指都不嫩滑了。

山野小店女老板,不显山不露水面带微笑,却是个剥皮敲骨吸髓的邪恶富二代。

明明辣么有钱,投资藏马山多少项目,致使藏马镇很哈巴地派了个副镇长来定点工作,却只给肖馜开出了每小时十五元的日结薪水。

辛辛苦苦一整天,肖馜感到腰都要累断了,却只结到了一百五十元。

如此算来,每周干满五天,每天干满十小时,每月才能挣到三千元的生活费。

肖馜感觉整个藏马山都充满了恶意。

与肖馜一起工作的,是两个村妇,一个是店里大厨的老婆,另一个是村会计的老婆。村会计的老婆倒是挺水灵的,还是村长家闺女呢。

让肖馜不平的是,大家在一起工作,都是一样的辛苦,两个村妇却是六千元的月薪,刚好是她的两倍!

“她俩是正式工,你是临时工。”邪恶富二代笑眯眯地回答。

肖馜气结无语,凭什么瞧不起临时工啊,临时工吃你家米了?

好吧,一顿只吃一小碗……

而让肖馜百思不得其解,并且促使她坚持下来的,却是这个名叫姜晚的邪恶富二代,也一直在从事最底层的工作。

一样的择菜配菜,一样的洗碗擦桌子,一样的点单端盘子。

这是为什么啊,她明明辣么有钱!

唉,她好像比自己还漂亮了那么一点点,身材略微好了一点点儿,还刚刚毕业于海洋大学,九八五呢……肖馜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被碾压了,决定暂时不跟她一般见识。

嗯,我比你吃苦耐劳!

可是真的好累啊。

嗯,她的手指也不嫩滑。

她怎么不在乎呢……

“一人只一杯是吧?嘿嘿,我自己来!”

乘人不注意,肖馜悄悄地拎起了饮料桶,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

实在是太好喝了啊,我再喝一下下,刚才没品出来。就半杯好了,我不会不小心倒满的……

没承想,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名叫二蛋的村会计一头汗地跑进来,很利索地从肖馜手上接过果汁桶,倒了满满一杯,也不管那杯子是谁用过的。

肖馜的手僵在了那里,胖子没好人啊,就不知道顺便帮我倒一杯吗?

偏偏就没有!

什么叫一人只一杯啊,我刚才喝了两杯了……

“无双,再去拿个杯子,来了两个客人!”二蛋顿顿顿自顾喝完,而后涎着脸指挥宁无双。

宁无双正忙着玩手机呢,没听见。

秦欢当了半个家,跑屋里去搬了三个马扎子出来,另拿了两个玻璃杯。

随后进来的是祁候婷和丁山。

丁山带着祁候婷到了皂户屯,路过小卖店时,二蛋就热情洋溢地当了带路党,虽然丁山说他认识路。

“藏马山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主创人员,今天就全部到位了,实际上前期工作早已展开。”于乐笑笑开口说话,给大家做了介绍,“这是原著丁山,编剧祁候婷,美术肖筠,动画秦欢。艺术顾问宁校长,上山散步去了。”

“哟,还有我的事儿呢!”二蛋当仁不让地坐在于乐后面。

“有你啥事儿啊,文化传播公司呢,你高中都没毕业!”宁无双百忙之中怒怼二蛋,近来也是习惯了。

刚才于乐并没有介绍二蛋,当然也没有介绍宁无双。宁无双对参与公司没什么念想,却是看不惯二蛋给自己加戏。

“你这高中刚毕业!”二蛋才不恼呢,“我可以跑跑腿嘛。”

乐哥身边最重要的人,当然是大叔和大婶子,二蛋可乖了。乐哥在家少,多少活儿都是二蛋帮着干的。要不是同村多少代,都有固定关系,大叔大婶子闹不好都要认干儿子了。

再数下来,当然就是小嫂子了。在美丽且善良且巨富的小嫂子面前,二蛋可有礼貌了。

再往下数,肯定就是伶牙俐齿的宁无双了。没有什么原因,但二蛋门清的。

再往下数,可就没得数了。

爱谁谁吧,二蛋不认为他们重要到需要自己折节下交的程度。咱跟乐哥可是光屁股的交情呢……

“乐哥,我这创作已经进度过半了,时间其实也没那么赶的,最近我觉得精力特别充沛。”丁山挠着后脑勺吭哧吭哧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嘿嘿,我自己改编,也来得及吧?”

我的作品,居然让一个生瓜蛋子来编剧?

虽然她是镇政府的公务员。

是嘛,你公务员当得好好的,就因为你胸前比较鼓吗,其实也不见得有我鼓。

丁山接到于乐电话,让他去山野小店找祁候婷,然后带她上山,并没有说明原因。

因为早知道今天要谈改编事宜,丁山还矜持而谦逊地给祁候婷透露了作品事宜。

毕竟五公里山路很长。

而且祁候婷长得也不难看,仔细看时还有几分文雅,公务员的身份也算是过得去了。

早前丁山对祁候婷肯定是没什么想法的。土肥圆么,再加上要命的穷,就不要给自己添堵了。

如今却是不同,千字五十的长约在手,丁山觉得天下我有!

“你好厉害!”祁候婷果然惊诧而钦佩。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如今这作家呢,也是劳动致富!”丁山腆着肚子笑,还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你们公务员是不是空闲比较多?我看可以做个兼职嘛。我认识一个现任局长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写官场,巨牛!有生活嘛,虽然创作更讲究想象力。有句话,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看你可以写官场言情。”

其实丁山认识那局长,那局长却不认识他。

总之,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丁山一点儿都没着急,也不累。

听到于乐的介绍,丁山才觉得不对了,给自己鼓了半天劲,终于站出来表示异议。

我愿意教她写作,可以不计报酬地带她上路,却不能让她改编我的作品啊。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是我对自己的作品负责!

“小祁,你给忧桑的小胖同志自我介绍一下。”于乐似笑非笑地掀了掀眉毛。

“忧桑的小胖同志,这是我的作品,请多指教。”祁候婷谦虚谨慎地打开APP,给丁山展示作品。

“大皮猴?”丁山腾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个劲儿地呼扇,“你,你,你是大乌龟?”

众人一起看向丁山,小胖子怎么骂人啊?

祁候婷却是小有赧颜,“起笔名时随意了些,再改却舍不得了,就这么叫着吧。”

“哎哎,大神哎!”丁山激动得说都不会话了,至少于乐从未见到丁山对谁如此激动,哪怕自己才是他的金主。

甚至有一种猴子见老虎的感觉,这算是纳头就拜吗?

“大神啊,嘿嘿!大神我能在简介里说您是我作品的编剧吗?”丁山挠头憨笑,很虔诚,很忐忑。

“那你得先让我给你当编剧啊。”祁候婷莞尔。

“我太太太荣幸了!”丁山的大嘴都能咧到耳朵根上了,“艾玛,我得淡定,淡定着点儿,大神就在我身边啊!你说隔着个网络哈,谁知道谁是那条狗,啊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太幸福了!艾玛,怎么这么突然呢?”

而后才看向满场愕然的目光,“大乌龟是大神啊,扔个书名都能见盟主的!你们这是啥表情……”

分工完毕,众人讨论。

肖馜突然弱弱地举手,“乐,乐哥!你们这动画片,也需要音乐的吧?”

工作满五天后,肖馜觉得自己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就找邪恶富二代请假,反正是计时付费的工作。

正在择菜的姜晚微笑着答应了。肖馜觉得这笑容很不友好,但还是没跟她一般见识。

我可吃苦耐劳了我,我犯得着向你证明嘛!

肖筠上山来谈事,肖馜就跟上了,得帮她长个眼色,免得被人生吞活剥。

没承想却发现个契机,文传公司草创,要拍动画片?

对动画片来说,音乐可重要了,比对白还重要!

见过没有对白的动画片,你见过没有音乐的动画片吗?

我行的,我可有天赋了我!

我还吃苦耐劳,我也不怎么讲究报酬……

Ps:感谢七月份第一粉丝,“ado167”,这是一位新朋友。感谢七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第259章 土气其实是一种设计

“妈,您尝尝这个。”

邪恶富二代,回城找邪恶富一代去了。

姜晚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一桶藏马山杂果饮料,倒进了细长的玻璃杯。姜红梅笑吟吟地端起杯子,“你的产品?”

包装惨了点儿啊,也算是富有藏马山特色?

“饮料是镇上产的,塑料瓶是镇上造的,商标也是镇上广告社设计印制的。”姜晚无谓地笑了笑。

母女连心,知根知底,姜晚当然看见了姜红梅忍俊不禁的玩味笑容。

“产品质量没问题吧?”姜红梅还在摇晃着玻璃杯。

“质量没有问题!”姜晚回答得毫不迟疑,心底下却是有些踌躇。

是告诉妈妈呢,还是随缘呢?

这桶特别加料的饮料,姜晚当然熟知其效果。

于乐把半粒葡萄挤进桶里时说,老爹老娘喝过了,老山爷和宁校长喝过了,孩子们也喝过了,当然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外人也有喝,不过随缘而化。

妈妈当然不是外人,却会有一大串的问题。姜晚还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于乐也没有特别强调过保密。

就算说了仙界葡萄,它也得有人信啊。

却是不好糊弄妈妈。

如果随缘的话,董事长大人又怎么会喝这种没有品牌的饮料呢,她都摇半天了。

我是不是应该撒个娇……

看着女儿眼里的迟疑,姜红梅开心地笑了,“没有销售渠道?”

“嗯,差不多吧。”姜晚无可无不可,“其实,我们也没怎么考虑销售的问题。”

“就算不考虑赚钱吧,工厂要正常运营,一票工人要养活,那都是不菲的费用啊!”姜红梅明显跑偏了,而且发觉女儿的脸皮其实挺薄的。

更别说于乐了,居然连面都不肯出!

求妈妈帮忙,很丢脸的吗,企业办砸了才丢脸!

脸皮,脸皮……姜红梅突然发现了点什么,从大班台后面转了出来,“小晚,你站起来!”

母女面对面,尖对尖。

姜红梅的手掌从自己头顶平掠过来,卡在了姜晚的额头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居然又长高了?”

记得春节时还照过的,母女一般高的啊,朋友们都夸母女花,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二十二岁了怎么还长个儿呢?

皮肤也特别嫩滑,如鲜花恣意,谈恋爱这么管用的吗?

妈妈都有些妒忌女儿了,姜红梅先掐了掐女儿的腮,又用指尖托着姜晚的下巴仔细观看。

手指肚传回来的手感好极了,必须摩挲一下。

“嗯,长高了三公分。”姜晚哭笑不得地移开了下巴,怎么还遇见流氓了呢。

姜红梅却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咦,于乐还没有把你……”

“妈妈!”姜晚不依地偎进姜红梅怀里,用小拳拳敲啊敲。

“于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姜红梅也轻拍着姜晚的后背,心底下泛起了嘀咕。

此刻她并不是酒店集团的董事长,就是一个普通的丈母娘。

青年男女确定了关系,朝夕相处半年之久,女儿居然还是完好无缺的?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的感情没问题!”姜晚终于撅着嘴推开了姜红梅,“于乐召集人开会呢,刚开办了一间文化传播公司。”

其实,姜晚心底下也是有些茫然的。

半年来,两人的关系突破了好些层,却一直卡在临门一脚上,愣是没进!

但这种事情,总不好女孩子主动的吧?

姜晚隐约的感觉,于乐身上貌似承担着绝大的压力,虽然他一天到晚的傻笑。

他给了那么多人机会,是那么多人的倚靠,甚至于活死人肉白骨,自己却缺乏安全感?

姜晚惆怅,恨不能与其一起承担,却是不能问,不能说。

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罢了。

这一切,更是无法给妈妈解释听。

“需要妈妈帮忙吗?”姜红梅坐在沙发上,手指若有若无地敲打着茶几。

“这哪需要妈妈帮忙!”姜晚羞愤无地,甚至有点儿气急败坏。

“我是说你这杂果饮料啊,酒店集团有渠道的。”姜红梅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你看看,就你这点儿小心思吧,能逃得过老娘的火眼金睛吗?

恋爱中的女孩儿,果然是石乐志。

“哦!”姜晚撅着嘴看姜红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多说多错。

“学人家办企业,却不考虑销售,不知道销售还在生产之先的吗?”姜红梅笑吟吟的,逗逗女儿也挺有成就感。

安知又不是一种提示呢?

姜红梅毕竟给了于乐一千万的嫁妆,虽然当时风雨飘摇,姜红梅做了最坏的打算,给姜晚留下一条生路。

于乐看上去还是挺可靠的。

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以他的条件,想做姜红梅的女婿,当然他可以想。

没承想,于乐还真是块宝呢,女儿还真是捡着了!

姜红梅没去过藏马山,但贴身司机尤光,得空就会去看看,也算是公私两便。

所以姜红梅很清楚,白马河别墅,蓝莓种植基地,饮料厂,各个项目都搞得如火如荼的。

投入肯定不是个小数目,远不是一千万能够托底的,或者需要一个甚至几个亿?

姜红梅早就做好了继续投入的准备,但要等着小两口回来提要求呢。

再者说来,一千万算是嫁妆,如果继续投入的话,那就得谈谈股份的问题了。

但人家愣是没提过……

那么,于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其中有个港商叫牛犇,貌似与于乐关系莫逆。然则姜红梅调查过,牛犇在夯亢堪舆界倒是小有名气,小钱可能也有一些。

但投资这么大的项目,那就是笑话了。

姜红梅对于乐的印象,还是那个憨厚阳光的青年,外加特别能战斗罢了。

而牛犇在大陆或者也有些影响力,应该是善于走高层路线吧。毕竟越高层的人物越缺乏安全感,或者是追求更高层次的安全感,再加上问心有愧,也只好求诸鬼神了。

明海大酒店的问题到底是如何解决的,姜红梅其实并不清楚。单知道有贵人出手,保住了那人一条命,同时把明海大酒店彻底撇清。

换言之,如今的明海大酒店,完全是姜红梅的私产。

而崔大庆差点儿折了进去,最近致力于洗白,但哪是那么容易的。其子崔庚,则开了一间阳光礼仪服务公司,卡着黑白边缘,据说生意还不错。

这些都是从尤光那儿顺道听了点儿,姜红梅还不至于向司机打听消息。于乐肯定没走黑道,却在黑道上留下了一个神龙见首的传说。

真要了解情况,当然从女儿这头更真。

但姜红梅忍住了,等着女儿主动坦白。

结果女儿也忍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于乐说,先在藏马镇周边销售一下。”姜晚神思不属地回答道。

“于乐说,于乐说,你得听妈妈说!”姜红梅给了姜晚一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果汁并非生活必需品,不能走低端路线!价格多低,不买的人还是不会买。价格多高,该买的人还是会买!简单说来,喝的不是果汁,而是品牌!”

“哦。”姜晚弱弱地回答。

不是为了赚钱,或者说不着急赚钱,好像很难跟妈妈说清楚?

在于乐眼里,藏马山人是不同的,有好处要先尽着藏马山人。

啊对了,我这次回来也只是要孝敬妈妈一桶特别的饮料啊。

不过,妈妈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毕竟,于乐不操心赚钱,我得考虑可持续发展。

反正妈妈已经有点儿摁不住了……

“你那饮料厂,每周产能有多少,现在存货有多少?”姜红梅雷厉风行地进入了工作模式。

帮女儿卖饮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需要进一步参与了,否则于乐可能有失控的危险。

或者,于乐的身体有问题?

看着牛高马大的,别是银样镴枪头,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呢。

姜红梅摁铃喊来了秘书李萍和司机尤光,姜晚也再次见识了董事长如何安排工作。

这个倒是从小见惯的,姜晚放学后经常陪着妈妈上班,妈妈甚至在大班台旁边特地给她设了个座。

不过这次的观感有所不同,从前毕竟是与己无关的。

尤光联系饮料厂总经理刘雨龙,如有必要可以亲自驾车跑一趟,今天务必要把饮料拉到酒店集团仓库。

李萍联系餐饮部和礼品部。

餐饮部要在各连锁餐厅中重点推荐,强调本店特供,每桌限量一桶。

礼品部要将其归入伴手礼销售,跟海参,鲍鱼,贝雕,帆船模型等沧海特产在一起,并且要摆放在显眼位置。

啊对了,价格,在藏马镇卖多少钱?

十块?五星级酒店丢不起那人!

先卖六十八吧,等换了包装再说,先配一个外包装礼品袋。

妈妈跟你讲啊,土气其实是一种设计,并非真正的土气,你这土气就是真正的土气!

酒店的销量毕竟有限,等饮料厂的产能提升了,再联络几家商超吧,都有合作关系,到时候可就真的不能用这个包装了。

嗯对,明海大酒店的档次过硬,甚至可以把土气当设计来卖,但商超就不行了……

“小晚,今晚你别回去了,陪妈妈吃个饭吧。”工作告一段落,姜红梅叹了口气,感觉要跟女儿说的话太多太多,女儿总是长不大。

“好的。”姜晚痛快地答应了,确实很久没陪妈妈吃饭了,“要不,您先喝一杯饮料?”

毕竟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都跑偏到哪里去了嘛。

回到妈妈身边,就变成了小娃娃,妈妈辛苦啦……

“好好好,晚餐时妈妈就喝这个!”姜红梅爽快地答应了,或者是个缓兵之计。

三个小时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土里土气的乡镇饮料,摇身变成了五星级酒店的特供产品。

至少特供是没错……

夕阳西下,行政总厨亲自推着餐车进来,摆下六道精致的菜肴,外加一瓶浸在冰桶里的洋酒。

姜晚看着妈妈亲自给倒的小半杯洋酒,再瞅瞅被遗忘在茶几上的饮料桶,好像是挺土气的啊,妈妈显然已经忘记了她的承诺。

难道,真的随缘?

“姜总,嫂子,打扰一下,请看电视!”尤光文质彬彬地敲门进来。

待姜红梅点头后,尤光才打开了挂在墙壁上的小屏幕电视,调到了沧海电视台。

“本台消息,省招考院今日公布高考分数及录取分数线,今年我省理科状元花落我市。”

姜红梅虽然没问什么,却也有点儿纳闷,高考状元倒也算个新闻吧,但这值得尤光特意跑进来说吗?

随后画面转到了现场记者,姜红梅笑了笑,原来是小晚的同学张山山啊,尤光其实是提醒小晚看电视的吧。

“现在,请跟随今日记者去认识一下我们的女状元。我们眼前看到的是沽阳市第三中学,位于沽阳市藏马镇,对了,这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乡镇中学。当然现在学校都已经放假了,还好我们联系上了女状元的班主任陈老师……”

第260章 承惠二百五

“承惠二百五十块。”

一代名记张山山赶到山野小店时,却被告知姜晚一早进城了,何时回来未知。

幸好叫花鸭还在。

卓锦植物油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即使还没有结束,也跟张山山没什么关系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张山山在其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你说气人不气人?

天下太平啊,多少暗流涌动!再也没挖到什么大新闻的张山山,整天心浮气躁的。

幸好食欲还在。

“我可是你师娘的亲同学!”张山山诧异地盯着送了账单过来的白浮云,麻烦你搞搞清楚哦,还有没有点儿尊卑上下了?

白浮云渊渟岳峙。

“浮云我跟你讲哦,你师父还摸过我的小手呢,如果我松松口,随时都能变成你师娘!至少也是小师娘,到时候我就进谗言,吹枕头风,把你开出门墙!”张山山一脸的凶残。

“承惠二百五十块。”白浮云清风明月。

“浮云你这样可真没劲,咱们可是一起扛过枪的!”张山山苦口婆心地教导白浮云懂事点儿,“收了钱那不都是你师娘的嘛,不收钱你就赢得了我的友谊!好不好嘛,浮云哦?”

从白浮云的表情看,这份友谊好像不值两百五。

张山山气咻咻地改口,“让你师父来收钱!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开口,姜晚可还没嫁给他呢,我说话可管用!”

“我师父在山上。”

“那我上山找他!”张山山抓包就走。

“承惠二百五十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哎呀呀,我就这么多了,你看看我真没钱了,要不然我肉偿……”张山山无奈地掏了两百块出来,白浮云会飞啊,“唉浮云你怎么死心眼呢,你这样将来可怎么嫁人!哎呀呀,莫非你也想当你的师娘?”

接过两张大票的白浮云早已出门了。

“做客居然还要掏钱的,要掏钱的话我干嘛大老远的……”张山山委屈极了,正嘟囔间,手机铃声爆响,却是沧海电视台今日栏目主任。

“阿姨啊,我这正忙着挖新闻线索呢,让别人去跑呗!我知道我很能干,可是您也不能逮着一头羊薅吧?”栏目主任是张山山母亲的同学,在单位里就喊主任,不在单位里就喊阿姨。

“在藏马镇?行行行!我跑就我跑吧,也就是看您面子!单趟一百多公里呢,嗯嗯,里程费,还有过路费四十。我带着摄像头呢,您说我一新闻战士!啊?还需要出镜?多大点儿事啊至于不至于。好好好,我都听您的!我的效率您还不清楚吗,耽误不了晚上播出的,心放包里!”张山山终于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至少是先把路费给报了。

赶紧追出去找白浮云要了发票,这已经是工作餐了。

然后才给摄像小孙发了位置共享。

一个多小时后,印刷着“沧海电视台·今日”的采访车开进了山野小店。

赶到沽阳三中门口时,校门左侧正树起了一块巨幅广告牌。

红底金字三行,围观者甚众。

“热烈祝贺我校高三四班宁无双同学以718分的总成绩勇夺鲁东省理科状元!”

正在收拢电焊机的张弛脸上汗津津的,也是笑吟吟的,显然是与有荣焉。

站在一边帮忙的门房赵大爷更是一兜劲儿。

“记者同志,我姓赵,孩子们都叫我赵大爷!大爷我在三中工作了快四十年了,看着一波波的孩子长大,个个都是好孩子!呶,他也是,虽然没考上大学吧……”赵大爷指着张弛,感觉像是要赞扬一番。

张山山经常不远万里地跑山野小店蹭饭,跟张弛也认识了,藏马镇还真是不大。

摄像小孙已经扛起了摄像机,张山山身为出镜记者,愣是一句话都没捞着说。

“哈哈,这个我不收钱的,算是给母校赞助,嗯嗯,很兴奋!”张弛给闹了个大红脸,面对摄像机镜头说话,还是赵大爷比较在行。

“小张是六年前毕业的,没考上大学,开了间广告社。对对对,咱说正事儿!四十多年了啊,别说省状元了,市状元也没出一个啊,县里考个二三名的倒是有过……”赵大爷赶紧抢镜。

后面一位穿着短袖白衬衫的中年男子哭笑不得,欲言又止。

张山山就把话筒往他那边伸了伸,赵大爷却又追着话筒跟过去了,然后才想起了点什么,“哦,记者同志,这是小李主任,教导处主任,你们采访他就对了,别老让我说话啊!”

“副主任,副的,目前主持工作。”李主任的镜头感其实也比不上赵大爷,总体上谦逊又矜持,还有点儿腼腆劲儿。

学校早就放假了,职能部门还在值班。李主任一早从班主任陈老师处得到了消息,实在是难以置信,甚至破坏规矩让陈老师要来了宁无双同学的考生号、手机短信密码和登陆密码,亲自上省招考院网站查询了一遍。

然后对照全省一分一段表。

第一分段就一个人,理科718分,文科没有。

第二分段也是一个人,理科713分,文科没有。

后面才逐渐地密集起来,也就是说,状元的分数还挺富裕!

李主任和陈老师面面相觑。

居然爆状元了?

太突然,太意外,太幸福,几乎很难相信这摆在眼前的事实。

李主任对宁无双也是熟悉的,全校前二十名的优秀学生他都熟悉。

宁无双几次摸底的成绩,差不多就是十名之后,二十名之前吧。

对沽阳三中来说,这是保证211争取985的层次,看考场发挥。

与城里中学不同,乡镇中学的班主任乃至任课教师,还有责任帮着学生填报志愿。

前二十名的学生,甚至要拿到全校来统筹,以防内部撞车。

学校唯一的微机教室,李主任已经检查过多次了,上了十台新电脑,还新增了网络带宽,确保高效无差错地完成志愿填报。

乡村里的孩子,家里有上网条件的毕竟不多。

“其他尖子生呢?”陈老师的脑袋还是晕眩的。

“各班还在统计,但前二十名的学生都已经报上来了。除宁无双之外,最高的是682分,大体上均匀分布在590到660之间吧,都很正常。”李主任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682分,也算是相当高的成绩了,进入了全省前三百名。即使无缘北清,C9肯定是妥妥的。

往常年,这就是沽阳三中从实际出发的理想成绩了,出个C9就是赚到。

“可是,比宁无双少了整整36分啊!”陈老师喃喃自语,也不知道36分为什么是整整。

“闹不好,北校和清校的招生人员会打起来!”李主任很替那两所高耸云端的顶尖高校着急。

往常年,人家招生宣传都懒得过来呢。

这可是我的学生!陈老师嘿嘿地笑。

这可是我头一年主持教导处工作!李主任嘿嘿地笑。

这可是省状元啊!

沽阳有三所高中,沧海有五区四市,鲁东有十七地市……

李主任摸出手机,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给校长报喜。

刘校长住在沽阳城里,沉着稳健地确认无误之后,就说他马上到校,甚至拒绝了李主任派车去接,因为来回耽误工夫。

开私家车回校加班的校长在路上拨通了教育局长的电话,险些被摄像头拍了违章……

“校长正在赶来!没想到记者同志先来了,您辛苦了,请先到教导处去喝杯茶吧,很快的!”李主任坚决不肯代表学校接受采访,越位一时爽,后果很严重。

“小李主任还年轻,以后有机会的!”赵大爷显然门清的,“刘校长当年也是教导主任来着,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想想哈,十二年了还是十四年,那年夏天特别热,门卫室里都待不住人,刘校长当时给我买了个电扇,那是他还是主任。嗯嗯,小李主任现在不方便代表学校接受采访,那得校长授权才行!”

张山山拍了拍脑门,示意摄像小孙关机,然后才明显的不耐烦,“主要是采访女状元的!学校里就随便拍拍吧,先看看教室和宿舍,还有食堂。”

“要不然先采访一下班主任?”赵大爷适时建议。

“嗯嗯,我打电话给陈老师,刚才我们还在一起的。”李主任觉得今天真热,从里到外都热。

随后,陈老师带着张山山及摄像小孙跑了一圈。

乡镇中学的硬件设施还是差了些,从教导主任到班主任,分明都带着乡音,不知道英语老师的口语如何。

惟其如此,才更显全省状元的难能可贵嘛。

李主任虽然先见之明地给刘校长打了电话,却是没有办法留住沧海台的大记者。

等刘校长驱车赶到学校时,正看到采访车绝尘而去。

小李主任赶紧赔笑,“校长,电视台赶时间,六点就播呢!我让陈老师陪着上山采访女状元去了。对了,女状元叫宁无双,山上皂户屯的。”

“嗯,干得不错!”刘校长宽宏大量地拍了拍小李主任的肩膀,“皂户屯是不是很穷来着,无双同学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没等小李主任回答,赵大爷就很不见外地凑了过来,“皂户屯我知道!那穷的啊,光棍多的,闺女都往外嫁!不过今年好像他们那儿黄大仙给饭吃……”

采访车停在了瓦屋屯场院里,张弛兴冲冲地头前带路,陈老师歉意地陪着张山山爬山,摄像小孙扛着设备一脸的别扭。

终于进村,走到小卖店门口时,二蛋跑了出来,“山山姐,这是?哟,张哥也来了?”

他倒是没说来就来呗,咋还扛着东西……

“咱屯子里出了女状元,全省的状元呢!叫宁无双,电视台来采访!”张弛擦了把汗,面包车都丢在三中门口了,赵大爷说他给看着。

“无双?”二蛋傻眼了,“无双是状元?”

“带路!”张山山懒得跟二蛋废话。

二蛋上午参加了藏马山文化传播公司的首次全员大会,中午还蹭了顿饭,却实在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回家眯了一觉。

反正有啥好处乐哥也不会忘了小弟的,没必要时刻盯在那儿,晚饭前再去吧。

“哎哎!”二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无双中状元了!电视台来采访无双了!无双中状元了!”

一阵鸡飞狗跳,沿路各家各户都开了门,跑出来一群大娘大婶子,乌央乌央地跟了上来。

张山山目下无尘地走在大街上,两旁的大树很茂盛,进入皂户屯就有一种清凉感。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61章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

“你考了多少分?”

“718。”

“全省状元?”

“我不知道啊,陈老师说可能是。”

“你啥时候知道分数的?”

“今早查的啊。”

“那你怎么不说……”

“你这不忙着呢嘛,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你!”于乐愤怒地鼻孔喷气,这都七八个小时了,哥一直都在这儿坐着呢,就没离开过!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可是状元!”宁无双杏眼圆睁,两颗杏子还不小。

于乐懒得跟宁无双瞪眼,说实在的也瞪不过,回过头来热情地招呼张山山和摄像小孙,“山山啊,请坐!这位师傅,辛苦了!这轱轳掐了别播哈!”

摄像小孙放下了摄影机,找个马扎子坐下喘口气。同时心底下感慨,张山山果然四海,采访个状元居然事先认识,关系还很铁……

“我在山野小店里吃了顿饭,你不在,小晚也不在,白浮云收了我两百块!”张山山就第一时间告状,心里老不满意了!

“好好拍,回头我给你报销。”于乐人逢喜事多大方。

二蛋则殷勤地给摄像小孙端了一杯果汁,还大有深意地提醒了一句,“每人只一杯哦!”

随后想喊宁无双进屋取杯子,宁无双显然正忙着呢,二蛋也只好自己勤快些,招呼陈老师和张弛,半个主人当得很称职。

同时还大声地提醒在门口挨挨挤挤的乡亲们,“大娘大婶们,看可以,鸟悄的啊!”

大娘大婶们互相捅咕一下,溜边贴底地进来了……

后面那轱轳果然掐掉了,前面那一段大眼瞪小眼的生动对话,却是完整地上了今日。

播音员在播报时还有些忍俊不禁呢,“好淡定的女状元啊!无双同学一大早就查到了超高的分数,居然一句话都没给家人提,直到今日记者上门……”

明海大酒店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姜红梅和姜晚同样的大眼瞪小眼,娘俩差不多一般大。

“这是……”姜红梅忍不住询问,于乐不是独生子吗,怎么突然多来一个状元妹妹。

哦,节目里倒是没有提及两人的关系。

但从对话看,分明是牢靠厚重的大哥,面对顽皮灵动的妹妹,大哥对妹妹多少有点无奈,但分明是对妹妹照顾得极好。

绝对是兄妹情深。

“她叫宁无双,是于乐小学校长的女儿,于乐小时候受益于宁校长的教诲,是他们屯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于乐待宁校长如父执。宁无双呢,从小就跟着于乐玩,跑各屯子看露天电影什么的。对了,宁无双没有妈妈,具体情况不清楚。”姜晚尽可能详实地介绍,却是断断续续的,其实她也是所知不多。

还都是些表面上的事情。

表面之下的呢,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吧。

当然,即使于乐从未提及,姜晚也知道,宁校长父女,是于乐要守护一生的,其重要性仅次于老爹老娘。

“青梅竹马?”姜红梅一下子GET到了问题的关键。

“于乐是把无双当亲妹妹的。”姜晚说得也很关键。

有这么一个亲妹妹的话,还真是不错的。

可是,要是亲妹妹就好了……

“这就是你惆怅的原因?”姜红梅觉得自己完全懂了,为什么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一直相安无事,哦,相敬如宾,发乎情止乎礼,原因就在这里了。

于乐在迟疑!

“妈妈!”姜晚娇嗔,“我也是把无双当亲妹妹的,她才十八呢。”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姜红梅顺口就溜了出来,随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姜晚一眼,说话直抵人心,“她把你当嫂子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在无双面前,姜晚都有一种老了的感觉。

姜红梅也不等姜晚回答,手指头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

这个女状元,没有女儿那么温柔贤淑,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优雅娴静……却是青春逼人啊,肆意奔放的年纪。

灵动娇憨而妩媚,看着就可人疼。

如果自己再加这么一个女儿,想必是极好的!

可那得是自己的女儿啊……

“在于乐面前,你是不是……没有主动权?”姜红梅赶紧把自己拽了回来,怎么还跑题了呢,说话还得斟酌一番,毕竟女儿已经长大了,心底下可能很烦。

“妈妈,有些事情是你不清楚的,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姜晚咬了咬嘴唇,正色地说道,“但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其实在妈妈面前也没什么说服力。

姜红梅并未追问,虽然他实在是迷惑,一个来自贫困山区的穷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因为他很能打?

至少目前看来,于乐还是可靠的……吧?

母女两个相对无言,继续看电视。

沧海市多年没出个全省状元,这回终于出了,还是来自于贫困山区的,话题性也是不小。

想必下一步还有各种采访,今日栏目既然抢了头啖汤,那就要把新闻点尽数挖掘出来,不给后来者留路,所以时间就长了些。

民生类节目,本来也没有太大限制,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那就多播呗。

“我们可以看到,女状元的家,是一个颇大的院落,院内有一棵高大繁盛的梧桐树。好了,记者也不卖关子了,这里早先其实是皂户屯完小。十多年前,全市为整合优质教育资源,对各乡镇中小学进行了集中调整,皂户屯完小就完成了历史使命,变成了无双同学的家。对了,无双同学的父亲,就是曾经的完小校长,这所完小也是由他创建的。”

配合着张山山的介绍,镜头扫过整个院落,看上去确实挺广阔,也确实是破败了,却洒扫得很干净,井井有条的。

尤其是这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下花花点点的阴凉,给人一种幽静闲适的感觉。

梧桐树么,总是和凤凰联系在一起。

果然是能出状元的大环境!

“对了,无双同学,你有什么秘诀传授给大家吗,尤其是学弟学妹们,我相信此时此刻全市的学生及其家长都在看着你,你给他们说几句好吗?”

随着张山山的铺垫和诱导,画面切到了宁无双身上。

两条长马尾翘翘的,略显清瘦却不羸弱,满脸就是两颗大眼睛,确实是女状元的样子。

不过,女状元手上,居然抱着一只饮料桶?

很有乡土特色的饮料桶。

如果不是抢新闻突袭式的采访,没准儿还真有人认为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软广。

今日栏目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没承想下面还有硬广。

“藏马山土地贫瘠,却出产各种干果水果,我就是吃着各种干果水果长大的,尤其是不知名野果。”宁无双目光悠远,遥望着苍茫大山,“藏马山是我家,我爱藏马山,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镜头随即越过院墙以及低矮的村落,白云悠悠,天空湛蓝。

天空下满目苍翠,浓厚欲滴的碧绿色,抹不开的生机勃勃。

“想必山上出产很多特产野果吧,很可能对智力发展和身体发育具有特殊作用。”张山山的画外音适时传来,很配角。不好好配合的话,于乐不给报销饭钱。

这是我为藏马山代言嘛,张山山很专业。

今日栏目本就有推广本地饮食和特色旅游的功能,这次采访还真是别开生面,今天张山山也终于上了头条。

女状元灵秀大气,沉静而深情,显然具有浓厚的家乡情结。

有智慧,有担当,邻居家孩子果然与自家傻小子不同。

电视机前,想必有许多男生挨了揍,看看人家看看你!

正是黄金时间,全沧海市都在收看这条新闻。

“藏马山现在还不富裕,但我看好藏马山的未来,这里也将是我奋斗终生的地方。”宁无双却突然转回了脑袋,大眼睛呼扇呼扇的,显得狡黠又顽皮,双手把饮料瓶往前一推。

“呶!藏马山新近出产的,考试前我一直在喝哦,每天两杯,早一杯,晚一杯!”随后又把脑袋转到了另一方,嘴里嘟囔着,“是不是应该给女状元一点儿广告费……”

姜晚“噗嗤”一声笑了。

她知道宁无双转过去的方向,一定是目瞪口呆的于乐。

今日栏目居然毫不删减地全播了出来,饮料瓶也拍得清清楚楚的,连同那富有乡土特色的包装,硕大的“藏马山杂果饮料”字样,高清无码。

本地民生节目嘛,任性!

咱们自己的女状元嘛,支持!

“这个女状元,不简单呢!”姜红梅不由得感慨。

或者说,女儿的这个对手,不可轻敌呢。

这一切,简直是天衣无缝,完全是按照剧本走下来的,记得事先要给电视台付费。

但这不可能。

电视台突然袭击,女状元自由挥洒。

饮料,饮料……

“还没有铺开销售?”姜红梅快速地拎起了饮料桶。

“没有。”姜晚皱了皱眉。

“明海集团要求全国代理。”姜红梅进入了工作状态。

“可以。”姜晚略微迟疑,终于答应。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脱线,特意回家孝敬妈妈,怎么还谈起生意来了。

“藏马山周边除外。”姜晚随后补充了一句。倒不见得藏马山周边市场有多大,没准儿于乐会送给乡亲们喝啊。

销售也确实是姜晚的权责范围,于乐哪有空考虑这种小事。

更重要的是,事先姜红梅就主动提出了销售,是个纯粹帮忙的意思,而且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去了。

这也算是因果吧。

如果说姜晚从于乐身上学到的性格,那就是随缘。

好吧,能帮妈妈一把,那就帮一把。

姜红梅摁铃喊来了刘萍,“安排法务部,立即出一份独家代理这个,嗯,藏马山杂果饮料,以及系列产品的协议。”

刘萍轻声应了,待转身时又补充了一句,“餐厅已经开卖了,几乎每桌一桶。”

餐厅里当然安装有大屏幕电视,今日栏目也确实是本地人喜闻乐见的节目,一向很接地气的。

下午铺货,晚上就卖火了,一切都像是严丝合缝地安排。

“是不是真货啊,喝了就能中状元的?”顾客仔细观摩着饮料桶,从未见过这个牌子,抬头斜眼瞧着服务员。

服务员当然不能保证中状元,却能保证饮料是真的。

嗯,造假造成这样子,也有点难度吧?

实在是太特么丑了!

第262章 还要多喝藏马山杂果饮料

“第一点,习惯,好习惯意味着高效率。第二点,自信,自信是一种能力。第三点,勤奋,天下没有白流的汗水。”

宁校长终于出镜,语速缓慢却笃定。

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扣到了脖子根上。灰白间半的头发很熨帖。清癯的面容上带了谦逊的微笑。

感觉有些古板,又特别的认真,有点儿老派知识分子的韵味。

女状元果然其来有自。

“宁校长的教诲大有深意,同学们记住了吗?”张山山举着话筒,却忍不住无声地鼓掌。

“藏马山总体上贫困落后,宁校长家里当然也不富裕,此刻记者却有一种明珠遗落在深山的感觉,啊不,是明珠隐藏在深山。嗯,让我们看看大门上贴的对联,这就是文脉,薪火相传!”

诗书继世,耕读人家。

黑漆木门有些破旧了,红色对联也晒得发白,字迹却是遒劲有力,张弛有度,并且明显地凹了进去,放佛只有这八个大字才是紧贴在门板上的。

司空见惯的农家大门,此前谁都是视而不见。

此时却占据了整个屏幕。

旁边有大娘大婶子们乱七八糟地介绍。

“这对联就是老宁写的!”

“俺们全屯子的对联都是老……宁校长写的!”

“俺们全屯子老少爷们儿,凡是认字的,都是宁校长的学生!”

这是个喜闻乐见的大场面,方言味道很浓,天然带了笑料。

无意中却是衬托出来,刚才宁无双也好,宁唯事也好,说的其实都是相对标准的普通话。

张山山还要深入挖掘,“宁校长,无双同学是不是从您这儿遗传了,嗯,学习成绩特别卓越,嗯,智商很高?”

“对学习成才来说,其实是很个人的事情,旁人能帮的忙不多。上述三个方面,却是需要从孩提时代就开始培养和引导的,不会一蹴而就,要长期下大工夫。家长对孩子的影响,与其归结为智力上的遗传,不如归结为有意识的引导,和潜移默化的影响。家长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会影响孩子的一生。”宁校长推了推眼镜,语速比刚才快得多。

张山山还在措词,一本正经的宁校长却突然笑得有些狡黠,“对了,还要多喝藏马山杂果饮料!”

旁边冒出来了宁无双的脑袋,以及脑袋前面的饮料桶。

“哈——”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哈——”电视机前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哄笑过后,张山山也狡黠起来,“嗯,整天喝酒打牌,玩游戏看电视,毕业以后就没有看过书的家长,就不要责怪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了!”

以调侃结束的真知灼见,谁能有多大收获,那就随缘……

沧大附医的专家研究室里,秦奋接到了一条短信,而后悄悄地移到刘晓春教授身旁。

刘晓春看完短信,老太太一般的嘴唇瘪了瘪,“王总,请看一条新闻。”

对过的王总明显一怔,甚至隐藏了一丝愤懑,我这儿人命关天着呢,你让我陪你看新闻?

研究室里有投影仪,一个博士生在操作,投影的是一些图片资料。秦奋走过去,从网上找到了沧海电视台的在线直播。

投屏中就出现了宁校长家的大门。

众人认真地看电视,直到现场采访结束。

主持人在演播室里说着结束语,“关于女状元的报道就到这里,今日祝各位学子取得优异成绩,也希望各位家长对照反思。”

说到最后时,主持人的语调也有些狡黠,都跟着宁无双学坏了,“对了,还要多喝藏马山杂果饮料。”

本地民生节目,就是这么任性!

刘晓春和秦奋面面相觑。

神医果然是无所不能的,不但能写对联,还能做广告。

对过的王总就需要一个解释,“刘教授,这是?”

“这就是我刚才给你介绍的神医宁唯事,不但治好了自己的病,还治好了秦欢的病,就是秦主任的儿子。”刘晓春看着天花板,并不想说服谁。

事实上,刘教授最近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刚才镜头一闪而过,小欢就坐在这个小院子里。”秦奋看着王总的额头,与有荣焉。

王总的额头明显有点儿拧巴,你俩专家闲的,特么逗我的吧?

神医的女儿中了全省理科状元?

还真是了不起!

可是这又怎样?

如果神医治病不要钱的话,根本就不像骗子。

“神医的学生兼经纪人,对刘教授和我说,神医治病三原则。”秦奋看向刘晓春,刘晓春有点捂脸。

秦奋也就接着说下去了,“第一,只治藏马山人。第二,只在藏马山治病。第三,病人或其家属要对藏马山做出贡献。比如刘教授在沧海有三百多平房子,经纪人说,如果拿出两百平来在藏马山投资,就算是做出贡献了。不过如果王总有三百多万平……”

推荐江湖神医这种事儿,对刘晓春来说,其实是有些打自己的脸。

秦奋却没有这种自觉,儿子在藏马山获得新生,并且将长期在藏马山工作生活,那么藏马山就是秦奋的第二家乡,那么就应该为家乡做点儿事情。

眼前这人显然是极有能力的……

“西海岸边藏马山,藏马山上黄大仙。”刘晓春对这句话印象深刻,说得虚无缥缈的,随后歉意地朝着王总笑了笑。

“有些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目前我只能科学地说,令堂大人的多发性骨髓瘤,医院只能是安慰性治疗了,适当地延长寿命,并且减轻临终前的痛苦。”

刘晓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宁神医这事儿,仅是我个人的闲话,并不代表医院。”

“藏马山?”王总突然一个激灵,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启安,你听说过一个姓宁的神医吗?”

明海大酒店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姜红梅起身关了电视。

毕竟是岁月不饶人。

姜红梅一向身材极好,并且长期精心控制,逐渐地还是有了发福的迹象,最明显的就是肚子要勒紧一些了。

“这饮料是不是真的有效啊?”姜红梅没再坐下,“喝了能中状元呢!”

饭后要轻微活动一下,过一个小时再去游泳。

原本只是一种调侃,久未与女儿一起吃饭,总是要轻松些。

今日有点不靠谱呢。

没承想,姜晚却回答得笃定无比,“确实有效。”

“啥?”

“无双确实是个学霸,却也没学霸到状元的程度,于乐说过,在沽阳三中排十几名吧。排到全省的话,怎么也要上万了。”姜晚怔怔地盯着姜红梅的小肚腩。

女儿不可以放任妈妈老去,如果有办法的话。

“你是说,就因为喝了这桶果汁?”姜红梅始终没喝,毕竟看包装就有一种不信任感。

“是的。”姜晚再次肯定。

“喝了就能中状元?”姜红梅几乎被女儿给气乐了。

全餐厅都在喝呢,今日的广告效果棒极了。

家长们即使只图个口彩,也得给孩子买几桶喝吧。

所以姜红梅果断地拿下了全国总代。

当然,主要销售对象,还是在沧海市。一个乡镇小厂么,能有多大产能。

如果真像姜晚所说的这般奇效,赶明年桑田省状元,啊不,前一百名,啊不,前一万名,不都得被沧海市包圆了啊。

如果不往外地销售的话。

集团董事长岂是这么好骗的,虽然这个董事长有点儿得国不正。

“喝了这桶就能中!不单是能中状元,还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姜晚也站了起来,“哦,还能增高。”

“美容养颜?”姜红梅果然会抓关键词,其它的都不重要。

姜晚重新替妈妈倒了一杯。

姜红梅不假思索地喝了一口,品位了一下,又猛喝了一大口,“味道不错!”

姜晚拍了拍额头,“于乐说过,长期饮用,能够提高身体素质,是全面的提高。”

“包括智力?”姜红梅几乎信了女儿的邪。

信脑白金的,那是脑白痴吧。

“妈妈,高考主要是考记忆力和熟练度的,智力是基础,但不是全部。”姜晚无奈,“于乐说过,身体素质提高了,精力充沛,记忆力强,成绩就会立竿见影。”

“于乐说,于乐说,你就知道于乐说!”姜红梅还是嗔怪,却好像有些不同了。

此时姜红梅脸上居然有些潮热,胃里温温的,感觉很舒服。

其实,只要能美容养颜,哪怕是不舒服呢,哪怕是毒药呢!

“这就是于乐让我特别孝敬您的啊。”姜晚娇憨。

“很特别?”

“嗯,其中加了一味材料。”姜晚莞尔。

“外面销售那些,其实没有这个效果?”姜红梅虽然是疑问句,却也是笃定了,把这种东西卖出去,岂不是傻缺?

“也是有的。”姜晚却是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样说吧,这一桶里,添加了一个单位。而普通销售品呢,大概加了千分之一个单位。”

“那也了不得啊,喝一千桶,也能达到这个效果。”对董事长来说,拿钱能办到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好吧,喝下去一千桶,其实也挺费劲的,高三时间多紧张。

“于乐心底下其实是有大慈悲的,而且讲究随缘而化。”姜晚目光悠远,感觉离开藏马山已经太久,“但对亲人,还是要特殊一些的。”

姜红梅真的傻掉了,一时间千头万绪。

于乐不是一个乐天知命的快递小哥吗?

我女儿慧眼识珠,我不计门第……原来是捡了个这么大的宝儿?

原来人家真的无须考虑销售?

我怎么还是觉得,销售这事儿吧,好像有点傻呢?

呃,这叫大慈悲?

我女儿至今完好无缺,原来是这个原因?

于乐其实是个佛系青年?

“这味……添加剂,从哪儿来的?”姜红梅喃喃地问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您。”姜晚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妈妈,我回藏马山了。记得每天两杯,早一杯,晚一杯,不能多喝。喝完了我再给您送过来,没准儿还会有别的。”

哦,臭丫头,居然是“回”藏马山,而不是“去”藏马山……

嗯,一天只能两杯吗?

长期饮用,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长个儿倒是不用了,回头我去考个大学算了……

没准儿还会有别的?

我到底是嫁了个,啊不,小晚到底是找了个什么男朋友啊。

第263章 鸡能进去蛋不能进去

“带他去找商务部啊。”

姜晚走向专用电梯时,姜红梅接到了裘跃飙的电话,并且眉头微蹙。

作为安保部主任,裘跃飙当然有权力直电董事长,却是必须给出合适的理由,事实上这个理由还是挺难找的。

今儿个就有理由了,事关小公主啊,再小的事也是大事!

半下午时,商务部主任大张旗鼓地部署了,这可是小公主的产品,大家好生做……

裘跃飙在电话中小心翼翼地吸气,“姜董,这人自称来自于华清大学,是鲁东省招生组组长,他要找的是藏马山杂果饮料的销售人员……”

姜红梅秒懂,每年都有各省状元的抢夺大战,还闹出过不少斯文扫地的笑话来。

教育部因此出台规定,考生填报志愿之前,各省市前十名的考生信息,必须严格保密,以防华清和京大的各种骚扰。

华清招生组恰好入住了明海大酒店,还真是缘分。

而通过一则软广联络状元,华清大学果然是有大学问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说起来都是销售人员啊。

姜红梅恍然觉得,这次小晚回来之后,似乎各种阴差阳错,一时间就有点儿捋不清楚……

“小晚等一下!”姜红梅喊住了姜晚,随后吩咐裘跃飙,“带他上来吧。”

几分钟后,一位气质挺复杂的中年男子进入了董事长办公室。

裘跃飙亲自把人送到以后,悄无声息地致敬,退出,关门。

门外其实还有一名年轻的招生工作人员,却被裘跃飙残忍地拦住了。

都是华清大学的也不行!

鸡鸡能进去,蛋蛋能进去吗?

“姜董,冒昧打扰!敝姓艾,艾都!华清大学土木系副教授,鲁东省招生组组长。”艾教授自来熟地递上名片。

姜红梅这时才分析出了艾教授身上的复杂气质,有知识分子的清高恬淡,也有技术人员的质朴沉稳,这二者其实挺难融合的,清高就不接地气,质朴就很接地气。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有成功商人的随性亲和力,后者的成分甚至更多些。

就这么复杂地糅合在一起,却也没有给人别扭的感觉。

“艾教授请坐。”姜红梅阅人多矣,却也觉得这位教授挺有意思的。

“藏马山杂果饮料居然是姜董的产业,怪不得怪不得!”艾都笑咪咪地就坐,单说这包装的审美情趣吧,还真是直插眼眶子,大概是走了椰树牌椰汁的路子吧。

脑白金那种广告就流于下乘了。

“艾教授误会了,这是我女儿的产品,姜晚。”姜红梅就坐,顺道介绍了从电梯口返回的姜晚。

“小姜董?”何青柏重新起身。

“妈妈的产业是妈妈的,我的是我的,藏马山杂果饮料,其实是藏马山人的产业。”姜晚微笑着在在姜红梅身边坐下,“艾教授,您可以称我姜晚,其实我今年刚毕业于国家海洋大学,您也可以称我姜晚同学。”

“哈哈哈,海洋大学是所好学校,姜晚同学年轻有为!”艾都也不废话,华清大学副教授,不怕跟任何大富大贵的人物对话。

招生组组长,更是超然物外的。

无论何等人物,还不是个学生家长?

可是,在姜红梅和姜晚这对母女面前,艾都居然有些拘谨了。

富贵逼人也就罢了,怎么还靓丽动人呢,母女皆如是!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呃,母女都姓姜的?

“姜董,姜晚同学,你们也在喝这个饮料啊。”艾都看见了茶几上的饮料桶,与周边陈设有点儿格格不入。

“自家饮料,对外销售之前,总是要自己尝试一下。”姜红梅微笑。

“艾教授再喝一点儿?”姜晚微笑。

母女的笑容如出一辙,意味却是不同,艾都是土木系副教授,不是心理学副教授,所以辨析不出更多,只好赶紧打了个哈哈,“哈哈不了,刚才喝了一桶,味道很不错!”

姜红梅看向姜晚,这也敢随便让?刚才居然忘了收进冰箱里,早晚各一杯呢。哦,收进保险柜是不是更合适……

姜晚看向姜红梅,于乐说了,随缘……

“我想给宁无双同学介绍一下华清大学,却是找不到人,能不能麻烦姜晚同学给引荐一下?冒昧了!”艾都觉得还是开门见山谈正事比较好。

姜红梅看向姜晚,宁无双能去首都上大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没准儿就选择出国了。

姜晚微微点头,无双毕竟是自家妹妹,虽然不太认她这个嫂子……

“也好,明海大酒店一贯为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姜红梅摁铃喊来了尤光,按照艾教授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送往藏马山。

姜晚给人当司机,当然是不允许的,即使不存在安全方面的问题。

华灯初上,艾都到达藏马山。

与艾都同行的,是一位名叫何青柏的招生志愿者。

招生志愿者都是本地籍贯的在校生,以师兄师姐的身份回来劝说师弟师妹的,自己人现身说法嘛,比较可信。

回原籍游说师弟师妹,怎么说也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志愿者都挺积极的,学校包了食宿费用,标准还挺高。

比如何青柏虽然是沧海土著,却还是头一回入住明海大酒店,这可是明海大酒店啊!

虽然艾都拜访明海董事长时,何青柏被残忍地挡在了外面。

霸气外露的保安主任说话很斯文,“姜董公务繁忙,麻烦您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何青柏当时就怒了。

这话它就不符合逻辑!

董事长再繁忙,接待一个人跟两个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大家都是华清大学的!

华清大学你懂不懂?

你说哥这暴脾气!

何青柏终于忍了。

跟个保安一般见识,丢人跌份儿不是?

好在连夜赶往藏马山,保安块头再大也拦不住。

直到何青柏见到姜晚时,才明白保安为什么像防贼一样,这一趟真是来着了啊!

妥妥的极品白富美,家乡的味道……

“师姐,怎么还没到啊。”何青柏气喘吁吁的,小分头却是挺括依旧。

“还有一公里。”姜晚头前带路,脚步还要缓着点儿。

如今姜晚登山如履平地,夜间视物也是纤毫毕现。

虽然她看不见背后野狼一般的眼神。

“师姐,你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地方!也太委屈自己了吧,你这是远离家长影响,靠自己干事创业对不对?”何青柏爬得很努力,对姜晚的情怀显然也是足够理解。

刚才叙过年齿了,何青柏比姜晚低了两级。何青柏毕业于沧海五十八中,姜晚毕业于沧海二中,这个校友咱认。

沧海二中和沧海五十八中,是沧海市最好的两所明星中学,远不是其它学校能够望其项背的。

华清和京大的沧海生源,当然也基本上出自于这两所中学。

市区内其它学校都不行,遑论什么沽阳三中了。

沽阳市何青柏倒是听说过的,沧海所辖最远也是最穷的县级市……

藏马山离着沽阳市还有这么远呢,其实都不怎么算是自己师弟师妹了。

这山还挺难爬。

何青柏虽然不是状元及第,却也曾经是沧海市排名前三的学生,妥妥的学霸。

清华教授有其骄傲,清华学子同样有其骄傲。

鲁东省每年考生数十万,华清京大招生也不过数十人。

妥妥的万里挑一啊,优良品种啊,一辈子的光环啊。

这还不正是金龟婿的优选标准吗?

至于神仙姐姐比自己大了一岁,何青柏其实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可惜刚才没见上丈母娘……

“艾老师,我还真是没来过这儿,这地名也是第一次听说。”何青柏见姜晚比较羞怯,转而跟艾都聊天,也算是吸引女生注意的转进方式吧,小公鸡的羽毛还是很鲜亮的。

“学习条件越差,就越说明宁无双同学的优秀,华清大学就是要吸收这种优秀学生!”艾都同样是气喘吁吁,不过步伐坚定。

且不说早到早接触,就这份夤夜家访的虔诚劲儿吧,京大怎么比?

哈哈,京大招生组现在恐怕还背着个猪头找不到庙门吧。

“师姐,你好像跟宁无双同学早就认识的?”何青柏继续仰头说话。

“早就认识的。”姜晚回头微笑,气息均匀,气质淡然,“其实,她是我小姑子。”

啥?

何青柏险些一头栽下山去。

小姑子这个称呼,也太有生活气息了吧?

凭什么啊,神仙姐姐居然有小姑子?!

老天爷还敢更过分些吗?

这个可以有。

走在最前面的牛总转回头叮嘱姜晚,“师娘,您小心脚下!”

刚才在路边的山野小店,姜晚说要连夜上山,这位中年壮汉就主动跟上来了。

姜晚倒也给过介绍了,这位牛总来自夯亢,是藏马山杂果饮料的外资合作方。

当时何青柏跟在艾都后面,热情有度地与牛总握了握手。

港商又如何,何青柏谈不上眼高于顶,一向却有足够的自尊。

一棵茁壮成长的优质青苗,不怕跟任何人比拼未来!

这位港商倒也挺有意思的,红色黑纹对襟唐装,圆口千层底布鞋,红光满面大背头。

一点儿都不像是江湖骗子。

呃,师娘又是个什么见鬼的称呼……

“小心脚下!”走在最后面的尤光架起了何青柏。

小样儿吧,居然想着翘我乐哥的墙角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寄己!

Ps:三家好公仆vip群,212182503,要求全订。

Ps:艾都,ado167,七月份第一粉丝。何青柏,新进活跃读者,不易。

第264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宁大叔,这位是来自华清大学招生组的艾教授,特地来给无双介绍华清大学的。”

宁唯事家的大院子里,几盏日光灯照得通明瓦亮,此时正摆了流水席。

山里人吃饭,一般是在炕上,用的是炕桌。

炕桌一米多长,六七十公分宽,用料往往厚重,卯榫结构也足够结实。摇摇晃晃吱吱叫,那是不行的。

积年油污浸染,不管用了什么木料吧,看上去都是饱满的酱色。

四条短腿支撑着,在炕上盘腿而坐时,高度刚刚好。

年轻人盘不住腿,也会把腿伸到炕桌底下去,如果父母不拿筷子敲他头的话。

藏马山封闭落后,老礼还在,凡事都讲个规矩。

现如今规矩的执行力就大不如前。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能在炕桌下伸腿,对秃小子倒也没那么严苛了。

夏天吃饭,却是在院子里的,炕桌配上马扎子,高度也是刚刚好。

宁唯事家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炕桌和马扎子,炕桌是从左邻右舍借来的,马扎子则是吃席者自备。反正夏季晚间,也都是带了马扎子在街头纳凉。

山中蔬菜水果甚多,加上山野小店送上来的各种肉食,看着也是丰盛。

老宁家的闺女中了状元啊,这可是皂户屯亘古未有的大事件,乡亲们少不得来趁个热闹。

来也不能空着手来,三把韭菜两把葱,三根黄瓜五个鸡蛋,多少都是个心意……

“欢迎艾教授!”于乐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来,让出了自己的马扎子,“艾教授请坐,吃了吗?”

陪在于乐身边的二蛋也赶紧站起来,“嫂子来啦!嫂子你坐!嫂子我去给你拿筷子!”

艾都还真是没见过这种阵势,不过入乡随俗吧,果然在马扎子上坐下了。只是对马扎子的高度判断有误,坐下时用力过猛了,屁股被索子勒得生疼。

本来有幸叨陪主桌的秦欢和丁山,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悄悄地往黑影里隐藏。

这尼玛,当年高考时,很努力地研究各高校历年录取分数线,老辛苦了。

这尼玛,人家华清教授连夜上门来推介……

听见乐乐媳妇的介绍,乡亲们也都讶然出声。

这可是华清大学啊!

即使大字不识的老山民,对华清京大也是如雷贯耳的,只是离着自己生活太远罢了,可这回居然见到活的了!

华清大学教授,至少也得是副县长级别吧?

人家连夜来接无双了!

乡亲们全都闭紧了嘴巴,吃菜时才悄悄地张开一小会儿……

于乐已经给艾教授介绍了家长宁唯事和班主任陈老师,宁唯事只是微笑致意。

陈老师就有点神情恍惚,回头还得帮同学们平衡志愿呢,填报志愿可是个大学问,就怕报高了取不上,报低了吧,又浪费分数。

无双同学可倒好,直接就顶着天了,这省心的……

艾教授也随口介绍了何青柏,咱沧海籍高材生,华清土木系二年级。

众人向华清高材生致敬,何青柏矜持地微笑。

“华清大学,也还行哈!”于乐笑吟吟地看着宁无双,“要不就这么定了吧,也没啥好挑的。”

“嗯,好!”艾教授嘻嘻哈哈地应了,这都不用我说啥了?

比如每年多少奖学金,专业随便挑,大二起参与项目,专配名师指导,硕博连读,交换出国……有好些优惠条件呢,都可以商量的。华清大学对各省状元,向来是诚意满满。

“我要上农大!”宁无双却是瞪了于乐一眼。

“农大也还行,九八五高校呢,农学方面有些专业还是全国领先的,无双同学可是有什么心仪的专业?”艾教授谦谦君子,智珠在握,轻轻巧巧地开始引导,“不过,华清随便拿出什么专业来,都不会差的。将来的发展,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别闹,上华清!农大有什么好上的,瞎耽误工夫!”于乐皱眉瞪眼。

“你们不都农大毕业的吗?”宁无双瞥过于乐,又回头扫向了丁山和秦欢,“我不允许你们瞧不起自个儿!”

丁山和秦欢在黑影里使劲地撇嘴,我哥俩都躲这么远了……

艾都随着宁无双的目光看向三人。想不到这个小山村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呢,居然有三个九八五?海洋大学也勉强算是吧,四个了。

这回再出个状元,也是不奇怪。

“艾教授您误会了,我们三个,不是国家农业大学毕业的,而是沧海农业大学。”于乐挠头惭愧。

艾都险些一口老血。限于眼界,艾都只是想到了国家农大。虽然差之华清远甚,却也不能轻侮了。

好像各省都有一所农业大学吧,嗯,鲁东农业大学,也算是……正规学校吧。

沧海居然也有一所农大么,不知道是二本还是三本。

无双同学,居然放着华清大学不上,偏要上沧海农业大学?

你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艾教授招生这些年,主怼京大,兼怼双旦交大,偶尔也怼折大以及首都其它名校,啥时候怼过二本院校啊,风牛马不相及好伐?

面对超纲题,艾教授都有点儿不会了……

华清教授艾都老成持重,华清学子何青柏却是直抒胸臆,尤其是看着姜晚乖乖状坐在于乐旁边,“沧海农大,那是什么烂学校!”

霎时间便收到了六道杀人的目光。

丁山和秦欢退进黑影里,却是在于乐和姜晚的背后,艾都和何青柏的正面,毕竟是对清华教授心怀礼敬,也要观摩一下。

艾都坐下时,何青柏也就自然而然地坐下了,虽然马扎子并不是什么享受,重要的是个座次。

华清学子,向来不下于人!

面对杀人的目光,何青柏也只是啧啧嘴,哥说错了吗?

哥可是土生土长的沧海人,市区!

沧海农大,那也算是个大吧。

学渣们,我没有针对哪一个!

丁山与秦欢同仇敌忾。

母校这东西,就跟儿子一样。自己打骂起来贼狠,别人动一下试试?

乐哥自己人,当然可以说农大是瞎耽误工夫,你算什么玩意儿!

华清了不起吗?

好像还真是了不起的,算了算了,乐哥肯定收拾他!

瞧着无双小妹妹越来越顺眼了……

尤其是秦欢,死过一回的人了,觉得人生真是梦一场。

此前怎么可能想到会在藏马山上的小院子里重获新生呢,还活得有滋有味的。

无双是个聪明绝顶又机灵古怪的妹子,一双大眼睛,两条大长腿。

秦欢却是不敢造次。

无双对乐哥,好像别有情愫呢。

能当她的哥哥,好像也挺好。

虽然无双可能不认,就像她不认姜晚这个嫂子一样……

“本科第一学历,其实是把人分堆的。华清北大算一堆,C9算一堆,九八五算一堆,二幺幺算一堆,其它随便什么学校也算一大堆吧。”何青柏侃侃而谈,“这个堆,就是人生起点的高度,能挂一辈子的光环……”

“你说得对!”于乐嘻嘻哈哈地朝着何青柏挑了个大拇指,然后转向了宁无双,“沧海农大真不行!要不然咱上京大吧,估摸着明天京大的招生老师就该上门了。”

艾都有点儿哭笑不得,报志愿是人生大事,要不要这么儿戏啊?

回头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何青柏一眼,少说话,多吃菜!

何青柏先撇嘴,随后垂头。

艾都与何青柏其实并无关联,只是临时调配成组罢了,完成这个游戏一般的招生任务。

可是,艾都也是国内土木领域的著名中青年专家,新生代领军人才,既在一线教学,也有科研任务,还承接一些报酬不菲的社会工作。

艾都要想拉一把何青柏,其实是很容易的。要想歪歪嘴,当然也不难。

回鲁招生以来,何青柏觉得这是个大好机缘,小心翼翼又不留痕迹地哈巴着艾副教授。艾副教授对何青柏也多有欣赏,还随口点拨过几句的。

此刻何青柏虽然多有不服,却也暗生悔意,我干嘛要跟这些乡巴佬一般见识呢?

你说我这刚正不阿的!

实在是坐在姜晚身边的这个大黑胖子,太戳人眼眶子了……

“艾教授,买卖不成仁义在,喝一点儿?”于乐热情诚恳地转向了艾都。

“那就喝一点儿。”艾都还是哭笑不得,旁边二胖早就取了新杯子倒酒,从一个硕大的塑料桶里倒出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酒,“无双同学,人生大事,不能受了莫须有的原因影响,需要认真考虑的。”

“我听我哥的!”宁无双端起了饮料杯,笑容甜美清纯,早已忘了刚才对她哥的直接顶撞。

艾都端着小酒杯,朝宁唯事和陈老师虚敬,“家长和老师也应慎重啊,孩子的机会只有一次,影响一生的。”

“孩子自己定吧,怎么都好。”宁唯事微笑举杯,“敬艾教授,大家走一个!”

众人走了一个,除了莫须有的何青柏,虽然他也举了举杯子。

何青柏觉得这马扎子太勒屁股了。

夜色下,这个名叫宁无双的新科状元,好像也很耀眼?

何青柏作为华清学子,自然也是阅人多矣。号称工科无敌的华清,其实也是美女如云的。

感觉当中,宁无双如果进了华清,面对各种系花校花其实也不遑多让的?

明明是一个山里妹子啊!

何青柏本来觉得,要不傻大黑粗,要不瘦骨伶仃,她凭什么长这么漂亮啊?

更过分的是,宁无双和姜晚坐在于乐两边,真是环肥燕瘦,各擅胜场。

这个大黑胖子凭啥?

带路过来的那个白胖子就顺眼多了!

此时何青柏已经知道,这个大黑胖子姓于,他不姓宁啊。

大黑胖子,要不我们各退一步,我不挖你墙角了,我让你升级大舅哥如何?

“这酒,味道不错!”艾都果然是一副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样子,端着小酒杯仔细品鉴,貌似在山间小院也是自得其乐。

“野烧村酿而已,当不得艾教授夸奖。”宁唯事若无其事地夹菜。

虽然这是随缘的加料白酒。

这位艾教授倒是有福的,少不得再倒一杯。

艾都的目光却移到了宁唯事身上。

分明是有点文化的古板农民形象,好像是小学校长吧,怎么会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呢,宁无双同学也是如此。

其余众人,包括姜晚和于乐,却都是多少带了些乡音。

再看宁唯事时,艾都隐约觉得似曾相识,随后却是自顾摇头。

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很随意的样子,“宁校长,无论无双同学上不上华清,大家在一起喝酒,也算是一场缘分吧,不知道宁校长怎么称呼?”

没等宁唯事回话,先自己打个哈哈,“哈哈,我叫艾都,都市的都,京大八八级的。”

“爱豆就爱豆吧,为什么非要说爱都呢?”宁唯事却是满脸的苦笑,说话时嘴巴禁不住有些颤抖。

“老宁?”艾都险些一头栽到炕桌上去,“天哪,你真的是老宁?”

第265章 就因为差了俩月

男人四十一枝花。

大学毕业二十余年,心智成熟,人情练达,经历资历俱丰,掌握一定的知识技能,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可谓大好男儿正当时。

更难得的是,身体机能尚未衰退,还可以浪得飞起!

艾都正处于这个黄金第二季,底蕴丰厚,游刃有余,时常顾盼自雄,走到哪里都是笑声郎朗。

可是,同样四十出头的宁唯事,却已经垂垂老矣。

如果不是那一声亲切的,隔了二十多年的爱豆,艾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老宁都经历了些什么?

“老宁我敬你,当年如果不是老宁你,小弟我可能就……”艾都颤抖着端杯敬向宁唯事,却被宁唯事淡然地打断了,“爱豆,喝酒喝酒,我挺好的。”

“哦。”艾都一口闷下,眼里晶莹闪烁,嘴唇翕张。

那就继续喝?

院子里静悄悄的,众人张口结舌,看看宁校长,再看看艾教授。

校长并不是真的校长,教授却是真的教授,来自于国内顶尖的华清大学,又称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

“事关我侄女儿,也就不存在抢状元的问题了。老宁,你看这样行吗?无双就读五道口,有啥优惠我就给啥优惠,你既不用担心上学的费用问题,也不用担心将来的前途问题,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几杯酒入口,艾都终于平静了下来。

当下确实不是交流的时机。

好在时间还有的是,既然老宁出现在地表,那就不会再让他跑了。

“老宁,你给小弟个面子,跟我回五道口吧,先到出版社当个编辑。”艾都诚挚地看向宁唯事,声音低沉,“嗯,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可以陪在无双身边啊,我给你爷儿俩弄个小房子住,离着学校很近的。”

一直敛声静听的一众乡邻,此时才有嗡嗡声传来。

——老宁毕竟是老宁,跟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家伙不一样!

——老宁爷俩这是要离开皂户屯了吧?

——我早就觉得老宁这人了不得,你看看,被我说着了吧?

于乐挠挠头,“校长,我看行。无双得有个人陪着,房子咱倒是可以自己买。”

且不说人间何处不相逢。

华清教授居然是宁校长的旧相识,甚至对其钦服又敬重。没准儿当年宁校长对艾教授颇有帮衬吧,不是一般的交情。

想来,宁校长应该是艾教授的同学或者学长。八十年代的京大学子,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居然含辛茹苦却又自得其乐地隐居藏马山二十余年。

期间教了多少顽童识字,写了多少对联契约,治疗了多少头疼腹泻,调解了多少邻里纠纷。

至少,没有宁校长,也就没有我这个农大毕业生。

其实,宁校长也应该回到他应该的社会地位上去……

“五道口周边的房子,有两种,一种是能落户的,也就是学区房,基本上十五万起吧。另一种是不能落户的,这个就便宜了,七八万吧——每平米!”何青柏向来鄙视无知者,尤其是大言不惭的无知者。

也不吝啬于当个便宜老子,教人学点儿乖。

离着学校不远的小房子,艾玛,不管它多小多旧吧,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何青柏不认为自己能够买得起。

切,这个大黑胖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哦,那还真是挺贵。”于乐笑笑,“卖了这个院子,也不值七八万啊。”

何青柏撇撇嘴,懒得搭理大黑胖子了。

“不用了爱豆。”宁唯事却是一口回绝,“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却犹豫着要不要说开。无双上五道口,那是她的福缘。我这做爸爸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最终与你相认,也是觉得,无双进京求学的话,有个叔叔在也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这还是沾了无双的便宜。”爱都嘴角苦笑,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老宁可能会敷衍过去吧,毕竟已经毫无声息地过了这么多年。

十多年前,艾都还找过宁唯事,却一直是石沉大海,终于不了了之。

“我在这儿挺好的,”宁唯事微笑着向爱都举杯,“这儿也离不开我。”

艾都无言。再次环顾四周,又低头看看粗糙油腻的饭桌子,这哪是挺好啊,这还能更差一点儿吗?

“哦,也好。”于乐同样举杯,“这边还真是离不了校长。”

何青柏暗中撇嘴。

这老头倒也挺懂事的,看来跟艾教授有些多少年前的老关系。

老关系放在那儿,是老关系。

一旦拿出来用,没有来回路的话,就很容易用光光。

一个山间老农,怎么都帮不了华清教授什么,还不如一口回绝的好,留个福缘在女儿身上。

我愿意帮艾教授照顾他侄女儿哦!

这一双大眼睛,瞪起来像铜铃,眯起来像弯月,睫毛扑簌扑簌的,小鼻子挺翘顽皮,藏马山果然是山清水秀!

倒是这个农大毕业的大黑胖子,不嫌自己话多吗?

“你嘴有毛病?”宁无双认真地盯着何青柏的下巴。

“啊?没……”何青柏也是个能受委屈的人,相当的大肚能容。

“那你老撇什么啊?”宁无双得理不饶人。

“我——”何青柏还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决定暂时转进,徐徐图之。

“老爸,哥,你们好像是在说我的事儿吧?”宁无双却是懒得搭理何青柏了,“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替我决定了?”

“你个未成年人,听监护人的!”于乐瞪眼。

“我十八了!”无双同样瞪眼。

“还差俩月呢。”于乐撇嘴,不过撇得比何青柏帅多了。

“无双,无论在哪儿上学,学什么专业,你总是要回藏马山的吧?”姜晚不动声色地把无双的酒杯换成了饮料。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换的酒,此时已经微醺上腮,眼神迷离。

“你学得越好,就越能帮上你哥。其实这位何同学说得对,大学本科,是把人分堆的。以后的硕士博士,不过是职业选择罢了,并不代表人的层次。我真诚地祝愿你,高起点,大成就。”姜晚把饮料杯举到无双跟前。

“我本来考不了状元的。”宁无双似是自言自语。

“你现在和将来,已经具有了状元的实力,而且你的实力还会继续提升。相信你哥,其实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哥将来会告诉你。”姜晚微笑。

“就因为差了俩月?”宁无双有气无力。

“你哥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姜晚一声叹息。

“你本来是个外来人。”宁无双冷飕飕地扫着姜晚。

“我是不小心的,然后就陷进去了,却也不能离开。”姜晚敛眉,甚至一丝幽怨似有还无,“在你哥心底下,你比我重要。”

其实你哥是把你当亲妹妹养的。

这话却是不能说,容易刺激人。

此时姜晚如果不站出来,于乐恐怕不知道怎么收场,这人挺笨的……

“如果不喝酒,我就没有勇气说。”宁无双缓了口气,目光回到于乐身上,我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其实你不用说,你哥都知道。”姜晚也笑吟吟着看向于乐,眼风飕飕的。

“他啥也不知道,他就是个傻子。”宁无双忿忿的。

两人坐在傻子两侧,隔着傻子说话,傻子很无辜。

“以前他挺没出息的,不会来事儿,长得也不帅,又黑,在皂户屯这儿很难讨到老婆。我就想着,我长大了以后给他当老婆。谁知道他突然有出息了啊,我还差俩月……”无双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两人对话声音不大,只是本桌上的人隐约能听见。

于乐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姜晚把宁无双搀了起来,软软地回屋去。

两人的个头差不多,姜晚丰润些,宁无双相对骨感。

何青柏张大了嘴巴,这个黑胖子何德何能啊?

他还突然出息了?他能有啥出息,一个农大毕业的渣,在沧海都找不到工作吧?

时间倒也不早了,乡邻们逐渐散去。

今天的事情,能在皂户屯流转好些年。

屯子里出状元了,上电视了,老宁家要搬走了……

感谢他老人家!

“要不,明天再说?”于乐挠挠头,小有难堪地看向宁唯事,就跟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那就明天再说吧。”宁唯事倒是波澜不惊。

“也好,老宁,今晚我得在你这儿挤一挤!”艾都坚决不肯走。

住这儿?

何青柏看看这破旧的小院子,远处黑黢黢的大山。

明海大酒店的房间也没退啊,空着也是空着,其实赶回沧海也没多远嘛。

“要不然,让司机把你捎回沧海去?反正他也要回去的。”于乐看向一脸便秘的何青柏。

“啊?”何青柏没觉得大黑胖子心细照顾人,倒是觉得自己心思被人看破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点儿苦算得了什么!

“我也能挤一挤!”何青柏咬牙。

更重要的是,今天被捎回去了,明天还有人给捎回来吗?

艾教授会怎么看我!

“这儿也没地方可挤了!”秦欢从黑影里冒出来。

怎么就是瞧着这个五道口烧鸡,啊不,华清学子,不顺眼呢。

Ps:感谢七月份第一粉丝,低调任性。

Ps:终于开学了,夹袄要努力码字!

第266章 黄大仙在天上飞

“当众说出心里话,无双很有勇气呢。”

月朗星稀,风清气正,于乐和姜晚在月色里漫步下山。

身边虫鸣叽啾,远处一两声犬吠。

牛犇见师父师母有话说,拉着尤光先行跑远了,有些事情掺乎不得。

尤光倒是挺遗憾的。原本准备连夜赶回去来着,所以不能喝酒。小姜总还给他端了杯果汁,喝得浑身热乎乎的,但果汁毕竟不是酒,我都很久没喝酒了啊。

五道口烧鸡何青柏,终于得以跟秦欢挤一挤。

秦欢老不乐意了,却是扛不住于乐的淫威,只好嘟嘟囔囔地应了。

说起来何青柏只是四方区的呢,出身于市南区的秦欢,深切鄙视之。小时候他们那片儿还是菜园子呢,怎么就变成新都心了?

镶着金边的破抹布,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她还是个孩子,嗯,孩子气!”于乐心虚地气鼓鼓的。

“嗯,还差俩月呢!”姜晚表示由衷的赞同。

可笑容为啥阴森森的呢?

“我看这何青柏就不错!”于乐说得笃定,“等去了五道口,好多帅哥迷了她的眼,那都人杰!”

“何青柏也只是个孩子。”姜晚似笑非笑。

如今登山如履平地,且知道山上有山,天外有天的姜晚,视野其实也不是凡人了。

古今中外,何人能比得了我的乐哥呢?

一旦仙人神迹传扬出去,全世界美女不得嗷嗷叫唤啊。

无双毕竟不同。

小女娃立大志时,于乐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里娃。

姜晚有点儿心虚,偷了人家东西的心虚,还不是现在才有的……

于乐使劲地挠头时,姜晚突然笑道,“其实,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于乐喊得很急很大声,同时瞪圆了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看向姜晚的眼底。

这可是道送命题。

兼有钓鱼执法的嫌疑……

“你明明是得意!”姜晚法眼无差。

“我是无奈好不好?”于乐当真无奈。

一直把无双当亲妹妹带的啊,谁知道她小小人儿有那么多小心思呢?

无奈有一丝丝,得意当然谈不上,小小的感动还是有的。

打小立志给哥当老婆呢,这是多么高明的眼光,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这是多么高洁的目标!

在于乐只是一个黑不溜秋的穷小子的前提下。

你说这孩子哈,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感动之余,还有一丝愧疚,负心汉的那种愧疚。

你说哥招谁惹谁了啊……

“我们不是普通人对不对?”姜晚一声叹息,眼里淡然微笑,“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与普通人不同了。”

“那当然!”于乐相当笃定。

更重要的是,这个话题还是及早结束比较好,老烧脑了!

“呀——”

下一刻,姜晚捂着嘴惊叫出声,只觉腰间一沉,脚下一轻,身体早已腾空而起!

三十五平方公里藏马山,尽收眼底。

苍翠似碧玉,蜿蜒如长龙,鸟瞰的感觉毕竟不同。

一只鸭子大小的麻雀在忽上忽下地飞翔,有如护航一般。

这就是共效于飞么。

姜晚双手环在于乐脖子上,耳朵紧贴着于乐胸口,听着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娘哎,黄大仙!快看,黄大仙在天上飞!”

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儿童的惊叫,他娘倒是迷迷瞪瞪的,“啥,啥飞?”

“睡你的觉!熊孩子净胡咧咧!”他爹劈手一个脖溜子。

“呜呜呜……真的,黄大仙在天上飞啊!”熊孩子无辜被打,登时就原地爆炸了,一边扯着嗓子嚎丧,一边手指着窗户外面。

他娘到底相信儿子些,揉着眼睛往外看,然后嘴巴就张大了,“他爹!真的,他老人家在天上飞!”

“蠢娘们儿!好好的日子不知道好好地过!”他爹使劲捂住了儿子的嘴巴,将信将疑地往窗外看,回头恨恨地盯着婆娘。

婆娘再扭头,眼皮都要揉肿了,黄大仙呢,我黄大仙呢?

刚才就在云彩边上啊,啊不对!刚才那儿没云彩……

黄大仙已经躺在了云彩上。

云彩柔软如棉絮,形状温度可调节。

于乐舒适地仰躺着,还翘起了二郎腿。双臂垫在后脑勺下,下面的云彩鼓了鼓,撑住了手臂。

姜晚陷在细密的白云间,揪起一朵,丝丝缕缕地散了。再揪起一朵,又丝丝缕缕地散了。

腾云驾雾,活死人肉白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吗?

“这叫召唤祥云,假以时日,你也可以的。”于乐笑道。本来还以为姜晚会大呼小叫呢,结果人家只是微微一笑。

“其实,现在就挺好的。”姜晚团身侧躺下来,脑袋枕在于乐的肚皮上。

莫名其妙的,小脸一红,两腿发紧,浑身热乎乎。

太荒唐了吖……

“我是说,我并不想修炼到多高的程度。”姜晚犹疑着措词,借机打散心底的旖旎,“你莫要强出头的好。”

“地球上,我是无敌的,无所畏惧。仙界中,我也有很强的自保手段。放心吧,我理会得!”于乐探出手来,抚摸着姜晚的秀发,继而她的脸颊和脖颈。

在仙界中摸黑探索,于乐心底有大恐惧存焉。

一切都是未知的,完全不知道棋手的布置,就是任人宰割,这种感觉当然很不好。

你比如,夜空中,会不会有猥琐的神仙在盯着?

漫天星斗眨啊眨。

于乐把仙界葡萄汁液大面积地散发出去,一则是造福桑梓,一则是成就有缘人。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身边亲近人,给他们打下些根基,留下些福缘,留下些后路。

万一哪一天,去得了仙界,回不了凡间呢?

总觉得这好日子,不会无限期地过下去……

于乐尽量自然地收回了咸猪手,再次垫到脑袋下面去。

毕竟彼此间已经那么熟悉了,只差了深入浅出。

刚才一不小心,姜晚明显地发热了啊,咬着牙不出声。

于乐当然也特么的热,这厚实的祥云,多像一床大被子吖!

两人还几乎同时想到,无双就在下面……

祥云飘飘忽忽,就在藏马山上空,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一眨眼工夫,旭日东升,天地间霞光万丈。

看左近无人,于乐悄然按下云头。

落脚处是池塘边。

姜晚使劲地踩了踩地面,很踏实呢。

于乐曾经想把牙膏牙刷带上仙界,结果却是没有市场,连香皂也没什么用处。

神仙无垢,口气自然清新。

那就不要浪费了啊。

于乐搬过姜晚的脑袋,姜晚热切回应。

就是有些部位硌得慌……

“咳咳!”

一声咳嗽传来,姜晚急忙用力去推于乐。

于乐却是不肯放姜晚离开,嘿嘿傻笑着,“爹,这么早啊。”

“嗯,怕耽误了喂鸭子。”老爹看着自己脚尖,依着惯性走近窝棚,临了却又没进去。

里面不会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吧,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伯伯,我们来喂鸭子!”姜晚也赶紧问候老爹。

“嗯嗯,我知道你们是来喂鸭子的。”老爹还是看着自己脚尖,“下回不用来这么早的,年轻人得多睡一会儿。”

“知道了伯伯!”姜晚面红耳赤,其实我是说我们来喂鸭子,不是说我们来喂鸭子……

“那,那你们喂吧,爹……我先回去了。”老爹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沉稳地走了。

转过山脚时,老爹突然腿一软,继而撒丫子往山上跑去,跑得虎虎生风。

他娘哎,了不得了,乐乐和小晚昨夜黑睡在窝棚里!

闹不好咱孙子就在窝棚里种下了啊,得赶紧准备新房了啊,可不敢再耽搁了啊……

“嘿嘿,其实你不用给咱爹解释的。别看他绷着脸,他心里美着呢!这会儿恐怕已经跑回家了,正跟咱娘商量着准备新房呢。”于乐环着姜晚的腰,满脸的坏笑。

姜晚很努力地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凑到了一起,然后使劲地掐着于乐的腰肉。

这才想起来,从伯伯到这儿至今,一直被于乐紧抱着。

唉,那就喂鸭子吧。

于乐从窝棚里取出玉米面,姜晚弄了些菜叶剁碎,熟练地搅拌成糊糊,于乐拎着大桶走近池塘。

手机铃声响了。

“老王啊,你跟我还见什么外,啥时候不能打?”于乐把手机夹在脖子上,一边喂鸭子一边接听,“你奶奶?行的,我很行,太行了我!包治百病,无病强身!那就来山野小店吧,奶奶恐怕也爬不了山了。”

王启安的奶奶,万通集团老王的母亲,被沧医附院诊断为吃点儿好的。

老王焦躁地凑在儿子脑袋边上偷听,背后是一辆由大轿车改装成的大型房车。

要说是救护车也行,车载医疗设备都是尖端产品。车上医生护士俱全,医生是专家,护士带长。

昨晚连夜赶到藏马山,停在了儿子的工地上。清晨的工地上到处冒着白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已经建好了一栋样板房。

老王却是没有心情多看一眼。本来可以给儿子挑出来无数毛病的。

“乐哥说行,那就是真行!”王启安也是在咬牙。

“他都不用请示下宁神医?”老王一脸的拧巴,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呢,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宁校长我也很熟的,一起吃过不少饭。那个秦欢我也见过,有没有病倒是不清楚。”王启安急赤白脸的,“我亲同学啊,他听我说得急,就直接答应了呗,然后再去请宁校长出诊!人家本来只在山上瞧病的,我说你怎么不相信人呢!”

“那就去……山野小店?”老王也没有在意儿子的恶劣态度,毕竟年轻人还是吃亏少了。

唉,连夜赶过来,也只是死马,啊呸呸,最后尽尽孝心吧。

Ps:感谢老票王天涯飘雪。

第267章 好一派田园风光

“艾教授早!何……学子,这是还没起来呐?”

于乐和姜晚回到宁唯事家时,宁唯事和艾都已经起床了,排排位蹲在月台边上刷牙,满嘴的白沫子。

灰塑料桶,灰塑料盆,木柄灰塑料水舀子。艾都拿水舀子直接舀水漱口,咕噜噜喷出好远。

牙刷牙膏白毛巾是二蛋一早送过来的。

这货昨晚参加宁无双的状元宴,其实是代表村两委来的。

如今村会计老王正式退休,村主任老赵半隐退垂帘听政,二蛋就是皂户屯新一代话事人。

出席红白喜事,坐酒桌上首,原本就是话事人的中心工作。

不管怎么说吧,宁无双中了状元,皂户屯上了电视,五道口教授连夜来接高材生,这都是皂户屯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成果,足以载入屯史的大事件。

皂户屯没屯史?哦,那就建之!

结果,一晚上也没他啥事儿,他也没敢亮明官方身份,添茶倒酒倒是挺勤快的。

反正乐哥都看在眼里了呗,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委屈了……

“年轻人觉多。”艾都一边嘻嘻哈哈地搭话,一边拿湿毛巾使劲地擦脸,随后在头发上过了一遍,就算是梳洗完毕了。

分别二十余年的两位老友,一晚上大概谈了不少事情,艾都看上去眼圈发乌,精神头倒是挺足的。

宁唯事还是不紧不慢的,却也能看见眼底的愉悦,感觉年轻了不少。

“校长,我那同学,叫王启安的,他奶奶快不行了,在山野小店里。咱们去看看?”于乐帮着收拢洗漱用品。

“哦,那就去看看。”宁唯事随口答应,回头朝艾都笑笑,“豆豆,下山吃早饭。”

“哦。”艾都也是随口答应,反正就一个随手小包。

姜晚进屋看了看,宁无双正四仰八扎地沉睡呢,也就没叫醒她。姜晚倒是有心让于乐进来欣赏一番呢,十八的少女什么状态都是最美。终于给宁无双留了个条子,醒来后下山吃早饭,爱你哦。

二蛋本待去喊秦欢和何青柏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就主动待院子里守着。

躺椅果然比马扎子舒服多了,更适合思考皂户屯的发展大计……

“藏马山是个好地方!”下山的路上,艾都边走边感叹。

蓝天一碧如洗,空气沁人心脾,路边的草叶上滚动着露珠,似乎能洗去所有的俗世浮尘。

“嗯,好一派田园风光嘛!”宁唯事揶揄。

“我是真不能呆多久,”艾都没有反驳,反倒是认真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认为,你出去走走比较好,你比我强。”

“没什么放不下的。”宁唯事摇摇头。

想来二十余年前的事情,已经不足与外人道了,于乐没有好奇心,虽然也听不懂他们的机锋。

和姜晚手拉手在后面跟着走多好。

五公里山路其实不近,艾都步履矫健。

直到进入山野小店,看见那辆大型救护车,艾都才有点傻眼。

“我是赤脚医生嘛,跟你说过了。”宁唯事微笑。

艾都:“……”

老宁你这么逗本豆合适吗?

刚才好像听于乐说过谁的奶奶不行了,艾都根本就没在意。

赤脚医生嘛,临终前关怀一下,打个止痛针什么的,照顾一下孝子贤孙的情绪。

于乐那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宁唯事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应,差不多就给了艾都这么个感觉。

顶多再加上一条吧,这师徒俩看惯了生死,那都不是事儿,那都是生意……

而眼前却是,这么一辆改装大轿车,旁边凑了这么多医护人员,这是特意进山来找赤脚医生的?

“您就是宁神医吧?”病人家属显然也不是普通人,眼底有焦躁忧虑之色,却也四平八稳。

“我是宁唯事。”宁唯事微笑着与病人家属握手,“放心吧老王,到了藏马山就没事。”

老王陪着笑脸,那表情却像是在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神医靠谱的话。

都不用看病人就打包票了?

回头就瞪了一眼身后的小王,王启安一脸的无辜,也只好硬着头皮介绍,“老爸,这是我同学于乐,宁神医的学生兼经纪人。”

老王显然有点儿抓狂,却是发作不得。

“王叔请放心,宁神医包治百病,无病强身的。”于乐的话就更靠谱。

“要不然,咱先瞧瞧病人?”老王深吸了一口气。

居移气,养移体,老王的修养足够。虽然当年他只是个辍学的农村娃,在建筑工地搬了很久的砖。

“放心吧王总,我刚来时也是不信的。”秦奋从医护人员那边走过来,熟络地跟宁唯事和于乐握手。

老王:“……”

这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骗子,那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托儿。

老王我可是打了一辈子鹰的啊。

“乐哥,先瞧瞧我奶奶?”王启安赶紧拉了于乐上车,感觉老王像是要原地爆炸了啊。

如果这事儿是王启安主动闹出来的,此时老王可能要寻摸趁手的武器了。

“嗯好,先瞧瞧奶奶。”于乐上车,宁唯事当然也跟着上车,站一堆儿小声聊天的医护人员也都上来了。

此时老王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但还是跟着上车了。

车下就剩下了艾都和秦奋,也没人给介绍下,只好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互相恭维。

两个副教授地位对等,在山清水秀的藏马山相遇,还真是缘分呢。

奶奶果然不行了,只剩了一把老骨头,口鼻上扣着氧气面罩,身上插满了管子,各种仪器在闪烁,吱哇叫。

“能喝水吗?”于乐问道。

“定时鼻饲营养液。”年长的护士一直守在床边上,对病人也是极为尽心,回答问题就有点儿带搭不理的。

营养液是一种白色的小袋子,吊在顶棚的钩子上,已经剩得不多了。

于乐拿手指刮了一下,小袋子上方就破了个口子。随后手里又多了一个矿泉水瓶,往小袋子里倒了几十毫升。

“你干嘛呢?!”老护士不乐意了,但于乐块头太大,指甲也足够尖锐?

老护士就怒瞪着老王及小王,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呢?

医护人员都是按天计费的,费用还相当的高。

对现代医学来讲,生命其实是有价的。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病人就很难咽下最后一口气。

虽然生与死的差别,其实也没那么分明。

病人也不见得愿意这样活着,嗯,赖活着……

老王赶紧陪了笑脸,然后就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无论如何,这就是最后一站吧,儿子跑累了,也没招了,娘哎,要不咱就这样吧。

王启安使劲地挠头,乐哥的矿泉水瓶哪来的?

掺水的营养液很快就滴完了,于乐把小袋子取下来,团成一团揣进了口袋。

“乐哥,宁校长,能行吧?”王启安满脸的纠结。

“放心吧,能治。”宁校长点点头,转身下车。

医护人员都远远地看着宁校长和于乐,就像看二傻子一样。

于乐跟在宁唯事后面,王启安又跟上了于乐。

老王蹲在那儿没动,两只粗糙的大手一直捂着脸。

“那,乐哥,咱啥时候治啊,吃药还是打针。”王启安觉得老王老了,也变脆弱了。到了藏马山地头上,我得撑着点儿啊。

“已经治过了啊,后续治疗,得先等奶奶醒了再说。”于乐拍拍王启安的肩膀。

“治,治,治过了?”王启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靠谱,怎么就打包票让老爹带奶奶过来了呢。

艾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宁唯事。

虽然他没跟着上车,车上的对话声还是能听见。

看来,这些年,老宁活得真是不易,他不是坑蒙拐骗的人啊!

毕竟孩子要学费生活费,孩子也真有出息,可是我都说了我来想办法了啊。

“乐哥,咱亲兄弟,明算账。费用都好说,你尽管用药。”王启安憋得吭哧吭哧的,“但我奶奶这样吧,我也明白,应该是到岁数了。不行的话,你给个痛快话?”

这时,秦欢陪着何青柏进了院子。

秦欢没顾上跟秦奋打招呼,先怼上了王启安,“王哥,你啥意思?”

“我这有点儿下不来台!”王启安恼羞成怒。

“我的病情我清楚,我爸爸就是医生他也清楚。宁神医这儿,就是活死人肉白骨!我在藏马山,相当于重生!”秦欢是宁唯事的脑残粉,不单是因他活命。这两个月跟宁唯事朝夕相处,说的话比跟他亲爹还多。

何青柏在一旁撇嘴,“有病吧,我们还是得相信科学。病急乱投医这种事儿吧,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宁唯事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态安详。

于乐静静地看着何青柏,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何青柏静静地看着秦欢,藏马山这地界儿,自然风光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偏远了,没准儿能产生邪教。农大毕业生嘛,明辨是非的能力毕竟是差了点儿。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爹是骗子?”宁无双其实在秦欢和何青柏后面不远,最后才是二胖,跑得气喘吁吁的。

何青柏的表情有些悲天悯人,不管你爹是个啥人,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王启安叹口气看向救护车,正好老王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启安,上车吧,我们回去,陪你奶奶最后一程!”

除秦奋之外的一众医护人员相继上车,觉得这趟临终关怀之旅要结束了。

本来其实还可以再坚持一两周的,但病人家属恐怕已经放弃了。

挺遗憾的事情。

王启安低着头走向救护车,就在此时,那老护士突然喊了起来,“动了!老太太动了!老太太睁开眼了!”

一阵鸡飞狗跳。

随后还是那老护士疑惑的声音,“老太太说话了,她好像是说,肚子饿?”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68章 我奶奶允许你卖儿子吗

“乐乐乐哥,我奶奶饿了!”

王启安这货,以前也没有口吃的毛病啊,于乐笑眯眯地点点头,“饿了,要吃饭。”

老王随后连滚带爬地从车上蹿下来,“宁宁宁神医,病人应该吃点什么?”

宁唯事笑眯眯地点点头,“先喝点小米粥吧。”

“宁……神医!辅助和监护系统,要不要撤掉?”随车专家神情激动地跑过来,近距离观察宁唯事,虽然刚才他还翻白眼来着。

随车专家的台费很高,却是有真才实学的。

其实也无需专家,随便一个随车护士,都知道辅助和监护系统维持着病人最基本的生命体征,等待各大器官最终衰竭,这个过程可以延缓,却不可逆转。

而今,奇迹就在眼皮子底下产生了,足以颠覆医学常识乃至重铸世界观的奇迹……

妈妈呀,快来看神仙!

“氧气不需要了,其它设备暂时保持吧。营养液可以停了,该用的药还都继续用,用量逐渐减少。病人现在还是很脆弱的。”宁神医是个负责任的神医,语调平稳,语气平和。

“是是是!”随车专家兴冲冲地亲自履行宁神医的医嘱去了。

哪怕此时宁神医让他给病人脑门上来一板砖呢。

更重要的是,营养液的小袋子被于乐收走了,但鼻饲管还在呢,好像没人注意……

山野小店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王启安熟门熟路地冲进厨房,用大碗盛了少量小米粥出来,急火火地回车上。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艾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宁唯事,嘴里还下意识地复述着那句大力丸宣传语。

我们不都是学科学的么,还是个中佼佼者来着……

“有些事情,我没法给你解释。”宁唯事仰头遥望藏马山,或者也是躲避艾都的眼神,“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

“所以你无怨无悔地在这儿隐居了二十多年?”艾都终于找到了答案。

此时再看藏马山,但觉白雾缭绕,云蒸霞蔚,应有神仙居焉。土木系教授肯定是研究过传统建筑文化的,风水堪舆也有所涉猎。

宁唯事笑而不答。

豆啊,随便你怎么理解好了,其实我只是给于乐背锅的。

我站在前台,就是对于乐的保护。

欺骗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是为了治病救人,而非坑蒙拐骗。

即便如此,宁唯事现在的想法和做法,其实也是与一生的信条相悖的。

死过一回的人了,总是会有些改变。

此前的信条和理念,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一切认识和判断,都是基于现实的,现实则由科技进步来发现或否定。

现如今,现实已经改变了啊,虽然真没黄大仙什么事儿……

“教授,这这这……”何青柏嘴唇颤抖,今天现场产生了好些口吃患者。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时时处处是学问!”艾都如宁唯事一般背着手,遥望藏马山,对晚辈不吝教诲。

何青柏躲躲闪闪地看向宁唯事,宁唯事向他慈祥地微笑。再躲躲闪闪地看向于乐,于乐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海岸边藏马山,藏马山上黄大仙。”

“……黄大仙?”藏马山毕竟是沧海辖区,何青柏当然也知道黄大仙之称谓,封建迷信害死人。

可是,黄大仙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天之骄子何青柏也有点儿崩溃的征兆,年轻人毕竟没老教授那么稳……

“何学子慎言!”二蛋严肃地拍了拍何青柏的另一边肩膀,“藏马山上,我们都用‘他老人家’这个称呼,否则定有灾厄!”

“哦!”何青柏浑身一抖,疑神疑鬼地四处看。

不对啊,这不是于乐先说出来的吗?

也对,这师徒俩,可能是黄大仙的代言人吧,人家是自己人……

宁无双鄙夷地看向何青柏,五道口烧鸡没点儿担当!没事时就大言炎炎,有事了就大口喘气儿。

秦欢鄙夷地看向何青柏,狗屁的华清学子,自个儿把自个儿惯得不行了!

秦奋欣慰地看着秦欢,儿子愈发壮实了,甚至比得病前还好些。

此时秦奋再看诸位同行,呵呵,崩溃了吧,崩溃了好啊,其实重建也很快的!

回头跟于乐商量一下,要不要在藏马山建一所大型医院呢,其实我也挺想在藏马山工作的。

黄大仙毕竟只治医院治不好的病嘛,嗯,医院事归医院,黄大仙事归黄大仙……

老太太身体极其虚弱,恐怕只有眼睛和嘴巴能稍微动一下,却也足够显示出生命的活力了。

于乐再次上车时,王启安父子正轮流伺候老太太喝粥。

老太太的眼神在父子俩身上转来转去。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其实现在就这么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是,但凡能活着,谁愿意死去呢?

“放心吧奶奶,再过个三五七八天,您就能下地走路了。”于乐脸上天然的喜相。

老太太分明是想点头来着,却只能模糊不清地说谢谢。

“还能下地走路?”老王脱口质疑,又赶紧解释,“哦,我不是怀疑宁神医,我是太高兴了!”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于乐嘿嘿笑着下车。

王启安就开始显摆了,“老爸,这是我亲同学!我说什么来着?”

“那是你同学,不是你!”老王劈手给了王启安一个脖溜子,打是亲骂是爱,用的力气并不大,“这回算是你小子立功了!”

“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王启安摸着脖子,也是梗着脖子。

父子俩都多久没这么友好交流了,病床上的老太太眯眼笑。

“启安,来前听沧医附院专家介绍过,刚才那秦主任也说了,你同学瞧病的费用可高,条件也苛刻,还古怪。”老王冷静下来,开始考虑实际问题。

“我同学可啥都没说,先治病了!”王启安不满地瞪着老王。

“那是信用贷款,还是要还的!”老王怒而威。

当然能减免是最好。

老王倒也不至于毁约当老赖,再说了,老太太的病才刚见起色。

“乐哥虽然手底下没多少钱,对自己人可厚道!”王启安往后退了一步,以免邪恶的眼里只有钱的资本家恼羞成怒以至动手。

条件苛刻又古怪?

只在藏马山治病,只治藏马山人,拿出半数的资产在藏马山投资就算是藏马山人了……

王启安鄙夷地看向老王,瞧你打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烂主意!

循旧例,秦欢病好后留在藏马山工作,就算是藏马山人了,无须投资藏马山,甚至连诊疗费都不用出,乐哥多厚道一人啊。

老子……啊不,孙子我在藏马山工作一辈子也没什么,可我为什么要帮越有钱越抠门的资本家省钱呢?

你赶紧派卡车往藏马山运钱吧你!

“在外人眼里,咱家老有钱了,沧海首富什么的,那都胡说八道的!其实老爸手里的活钱,还真是没几个……”老王虽然没觉得羞愧,却也是跟儿子推心置腹了,彼此理解一下啊,理解万岁嘛,如今你也长大了,开一公司顶门立户的。

搁在从前,老王可没有跟儿子谈事的习惯,老子养得起你这个废物!

“我奶奶的病,可还没好利索呢,你赶紧筹钱!”王启安鄙夷地看着老王,转身下车。

“你——”老王压抑了声音怒喝,回头却看见了老太太清澈的眼神,赶紧挠了挠后脑勺,朝着老太太傻笑,“娘,你说这臭小子!我的钱将来还不是他的?”

“娘你可不许多心哈!别说一半财产了,就算是全搭进去,儿子我再回工地搬砖去,也会给娘治好病!”老王嘿嘿地笑,其实他还是很开心的,又能在娘跟前笑了啊,虽然贵了点儿。

医护人员单独开了一桌,轮番吃饭,山野小店的早餐好吃不贵。

这边孩子们吃完了早餐,空出大饭桌来招待客人。

包括老王父子,秦奋父子,艾都和何青柏,都是自己从大锅里舀小米粥,主食有馒头花卷,就着以腌萝卜为主的老虎菜。

这顿饭,很香。

老王和艾都又互相久仰了一番。

五道口教授,身份自然不下于人。而万通集团立足沧海布局全国,艾都在首都也是见识过万通房产的。

“宁神医的闺女,居然是高考状元啊!”老王慈善有爱心,“恭喜恭喜!叔没文化,傻有钱,也图状元个喜气,就给状元包个红包吧。从现在起,到你不管啥士毕业,一应费用叔全包了!”

“谢谢王总。”宁无双往嘴里划拉小米粥,“艾教授昨天也这么应诺过,但被我拒绝了。我哥不喜欢我花别人的钱,他会供养我的。”

于乐赶紧点头。

“是吗乐哥?啊哈,最近老听我儿子喊乐哥乐哥的,我也给学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总哈哈大笑。

王启安憋得直翻白眼,爹哎,脸呢?

“王总您客气。”于乐傻笑着喝粥,“这都小钱儿。”

这都小钱儿,你听明白了没有!

王启安深以老王为耻,恨不能划清界线,拂袖而去。

“是啊是啊,小钱没必要在乎,我也只是表达个心意。”老王是老江湖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秦教授这边呢,是没什么钱的,我也没要他钱。秦欢需要在藏马山工作十年。十年之后,去留自便。”于乐懒得周旋,也无须周旋,“要是启安愿意呢,也可以循此例。”

“启安跟着乐哥这小半年,进步很明显,我这当老子的都有点不认识这个儿子了。”老王无限感慨,“我觉得藏马山不错,大有作为!”

“我不愿意!”王启安终于怒不可遏。

“怎么,启安你不想在藏马山工作了吗?”老王却觉得很奇怪。

“工作是工作,同学是同学,医疗费是医疗费!”王启安爱憎分明,账目也明,“我奶奶允许你卖儿子吗?”

旁边秦奋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嘿,这是咋说话的呢?

Ps:看到这儿的同学,没事多写几条弹幕,假装很繁荣好伐。

第269章 儿子哪值这么多钱呢

“怎么给你老子说话的呢?”

开口训斥王启安的,不是秦奋,也不是老王,却是于乐,“你爹把你卖给我了!十年内当牛做马替我挣钱,未经允许擅自离开藏马山,打断狗腿!”

“啊哈,跟着乐哥好好学!先学做人,后学做事!”老王意气飞扬地拍了拍王启安的肩膀,丝毫没有在意他儿子长了狗腿或者断了狗腿这种小事儿。

旁边秦奋和秦欢父子面面相觑,还可以这样操作的?

秦欢撅了噘嘴,秦奋赶紧赔笑,亲儿子你可别误会,今儿幸亏你妈不在这……

王启安瞪了一对牛眼瞧着他爹,呼哧呼哧地喘气。

“啊哈,乐哥,那么这事儿咱们就算是谈妥了。但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希望乐哥成全。”老王摸了摸后脑勺,乐哥人讲究,咱也不能太不讲究了。

说实在的,老王行走江湖大半生,坑蒙拐骗是有的,诚信守诺也是有的,要看用在谁身上。

这单生意赚了几十……几百亿,其实老王也真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身家,反正有很多就是了。

其中的一半,当然也是很多。

儿子哪值这么多钱呢,这单生意乐哥吃亏了。

要想长久打算,就不能让人太吃亏啊,一把薅死了羊。

所以,拿出几十……上百万来表达一下心意,老王觉得很有必要。

却也不能再多了,再多了容易睡不着……

“宁无双在这儿吗?宁校长在也行!”于乐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王,就听外面传来了陈老师的声音。

“陈老师!”于乐站起来迎接,“哟,李主任亲自来啦,吃了吗?”

“吃了吃了!”以副代正主持教导处工作的小李主任笑脸如花。宁无双中了状元,我的副字也该去掉了吧。

昨晚学校中层集体收看今日报道时,石校长的笑声很大,还派总务处长马上联系买回了十箱藏马山杂果饮料。一边喝一边看,看完了电视直播,再从网上看一遍。

至于状元上华清还是上京大,那倒是无所谓的。

小李主任往旁边让了让,“这位是京大招生组狄处长,亲自来给无双同学介绍京大的。”

狄处长却有点儿苦大仇深的严肃,“这环境可差了点儿,培养出个状元来,不易!咱们得对孩子的前途命运负责!”

陈老师最后才进来,一眼看见正喝着小米粥的艾都,脸上还多少有点儿尴尬,好像自己是叛徒似的。

艾都倒是通情达理,响亮地喝了一口粥,“狄处,这回你可来晚了啊!无双父女俩昨晚已经做出决定了,就读五道口!”

“不晚不晚,不是还没报名嘛。”狄处长径直走向艾都。

艾都旁边的王启安连忙站起来让座。这地方他早就坐够了,只是担心自己离开后,老王再弄出什么更离谱的幺蛾子来。

“狄处吃了吗?”于乐热情问候,来者都是客。

“麻烦了这位家长,一大早我就往这儿赶,还真是没顾上吃饭!”狄处长看了看艾都跟前的粥碗。

盛粥这种事儿,二蛋做得最好。

“狄处你说巧不巧?”艾都很友好地把咸菜碟子往狄处眼前推了推,“无双同学的父亲,是我师兄,当年的铁哥们儿,本科时我们……”

说话间指向了宁唯事,没承想狄处长马上隔着饭桌向宁唯事伸手,表情严肃,态度却端正,“师兄?本科时的师兄,那就是颐和园毕业的喽,那就是我师兄!宁师兄好,小弟狄仁星,九三级法律!要说培养人才,还是得看颐和园啊,你看,在座的咱们仨,都是颐和园培养出来的。艾教授也是人才难得,支援五道口建设去了,五道口其实也还行的,这里有五道口毕业的没……”

颐和园毕竟是颐和园,单说这口条吧。

嗯,现场没人是五道口毕业的,只有个五道口副教授。

艾都一口稀粥险些噎着,那边狄仁星还是得理不饶人,“艾师兄你也真是的,师弟我理解你的敬业,但你也不能专坑自己人吧?”

不等艾都反应,狄仁星又转向了宁唯事,“宁师兄啊,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父女同是颐和园毕业,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不是?说说看,五道口是怎么诱骗我侄女儿的?颐和园比他实力强,定不会让我侄女儿吃亏的!”

“我……”艾都还纳闷着呢,明明是我侄女儿来着。

“老艾你啥都不要说了,是亲侄女儿,你就往颐和园推荐,都包我身上!”狄仁星直接打断了艾都的话,还拍了拍他肩膀。

教授的学术能力和社会地位,那是比处长高。但论起实际权力和办事手腕来,还是差了不少。

在校内的话语权,教授比处长更是差了不以道里计。

艾都这个郁闷,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侄女儿,但不是状元啊,要不然也包在你身上?

终于看向宁唯事,愤懑地说道,“老宁,你说!”

宁唯事苦笑,“于乐,要不你说说?”

“我说啊,都还行,怎么也比沧海农大强些。”于乐嘿嘿傻笑,“要不无双说说?就从五道口和颐和园中选吧,这两家跑得快,最有诚意。”

“哥你说!我的事儿,你说了算!”宁无双一点儿都不像是赌气,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这是要看你哥的笑话?

“其实吧,艾教授昨天说的,我就认两条,专业任选,名师直博。只要对无双发展有利就行,别的什么条件,我们家都不太在意的。刚才王总承诺他负担无双的全部费用,也被拒绝了。哦,这是万通集团王总。”于乐诚恳朴实地看着艾都和狄仁星。

艾都拍了拍脑门,“侄女儿的事儿,就跟状元无关了。这样,无双选哪儿都行,反正是在首都,离得也不远,叔都照看着她。”

狄仁星本来还有一大套说辞呢,这时也卡了壳。听艾都这意思,他这叔还真是叔,我这叔到底是差了层意思。

“不着急选择,无双同学是选自由民主呢,还是选严谨务实呢,都由着她。”狄仁星歪了歪嘴,就算是笑容了,“啊对了,专业任选,名师直博,这两条也是颐和园的基础条件,一切为了学生。”

说着还打量了一下四周,开路边店是不是很赚啊,都不需要奖学金的。

一时间有点儿冷场。

“你看看人家孩子!当年把你往农大里送,我还得央人托脸的。”老王指着王启安打了个哈哈,回头又想起于乐是王启安亲同学,“啊哈,农大也还行哈,本地读书踏实!”

于乐不由得傻笑,不让老王花点钱吧,他还真是不踏实。

“这样啊,李主任和陈老师都在。本来呢,我想以无双的名义,在母校设个奖学金来着。”于乐挠挠头。

“啊?”小李主任有点儿懵头,大学奖学金倒是拿过三等的,咱这乡镇中心不兴这个啊,从来没有过啊。

“以无双的名义设奖学金!”老王闻弦歌而知雅意,刚才两个招生组长其实都没怎么搭理他,“钱,我来出!”

“建立个基金会吧,每年一次或两次,用收息来奖励优秀学生。”于乐害怕老王棒槌,必须说细点儿,“既然是王总出钱,那就由王总来担任理事长,参与管理监督。具体的操作,李主任和陈老师回去商量。”

“这个我懂!啊哈,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呢,比拜庙烧香强多了!乐哥,你看,我出一百万够不够?嗯,名字就叫无双奖!”老王很兴奋。

王启安虽然还是觉得老王丑态,却也忍了。

“一百万的收息,奖励前二十名,倒也够了。这个叫奖学金。还有些孩子吧,学习成绩可能达不到奖学金要求,但家庭比较困难,影响了学业。要不然我再出一百万?这个叫助学金。”于乐有商有量的。

“别别别!这好事我得做全乎了,两百万对不对?我出了!”老王多豪气的。

“痛快!”于乐一拍大腿,“那就这么说好了,奖学金就叫无双奖学金,助学金就叫万通助学金,也给老叔做做广告!”

这回王启安虽然觉得老王人傻钱多,没准儿还是着了于乐的道儿,心里却很痛快,瞧着老王也顺眼多了。

小李主任和陈老师面面相觑。

这会儿工夫,学校就多了两百万?

“这事儿,我得马上给校长汇报。”小李主任兴奋地搓了搓手。

于乐多客气的,“那就辛苦李主任了。”

宁无双却在旁边捅了捅于乐,“陈老师很辛苦的。”

于乐明白,“嗯,我们全家都感谢陈老师。”

陈老师错愕,还有我啥事儿?

“陈老师,你给石校长打个电话。”小李主任其实才三十出头,陈老师倒是四十大几了,跟宁校长以及艾教授,狄处长都差不多。但在各种场合下他都很少说话,一直眯着眼睛笑,与己无关凑热闹的样子。

“哦。”陈老师就出门打电话去了,脑袋里还懵懵懂懂的。

这边祁候婷也在旁听,毕竟五道口和颐和园抢状元,这种事儿每年都有,各地都上演,但亲身经历亲眼看见,还是两码事,与有荣焉啊,再说这都是活生生的写作素材。

“于总,王总,这个基金会的前期工作,我可以帮着办理,民政部门我这儿熟。”祁候婷其实比现场中谁都明白,藏马山今年来的巨大变化,完全是由于乐而起。

而今后想往文学周边发展,也得抱住这条金大腿。能达到多高的高度,也取决于这个平台的给力程度。

人都得抓住机遇,祁候婷觉得,这回跟高镇长常驻山野小店,还真是来着了。

Ps:狄仁星,上月第一粉丝,低调任性。

第270章 您要买多少年

“王总,欢迎您来考察藏马山!”

高镇长却比石校长更先到场。厨房毕竟狭窄,众人已经转场到了院子里。

初夏时分,赤日炎炎,为了王小媛等娃娃在院子里愉快地玩耍,于乐迁移了两株大树过来。

一株是梧桐树,还有一株也是梧桐树,此时亭亭如盖矣。

宽大的阔叶迎风摇曳,半个院落俱是斑驳的阴凉。

无论学者,官员,豪商,人手一个马扎子,三三两两地凑堆儿聊天。

宁唯事和宁无双,跟两位招生组组长在一起,何青柏当然也叨陪末座。

此时何青柏已经很少开口了,但眼珠子还在骨碌碌地乱转,总觉得那个叫于乐的黑塔大汉,笑起来无耻又腹黑。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万通王总闹不好要吃亏……

“高镇长好!”王总个头不高块头大,坐在马扎子上肚皮摊出来一堆,想必也是起身困难,就随随便便地跟高小米握了握手。

万通王总在沧海的江湖地位且不说,如果他亲自去其它地区考察,高官领导是要接见的,地市级领导是要陪吃的,区县级领导是约不上他的,乡镇级领导……也是领导吗?

“欢迎王总!”高小米怡然就坐,当然也不会因慢待而表现出什么。

“高镇长,王总刚刚承诺了捐款二百万,在三中设立奖学金和助学金,石校长正在赶来。”李主任坐在两拨人中间,情绪还没有平缓下来。陈老师在旁边倒是沉默依旧,自个儿抽烟。

“捐款是小事情。”王总显然认为此事不值一提,“投资就要慎重了,目前看,藏马山还不具备投资的条件。”

“王总可能还不清楚,藏马镇的中长期发展规划,五年内要建成二十万人口的宜居城镇。此后开始控制人口数量,提高准入门槛,十年内的目标是三十万人口,并长期保持在这个数字上。”于乐笑眯眯插话。

高小米神态如常,心底下却是波涛翻涌,我怎么不知道藏马镇还有这规划……

乐哥肯定是好心帮忙的,可目前藏马镇总人口也不过五万好伐,镇驻地就不满万人。

可是,乐哥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啊!

高小米漫不经心地看向于乐,这肯定是藏马镇中长期发展规划!虽然藏马镇还不知道,乐哥已经制定好了!

可是,怎么实现呢,怎么可能实现呢,五年内从不到一万人发展到二十万人?

可是,二十万人聚居,那就不是乡镇了啊。

高小米突然发现,这份中长期发展规划,还跟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相关……

“啊哈,这个藏马镇不太靠谱,乐哥咱都自己人。”王总就表情外露,完全可以当面嘲笑藏马镇领导。

王启安毕竟已经被卖给了于乐,“隔壁的高尚别墅社区,就是乐哥的手笔,设计一千个单位。要是没人来住的话,乐哥花钱打水漂玩吗?”

“这个,这个项目,投资回报率应该不会太理想吧,至少是回报周期太长。何时卖得掉,很难说。”王总是近距离考察过白马河别墅的,“当然,乐哥重桑梓,老王也是佩服的!”

至于投资的眼光,咱们可以互相学习。

“王总可能还不清楚,白马河别墅只租不售,每年每单位的租金,一百万起。”于乐示意吃瓜,二蛋殷勤送过来的。

王总嘴巴大张,不是因为吃瓜。

一百万租金每年,售价怕是要三五千万。一千个单位,那就是三五百个亿!

王总号称沧海首富,资产总量自己算不清楚。

能算清楚的是,没有这么多!

这只是于乐的一个项目?

怎么就跟闹着玩似的呢?

委托给了一个刚刚成立的建筑公司承建,这建筑公司老总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好吧,儿子刚刚被我给卖掉了,价格倒是合适……

儿啊,你这是舍己事亲懂不懂?功德大了去了,古代还有出家为僧给亲人祈福的呢。

好吧,就你现在这副德性,老子把万贯家财传给你,你守得住吗?

再说了,他说一百万起,那就一百万起了?

上哪去找一千个够分量的大傻子过来……

“投资房地产的话,目前可能是不太适合。”于乐继续说下去,“我在沧海去过两处万通茂,觉得还不错。”

比较理想的状况是,农民自发对改善住宅条件有了需求,而非外力强行拉动。

“这个茂啊,需要人群密集,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都不低。可咱这儿都是农民啊,当然老王我也是农民。要不然,我等着藏马镇的五年规划起来了再说?”王总脸上露出了坦诚的苦笑。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于乐不动声色地嘿嘿,“王总,你毕竟是启安的爹,也是我的长辈,所以我第一个跟你说。”

沧海地产你最大,全国地产你毕竟还排不上号。

“万通茂是集购物餐饮娱乐为一体的,我在这儿建一处,招商都没人来啊,我总不能建起来空着吧。”老王当然不会轻易动心,就凭你空口白牙?

“王总,你觉得老太太健康延寿一年,值多少钱?”于乐却改变了话题。

“多少钱都值!”老王虔诚合掌。

多少钱都值,那就是有价无市,也就是不诚心交易。

于乐瞥向了王启安,“总有个价。”

王启安忿然撇嘴,反正我人都是你的,随便你编排吧。

“要不然,一个亿?”老王脸上有些抽抽。

藏马镇的中长期规划,老王是不信的。白马河别墅的投资合理性,老王是存疑的。

对于宁神医的医术,老王却已经达到了迷信的程度。

而于乐是宁神医的徒弟兼经纪人。

“那就这么定了,启安你去拟个对赌协议。甲方是你老爸,乙方是你。三日内甲方付给乙方一个亿,乙方确保老太太一年内健康无碍。期间老太太若是因病或者无疾而终,乙方给甲方付两个亿。协议自动续期。”于乐转头吩咐王启安。

老王傻掉了,一个亿真能买老娘一年健康?

就在不久前,老王还准备打道回府呢,黄泉路上没贫富,儿子尽力了。

王启安同样傻掉,对赌协议我懂,但为什么乙方是我?

“协议名字是你,钱我出。”于乐嘿然,“再说了,稳赚不赔的。”

“我懂!我是你的人!”王启安忿忿地起身,准备去拟协议。

“启安你等会儿!”老王有点儿坐不住了,脑袋抻向于乐,“要不然,咱一签十年的?每年续签多麻烦。”

更重要的是,我这边一年一个亿往外掏,最终你也只赔我两个亿。

一签十年则不同,我出十个亿,你得赔我二十个亿!

“可以!”于乐毫不迟疑。

“二十年呢?”老王继续加码。

“二十年太久。”于乐犹豫了一下没答应。

老王啧啧嘴,看来,在宁神医的调理下,老娘还能延寿至少十年,十个亿其实不多啊。

二十年就够呛了。

这个倒也不难理解,活过一百岁的能有几人?

“乐哥,怎么结算?”

“王总想怎么结算?”

“当初说是投资藏马山来着,并不是直接给钱。”老王坐正了些,谈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也行。投资十个亿,折算一个亿吧。”于乐却是一口答应。

“怎么说?”老王压抑着喜悦。

“王总在藏马镇投资建设万通茂,以及你认可的其它项目,但不包括住宅开发。具体你跟高镇长协商吧,我只认高镇长。实际投资额,就算是你给我结账了。若我违约,王总投资了多少,我按照十分之一给王总付现金。”

老王双掌一拍,“成交!”

然后才略显猥琐地朝着于乐挪了挪马扎子,“我怎么觉得乐哥吃亏了呢?毕竟我的投资,乐哥并无直接收益。”

“王总的意思是,分我点儿股份?”于乐嘿嘿笑。

“这个啊,啊哈!你跟启安去谈!”王总立即转进,“将来还不都是他的?”

于乐继续嘿嘿笑,旁边高小米也忍不住赞助,就是王启安咧嘴似哭。

“要不然,签十八年?”每年真金白银拿出一个亿来,老王其实是有点儿舍不得的。投资就不一样了,即使金额翻了十倍。

“十五年,不能再多了!”于乐迟疑。

“要不十六年?凑个整呗。”王总分明是谈判高手,至少也是买菜高手。

“十六算是什么整?”于乐揶揄。

“老太太今年八十四啊!”老王深情道。

“成交!”于乐猛拍大腿。

老王也猛拍大腿,“启安,你去拟协议!高镇长,万通集团计划在藏马镇长期投资,每年投资额不低于十个亿!”

王启安呲牙咧嘴地走了,一瘸一拐的。

反正你俩一个是爹,一个是主人,谁吩咐我都听着。

要是手劲没那么大就更好了。

不对啊,传说中的诊疗费是拿一半财产来藏马山投资。莫非乐哥早就估算好了,万通集团总资产,大约三百来亿?

“谢谢王总!谢谢乐哥!我这就回去向书记镇长汇报!”高小米眯眼笑,起身疾步如飞。

乐哥只认我哦……

“乐哥,咱都不是外人哈!当年我爹去得早,我娘辛辛苦苦地拉扯我们哥几个,不易!”老王遥望着救护车叹息道。

车上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却没有紧张气氛,看来老太太状态很平稳,小米粥都喝了三碗。

“嗯,奶奶应该多享受几年。”于乐点头称是。

“乐哥,我爹去得早吧,我这心里也不踏实。你看看我……”老王却是压低了声音。

“奶奶那是成本价。”于乐往后躲了躲。

“啊哈,那您是不是给我个友情价?”老王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市场价是一百个亿一年,给您的友情价,就十个亿吧,您要买多少年?”于乐无奈开价。

“要不起!”老王一脸的幽怨。

“放心吧王叔,六十岁之前,我都无偿赠送。”于乐嘿嘿笑道。

“你是说,你叔我六十岁之前平安无事?”老王先是喜形于色,接着却又脸皮一耷拉。

依着刚才一年一年的拉锯来看,乐哥应该是有明确预判的。老太太再活十五年问题不大,十六年就有点儿玄……

难道说,我只能活到六十岁?

ps:启安同学,无意冒犯的……

第271章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藏马山上黄大仙?”

艾都皱了眉头看向宁唯事,所质疑者也绝非黄大仙。

宁唯事却宠溺地看向于乐,“小孩子胡闹而已。”

或者黄大仙真是管用的吧,艾都等人此时都知道了救护车上有个垂死的老太太,目前至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众人散座在树荫下,凑了几堆聊天。

对于其它各堆,仔细听就能听到,不想听也不会互相干扰,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距离。

于乐和老王的对话,也并未刻意压低了声音。

土豪的玩法果然别致,这算是老太太的健康保险?

买一赔一,赔率倒也不高,问题是人家玩得大啊,这会儿工夫就是数十上百亿的买卖?

土豪的命果然比较值钱……

何青柏一直没说话,也一直支棱着耳朵,所以听得更多些,也更真些。

从医护人员的小声对话来看,那老太太早已病入膏肓,医学手段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起死回生,医学无法解释!

前面谁还说过活死人肉白骨的吧?

何青柏的父母都是普通大学生,普通公务员,他却智商卓越,学习刻苦,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是顶尖的学生,作为邻居家孩子被邻居家孩子怀恨在心,终于顺利考入五道口。

此次进藏马山,何青柏未尝没有贵脚履贱地的心理,居高临下地睥睨众生。

即使面对万通王总,何青柏也只是客气而已。

时也势也,不就是改开初期进城的农民工吗,风口上的那头猪。

如果易地而处,我怎么可能局限于沧海称霸,一定要做到也一定能做到全国领先,甚至去海外买个小岛,把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

面对于乐,那就是连客气都懒得,一个毕业于沧海农大的学渣。

然而就在此时,就是这两人,谈笑间达成了一百六十亿的对赌协议。

遥望隔壁的大片工地,据说那是于乐的产业,据说是只租不售年租金一百万起的一千栋别墅。

风光秀丽的河畔。

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腐败,多少保护伞,甚至于乐可能就是个白手套吧。

而那位姓高的美女镇长,地位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其实是坐在于乐旁边稍靠后的位置,探身跟于乐说话。从微表情中也能发现她有意无意地哈巴着于乐。

何青柏艰涩地想到,即使在五道口修炼成精,终其一生,不懈奋斗,也绝无可能获得如此财富。

嗯,这个与智力无关,与能力无关,倒是与道德有关,与法律有关。

嗯,他其实是个骗子,万通王总玩不过他的……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狄仁星苦大仇深,眼神犀利。

“广告语而已,好像是过头了点儿?”宁唯事微笑着摇头。

“后患无穷!”

“永无宁日!”

这一刻狄仁星和艾都倒是达成了一致,无论背后的出发点如何。

小小藏马山,其实承载不了多少财力,更承载不了多少权力。

药石无效数日子等死的人有多少?

没钱看病数日子等死的人有多少?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凡人面对必死之局,窥见一线生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宁唯事面带惯常的微笑,其实也同意了狄仁星和艾都的判断,好像有点儿操之过急了。

心底下却觉得,于乐不是孟浪的人啊。

“宁神医造福桑梓,不谋私利。于乐的谈判,也只是要求王总来藏马山投资,甚至拒绝了数以亿计的现金。宁老,贤师徒大有古杏林悬壶济世之风!”秦奋由衷地赞叹。

说来惭愧,秦欢重获新生,所付出者也不过是包括伙食费在内的每月一千元租金而已。

秦奋见山间贫瘠,宁唯事生活其实也不富裕,直接给钱被拒后,曾想捐建一条山路来着,结果也被拒绝了。

人家真的是不差钱啊,我那点儿小钱其实惭愧。

修路通车可能会破坏自然风貌吧,这是秦奋自己给出的合理化解释……

几辆小车开进了院子,藏马镇书记花愤,镇长王思平,沽阳三中校长石松鹤先后赶到。

藏马镇总共有三个正科级领导岗位,也就是上述三位。

加上两边随员有十多人,人手一个马扎子,山野小店的马扎子足够多。

按级别排排坐,环绕着万通王总,安安静静不出声。

因为王总正在耐心地审读一份协议,协议只有一页纸。

协议甲方签署人王满屯,万通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协议乙方签署人王启安,藏马山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白马河别墅项目总经理。

协议第三方签署人高小米,藏马镇副镇长。

“哟,大伙儿都来啦!”王总终于注意到周边多了好些人。

“久仰王总!我是花愤,代表藏马镇领导班子及五万人民……”花书记年过半百,须发斑白,笑容热忱又虔诚。

王总是却直接打断了花书记的开场白,“哦,高镇长呢?”

“小高,高镇长!”王镇长连忙招呼。

“花书记,王镇长。”高小米拖着马扎子往核心里靠了过来,一脸无辜地向周边致歉。周边身份地位高于她的领导们都微笑着让地儿。

“小高,即日起你把日常工作交出去,专司与王总这边对接,什么都可以商量,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一定要让王总感受到藏马镇的热情,专业和效率!”花书记一锤定音。

什么都可以商量,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何青柏远远地撇嘴。

这位高镇长倒是五官端正,身材姣好,而且年轻得过分。

按照一般规律,只有两条理由,要么上她的男人很强大,要么上她妈妈的男人很强大……

“好的,书记。”高小米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高小米本就是无实际差遣的挂职副镇长,早先管妇女和计生工作,后来因为能力突出又接管了招商引资和环境保护,再后来能者多劳,核心工作变成了对接港商牛犇。

“书记,高镇长这边,目前对接牛总。”王思平适时地提出了异议,书记与镇长其实有竞争有合作,“牛总这边的工作也很重要。”

“牛总这边,由民政办的小祁对接就行,先紧着王总。”于乐多善解人意的。

“小祁?”花书记对祁候婷明显不是很熟。

“祁候婷,能力不错,工作很踏实。”高小米对于乐的提议坚决支持。

祁候婷从最外面的马扎子上站了起来,笑容很腼腆。

“小祁,努力做好牛总这边的对接工作。”花书记勉励地点点头。

“是,谢谢书记。”祁候婷尽量缩小身形坐回去了。

其实,这点儿公务员工资,早就连稿酬收入的零头都不够了。

不过祁候婷打算继续做下去,写作毕竟离不开生活。

对作家来说,一切都是体验。山野小店这边的体验,就太丰富了点儿。

祁候婷写过女频,写过官场,写过仙侠,最近打算开一本都市异能,题目叫山村小神医……

“先进行前期考察吧,这边的基础条件实在是太差了点儿。对了,最近一段时间我这边有一部分人需要常驻藏马山。”王总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了,只管瞧着远山说话。

“这是我们的责任!政府招待所条件一般,但保证干净也清静。王总入住期间,不再接待外客。”王思平赶紧承诺。

身后的镇办主任严东江拿小本子记下。

“王总,白马河别墅的样板房已经装修好了,全是E0级材料。”王启安腿疼牙也疼,都不爱喊爹了。老王这坐姿这语气,实在是倨傲得没边了,粗鄙无文,盛气凌人。

“哦,那就暂住!”王总倒是从善如流,也没在乎儿子的称呼变化。

“哎哎,我这儿是要收租金的,一年起租,付一押一。”于乐连忙阻拦。

“没问题,租金由镇政府承担,一切为了投资者服务!”王思平一口答应。

“年租金一百万……”高小米小声提醒。

“啊,这个?”王思平尴尬住嘴,这特么坑,一百万租金,装了钻石马桶还是黄金灶台?

同时藏马镇一班人也有些疑虑,这不会是设了个套子吧?

还啥也没见到呢,先付了一百万的房租?

此前藏马镇工业产值约等于零,财政所能养老鼠。上半年倒是收了牛总五百万的土地转让前期款,但藏马镇百废待兴啊,光清理饭店白条子和拖欠的中小学教师工资吧。

政府办公楼年久失修且不说,到处漏水总得修一修,夏天太热也得装几台空调吧。

书记那辆小车跑了十几万公里了,镇长和其他班子成员合坐一辆二十多万公里的,其他人员外出办事,只有一辆破面包车。不知道花书记感觉如何,王镇长每次去沽阳办事,都有点气短。

这不才买了两辆小车,全镇领导干部的出行条件都改善了。

招待所那条件也住不了人啊,这回不是又耽误事儿了吗?

总之是一团乱麻,到处张嘴,五百万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就等着后续土地款和饮料厂的税收。

再看于乐不情不愿的样子,付一押一恐怕还得先付。

“小于啊,王总亲自过来考察,是藏马镇的一件大事。镇上的现实条件,你也知道的,没办法啊!小于你可是咱镇上的大学生,青年创业榜样!”花书记笑眯眯地看向于乐。牛总的全权代理嘛,花书记也是认识的。

“小于咱啥也别说了,如果王总愿意住我家呢,我今晚就搬出去!”王镇长跟于乐更哥们儿一些,还拿膀子撞于乐,随后主动朝王总笑。

“这个,花书记,王镇长,我还得请示一下牛总。”于乐为难地挠了挠头,王镇长家住沽阳市内这种小事就不要和他认真了。

如果不是买小车在补发教师工资之后,哥一定让你们好看。

嗯,藏马镇一班人,应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第272章 一应事宜由他做主

牛犇其实也在现场,离着人堆远些,怀里抱着王小媛,手里捧着绘本故事书。

先期到达的艾都和狄仁星,并不认识这位在藏马镇大名鼎鼎的港商。

何青柏倒是听牛犇喊姜晚为师母来着,此后牛犇也一直在无双的状元宴上陪吃,但没人给他做过介绍,何青柏也就把这人给忽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屯子的,穿衣服怪模怪样,装高人演气功大师呐。

高小米和祁候婷,早已习惯了与于乐交涉。牛总沉醉于木艺,马扎子最拿手,万事不操心,一概委托给了于乐全权代理。

此时牛犇离开人群,还是一副凡俗无扰的做派,两人也只是点头招呼而已。

后来的藏马镇一班人,当然与牛犇相熟,很是吃了几次饭。

但此时,有更大头的投资商前来考察,事情也有个轻重缓急。

且不说牛犇的投资已经落地,落地之前的投资商才是大爷。

就投资额而言,牛犇在饮料厂的投资,总共也不过两千万。

白马河别墅的资金来源要复杂一些,背后的主要金主可能还是牛犇。但明面上的董事长是姜晚。姜晚当然也全权委托给了于乐。

土地转让款前期给付了五百万,实际投资额应该上亿了吧,但这跟藏马镇政府没什么关系。

而现在,万通王总原则上确定了长期投资,且每年投资额不低于十亿!

天呐,十亿得好几吨吧,得派卡车拉!

对藏马镇政府来说,这就不是大爷的问题了,完全可以再给加个爷,喊爷爷都成啊。

所以牛犇就被有意无意地甩在了一边……

“一百万而已啦,随时都有外地朋友来参观。”牛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决定好啦,这种小事不要老问我啦!”

显然给王小媛朗诵故事书比较重要些,牛总还用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相当努力了。

王总也是这时才知道山野小店还隐藏了一位大佬。随随便便扭头瞟了一眼,居然是认识的,甚至先举了手才高声打招呼,“夯亢牛生?我是万通王满囤啊,我在西湖高峰论坛上听过牛生的课!没想到在这边遇见您啊,这里是我家乡!”

“王总客气了!万通集团我也有印象的,贵公子给我……给姜女士建造白马河别墅,很用心!回头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已经在此处待了五个多月。”牛犇笑容儒雅又谦逊,说完了就低头继续朗诵。

闽南话和普通话之间转得很溜,就是用力过猛了些。

藏马镇一班人面面相觑,刚才我们是不是失礼了?

于乐当然仔细观察了牛总的脸色,并且体会出了言下之意,“这样啊王总,样板房的确可能随时有人参观……”

“乐哥,你跟启安是同学,亲同学,我托大一点儿你得喊我一声叔!”王总这时就有些家长派头了,“叔决定了,关于在藏马镇考察投资的一应事宜,就由你跟启安商量着决定吧。你俩意见不一致时,以于乐的意见为主!启安听懂了吗?”

“听懂了!”王启安麻木不仁地答话,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万通集团投资事宜居然交给我做主了?

“懂了叔。”于乐一副重任在肩的荣誉感,还拍了拍王启安的肩膀,“以我为主,这句很关键!”

王启安翻了个白眼,我在你面前做过主吗?

远处一直支棱着耳朵的何青柏就完全傻掉了。

需要好好地捋一捋。

他是宁神医的弟子兼经纪人,一应事宜由他做主。

他是明海公主的男朋友,一应事宜由他做主。

他是港商牛总的代理人,一应事宜由他做主。

他是万通集团藏马镇投资项目的负责人,一应事宜由他做主……

卧槽,一个出身于穷山沟,毕业于沧海农大的学渣,他凭什么啊?!

“你们谈你们谈,我找牛生请教些问题。”王总颤巍巍站起来,扔了一地的领导,跑到牛犇那边去了,还自带马扎子,跑得还挺快。

“哈哈!那就看于总的意见了!”花书记哈哈大笑,并未因被扔而觉得冷落。

“还有小王总!”王镇长也是笑逐颜开。

刚才还是两波人呢,转眼间就变成了于乐的事情,藏马镇对付牛总没办法,对付王总也没办法,答复于乐个满意还是没问题的嘛,本乡本土的自家孩子。

样板房位于白马河别墅的东入口处,也就是山野小店的隔壁,抬头可见。

从外观上看比较典雅古朴。

藏马镇一班人其实还震撼着呢,感觉整栋小楼都散射着金光。

要知道,此时藏马镇还没什么商品房概念,都是自家宅基地盖房,起个平房不过十万,三层楼也不过五十万。

最贵的是上屋下铺带小院,面积大点的话,没准儿能卖百万?

可这是租金啊,一年!

租给谁去?

“样板房改成项目部吧,以后做管理中心。你带着有关人员先入住。奶奶这边,三五天后就能下地了,救护车到时候就不需要了。奶奶跟着你住就好,还能照料你生活。”于乐果然不再提租金的事了,藏马镇解兵不血刃决了一个大问题。

王启安木然点头。

倒也是好消息,奶奶还能照料我生活?!

嗯,我该照例奶奶生活了。

奶奶生病之前,王启安一直是奶奶照料的,祖孙俩的关系极好。

老王当然也关心儿子,但关心的方式比较特殊,一手给钱,一手给耳光,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很硬。

“小王总,于总,今天人这么齐,能不能请王总和牛总一起吃个饭,就在这里。”花书记压低了声音,怕打扰了两位老总给小娃娃讲故事。

花书记依稀记起来,牛总好像从河西村领养了一个孤儿吧,就是他怀里的这个?

这孩子多大造化!

“以后机会还多。”王启安已经不是刚才的王启安,他也需要时间捋一捋。

“诚意不在一顿饭上。”于乐还是那个于乐。

“好吧,那今天,就这样?”王镇长也感觉诚意没表达到位,班子成员全来了呢。

“嗯嗯,放心!”于乐站起身,也是个送行的意思。

旁边沽阳三中校长石松鹤着急了,跑这儿坐了半晌马扎子,一句话也没捞着说啊!

两百万啊,我两百万呢?

小李主任偷偷地捅了捅陈老师,陈老师领会了领导意图,鼓足了勇气一声干咳,“于乐……”

于乐使劲地拍了拍脑门,“你看看,我这猪脑子!陈老师不提醒,我差点儿给忘了!校长,您安排陈老师和祁候婷对接吧,基金保证到位。”

“好好好!这个,这个!”石松鹤居然搓起了大手。

确实呢,人家谈的都是两百亿的生意呢,两百万这种小事儿,不好耽误人家时间……

“另外开学时,我代表牛总给三中捐赠一批饮料,全体教职工,全体学生,人手一瓶。”于乐继续说道。

“好好,咱校内可以给藏马山杂果饮料挂些横幅!”石松鹤投桃报李。

“校长随便吧。”于乐还真不在意这个,重要的是让石校长有个表达,否则人家心里不踏实,“我和无双都是三中学生,永远都是。您这边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让陈老师联系我,李主任也行。”

藏马镇一班人大有收获又小有遗憾地告辞离开,李主任陪着石校长同时告辞,陈老师留下来和祁候婷商量基金会事宜。

王启安上车看望奶奶时,奶奶的气色更好了,手脚已经可以活动,并且在护士的协助下排便成功。

“奶奶放心吧,再过三五天您就可以下地了,神医说您能活到一百岁!”王启安蹲在病床前,握着奶奶的手,此时奶奶的手又有了温度。

“嗯,奶奶还要抱重孙子呢。”奶奶欣慰地瞧着大孙子,“孙子,这是哪儿啊,她们说什么黄大仙?”

“西海岸边藏马山,藏马山上黄大仙。”王启安脱口而出。

“等奶奶好了,你帮奶奶给黄大仙修个庙。”奶奶虔诚又凝重。

“好的奶奶,你孙子我啊,就是盖房子在行!”王启安压低了声音,却是没压住喜悦,“奶奶啊,我爸已经安排我接手了,嘿嘿!”

树荫里,宁唯事向于乐招招手,于乐拖着马扎子凑了过去。

脱开抢状元这档子事儿不提,艾都和狄仁星还是挺能聊到一起去的。再加上宁唯事和秦奋,其实年纪都差不多,还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首都毕业的。

几乎相同的起点,完全不同的人生,二十年后相逢于道左,何必唏嘘。

“无双,去看看你嫂子在干什么,帮忙做点儿也好,就知道吃!”于乐先训了宁无双一句。

宁无双哼一声跑进了厨房。

说也奇怪,昨晚餐桌上乃至后来离席,也不知道姜晚跟宁无双说了些什么,两人的关系居然立马改善了,甚至有朝着闺蜜发展的趋势。

何青柏何其敏感,宁神医可能要问点儿什么吧,于乐一定会说点儿什么吧。

连宁无双都被轰跑了,我继续坐在这儿,好像不太合适?

如果这时站起来离开,是不是有点儿突兀了,显得自己小人之心?

何青柏不觉中已经把自己降到了宁无双的层次上。而于乐,显然是艾教授他们这一层次的,如果不是更高。

就觉得马扎子勒屁股。

再看于乐时,目光就有点躲躲闪闪的。

于乐拖马扎子坐下时,何青柏居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才想到,我这算是起身迎接呢,还是告辞回避呢?

于乐却是拍了拍何青柏的肩膀,“坐吧小何,都不是外人。”

第273章 把藏马山挑在了肩上

“欲速则不达。”

宁唯事轻飘飘地扔了一句,眉头微蹙演好了一个仁厚长者,对弟子之行为略不满,却也不忍心斥责。

艾都等三人俱轻轻点头。

“黄大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今儿来,明儿去,今儿想造福利民,明儿又不想玩儿了,那谁能猜度呢?”于乐略带犹疑,终于开口道,“所以我觉得,要尽快的,最大化的,给藏马山带来一些效益,倒是孟浪了些。”

何青柏离着于乐半米远,于乐正对着宁唯事等四人围成的半弧形。

看上去就像是于乐在接受四人的质询,何青柏则是庭审记录员。

虽然他没有拿笔,耳朵却一直支棱着的,没漏了一个字。

也没漏了一个表情。

此时却无端觉得,于乐沉稳大气,悲天悯人,肩上架着一付沉甸甸的担子。

恍然还有一种错觉,遥望藏马山时,于乐眼底下有一种怅茫?

最常见的表情倒是嘿嘿傻笑……

“真的,有黄大仙?”狄仁星承认这一刻没有看懂于乐,按说他才刚大学毕业啊,沧海农业大学也是大学。

“真的,有黄大仙。”众人沉默了一阵,宁唯事才接过了话头,因为于乐还在遥望远山。

“黄大仙真的有效?”狄仁星问得不是那么急切了,反倒像是呓语。

“黄大仙真的有效。”宁唯事即时回答。

可谓直截了当,绝无机锋隐喻,竟把狄仁星和艾都接下来的问题都堵了回去。

一位是高校实职中层,一位是高校教授,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这个不易消化啊。

“我是医生,比普通人多见了些生死,心肠也是逐渐地坚硬。面对无救的病患,”秦奋仰面一声叹息,“有黄大仙多好!”

众人皆沉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终于,宁唯事转向了于乐,目光慈祥又宠溺,“尽人力,听天命,做好你自己的事吧,无须牵挂太多。”

真的有黄大仙,黄大仙真的有效。

黄大仙就坐在你们身边。

而今,黄大仙应该是有危险了,抓紧时间把藏马山挑在了肩上。

如果有的选择,宁唯事宁肯自己承担了这个因果,留下无双和于乐快快乐乐地生活。

原本两个月前,宁唯事已经知道自己不行了。

而今死去活来,宁唯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对未来没有把握,于乐着急了啊,此刻宁唯事感同身受。

“放心吧校长,只是未雨绸缪,并非山雨欲来。”于乐嘿嘿傻笑。

宁唯事也只好微笑,这孩子,把所有人都照料到了,也不希望我担心。

“要不然,我请大家参观藏马山?”于乐唤醒了沉思中的艾都和狄仁星。

“嗯嗯,也好!”艾都率先站起来。

昨晚连夜上山,确实没看见什么,睡前又与宁唯事夜话过久,实际上也没睡了几个小时,今天却觉得,精力特别充沛,体力也上佳。

看来,藏马山上黄大仙,确实有古怪呢。

这是无病强身的范畴?

一行人沿山路爬上去,不是外人的何青柏也附了骥尾。

郁郁葱葱。

沿途无论大树小草,都是墨染的碧绿,似乎饱含无限生机。

或者是错觉吧,深呼吸一口气,感觉那么舒适,何青柏甚至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天上有一只硕大的老鹰在盘旋。

走出三四公里后,何青柏才确认,这老鹰是跟随他们的。

“那是一只麻雀。”于乐笑笑,一招手,麻雀果然陡然直降,头顶三五米处时才展翼降速,直落在于乐肩头上。

这是麻雀?

谁还没见过麻雀咋的?

何青柏张大了嘴巴,脑子里缺氧。

闹不好真的是麻雀,只是放大了足有上百倍。

于乐手中多了一条黑乎乎的肉干,那麻雀嗖地啄了,随后双足一蹬,离开于乐肩膀五六米高,重新展翼升空了。

何青柏是学物理学的。

如果麻雀重20千克,发力时间0.1秒,垂直提升5米,前后两个状态的速度都记为零。

麻雀发力,获得初速度,在重力作用下速度归零,风阻不计。

发力时势能为0,提升后动能为0。

势能等于动能。

由动能计算出初速度,由初速度计算出发力,发力等于反作用力。

于乐肩膀上瞬间承受的反作用力是……

巨大!

何青柏觉得换做自己的话,肩膀可能会掉,伤及内脏,没准儿就直接吐血而亡了。

于乐却连晃都没晃一下,有如磐石。

从皂户屯再往上爬,山路越来越陡,大大小小的石头开始增多,虽然石头都是卡在大树小草中间的。

小路不过一米宽,旁边就是齐腰深的青草,众人鱼贯而行。

宁唯事带头,艾都次之,狄仁星第三,秦奋第四,于乐第五,何青柏走在最后。

“哎哎,别走那么快啊!”狄仁星突然叫停,两手摁在腰子上,哈腰大喘气。

“老狄你太虚了!”艾都回头轻蔑之。

狄仁星不解,看前面的宁唯事和艾都,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再回头看秦奋和于乐,同样是老神在在的。

我勒个去,难道我真虚?!

哦,最后面的小伙子何青柏,倒也是额头见汗,大口喘息了,狄仁星心下甚慰。

其实艾都说完话也纳闷了。

我好像真的没什么感觉啊,这得走了五六公里了吧,速度好像很快?

艾都当然为自己身体好而得意,可是,应该也没这么好才对吧?

嗯,肯定比狄处要好些,怎么也不能比何青柏强吧?

“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于乐嘿嘿傻笑。

艾都还是一头雾水。

嗯,很神奇。

难道是昨晚的缘故?

可是,何青柏也在山上留宿了啊?

“信神神在,不信神无。”于乐像是看透了艾都的疑惑。

艾都挠挠头,我信了?

嗯,我一定是信了,藏马山上黄大仙!

卧槽,居然这么有效?

呸呸呸,百无禁忌,大风吹开去!

“乐哥,我现在信,还来来来得及吗?”何青柏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头一回喊乐哥,还挺熟练的。

“行动起来,永远不会太迟!”鸡汤大厨于乐回头拍了拍何青柏的肩膀。

秦奋早就接受了藏马山的神奇疗效。

只有狄仁星在风中凌乱。

救护车上病人如何,并未亲见。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啊,怎么也不会比艾都差吧,说起来还比他小了三岁呢。

藏马山是一系列山脉,高高下下多个山峰,最高峰就在皂户屯上面。

最高峰是一块壁立的巨石,拔地而起二三十米高,几乎直上直下,崖壁上挂了茂密的藤蔓,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朵。

巨石东南侧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平台,百余平方,坡度不大。

或者也是整体上的巨石吧,土层太薄,没有树,小草也不过脚面,是那种根系很发达到处漫延的青草。

回身望,整个藏马山尽收眼底。

几处山谷中有明晃晃的闪光,那是半天然半人工的水库。

碧绿掩映下,五六处连片的红色屋顶,那是散布山中的村落,最近的当然就是皂户屯。

“生活在这些村落里,何等幸运!”狄仁星试探着说道。

宁唯事笑而不语。

“狄处想来吗,艾教授也行啊,秦医生也可以!藏马镇可以出台政策,吸引高端人才来此就业嘛。”于乐笑道。

“哈哈!”狄仁星没有接茬,从今天的情况下,于乐在藏马镇没准儿还真是有这个影响力。

艾都和秦奋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截止到今天早上看见救护车为止,何青柏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作为五道口烧鸡,何青柏有着清晰的人生规划。本科毕业后申请常青藤,获得博士学位后,在美鬼工作一段时间,找不到工作就博士后。两年后再决定留美工作还是回国创业。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要回国创业,也只会选择首都魔都啊,最不济也是西湖。

沧海是个什么鬼。

藏马山连鬼都不是。

而今看来,狄仁星或者是刚有个开玩笑式的念头,艾教授和秦医生却是真的动心了啊。

莫欺少年穷。

何青柏尊重艾教授,尊重狄处长,尊重秦医生,却并不认为自己将来一定不如他们。

但需要时间。

何青柏获得副教授职称,获得处长职位,都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们都四十多岁了不是吗?

四十男人一枝花,外表金灿灿,内里一包渣啊。

“山清水秀,心旷神怡,至少能延年益寿吧。”秦奋扩张双臂,做了些简单的健身动作。

“哦,秦医生不说我还忘了,这儿原来有个山泉来着,后来湮没了。”于乐拍了拍脑门。

说着就走向东南方平台边缘处,也不用什么工具,运手如铲挖了起来。

夹杂着石子的湿土纷飞,众人再次瞠目结舌,只有宁唯事讳莫如深地微笑。

几分钟后,斜坡上就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大坑,深度也差不多一米。

果然有泉水汩汩而出!

水流不大,小瓶矿泉水倾倒的样子。

于乐就着流水洗洗手,而后掬了一捧喝下去,啧啧嘴,“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狄仁星和艾都相继走下去,也都洗洗手掬水喝,“很甜啊!”

等秦奋也喝完,何青柏当然也要喝一口了。

想来想去,如果睡觉之后没有发生什么的话,何青柏觉得自己和艾教授的区别,就是没有喝酒!

果然很甜,凉丝丝沁人心脾。

或者是心理作用吧,何青柏觉得,自己从未喝过这么清甜的泉水!

上山之前,宁唯事一直心情沉重,此时却不禁莞尔。

我来藏马山的第二年,你爹才跟你娘结婚,还是我给主持的婚礼。

这里啥时候有过泉眼了?

这小子,分明是要诱拐这三位高端人才!

外加何青柏也算半个。

第274章 人傻钱多速来

“不久之后,这里将是一片热土,一方圣地。藏马山有无限可能,远超乎你的想象力!”

于乐俯瞰着苍翠大地。何青柏侧身站在于乐旁边,眼神略迷惘。

这一天来的冲击太大,几近颠覆。

藏马山不知道有没有黄大仙,却肯定有个于乐。

无限可能尚未可知,何青柏却亲眼见到了活死人肉白骨,麻雀如鹰,手掌似铲。

财富再多,能大过健康吗?

地位再高,能大过性命吗?

更何况,这财富和地位,似乎是唾手可得的啊。

由艾教授和狄处长对于乐的的态度可略知之。

由于乐对万通老少王总和藏马镇一班人的态度亦可略知之。

五年内藏马镇变成二十万人口的宜居城市,虽然是空中楼阁,沙上城堡,何青柏却信了。

山野小店隔壁就是年租金百万起的一千栋别墅啊,也未见在座各位质疑。

万通集团将在十六年内每年投资十亿元,这拉动效果……

何青柏出身不过普通人家,凭着自己的智力和努力,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邻居家孩子。

到了五道口才发觉,智力人皆如此,努力人皆如此,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学生。

妖孽丛中,骄傲支撑不住,自信支撑不住,何青柏一度变得敏感又脆弱,痛苦而怅茫。

妖孽不可怕,可怕的是,妖孽还站在妖孽的肩膀上!

比如学霸的爷爷还是学阀。

比如学霸的父亲给常青藤捐了十个亿。

很绝望好不好?

何青柏却是完全无从借力,只有彳亍独行,砥砺奋进,抓住哪怕一丁点儿机会。

连同这种完全没有好处的招生志愿者。

何青柏一路哈巴着艾教授,没准儿也会见点儿成效吧?

“小何,我看好你哦!”于乐的态度和蔼极了,“我把无双当亲妹的。如果你能追上无双,那是你的本事,我就认了你这个妹夫。”

何青柏难堪地挠挠头,“无双,好像不爱搭理我。”

后半截话他就没说,你把无双当亲妹,无双可未见得把你当亲哥啊。

“自信一点儿啊,怎么说你也是五道口俊杰!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后面支持你吗?”于乐拍拍何青柏的肩膀,“我跟你讲啊,无双这丫头吧,好吃懒做的,粗心大意的,外表看着精致,内里一塌糊涂,还爱迷路,从小就没有方向感……”

于乐说得满嘴唾沫星子,何青柏却感到有一口锅压在了自己肩上。

不过,这口锅很漂亮呢。

“一切我所拥有,也就是无双拥有,你想象不到的!”大舅哥庄严承诺。

也就是说,嫁妆还不老少?

“要用你的痴情去打动她,好女怕缠郎嘛!我跟你说啊,追女孩子我老有经验了!就一个字,死不要脸!”于乐大言不惭地嘿嘿。

何青柏也跟着嘿嘿。

“但是,不允许有一点儿歪门邪道!否则的话,你就掂量一下吧。”于乐随手捡起了一块比拳头小些的青石,用食指和拇指去捏。

石头没碎,食指和中指却陷进了石头里。

随后抓过何青柏的一只手,把青石塞了过去,还扳着手指帮他握紧了。

随后拍拍手,两手背身后,施施然跟上了正下山去的宁唯事等人。

学物理学的何青柏,双手捧着带两个凹槽的青石,站在新挖的神泉旁边凌乱。

石头怎么会没碎呢?

材料在某种给定载荷下,当其应力低于比例极限时,“应力—应变”关系是线性的。在其应力低于屈服点时,材料表现为弹性行为,载荷移走后应变也完全消失。

由于屈服点和比例极限相差很小,在ANSYS程序中假定它们相同。低于屈服点的叫作弹性部分,超过屈服点的叫作塑性部分,也叫作应变强化部分……

石头无弹性,无塑性,无延性。

载荷再大不是理由啊,液压钳也做不到这样。

唯一的可能性是,载荷速度太快,瞬间完成位移,石头来不及变形!

我了个去!这得多快的速度?!

大舅哥,你等等我啊……

宁无双最终决定就读五道口,艾都当然很满意,狄仁星虽然很遗憾,却也没再争取。

这趟藏马山之行,对艾都和狄仁星来说,都是收获太大。

抢一个状元倒是其次了。

中午酒后,搭乘明海大酒店礼宾车离开时,狄仁星已经觉得身体状态上佳,多年来的亚健康症状居然一扫而空。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黄大仙真的有效!

藏马山,我还会回来的……

来的人很多。

午餐时山野小店已经无法接待了,分流到各屯子里的农家乐,也包括藏马镇上的大小饭店。

昨晚的今日栏目,报道鲁东省女状元宁无双时,也顺手播放了一段藏马山景色。播音员也感叹山青水绿,人杰地灵来着,作为女状元横空出世的背景。

沽阳乃至沧海市民这才发现,附近居然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所在?

正值暑期,今天还是周末,基本上是一家三口自驾前来。

第三口肯定是学生身份,不管哪个年级吧,早晚也要参加高考的。

即使见不到女状元,沾一沾女状元的仙气也好啊。

蓝莓种植园才刚开张,多数扦插苗已经缓过劲来了,枝条茂密,叶片碧绿。也有不少移栽苗木结了果子,还是硕果累累,毕竟黄大仙不是白给的。

游客自行进园采摘,摘完了出门过称,八十元一斤。

采摘过程中当然有人往嘴里填,没人看,也看不住,吃一口就少交两三块,实在是赚大了。

藏马山的各种水果也引入了自行采摘服务,不论桃子李子,还是苹果梨,全都放一起过称,十元一斤。

蓝莓当天告罄,各种水果进度不一,按这个情况,恐怕也挨不过三五天。

好奇怪的,以城里人的智商,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城里人乌央乌央地上了山,藏马山人民笑开颜……

“这个啊,神泉!”

终于有人爬到了顶峰,藏马山的海拔高度,才不到四百米。

顶峰上凉风习习,暑热全无,随便找块石头坐下,全身舒坦似神仙。

有个胖子蹲在平台东南侧,拿纯净水瓶子接泉水。

泉水从碎石细沙中汩汩流出。

常言道,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但山顶上的泉水还是少见。

“宁无双是我妹子,我看着她长大的。上学期间,她每天跑到山顶来,喝点儿神泉再回去!”有游客好奇时,那胖子就神神秘秘地介绍。

“我能接点儿吗?”游客虽然不怎么相信,却也愿意尝试。

“你等会儿,我这还没接完呢。”胖子继续接水。

“你都接了十几瓶了。”游客看着旁边的一溜儿纯净水瓶。

“十块钱一瓶。”胖子憨厚地笑笑。

“神泉你也敢卖?”游玩不过两三小时,所有游客都知道了黄大仙,山民们躲躲闪闪地说的。

也就是俺不能跟你细说,说了你也不懂的,但啥都说了。

反正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他老人家灵着呢。

倒是没人提及神泉。

“神泉我是不能卖,我卖瓶子啊。十块钱一个瓶子,神泉是他老人家赐给藏马山人的福利!”胖子身后还有个纯净水纸箱子,二十四瓶装的那种。接完了一瓶,就拧开一瓶纯净水,直接把水倒掉,果然是只卖瓶子。

“我投诉你!”游客对胖子的行为很不齿。

“我公平买卖,明码标价,你投诉我啥?”胖子不解。

“这可是神泉!你们村里……”

“我就是代表屯子里卖的啊,我给你开收据!你看看,公章我都带着呢,这都要入公账的。”那胖子果然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本收据,公章包在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对了,我是村会计,我老丈人是村主任,嘿嘿,我姐是副镇长。”

那游客气咻咻地走了。

换了一个游客,却掏钱买了一瓶,十块钱而已嘛。

清凉甘甜,果然不是矿泉水能比的!

一家人分了喝,主要是学龄孩子喝掉了。

有人起头,便有人跟上,胖子一本收据开完,又掏出了一本。

纯净水瓶不够卖,就有游客拿自己的瓶子让胖子装水,也没人计较卖水还是卖瓶的问题了。

风景区嘛,还不都这德行?

爬到顶峰的游客越来越多,神泉也传得越来越邪乎。

据说女状元小时候学习成绩也就一般,但天天往山顶上跑,身体锻炼得不错。

偶然有一天,女状元口渴了,到处找谁喝,就发现了这个神泉。

后面的情况大家不都知道了吗?

游客的素质是不错的,神泉旁边排起了长队。

胖子还用手机出示了二维码,以方便没带零钱的游客。

“二蛋,你干什么!”

胖子正忙得不亦乐乎呢,猛听见一声断喝,吓得他原地起跳,然后摔进了泥水里。

“乐哥,我都开收据了,真的入公账,嘿嘿,我给屯子谋福利呢。”二蛋连滚带爬地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

“收了收了!这泉谁都可以喝,免费的。”于乐气不打一处来,这货的眼皮子也太浅了点儿吧。

“哎哎,我听乐哥的!”二蛋从善如流,顺手还捡起了各种垃圾,扔进纸箱子里抱着。

结果就有人认出了于乐,“这不是那谁,那谁,昨晚的节目上还出镜来着!”

“这是乐哥!女状元的哥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二蛋与有荣焉。

最早舍不得买瓶子的那位游客,也在后面排队呢,虽然对二蛋还是鄙夷,“刚才你还说你是女状元的哥哥呢。”

“我这哥也是哥,比乐哥差了点儿,嘿嘿。”二蛋啥时候难为情过。

刚才卖水时,队伍排得井井有条,现在免费接水,队伍就更长了,显得有点儿乱。

“大家不要着急啊,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儿,神泉一直流的。”于乐好气又好笑地维持了一下秩序。

“乐哥,女状元真的每天喝这个神泉吗?”一个游客问道。

显然这位乐哥的可信度远超过那个贪婪的胖子。

“无双倒是天天往这里跑来着。”于乐眼望苍天。

“乐哥,这神泉真的有效吗?”另一个游客问道。

“这个不好说,说不得啊。”于乐背着手下山了。

二蛋抱着纸箱子亦步亦趋。

已经收了的钱当然不会退,都开收据了嘛,反正乐哥也没要求退。

一众游客严肃谨慎地排队,排老长了,藏马山亘古以来就从未见过这么多人。

第275章 填不满的黑窟窿

“于乐大人,向时您所赐下的精铁,失窃了……”

陈抟一脸惭愧地向于乐道歉。于乐来到御马监时,孙小六正准备责罚陈抟呢,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商佾也在旁边恨恨地帮腔,“莫要牵累了于乐大人才好!”

制作长明灯那会儿,于乐分别给了商佾和陈抟一箱铁胚,每箱一百枚,每枚五公斤。

铁胚在人间不过是寻常铸铁,却是现代工业冶炼,量大管饱,质地均衡。

神仙们手工冶炼,或者可以获得更高的质量,奈何效率太低,发挥也不稳定。

手工冶铁是个旷日持久的细活儿,一轮轮地去除杂质,期间不能修炼,反而消耗。

修炼就是一场与寿命赛跑的游戏,神仙的时间多值钱啊。

所以精铁相当值钱。

而且,神仙每次冶炼,消耗矿石三五吨,所获精铁不过三五斤。

即便是这三五斤,各部位也并不均衡。

炼器时所需精铁何止三五十斤,也就需要冶炼十多次,火候不见得都能保持一致,质量也就参差不齐。

而现代工业冶炼,指标设定好了,那就表里如一,各部分均匀同质。

综合说来,凡间铁胚,就是绝佳的制器材料。

即便是金仙,大罗金仙能冶炼出更好的小剂量精铁来,你找个金仙,大罗金仙试试?

陈抟粗略估计,这种精铁,每斤怎么也能值两三枚功德币的,一箱下来至少是两千枚。

而商佾和陈抟飞升至今,都没见过这么多功德币,更别说拥有了。

于乐多慷慨的,此后又给了两次,每人还是一箱。

反正于乐让牛犇定制了十箱铁胚,本来是准备制作长明灯的,结果却闹了个变宝为废的笑话,铁坯就保存在了混沌空间里。

倒是发现了混沌空间可以吸收金属材料的秘密。

但混沌空间的吸收比较缓慢,差不多每天也就是两三公斤吧。

何时才能吸收完一吨呢?

更别说随时还可以补充了。

总而言之,于乐随手就让商佾和陈抟变成了大富豪,成本约等于零。

“你把精铁放哪儿了?”于乐觉得自己有可能做了坏事,所谓小儿持金过闹市,“人没事吧?”

“多谢大人关怀!我兄弟二人虽然没出息,却也懂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商佾惭愧地向于乐拱了拱手。

此前商佾和陈抟有所龃龉,那是因为资源所限,零和博弈。

毕竟御马监就那么点儿汤水,你多喝一口,我就少喝一口。

自从于乐上天以后,两人就休戚与共了,互相扶持得挺好,也算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了。

此时陈抟丢了精铁,于乐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商佾必然会承担同样的后果。

毕竟这些精铁,是财富,也是祸源啊。

人间飞升的仙人,怎么说都是百年不遇的人精,不是人精的早就灰灰了。

两人在仙界没混出名堂来,是因为完全没有资源,世事洞明这门学问却是不会遗忘的。

要说最大的名堂,那就是这数万年来,两人分别繁殖了一个数千人的村落。

商佾至今还跟百代子孙住在一起,子孙敬商佾为天神老祖。

以前这位天神老祖,也只能给子孙们带来一些有限的庇护,比如子孙们打猎时陷身深山,商佾可以搭救一二。

说是有限的庇护,是因为深山中的大精怪,商佾都不见得能对付。

如今商佾成了爆发户,当然要给子孙打造些法宝,提高一下修为,改善一下生活了。

子孙们也就能从深山中给商佾老祖带来更多更好的孝敬。

仙界何其大,人口何其少。

整个商家堡,说是与世隔绝也差不了太多。

商佾出手又隐秘,所以不会有异常发生。

陈抟则不然。石榴姐去世后,他就离开了村落,找了个山洞逍遥自在地独居。

每隔百年,陈抟也会回一趟村子,选两名机灵童儿,带回山洞教导。

待童儿长大,文武皆有所成,陈抟便将其送回。

仙界普通土人,寿元在一千年左右。经过陈抟的教导,修为谈不上有多高,寿命倒是能提高到两三千年。

陈家村里积攒的亲传童子,一般有五六十人的样子,足够保卫村落了。

于乐上天已经五个月左右,换算成仙界,就是五年。

这五年来,陈家村和商家堡很是通了些婚,强强联合,小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

依着于乐的判断,仙界土人的社会发展状态,比原始社会也强不了多少。

食物来源,少量的种植,大量的狩猎。

惹了惹不起的精怪,村落会被团灭。

村落之间爆发了战争,往往是胜利者杀了失败者的丁壮,坑了老弱,把妇孺并入了自家。

这些还是自生自灭的自然状态,赶上神仙需要特殊皮毛材料,也随手就灭了几个村落。

更倒霉的是神仙在天上打架,不小心落个火球下来,全村变烧烤。

谁在乎呢……

“嗨!于兄!”正说话间,哮天犬从云头上跳了下来,亲热地搂住于乐,“火锅底料呢,这次来十箱!”

火锅其实远古时代就有,毕竟都是拿瓦罐煮了来吃,后来改成了青铜的。

破釜沉舟的釜,不为九鼎食便为九鼎烹的鼎,其实都是不同材料不同尺寸的火锅。

铁锅炒菜倒是出现得很晚,直到宋代才逐渐普及开来,并且成为和游牧民族交易的利器,通常还要限制出口。

所以,仙界的宴席,其实还是以各种煮食为主的。

所以,火锅底料再次轰动仙界。

其地位与辣椒酱不相伯仲。

于乐给出的价格公平合理,仍是每袋一枚功德币,仍是由广寒宫独家代理,对外宣传是广寒宫的最新发明。

“看样子,杨兄取得了较大进展?”于乐一直很关心着哮天犬的犬生大事。

要知道玉娇娇小姐可不是清倌人,每日介都要坐班接客的,每隔一段时间,于乐就觉得哮天犬头上的颜色更加浓郁了一些。

“那是当然!”哮天犬脸上说不出来的得意,“娇娇已经多次单独宴请我了,嘿嘿,上一回要不是她突然玉体不适……”

于乐为之侧目,终于要入巷了吗?结果身体突然不适,还真是好巧呢。

商佾和陈抟显然也认为好巧,但都正襟危站,神色肃穆加仰慕,反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蠢狗你都扔进去多少钱了?”孙小六翻白眼,“那就是个填不满的黑窟窿!”

黑窟窿?

于乐忍俊不禁。

商佾和陈抟忍得辛苦。

“熊孩子你懂个啥,爱情最考验耐心,我这百炼钢要变绕指柔,使出来水磨工夫!”哮天犬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惜的跟孙小六计较。

“还学了不少词!”孙小六觉得哮天犬这货真是蠢透了,没救了。

哮天犬拉着于乐走远些,“快一些,快一些,于兄你带了吧?”

“一直给杨兄备着呢。”于乐当然不会让哮天犬失望,直接从乾坤袋里取了十箱火锅底料,每箱五十袋装,好大的一堆呢。

商佾啧啧嘴,这就是五百功德币啊。

再想起每月半个功德币的日子,商佾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回头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陈抟一眼,恨不得踹上一脚。

陈抟就认打认罚的好脾气,要是于乐大人肯踹一脚就好了……

哮天犬呼啦啦往乾坤袋里收,“辛苦了,回头愚兄请你吃饭!最近愚兄升职了采购总管,享受副大总管待遇,地位仅在吴大总管之下!走了走了,忙着呢,年底结账哈!”

吴大总管?

哦,就是吴刚呗,哮天犬果然有了大出息。

听上去像是实职处长享受副局长待遇,如果广寒宫是个厅局级编制单位。

这事儿要是被二郎神知道了,哮天犬会不会被打断狗腿?

“等会儿杨兄!”于乐赶紧喊住了着急麻慌起飞的哮天犬。

“咋的了?说好了年底一起结的,我广寒宫何时欠过别人的货款!”哮天犬瞪大了狗眼,要为广寒宫的荣誉而战,连于兄的称呼都忘了,狗脸翻得可快。

“货款不急!”于乐笑眯眯解释。

“哦。”哮天犬放松下来,不讨债的话啥都好说。

不过,不讨债的话,你还能有啥事儿,我这儿忙死了,你懂不懂事?

“杨兄,”于乐升起祥云,站到哮天犬一般高上,“你还记得我送了你一箱精铁吗?”

反正精铁多的,于乐也送给了孙小六和哮天犬各一箱,至于怎么使用,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毕竟孙小六背靠孙悟空,哮天犬背靠二郎神,手里虽然没什么现钱,其实也是不缺资源的,至少资源不是大问题。

以他俩的忠心和孝顺,得了好东西,很可能就给家长送去了。

无心插柳吧……

“那是送的啊?!”哮天犬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起了这档子事。

当然原则立场不能丢,道理是要讲清的,要钱是没有的,哮天犬的狗眼瞪得溜圆。

“是送的!”于乐立即肯定。

“那不就完了吗?”哮天犬觉得好奇怪。

“杨兄后来是怎么处置那箱子精铁的?”于乐好奇宝宝地问道。

那可就是我的事了,哮天犬没有立即答话,但表情就是这么个表情,于乐只管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送给二郎神了,随手就那么一扔!说一声,你拿去用!”哮天犬理所当然的,“我对自家兄弟够义气的,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嘛!”

顺道还教育了于乐。

他倒是知道那箱精铁很值钱。

问题是他怎么还没被二郎神涮了锅子呢?

“还是杨兄会做事!”于乐击节赞叹,“陈抟就不行!”

哮天犬一脸的当然如此,随后睥睨着脚下的陈抟,“你小子是怎么处置的?”

“回杨爷!”陈抟赶紧拱手,一脸的惭愧和懊丧,“我珍藏在山洞里,结果被盗了,唉唉。”

第276章 飞升凤凰不如鸡

于乐召唤了祥云,孙小六第一个跳了上去,这热闹得去看啊,啊不,作为上官要关怀僚属啊。

哮天犬则收起自己的祥云,跳到了于乐这边来,懒洋洋地侧躺成一滩,狗爪子撑着狗头,狗腿翘起了二郎腿。

一副高手寂寞的神情,一个人倒是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铺面。

孙小六一脸嫌弃地踹了哮天犬一脚,哮天犬才略收敛了些,没过多久却又嘚瑟地摊开了。

再踹,哮天犬就腾地坐起来,梗着脖子嚷道,“是贤弟请我来坐镇的!要不然,我走?你行你上啊!”

“杨兄息怒,此事万万离不得杨兄!”于乐赶紧朝着哮天犬拱手,顺便拍了拍孙小六的肩膀。

两人这才各自哼了一声,彼此扭头,眼不见为净。

哮天犬得了于乐支持,摊开的面积更大。孙小六只好紧挨着于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下巴颏压在膝盖上,双臂抱着自己的小腿。

嗯,不跟蠢狗一般见识!

商佾则跳上了陈抟的祥云,两人头前带路。

祥云一路飞行。

脚下皆是茂密丛林,遮天蔽日看不见地面。

要是被大木匠牛犇知道,一定会手痒无治吧。毕竟随便拉一棵出来,就不知道能做多少马扎子。

这上班的距离有点远。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抟终于停了祥云悬空,回头拱手道,“管事大人,于大人,杨大人,下面便是蜗居了。”

于乐看下去,苍翠丛中隐约一个白点,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云头降落,才见数百平米的空地,处于一座小山脚下。

离地两米多高有一处洞口,洞前一方巨石,巨石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

云台洞天。

西岳华山至今保留了云台观,陈抟倒是念旧。

或者是追忆早年的辉煌?

李白有诗云,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但李白其实是个官迷。

陈抟却真是不奉天子诏的,长期隐居云台观,一睡一百天……

洞前空地上留了两棵松树,树下一石桌,四个石凳,有两个童子对弈。

貌似一个要悔棋,另一个不让,正吵吵得厉害。

“夜风晨露,迎贵客!”陈抟一声断喝。

“大老爷!大老爷回来啦!”两个童子噗通跪倒,桌上的黑白棋子洒了一地。

“起来起来!”陈抟没好气,“备茶,煮最好的茶!”

回头才略尴尬地向于乐解释,“这两个童子都是我一百,一百好几十代的孙子,粗笨了点儿,于大人见笑!”

“大老爷,我是第一百一十代,晨露是第一百一十八代!”一个童子却好心地提醒陈抟,看来这就是夜风了,居然是识数的,记忆力也比他祖宗强。

合着夜风还是晨露的祖宗八辈。

晨露是怎么跟他祖宗下棋的?

于乐好奇地打量着两个童子,身穿麻布长衫,脚蹬木底皮袢鞋,头顶上两个抓髻。

倒是正经道童打扮。

问题是,身高两米半的童子怎么解?

或者下棋时进行了友好的交流,此时夜风晨露都挽着袖子,胳膊上有浓密的黑毛。

陈抟身高不到一米七,子孙后代倒是茁壮啊,石榴姐的基因果然强悍。

当年陈抟怎么下得去手呢?

哦,想是石榴姐下手比较狠……

御马监的力士杂役,多有土人充当,身高通常在两米到两米半之间吧。

比起巨灵神四米的身高,还是差了好远。

但于乐这种一米八出头的矮矬矬,在他们面前就有些压力了。

只好离得远些。

“见过各位大老爷!”夜风晨露一起鞠躬,却也挤眉弄眼地偷看于乐等人的反应,颇有些童稚童趣。

于乐摸摸口袋,掏出了两袋辣条,“拿去吃!”

夜风晨露咬住了手指,探头探脑地看向陈抟,规矩还是要讲的。

陈抟没好气,“还不谢过于大老爷!”

“谢过于大老爷!”夜风晨露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踩得地面山响,尘土飞扬。

于乐险些撒腿就跑,两个童子的体重加起来没准儿都有一吨了。

哮天犬鄙夷地看着两个童子,手伸向于乐,“还有吗?”

“我给童子准备的啊。”于乐很无辜。

“我给童子做个示范,看他们笨的!”哮天犬很有前辈高人风范。

而且一点儿都不笨,哧啦一声撕开袋口,取一条塞嘴里,呲呲啦啦地吃了起来。

夜风晨露当然也没那么笨,哧啦一声撕开袋口,只洒了半袋。

然后就蹲在地上抢着捡,一边捡一边往嘴里塞,其实一整包全塞嘴里也不满,沾上的沙子也没多少。

然后夜风晨露打起来了。

但见两个硕大的身躯在尘土里翻滚,一会儿夜风压住了晨露,一会儿晨露压住了夜风,均是抡起钵大的拳头砸对方脑袋,嘭嘭有声。

怪不得这么笨呢……

陈抟捂着脸上前,左手拎起夜风,右手拎起晨露,嗖嗖两声,两个童子远远地落在了丛林中。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你居然如此粗暴!”孙小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黑着脸训斥陈抟。

陈抟在御马监,通常都是嘻嘻哈哈的,万事不经心,颇有点儿得道高人风轻云淡的样子。

相形之下,商佾就有点儿端,像官员赛过像修炼者,严肃严厉一本正经,或者是假正经。

要说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有些儒雅,文质彬彬的。

可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样的陈抟!

压坏了花花草草的怎么办!

“管事大人教训得是!”陈抟赶紧拱手赔罪,孙小六只是哼了一声。

众人进入山洞。

虽然洞口离地两米多,却是难不住飞人。也就孙小六不会飞,进洞却比谁都利索。

洞内徒有四壁,打扫得倒也干净。

一张光板大床,宜坐宜躺。

总共五六十平方的不规则空间,最高处不过三四米,最低处一米出头,两个童子打扫山洞时,想必要弯着腰。

有点清修苦修的样子,或者陈抟就喜欢这样清静。

木箱子放在山洞中间偏里些,于乐甚至想陈抟是不是拿箱子当了桌子用,毕竟是差不多一米见方的箱子,高度和面积看上去都挺合适的。

箱子里面空空如也,箱盖完好,箱底却有个大洞?

“我发现时就这样。”陈抟苦笑。

正经小偷,不是打开箱盖往外捡的吗?

何必多此一举地把箱底破掉呢。

除非贼从地下来……

可是挪开箱子,地面与它处并无不同。

就像是于乐家里的那种地面,经年累月的踩,乌黑油光,甚至有点黏。

无疑是很结实的。

“平时你这里可有客人?”于乐在山洞里踱了几圈。

“也有那么三五个好友,都是脚前脚后飞升的,但应该与他们无关吧。”陈抟苦着脸回答。

“你接济了他们?”于乐叹了口气,却也不忍责备陈抟。

“都活得太苦了,行将就木,苟延残喘。”陈抟怅茫多过懊恼,“如今仙凡隔绝已近万年,飞升者已经所剩不多了。只有极少数人得了大机缘,得以晋升到真人层次。”

地仙分为散人,真人,真君。其寿元基础分别是一千,一万,十万。

像商佾和陈抟这种,一直卡在散人小成的,也就能活数千年不等吧,能撑到一万年着实不易。

因为他们好歹也算是入了官场,每月有半枚功德币可拿。想提升修为很难,延长寿命还是有些效果的。

不过,若不是遇到了于乐,他们恐怕也要准备后事了。

比如写本书,记录自己灿烂辉煌的前一百年,凄惨猥琐的后一万年。

我劝世人莫飞升,飞升凤凰不如鸡……

于乐就是他们的大机缘。两人时来运转,获得了资源,都已经晋升到了散人大成,即将散人圆满,真人可期。

单就寿命来说,那就是数以万计了。

说于乐是其再生父母也并不为过。

飞升进入仙界,落点不同,际遇不同。

以仙界之大,行路之难,有些飞升者连个土人都未曾遇见,就稀里糊涂地入了精怪之口。

堪堪生存下来,终其一生中也未见得能走出村落。

晋升散人大成,有了召唤祥云之能,才算是脱离了土人的范畴吧。毕竟土人身体再强悍,也是不会飞的。

召唤了祥云才能多去些地方,寻找机缘,如果没有撞上会飞的精怪。

是以陈抟飞升这一万年,也不过是遇见了葛洪,那还是因为葛洪早已有了驾云的能力。

散人大成之后,陈抟很是飞了些地方,果然找到了几个飞升者,但基本上都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了。

“都有哪些人啊?”于乐饶有兴致。

“吴夲,张伯端,王喆……”陈抟不敢隐瞒,一连说了五六个名字,说时还观察了一下于乐的脸色。

于乐却只是无谓地点点头。

还真是没听过这些神仙,回头查查再说。

“本是同根生,兔死狐悲罢了。”陈抟仰天叹息,更重要的是向于乐解释其动机。

“本座认可你的义气,但做人做事是要用脑子的!”高高手哮天犬义正辞严地指着自己的狗头,“你脑袋里都是浆糊吗?你死了不要紧,牵累了于贤弟可怎么好?!”

神仙比凡人更加不堪。

宝物有德者居之,此物与本座有缘,这种事情还少吗?

更别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这句话并无仙凡之别。

陈抟让渡了好处予人,焉知别人不惦记着更多?

“是我考虑不周。”陈抟惭愧地做了个罗圈揖,一时间暮气沉沉。

“虽然我还是认为,他们不会出卖我的。”陈抟莫名地肯定,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郑重地朝着于乐作揖,“无论如何,消息总是从我这儿泄漏出去的,给于大人带来了无尽的麻烦。还请于大人责罚,陈抟死而无怨。”

“我并不怕消息泄漏,也不怕这点儿麻烦。”于乐却是摇了摇头,甚至面带笑容。

于乐的麻烦很大,却不在这点儿。

就像去买车,业务员推荐了一款一百万的豪车,说有活动,送一万块的礼品。

可我不差这万八千的啊。

我差的是一百万好不好?

作为一枚棋子,就有棋子的宿命。

不过,在完成宿命之前,棋手会保护他的棋子呢。

所以,于乐不在乎这点不安全。

甚至暗戳戳地想搞大些,让事情有些变化,并在变化中寻找真相,而不是任凭棋手摆布。

从阴沟里捡了块石头的于乐,从不认为自己的智商情商或者随便什么商,会高于这些修炼得白日飞升的倒霉神仙。

有一条却是肯定的,于乐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就像觉得棋手会保护自己,于乐前来勘察现场,还是想方设法地把真君修为的哮天犬带了过来,增强自己的防卫力量。

万一棋手有个粗心大意呢?

“于大人实在是宅心仁厚!”商佾虔诚地向于乐拱手,心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陈抟愿为于大人肝脑涂地!”陈抟实在是愧不可当,我这条老命算什么呢?

“于乐,你莫要惯着这两个没毛货!”孙小六朝着于乐靠近了些,小心肝莫名地有些疼。

“唉,贤弟啊!”哮天犬拍了拍于乐的肩膀,义气两个字,哮天犬是最懂的,这个兄弟交得值了!

于乐:“……”

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277章 乱一乱也好

“好精铁!”

哮天犬高手风范十足。

这是张弛给于乐寻摸来的铁板,三米多长,两米多宽,厚度十几公分。

哮天犬卯足了劲一拳打去,然后就悄木声地把拳头缩进了袖子里。

铁板上凹陷了一个完整的拳头印子,对面略鼓。

“杨兄好力气!”于乐赶紧给挑了大拇哥。

哮天犬则不足挂齿地摆了摆……另一只手。

这些年沽阳城区建设颇快,路面铺好了再挖,挖完了再铺,有人戏称最好给马路加个拉链。

拉链是加不成的,临时加个盖子倒是可以。

这种铁板就是市政挖路时铺在上面跑车用的,应该有十几吨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铁板抬进了山洞,也得亏陈抟的洞天是敞开式的,洞口有四五米宽。

随后于乐又取出了一箱子铁胚,这是钓饵。

钓饵放在铁板的中间位置。

“逮完了小偷,铁板就送给杨兄了。”于乐拍拍手。这铁板看来有些年头了,一面轧得乌黑溜光,另一面全是铁锈。

“哈哈,自家兄弟!”哮天犬下巴颏上的肉还在跳,却不妨碍他绕着铁板转圈子,貌似可以给大兄打造一面巨型的盾牌?

这么大盾牌烀人一脸,倍儿有面子啊!

“不会被小贼顺手给偷了吧?”商佾嘴里吸着冷气。

一箱子铁坯就是巨额财富了,却也不过千把斤,这个得两三万斤了吧,于乐大人还真是豪气!

我要是有这么两万多斤精铁……

商佾赶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你偷一个我看看?”哮天犬鄙夷商佾的智商。

小贼分明是从地下来的,你让他扛着这么大块铁板土遁?

“杨大人说的是!”商佾立即拱手道歉,他倒是没敢提乾坤袋的事情。

否则的话,于乐大人是怎么扛着这么大块铁板上天的呢?

“偷了就偷了吧。”于乐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块铁板,只是用来把小贼从地底下憋出来罢了。

于乐取出一台笔记本,连上了四个自带发射装置的无线摄像头。陈抟飞上飞下地紧忙活,从不同角度安装到位。

众人出了山洞,藏在山脚下的窝棚里。

窝棚有两个,一个供两个童子煮饭吃,另一个供他们睡觉。

两个童子睡觉的窝棚,钻进来五个人,空间还很敞亮。

于乐调整了监控画面,四面无死角地盯着木箱子。

“这也是凡间科技产品?”商佾对这些物件最有兴致,不像哮天犬和孙小六只管啧啧有声。

哮天犬问清楚可以回放后,还进山洞绕着木箱子英姿飒爽地走了一圈。

然后急吼吼地回来让于乐调录像,一边看一边赞叹好帅。

孙小六撇嘴不已,终于也给了于乐面子,进山洞走了一圈,貌似走顺拐了……

“凡间已是末法时代,修炼不能,所以点了科技树。除了寿命有限,生活倒也方便吧。有一种铁鸟,可载数百人起飞,一个时辰能飞两千多里地。”于乐给众人介绍凡间情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外面夜风晨露又大呼小叫起来,鼻青脸肿并不影响下棋,当然也不影响悔棋。

陈抟本待斥责之,却被于乐摁下了。

那窃贼想必不会在意两个童子吧,没有童子反而会引起警觉。

“我回凡间一趟,你们注意安全。觉得搞不赢的话,就不要现身,反正我们有证据。回头杨兄能不能请动二郎神出面?”守监控实在是无聊,于乐打了个哈欠。

哮天犬和孙小六却是目光炯炯,陈抟和商佾也一直紧盯着画面,虽然画面毫无变化。

“都是自家兄弟!”哮天犬认为请出二郎神不在话下。

多少次挨了欺负,哮天犬都是回家拱二郎神的小腿。二郎神多半是会给哮天犬找回面子的,即使哮天犬不怎么占理。

而这次可是占理呢,还有报酬!

“贤弟且放心!区区小贼罢了,本座搞得掂!”哮天犬显然并不认为需要二郎神出手。

于乐点点头。

哮天犬毕竟是真君修为。

真君乃是地仙的最高层次,在仙界中虽然并不罕见,比如吴刚和嫦娥以及玉兔都是真君修为,却也并非烂了大街的。

突破真君就是天仙了,天仙怎么也是一方诸侯,总不会下三滥地当小贼吧。

嗯嗯,他可以明抢的,此物与本座有缘。

哮天犬更是打出来的战斗力,二郎神跟孙悟空干架时他都能下嘴呢。

比如玉兔同样是真君,十个八个的玉兔也不见得是哮天犬的对手。

好吧,这个例子不恰当。

总之,哮天犬的战斗力应该是足够了,再说还有真人圆满的陈抟和商佾,拿下小贼应该不在话下。

至于请二郎神出手云云,不过是随手下个闲棋罢了,将来勿谓言之不预也……

给笔记本接上了蓄电池,怎么也能抗三五天的,于乐放心地返回了凡间。

“乐哥,乐哥!”

刚离开池塘,就见何青柏一路上山来,看见于乐后还腼腆地挠了挠头。

“小何?”于乐朝着何青柏笑笑。

“嗯,乐哥,您在这干嘛呢?”何青柏还朝于乐身后瞅了瞅。

“我在这儿养鸭子。”于乐似笑非笑,“有事?”

“乐哥您还亲自……”何青柏继续挠头,“嘿嘿,我来看看宁无双准备得怎么样了,上大学要带不少东西呢。电子三件套,床上用品,28寸的旅行箱……”

得,这货还挺上道。

于乐接过了何青柏递过来的清单,书法不怎么样,写得倒是够认真。

好长的一大溜儿,分门别类的。

于乐把前面一段大件撕了下来,剩下的还给何青柏,“无双应该在家里,你去找她吧。”

“我不太敢,嘿嘿,无双对我……”何青柏还是个薄脸皮的何青柏。他其实是到山野小店里打听了一下,然后才找到池塘来的。

“精诚所至,死不要脸嘛。”于乐拍了拍何青柏的肩膀,回头又想起来,无双对何青柏好像还真是不假辞色的?

你说这熊孩子!

“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于乐迈步上山,何青柏连忙“哎哎”地跟上。

这几天,游客没有头一天那么多了,数量却是稳定下来。山间小路上络绎不绝,有上山的,有下山的,眼见着就有数百人了吧。

穿着冲锋衣,背着双肩包,带着遮阳帽,还有拄着登山杖的,一看就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有钱人。

“乐哥乐哥,游客不怎么文明啊。”何青柏没话找话,要尽快熟悉起来嘛。

路边有水果树,不管熟不熟,尝了才知道,反正也没人看着。

尝了果然不熟,随手就扔了。

餐巾纸,矿泉水瓶,塑料袋,也是随地乱扔。

曲径通幽的山间小道,眼见着从两三米宽变成了四五米,还铺了一层垃圾。

皂户屯也开了两间农家乐,一间是赵四家的,一间是王立申家的,都在村口上。

这两家人一向不怎么对付,也不知道祖辈传下来了什么龃龉。赵四家的铁蛋上初中了,王立申家的锅盔小学没毕业,锅盔老挨铁蛋的揍。

农家乐的排污倒是一致,门口污水横流,鸡毛蒜皮的,看着就很农家乐,用料真实。

“确实得想个办法。”于乐皱了皱眉头。

“山上水源没问题,但也要合理利用。下水就有问题,需要处理,至少也要铺设污水管道。路边隔几十米设立一处垃圾箱,当然还要专人清理……”何青柏得到了于乐的回应,明显的大受鼓舞。

“嗯,这都是表面工作,不难应对,成本也不高。更重要的是,山民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想来山里管理粗放,这些农家乐想必也没有任何手续吧,把人吃坏了怎么办?”何青柏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嗯,最好的办法,我觉得应该搬迁下山,万通集团不是要投资藏马山吗,他就是搞房地产的,我觉得可以合作共赢。”

于乐微笑点头,何青柏就滔滔不绝地说,都有点路演的派头了。

“谁有权利让山民离开他们的土地呢,不管威逼还是利诱。”于乐没有进村,而是继续上山了。

何青柏当然也没注意到,只管跟在于乐后面。

或者注意到了又怎么样,在于乐面前,何青柏还是相对能发挥的。在宁无双面前,何青柏就觉得束手束脚。

虽然有时候想,还反了她,不就是个山里来的小学妹吗?

“下山可以生活得更好,也不妨碍他们从山上获利。”何青柏随口反驳,然后才觉得这是利诱?

威逼当然更好解释,政府的搬迁,企业的拆迁。

“小何你不是学土木的吗?”于乐赞道,“人才啊!”

“其实我还兼修了公共管理的学位。嘿嘿,乐哥才是大才!”何青柏的态度很端正。

工科容易越学越傻,学点儿文科放松一下,学霸都是文理兼修的。

“有时候得乱一会儿,矛盾多了,积累深了,问题大了,自然也就解决了。需要他们内生的解决问题的愿望。时时处处替他们着想,凡事处理在前面,事半功倍,效果不见得好。”沉默中走了一阵子,于乐像是在自言自语。

何青柏一怔,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谓民心所向,也就是这样子了。你看我们国家,往往出了什么社会层面的大问题,死一些人,流一些血,法律就随之出台了,问题得到了及时的圆满的解决。”于乐继续说道。

何青柏的脑袋转得很快。

是啊,它为什么那么及时呢?

因为此前早有准备,却不得硬推。或者是上层意见不一致。

顺民心,应民意,东风压倒西风,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国家也挺不好当的。

乱一乱也好?

及时与不及时,原来是有说法的。

最近出台的法律政策,有警察执法受保护,保护英雄等方面吧。应对于执法失之以宽失之以软的问题,污蔑丑化英雄的问题。

有些事情,做了不说。有些事情,说了不做。

回想起来,凡事形成了整个社会层次的大问题,往往会有彻底的解决。

那么,下一个社会层次的大问题,是什么呢?

何青柏智商超卓,又在五道口求学,耳濡目染很不凡。

思考间就悚然一惊,这位乐哥,只是个山里娃,只是个农大学渣,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沧海吧?

大家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你为何如此优秀……

“嘿嘿,乐哥,我给维持着秩序。”二蛋从山顶空地上迎了过来。

两只手甩着,显然没收钱,收据也没带。

神泉旁边,有上百人在排队打水。

“乐哥,他老人家真的灵验吗?”有游客认出了于乐,或者是听了二蛋的招呼。

“嘿嘿,不好说。”于乐憨厚地笑。

“乐哥,那这神泉真的好使吗?”那游客显然是懂了。

“无双倒是每天都喝来着。”于乐挠挠头,“得,这样子看来她也喝不成了。”

游客们轰然大笑,但还是秩序井然地排队,嘴里就乱七八糟地说着,状元已经考上五道口了嘛,让还没高考的孩子喝点儿嘛,一定管用的!

“烧香烧纸的小心着点儿啊,别引发了山火!”二蛋大声地警告。

何青柏顺眼看过去,山顶那块巨石下面,居然有人点了香烛纸钱。

有家长在虔诚地跪拜,嘴里念念有词。他们家的中二孩子站在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二蛋身后有个大纸箱子。

何青柏顿时就知道香烛纸钱是哪里来的了……

Ps:感谢九月份第一粉丝“书友20171212193230296”,感谢老票王“*天涯*飘雪*”。

第278章 唉,你赢了

“大仙正位”。

一块四五十公分高的类方形石头,上写四个大字,于乐看得脸上直抽抽。

开始是拿黑墨水写的,或者觉得不够庄重,又用红颜料涂了涂,也有可能是朱砂?

反正是黑里透着红,红里又透着黑,感觉莫名的诡异。

书法就是顽童涂鸦。

你就不怕他老人家生气吗?

“嘿嘿,我写的。”二蛋惭愧地挠挠头,“我去请宁校长来着,宁校长不肯写……”

“嗯,挺好。”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有游客正在跪拜,还有三五个家庭在排队,都是从二蛋这边买了香烛纸钱的。

石头前面还放了一个塑料脸盆,盆里装满了细沙,充作香炉用,考虑得相当周到。

二蛋,真特么人才啊!

旁边的何青柏显然亦深以为然,想笑又不敢,忍得很辛苦。

“妈,妈哎!”

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个染着一撮黄毛的男生正要拽她离开队伍。

那中年妇女身材矮壮,脸上的粉被汗水渍开了,粗糙的手指上戴了个大金戒指,攥着一整把香,显得极为豪气。

毕竟前后排队的善男信女都只买了三根。

二蛋卖香的价格是,一块钱一根,十块钱一把,明码标价写在纸箱子上的。

“别拽我!拜拜他老人家,让你考个大学!”金戒指妇女一把拍开了黄毛男生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个大学就行!人家考七百,你考三百五行吗?”

“人家她爸爸是校长,你卖菜都算不清楚账,这都有遗传的。”黄毛男生脖子上隐有青筋爆出。

“我会用计算机的,算不错!”金戒指妇女很自信。

“那叫计算器!”黄毛男生拍额头。

排在他们后面的娇俏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生旁边的中年眼镜男,赶紧把女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警惕地看着黄毛男生及其母亲。

“笑什么笑!我妈卖菜养活我,不行吗?不见得挣钱比你家少!”黄毛男生怒不可遏地瞪着娇俏女生。

娇俏女生没有说话,却分明地撇了撇嘴,而后四十五度角望天。

一辈子都不想理睬这种人。

眼镜男再拉娇俏女生,另一边的中年妇女警惕地凑到这边来,把娇俏女生夹在中间。

这中年妇女是个板凳臀,转身看向金戒指妇女和黄毛男时,神情鄙夷又冷漠。

“妈!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黄毛男生回头瞪向金戒指妇女,眼球里有血丝。

“走走走,这不马上就烧完了嘛!”金戒指妇女好歹扯住了黄毛男生,回头怒瞪娇俏女生一家子,声音高亢划破天际,“瞧不起卖菜的啊,你一家子都不吃菜的吗,拉干屎橛子,憋不死你!看着人五人六的样子,饿了也得吃,吃了也得拉!”

黄毛男则盯紧了眼睛男,你动动试试?!

眼镜男分明不是对手,却是无辜地看向周边群众,你们都看见了吧,你们都看见了吧,这泼妇,这熊孩子,这都什么人嘛,如今这社会戾气太重,尤其是底层!

板凳臀妇女刚要反唇相讥,却被眼镜男拉了一把,终于忍气吞声,却是恶狠狠地踢了眼镜男一脚,小声地嘟囔着“你个窝囊废,连个毛孩子都怕,是不是男人”云云。

最前面烧香的一家人,刚好祈祷完毕,麻溜地让出了位置,免得溅一身血。

金戒指妇女硬拉着黄毛男生上前,就着蜡烛将整把香点燃,插在脸盆里扶正,跪在地上祈祷,“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我儿子考上大学啊,考三百五就行,最好四百往上一点儿。”

黄毛男生忿然挣脱了金戒指妇女,正要昂然而去,却被人拍了拍肩膀,猛地扭过了脖子,“你想干啥?!”

“你妈妈一片苦心,值得你孝敬。”于乐温和地笑笑。

“我——”黄毛男生眼神倨傲,身体僵硬,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嘴唇上的小胡子在抖。

“大宝,过来拜拜!”金戒指妇女往旁边挪了挪,满脸堆笑地看着黄毛男生,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拜一拜吧,世界不见得那么恶意的。你要平和些,淡然些,从容些,没必要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你妈妈最重要。”于乐再笑笑,诚挚又慈祥。

黄毛男生逐渐地软了下来,终于跪在妈妈身边,却是朝着妈妈的。

金戒指妇女赶紧把黄毛男生朝着石头的方向推,“错了,朝这边,朝这边!”

“妈,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上一本!”黄毛男生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终究是朝着妈妈磕的。

金戒指妇女瞬间眼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含混不清地说着,“他爸哎,你听见了吗,咱儿子长大了,咱儿子懂事了!你在那边好好地看着,我一定把咱儿子培养成才!”

围观者一阵唏嘘,虽然刚才全都鄙夷来着。

儿子跪妈妈这种事,虽然理所当然,却并不常见。

眼镜男往上推了推眼镜,娇俏女生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老人家,好像真的管用啊。”何青柏则盯紧了“大仙正位”四个大字,主要是眼睛有点不舒服,得找个地方盯。

“信,就管用。不信,就不管用。”于乐笑笑,背着手下山去。

刚才本待进屯子的,却是闻到了山顶处有烟火味道,于乐这才移步上来看看。

何青柏挠挠头跟上,乐哥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儿唯心?

身后飘来了金戒指妇女的哭腔,“大仙啊,等我儿子考上大学,我来给您塑金身,起庙子……”

何青柏想说句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跟上于乐。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看的就是这人间百态。

还未回到村口,却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于乐和何青柏驻足回身看时,原来是黄毛男生拉着金戒指妇女。

“你是乐哥?”黄毛男生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很努力地想堆些笑,却没有成功,表情显得很滑稽,每一颗青春痘都那么生动。

“乐哥,孩子还小,不懂事。”金戒指妇女喘得更厉害,表情却比儿子成功,起码会讨好。

“我是于乐。”于乐朝着金戒指妇女笑笑,“大宝挺好的,虽然有些毛病。这个年纪就是这个样子了,敏感又脆弱,说话比较冲,做事容易冲动。过去这个年龄段就好了。”

何青柏下意识地点点头,谁还不是从十六七岁过来的呢。

但很多孩子,其实过不去这个坎啊。

父母约束不住,孩子任性冲动,就像一头毛驴子。

说有个农夫牵着一头驴子走在悬崖边,农夫担心驴子跌下去,牵它靠里面一点,驴子却坚决不肯,越牵它,它越向外挣扎。抗争了几次之后,驴子终于跌下了悬崖。农夫向悬崖下探了探头,“唉,你赢了!”

无法对自己未来负责的年纪,偏偏需要为自己做出决定,这很不合理。

即使摔不死,也摔掉了一辈子。

觉得父母丢人,也是这个年纪吧?

何青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大宝挺好的,打小就帮我卖菜,算账可快。但我不能让他也卖一辈子菜……”金戒指妇女长吁短叹。

“妈——”黄毛男生又不乐意了。

“哎哎,妈不说。”金戒指妇女连忙败退。

“乐哥,我刚才差一点儿揍他们。”黄毛男生满脸尴尬。

“我知道啊。”于乐笑笑。

何青柏恍然记起来,乐哥好像很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两步,就在剑拔弩张之时。

“我……”黄毛男生显然也是意外。

“大宝,你要知道,别人歧视你,不是因为你穷,而是因为由穷而引发的偏激,狭隘,自私,易怒,没见识,不自信等种种。”于乐长叹一声,“甚至别人还没歧视你呢,你就先觉得被歧视了,并因此而愤慨,一个世界都在针对你。”

黄毛男生在咬嘴唇,虽然不一定以为然,却肯定是在思考了。

何青柏再次恍然记起来那个娇俏女生,她歧视黄毛了吗?

笑出声来时或者并未歧视,但后来就真的歧视了。

套用乐哥的话说,你觉得没被歧视,那就真的没有被歧视。你觉得被歧视了,那就真的被歧视了。

唉,跑一趟藏马山,都失去唯物主义了……

“所以我说,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要提高自己的容错率,允许别人犯错误,然后努力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于乐拍拍黄毛的肩膀,“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只是微微一笑!”

“谢谢乐哥。”大宝咬住了嘴唇,“……我只是微微一笑!”

“嗯,很好,加油!”于乐再次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要转身离开时才想起来,“哦,大宝你追我干嘛?”

“乐哥,我以为你会功夫的。”大宝貌似是拜师的意思,“那一刻,你分明是挡住了我,也挡住了那个戴眼镜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使我觉得不能轻举妄动。”

“先考上大学再说。”于乐没有回答,笑笑便转身进了屯子。

何青柏在后面朝着母子俩摆了摆手,这才紧跟上于乐。

而在此之前,何青柏不可能搭理这样的一对母子。

那金戒指妇女还在后面大喊着感谢,“谢谢乐哥!谢谢……大兄弟!”

一时间,何青柏居然很有成就感。

第279章 能者无所不能

“乐哥,这个,要可持续发展啊。”

喧嚣了一天的藏马山,终于消停了。

游客差不多都是从沽阳市乃至沧海市自驾过来的,赶在天黑前要返回城里,顶多也就是吃了晚餐再走,基本上没有住宿需求。

消费也很单调,就是餐费和采摘费,藏马山其实没啥旅游项目。

还留下了一地垃圾。

各屯子的山民倒是没什么感觉,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看着就喜庆哈,藏马山啥时候这么热闹过了?

于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何青柏倒是挺着急的。

“怎么才能可持续呢?”于乐笑吟吟地鼓励何青柏。

“首先,要开发旅游项目,付费也好,免费也好,要把游客留下来,分散开来,更重要的是下次还来,而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天这些游客,恐怕不会再来了吧?哦,除了烧香还愿的。”何青柏思考了几分钟,朝着宁唯事和宁无双点点头,这才开始路演。

乐哥给机会,一定要把握好。

“还要有地标性的景观,游客是要拍照的,不拍照不是白游了吗?拍完了晒个朋友圈,对景点来说也是个极好的宣传。”

“其次,配套服务要跟上,比如满足不同层次需求的酒店,旅馆,民宿。个人感觉最适合的还是田园食宿体验游。让游客住下来,从园子里采摘青菜自己加工,季节性的主副食,现摘现做。在体验上,既要土气朴实,又要舒适方便。既有山屯体验,又有城市享受。最基本的条件,比如网络,卫生间,卫生间里要有抽水马桶和二十四小时淋浴。”

山野小店里的卫生间还好,味道大了点儿,却也是冲水的。

何青柏在宁校长家也方便过,就是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旱厕里的内容实在是丰富,期间何青柏一直在仰望星空,连抖都没抖出来。离开厕所里以后,看啥都像是人体处理过的,哪里还有胃口。

见于乐在认真聆听,宁校长还在轻轻点头,何青柏的信心更足,宁无双翻白眼这种小事儿就不要计较了。

秦欢那小子的站位不太对,离着宁无双太近,这个需要警惕。

不过学渣就是学渣,让你四十米又如何?

“写个报告出来?”于乐微笑。

“好!”何青柏深吸一口气,毅然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毕竟哥们儿是靠脑子吃饭的。

“老师,你给写个字吧,藏马山。”于乐转向了宁唯事。

“好。”宁唯事答应了,也不问于乐要干嘛用。

那边宁无双早已取出了宣纸和笔墨。

墨水从大瓶里倒了出来,宁唯事平时写对联,也就是用一只破了边的瓷碗装墨水的,无须名砚名墨来现磨。

挑了一只大号的毛笔,在墨水碗里蘸饱了,宁唯事略作沉吟,三个大字一挥而就,写满了一整张宣纸。

期间于乐和宁无双各拽着宣纸一角,宁唯事写完一个字,两人就同时往外拉,宣纸平离了一段,不耽误宁唯事持续用笔。

这活儿做得妥帖,三人配合也是默契,肯定不是第一次合作。

何青柏盯着墨迹未干的书法作品,只感觉酣畅狂放,字迹几欲破纸飞出。

更多的好,却是说不出来。

反正与宁校长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不太相符。

回头要不要练练字啊?

何青柏智商卓越,也有埋头苦干的狠劲,却从未想过把技能点在书法上。

甚至提笔忘字也是经常,现代大学生,其实很少写字的,电脑打字多快啊。

“乐哥,我来!”何青柏殷勤上前,从于乐手里接过了宣纸一角。

于是何青柏与宁无双一人一端,平拉着宣纸等墨干。

没承想,那边秦欢也接替了宁无双的工作。

可恨呐……

入夜,张弛带着投影设备上山来,三个大字被投射在山顶巨石上。

字体乌黑,周边通明。

巨石高约二十五米,接近垂直,有如壁立。

几番调整之后,取其中上段十五米。

每个字占五米,留出天庭地角,字高大约三米半。

何青柏积极地给出了审美建议,宁唯事终于点头拍板。

这得搭脚手架啊,何青柏怎么说也是土木专业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知道摩崖石刻是怎么回事。

众人深夜爬到山顶上来,只是为了实地勘测并调试一番?

这工作倒也够细致……

“啊?!”

下一刻,何青柏却是讶然出声。

只见于乐靠近石壁,手脚并用,哧溜哧溜地爬了上去,直如壁虎一般!

从何青柏这个位置看过去,于乐比壁虎其实也大不了太多。

这特么没有九十度,也有八十五度吧?

爬到墨迹的最上端之后,上半身还后仰离开了石壁,肯定是大于了九十度!

我勒个去啊……

何青柏回头看时,宁无双吐着可爱的小舌头。

秦欢张着傻嘴。

宁唯事背着手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无法判知他在想什么。

那个叫张弛的广告社老板就神色激动,可能是在盘算下回接了大业务,请于乐去施工吧,你说这多省事儿!

于乐手中貌似多了一件物事,照着投射字迹开始摹写,顿时石屑纷飞,洋洋洒洒地飘落。

开始时他在字迹左侧,一边摹写一边向右移动。

如同针式打印机一般,一层层地往下挪。

摹写的形态虽然不如宁校长书写时那么流畅,却也是一挥而就的,丝毫不见迟滞。

那石壁就如豆腐一般,手过笔画乃成,无须重复。

深度不知几许。

何青柏离着石壁十余米远,按十三米算。再加上二十余米的高度,按二十三米算。直角三角形的斜边长度,平方和开根,等于二十六米有余。

好吧,这个距离其实是看不清楚细节的。

却能看见一条条笔画的模样了。

须臾“藏”字摩毕,于乐继续往下移动。何青柏长大了嘴巴,看看投影仪上的大字,再看看崖壁上的大字,几无生涩冷硬之感。

摩崖石刻还能这么搞的?

不是得打印出来,或者喷绘出来,贴在石壁上,然后拿电动砂轮一点点地抠吗?

“呸呸呸!”

三个大字摹写完毕,于乐从近十米处跳了下来,浑身的石粉,满头满脸也都是,“失算了,嘿嘿,这脏的。”

何青柏懒得理他。

好吧,脑子还得缓一阵儿。

随后,于乐拎了一桶红色油漆再次爬上石壁,何青柏分明地看到,于乐一手拎桶,一手拿毛刷,顺着摩崖涂过,这回字迹就清晰了。

只靠两只脚也能沾在石壁上?

一小桶油漆涂了一个“藏”字,另一桶涂了“马”字和“山”字,准备的三桶油漆还没用完。

于乐下来仰望了一阵子,重新拎起最后一桶油漆上壁,仔细找补了一番。

摩崖石刻成。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小何,你今晚再跟秦欢挤一挤吧,我去洗个澡。”于乐拍打着衣服,宁无双也上了手,噗通噗通的。

“哦哦!”何青柏一叠声地答应。

这时才想起来,购物清单还没有出示给宁无双并解释呢。

唉,明天再说吧。

大舅哥也太震撼了点儿。

何青柏不由得想起来,下午那个叫大宝的中二青年,好像怀疑乐哥会功夫来着?

这何止是功夫啊,这都有点儿超自然了好吧?

“乐哥,我可以跟您学功夫吗?”何青柏突然对着于乐的背影喊道。

“哦,大学毕业了再说吧。”于乐的声音远远地飘来。

下午你跟大宝说的,好像是考上大学再说吧?

大舅哥你这有点儿双标啊。

啊不,大舅哥的意思,让我先保护,啊不,伺候无双上大学……

一只麻雀从天而降,拎起张弛收拾好的投影设备,扑棱棱展翅飞走了。

张弛拎着蓄电池组和空油漆桶,哼着歌儿下山去。

风吹过,满地的石粉不见了踪影。

一如二十分钟之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山壁上多出来三个赤红的大字,摹刻面积超过二十平方。

藏马山。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何青柏神智不清地跟在秦欢后面下山。

“能治病,会养鸟儿,能爬山,会功夫……乐哥还会什么?”到了卧室躺下,何青柏很是有点聊兴,虽然秦欢只是个学渣。

“能者无所不能。”秦欢有禅意。

“你真是乐哥治好的?”何青柏继续问道。

“确切地说是宁校长治好的,不过他们不分彼此。”秦欢死过一次的人了,旷达得很,再看和自己同龄的何青柏,就感觉他像是个小孩子,“我来藏马山,是奔着在此度过余生的,我爸爸是主任医师,他也只是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吧,我妈倒是从未放弃。哈哈,我还真是要在藏马山度过余生了,虽然这余生变得太长。”

“你在给乐哥工作?”何青柏注意到了房间内的台式计算机及附属设备,看上去很高端的。

“在帮乐哥拍动画片,我们成立了工作室,可能要拍很多片子。”秦欢熄了灯,星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清清凉凉的,完全没有外面的溽热。

“那你……会飞吗?”

“家雀儿才会飞呢,睡吧睡吧。”秦欢打了个哈欠,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何青柏撇撇嘴,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者是错觉吧,此时何青柏再次回顾,继而悚然一惊。

好像有那么几个片刻,乐哥的手脚应该是同时离开了崖壁?

因为太过反常,何青柏当时反而没往心里去,毕竟隔了小三十米远呢。

我勒个去啊……

“他老人家又又又显灵了!”

何青柏被惊醒时,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梦中的黄毛狐狸还在崖壁前飞舞。

秦欢早已起床了,正在院子里拿柴火烧水。

街上好大的喧嚣,山民们兴奋地呐喊着,脚步声很杂乱。

噫,无知愚民也就是这样了。

呃,乐哥说过的,信神则有,不信则无。

那么,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旭日东升,阳光煦暖。

何青柏站在院子里,院墙挡不住目光,层层叠叠的枝叶也挡不住。

山顶崖壁上的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拍照一定很好看。

何青柏突然有些得意。

第280章 翻了本就还你

“于乐你没受伤吧?又逮凹凸曼去了?”

孙小六心疼地摸了摸于乐的脸,手上全是石粉。当然,摸之前要跳很高。

“我怎么会受伤呢,凹凸曼没啥本事,完全不经打!”于乐好生惭愧,我都好久没逮凹凸曼了啊。

没承想,孙小六还惦记着这茬呢,却也一直没有催促过,可能是担心我搞不赢凹凸曼?

回头还得给她弄一个凹凸曼的壳,反正张骁那里又砸坏好几个了,这孩子费玩具。

孙小六撅了噘嘴,终于没再说话。

你吹牛无妨,莫要强撑面子,受了损伤……

“于大人,小贼一直没有出现。”商佾待孙小六表达完关心之后才躬身施礼。

于乐回凡间大半天,仙界已经过去了五六天,话说御马监一众领导集体翘班了啊。

神仙十几天几十天不睡觉完全没问有题,就是有点无聊。

也只有陈抟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眼睛又红又肿,回过头来艰难地朝着于乐笑笑,他甚至有点儿惩罚自己的意味。

哮天犬则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哈喇子流老长,脸上还挂着得意的贱笑。

怪不得夜风晨露两个童子趴在外面石桌上打瞌睡呢,于乐走过来都没被惊醒,原来是床榻被人占了,俩孙子也是可怜。

孙小六没好气地上前踢了一脚,哮天犬就腾地跳了起来,“娇娇,哥老厉害了对不对?哥还是怕你身体弱,承受不住……哎,娇娇!娇娇别走啊,娇娇回来!”

满室寂然。

合着这货刚才入洞房了?

“嘿嘿,小贼来了没?本座定叫他有来无回!”哮天犬使劲地揉着脸,笑容有点儿尴尬,却也懒得跟你们这些货解释。

还是无人搭话。

“啊哈,二哥那边没准儿会有什么事情,我这都出来好些天了,贤弟有事喊我啊。”哮天犬嘎嘣嘣伸了个懒腰,一边说一边往窝棚外面走。

“谢杨兄,杨兄回见!”于乐拱手相送,回头招呼孙小六和商佾,“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个好玩的,老好玩了,连玩三五个月不带腻歪的。”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麻将,哗啦啦往床榻上一倒。

“连玩三五个月不腻?”哮天犬卡住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脖子硬生生地拧了回来,几乎一百八十度。

绿色的背,白色的底,花花绿绿的图案,好大一堆,似玉似翡翠,看着就新鲜呢。

“杨兄你忙你的。”于乐坚决不肯耽误了哮天犬的正事。

“啊哈,贤弟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呢,二哥他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吧,讲义气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哮天犬一脸正气地返回,捞起了几块麻将牌仔细端详。

孙小六当然不会给哮天犬面子,商佾却被哮天犬挤到了一边去。

于乐开始讲规则,条饼万,中发白,东南西北,摸吃碰杠,一条龙门清,众人听得认真,连陈抟都在百忙之中抻了头过来。

区别在于,商佾和陈抟当即领悟了,彼此点点头,“听上去有点儿像叶子戏。”

孙小六和哮天犬就云里雾里的,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却也不妨碍两人的兴致。

“那咱开始?”哮天犬抢先在床榻边上坐下,他本来就是坐着比较高。

见众人异色,哮天犬又腾地跳了起来,呼啦啦跑进院子里,把瞌睡中的夜风晨露踢开,搬起巨大的石桌进了窝棚。

也得亏窝棚足够宽敞,四个石凳随后也搬了进来,仙界第一场麻将开局。

陈抟本待坚守监控的,却被于乐推了过来,只好搓搓手上场,夜风则被喊进来盯着监控。

要说玩性和玩兴,其实是游戏人间的陈抟最大。相对来说,商佾的上进心更强些。不过修炼这种事儿,就跟学习成绩一样,不是刻苦就能好的。

于乐给笔记本换了一组蓄电池,站在旁边观战,有时也指导一下孙小六和哮天犬。

算算时间,人间已经大亮,于乐回山野小店洗了个澡,烧了一坑鸭子,并带着七个泥球返回了云台洞天。

夜风正坐在松树底下,头抵在树干上打瞌睡。于乐拍醒夜风,递了一个泥球给他。

“谢谢老祖!”夜风是个很有礼貌的童子,虽然不知道这是啥宝贝。

“乖!往地上磕一下,打开吃,很好吃的。”于乐很慈祥地给予指导。

砰!

热气四溢,香气四溢,然而碎屑也四溢……

老祖于乐拍了拍额头,这孩子咋就这么实在呢?

让你磕一下,不是这么磕一下……

还没等于乐说什么呢,夜风的鼻孔噏张得厉害,随即利索地伸手捡食零星状的肉块,沾点儿沙土算个啥呢,鸭骨头也嘎嘣嘎嘣地吃了。

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继续道谢,一边还警惕地看向窝棚。

现在是轮到晨露守着监控了?

“咦,什么味道,好香!”哮天犬的鼻子真不是盖的。

“蠢狗不要耍花样!又想看商佾的牌?输了就输了,你是不是男人!”这是孙小六的声音。

“我真——”哮天犬委屈地拔高了音量。

“上仙轻声些!莫要惊跑了小贼,要不然我再给上仙借点儿?”这是陈抟小心翼翼的声音。

“已经玩了八十三圈了,要不然休息下?”商佾大概是伸了个懒腰。

“赢了功德币想跑?”哮天犬貌似敲了商佾一个脑瓜崩。

于乐摸摸夜风的头,又给他留下一个泥球,赶紧进了窝棚。

却见陈抟面前堆了几十枚功德币,孙小六面前也有七八枚,商佾和哮天犬面前倒是空空如也。

于乐不由得苦笑,走之前也没跟他们说可以赌博啊。

你说麻将这玩意儿,难道天然带了赌博的属性?

“开饭开饭,我给诸位带了好吃的。”于乐把五个泥球堆在床榻上。

听见好吃的,晨露迅疾地转过了脑袋,然后又迅疾地转了回去,继续守监控。

“先打完这圈的!”孙小六不饿。

“吃完了也来得及!”哮天犬明显有怯意,也可能是牌面欠佳。

于乐取了一个泥球递给晨露,“轻轻拍碎,不要使大劲。”

“谢谢老祖!”晨露果然轻轻地拍了,只是拍成了饼状,没有四溅而飞。

哮天犬鼻孔都要炸开了,呼啦啦把牌一推,噌地蹿到床榻上,捞起一个泥球拍碎,随即急吼吼地吃了起来。

孙小六当然不肯让哮天犬占了便宜,同样拍了一只来吃。

商佾和陈抟看了看于乐,这才有样学样。

“里面的调料不能吃!”于乐连忙朝着哮天犬喊了一句。

“哦!”哮天犬很听话地把叫花鸭掰开,把鸭腹里的花椒大料葱姜倒了出来,还捡了片八角塞嘴里嚼了嚼,果然不好吃,呸呸呸吐掉,然后才大快朵颐,连鸭骨头都没放过。

众人也都把调料倒出来,在地上堆了一堆,反正地面本来也不怎么干净,回头夜风晨露会打扫的。

“味道还不错,火候大了点儿,都煮烂了。”哮天犬显然是很不过瘾,瞧瞧这个瞧瞧那个,终于猛一把抢了商佾的。

商佾两手空空,泪流满面,“家乡的味道……”

“噫,你至于嘛。”哮天犬翻白眼。

陈抟默默地撕了一条鸭腿给商佾,继续慢慢吃,同样不放过各种骨头。

于乐有些奇怪了,以前商佾也不是没吃过辣条,难道他家族是做叫花鸭出身的?或者是他想妈妈了?

“凡间食物,没有灵气滋润,材质太松软,没营养,也不扛饿。唉,但确实是很久没有吃过了啊!”陈抟给于乐解释了一句,“我刚到仙界时,吃了些草根,把我肚子给胀的。”

于乐点点头,刚来时吃了孙小六的葡萄,我都差点原地爆炸了。

凡间的食材,对仙界来说,也就是调味品比较丰富吧。

材质何止是太松,完全不堪一咬。

总体来说,就是个大号的辣条吧,啥营养没有,味道很不错。

窝棚内香气弥漫,气氛也有些沉闷。

晨露细心地从泥块上抠鸭皮吃,还贼兮兮地看着外面,貌似担心夜风突然闯进来。

“来来来,再整八十圈的!”哮天犬叮嘱了于乐再去取点儿叫花鸭,别那么扣扣搜搜的,这才大义凛然地坐回了石凳。

“你都没钱了!”孙小六虽然也是第一时间坐回原位,却在怀疑哮天犬的支付能力。

“嘿嘿,乐哥,愚兄这里一时不便了。”哮天犬朝着于乐讪笑,“先借一百枚的,翻了本就还你!”

得,还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于乐还是拍了一百枚功德币出来。

再问孙小六时,孙小六就得意地笑,“哈哈,我这赢了五六十枚呢!于乐你要不要?”

原来是三家吃一家。

陈抟和商佾这两个人精,应该是想让谁赢谁就赢,想让谁输谁就输吧。

孙小六那是顶头上司,赢点儿钱应该。

哮天犬长了那么大个脑袋,输点儿钱也应该。

陈抟还比较客气,毕竟大伙儿是在帮他捉贼呢,也就赢了三四十枚。

商佾赢得最多,有近百枚了。不过鸡贼如他,赢了就收起来,堆一堆在桌上,即使都是坦荡君子,那也影响对方的士气不是?

再想想年薪六枚的日子,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呢,从前也不会玩这么大啊,于乐大人升天之后,一切变得不同。

也得亏于乐讲规则时嫌麻烦,只给说了个呼吃乱碰屁屁和,这要是算番的,哮天犬恐怕早就连毛都输光了……

牌局继续。

既然于乐站在一旁观战,就与前面不同了。

哮天犬很是和了几次,两条后腿都蹲到石凳上了,分明是要大杀八方。

“老祖,老祖!”

晨露突然扯了扯于乐,眼睛里分明是惊恐。

于乐顺着晨露的嘴角看过去,那不是众人倒出来的调料吗?

咦,调料貌似在减少?!

ps:感谢syyzy4444悄悄晋升护法。四大护法了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第281章 封神榜上有名人

“呔!打不死的小贼!”

一众老祖齐齐扭头去看,哮天犬则蹭地跳将过去,猛一拳擂向调料堆,调料堆顿时陷进去半米多深!

当然,离开石桌前,哮天犬也没忘了把麻将给呼噜散了。

只见调料堆旁边地面略有凸起,并且迅速向西南方向移动,有如血管运行,又像是可怕的寄生虫在皮肤底下快速移动。

商佾和陈抟紧急上前,一顿乱脚如捣药,每个脚印都深达二三十公分,这堆调料再也无须打扫了。

哮天犬则一路猛踹过去,并且径直撞穿了窝棚,一直往西南方向紧追。

追着追着,凸起越来越低,终于不见。

“这是……跑了?”于乐一直没抢到动手的机会,连孙小六都踹了几脚,虽然脚印浅些。

“跑不了他!”哮天犬趴在地表上,鼻孔噏动得轻颤,终于继续往西南方向爬行,略往西侧偏些。

爬行过程中,哮天犬甚至化出了原形,一条纯黑色毛光油亮的细腰犬,前腿曲,后退蹬,嘴巴贴地,屁股举得高高的。

动作应该是很专业,姿势却稍微有点儿不雅……

哮天犬间或一抬脑袋,陈抟和商佾就轮番上阵,猛踹地面,一路深坑向西南。

甚至提前几步,踹深坑封锁之,孙小六跳得可欢。

夜风晨露也加入了队伍,不过他们的修为太差,两米半的身高,随便一抬腿就有两米了,摆开阵势,吐气开声,猛一脚下去,顶多踹了六七公分,然后龇牙咧嘴的。

于乐也不甘寂寞地尝试了几下,比夜风晨露还是强多了,差不多能踹出十公分左右,没过了脚面。

仙界的土层,实在是太硬了,于乐被震得两腿酸麻。

一路追出去百余米,哮天犬终于不再向前了,仔细嗅过之后,恶狠狠地命令,“给我刨!”

夜风晨露终于派上了大用场,扛来了两把镐头。

三米多长,直径十余公分的硬木镐把,就跟房梁似的,前头却是装了一块石凳大小的尖嘴状……石头?

就凭这两只镐把,拿到人间去,牛木匠指定给打造出两百把纯钢的镐头来,两万把也不是不能商量。

石镐虽然难看,效果还不错。夜风晨露奋力刨了一阵儿,被商佾陈抟推开换人。

刨坑进度迅速提高,眨眼间就刨出了一个深逾两米的大坑。

哮天犬示意停止,跳入坑内嗅嗅,探手猛一掏,果然掏出一个黑黢黢光溜溜的人来!

“打不死的腌臜小贼!”哮天犬拎着小贼的一条小腿,抡圆了往洞壁上一掼,只听“嘭”的一声,乱石碎屑纷飞。

被哮天犬扔上来以后,小贼痛苦地扭曲着,嘴角眼角鼻孔都在往外蹿血。虽然是打不死的,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哮天犬犹不过瘾,上去“咵嚓”两脚,小贼的两条腿立即弯曲打折。

骨头断折的声音,听着就令人牙齿酸涩。

这小贼看上去也就一米二三的身高。

于乐上天以来,所见人物普遍接近两米或以上,这种身材的,也就是哪吒和孙小六了吧。

“杨兄,留他一条命!”于乐还把兴奋的孙小六给挡了挡,尼玛这货一丝不挂!

胯下豆点儿大!

“放心,这厮命硬,打不死!”哮天犬这才恢复了美男子形态,略侧了侧身子,掏出衣服来穿上。

旁边孙小六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更没有回避的意思。

“杨兄认识这小贼?”于乐听出哮天犬的语气不对。

“土行孙么,当年老子就咬过他!”哮天犬一脸的不屑。

于乐脑袋里“嗡”的一声。

土行孙?

擅长遁地术,可日行千里,听从申公豹的劝说,偷了师父惧留孙的仙丹和捆仙绳,以捆仙绳力克天下英雄。先为商汤邓九公麾下先锋将军,后归了西歧。最终被张奎斩杀于猛兽崖,封神榜上留名,被封为土府星君。

咱这不一直是西游吗,怎么还乱入了封神榜?

于乐对土行孙的印象,是一个猥琐的侏儒。

邓九公询问土行孙想要什么奖赏时,土行孙翻眼白,露牙龈,笑得猥琐又强项,“我想要要要……要小姐!”

小姐就是邓九公的独生女儿邓婵玉,活脱脱一出马仔逆袭娶公主的狗血剧。

“当年在凡间,你能咬着老子的屁!”土行孙果然是打不死的,至少头很铁。

“呔……”哮天犬上前就打,却被于乐苦苦拖住。

“你不是日行千里吗?”于乐和蔼可亲地问道,就刚才这速度,日行千米不错了,虽然在地下穿行,也算是好本事。

“呸!”土行孙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仙界土质太硬,生克老子!要不然,就你们这些鳖孙……”

得,这货口太臭。

于乐一不小心没抓住哮天犬,土行孙惨叫两声,两条胳膊也被生生踹断了。

五肢断了四肢,想必再难土遁。

第五肢那块头,好像也没啥大用。

“邓小姐呢?”于乐记得,土行孙被斩之后,邓婵玉为夫报仇,却中了太阳神针,被高兰英斩于马下,封神榜上留名,获封六合星君,也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奇女子了。

于乐这么问,也是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封神榜?

“呸!别给老子提那贱货!”土行孙还真是打不死的,可是,眼见着也没啥好打的地方了啊。

哮天犬寻摸来一块石头,是夜风殷勤地帮助了他。

毕竟拿脚踹第五肢的话,嫌埋汰。

仙界战斗,还真是来不得温良恭俭让,于乐无从置喙。

再者说来,封神榜上有名人,死了还可以在塑身池中重塑身体,满血复活的。

不过看土行孙这德性,好像混得很不咋的啊,听这意思邓婵玉应该是离开了他。

“老子不弄死你!把周边砸干净了,就留着中间这块,挂树上晒干!”哮天犬手里的石头一抛一抛的,一脸阴狠的贱笑,貌似还饶有兴致地寻找下手之处。

“要不要这么狠啊?”于乐撮了撮牙花子。

“要的!”孙小六一蹦多高。

“动手吧,老子喊一声痛,就是你养的!”土行孙端的头铁。

“老子就稀罕硬汉!”哮天犬嘻嘻哈哈地上前,费劲地瞄准了第五肢,嘴里还啧啧有声,“太小了点儿,不仔细着,还砸不着!”

“啊?!”土行孙却是剧烈地挣扎起来,毕竟手脚都断了,再挣扎也挪不了地方,倒是把两腿夹得紧紧的。

旁边夜风晨露上场,奋力搬开了大腿。

“不过是偷了你们点儿吃食,呜呜呜,闻着味儿好,却不好吃,呜呜呜……”土行孙却是瞬间萎了,鼻涕眼泪地流。

难道这玩意儿还有用?

可不许瞧不起小的。

于乐不由得想起来,说警察抓获了一只绿毛龟,身上绑了炸药准备当自走炸弹的,胯下却绑着一块厚钢板,说是担心上了天堂没有家伙用,毕竟有七十二枚葡萄干呢。

头可断,血可流,家伙不能丢……

“就偷了点儿吃食?”哮天犬还蹲在那儿,手上的石头一抛一抛的。

“还偷了些精铁,一趟一趟的,好累,呜呜呜,还没来得及变卖……”土行孙萎靡到底,坦白从宽,主动交代。

陈抟和商佾对视了一眼,原来有点儿高看土行孙了。

这货连个乾坤袋都没混上,想来从地底下运那铁坯也是不太灵便。

土行孙倒是好耐心,那箱精铁共计一百枚,陈抟用了一些,送了一些,还剩下六七十枚吧。

这货老鼠搬家式地运输,一趟趟的也不嫌烦。陈抟就心大了些,直到被偷光了才发现。

也怪不得铺了铁板之后,土行孙没再浮出地表,他是自忖对付不了啊,毕竟那铁板块头太大,也太值钱。想来铁板的主人,来头肯定很大吧,本事更是不小。

说起来土行孙也算是小心谨慎了,他是贼,不是强盗。

至于花费那么大代价对付一个小贼吗,就像拿黄金打造个老鼠夹子。

惹不起,我躲。

躲也不甘心,老在周边转悠,反正封神榜正神有着漫长的岁月,不虞老死。

结果,却被叫花鸭的香味给俘虏了,终于铤而走险。

居然是人为食亡的老调调儿。

这可是能让商佾哭出来的调料啊!

经过土行孙的坦白和陈抟商佾的解释,于乐终于明白了原委,还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果没有这几只叫花鸭,这场麻将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悉心布置的监控,完全不知所谓,陈抟更是自虐式地熬红了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精铁的?”于乐和蔼可亲地问道。

“是本地土地报告给我的!”土行孙既然认了怂,那就索性认到底。毕竟这个黑壮小伙子,看着比哮天犬好说话多了,也比较可信。而哮天犬手里的石头,随时可能砸下来,从此世界清静。

见于乐不解,商佾小声地给解释了一下,“土行孙是土府星君,按例掌管土地。”

土地并非疆域,而是最末端的神职,在人间称土地公或者土地爷的。

在仙界却是当不了公,也当不了爷。哪个都是他的公,哪个都是他的爷。

仙凡隔绝之前,各处土地爷香火虽小,架不住人多,分润给土行孙的也是不少,当年的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仙凡隔绝之后,各处土地奉命上了天,初始时还是很兴奋的,终于上天了啊,这可是仙界!

终究却因为修为低微,道行太差,万年之后,基本上都死光光了。

人间有土地,仙界当然也有土地。

仙界的土著土地,掌管一方土,或者一座山,各有势力范围,各有自家老大,土行孙却是管不到他们。

说起来,专以遁地为能的土行孙,来到仙界之后,实在是倒霉透顶,啥啥本事都没有。

比如孙小六为御马监正堂管事,商佾为监丞,陈抟为监副,两人皆是孙小六的僚属。但于乐上天之前,孙小六哪里管得了他俩?商佾当然也管不了陈抟。

仙界秩序比较混乱,一看拳头有多大,二看后台有多硬。

当然,凡事有例外。

土行孙毕竟是正牌主管,多少也拿下了一些僚属。

比如陈抟所占的这座无名小山,地处偏僻,也没啥特产或者矿藏,本地土地暗弱,也没有后台撑他,就认了土行孙为主。

于乐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老土啊,说起来你也挺悲催的,哥几个也不想难为你。你把本地土地叫出来对对?”

老土?

土行孙听着这个称呼新鲜,也倍感亲切。

好吧,人在屋檐下啊。

ps:感谢王启安同学悄悄晋升舵主!第十一位了,不易!

第282章 这就是特么的神仙

话说当年,邓婵玉年纪尚小,一则是迫于父命不得不嫁,二则是土行孙凭着遁地术加捆仙绳,力克天下群雄,其实也当得起英雄二字。

至于丑陋矮小黑黢黢,关了灯嘛差不多,反正是也啥感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既然认了命,伉俪携手阵前,倒也打出来了几分战斗情谊。

土行孙被斩后,邓婵玉单枪匹马挑敌营,为夫报仇却殒身,着实令人扼腕痛惜。

当时也,无论在商汤阵营也好,在西岐阵营也好,土行孙其实都是颇受重视的,吃穿用度自然不差。

穷苦出身的土行孙自是不懂经营,大家闺秀的邓婵玉也从未想过柴米油盐。

升天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封神榜正神,是长生不死的,还有俸禄发放,不过俸禄并不多。

维持修为尚可,想要进境万难。

神仙增长修为,一靠香火,二靠修炼。

修炼则有两种途径,一是吸收天地灵气,二是吸收功德币。

土行孙和邓婵玉有神职在身,都是真君修为,此时再靠吸收天地灵气,效果就只是聊胜于无了。

功德币不多,那就靠香火。

然而香火也靠不住,仙凡隔绝了,香火当然也就断绝了,修行逐渐窘迫。

邓婵玉辛苦操劳,好歹维持了个温饱,土行孙却只知道借酒浇愁。

此时再看土行孙,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本事等于零,相貌小于零,脾气还不行。

幸福的生活,表象都相似。

不幸的人生,原因都相同。

贫贱夫妻百事哀,两口子开始吵架。

当邓婵玉骂出“你这个窝囊废”时,土行孙终于动了手。

结果却没打赢。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感情,倒是给打没了。

土行孙净身出户,浪迹天涯,活着一天算一天,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想死都死不了啊!

这神仙当的,别说乾坤袋没混上了,有条裤子就不错……

“你不是还有师门吗?”于乐很好奇,也很八卦。

多打听点消息总会有用处,如果说仙界是个大拼图,于乐目前所掌握的块数实在是太少。

以八卦的方式来问,效果最好了,也没有后遗症。

按说土行孙所师从的惧留孙,位属阐教十二金仙,地位高高在上的。惧留孙好像也就土行孙这么一个弟子吧,拉扯一把应该不难。

“呸!别给老子提那老杀才!”土行孙又吐了一口血唾沫,火气比提及邓婵玉时更大。其实谈论自己的家丑时,土行孙的表情还是蛮复杂的,爱过啊。

封神榜上留名后,土行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张奎在猛兽崖埋伏土行孙时,惧留孙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却不曾出手救助徒儿!

“徒儿,你本是封神榜上有名人,合该在此落难啊。”面对土行孙的质问,惧留孙说得道貌岸然,甚至悲天悯人——都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呀呀呸的,你老小子不冷眼旁观,老子能落难吗?

你老小子不但冷眼,还冷血!

惧留孙袖手旁观的原因却是,自家徒儿被杀之后,他就有了向商汤发难的籍口,为徒儿报仇么。

这就是特么的神仙。

土行孙找上师门,当然也讨不回公道,打不过赢人家啊,这也是特么的神仙……

“得得得!老土啊,你还是把土地拘出来吧。”于乐拍了拍额头,说得这么义愤填膺,好像哥会帮你讨回公道,并且能帮你讨回公道似的。

“我要穿上衣服!”土行孙居然提出了要求。

僚属既然不多,难得能使唤个人,土行孙还是要保持威仪的,侏儒就不要面子了吗,光着身子算是怎么回事。

被人砸断了四肢,鼻青脸肿狗一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夷兄,你这儿有多的裤子吗?”于乐转向了陈抟。

老看土行孙胯下那三枚黑豆也不是个事儿,目光却又忍不住老那边飘,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以,土行孙的要求必须给予尊重!

“没这么短的……”陈抟表示为难。

至于土行孙的苦难经历,众人也都全程听了。

不过听了也就听了,除于乐外,其他人都懒得唏嘘,要唏嘘也是唏嘘自个儿的过往。

谁活得容易了?

活得容易能生一个村子吗?

呃,这一点上倒是比土行孙强的,土行孙连个孩子都没有。

于乐点了点头。陈抟身量不算太高,也就一米七出头吧,但比土行孙还是高出了半米。

夜风晨露更不必说,裤子都超过土行孙的身高了。

也就是孙小六比土行孙略高些,不过还没等于乐发话呢,孙小六就先摆手了,“我没多的!”

女孩子的衣服能随便给人穿吗?

尤其是丑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有裤子!”土行孙还有力气翻白眼,“埋在那边树林里了。”

于是哮天犬打头,夜风拎着土行孙,晨露扛着石镐,众人跟在后面,走出一百多米后,土行孙的下巴指向一棵大树。

地面并没有挖掘的痕迹,土行孙还是有些道行的,至少藏东西不虞丢失。

晨露随便刨了几下,果然刨出一个破包袱来。

打开破包袱,里面有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水葫芦和饭碗都杂物,甚至还有两个黑乎乎的硬面饼。

这神仙当的,跟叫花子有得一拼啊。

陈抟得了于乐的示意,蹲下去替土行孙接骨,随后取了一丸药给他服下。

土行孙倒也不强项,很配合陈抟的治疗,给药就吃。

他也不怕是什么危险的药物,无论如何,还能比现在更倒霉吗?

其实除了哮天犬这种,神仙都是懂得疗伤的,毕竟要在战斗中成长,谁还不挨几刀呢。

而这种生生踩断的硬伤,虽然疼得要命,却也是最好治疗的。以神仙的痊愈能力,没几天工夫就能恢复如初了。

陈抟随手掰了几根树枝子,给土行孙的断肢做了固定。随后夜风帮着土行孙穿好了衣服,依旧提回了云台洞前。

土行孙还没忘记吩咐晨露帮他把包袱卷好了提上。

哮天犬自恃高高手,见没什么圈套或者危险,也就懒得掺和这些琐事了,独自进了窝棚去研究麻将技巧。

夜风晨露动手,把土行孙搬到了石凳上。

土行孙顽强地坐稳,随即掐了个法诀。

于乐饶有兴致地看着。

电影西游记中,大圣爷经常召唤土地公问话。不过八三年时,电影还没有什么特技可言,放一把烟雾,烟雾散了时土地爷就站在那儿了。

今儿要见到活的了!

不过两三分钟,土行孙跟前的地面就凸了起来。随后地面破开,伸出了两条枯枝般的胳膊,用手往四周扒土,然后才冒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脑袋来。

形容枯槁,行将就木,似乎随时都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脑袋上的土扒拉干净了,眼睛才费力地睁开,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打量。

“小老儿见过星君!小老儿见过诸位上仙!”土地爷脸上顿时堆满了谄笑,而后两只胳膊颤巍巍地用力,撑着地面把自己身体拔了出来,碎石土屑簌簌地落下。

这身体就像一把枯柴,还没他手里的拐棍儿结实。

于乐心底下一声叹息,这位土地爷的笑脸,只在王俊凯老爷子的鬼身上见过吧。

当时牛头马面站在于乐身边,王俊凯就是这种恐惧并哀求的脸色。

也就是对方随便伸个手指头,就能令他魂飞魄散,却也不得不鼓足了勇气面对,希冀对方发个善心。

这也是特么的神仙!

土地爷颤巍巍地作了个罗圈揖,面向陈抟时,明显抖得更加厉害,显然是认识的。

说起来,其实是他出卖了陈抟。

陈抟略带悲悯地看向于乐,也没啥好计较的了吧。

从土行孙带人去刨他的衣服时,陈抟已经相信了土行孙的说辞。

商佾则面露苦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老土,你让土地爷归位吧。”于乐笑笑,好言好语地命令土行孙,其实也是给其留足了面子。

甚至土地爷出土之前,于乐还让夜风晨露分两厢站在了土行孙背后,领导威仪么。

商佾陈抟自是不肯的,他俩主动站在了于乐的身后。孙小六则站在于乐前面,反正也不会挡光。

“于大人居然称土地为爷?”土行孙倒是纳闷地看向于乐,身体不能动,脖子还是可以转的。

于大人这个称呼,则是土行孙跟商佾陈抟学的,叫得还挺顺口。

土行孙个头虽小,毕竟不傻,他能看出来这一波人是以于乐为主的,也包括二愣子哮天犬在内。

“是啊,毕竟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于乐和颜悦色地看着土地爷,一定要尊老爱幼。

好吧,居然不小心把人间的称呼给喊出来了。

“怎么会?!”土行孙还是不解,“他的年纪比我可是小多了!”

“多谢于大人!”土地爷倒是见机得快,喊人也是顺溜,作揖就费点儿劲。

于乐当然不会解释,只是摆了摆手。

土行孙也就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土地爷再次颤巍巍地罗圈作揖,作揖时双脚已经没入地面,身体随之,最后那张老脸没入地面之前,仍是堆满了谄笑。

“对了老土,土地是谁任命的?”于乐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就能任命啊。”土行孙得意非凡,并且小有纳闷,“于大人可是想派人取代这个小老儿?”

说话时眼神还瞟向了孙小六,也就她最像能当个土地的人了。

孙小六居然看懂了,“呔!你这夯货!”

土行孙还是那个头铁的,却也只是撇撇嘴。要是可以不挨揍的话,谁又会贱兮兮地非要找揍呢。

“人间的也能?”于乐好容易摁住了孙小六。

“当然!”土行孙更加得意,接下来却是脸色一侉,“仙凡隔绝了啊,任命了有啥用……”

ps:呃呃呃,有100弟子了

第283章 那都不是我的家了

“那你给任命一个呗,有用没用的再说。”

陈抟笑吟吟地蹲在土行孙前面,有商有量的。

于乐禁不住哑然失笑,陈抟也好,商佾也好,端的都是人中精,兽中狐,鸟中的老家雀儿。

揣摩领导意图也到位,贯彻执行也给力。

我这儿才浮皮潦草地问了两个小问题呢,他那边就开始推进落实了,我这好像有点儿小透明了?

陈抟笑口常开,散漫任侠,风轻云淡。其实呢,也未见得生性纯良。

商佾公明廉威,严整肃容,古板正经。其实呢,也未尝不会心狠手辣。

大家都是万年的老家雀儿,从苦海里熬出来的,多少回九死一生,天真无邪的话,怎么可能一路走来?

当然,即便是于乐看出了点儿端倪,却绝不敢说看清了他俩,更没想着能控制住他俩。

即使这俩苦孩子或有意或无意地表现出了认主的苗头。

至少他们相信,于乐不会害了他们吧。

而于乐手里掌握的核心资源,是无可替代的,想必他们也能想得明白。

那就风雨同舟呗。

都是为了能把日子过下去。

无论如何,也不会比过去更差就是,再也不能回到年薪六枚的日子了……

“干什么?为什么?”土行孙脸上明显有些迷惑,甚至产生了警惕。

虽然他刚才兴之所之,随手就可以把本地土地置换成于乐的人。

可是,对方主动提了出来,事情就变得不同。

一定有什么图谋!

可是,我还有东西可供人图谋的吗?

“你确定你想知道?”陈抟还是笑眯眯的,就像一个游方郎中,或者算命先生。

“我乃堂堂正神!”土行孙果然迟疑并且凝重。

你知道的太多了,往往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土行孙并不是多灵光的神,却是吃过了太多的亏,久病成良医了。

哮天犬的憨直傻愣,孙小六的耿直纯粹,其实都是因为有着强大的庇护啊。

否则的话,要么早死了,要么早变了……

“堂堂正神,混成你个熊样!”商佾眼风如秋风肃杀,随时可能会动手,“你现在,只是一个小贼而已。”

土行孙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是不小心触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封神榜正神,死后可以复活,修为却是会被清零的,也就是回到了真君的起点上。

更严重的是,复活并不是关机重启,而是恢复出厂设置!

期间更新的补丁,安装的软件,留存的*****的番,制定的大纲,码好的存稿,统统没有了啊,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最凄凉的却是,这一段光阴的记忆也被清零了,也就是这一段日子压根就没活过。

比如土行孙,每回复活之后,最新的记忆都是猛兽崖,都是张奎的大刀携风劈来,可怜砍了个连肩带背。

每回复活,都是邓婵玉领他回家,告诉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要点就是,谁欺负你了,还有谁谁欺负你了,还有谁谁谁欺负你了,最后是谁谁谁谁欺负的你……

如今,都没人告诉我了,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好吧,那都不是我的家了……

总之,要是土行孙在此处被杀了,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挨过杀!

好吧,就算有人告诉他又如何。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哪次找回公道了?

说多了都是泪……

“你有多久没回星君府邸了?”陈抟一声叹息,悲天悯人。

“那是有很久了……”土行孙怅然若失,我其实都不怎么记得我是土府星君了。

“你想知道的话,那就告诉你吧。”商佾分明是要让土行孙死个明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知道我不要知道!”土行孙慌乱地扭动。

可惜双臂都被踩断了,想捂耳朵都不成。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陈抟哭笑不得地安慰土行孙,“你回星君府就知道,天庭有通告的。”

土行孙将信将疑地看看陈抟,再仰脸看看商佾,反正也无力反抗。

“太白金星奉旨传神令,人间有神,三界行走。”陈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于乐施礼,“这位于大人,便是人间唯一的神了,行走三界无碍。”

商佾随礼,同样毕恭毕敬。

于乐只是微微一笑。

“啊?!”土行孙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人间有神,三界行走?

天庭有通告,这个太容易验证了,实在是没有撒谎的必要。

土行孙瞬间就恢复了活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白多于眼仁。

既然性命无忧,对方还有求于己,那就要考虑自己能获得什么了。

任命个土地,举手之劳而已,但我为什么要举手呢?

好说好商量,对不对?

“看看我这脑子,居然忘了介绍。”陈抟自嘲了一句,随即向孙小六一揖,回头对土行孙说道,“这位乃是御马监正堂管事,孙大人。”

“久仰!”土行孙敷衍地点了点头。

御马监是个什么鬼,本座还是土府星君呢。

“……齐天大圣的后人。”陈抟大喘气。

土行孙牙疼。

刚才的哮天犬,背后站着二郎神。这个小猴子,背后站着孙大圣?

这二位战神,一朝一野,一道一佛,哪个敢惹?

两位战神并在一起呢?

两位战神并在于大人身后呢?

“见过孙管事!见过于大人!”土行孙多伶俐的。如果求饶有用的话,土行孙从来都不是什么硬骨头。

孙小六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懒得搭理土行孙。

土行孙心底下笃定,嗯,熟悉的感觉,确认过眼神了,这是真的……

“老土啊,我需要凡间一座山的土地任命,那山叫做藏马山。”于乐这才开口说话,终于铺垫完了啊。

“仙凡已然隔绝,这是玉帝的旨意。如今玉帝允你三界行走,只是个特例罢了,却没有让土地返回人间。”土行孙义正辞严。

“今天你死在这里,你猜玉帝会不会怪罪于大人。”商佾冷冷地扫视土行孙。

“我死了,你们也得不到土地!”土行孙脖子梗梗的,颇有些威武不能屈的劲头。

商佾拍了拍土行孙的胳膊,“好样的!”

土行孙一声闷哼,黑脸上汗珠子滚落。

“我就是佩服硬汉!”商佾嘴里啧啧有声,顺手又拍了拍土行孙的一条腿。

“啊——”土行孙终于一声惨叫。

“行舟兄莫要动手,希夷兄好容易才接好的。”于乐赶紧阻拦。

“那好吧,我找个没断的地方再打。”商佾果然是言听计从。

“我给他再治一回无妨,但那丸药挺贵的。”陈抟上手,把商佾给拍错位的断骨又给复位了。

土行孙开始时还紧咬着牙关,接下来就惨叫连声了,哮天犬踩断他四肢时都没叫得这么惨。

街头上硬汉多的,你见手术室里谁硬了?

经历惨痛之前,觉得自己很硬,其实是不知道有多痛。

好了伤疤,也容易忘了痛,又恢复了很硬。

接连挨二茬罪,那就是痛中之痛了,根本硬不起来。

“夜风晨露,来!”商佾喊了一声。

“来了!”夜风晨露兴奋地上前,幸福地掰开了土行孙的大腿。兴奋是因为参与了大事,幸福是因为亲手帮了忙。

这画风好像不太对?

于乐无奈地望向天空。

眼角就瞥见孙小六居然拿起了哮天犬刚才扔掉的石头……

“呜呜呜……我只是想谈个条件而已,我给于大人任命土地,总是得捞点好处吧,你们看看我都这么惨了,要不要这么欺负人啊,呜呜呜,我又没说过我不答应,其实我很容易被收买的……”土行孙瞬间泪崩。

“唉,做人还是得实在点儿,你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你想要呢?”陈抟一声叹息,上前拍开了夜风晨露,又一次把土行孙的断腿接好,“再接几次,恐怕就要短一截了。不过你放心,俩边一样短,不会长短腿的。”

土行孙都没有眼泪了,我这腿,还能更短一些吗?

我哪有什么长短腿,分明是一条短腿,一条更短的腿……

“哪由得你来谈条件。”商佾很不屑。

“我不开条件了,我给任命!”土行孙终于习惯了认怂,脸上又可怜巴巴的,“可是我双臂都断了,制作不了令牌……”

“不急不急,老土兄先将养着,好了再说。”于乐拍了拍脑门。

商佾陈抟双剑合璧,实在是无往而不利。

“你呀你呀,跟在于大人身后,好处还需要你自己想吗,最好是什么都不要想,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陈抟嘴里啧啧有声,还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土行孙,这回没拍在断骨处。

土行孙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扯动了伤口,赶紧朝着于乐惨笑。

于乐再次哑然。

我说商佾和陈抟咋就费了这么多心思呢。

原来他俩从一开始考虑的就不是土行孙的令牌,而是土行孙这个人!

嗯,这是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差别,这是金子和金手指的差别……

“你们完事了没有,继续打牌啊,再来八十圈的!”哮天犬的喊声从窝棚里传了出来,他好像没什么事情要忙了,或者是研究出了什么绝招,准备大杀四方。

“完事了完事了!”陈抟笑道,“杨兄,窝棚里太憋屈,要不然我们在外面打?”

“也是!”哮天犬瞧了瞧窝棚上的大窟窿,还有一地的鸡毛,直接把堆着麻将的石桌给搬了出来。

夜风晨露殷勤地搬出了石凳,伺候几位老祖开局,然后就去收拾和修补窝棚了。

老祖们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夜风晨露可是瞌睡坏了,听这意思,可以回窝棚睡觉了?

第284章 月饼状的土地神令

“开饭开饭!”

于乐回凡间待了半日,再次来到云台洞天时,已经是仙界的五日之后。

陈抟等人依旧在不眠不休地打麻将,貌似可以一直这么打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哮天犬这块咸肉也就罢了,孙小六和商佾陈抟,都有公职在身啊,不需要点名打卡的吗?

还有官职更大的土行孙,居然很久没有去过官邸。

他说的很久,恐怕不是三五个月,而是成百上千年吧,这天庭怎么还没垮台……

此时土行孙正坐在陈抟身后,紧张兮兮,若有所思,全神贯注地观战。

貌似早已学会了规则,手痒得不行,却是没人肯让位置与他。

“贤弟这叫花鸭,味道是极好的,奈何不扛饿,也没嚼头,要不要煮这么烂啊?”哮天犬熟练地抖出了鸭腹中的调料,不分骨头肉地那么大嚼。

“杨爷,应该是食材的缘故,凡间食材毕竟比不得仙界,主要是吃个味道。”商佾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吃得很文雅,也很享受。

“哦?”哮天犬顿时神采奕奕,狗眼瞪得贼大,“你去打些野味,让贤弟煮了来吃!”

狗爪子所指,当然是手臂和大腿已经基本愈合了的土行孙。

“杨兄,不是小弟不肯服侍杨爷,实在是,实在是山野中的精怪,小弟不是对手……”土行孙可怜巴巴地悲情陈述。

百忙之中土行孙还啃了一口鸭肉,于大人实在是太体贴了,分叫花鸭时并未歧视他。

也是这会儿,土行孙才知道,原来五天前豁出命去偷的美食,其实只是些不能入口的调料。

当时土行孙馋坏了,连吃了好几口,甚至一边逃命一边吃,争取做个饱死鬼……

“你个怂样!”哮天犬恶瞪了土行孙一眼,却也不好强迫这怂货去送死。

说到底,哮天犬刚愎自用,吃软不吃硬,甚至自负义薄云天的,顶多有点儿横行霸道,却也不是欺负人的性子。

况且哮天犬还认为,土行孙当年毕竟与自己有得一拼,也算是条汉子了,如今落魄成这个鸟德性,也是令狗唏嘘。

“是是是!”土行孙连忙贱兮兮地赔笑,吃得一嘴油。

“老土你来接手!”陈抟站起身来,“我去给诸位猎些食材,毕竟是在我家嘛,哈哈,实在是慢待!”

“哎哎哎!”土行孙忙不迭地上前接手。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不但有鸭子吃,还能打麻将,陈抟的位置上还留了几十枚功德币。

“陈抟你坐下!”那边孙小六却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对上了哮天犬,“有的吃就不错了!蠢狗你哪来的那么多毛病,凭什么让于乐煮饭给你吃?”

“是,管事大人!”陈抟当即重新落坐,这可是个立场问题。

“哎哎哎?”土行孙差点把大腿闪断。

随即艰难地调整了姿势,满脸谄笑着看向于乐,“要不然,于大人教教小弟,小弟来煮给大家吃?”

这五天时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土行孙居然有了小弟的自觉,而且很努力地融入这个大家庭,虽然这个大家庭好像也不怎么和睦。

“我不跟你个小猴子一般见识!”哮天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我去打猎行了吧?切!”

“要走可以,先把账结了!”孙小六还是不肯放过哮天犬。

“我何时欠你钱了?”哮天犬狗眼圆睁。

“你欠商佾钱了!”孙小六猴眼圆睁。

“商佾,你不着急对不对?”哮天犬气咻咻地看向商佾。

“杨大人,管事大人一着急,我也就着急了。”商佾的立场也很坚定。

且不说哮天犬悄悄伸手借钱时,商佾不敢怒更不敢言。要是这会儿不着急,可能就永远都不要着急了啊,那可是上百枚的功德币!

“休战休战!”于乐赶紧上前拉架,“先别玩了,杨兄你带希夷兄去打猎,行舟兄你带夜风晨露准备柴火,大家一起动手。”

哮天犬和孙小六同时哼了一声,互瞪了一眼,终于分头干活。

商佾此前来过云台洞天,跟夜风晨露也熟,此时就带着他俩去捡柴火,打水,擦洗餐具。

土行孙挠挠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却也明白肯定不能坐着等吃,终于脑洞一开说道,“于大人,要不然,我现在给您制作神令?”

“哦?”于乐很欣慰,“那就辛苦老土兄!”

“嘿嘿,不辛苦,应该的!”土行孙腆着脸笑。

随后就见,土行孙蹲在地上,伸手捞起一把泥土来。

于乐愕然,居然是就地取材的?

湿乎乎的泥土中,夹杂着枯枝败叶及大小砂砾,总体上呈黑色,仙界的土壤还是很肥沃的。

土行孙吹吹打打,挑挑拣拣,一把泥土就变成了半把。

再次捞土,重复。

如是者四,土行孙就有了两把相对干净的泥土,并将其捏成了团状。

或者是泥土黏度不够,捏的过程中,土行孙还背过身去,呸呸吐了两口唾沫……

或者是手上力气不足吧,土行孙又将泥土摁在石桌上敲成了饼状。

敲饼所用的工具,是从他的破包袱里取出来的。

也就那两个黑色面饼之一,掰开后,里面居然藏了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事?

还真是机巧……

“嘿嘿,这是星君印玺,领俸禄时要用的,可是丢不得。”见于乐好奇,土行孙贼眉鼠眼地解释了一句,声音也仅供于乐听到,“嘿嘿,小弟背着谁,也不能背着于大人!”

“老土兄有心了!”于乐拱手致意,收下了这份投诚。

然后土行孙就用星君印玺敲敲敲,印玺的作用也并不仅限于领俸禄嘛。

令坯终于成型,也是一个圆饼。

土行孙还用星君印玺在饼面上印了一下,很费力地留下印记。

而后双手握住令坯,丝丝白汽从其指缝中溢出,显然是在加热,温度还不低。

终于礼成,神令新鲜出炉。

“于大人您上手!”土行孙点头哈腰地把神令奉献给了于乐。

“辛苦老土兄!”于乐单手托着令牌有点儿愣神,“就这……”

约莫月饼大小,不规则圆形,颜色灰黑,表面有晶化迹象,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的质地。

正面有些图案,看不太清楚,闹不好是五仁?

中间还钻了个小孔,穿根线的话,可以挂在脖子上?

土行孙也是费心了,总共花了有三分钟吧,会不会有点儿戏啊?

于乐并非信不过土行孙,而是不由得想起了囧神令,当时看着就像是顽童的手工活儿。

从阴沟里捡来的囧神令,彻底改变了于乐的人生。

再回首时,恍若隔世。

那么问题来了,囧神令里到底混了谁的口水?

“于大人放心!小弟也不知道亲手制作了多少土地令牌,这些年倒是生疏了。但这一次的制作,绝对是最用心的!”土行孙分明是读懂了于乐的眼神。

“怎么用呢?”于乐点头表示感谢。

“这个容易!”回到专业领域,土行孙就有点儿挺胸腆肚了,“于大人输入法力,灌注神识,便可在土地神令中看见所辖地域。”

于乐依言而行,将神识注入土地神令后,果然看见了一座大山。

恰如第一次飞来云台洞天时鸟瞰所见。

嗯,就像是做工精致的模型,具体而微,纤毫毕现。

呃,这就是云台洞天所在的……“慧伍叁零山”?

这名字也是有点糊弄事儿。

“于大人有所不知啊,此处广阔山脉,名曰慧山,排号伍叁零的,便是本地土地了。”土行孙殷勤介绍,也是得意洋洋。

神令中有标识,依次排列了五个大字,但首位和末位的字号略大些。

原来正确的念法是“慧山”,中间的小字“伍叁零”则是排序。

不对啊,我要的是“藏马山”,你却给了我个“慧山伍叁零”?

五天前你拘出来的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土地,才是这个“伍叁零”吧,结果还是把人家老土地给剥夺了?

“于大人有所不知啊,制作藏马山土地神令,哈哈,却需要藏马山的泥土。”土行孙的尾巴眼见着就有点翘。

“好说!”于乐无谓地点点头,这个倒也不难理解。那就先回去一趟吧,从藏马山取些泥土过来。

只是隐约觉得吧,土行孙这人有点儿贱皮子,受不得尊敬。

那边孙小六正闲极无聊呢,她都看出端倪来了,“土行孙你讨打是吧?”

“是是!”土行孙立刻就像是皮球泄了气,点头哈腰一阵谄笑,“管事大人教训得是!”

“于乐这人好说话,你别不识好歹!”孙小六不屑一顾,“狗东西,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土行孙继续赔罪呢,就听树林里传来了怒喝,“臭猴子,又在背地后里说人!”

“蠢狗!说你还需要背地后的?”孙小六扬声骂了回去。

“我都听见了,敢说不敢认么!”哮天犬大步流星走出了树林,肩膀上扛着一头巨大的黑熊。

陈抟跟在哮天犬后面,肩膀上扛着一头巨大的野猪。

我勒个去啊,仙人都是这么弄食材的吗。

且不说仙界动物的密度,即便是在凡间,就这两头野味的块头,恐怕也都不下于一吨吧?

于乐回头看了看商佾带领夜风晨露准备的锅灶。

其实是一口瓦罐。

与其说是一口瓦罐,不如说是一口水缸。

一口水缸架在三块石头上,底下已经准备了木柴,随时可以开伙。

“得得,你们别吵了!”于乐好容易摁住了孙小六和哮天犬,回头吩咐商佾陈抟,“你们把食材处理一下,切成小块。我回凡间取些炊具来。”

“又让贤弟专门跑一趟,贤弟辛苦!”哮天犬眉开眼笑。

“也就是于乐好说话!于乐你不能惯着他们些毛病!”孙小六气咻咻的。

Ps:“慧530”同学,你的名字为何如此糊弄事儿?

第285章 虽然咱家有矿

“走,去赶个集。”

于乐随时随地都可以驾云升天,但返回凡间时,都是回到原地的,也就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为保密起见,于乐一直都在池塘旁边的山谷里飞升。落地后,抖抖衣服就回到了池塘边上。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无须解释什么,谁还没个三急么。

于乐在窝棚里找了个塑料袋,从池塘边上装了一袋泥土,相对干净的,也相对湿润。就不要浪费土行孙的唾沫了,那么小的个头也不容易。

下山来到国道上,还未走进山野小店,就见牛犇开着越野车从沽阳方向赶来。

于乐招手上了车,让牛犇送他去镇上赶集。

“师父,这次我弄了两千万,已经打给师娘了。不过念珠和制香,高端市场就那么大,短时间内,可能不太方便弄钱了。”牛犇一边开车一边挠了挠头,也是有些犯难了。

远远可望见豪阔的别墅区,第一栋样板房已经入住了王启安一家。那边一排十余栋也进入了清洁扫尾阶段,再后面的就有些推不动。

单就土建和装修成本来说,一栋别墅差不多一百万左右,也就是一年的租金。

那也不能逮着谁就让他先交十年的租金吧。

所以目前这还是一个巨大的吸金窟。

牛犇任劳任怨,执行力也强,创造力也不差,有他在,着实省下了于乐好些力气。

只算他从夯亢和呆丸骗回来的钱,差不多也有一个亿了。

于乐就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负责任。这个倒是跟陈抟差不多。陈抟也是不把钱当回事的主儿,但有一个村子的后代,总是要花钱的吧。

沉香咱家里有的是,金丝楠木也只不过是劈柴,但想在短时间内变现就难了啊。

你拿个马扎子出去卖卖看?

一寸沉香一寸金,可沉香毕竟不是黄金。

沉香价逾黄金,主要是卖个稀罕,多了也不值钱……咦?

“你看看这个行吗?”于乐眼前一亮,从混沌空间里取了一坨黄金出来。

“这个……行!太行了啊!”牛犇方向盘一晃,险些开沟里去,干脆路边上停车,取过来看。

这是一块狗头金,形状怪异,皱瘦漏透,略像一座假山。

这可不是假山,这可是一座金山!

掂一掂得有十来公斤吧?

“单论金价的话,能值两百多万,这个应该可以卖到三五百万。”牛犇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却也没见过这种钱,“嗯,本来可以更多的。”

底面好像被打磨过了?

其本意可能是平放在桌面上欣赏,可是这种处理也太简单粗暴了点儿,至少也得配一个沉香底座吧,那逼格,都可以放到李嘉成的办公桌上了!

师父啊,虽然咱家有矿……

牛犇看一看底面,看一看于乐,再看看底面,再看看于乐,脸色明显是心疼,目光甚至有些幽怨,削足适履了啊师父,焚琴煮鹤了啊师父!

“这个,应该还有的。”于乐嘿然,那就弄点儿黄金回来?

其实这是混沌空间吸收的,贴着地面减少。于乐早就发现了这种诡异,混沌空间能吸收各种金属和水,却也未发现它有什么变化,或者是吸收得还不够。

那就慢慢吸收呗,咱家也不缺这么点儿金子不是?

这坨狗头金其实是商佾献给于乐的,说反正也不值钱,模样还有点儿怪异,于兄可以当个稀罕物件把玩。

也算是孝心可嘉吧,于乐随手扔进了混沌空间,然后就给忘记了……

越野车开进集市,先找到了卖铁锅的摊位。于乐其实也不常逛集市,看着从小到大一长溜铁锅,也是新鲜。

“老板,来一口最大的。”于乐嘻嘻哈哈地招呼。

“好唻!这是最大的,二十印!”铁锅摊主是个黑乎乎的中年汉子。

印是铁锅独有的计量单位,有说是成人拳头宽度的,也有说是新生儿脚印的。于乐印象中,这应该是个长度单位吧,说的是铁锅的口径。

普通农家所用的土灶铁锅,多是八印或者十印。煤气灶上用的小铁锅,三五印的都有。

但不同口径的铁锅放在一起,还是能看出问题来。

十印锅的口径,分明到不了五印锅的两倍啊,顶多能有一倍半?

“这印啊,其实是饮,也就是喝水。十印锅,烧一回可供十个人喝一天的。当然猪跟人喝的也差不多。你家养了多少啊?”铁锅摊主热情地答疑解惑。

“什么养了多少?”于乐没听明白。印原来是个容量单位,这点儿倒是听懂了。

“你不是养猪的吗?”铁锅摊主诧异地问道。

二十印的铁锅,摊上只备了两口。平常也没什么人买,养猪场熬猪食就比较合适。摆摊嘛,型号一定要齐全。

“哦,那是养了不老少!”于乐忍俊不禁,也没讲价就把两口大铁锅都买下来了。

按照老娘的赶集经,一再告诫于乐的,应该先拦腰砍断……

本该讲价的钱,就当是知识付费了吧。

“别别!我说你这大小伙子啊……得了!大叔给你搭个小锅吧。”铁锅摊主追上来,硬是送个五印小锅,于乐只好背着。

还是藏马山人可爱哦,于乐其实不怎么喜欢仙界,越来越不喜欢。

随后又找到了卖调味品的摊位,花椒大料,八角茴香,辣椒孜然,陈皮肉桂,料酒食醋,精盐味精,啥啥都齐全。

于乐嘻嘻哈哈地跟摊主商量了一下,直接打包全买,大箱小盒地搬上了越野车。

牛犇买单,慷慨地拍出了两万块现金。

越野车离开后,摊主看着空空荡荡的货架子,再摸摸手里的两叠大票,脑袋里还是迷糊的。

今儿是个什么日子?

出门撞见财神爷了?

收起帐篷,收起货架子,去银行存钱,留出来三千块进货,嗯,这回要多进一些……

人生也好,神生也好,就是有很多偶然,与自己的努力没有关系。

比如兢兢业业苟延残喘的“慧530山”土地老爷子,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原因,突然被去职,并在忧惧和穷匮中离世了。

“土地神令是唯一的,新令成,旧令自然失效,嘿嘿。”土行孙得意洋洋地科普。

旁边的大铁锅里翻滚着热水,大块的熊肉正在下锅,每块都有三五斤重。

于乐突然很想把这货塞锅里去煮了。

这也算是我的锅吧。

毕竟是土行孙想在我面前显摆一下,现场制作了土地神令。

也可谓是一念生一念死吧,奈何死的是别人。

比如这头黑熊,就因为神仙们饿了而丧生。

这个比喻也不太对。这是直接相关的,神仙就需要黑熊死了当食材。而黑熊本身,其实是可以努力些的,跑得再快一点儿,超过小伙伴了,或者就可以能逃出生天。

比如池塘边上的泥土里有蛔虫卵,因为我要取土,所以被带上了天,然后就死了。

这个才是莫须有,与蛔虫卵是否努力完全无关。

在下棋的人眼里,棋子也只是个蛔虫卵吧?

与棋子是否努力是完全无关的。

可是,棋子还是想努力一点儿……

“夜风,你过来。”于乐没有搭理土行孙,喊了正在晃着膀子剁熊肉的夜风。

“老祖!”夜风满脸憨笑地跑过来,连石斧都忘了放下。

“夜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慧山伍叁零号土地了。”于乐把土地令牌塞到了夜风的左手里。

“啊?!”夜风手臂上满是肉屑,挠着后脑勺看向陈抟时,后脑勺上也满是肉屑了。

“还不谢谢于老祖!”陈抟又好气又好笑,心底下也是感动。

云台洞天在这里,据有了土地神位,当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夜风这小子,倒是好机缘呐,突然就有了神职。

“谢谢于老祖!”夜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得诚心诚意,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土地神令是怎么回事。

于乐摸了摸夜风的脑袋,走到大铁锅旁边投放各种调料,辣椒要多放些。

土行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任命谁为土地,这个不应该由我说了算吗?

抬头瞧瞧于乐的脸色,却是没敢吱声,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老祖,这个怎么用啊?”夜风双手捧着土地神令,跑到自家老祖跟前,石斧扔地上了。

“老土,这个怎么用啊?”陈抟远远地喊土行孙。

土行孙麻溜地跑了过去,服务态度极好,“你叫夜风是吧,嗯,只是个普通土著,没有法力,也没有神识。不过呢没关系,土地神令是零起点的,可以帮你长神识。但起步时需要别人帮你输入一些法力。选择谁来帮你输入就很有讲究了。哦,也不用讲究了,于大人已经帮你输入了……”

然后就见夜风双手握紧了土地神令,眼睛瞪着前面一块平地,而那平地突然就鼓了起来。

“吔!好玩哎!”夜风一蹦仨高。

然后又块凸起又凹陷了回去,就像从未凸起过一样。

然后又凹陷进去,变成一个大坑,随后又恢复了原状。

“当然,这就是心随意动!别拿土地不当神仙,土地是可以随便改变地形地貌的!”土行孙挺胸腆肚的得意。

下一刻,远处一块平地又凸了起来,夜风越玩越熟练,笑得嘎嘎的。

这边晨露一边剁黑熊,一边翻白眼,嘴里絮絮叨叨的。

下一刻,夜风蹦起来后,却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晨露吓得差点儿把自己胳膊砍断。

居然这么灵的?

老祖明鉴,我真不是有心的啊,我真不希望夜风摔死啊……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我有更,你有赏,已经很久了,夹袄感激又惭愧。

第286章 再好的兄弟也比不过女人

“这厮居然如此莽撞!”

土行孙翻着白眼背着手,“初次运用神识,不知收敛,一味损耗,没有当场崩坏,就算是他皮糙肉厚了!”

见众人目光不善,土行孙赶紧放下手来哈着腰,换了满脸谄笑,“我也没亲自指导过土著土地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可不能怪我啊!”

那边夜风哇哇大叫着醒来,双臂抱紧了脑袋没命地翻滚,看来是头痛到了极处。

“不过也好啊,只要他死不了,神识会强悍很多!”土行孙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看刚才那架势,如果夜风就这么嗝屁着凉了,其他人还好说,陈抟和于乐两人,闹不好会把我生撕了,或者硬塞进大锅里去。

切,不就是一个野生土著吗,谁还没杀过几个,干嘛这么认真的……

陈抟摁住夜风检查了一番,确系神识使用过度,差不多是被抽干了的状态。问题倒也没有多严重,但三五日之内肯定是痛不欲生了。

神识使用过度,最严重的后果其实是变白痴,最大的问题是别人还帮不上忙,药石无灵,只能靠自己硬挺过去。

要说土行孙这厮,倒也谈不上大奸大恶吧,顶多有点儿蔫坏捉弄人,以彰显其重要性。

“商佾!”那边孙小六喊了一声。

“是!”商佾也无须孙小六明确指令,直接上前咣咣两脚,土行孙就哀嚎着倒地了。

商佾继续两脚,土行孙就恢复了四肢全断的状态。

陈抟则任劳任怨地给土行孙接骨,顶多是手法重了些,会不会短一截就不太清楚。

于乐再次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喜怒形于色,连孙小六都看出来了,或者也是因为最近心绪不宁吧。

后面商佾和陈抟之所为,其实是为了给于乐出气。

对陈抟来说,百代子孙实在是太多,死不了也不算大事。

于乐出点儿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而这土地神令,分明是于乐临时给了夜风。

要是于乐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呢?

夜风分明是给于乐验了雷,甚至是挡了雷……

“好了吗好了吗,我看差不多可以吃了,别再给煮烂了!”哮天犬却只管盯着大铁锅里翻滚着的熊肉,鼻孔噏张得厉害,味道太香了啊。

晨露还在爱岗敬业地烧火,每一根劈柴都是一栋别墅。

“再煮一会儿,还不够入味。”于乐笑笑。

那边孙小六无聊地翻着于乐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一大堆物品,突然一声惊叫,“于乐你还带了一口小锅?这是带送给我的吧,于乐你太好了!”

五印锅比斗笠也大不了多少,肯定是给个头小的人用的,这里面也就孙小六和土行孙的个头比较小,土行孙显然一边玩去,孙小六的理解硬是有道理!

“啊哈,回头给你炒菜用!”于乐打了个哈哈,心情变好了很多,“哦,我先用小锅做些蘸料,蘸着才好吃!”

晨露连忙取了小锅去河边洗干净,拿石头架起来,熟门熟路地烧火。

随后按于乐吩咐,取了一块黑熊的肥肉,剁成了小块,扔锅里干炼。

一会儿炼出油来,味道是恶乎乎的浓香。

然后依次倒入辣椒,花椒。等凉一凉,又倒进去一瓶醋,半瓶酱油,味精和食盐适量。可惜没有香葱和芫荽。

然后吩咐晨露使劲地搅和。

期间夜风一直在哀嚎着翻滚,土行孙则躺在地上一叠声的干嚎。

于乐又发现了自己的缺点,心太软,硬不起来。

或者是现代人少见生死,更加尊重生命?

终于煮得差不多,其实于乐也不清楚火候,这毕竟是仙界的黑熊。就算是人间的黑熊,于乐也没煮过啊。

“呀呀呀,好吃好吃!”哮天犬第一个抢过来,拿树杈子串出来一块,蹲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大嚼,差不多一百度的温度,倒也对狗嘴造不成伤害。

“你蘸着吃!”孙小六恶瞪了哮天犬一眼,这才抢了第二块,在小锅里蘸了些蘸料,美美地吃起来。

果然很好吃,唯有辣条可比!

其实孙小六也是大块吃肉的性子,虽然平时吃素比较多。没抢上第一块肉,就瞧着哮天犬很不顺眼了,你就不能按于乐说的,吃得文雅一些吗?

哮天犬疑惑地看向于乐,陈抟和商佾倒是都在站着吃,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蘸着吃好吃些!”于乐无谓地指了指小锅。

孙小六就站在小锅旁边。哮天犬撇了撇嘴,终于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咵嚓又是一口,满嘴流油。

最近哮天犬等闲也不爱跟孙小六拌嘴,毕竟周边都是孙小六的人。

于乐倒是本座的好兄弟,但如果双方起了冲突,依着哮天犬的丰富经验,再好的兄弟也不能跟女人相比。

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如果娇娇和于乐起了冲突,本座如何选边,那还用说么……

“让你蘸着吃!”孙小六又瞪了哮天犬一眼。

“我不是站着吃的吗?!”哮天犬这火腾就起来了,小母猴子你差不多点儿!

于乐赶紧把哮天犬摁住,“小六是关心你,她让你蘸着这个蘸料吃!”

哮天犬疑惑地看看,陈抟商佾两人果然都是蘸着吃的……

“不早说!”哮天犬终于撇撇嘴,把熊肉伸进小锅里蘸了一圈,“她会关心我?”

咦,果然好吃多了!

却是输阵不输人,仍旧气鼓鼓地大嚼,本座凭什么比个小母猴子低一头?

孙小六还真是不会关心哮天犬如何吃,但于乐定下了规矩,蠢狗凭什么不遵守?

那边晨露吹吹打打地吃完了一块,嘴唇烫得发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大家都挺忙的。

终于插出来两大块,走到夜风跟前。一块自己吃,另一块往夜风嘴边上伸,就跟钓鱼似的。

哀嚎中的夜风却是突然收声,咵哧一大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然后继续抱着脑袋打滚哀嚎,停止打滚时,嘴巴居然刚好停在肉块处,咵哧又是一大口。

“晨露乖,给老祖也来一块啊?”土行孙的嚎叫暂停了一下,鼻孔使劲地扩张。

其实土行孙的痛苦程度,比夜风差之远甚,完全可以忍耐的。

可是,嚎叫不是一种诚意吗?

做人一定要真诚,态度一定要到位,否则孙小六成就感不足,万一派了商佾过来补两脚呢?

“我只有两只手!”晨露却是无情地拒绝了土行孙。

拒绝之后,也不妨碍他举着大块肉,给土行孙近距离地展示一番,毕竟这个是不需要再来一只手的……

于乐也没有搭理土行孙,一直在很努力地咀嚼熊肉。

感觉像是嚼牛筋,纤维很粗,韧性十足,却是蕴涵了丰富的灵气,对提升修为应该很有助益。

如果给白浮云和牛犇来一块,他俩可能会坐地升级吧,如果没有原地爆炸的话。

好吧,他俩可能压根就咬不动,吃起来不会比吃皮鞋底更省力些。

“晨露,你不要再吃了。”陈抟也阻止了晨露第三次取肉。

“哦!”晨露吧嗒着嘴,遗憾地服从了命令。自家老祖说的,肯定是对的。即使不对,也是要服从的。

又想起来夜风才吃了一块,“老祖,夜风还能吃吗?”

得到准许后,晨露欢快地插起一块,蹲在夜风前面,伸长了手臂继续钓鱼。

夜风砸痛不欲生中猛吃一口,然后继续翻滚。晨露左右看看,尤其是陈抟老祖没注意,也偷偷地咬上一小口,闭着嘴轻嚼。

毕竟是太好吃了啊。

隔壁土行孙再次央告晨露,“晨露乖,你现在空出手来了!”

“没心情!”

五日后,土行孙终于吃上了熊肉,虽然不是前面那一头。

事实证明,黑熊肉比野猪肉要好吃一些。所以这些天来,慧山的黑熊以隔天一头地速度减少着。

于乐嚼得腮帮子疼,总共也就吃了五六十斤。哮天犬可就恐怖了,每天吃下去的怕也有三五百斤。商佾陈抟和孙小六差不多,每人每天应该有上百斤了。

夜风晨露吃得也差不多,每人每天十来斤吧。

就这,原本是散人初成的两人,晨露已经晋升为散人小成,夜风则已经跃升为散人大成。

原本散人大成久矣的孙小六,说是摸到了散人圆满的门槛,却也未能实现突破,觉得自己还可以吃得更努力些。

其实孙小六从未觉得自己晋级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但如今,于乐不是晋升为真人了吗?

真人于乐虽然也有点儿进境,却是有限的很。

一则是他的腮帮子和下颌骨不够扎实,甚至连夜风晨露都不如。

二则是这种食补,对散人还是大有裨益的,对真人来说,则聊胜于无。

而对真君修为的哮天犬来说,就纯粹是口腹之欲了,结果还是他的兴致最高,每回都是亲自进林子狩猎。

其实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散人修为遇见了黑熊,恐怕只有被吃的份儿。

要说增长修为的话,也是给黑熊增长……

三张熊皮,被陈抟简单地处置了一下。飞到附近一个集镇上,换了些蔬菜回来,毕竟光吃肉也不是个事儿,两个孩子还在长身体。

熊皮倒也有些价值,距离功德币就差得太远。

陈抟按照于乐要求,随便换了些黄金回来。

一张熊皮上百斤,换回来的黄金也有上百斤。

黄金对神仙没什么用处,只是土著拿来当钱用,而且多数是河沟里捡来的狗头金……

最后剩下的熊掌,就太腌臜了,不好处理,也没法吃。

于乐只好把这些垃圾都收进了混沌空间,扔那儿太招苍蝇了,也不环保。

“于大人,您现在方便不方便,我可以给您制作藏马山土地神令了吗?”

土行孙打了个饱嗝,拒绝了夜风递过来的熊肉,抹了抹嘴边的油汁,笑容相当妩媚。

ps:感谢“syyzy4444”同学,我有更,你有赏,真的不必如此啊。感谢并惭愧!

第287章 老爹老娘的第二春

这方池塘,是四十多年前大兴水利时修建的。

依着山谷走向,浅处在东北,引入溪流。深处在西南,建了一条堤坝。算是半天然半人工的水库吧。

最长处95米,最宽处27米,实际面积3亩出头,这是于乐从土地神令里获得的准确数据。

藏马山土地神令的内视空间,最中间处就是一汪细长条的水泊,在两侧山体的包裹下,有玉如意一般的清澈碧绿。

可以视为微缩模型,比例尺千分之一。

95米的长度,显示在内视空间中,只有9.5厘米。

整个空间呈半球体状态,核心位置就在于乐的脚下。

于乐心念一动,前面两米处果然凸了起来。

咦,好玩哎!

怪不得夜风差点儿把自己玩成白痴……

于乐把凸起收了起来,检查神识,并无异常,也无任何不适。

这个应该是与神识强度有关的吧。于乐是真人修为,其神识远不是夜风这种散人土著可以比拟的。

当然,于乐也没有夜风的玩性,不断地凸起来凹进去,有什么好玩的?

于乐心念一动,就见池塘东北端边缘,缓缓地上移了数十厘米。

呃,这是把池塘变大了?

最西南端的人造堤坝不可轻动。如果把南北两岸往外移动一下,池塘不就扩容了吗?

最近每天出产的鸭子,已经增加到了四十只。池塘内大小鸭子存量大约三千只,这已经是三亩池塘的最大承受能力了,乌泱泱盖满了水面。

老爹见来钱快,还曾想再承包一方池塘来着,大幅度提高鸭子产能,并为此召开了家庭会议。

虽然老爹老娘身体不错,喝了葡萄汁更有愈显年轻的迹象,于乐却也不想让二老太过操劳。

这方池塘算是于乐在守夜,这也是于乐努力争取的结果。

再承包一方的话,依着老爹的性子,肯定是要去守夜的,一家三口就分在了三处……

老娘合计了一下,四十只鸭子,每只五十元,每天毛收入两百,啊不,两千块!

最大的支出就是饲料成本,每天不过一百块出头。

这才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艾玛……老娘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

反正起房子娶媳妇是足够用了,老娘警惕地看着院子大门,本着知足常乐惜缘惜福的出发点,支持了于乐的意见。

老爹被两票否决,郁闷地一口喝掉了半两白酒。这一口,值五块钱呐……

每天四十只鸭子,其实是不够卖的。

目前各路游客纷至沓来,都想尝尝声名在外的叫花鸭,却是很难抢到。

原本设计的外卖包装,现在只用来打包卤兔子了,这个也是广受欢迎的,而且量大管饱,油条整天在忙活。

这点儿钱,对于乐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他却想帮山野小店尽量多赚一些。毕竟入秋后,家里有十个孩子要上学呢。

山野小店能挣出来学费,而不是于乐或者姜晚自掏腰包,老山叔心里可能会有更多的成就感……

于乐随便找了几个位置,凸起来凹进去,很便捷,很顺利,逐渐熟练,亦无任何不适感。

终于,于乐把神识集中在内视空间的池塘南岸,像是用手扒拉一般,从整体上扯动。

现实中的池塘南岸,果然整体上缓缓移动起来!

下一刻,于乐却是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在地!

嘘——

于乐徐徐地呼出一口气,强撑着坐在了马扎子上。

脑袋里嗡嗡作响,如同有五百只鸭子在叫,全身气血翻涌,心情烦躁至极,甚至想躺在地上打个滚儿。

再检查神识,居然已经枯竭。

看来,土地爷确实可以随意改变地形地貌,却只能徐徐图之,日积月累才能达成目标。

扯动一条95米长的塘岸,工程量却是超过了于乐作为真人的极限。

好在徐徐用力,并且及时撤出,后遗症倒也不算太过严重。

于乐坐在马扎子上缓了好一阵儿,感觉才算是恢复了一些,神识却仍处于枯竭状态,甚至想再次内视也是不能。

显然这是一条生产技能,无法运用在战斗中,即使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土地爷还真是个卑微的神职啊。

于乐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希望尽速地恢复,却突然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好像周边数百米的风吹草动,都能感知?

东南方皂户屯场院里,有两条狗串在一起,他们的身体很热。

西南方一棵老榆树上,有一只孤寂的乌鸦,独守空巢。

北方两百余米的小路上,有人往山下走来,好像是老爹?

于乐猛然睁开眼睛,感觉就完全消失了,就像刚才只是一个错觉。

朝着山谷出口走了几步,却见老爹疾行而来。

“爹?”于乐赶紧傻笑。

心底下却是一阵后怕,甚至很想把土行孙扯过来,亲手打断他的第五肢。

三五天痛不欲生也就罢了,要是让老爹看见我疼得满地打滚,那可如何是好?

甚至直接累成了白痴,那可咋整?

“哎乐乐,”老爹见左右无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却是坚持往于乐耳边靠了靠,并且把声音压得很低,“乐乐啊,你没觉得咱家大黄挺不正常的吗?”

“吃得太多了?”于乐一本正经地问道,老爹特意跑来找我聊狗?

“吃得是挺多,这倒也没什么。”老爹还在找词,“你看,大夏天的它也不褪毛,往常年这会儿早就褪成光狗了。一天给好几条母狗配种,它还嗷嗷地叫唤……”

于乐神色古怪地看着老爹,儿子虽然是单身狗,却也没那么急迫啊,老爹这是亲自逼婚来了吗,居然抢了老娘的活儿。

这拐弯抹角的……

爷俩走到池塘边上,于乐拉了马扎子让老爹坐下,自己蹲在老爹跟前傻笑。

“爹就觉得吧,大黄好像变年轻了,回到了七八岁时的光景儿。”老爹下意识地摸出烟来,于乐抢过打火机帮忙点上。

一般土狗的寿命在十五年左右,大黄今年十三岁,早已是垂垂老矣。

而今却又诡异地恢复了青春。

“它老人家帮忙呗,我觉得这是好事。”于乐险些笑出声来,老爹好像很紧张啊,笑出声来可能会挨揍。

“应该是这么回事。”老爹显然是信了,狠巴巴地低头抽烟。

终于一根烟抽完,老爹把烟蒂扔地上,拿鞋底碾灭,却一直低头看着,好像担心被碾散了的烟头引起火灾,“爹就觉得吧,好像也变年轻了,你娘也是。”

“啊哈哈哈……”于乐终于没忍住,原来前面那些都是铺垫,这句才是心底下的疑问对不对?

“臭小子,你笑什么?!”老爹一个脖溜儿抽过来,力气果然不小。

脖溜儿的感觉于乐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还是儿时的味道!

“啊哈哈,爹啊,现在二胎也放开了哈,咱家也算是富裕了,生得起也养得起,我倒是挺想有个小妹妹的……”于乐好容易才忍住笑,板出了正经脸。

其实,老爹老娘才四十五六岁,还算是正当年呐。往常年只是被生活压弯了腰,如今腰杆儿又硬了!

老爹却是气咻咻地瞪着于乐,难不成就不许有个小弟弟?

呸呸呸,被臭小子带沟里去了!

“你个混账东西!”老爹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有点老羞成怒的感觉,虽然没有想生个二胎吧,到底也是有些关联……

“爹啊,你看现在咱家吃得很好,你抽的烟是好烟,喝的酒也是好酒,心情也好,身体变好了也很正常嘛。赵支书不是跟你年纪差不多吗,以前看着就比你年轻。你要是再接触一些真正富贵的人,看着那才叫年轻呢,比如我丈母娘。”于乐赶紧正经了起来,老爹有点撑不住脸了啊,唔哈哈哈……

老爹哼了一声,背着手一撅一撅地走了,踩得地面嘭嘭作响。

还别说,被臭小子这么一搅合,心情居然开朗起来。

回家得训训老伴儿,这都叫啥事儿嘛,好日子怎么还给过怕了……

于乐美滋滋地看着老爹的背影,心情当然也是相当不错。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头痛的感觉居然也减轻了许多,于乐检查神识,倒只是略略地恢复了个底儿。

再次内视土地神令,就更加从容了些。

土地神令有内视空间,囧神令也有混沌空间,其实应该是一回事儿吧,看上去都是一个半球体。

内视空间就比混沌空间小了太多,半径还不到一米。

更大的区别是,没有混沌空间内的那个小屁孩儿。

或者这才是本质的区别。

藏马山土地神令的内视空间复现的是藏马山,那么,囧神令的混沌空间复现的是什么地方?

想了半天,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于乐却又觉察到了不对头。

内视空间北方的最边缘处,好像是皂户屯的南侧吧。东南方的最边缘处,则包含了瓦屋屯的三五栋平房。

这方池塘的位置,本来也是更靠近瓦屋屯的。生产队那会儿,还是瓦屋屯的抗旱水源地。

包产到户时,因为皂户屯的人均土地太少,土质也太差,经过镇上协调,这方池塘及周边近百亩地,就划拨给了皂户屯。瓦屋屯则在山下那边补偿了一些。

但这方池塘里的水,还是两个屯子共用的。

于乐曾经多次鸟瞰藏马山,对皂户屯周边更是熟悉无比,单看田埂和沟渠走向都能辨认出来,更别说村口南侧那棵标志性的大槐树。

内视空间里,大槐树模型的高度是3.1厘米,实际高度是31米。

这就不对了啊,我要的是藏马山土地神令,合着这是池塘周边的土地神令?

偷工减料了啊,土行孙还是欠揍!

第288章 飞翔才是拉稀的正确方式

“上告大圣,此山唤做六百里钻头号山。我等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共该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

话说孙悟空为调查红孩儿底细,念咒召唤土地爷,结果却是呼啦啦出现了一大堆。其中有位土地爷就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由是观之,山神与土地,在官方任命上并无区别,管山的就叫山神,管地的就叫土地。

山神也好,土地也好,管辖范围都是十里。

十里应是方圆十里,这是个面积的概念。若是正方形的话,边长大约3.2里,也就是1.6公里。若是圆形的话,半径大概1.8里,也就是0.9公里。

土地爷的管辖范围,还真是个小村落。

藏马山占地面积三十五平方公里,折算成方圆一百四十里,共该十四名山神或者土地?

“于大人,小弟真的不敢欺瞒,也无意欺瞒,呜呜呜……”第三次四肢全断的土行孙,躺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这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不过是偷了点儿不能吃的调料啊。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十多天前,土行孙只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于兄,夜风的土地神令,所辖倒也只有方圆十里。”第三次帮土行孙接骨的陈抟给于乐解释了一句。

“陈兄啊,你干嘛不早说!”土行孙呜咽不成声。

“打完了再说也不迟啊,我保证给你接好,别动!”陈抟或者是医术超卓吧,怎么看都不像是很敬业的样子。

“呜呜呜,接好了准备下次再打断对不对?”土行孙毕竟不敢挣扎。

“要不然别接了?”陈抟有商有量的。

“呜呜呜,那还是接好吧。”土行孙还能说什么呢?

第三次动手的商佾,当然也不会吝啬第四次,“如此算来,仙凡隔绝之前,人间土地何止兆万,俱是你土府星君一力掌之?”

大家都是体制内,蒙谁呢。

就算土地所辖范围确实如此,中间就没个层级结构?

“行舟兄言之有理。”于乐点点头,我国目前有省级行政区划三十余,县级区划三千余,乡镇级四万余,行政村落则有六十多万。

六十多万个村长,你就让国土资源部一个人管理?

“我就说嘛,这货是不会老实的,直接打干净了挂树上了事!”哮天犬还在大嚼着熊肉,能腾出嘴来说话,也算是肯帮忙了。

“据《公羊传》,‘社者,土地之主业。’”商佾修仙前是进士及第,读书极多,记忆力也强,说起来可谓头头是道,“据《礼记》,社祭土而主阴性也。”

古时社稷并称,比如江山社稷。其中的社,就代表土地。稷,就代表五谷。这二者乃是农耕社会最重要也最基本的要素。

社神享帝王祭祀,也就是国家级别的神祇了。不过春秋时期,一个诸侯国也就是一个县级区划吧。

汉唐之后,社神的地位有所下降,祭祀也不仅限于一地,其原因则是,“土地阔不可尽祭,故封土为社以报功。”

由是,各地山陵均设了大社坛,主祭社神。后来香火减弱,各种社坛就逐渐演化成了土地庙,每村都有一座,但在五十年前除四旧时一并砸了个干净。

皂户屯村口现在也有个土地庙,青砖垒成,挂了红瓦,算体积都到不了一立方米。

这是改开之后山民们集资重建的,主要用于出殡前的祭祀,孝子要跪在土地庙前,拜托土地爷关照其先考先妣。

土地爷则是个木雕的小老头儿,目测能有三十公分高,和土行孙倒是相匹配……

由显赫的大神变成了猥琐的土地老儿,其实还是仙凡隔绝之后的事情,反正也没个灵验不是?

国人讲究敬天法祖,天老爷就是神,各级祖宗都是神,一向并无宗教信仰。

即便有所信仰,也是从实用主义出发。

去庙里捐个门槛,那就要洗白我的寡妇克夫之罪。给观音娘娘上一炷香,她得保护我家平安无事。送子娘娘也是香火旺盛。

最常见的还是期货,正式的称呼是许愿。先给神仙开个空头支票,你要保佑我如何如何,我就给你如何如何。

要是你说话算话,咱就钱货两讫,这叫还愿。

要是你没办事儿,你就别想好事儿。

也省得神仙收了钱不办事儿,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当然也有神仙办了事儿,许愿者却没有还愿的,结果就在各种传说中遭报应了,神仙也不能白给你帮忙啊,老赖是要上黑名单的……

现如今还保存完好的国家级祭祀场所,首都有社稷坛,金陵亦存之。首都社稷坛位于大广场西侧的中山公园内,这是明清两朝皇家祭祀太社、太稷之所在,一个不错的景点。

“呜呜呜……早先太社乃后土所化,封神后本应由小弟执掌,却又被那赵公明所乘,小弟实在是一天也未曾执掌社神……”土行孙呜呜咽咽地讲述往事,倒是变成了控诉大会。

简而言之,土府星君并无官配僚属,所差遣者仍是上古沿袭至今的后土之巫族,土行孙本事低微,背后又无强力支撑,所以虽为正印主官,却是从未做到令行禁止。

赵公明则是通天教主的亲传弟子,本事和地位都不在惧留孙之下,更何况被惧留孙出卖了的弟子土行孙呢。

封神之战,截教虽然败了,掌教通天教主的本事却不会丧失,护短的秉性也不会改了。

赵公明被封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坛真君,统领着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居然逐渐移位为财神。

若论民间香火之旺盛,祭奠之虔诚,还有胜过财神爷的吗?

不过,若论分祭点之多,影响力之广,还有胜过土地爷的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神仙亦如是,而且更加的弱肉强食,赢者通吃,拳头大的才是爷。

那一次,土行孙在塑神池中重生,邓婵玉领他回家,说这次是被赵公明一鞭打死的,赵公明已经领了土府星君的大部分职司。

土行孙赶到星君府,却被萧升和曹宝打了出来。

说也奇怪,萧升一拳打在土行孙胸口上,土行孙架住时,却发现手里多了件东西。

土行孙多聪明啊,捂着胸口就跑了……

“算了老土,我只是想要个藏马山土地而已。”于乐蹲下来拍了拍土行孙的肩膀,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你说好端端一神仙,却混成了这个德行,也是不容易啊。

土行孙却被吓得一激灵,泪眼巴扎地看向于乐,“只要藏马山啊?”

“原来你有办法?”于乐都要被土行孙气乐了,这货还真是欠揍啊,还得不停地揍!

刚才还觉得今天这顿打,其实有点儿委屈了他呢。

“我需要付出代价的……”土行孙咬咬牙。

于乐一脚踹在土行孙的肚子上,“行舟兄,我觉得杨兄的办法不错!”

“我就说嘛,砸干净了的!”哮天犬爆叫着拍手。

“于大人,于大人!我给你做,我给你做啊!”土行孙腰背用力,居然能向于乐移动,可惜双手不给力,抱不住于乐的大腿。

“于大人!土地之上,还有都土地,可以管辖数十个土地,掌管藏马山可够?”土行孙是真的不敢藏着掖着的了。

于乐倒也不想把土行孙怎么样,虽然这人的人品实在是不咋的。他混成如今这个德行,恐怕也不单单是本事低微的缘故。

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这不就是见小利而忘命吗?

土行孙一直没有说出他和邓婵玉到底是何时分手的,又是为何分手的,想来邓婵玉也是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否则一句窝囊废怎会轻易说出口……

今天这一大段秘辛,倒是让于乐了解到了不少天庭情况,已经值回票价了。

就于乐目前所熟悉的神仙,哪吒和巨灵神,有点儿不敢信任。哮天犬和孙小六,毕竟不太靠谱。商佾和陈抟,虽在体制内,职位却实在是低微,对天庭了解并不多。

貌似此前所掌握的情况,还不如土行孙在诉苦中透露出来得多……

于乐再返人间,乘着夜色,飞越了藏马山。

其实,自从于乐能够驾云以后,几乎每晚都要飞越一次的,把黄大仙的雨露洒遍整个藏马山,果然飞翔才是拉稀的正确打开方式。

最早时,黄大仙只在皂户屯拉稀,皂户屯也是黄大仙最眷顾的地方。屯子里的小伙子搞对象都变得容易多了。有些大姑娘还非本屯青年不嫁,坚决不肯离开皂户屯。

然后黄大仙才眷顾了瓦屋屯。三个月后,又眷顾了卧龙屯。藏马山南向的大部分山体,已经雨露均沾了,各处皆是欣欣向荣。

藏马山北侧,一则是山坡更陡些,二则是冬天冷夏天热,自古以来就没有村落定居,黄大仙眷顾得也就少些。

藏马山西侧,也有三四个屯子。

人口最密集的却是藏马山东南侧,这里光照最好,冬暖夏凉,一共有七八个村落,也包括大作家丁山所在的陡崖屯。

陡崖屯因为靠近陡崖子水库而得名。陡崖子水库是藏马山最大的半人工水库,水面约六平方公里,倒是占了整个藏马山的六分之一。

夜色并不影响于乐的鸟瞰。

整个藏马山苍翠浓郁,植被繁茂,早已不是黄土碎石的旧模样,于乐心底下是欣慰的。

每飞一段,于乐就降落下来,取一包土。

一共取了十四包,这是土行孙的要求。他要在十四个土地神令的基础上,制作都土地神令。

都土地神令果然需要土行孙付出代价,那就是他的鲜血,虽然四肢被打断了三次,毕竟没流血不是?

第289章 义薄云天于大人

慧山的野宴还在继续,黑熊仍是以隔天一头的速度减少着。

孙小六等人毕竟有公职在身,偶尔也要分出一人回御马监,料理些公事。

哮天犬多次输掉了裤子,也就想起了本座乃是广寒宫二总管兼采买总管的显赫身份,要送些老干妈去广寒宫,顺便把账结一下。

回来再跟于乐结账,赌资不就有了吗,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嘛。

手脚痊愈能力超强的土行孙,也就有了顶替上场搓麻的机会。

输赢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搓麻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代表着被这个大家庭接受了,成为其中的平等一员!

要不然你看看,夜风晨露何时捞着顶替上场了?

夜风作为新晋“慧伍叁零山”土地,神识已经恢复,并未变白痴,所以不再玩凸起凹进了,而是蹲在窝棚旁边行功,貌似是要把篱笆墙变成土墙。

不过凸起来的泥土并非绝对受控,要想变成中规中矩的土墙,这还是一个建设性的课题。

晨露就只能苦哈哈地往大灶里添柴,以保证麻将桌上的四位选手随时都能吃上滚烫的熊肉。

大灶就是夜风的第一个建设成果,本来是三块石头支撑大铁锅来着,现在已经被泥土围起来了,颇有些农家土灶的风采……

“都是自家兄弟,输也好赢也好,不要影响了和气。”于乐提出的真诚建议,得到了土行孙的衷心拥护,“对哦对哦,于大人,好兄弟!”

“干磨爪啊?”哮天犬刚得到一笔回扣,正财大气粗着呢,必须大杀八方,“没点儿输赢,玩的什么劲儿!”

虽然哮天犬有点儿奇怪,商佾陈抟倒也罢了,鬼精鬼精的人类。就孙小六那臭手,比本座可是差远了,可她为什么老是赢钱呢?

“啊哈,杨兄所言极是!”土行孙击节赞叹。

“你还有钱吗?”哮天犬却是不肯报之以琼瑶。

土行孙顿时满脸的讪笑。因为制作十四枚土地神令外加一枚都土地神令有功,于大人不但免除了那一箱精铁的债务,还额外给付了一百枚功德币的报酬,真是敞亮人呐!

没承想,一天时间还没到,一百枚功德币就输光光了……

“于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玩,蠢狗废话多的!”孙小六的主意一向很正。

陈抟商佾的主意也很正,不能参与到孙小六和哮天犬的争执里去,很可能是个殃及池鱼的下场。

“呵呵,呵呵!”哮天犬看看孙小六,看看于乐,干笑不说话。

要说自打追求玉娇娇以来,哮天犬的情商还是见长了,孙小六却越来越傲娇。

于乐摸了摸脸,孙小六就恼羞成怒,“蠢狗你看什么?!”

哮天犬大义凛然地翻了个白眼,本座不跟你个小母猴子一般见识,看在贤弟的面子上!

眼见着文斗要变武斗,陈抟连忙站起来建议,其实是挡一挡孙小六的射击轨迹,“杨兄,要不然先听听于兄怎么说?”

“这样,我觉得你们可以用黄金做赌资,输赢很重要,但输什么赢什么并不重要,对吧?”于乐笑眯眯地提出了建议。

“啊哈,于兄大赞!”土行孙麻溜地表态。

在场六人,有五人同意了,哮天犬哪里还翻得起风浪,却也不解气地踢了土行孙一脚,还好没踢断。

“于兄太体贴小弟了,知道小弟我手头紧。那么,谁先借我点儿黄金?对了,我可以拿精铁来换!”土行孙对于乐感谢不已,心悦诚服。

前次商佾在落日镇请于乐吃饭,陈抟作陪,三人一顿饭吃了八两黄金。

仙界以十六两为一斤,也就是吃掉了半斤,按现行金价折合,大概是人民币六七万元。

黄金在仙界得来比较容易,对神仙还没什么用,功德币就珍稀无比,所以少有人拿功德币来换黄金的。

陈抟曾经估计,真有傻子要换的话,一枚功德币,怎么也得换十来锭黄金吧。

当时商佾手里的那锭黄金,是十两的,店小二给找回了二两。

也就是说,一枚功德币,大约能换到十斤黄金。

比如广寒宫的宴会,普通一桌菜的价格是一枚功德币,讲究一点儿的就要两三枚。

也就是说,顶级酒店的消费,是路边餐馆的二十倍乃至五六十倍,基本上还算是合理的。

比如你在山野小店,花两三百块就能吃饱吃好。但你想在明海大酒店吃出面子来,没个万儿八千是不成的。

这么一算的话,一枚功德币一瓶的老干妈,实在是卖出了天价,折合人民币一百多万呐。

也是当初于乐无知者无畏,并不清楚仙界的物价,敢要。

而广寒宫又是财大气粗不愁卖,敢给。

这就是独家垄断的好处了。

此后于乐也谨遵不存在的信诺,给并且仅给广寒宫供货,做人一定要讲义气……

“上回卖掉的三张熊皮,不是卖了三百多斤黄金吗,兄弟们一起狩猎,一起吃饭,合该不分彼此,拿出来分了吧,用作赌资。”于乐继续提出了解决方案。

“于大人敞亮,义薄云天!”土行孙第一个跳出来赞同,这回是真心的。

“哎哎,那明明是我猎来的!”哮天犬就有不同意见。本来倒也没觉得熊皮有啥用,真有用的话,随时可以去猎一头啊。

可这回要算赌资了,那就得多争取点儿。

其实哮天犬所猎的黑熊,都是真人级别的精怪。普通土著是无法猎获的,所以在市场上很抢手,价格也是高高的。

总之在仙界卖东西,只要不提功德币,那都不算事儿,黄金也可以到河沟里去捡的。

“那蠢狗你别吃了,这可都是于乐煮的,于乐的调味料,于乐的铁锅!于乐管你要钱了吗,说好的讲义气呢,合着讲义气不能提钱是吧,蠢狗你跟于乐好好学学!”孙小六当然要反对哮天犬,而且是无限鄙夷,小嘴儿巴巴的。

“哎他这个……”哮天犬被喷蒙了,一时间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头。

算了算了,本座再从你们手里赢回来就是!

嗯,想起来了,当时土行孙这货还不是兄弟吧,算了算了讲义气!

众人分好了黄金,打完了八圈之后,哮天犬突然叫道,“呀呀我想起来了,明明这是我的黄金啊,怎么让于乐给讲义气了?!”

三百多斤黄金六个人平分,于乐得到了五十多斤,大小不一,一共五块。

这些黄金,有一斤或者半斤一锭的,也有模样古怪要称重的。

为了方便兄弟们结算赌资,于乐就把不规则的狗头金给收下了,义薄云天啊……

回头于乐便交给了牛犇,在他的木艺工作室里。

上次那块十来公斤的,牛犇说能卖三五百万甚至更多。

这五块应该能卖上千万了吧,都是底面没磨过的,配个沉香底座,放到李嘉成的办公桌上去!

“师父,我努力!”牛犇两眼放光地看着茶几上的五块狗头金。

咱家里不但是有矿,而且是有金矿!

对了,还有沉香矿!

因为于乐吩咐牛犇打造一些凉亭,卯榫结构不准用钉子的。

“是,师父。”牛犇险些泪流满面,终于不用打造马扎子了啊,师父这是觉得我的手艺精进了吧?

“全用沉香?”牛犇不放心地确认了一下。

“嗯,这玩意儿多的。”于乐点点头,果然又取出了五段沉香。

圆径都超过了一米,高度两三米不等,两头都是刀砍斧凿的不整齐,牛犇很不争气地想问问那些木屑都哪去了。

“师父,要打多少凉亭啊?”最后问出来的是这话。

“你看着办吧,从瓦屋屯的路口开始,隔一段距离来一个,直到山顶。”于乐给出了精准的订货量。

“哎哎!”牛犇显然是领会了精神。

至于凉亭的规格,比如柱子多粗,挑高多少,红漆还是清漆,以及隔一段距离是隔多少,那都不是事儿。

至少不是师父的事儿。

工期的话,嗯,是闲着就弄,越快越好。

为什么从瓦屋屯开始呢,因为瓦屋屯往下是公路,虽然路况很差,毕竟可以跑车。

从瓦屋屯朝着皂户屯走,那才是纯人行道。

不过,在泥巴路的旁边,修建沉香的凉亭?

师父啊虽然咱家有矿。

于乐却是早有考量的,喝了一口牛犇孝敬的香茶,掏出手机打给王启安,“老王,我想修一段路,石头台阶那种,两三米宽,五六百米长吧。你要过来啊,好好我等你。”

来的却不止是王启安,还有真的老王,开口就很客气,甚至很激动,“啊,乐哥……”

“叔啊,当着启安的面,您这不是骂我呢吗?”于乐哭笑不得地赶紧打断,“我跟启安是亲同学,好兄弟,您从启安这头叫我就行!”

“启安不是叫你乐哥的吗?”万通集团王总没听懂。

“爸,你叫于乐就成!”王启安也觉得老王实在是不像话。

“混账东西!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老王本待抽王启安一个脖溜子,没动手还真是看了于乐的面子。

王启安脸抽抽,众人哄堂大笑。

“乐哥,于乐,于总,小于……”老王只好自己琢磨叫法,于乐也只好由他,老王亲自跑来一趟,当然不是为了石板路。

最后还是王启安说出了老王此来的目的,“乐哥,我奶奶想请你吃饭,她亲手包的大包子!”

“啊?那我得吃啊,奶奶都能包包子了?牛总,你有空没,要不要一起去?等等,我叫上小晚一起去。”于乐兴高采烈地满口答应,说着就给姜晚打电话。

万通王总则在一旁兴奋地搓手,等王启安揪他袖子时,才老羞成怒地放下。

哎呀呀,上次搓手是什么时候来着?

第290章 都有脑补的真相

白马河别墅区虽然还在建设中,临近国道这边的围墙却已完工。

以整条青色蘑菇石为立柱,立柱之间架着黑色铸铁栏杆,待墙脚的蔷薇科植物茂密起来,就是似漏非漏欲遮还休的完整围墙了。

东侧最靠近山野小店的角落,便是第一栋样板房的位置。周边草坪已经成型,移植过来的各色花木长势正好。

种草种树的基本要求,种植土要厚,这个乡间不缺。灌溉也要跟上,白马河水足够用。为了草木快速生长,黄大仙甚至亲自跑来拉了一趟稀。

白马河两岸,并不适合耕作,起伏跌宕,沟壑纵横,岩石暴突,肖肖进行整体规划时,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原来的地貌特征。

众人步行过来时,保安已经上岗,虽然别墅区里只住了一户人家。

这座大门将是小区的东门,依次排过去,还有正门和西门,目前还没有修建,各种工程车辆从西门位置出入。

一栋栋别墅离得挺远,更不会成行成列,感觉就像是二流子种地,随便在哪里刨个坑,种上一栋别墅。回头想起来,又种了一栋。现在已经种了十多栋了。

相邻两家若非有意交往,基本上是不会互相影响的,地貌起伏配以绿植,隔离得很好。

“欢迎欢迎!”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小院门口迎接,笑容热诚又洪亮,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启宁,喊人!”

“哥哥,姐姐!”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模样也很清秀,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王启安跟在于乐后面小声介绍,“我妈,我弟弟,今天刚过来,我弟弟在上幼儿园。”

“哈,倒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于乐笑道,“辛苦婶儿了!”

“乐哥吗,老听启安在家说起你,快请进来!”王太还是梳洗打扮了一番的,服装也高贵,却比王总显得老气些。应该是农村妇女的底子,也辛苦操劳过,这些年才转好,待人接物比较娴熟了,贵气还没养成。

最表面的特点就是,嗓门比较大。

姜晚则蹲下去摸摸小男孩的头,指了指隔壁山野小店,“启宁是吧,改天到那边去玩好不好,姐姐请你吃糖。”

“吃糖不好,吃糖牙疼。”王启宁咬着红艳艳的嘴唇,“姐姐,糖好吃吗?”

“糖……”姜晚笑嘻嘻改口,“那边有好多小哥哥小姐姐呢,可以一起玩哦。”

“妈妈,我可以找小哥哥小姐姐一起玩吗?”王启宁回头揪他妈妈的衣角,“他们那边不脏的!”

“好好好,改天妈妈陪你去!”王太一叠声地答应,感觉却不一定会兑现。

可能是因为隔壁比较脏?

相形而下,王启安像是野生的,王启宁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规矩还比较多。

或者是有钱了以后,认真练个小号?

万通王总家宴,当然不会只吃包子。

怎么也得来点儿小米粥,凉拌菜吧。

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大圆桌可坐十人,各种小菜已经摆好,杯盏的配置应该参照了星级酒店。一老一少两位保姆双手交叠于腹部,悄没声地站在角落里。

众人进入餐厅后,一位戴着高帽子的胖大厨送过来一锅汤,十七八岁的小保姆过去分餐。

“乐乐来啦!”老太太端了个大簸箩出来,用白包袱覆盖着,丝丝冒着热气。

“娘,我来!”王太过去抢了簸箩,深探腰摆在大圆桌正中间。

簸箩是农村常见的装食物的器具,原料是高粱穗子下面的细杆,拿麻线串起来,弯曲成各种形状。装热馒头热包子之类的发面食物最合适,不会被汽溜水泡软。

于乐家里当然也有,也用习惯了,看着就很温馨。

但在这个星级酒店装修的餐厅里,与其它亮晶晶金灿灿的餐具比邻,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奶奶辛苦了,都是奶奶福大命大!”于乐跟老太太已经不陌生了,笑眯眯地上前摸摸,“嘿嘿,我也沾点儿福气。小晚你要不要**********好!”姜晚也笑眯眯地上前摸摸,却被老太太摸了头,“净瞎说!俺哪有什么福气,还不是因为你师父才多了一条命。”

老太太个头不高,清癯瘦弱,手脚的骨头却粗大,也是干惯了农活的老妇人。

穿着打扮也朴素,头顶上罩了黑网袋,头发不会掉出来。腰间围着粗布围裙,还是各种布料拼成的。

“娘你坐这儿,是你儿子孙子都有福气!”王总确实是很有福气的样子,眉开眼笑地上前搀扶老太太入座。

“那还有一锅萝卜馅的,马上就好了。”老太太却嫌弃地拍开王总的手,转身回了厨房,王太也跟进去亲自动手。

王启宁就悄悄地爬上了一把椅子,倒是在边角不起眼的位置,乖乖地坐那儿等。

众人揖让一番,终于就近入座,主位给老太太留着。

王总盯着大簸箩出神,声音低沉,甚至呼吸都有些粗重,“没想到还能再吃上老娘包的大包子,太感谢乐哥了。”

“叔你客气了,看奶奶的精气神,你还能吃好几十年呢。”于乐傻呵呵地笑。

“哈哈,那敢情好!”王总指了指酒柜,红的白的黄的,琳琅满目,看包装都不便宜,“习惯喝什么?启安说你能喝点儿。”

“能喝,不爱喝,今天我就吃包子。牛总你习惯喝什么?”于乐让了让牛犇。

在外人面前,牛犇毕竟是夯亢投资商,于乐则是牛总的忘年交兼代言人。说话就有些没大没小的,正说明交情厚实,已经不分彼此。

王总当然是外人了,其实王启安也是。

于乐身边打交道最多的人当中,高小米或者能看出些端倪来吧,虽然谁都不会说破。

但高小米的理解应该是,姜晚才是真正藏在最后面的老板。

无论是谁,都有脑补的真相,不解释。

“那就由牛兄决定,哈哈,我得陪牛兄喝点儿!”王总热情接茬。

两个年纪相仿的成功男人,共同语言当然更多。王总对牛总也是惺惺惜惺惺,虽然大家并不在一个领域,一笔总也写不出两个钱字。

不过今天的主题是感谢神医,于乐才是主角,所以王总把位置摆得很正。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既然于乐要突出一下牛犇,王总当然也要打蛇随棍上了,没准儿还可以有进一步的合作呢。

前几年在湖畔大学,王总就听过牛总讲的课。虽然听不太懂,但肯定是极好的……

“我也不爱喝,今天就吃包子!”唐装圆口布鞋的牛犇,比于乐更加器宇轩昂,还带了中年男人的儒雅和圆润,以及随和。

与王总的粗豪爽快比较起来,也算是各有千秋吧,都称得上是成功人士。

“那改天,我请,就咱老哥俩儿,好好地喝点儿!”王总也不坚持,众人嘻嘻哈哈地闲聊。

一会儿王太端了另一簸箩包子出来,老太太摘了围裙就坐,包子大宴正式开始。

于乐大开大合地猛吃,见老太太看自己,就裂开嘴傻笑,“好吃!”

这包子的面发得好,松软白嫩又有弹性,肉丁切得整齐,味道调得也不错,老太太还是有功夫,并且下了功夫的。

年轻保姆送上来一溜儿的个吃,全都是汤,于乐也一股脑儿地喝。

王太压低声音解释,这大厨是花了高价从沧海的五星级酒店请来的,汤做得尤其好,给婆婆补身子,婆婆早年拉扯那么些孩子受苦了云云。

嗓门虽然还是不小,但她努力了。

于乐也就夸了两句大厨。

老太太貌似不太爱说话,或者是觉得自己说不好,但一直慈祥地看着众人吃包子,也有成就感。

“小李什么事?慢点儿说!”

正吃得差不多时,王启安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听后就眉头一皱,“泉城洪……撞了大门?”

王启安挂掉电话,刚想说什么,王总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谁出车祸了,娘,在咱家门口上,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启安你陪着乐哥和牛总。”

“哦!”王启安话到嘴边全咽下去了,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笑,“乐哥,再来一个包子?我小时候最好这口,奶奶可是好几年没包过了啊。”

“本来已经吃饱了,可还是想吃,嘿嘿!”于乐果然又抓起了一个包子,不过嘴角轻动了动,那边牛犇就站了起来,“奶奶,我吃好了!哎呀肚子太胀了,我陪着王总走走!”

老太太就笑笑说了个好……

小雀雀从白马河上掠过。

两辆汽车停在大门口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一辆红色的超跑。

越野车正面撞在了铸铁栅栏门上,一扇铁门摇摇欲坠,倒是把门口给堵了个结实。

超跑剪刀型的车门翘起来,一个年轻人斜靠在座椅上,抖着二郎腿抽烟。

车前车后还站了四五个不同打扮的年轻人,不管抽没抽吧,都点着烟。

栅栏门后,一个保安坐在地上捂着腿,看脸色应该是受了伤。

另一个保安拿着手机,神色焦躁,见王总朝这边走,就紧跑两步过来,愤怒又恐惧地报告,“王总,他们没说几句话就开车撞门!小张被撞倒了!”

王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朝着门口走,牛犇若无其事地跟上。

超跑旁边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大步走过来,声音不大却是咄咄逼人,“你俩谁是王厚年?”

ps:感谢上周“hanozuodie”、“syyzy4444”、“mollyaihuaan”、“乱花欲醉迷人眼”、“再重复不取了”等同学的慷慨打赏!

第291章 帮忙与帮闲

“我是王厚年。”

王总步履稳健地上前。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则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洪少要作成你一笔大买卖!”

“那要感谢洪少。”王厚年语调平稳,丝毫不见火气。

“哈哈哈哈!老王你好像不欢迎我啊,看把我车给撞的!”斜靠在跑车座椅上的年轻人笑声张扬,还带了些懒洋洋的颓废气息。

“对不起洪少,都是老王的错,老王我赔洪少一辆新的。”王厚年面带微笑。

“老王痛快!我欣赏你!”洪少还是懒洋洋地歪在那里,拿烟头扫了扫身边的随从,“你看看!我就说嘛,人老王是明白事理的人!否则的话,一介农民,他也不能把买卖做得这么大嘛!”

四个随从立即哄笑附和,都夸洪少目光如炬。

“老王你手下的人就没什么眼色了,就这两块货,愣是拦着我的车不让进!我就奇怪了哈,鲁东省地界上,还有我洪宇进不去的地方?到了老王你这儿就要预约,我说老王啊,你说我现在预约还来得及吗?”

“对不起洪少,待会儿我就把这两个保安开除掉。”王厚年诚恳道歉。

“老王痛快!我们的合作,就算是有了良好的开端!”洪宇终于站起来走向王厚年,也算是英俊飘逸玉树临风了。

说飘逸和临风,是因为步伐有点儿虚浮。

“不知道洪少打算在哪儿跟老王合作?”王厚年没有躲避洪宇拍向他肩膀上的手。

“相逢就是缘,何必舍近求远!”洪宇继续拍打着王厚年的肩膀,这是晚辈有出息了,我很欣慰的意思。

王厚年是农民出身,当了半辈子的建筑工人,后面不到二十年,从包工头干到大老板,手里的活儿也没放下,所以身材矮壮厚实,腿短胳膊长。

洪宇倒是大长腿,体型就瘦削羸弱,嘴唇发白脸发青,带了些娘气,还是产后未久的娘。

若论体重,王厚年差不多是洪宇的两倍。若论力气,恐怕三五倍不止。

现场却是,洪宇一下一下地拍着,王厚年一下一下地受着。

“洪少相中的地块,老王一直都是退避三舍的,从来不敢与洪少抢夺。如果洪少相中了老王已经拿到手的哪块地,老王也一定让洪少满意。”王厚年诚恳表态,准备好了大出血,花钱买平安。

“我还就相中这块了!”洪宇眯了眯眼睛,却是直逼上来,“老王你的意思是,这块你就不让我满意了?”

“老王一定会在别的地块上补偿洪少的损失。”王厚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坚决地站定,“老王准备收山了,这里是老王的家,老王要在这里颐养天年,还请洪少谅解。”

“哟哟,还颐养天年……都会用成语了啊。”洪少扫描着王厚年。

四个随从顿时爆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显然是洪少讲了个了不得的笑话。

“你家哦,那我就不能来了吧?”洪宇低头擦了擦手指,用的是那个金丝眼镜的西装下摆,再抬头时就笑容邪魅。

“随时欢迎洪少做客。”王厚年不动如山。

“只能做客啊,”洪宇笑谑地拍了拍金丝眼镜,“浪子龙少?该你出场了。”

“洪少,您就别嘲笑我了,您才是浪子,啊不,谁敢在您面前称少……”浪子龙少点头哈腰的,很难为情,也很荣幸,说错了话又是一脸的尴尬。

“先办正事!”洪宇亲热地把浪子龙少扶正了,还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或者是嫌他的西装下摆不够干净。

浪子龙少顿时严肃起来,从公事包中取出了一个小本子,抑扬顿挫地念道,“白马河别墅项目,由藏马山开发有限公司和夯亢牛魔王投资有限公司联合开发,承建方为启安建安公司。土地未经过招拍挂手续,系藏马镇政府私相授受,协议出让地价四千五百万元,包括白马河南岸地块一千余亩,白马河北岸地块五百余亩。目前白马河南岸地块部分开发,大面积空置。白马河北岸地块则完全空置。可以认定为恶意囤地行为。实际上缴藏马镇政府一千五百万元,另外三千万元长期拖欠。存在权钱交易嫌疑,可判定土地出让协议无效,并追查藏马镇政府相关人员及白马河别墅建设方的行受贿犯罪。”

念完后,浪子龙少后退一步,哈腰展臂请洪少上前。

“老王啊,你看看,非要我把话说难听了。”洪宇两手一摊,表情颇为遗憾,“好好的万通不叫,新弄了个启安?这不是你的家吗,你不是要在这儿颐养天年吗,哎呀呀!老王你可是长了本事了,还弄了个夯亢凯子来帮你扛着,夯亢回归那会儿我还小呢,可现如今夯亢人已经不好使了嘛。”

“洪少,手续方面的事情,我会补全。我这儿确实是有苦衷的,算我欠洪少一个人情,还请洪少高抬贵手……”王厚年朝着洪少弯腰拱手。

没想到白马河别墅区还存有这么多疏漏。

不过话又说回来,疏漏总是有的,如果洪少想找。

即便是完全没有疏漏,就能挡得住洪少的觊觎吗?

“手续不完备啊,这不经常的事儿吗,我替你扛了,一个电话的事儿!”洪少宽容大度地唏嘘着。

四个随从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哪有洪少解决不了的问题!”

“哪用洪少亲自打电话啊,我替洪少打一个!”

“老王你跟上洪少,光喝汤都淹死你了……”

洪宇一抬手,后面立即静音。

而后,洪少语气里就透着一股独孤求败的萧瑟,“这园子啊,我看上了,有空了我也会过来住一阵儿。这样吧老王,我也不欺负你,咱俩一人一半!”

“洪少……”王厚年刚开口,却被牛犇打断,“洪少是吧,这是我的园子,你找错人了。”

牛犇一直站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这时才漫不经心地上前走了两步。

王厚年转身看向牛犇,无奈地叹了口气。

牛犇这时候站出来,是王厚年没有想到的。

我想扛起来的,可是我扛不住啊,希望牛生和于乐不要误会。

“你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洪宇眉头微皱睥睨着牛犇。

“就是打夯亢那儿蹦出来的。用洪少的话说,我就是那个夯亢凯子。”牛犇貌似很高兴当一个凯子,慈眉善目地看着洪宇。

王厚年赶紧往两人中间插了插,防止因为不知底细而擦枪走火,“洪少,我给您介绍,我在湖畔大学听过这位牛生的课,杰克马曾经与牛生共进晚餐的。牛生,这位洪少在地产界鼎鼎大名,单说鲁东省吧,就没有洪少拿不下来的地块!”

湖畔大学,学员皆是大富大贵,王厚年也是奔着认识人去的。授课讲师,当然没有无名之辈。即使没有多少财力,也广有影响力的。他发个微博臭臭你,准保让你臭遍神州,擦不干净的一身粪。

另一方面,没有洪少拿不下来的地块,这里面可就意味深长了。短时间内王厚年能拿出来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总之,两位各自掂量着点儿,和气生财最好了。

“真不是你的项目?”洪宇慢吞吞地掏出一根烟来,浪子龙少啪一声给点上。洪宇喷了一口烟,这才拿烟头指着王厚年。

“洪少,是我儿子承建了牛生的项目。我觉得这地儿不错,就租了样板房住着,还打算长期租住。”王厚年实话实说。

“还给租金了?”洪宇似笑非笑。

“每年一百万。”王厚年也觉得这个价格说出来不太可信。

“你当我是傻子?”洪宇分明是大吃一惊。

“我有发票的。”王厚年无辜。

“啧,准备得还挺齐全。”洪宇点头赞叹。

后面四人再次爆笑,“我勒个去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年一百万租个房子!”

“理解一下啊,老王毕竟只是个盖房子的,不是写的!”

“这故事编的,也太不走心了嘛!你说老王你一房地产老板,租人家房子住哈哈哈!”

笑浪滚过,洪宇再次指向浪子龙少。

浪子龙少则再次把小本子掏出来,上前一步铿锵有力地念,“牛犇,一九七二年生于呆丸,在夯亢立业。现为夯亢开运协会理事,国际周易吉祥物协会顾问,夯亢十大风水师中唯一的七零后,曾担任韩棒国迁都风水指导。三个月前在夯亢注册成立牛魔王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一亿港元。经查,这五个月来牛犇在港澳台与大陆之间频繁往返。多次出手沉香制品,涉嫌走私及诈骗。”

后面四人也再次报以哄堂大笑。

浪子洪少念完后,哈腰展臂恭请洪宇表演。

“一个亿港币,很多嘛,老王借给你的?”洪宇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牛犇,而后又拍了拍王厚年的肩膀,“我说老王啊,你就这么信任一个风水先生?你就不怕他卷了你这一个亿跑路?我明白了,老王你是不怕的,挂在风水先生名下的公司,主要是洗钱用的吧,或者是你准备跑路了?钱赚够了吧,多少是多啊,最近房地产也确实不太好干了。”

早些年唐装流行,多有名人穿戴。

唐装儒雅富态,又富有传统文化气息,逐渐就变成了闲人打扮,如同古时的长袍折扇。

什么叫闲人呢?古时候叫帮闲。

和帮闲相对的,当然是帮忙,热心帮人解决问题。

帮闲也就好理解了,富人的闲暇比较多,难免有点儿无聊,就需要一些有文化,有品位,有情趣,有眼色的闲人来帮他杀时间。

比如西门大官人身边那些好兄弟,都是帮闲的身份。

不养几个闲人,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吗?

牛犇一直跟在王厚年后面,最后才站出来说话。说得倒是挺唬人的,却也做实了帮闲的身份。

“哈哈哈哈!”跑车周边的四个随从再次哄堂大笑,人生就是要笑口常开嘛。

只有浪子龙少仔细地观察了牛犇,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呢?

哄笑还不够,有个随从几乎笑弯了腰,好容易挣扎着站直了,跑到牛犇跟前,伸手来拍他的肩膀,“哈哈!风水先生,会探穴不,就是胡……哎呦!”

牛犇不是王厚年,随从也不是洪少。

没见牛犇有什么动作,那随从就惨叫着倒下了,一条胳膊已经转了方向。

“卧槽!”另两个略显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一起冲了上来,而后一起惨叫着倒地。

最后一个年轻人冲得慢了些,却也是冲上来了,偷偷回头看了看洪宇,终于伸出手指头去捅牛犇的肚子。

试探着捅了一下,牛犇没反应。

再捅。

使劲地捅。

使劲嗖嗖嗖地捅。

然后,他的手指头断了。

洪少怔在当场,我勒个去啊,这货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他怎么无法无天的呢。

他什么意思,很能打是吧,干得过人民民主专政吗?

六个人一起来,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个,洪少扭头看向浪子龙少。

浪子龙少连忙掏出了小本子,哗啦啦地翻,终于找到了答案。

“洪少,要不然咱打110?”

ps:感谢十月份第一粉丝,“syyzy4444”!

感谢十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92章 山野小店与和平饭店

“老王你可以的!你想过怎么收场了吗?”

洪宇颤巍巍地跑回了跑车旁边。说话有些色厉内荏,却也是气急败坏。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还要提醒对方冷静。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玉石俱焚对大家都不好对不对……

“我是律师!”浪子龙少当然也随之后退,还下意识地把公事包挡在了胸前,干巴巴地虚张声势,“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王厚年满脸苦笑地看向牛犇,闹不好我给于乐添麻烦了,牛生居然这么火爆的?

“放心吧王总,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牛犇则面带微笑走到王厚年跟前,“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本来只有门后面一个保安在哼哼,现在门前有四个小伙伴在哀嚎了。

真的跟我没关系吗?

王厚年头皮有些发炸,压低声音给牛犇解释,“洪少在体制内很有能量,他舅舅是……”

听到老王这话,洪宇的胆气又壮了起来,“老王你是故意的!不是你的园子,你为什么下死力气维护?我怎么听都是你的园子,你就是故意的!”

王厚年挠头,是啊,明明不是我的园子,我为什么要下死力气维护呢?

就跟明明是房地产老板,却花了一百万租人家房子住一样。

我还说不清楚了我……

“你就是故意挑起我和牛生的矛盾!”洪宇显然是想清楚了原委,差点上了这老小子的恶当啊,“你早就等着这么个机会了对不对?今天就是你挖了坑埋我对不对?我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个穷山沟里来呢,原来是要拿牛生当枪使!”

“牛生,我没有……”王厚年觉得自己冤死了。

牛犇却朝着洪宇微微一笑。

洪宇赶紧调整面部表情,人家朝我示好,我也不能太端着对不对?

奈何由笑转怒容易,由怒转笑却难,惊惧之中更是难上加难。

台上一分钟,台上十年功。贵为洪少,他也没有机会练习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结果,洪宇正忙着调动面部肌肉呢,却见牛犇弯腰垂臂,从马路牙子上抠起了一块条石,而后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大约二十公分见方,一米多长的花岗岩条石,在牛犇手里就像一根擀面杖!

我勒个去啊,野蛮人不识好歹,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咱俩是一伙的,咱俩都是受害者!

洪宇噌的跳上了超跑,轰鸣着倒车,结果却是嘭的一声,车屁股撞在了一棵道边树上!

超跑毕竟是超跑,屁股都爆开花了,发动机却未受影响。洪少急打方向盘,转个弯冒着黑烟疾驰而去。

“洪少!等等我啊,洪少!”浪子龙少跟着超跑追了十多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百公里加速三秒。

再转回头时,却见牛犇已经把条石放了回去,随便拿脚踩踩,条石就严丝合缝地归位了。

“牛生,我想起来了!”浪子龙少脸抽抽着回来,“您是不是隔壁山野小店的……”

“这个园子也是隔壁山野小店的。”牛犇慈祥地朝着浪子龙少笑笑。

浪子龙少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藏马山风水不好啊,啊不,藏马山风水于我不利啊,我这是又招惹到社会我乐哥头上了?上回招惹了我乐哥,我在沧海都混不下去了!

无奈何我转战泉城,好容易傍上了一棵大树,到如今我衣锦归来,结果又猪油蒙了心……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牛犇蹲下来拍了拍浪子龙少的肩膀。

“哦哦!”浪子龙少好容易挤出些笑容来,这词听着耳熟呢。

“报警啊,打110,打120。”牛犇笑得还是那么的慈祥。

“哦哦!”浪子龙少如梦方醒。

警车很快就乌拉乌拉地赶来了,云逸开门下车,后门下来了一名中年协警。

现场简单清晰,门岗还安装了两路摄像头,云逸和协警有条不紊地采集证据。

门外有四名伤者,看着凄惨,不过哀嚎声足够大,那就说明没有生命危险。门里面的保安倒是被撞折了腿。

一会儿镇卫生院的面包车也开了过来,一看场面比较大,医生护士还暗戳戳的兴奋。改装了的面包车一次只能拉一名伤者,就先拉了受伤保安回去。

反正也死不了,闲着也是闲着,云逸就现场录口供,四个小伙伴还挺嘴硬,警察来了哦!

“我是受害者,我要求先治伤!”

“警察了不起啊,抓凶手啊!”

“哎呦呦,烫死我了!”

“我的律师到场之前,我一句话也不会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警匪勾结是一家,我不相信你,你包庇罪犯,我要等省厅警察过来!到时候我还你一个,哎呦呦,公道!哎呦呦,你叫什么,警号多少,你们所长叫什么,你们局长叫什么,哎呦呦,怎么就派了个小女警过来呢,哎呦呦,美女你>说好了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小伙伴,实在是聒噪得紧了。王厚年上前猛踢了一脚,“老实点儿,你的律师在那儿!”

“王总,你注意着点儿!”云逸不满地瞪了王厚年一眼。

“对不起云警官,我这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王厚年当然也是有气势的,传说中的沧海首富,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只是被洪宇生克罢了。

这十多天来,王厚年长驻藏马镇,云逸当然也是山野小店的常客,总是混了个脸熟,见面会点头打个招呼,不过也仅此而已。

“牛总,为什么亲自动手?”云逸虽然皱着眉头,语气倒也比较客气,这与夯亢投资商无关,只因他是于乐的弟子。

“他们暴力冲击小区,我要对我的业主负责。”牛犇坦荡荡。

“哎呦呦,你这还是和平饭店?”还是那位一句话也不会说的小伙伴。

“就你话多,人家这是山野小店!”王厚年上前又是一脚,“你的律师来了吗?”

牛犇既然选择了正面硬肛,王厚年也就不能缩在后面。踢上几脚,不过是聊表寸心罢了,也是把责任拉向自己这边一些,以求于乐的谅解。

和平饭店吗,王厚年心中居然隐隐有期待!

启安这臭小子,是他奶奶之福星,合着还是他老子的福星?

“哎呦呦,你们都是互相认识的,我要投诉,我要求换人,果然是警匪勾结,呜呜呜……”坚决不说话的小伙伴被王厚年踢哭了。

早年间当建筑工人,后来当包工头,王厚年打架从不后人,下盘很稳,出脚很扎实。

“那你等会儿吧,派出所里就我闲着。”云逸也在暗中盘算,于乐派了牛犇出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时浪子龙少推了推金丝眼镜,“警察同志,我是李小龙律师!”

“哦,李律师你说。”云逸验看了李小龙的律师证。

“绿科集团副总经理兼项目开发部总经理洪宇,觊觎白马河别墅项目,事先进行了充分调研,拿到了各种数据。今日十二时整带人冲击别墅大门,当场撞伤保安一名。待这位牛先生和王先生出来后,洪宇强势要挟,要求王先生把白马河别墅项目的50%股份转让给他……”李小龙这次没翻小本子。

云逸点点头,牛犇出手打人前,还备了律师的吗,居然调查得这么清楚。

你们早有准备那就好办多了。

“李小龙你这个二五仔!哎呦呦,那个风水先生能保住你吗?”坚决不说话的小伙伴及其小伙伴们都被惊呆了。

云逸再次看向李小龙,事情好像还蛮复杂?

“我是绿科集团律师,我也不能信口雌黄!作为一名有良知的法律工作者,我必须说出真相,还世界一个清白!牛生或者保不住我,但警察会保护我,法律会保护我!”李小龙律师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刹那间包龙图附体。

下一刻,却又转向了牛犇,刹那间方唐镜附体,“牛生哦!”

得,还有现场投诚的解放战士……云逸无语。

那边牛犇没有说话,而是用事实回答了李小龙的问题,他把刚才那块条石又扣下来了,放在手上一掂一掂的。

刚才老王打人,警察虽然训斥了,却也未能制止。

“警察同志,是这么回事……”坚决不说话的小伙伴终于挺不住了,被人当场打死了多不划算,打个半死也不成啊,留得青山在!

再者说了,这大中午的,虽然藏马山夏季清凉,水泥路面上也躺不住人。

这小女警恐怕是故意的,人在屋檐下……

保安从岗亭里搬出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放在新移栽的大树下面。

云逸从警车中取出笔记本和打印机,现场录制口供。云逸来藏马镇派出所之前,口供还是手写的,现在也鸟枪换炮了。

事实很清楚,洪少也从不背着谁,所以不难说明白原委。

等卫生院的面包车返回时,坚决不说话的小伙伴已经录完了,并且签名摁手印。

然后就被救护车乌拉乌拉地拉走了,剩下的三名小伙伴,争先恐后地往大树底下爬……

“张所啊,我在白马河别墅门口。”刚要录下一位时,云逸接到了张大吉的电话。

三分钟后,张大吉皱着眉头赶到现场。

张大吉当了好些年的副所长,中间还调去交警中队当了大半年的中队长,上个月终于扶正了。

其实这事儿和云逸并无关联,云逸也跟他张大吉说清楚了。但张大吉总觉得欠了云逸的人情,还是无法报答的那种。

当然,云逸的身份还是个秘密。

县局组织人事处处长悄悄透露给张大吉时,也是云苫雾罩的不肯明言,只是让他注意着点儿。

张大吉当然要注意了,非常注意。不过云逸同志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业务能力也相对突出,还真是不需要特殊照顾……

“小云,市局李局长打来了电话。”张大吉凑到桌前,声音压得很低。

云逸抬头看向张大吉时,张大吉居然没来由地慌乱,却也只好横下一条心,“李局长命令我们立即放人!”

“李副局长?”云逸不动声色地问道。

张大吉所言市局,并非沧海市局,而是沽阳市局。

沽阳市局编制一名大局长,一名政委,一名常务副,三名副局长。姓李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常务副局长李青山。

“对!”张大吉神色郑重。常务副局长,班子里排名第三的,很大了对不对?

见云逸没有动静,张大吉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得更明白些,“听李局长话里的意思,这些人应该是上面下来的,来头很大,我们给他惹麻烦了!恐怕也是别人给李局长打了电话,也是给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沧海的?”云逸终于有些好奇了,却完全没领会到张大吉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更上面!”张大吉指了指苍天,表情颇为无奈。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93章 你个二五仔

“我也没抓人啊?”

云逸玩味地轻笑,“录完口供就送医了,咱所人手不足,就医期间也无人值守。”

“李局的意思是,不但要放人,还要抓人!”张大吉再次咬牙。领会领导意图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小云同志好像没开这个窍,非得给她说清楚。

“抓谁?”云逸还就是不明白了。

张大吉在现场扫描了一圈,看见牛犇面带微笑站在另一棵树下,赶紧赔出笑脸,扬手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港商,目前藏马镇最大的投资商,起到了招商引资的名片作用。藏马镇一把手花愤书记曾在全镇领导干部大会上公开表态,谁影响了藏马镇的发展大计,我就要影响谁的前途命运!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牛总是乐哥的合作伙伴,两人几乎是利益共同体。

乐哥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媳妇病重,也算是情有可原,乐哥乐嫂最终高抬贵手,张大吉早就因为敲诈勒索而被双开了。

牛犇不能抓,现场还有王厚年。

张大吉瞟过去时,再次赔出笑脸,扬手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万通集团董事长,传说中的沧海首富,最近长住藏马山,已经与藏马镇政府达成框架协议,在未来十年内,万通集团在藏马镇的投资额不低于十个亿,每年!

十个亿是多少?

如果李英俊每天在国道上敲诈勒索一万块,需要十万天,也就是三百年。三百年前大清朝的小麻子正喊着向天再借五百年呢,好在老天没借给他。

这还只是一年的投资额,要想把未来十年的投资额都敲诈完了,那就需要三千年。

我了个去啊,直接给干到炎黄老祖那儿去了吧。

我就是想问问,那年有狗没?

其子王启安的启安建安公司,承建了藏马镇唯一的企业杂果饮料厂,正在建设白马河别墅,可谓响当当的青年企业家。

王启安是乐哥的亲同学!

我了个去啊,藏马镇什么时候如此卧虎藏龙了?

嗯,就是乐哥从沧海农大学成归来之后……

张大吉的目光再转,这回不用赔笑打招呼了,有个保安笔挺地站在大门口的太阳伞下面。

是他,是他,就是他!

都是他干的!

“你们有完没完啊,还录不录口供了?”好容易挤进树荫里的三位小伙伴还不乐意了。

警察来多了,安全!

当然,对警察无须假以辞色。

当然,个别徇私枉法的女警除外。

“录!怎么不录!都特么好好交代!”张大吉对几个公子哥儿也无须假以辞色,心里面正郁闷着呢,如今的警察多难当!

警察一骂人,小伙伴们就愿意配合,这些山高皇帝远的警察,不如城里的警察好欺负啊。

于是继续录口供。

卫生院的面包车拉走第三个小伙伴时,藏马镇一把手花愤书记在挂职副镇长高小米的陪同下来到现场,亲切慰问了万通集团王总和牛魔王投资公司牛总,并表示沽阳市有关领导对此事产生了不恰当的关注,但藏马镇一定会顶住各方压力,决不低头,一定还王总和牛总一个公道,确保藏马镇郎朗晴空,确保藏马镇绿色健康可持续发展。

待要拉走最后一个小伙伴时,那小伙伴却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李小龙律师则躲到了牛犇的身后。

警笛收了声,警灯却还在爆闪。

两辆涂装警车,外加一辆特勤中巴风驰电掣地抵达现场。

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门上喷涂了“公务用车”的政府小号车,最后面是一辆屁股开花的超跑。

“李局长!藏马镇派出所所长张大吉向您报到!”张大吉跳起来冲到了从涂装警车上下来的白衬衫警察跟前。

“张市长!麻烦您亲自前来!”花书记年纪大了跑不动,但走路速度还是蛮快的。

“洪少!”现场唯一的小伙伴举着手指头跑到了洪宇跟前,慷慨激昂地悲愤控诉,“洪少您可回来了!这里的警察徇私枉法,不给我治伤,还强迫我录口供!口供不符合他们要求,他们就……”

洒下几点热泪,小伙伴再次振作起来,受伤的手指头就是勋章,他用勋章指着李小龙,“但我没有信口开河!李小龙却叛变了,胡乱指证洪少,污您清白!他就在那儿!”

李小龙只好低头躲严实点,心脏跳动如擂鼓,却也无路可退。

人生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选择,选择太难了啊,选错了的后果太严重了啊,我特么还输不起……

“李局长!”洪宇虽然是“我又回来了”,却也暂时没有功夫收拾李小龙。

“现场你也看到了,我的朋友不但遭到了黑恶势力暴打,手指头都被撅断了,还被警察刑讯逼供!我怀疑,此处不但有黑恶势力,更有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沽阳市的治安状况堪忧啊,幸亏我车好跑得快,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我两辆车报销在这里了!”

特勤车上下来了七八名警察。其中一人持冲锋枪,一人持手枪,其他人持盾牌钢叉等防爆警械,可谓如临大敌。

被特勤拱卫着的李青山声色俱厉,“张大吉,我问你,你是怎么办案的?!”

“我……”张大吉冷不丁被震了个大跟头,我,我,我还没来得及办案啊?

那边张副市长只有秘书陪同,排场不大,气场却足,“花书记,经济建设是中心工作,却也不能忘记稳定压倒一切!如果眼里只有招商引资,纵容黑恶势力发展,不公平不公正,导致社会矛盾滋生,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不良影响,那才是本末倒置!”

“张市长,我也是刚到现场,还没了解清楚状况,暂时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花愤已经临近退休了,只想最后在藏马镇留下点儿官声,并不像张大吉那么年轻有为并且努力追求进步,所以表情态度都要从容许多。

甚至还不经意地点拨了张副市长一句,下车伊始哦!

“张市长,我是经组织委派从海洋大学到藏马镇挂职的副镇长高小米,分管招商引资工作,万通集团王总和港商牛总都是我具体对接的。王总和牛总都是实际投资,守法经营,照章纳税,并无黑恶势力嫌疑。藏马镇一班人也没有充当过邪恶势力的保护伞!”花愤后面的高小米站了出来。

花愤虽然对张副市长扣下来的大帽子不以为然,却也只是谦虚谨慎,微笑陈情。

高小米就没那么客气了,互相不挨着,谁怕谁啊,大不了我回海洋大学当团高官!

当然,从私底下说,如果让高小米在于乐和张副市长之间选择一头,她无疑也是选择于乐的。

当然,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年轻干部,书生意气也是有那么一点的,正义感也没那么快被磨灭。

“政府工作人员,尤其是领导干部,不应干涉警方办案!”张市长涵养上佳,连遭下属顶撞,脸上依然挂笑,语气却是森严了许多。

花愤只当没听见,高小米却是面带微笑。

不应干涉警方办案吗,那您这是干嘛来了呢?

这个洪宇不简单呢,这么快就把市府和市局的领导都调过来了……

“张所长,这个案子由市特勤大队接手,立即移交证据材料!”李青山厉声命令。

张大吉无奈地回头看向云逸。云逸这时才整整警容上前,“报告李局!这是藏马镇派出所接警处置的普通治安案件,派出所并未要求特勤支援!”

“张大吉?!”李青山厉声呼喝,藏马所这是要造反不成?

藏马山这地界邪门哎,李青山刚才还暗中嘲笑了张副市长。以堂堂副市长之尊,却被一个副镇长硬顶了。

合着我以常务副局长之尊,却被一个见习警察给硬顶了?

常务副局长分管110指挥中心和特勤大队,并不负责检察督察和组织人事工作,基层干警队伍建设实在是堪忧啊!

不过,公安工作与政府工作不同,政府工作更常见的秋后算账,公安工作讲究的却是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现场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我……”张大吉无奈地看向云逸,终于咬咬牙命令,“云逸!向特勤大队移交证据材料!”

“请出示市局正式公文!”云逸却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看看,你看看!派出所为了保护黑恶势力,已经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哎呦呦,这藏马山还是不是我党的天下了?”洪宇一脸嘲讽地走近过来,其嘲讽的对象还包括了张副市长和李副局长。

或者说,嘲讽对象主要就是他俩。

至于这俩基层干部的心理活动,洪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那三个小伙伴被你们抓哪去了?”

云逸当然不会搭理洪宇,张大吉本待也不搭理的,却是没来由地气短,“已经送医了,并未强制,在镇卫生院!”

心里还暗戳戳地想着,接走吧接走吧,先把医药费给结了,派出所都垫不起了!

回回不缴够医疗费,卫生院都不放人!你最好在卫生院再撒个泼……

“请问李局,派出所并未请求上级支援,你为何与涉事一方,并且是涉嫌逃逸的涉事一方,一起出现在现场?”云逸立定站好,声音清脆,义正辞严,警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哎呦呦!这位警花,我欣赏你!可是,我重新报警了不行吗?”洪宇歪歪扭扭地走到云逸面前。

此时其实应该摸摸花姑娘的俏脸蛋的,但洪宇强有力地控制住了心底下的冲动,回头再说!

“我会要求查验市局110报警记录!”云逸冷眼睥睨着洪宇,这种酒色过度的恶少,通常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三集。

李青山在洪宇的冷嘲热讽下,在云逸的顶撞质问下,有点绷不住面子了,更重要的是此行还有任务在身,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张大吉,云逸,停职检查!王队长,你队接管现场,接手证据材料,如有违抗,可采取强制措施!涉案双方,全都带回市局进行调查!”

持手枪的王队长当即指挥落实,断了手指头的小伙伴兴高采烈地被押上了特勤车。

“对不住了张所,今天你也有点儿过分了,哪能这么生顶呢?回头认个错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队长亲自来到张大吉面前,低声赔礼并且执行命令。

其实作为市局中层,彼此都是认识的,一起喝过的酒都可以用水缸盛了。

张大吉满脸苦笑,我特么没顶啊,是云逸生顶的好不好?

嗯,是云逸顶的!

是云逸顶的啊,事到如今无法回头,或许还是个机会?

从特勤从桌上取走口供时,云逸刚要阻止,那个中年协警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张大吉当然记得,这名协警是云逸到来之后才招聘的,还是走了云逸的路子。

协警这个岗位,虽然工资不高,工作还挺辛苦,却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尤其是下面派出所里的协警,都要通过各种关系才能进来。

既然是云逸的关系,张大吉就把这名协警派给了她,作为一个组合出警。

现在警力紧张,通常都是一名民警加一名协警的搭档配合。

把配枪交给王队长时,张大吉才醒悟过来,这位协警好像也没那么简单的?

嗯,虽然是云逸顶的,但我作为基层领导,坚决支持一线警察!

嗯,都是积年的老家雀儿,谁还不知道背后那点儿猫腻,张市长和李局长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这里……

“我是鲁东省人大代表,在省高官会批准之前,公安机关无权对我采取强制措施!”王厚年推开了要押他上车的特勤,背着手来到李青山面前。

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来呗。

王厚年此前所担忧的,不过是有人背后使绊子罢了,今天查查噪音,明天查查扬尘,后天查查农民工工资,大后天查查各种许可证,反正工程先得停下来,啥时候复工再说。

“只是协助调查!”李青山有点儿羞刀难入鞘。

“协助调查的话,请事先跟我的……保安预约!”王厚年说这话时,正对着洪宇。

“卧槽!”洪宇差点跳高,我了过去,他个农民还神气起来了!

牛犇那边就低调许多,甚至还有些拿不出手的寒酸感,“我只是个胡建省政协委员,不知道这个好使不?”

李青山面色铁青。

政协委员当然是不好使的,可是,真的不好使吗?

洪宇到底给我惹出了什么个多大的麻烦?

我特么也是轻率了点儿,接到省里的电话就出发了,我特么接个省里的电话多难得啊……

那边,张副市长却突然笑容满面,“李局,我个人觉得这个案子的漏洞比较多,派出所的工作也是正常开展的。当然,政府是不会干涉警方办案的,如何决定,这是李局的公务。市政府对藏马镇一班人乃至花愤书记,一向是信任的,他们做出的成绩,市领导也看在了眼里。我这次来现场,亲眼看到了藏马镇在经济建设上取得的成绩,我个人很欣慰,并且会向市委如实报告。”

“下午我还有个会,花书记,高镇长,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于守法经营的投资商,我们一定要设身处地为其着想,帮助他们解决生产经营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张副市长依次与花愤和高小米亲切握手。

“王总,牛总,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两位来沽阳市投资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也欢迎两位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力帮助解决!”张副市长热情洋溢地跟牛犇和王厚年握手,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秘书跟在张副市长后面,分别给牛犇和王厚年递上了名片,很客气地低声叮嘱,有事千万要打这个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随后,张副市长走向公务车,秘书飞快地上了副驾驶,公务车扬长而去。

卧槽……望着公务车冒出的青烟,李青山目瞪口呆。

我去年买了个表啊,咱俩不是一起来的吗?

合着你老小子是来视察藏马镇经济工作的?

你还真是直抵第一现场,取得第一手材料……

李青山的目光望向苍穹,然后落回到苍翠浓郁的藏马山上。

藏马山顶一方巨石,巨石上没有植被,所以特别突出。

咦,居然有三个醒目的大字?这时何时刻上去的,怎么刻上去的……

ps:今日4800大章,我好厉害。不过周一要去胡建出差,可能又要断更几天,反正同学们都习惯了……

第294章 欢迎光临和平饭店

程序很重要。

按照正常工作程序,110指挥中心接警后,会按辖域就近安排警力,通常是派出所出警。

如果派出所出警后,发现警情特别严重,也可请求110指挥中心加派警力支援。

当然,按照报警描述和出警需求,110指挥中心如果认为派出所警力不足以控制现场,也会直接安排110指挥中心民警出警,甚至安排特勤大队出警。

接警电话和警情描述,都会被110指挥中心记录在案。

云逸所质疑的,就是这一条。

没有报警记录,派出所也没有请求支援,贵为110指挥中心分管领导的常务副局长,为什么出现在现场,而且下车伊始就要求更换办案人员,接管证据材料,给个理由先?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只是没人较真罢了。

没人追究就没事,有人较真就麻烦。

接警记录可不可以篡改呢,分管领导当然可以做到。

不过分管领导不能直接找接警员,更不能找数据库管理员,那才是不嫌事大,没事也有了事儿。

他会暗示直接负责的基层领导,基层领导会领会领导意图。

凡路过,必留痕。

不查都没事,一查准出事。

面对纪检监察机关,一切都无所遁形。

参与人员能否为尊者讳?

能,但这个就叫做伪证。

平白无故的,公职在身的,谁愿做伪证,谁敢做伪证?

更何况,既然纪检监察机关已经开始调查了,被调查者恐怕就已经进去了半拉子身子。

领导不再是领导,凭啥为他冒着前途命运的风险?

沽阳市局常务副局长李青山现在很头疼,今儿出门没查黄历,怎么还遇见这种愣头青了!

刚出校门的新兵蛋蛋,读书读傻了的学生娃娃,涉世不深的小年轻,自以为正义在手……

李青山面色铁青,已经把云逸祖宗八代诅咒了一遍。

这种头铁的傻孩子当然并不多见,基层领导比如张大吉,分分钟会教她做人。

这时候,张大吉就应该出面表态了,训斥基层干警,服从上级决定,这就是派出所的意见。

有了派出所的背书,个别警员的意见就不再重要。

可是,张大吉神色虽然紧张,手脚僵硬,却一直眼观鼻鼻观口,任凭傻孩子代表了派出所!

所以,李青山的忿怒,更多地加在了张大吉身上,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

失职,渎职,尸位素餐!

事后算账的话,张大吉刚被扶正的所长职务,恐怕就要做到头了,管理能力严重欠缺么。

头铁的傻孩子当然也会被父母领回家教育,免得到社会上来害人。

可是,毕竟还是有玉碎瓦全的风险。

李青山当然认为自己是玉了。

只是今天中了邪,连“藏马山”三个大字都是对他的嘲弄。

“李局长,我问你,你是怎么办案的?”洪宇跳着脚叫道,几乎要指在了李青山的鼻子上。

“依法履职,依法办案,你这是要教我怎么办案吗?”李青山两眼红彤彤地盯着洪宇。

洪宇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步,我了个去啊,县城干部这是要吃人?!

藏马山这地界邪性哎,乡镇领导硬顶县市领导,还把县市领导给顶跑了。跑了你就别回来,老子摘了你的帽子!

洪宇咬牙切齿,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结果派出所又硬顶市局领导,闹不好也要给顶跑了?

还有没有个尊卑上下了,还讲不讲层级领导了,还是不是我党的天下了?

洪宇当然不是第一次下乡,也不是第一次间接遥控各级领导干部,一直是无往而不利,使得很顺手。

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来不适合于藏马山的?

哪有这么当乡镇干部的,太不成熟了嘛!

他们哪来的底气,我党的组织架构出问题了?

李青山为人为官的素养,比张副市长还是差了好些层。经洪宇这么一打扰,却也找到了此次出警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气,公明廉威地板着脸,“今天抽检基层干警的办案情况,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一直沉静在内心世界的张大吉猛然睁眼,我去,抽检?!

脸呢哥?

是哦,110指挥中心分管领导,随机抽检一线警察办案情况,这不是依法履职的应有之义吗?

别的市局领导不行,他却行!

虽然张大吉当了小二十年的警察,出警次数完全无法统计,却还是头一回遇见尼玛抽检的。

那么,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又是几个意思?

张大吉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免职的思想准备,把宝完全压在了云逸的身上。

改日东山再起,那就是青云之路!

看来,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可是,未必是好事啊。

严重后果并未造成,一切责任也就是批评教育,顶多是诫勉谈话吧,完了该啥还是啥。

假以时日李青山算起小账来,那可就没有张大吉的好果子吃了。

弄不死你,死的就是我……

老子需要的是鱼死网破啊!

“那么,李局,派出所这边?”张大吉决定把夹生饭再炒一炒。

“张大吉,继续履职!那个云……”李青山板着脸往回吞东西。

“云逸。”张大吉很好心地提醒了这个李青山应该铭刻在心的名字。

“云逸,继续履职!”李青山遥望藏马山,“其他人,收队!”

“李局长!你怎么能这样!我的车白被他们砸了?我的人白被他们打了?我要向上级控告你!我告诉你,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洪宇这下可真是急眼了,身子轻便,一跳多高。

交给派出所继续处理,这帮人警匪勾结,经营得铁桶一般,老子还能有个好吗?

想我洪少一世英名,可不能栽在这个犄角旮旯里!

“受伤人员,带回市医院就诊!损毁车辆,拖到市车管所检测!”李青山也是头大如斗,以洪少的智商和嚣张,他是怎么活了这么多集的?!

李青山突然觉得,本案所涉双方,好像都是大鲸鱼,我却是夹在其中的小虾米,闹不好两头都不是人了。

那边特勤大队王队长也在犹豫着,李局这个弯,拐得有点儿急了啊。

这些刚抢过来的证据材料,应该怎么处置呢?

虽然只是临时瞄了几眼,案情却是再简单不过。洪宇的几位小伙伴招供得很彻底,尤其是那个名叫李小龙的律师,这特么是卧底吧?

简单说来,洪宇带人冲击私人物业,造成人员和财产损失。

一位省级人大代表加一位省级政协委员,站在家门口对抗暴力入侵,出手颇为狠辣。

一位市领导加一位市局领导接了神秘电话,惶急带了人赶赴现场拉偏架。

没承想,乡镇领导意见明确,派出所态度坚决。

一时间,王队长就觉得这些口供很烫手,还有从监控上拆下来的两块硬盘。

如果李局长要求我毁坏甚至伪造证据,我当如何?坑在哪边?

张大吉这货,平时谨小慎微的,今儿是吃错了啥药了?

“张所,给!”王队长终于做出了决定,毕竟李局没有明确指示。

“这个还我,这个您收好了。”张大吉却是拒绝接收材料,只是收回了他的手枪。

“为啥啊?老张你就给我说说呗!”王队长压低声音询问,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不能把伙计们往死了坑吧。

“藏马山上黄大仙!”张大吉却是莫测高深地拍了拍王队长的肩膀。

特勤车已经从镇卫生院接来了伤员,就是不知道结账了没有,张大吉暂时也没工夫计较这些琐事。

李青山快步走向警车,警车随即悄无声息起步。

“李局,等等我啊,李局!”洪宇见势不妙,追了两步没追上,反身跳上了屁股开花的超跑。

等洪宇打着火准备一脚油门时,却发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张大吉似笑非笑,“你这是要拒捕吗?”

“你凭什么抓我?”洪宇向来胆大包天,却没有面对枪口的勇气,声音都发飘了。

“人大代表王厚年,控告你暴力冲击其住所,并要挟其转让白马河项目百分之五十股份,涉案金额数亿,并且涉嫌黑涩会组织作案!”张大吉两眼微眯,狞笑着把手指扣在扳机上。

时机很重要,抓住时机更重要!

李青山的意思很明白,双方各退一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此番接了电话,保住洪宇一行人,安排其离开藏马镇,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毕竟洪宇这人也太作死了点儿。

张大吉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人生哲学,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今日放过了洪宇,放过了李青山,来日没人放过张大吉!

必须闹大,只能闹大!

曾经上路敲诈勒索的张大吉,关键时刻豁得出去。

人民警察,打黑除恶,我看你李青山怎么办!

“云警官,你什么意见?”张大吉单手打开车门,一把将洪宇薅了出来,利索地上了手铐,手铐的另一端拷在了车上。

忙活半天却发现跑车没门框,张大吉只好将其拷在后视镜上。有本事你扯掉后视镜跑路,看老子敢不敢当场击毙袭警的逃犯!

“抓了再说!”云逸微微一怔,终于做出决断,张大吉这一手,其实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那名协警则是微微一笑,前因后果尽在脑中。

事情需要闹大,虽然各自的理由不同。

“洪少,进去以后好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回头重新做人。”王厚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虽然今日诧异于藏马镇及派出所的决绝和果断。

如果全国的乡镇及派出所都如此处事,天下早就太平了!

“反正就在我家门口上,洪少羁押期间,我会派人给你送饭的,也是结个善缘,呵呵。”王厚年拍了拍洪宇的肩膀转身离去。

嚣张跋扈的洪宇,此时却是瘫坐在地上,一只胳膊被手铐扯得高高的。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王总。”面对王厚年矮壮厚实的背影,洪宇居然神差鬼使地表达了谢意。

莫非是感谢送饭之恩?

“辛苦三位!”王厚年跟张大吉握了握手,并朝着云逸和那位协警点头致意,“如果需要我作证,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定秉公处理!”张大吉微笑回应。

云逸忙着整理笔记本里的口供底稿,那位协警则严肃而不失分寸地点了点头,顺水人情做一个。

“花书记,高镇长,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老娘包了大包子,请两位尝尝?”王厚年随后热情洋溢地走向花愤和高小米。

王厚年与藏马镇签署了长期投资的框架协议,就是藏马镇的贵宾,地位犹在港商牛犇之上。花愤曾率领藏马镇一班人集体宴请王厚年一行,王厚年也很给面子的出席了,所以双方都很熟悉,登堂入室倒是还没有过。

高小米就更不用说,此时虽然仍是挂职身份,却俨然已是花愤和王思平之下的第三人了。

因为除了高小米,谁都联系不上牛犇,以及新来的王厚年。

年轻漂亮放得开,女干部果然是有优势的……不少班子成员恶意地揣测,并祝福高副镇长早日升迁。

“哦?”花愤果然大有兴趣,临近退休的人其实什么都不在意,“老太太已经完全康复了?”

王厚年投资藏马山时说得明白,神医宁唯事及其弟子于乐治好了老太太的病,藏马山是老太太的福地,必须在此颐养天年。

另一方面老王我年事渐高,是时候收手了,留给年轻人去做。

投资藏马山一应事宜,就由犬子启安及其同学乐哥商量着来吧,是赚是赔,赚多赚少,都烂在藏马山这口大锅里吧。

人老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尤其是老太太起死回生的那一刻,老王我就觉得,一切都不如陪着老太太重要啊!

有老娘在,我就是个孩纸……

“那我得尝尝,爷沾点儿老太太的福气!”花愤慨然走进白马河别墅的大门。

高小米倒是觉得时机不太对,正犹豫间,王厚年却转回身来,站在大门口处笑道,“一起来吧高镇长,晚了就让乐哥乐嫂给吃光了!”

“嘻嘻,他俩也在啊。”高小米秀气地一笑,我还年轻呢,考虑那么多累不累,随即脚步轻易地跟了上去。

“牛总,我怎么办啊,牛总!”李小龙颤巍巍地跑到牛犇跟前,还带出了哭腔,我这投名状还不够吗?

牛犇正准备进门呢,回头看了看李小龙,“你先去派出所录口供吧,有啥说啥,详细一点儿,回头到山野小店找我。”

“哎哎哎!谢谢牛总!”李小龙一叠声地答应,包子是吃不上了,肚子好饿,不过下次有机会!

牛犇进门之后,王厚年才背着手跟上。

事情虽然还远未结束,王厚年却已经心底笃定。

人大代表如果那么好使的话,也就不会被人逼到家门口上了。

期间有两个关键人物,其一当然是高镇长,另一个却是有数面之缘的云警官。

人家是为了牛犇吗,是为了我吗?

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好像都是乐嫂的闺蜜吧。

乐哥的影响力还需要重新评估啊,你说启安这臭小子哈,还真是傻人有傻福的,下午得让他妈带着启宁去和平饭店,啊不,山野小店找小哥哥小姐姐玩去。

欢迎光临和平饭店!

一时间,王厚年很想在门口立上这么一块牌匾。

Ps:4500大章,我好厉害,最近确实有点儿找回了感觉,奈何却被粗暴打断,中年男人就是这么苦逼……

Ps:感谢新晋的两位舵主,“再重复不取了”、“hanozuodie”,非常感谢!

第295章 我还会回来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于乐小有惊奇地抬头看向众人,“我正准备出去看看呢,花书记,高镇长也来啦!”

“哈,我是闻着味儿来的!”花愤直接奔向了老太太,“老太太,哎呦,了不得!这些包子都是您包的?”

“面是我发的,馅儿是我调的,都尝尝,都尝尝!”老太太笑得露齿。

虽然老太太的大部分人生都只是一个贫困农妇,这些年也没怎么跟小儿子住在一起,但沧海首富的传说可不是假的,即使远在家乡,也很是受了一些恭维,甚至帮人解决了不少问题,整个村子都受益良多。

养移体,居移气,八旬老人不操心,就显得慈眉善目的。

至少不会因为什么人的到来而局促,人老了还就是图个热闹。

“了不得了不得!”花愤自觉年老,跟老人有话说,也就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老太太好!”高小米则以儿孙辈的乖巧笑容远远地打招呼。

“坐坐坐!”王太喊了保姆过来,吩咐加几个热菜,拿出女主人的姿态来招呼客人。

乡镇领导,在王太眼里其实也不算个啥,但毕竟是当地父母官嘛,亲自到家来做客,也是个有面子的事情。

要热情,却也不能太热情,这个度其实挺难拿的,起转承合间难免就有些生硬。

“没啥事,就几个小流氓闹事,派出所抓走了,倒是打扰了花书记和高镇长。”王厚年现在才有机会轻描淡写地给于乐说明情况,也是让老太太心安。

至于真相如何,想必牛犇会给于乐通气,毕竟现在只是解决了眼前矛盾。后面诸多麻烦,王厚年决心一并奉陪,也不怕遭受损失,但问题的解决还是要靠于乐及其背后的势力。

有点古怪的是,牛犇自始至终都未询问过洪宇到底有什么依仗,即使王厚年主动透露了洪宇的官方背景。

细思起来,这一点其实是不合情理的。无论是谁,能力总是有限,势力总是固定,也就是说,总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土。

所以,事先亮出招牌,出手前摸清底细,这都是常规套路。

比比大小就好,无须梭哈。毕竟梭哈的代价太大,双方可能都不愿意承受。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生瓜蛋蛋,匹夫之勇,着急了谁都敢捅,街头小混混就是这样了。

其一是物免魔免,无视一切伤害。一律平推,一路平蹚,爱谁谁!

当然这也是一种夸大的说法。高到一定程度,在一定范围内,就可以视为物免魔免了。但其实终究还是有免不得的,谁还能大过个天去?

且不说于乐如何,牛犇是生瓜蛋蛋吗?

王厚年认为不是。

那么,牛犇到底有何倚仗,为何在鲁东省内达到了物免魔免的程度呢?

牛犇的港商身份,在洪宇面前一钱不值。

王厚年则是怵官不怵商,本来对牛犇也只是客气而已。生意做到了现在的程度,大家真金白银地砸,外商又怎么了?

所以,倚仗还是着落在于乐身上。

王厚年突然间脑壳一亮,于乐及其背后的宁唯事,既然治好了我家老太太,其医术甚至达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

那么,他们仅仅就救治了我家老太太一人吗?

难不成就不能救治个共和国长老啥的?!

细思极恐!

我勒个去啊,王厚年觉得自己无意间已经触摸到了真相……

这顿包子吃得宾主尽欢,时间也是够久。

“谢谢老太太!啥时候再包,别忘了叫我哈!”于乐感谢了老太太,带着姜晚离开。

王厚年本待跟牛犇商量一下后续呢,毕竟心底下忐忑,其实也是好奇牛犇和于乐的底牌。

牛犇却没有跟他聊天的意思,夸了包子好吃,手上还抓了两个,跟着于乐走了。

你猜呗……

回到山野小店未久,浪子龙少就陪着讨好的笑脸找了过来,“于爷,您多担待,小弟真是对不住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龙,还行。”于乐慈祥地笑笑,“坐下喝茶。”

“哎哎!于爷,我来!”李小龙赶紧在马扎子上坐下,接过牛犇手里的公道杯,依次给两位爷续水,而后熟练地烧水冲泡,续到公道杯里。

“你这是跑泉城发展去了?”于乐饶有兴致。

“于爷您上次放了话,小弟在沧海就待不下去了。没承想还是冲撞了于爷您,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小弟认打认罚,求于爷收留小弟。”李小龙腆着脸笑,刚坐下去的屁股又赶紧抬了起来。

“你那礼仪公司还在吗?”于乐点点头。

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想来帝豪崔总也不会放过李小龙吧,他巴不得有什么事情给我效力呢,再相见时好不经意地提起来,不算功劳,只是孝心。

也算是我的锅吧,虽然我没放什么话。

于乐当然不会关心李小龙的人生规划和职业发展,只是记忆力超卓,再见面就想起名字来了而已。

“关门了啊,没生意了。哦,阳光礼仪公司不是我的,我开的是律行。”李小龙满脸苦笑,本来就是行走在黑白之间的,黑道上给我关了门,哪还能经营下去。

不过,于爷这么问是啥意思,他老人家不会跟我闲聊吧?

李小龙灵机一动,“律行还在的,营业手续都是全的,我能给于爷帮上忙!”

“我没什么忙要你帮,看牛总的意思吧。”于乐笑笑继续喝茶。

“派出所那边没事了?”牛犇这时才开口说话。

作为实际上的大管家,牛犇与于乐之间,其实已经无须交流什么细节了,或者说都是细节,从心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小龙这个,连细节都算不上。

“我把资料都提供给了派出所,足够订死洪宇的!”李小龙赶紧表明自己的价值,虽然没摸清牛犇的底细,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眼睛就叽里咕噜地转,“不过我都有备份!”

这货卖老板倒是卖得唯恐不彻底呢。

“提供给派出所就够了。”牛犇不以为意,“先住下吧,以后应该需要你帮忙。”

“哎哎,谢谢牛总,谢谢于爷!”李小龙感恩戴德地给两人鞠躬,“两位如果不收留小弟,洪宇一定会弄死我的!”

“去前面的快递店里找李叔。”牛犇往外指了指,李小龙就哎哎地倒退出去了,心底下默念这一票赌赢了,李律好眼力,李律好决断,李律好棒棒吖……

于乐默默地喝茶,牛犇默默地倒茶。

李小龙是个啥人,两人当然都清楚,也都不以为意。

至少他懂得趋利避害吧,也算是足够聪明了。

讲义气的话,他还不够格,也用不着他来讲义气。又不是真的黑涩会老大,需要小弟顶缸。

这几个月来,牛犇的进境一日千里,早已超过了曾经视为泰山北斗高不可攀的洛承浩,还真是恍若隔世。

白浮云自然比牛犇更高。

至于师父于乐的修为,则完全不知其高深。

嗯嗯,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想想洛白一族在世俗界的影响力,师徒三人还需要忌惮什么吗?

王厚年所谓的物免魔免,虽不中亦不远了。不中是指,并不限于鲁东省。

目下所思虑者,无非是低调到什么程度,既要方便做事,又不被打扰。

一堆苍蝇嗡嗡叫,不咬人也膈应人吧?

但这些都是师父要考虑的事情,牛犇只管按照师父的指示行事即可。

况且师父还有足够高的容错率,牛犇领会错了,执行错了,也都没太大关系的。

嗯嗯,添茶就好……

于乐的确是在考虑身边这些小伙伴们。

牛犇任劳任怨,多了点儿愚忠和盲从,可能是崇拜过甚了吧。

白浮云高贵骄傲,却少了些机心,或者说不爱动脑子,心思太单纯。

油条的脑子就不太够用,二蛋的脑子全都盯在那两个小钱上了。

秦欢倒是可以朝着弟子的方向培养,何青柏也有后来居上的潜力,五道口毕竟非凡。

王启安,刘雨龙,葛古特,肖肖等人,就要外围一些了,虽然用着也是放心。

总的来说,还缺了个能干脏活儿的人。

于乐倒是考虑过葛古特,这货心细手黑,奈何他还盯着他的公务员身份放不开。

这个李小龙够机灵,够无耻,倒也胜任……

反正在凡间于乐是无敌的,完全可以率性而为。虽然没想过这么做,却也无须忌讳什么。

在仙界,就太需要忌讳了啊。

目前也就是孙小六和哮天犬比较可靠吧,于乐完全可以把后背交给他们。

却有一个大前提,如果孙悟空没替孙小六做主,如果二郎神没有替哮天犬做主。

假如孙悟空命令孙小六砍了于乐,孙小六是会含泪挥刀的。

假如二郎神命令哮天犬咬死于乐,哮天犬可能会闭上眼睛张开嘴……

洪宇终究还是被沽阳市局提走了,带着正式的公函。

特勤大队王队长去而复返,把公函交给张大吉时,脑门上刻满了八卦,“哥,你是我亲哥!你就给我说说咋回事儿呗?”

“咋回事儿,我是不能跟你说。两头咱都惹不起,往后躲着点儿行吗?”张大吉很讲义气地拍了拍王队长,“兄弟啊,长点儿心吧,别被误伤了!”

王队长明白怎么做了,虽然迷惑还在,却也无法继续深挖。

张大吉那是往后躲的吗,这货分明是不要命地往上冲啊,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

总之这潭水很深,至少王队长认为,躲着点儿是对的。

洪宇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从讯问室里出来时,指着张大吉的鼻子就骂上了,“姓张的,你特么等着,老子还会回来的!看你特么嚣张到几时,老子脱了你这张皮!”

张大吉唾面自干。

亲自动手毕竟丢份儿,洪宇不是粗人,关键是体重不及张大吉一半,估计是弄不过他。

看见云逸皱眉冷脸地看着公函时,洪宇就涎着脸凑了过去,“云警花你好啊,哎呦呦,冷面女神啊!哥跟你说哈,哥就好吃一口冷的,还好吃一口辣的!有事你就求求哥啊,哥不会跟女孩子计较的,漂亮的女孩子就更不会!男女之间还不就是那么一档子事儿吗。哎呦呦,这身警服真贴身,你是等我给你脱啊,还是你自己脱啊,哎呦……”

话未说完,洪宇就腾空而起,直接摔出了派出所,张大吉在后面慢腾腾地放下了脚,“当面猥亵女警,无法无天!”

洪宇哎呦呦半天才爬起来,第一时间就躲在了王队长身后,见张大吉没冲出来,这才朝着王队长咆哮,“派出所打人,你特么管不管啊?老子把你们一把撸了!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是不是我党……”

“你走不走啊?”王队长皱着眉头上车,“不走我走了。”

洪宇哧溜一声上了警车,待警车出门后才趴在车窗上大叫。

“你们等着,老子还会回来的!”

Ps:感谢“hanozuodie”、“书友20180524232154557”、“syyzy4444”、“mollyaihuaan”、

“再重复不取了”、“乱花欲醉迷人眼”等同学的慷慨打赏!

第296章 就买华为的吧

“乐哥,巨灵神制作完成了!”

秦欢端着笔记本兴冲冲地敲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探头探脑的小伙伴。

“哦?”于乐欣喜,“来来来,都坐!”

自然有马扎子伺候,牛犇也是很好客的。

宁无双也跟了进来,直接坐在牛犇腾出来的太师椅上。

一对太师椅,加一张八仙桌,都是牛犇研究复原的清式家具。纯手工制作,无胶无漆无钉,看着典雅厚重,闻着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坐着倒也不怎么舒服的,太硬。

八仙桌前面,是一个圆形的茶墩子,半米多高,直径接近两米。

不得不说,牛犇如今,也有了败家子的倾向。至少看见沉香时,不再下意识地盘算能车多少珠子了。

反正也卖不掉。

锯一截当茶墩子算了,木粉就不能浪费……

小伙伴们看似规矩,实则轻骚地围坐在茶墩边上,瞻仰牛犇泡茶。

“乐哥,好像很重啊。”小伙伴甲屈指敲了敲茶墩子,隐然有金石之声,手指头就疼得受不了。裂开大嘴傻笑的同时,屈指在旁边小伙伴乙的肚子上揉,小伙伴乙就敲他脑袋,然后一阵笑闹。

“山里刨出来的树墩子。”于乐哈哈大笑,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好像没有年轮?”小伙伴丙更具技术思维。

这么粗的树桩子,肯定得是百年老树啊。我们从小就学过,树木每生长一年,就增加一圈年轮,朝南一侧的年轮会宽些,朝北一侧会窄些,我们用它来辨别方向……

这个树桩子就古怪了,完全看不清楚,密密麻麻的呈点状紧凑在一起,就像是压实了的沙子。

“哈哈,处理了一下,这样看起来比较贵吧?我的副业是投资商,专业是木匠!”牛犇其实也是和蔼可亲的。

怎么说这四个人都是师叔身份呢,号称于乐的师弟,农大才子。

秦欢寝室有六个人,暑假里来了三个,都是沧海左近的。另外两人家里比较富裕,或者对动画制作也不是很感冒。

来人多了,就不能再住在宁无双家里了。牛犇帮他们在最后面一排教室里安排了一个工作室。

需要什么设备,直接订购最新最贵的,实报实销无限额。

三个小伙伴都惊呆了,就冲这些电脑和外设吧,每人还配了一把价值三千多元的人体工学电脑椅,不给钱白玩一个暑假,哥也干了!

干劲十足,效率就高,效果也不错。

笔记本在八仙桌上打开,众人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三十分钟的3D动画片《巨灵神来了》。

包括秦欢在内的四个小伙伴,下意识地偷看于乐的脸色。

还好,不错!

“这样,等你们毕业了,都可以签我这工作室,保证你们的收入超过同侪。现在你们还是学生,就计件工资吧。说说,这个活儿想要多少钱?”于乐当然不会白使唤人。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了秦欢身上。

早先获得动画大奖的小组,就是以秦欢为主组建的。后来秦欢因病休学,小伙伴们才遗憾地解散。这回应招而来的三个,还换了一人,原先那人表示不玩这个了。

休学早期,小伙伴们多次看望过秦欢。秦欢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情,也没瞒着小伙伴们。

小伙伴们感慨了一番人生无常,就积极投身于各自烦碌的命运中去了。

偶尔也会想起秦欢来,毕竟这是第一个在眼前生离死别的身边人,很容易联系到自身,生命真是脆弱啊,珍惜吧。

玩起来也就忘了,青春的情绪不过夜。

没承想,秦欢居然没死,活得还旺旺哒,居然还拉到投资搞了一个动画工作室?

三个小伙伴本来也没抱了挣钱的目的,想着这应该是秦欢的最后心愿吧,趁暑假帮助他实现了也好,毕竟大家都是热爱动画制作的。

结果,还真的能挣钱?!

“乐哥,一个人五千,怎么样?”秦欢挠了挠头。

死而复生之后,秦欢再见到昔日小伙伴,其实已经超脱了很多,都有些不是同龄人的感觉了。再回想起自己在大学宿舍时的情况,感觉很遥远。

好在昔日的感情还在。

小伙伴们帮自己实现最后一项心愿的热诚,秦欢也收到了,心底下满满的感动。

此来工作三周,每人给五千的话,算是七千五的高薪了。

作为著名的沧海农大毕业生,其实不是很好找工作的,起薪能有个三四千就不错。

“秦欢,用不了那么多的,本来也没想着挣钱……”小伙伴们也是挠头,五千块省着点儿用,都够下半年的生活费了。

三个小伙伴家里,其实都不是很富裕,stich都买不起,更别说各种手办。

“这样,每人先给一万吧,你们还是以学业为主,不能给太多钱。”于乐喊了宁无双,“无双,去把你嫂子喊过来,把肖筠和肖馜也喊过来。”

“哦。”宁无双撅了噘嘴,终于顺从地出去了。

肖筠肖馜姐妹俩也是动画工作室的主创成员,肖筠负责原画创作和美术设计,肖馜负责拟声配乐及片头片尾曲创作。反正以于乐的外行欣赏水平,感觉还是不错的。

工作室里当然也给姐妹俩配置了各种设备,有声有色的。

肖筠温柔纤弱,带有书卷气。肖馜活泼狡黠,自带背景音。除秦欢之外的三个小伙伴,对这个工作环境实在是满意得无以复加。

嗯,钱算什么呢?

姐妹俩对这三个鸡窝头的技术宅其实无感,不过呢,技术宅最有耐心了,假以时日,精诚所至,美女的电脑早晚会坏……

工作之余,姐妹俩还兼了家教职能。

包括王小媛在内的大小十一个孩子,排排队听课,每天一节书画课,一节钢琴课,不学不行,玩闹打屁股。

钢琴买了三台,每个孩子每天要练够一小时,练不够也打屁股。

刚才秦欢其实也喊了肖筠肖馜姐妹,肖馜倒是兴冲冲地想跟过来,毕竟是给大魔王交货呢,却被肖筠无情地拦住了。

肖筠认为,自己已经是于乐和姜晚两位老板的员工了,月薪三千五呢,老板让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至于妹妹,在这儿白吃白住一个月,顺手帮点儿力所能及的小忙,当然也是应该的。

肖馜翻白眼无效。在山野小店里待了一个多月,肖筠其实已经沉静了许多,至少知道姐姐挣钱不容易,花钱又太少。

可是,这回是我挣钱了啊,我每天忙忙碌碌的,我付出了无敌的智慧和辛勤的汗水……

“老板好!啥事啊,我正忙着给小朵他们上课呢。”肖馜还是热裤白腿,露脐短衫,明晃晃夺人双目。

肖筠一个没留神,肖馜就坐在了太师椅上,身体往于乐这边倾倒。

倒不是她对于乐有什么想法,关键是要把老板的身份做实了,把工作汇报出去。

肖筠则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角落的马扎子上,长长的工作围裙上沾满了染料,脑袋就像是污浊里长出的白莲花。

“动画片杀青嘛,给你们开薪水哈。”于乐看着肖馜,也是欣赏青春无敌,更多的却像是看一个晚辈小娃娃。

宁无双和姜晚一起进来时,却见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就紧靠在肖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偏偏肖馜还不知道自己坐错了,就那么一高一低地大眼瞪小眼。

好吧,四只眼睛都蛮大的。

从身形气质上,性格脾气上,宁无双和肖馜都有些相似,针尖对麦芒吧。

这些日子以来,宁无双也在工作室帮忙,更多是学习电脑技术,跟肖馜有不少接触,当然也有不小的矛盾。

“老板娘,你坐!”肖馜嘻嘻笑着站起来,刚好挡住了宁无双就坐的路线。

“姜总坐这儿说。”于乐起身让座,自己坐在了马扎子上,反正这儿就是马扎子多。

于乐清楚无双的心情,却也不想惯着她,让她误会什么。

但在外人面前,削无双的面子,或者是让外人削无双的面子,这种事情也不可以。

挺复杂啊。

姜晚笑笑也就坐下了,招呼宁无双坐在另一边,宁无双果然坐下了。

肖馜眼睛转了下,倒也没敢再凑到于乐那儿去,就跑到了姐姐旁边坐下,靠在姐姐身上。

姜晚来时,带了空白的工资表,放在八仙桌上,让五位员工依次签字。三个宅男摩拳擦掌地准备动手,端的是喜形于色。

“姜总,乐哥,薪水五千也就够了。”秦欢还在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三个宅男兄弟,倒也停下了动作,心底下咋想就不清楚。

“我的意思是,”秦欢歉意地朝着三个小弟笑笑,“动画片的产权,自然是归工作室的。但我们兄弟需要署名权。另外,我希望能拿出去推广和参评。当然,所有收益都归工作室,包括获得的奖金或者奖品。”

姜晚和于乐对视了一下。姜晚早已知道于乐制作动画片是去骗神仙的,此前也审核过各种素材,貌似并无不能展示给世人的东西。

秦欢及其小伙伴,倒是注意过巨灵神出神入化的演示,但谁能把这跟神仙联系起来呢,我们是无神论国家好不好?

素材经过动画处理,就看不出什么来了,只能说技术不错。

至于每人五千还是一万,根本就不是事儿,姜晚眼里也没有钱字。

“这样,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署名权没有问题,推广参评也都没问题。如果获了奖,奖品归工作室,奖金按劳分配。获得多少奖金,工作室另给相同的数额。”姜晚笑笑,项目负责人的意见需要尊重,毕竟整个创作过程中,完全都是秦欢主导的。

其他三人无所谓,姜晚知道,秦欢在于乐心目中,已经算是自己人了,跟宁无双相类。

不过,秦欢毕竟是技术思维,这样阻人收益,可能不太好吧?即使三个小伙伴当面不会说啥。

本来五千块也是很满意的,如果面前未曾出现过一万。

刚才三个小伙伴的笑容都有些尴尬了。

“薪水就是五千。秦欢你和大家商量一下,工作室允许你们自购一台笔记本,开学后可以用来继续工作。”姜晚继续宣布。

“要买国货,嗯,不买美帝良心,就买华为的吧,多少钱都行,拿发票来报账。”于乐补充道。

“嗷!嗷!嗷!”三个小伙伴一阵狼嚎。

ps:嗯,标题是故意的,支持华为,鄙视联想。

ps:感谢“游泳的大鸟”同学各种支持,放心不会太监,就是慢点儿……

第297章 羽毛与屁股

“嘿!老板娘,我我我!我的,我的呢?”

肖馜兴奋地往起蹿,一根秀美如小葱的手指指着自己鼻子,鼻子尖上都冒汗了。

没承想却被肖筠坚决地拉住,“你不是有笔记本了吗?性能还是不错的。”

“哎呀我的老姐啊,你到底是哪头的!”肖馜努力挣脱,谁知道肖筠手上的力气极大,肖馜只好保持了半起立状态,撅着屁股仰着脸,倒是让三个技术宅艰难地转开了目光,口水分步限流吞咽。

肖馜也是有些奇怪,姐姐比我低了半头,向来是文文弱弱的,怎么会这么大力气呢?

看来是急眼了!

“我那小米,还是高考以后买的。这都快两年了,还能用吗?!”肖馜拿手掌去搓肖筠的脸蛋,当着外人的面,倒是不好进攻别的什么部位。

“你们姐妹俩,也有的。”姜晚忍俊不禁,能够感觉到肖馜那种单纯的快乐和愤慨。

“老板娘万岁!”肖馜终于挣脱了姐姐的魔爪,原地起跳,蹦蹦哒哒小兔子乖乖。

三个技术宅再次热血上涌。

“我早就垂涎一款超薄本了,老板,华为的对不对?我喜欢!”肖馜落地,小兔子喘息。

“肖馜同学,超薄本不好,减少了体积,必然就牺牲了性能,甚至降频,否则散热问题就无法解决。”小伙伴甲还是很有见地的。

为了减少体积而做出牺牲,这个很难理解吗?

超薄本好漂亮的对不对?

肖馜看向小伙伴甲,就像看一个外星人,嗯,外星土著人士,用皂角洗衣服的那种。

“其实配一个自源底座,散热还是没问题的。自源就是外接电源,这样的底座当然也不限于散热,还可以……”小伙伴丙显然有不同意见,只是科普居然被无情打断。

“这边减重,那边增重,你这不是干红配雪碧吗?一手拎着笔记本,一手拎着底座?笔记本电池待机六小时,你还得随时给底座找电源?”小伙伴甲愤怒至极,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人在背后,啊不,当面捅刀子!

再说了,你这都不合逻辑,愚蠢至极!

“我出门时拎着超薄本,回宿舍时搁在底座上,我两便的好不好?”小伙伴丙也火了,我就说了一句,你至于这么呛吗,吃枪药了啊你!

“这是两便吗,分明是两不便……”小伙伴甲针锋相对,要没面子大家都没面子,这可都是你搞出来的事儿!

“好了好了,自己选,爱要啥样要啥样!”于乐哭笑不得地拦住了两头公牛,主要是怕他们两肋插刀。

秦欢在旁边脸红红地拍脑门,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吧?

恰如孔雀开屏,撑起了羽毛,亮出了屁股。

咦,我什么时候变佛系了……

宁无双则鄙夷地睥睨着肖馜,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看不上人家,偏偏挑逗人家,你逗傻小子玩呢吧,很有成就感的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签字后拿手机过来。”姜晚禁不住莞尔,仔细想来,其实也就比他们大了两三岁。

依次扫码给付了五千元,最终肖筠也只好惭愧地收下,觉得必须跟肖馜好好地谈谈了。

结果肖馜还没完了。

“老板娘,片头片尾曲,都是我独立创作并演唱的,我可以单独传播吗?嘻嘻,我不用于商业目的。”肖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与动画片本身不同,歌曲你拥有全部权利,工作室只保留优先免费使用权。”姜晚笑笑,给予了更多。

肖馜貌似极聪明的,做人蹦蹦哒哒,做事还是有分寸,稍微利己了点儿,也可以理解。

姜晚曾经试听过这两首歌,虽然无法做出专业评判,至少是很动听的,包装一下,甚至有大火的可能。

虽然肖馜才刚读完大一,毕竟也是专业人士,可能有个歌星梦吧。

不过,这与工作室的主旨不符。

却也不能阻了别人的星路吧,如果需要,工作室甚至可以提供支持,毕竟是双赢的事情。

不为了推广工作室,也可以推广藏马山啊。

这才是于乐最根本的愿景。

“于乐你说呢?”姜晚看向于乐。

“姜总的意见,比我的意见大!”于乐的立场很坚定,“动画片的推广,歌曲的推广,如果需要合理的经费开支,都可以找姜总申报。歌曲上传网络的话,要注明藏马山影视工作室。”

“肖馜,你的个人发展,工作室是支持的。现在给你提供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也是希望你积累底蕴,稳步发展。”姜晚这才把话说开些。

“哎呀!老板太好了!老板娘太好了!”肖馜又蹦了起来。

这回轮到姜晚拍额头了,觉得自己像是当了妈妈。

不过,略略付出一些,却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别人,甚至改变了别人的命运,这种感觉也是极好的。

此时姜晚早已理解了于乐对藏马山的感情。

“下一部动画片,主角名叫薛定厄,已经在起点上传了。秦经理你联系一下祁候婷和丁山,尽快把剧本改出来。”于乐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好!”秦欢短促答应。

要拍薛定厄了吗?

两周前,于乐又交给了秦欢一份用毛笔书写在宣纸上的故事梗概。

说的是唐代大将军薛仁贵,生前收养了一只猫。薛仁贵去世后,任职十殿阎王之转轮王,这只猫也杀身成仁跟到了阴间。

后来该猫得到各种机遇,终于修炼有成,褪形化人,并被转轮王薛收为义子,取名薛定厄。

结尾时薛定厄居然与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搞到一起去了,还在阴间开起了电影院……

你说这扯不扯?

扯淡是扯淡,却融合了历史,玄幻,科技,古言,阴阳两界,居然有诸多卖点?

秦欢却是隐然觉得,巨灵神或者真有其神?薛定厄或者真有其猫?

脑仁有些疼,是因为脑洞不够大。

再世为人的秦欢,其实已经信了你的邪。

毕竟沧大附医的专家宣告自己不治是真的,现如今生龙活虎的自己更是真的。

秦欢把故事梗概录入电脑后,宣纸稿就被于乐收回了,上次巨灵神的故事梗概也是如此。

忧桑的小胖子丁山所接触的,就是秦欢转给他的电子稿了。

甚至还是秦欢与宁校长一起翻译成的白话文稿。

接触到这两份手写稿的,加上宁校长,总共也就三个人,连宁无双都毫不知情。

或者乐嫂也知情?

秦欢未曾询问,于乐也未曾解释。

这个世界,与此前的认知肯定是不同的,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对于不知情者来说,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比如眼前这三个快乐或者懊恼的小伙伴。

鲁迅先生说过,不知道的,便是不存在的……

另一点秦欢却是笃定。

这一生,都将与乐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切都按照乐哥说的去做就对了。

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神话》系列动画片做好。

巨灵神来了,薛定厄来了,下一部会是什么呢?秦欢居然小有兴奋地期待着。

“师兄,下一部,我,我们还会参与的是吗?”小伙伴乙举手提问,声音里还带了怯意。

小伙伴甲和小伙伴丙吵架时,小伙伴乙却是相对安静。

虽然都是技术宅,毕竟也些有不同,或者小伙伴乙更宅些,深度宅。

偷瞟肖馜的眼神也更隐秘……

“这个,还是由秦经理组织人手吧,工作室一直有活儿的。”于乐点了点头,“当然,你们不能因此耽误了学业。如果有谁挂了科,那就不准再参与了。工作室签人,也要看毕业证的。”

“放心吧师兄,保证不挂科!”小伙伴们一起拍胸脯保证。

虽然老板的要求也是古怪。好吧,老板是真老板,师兄也是真师兄。师兄还是关心师弟的。

“哥,该走了吧?”宁无双不耐烦地催促于乐。

“啥?”于乐迷迷糊糊的。

“去学校啊,送鸡汤!”宁无双凤目圆睁,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敢忘?

“哈哈,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走走走,姜总,牛总,同去同去!哦,我给王启安打个电话,不能让他逃了。”于乐嘻嘻哈哈地站起身,哄着宁无双往外走。

牛犇开车出来,三人上车直奔三中。

王启安已经蹲在路边上等着了,扔了烟头上车挤一挤。

拉开车门又觉得自己衣服脏,就把于乐轰到了后面去,他坐了副驾驶。

其实王启安也不爱来掺和这事儿,工地上多忙啊,乐哥的面子却是要给。

一个月前,万通集团和藏马山投资公司分别捐资一百万元,设立专门基金,建立无双奖学金和无双助学金,今天举行启动仪式并首次颁奖典礼。

王厚年早已声明,他只管捐资,不够还可以再加。但一应事物均由于乐代为处置,今天的典礼他也不会出席。

于乐其实也没操心,全都委托给了班主任陈老师和民政办祁候婷。

陈老师现年四十有六,按说早已经水波不兴了,这个暑假却是时来运转,荣升为教导处副主任。

同事们都夸他教了个好学生。

可不是么,沽阳三中上一次有学生考上五道口时,陈老师的头发还很茂盛呢。

更何况,宁无双还是鲁东省理科状元呢,都值得在校史上大书特书了。

今日的沽阳三中彩旗飘扬。

高一高二学生还在放暑假,高三学生却已经开课两周了。

助学金的细则还在完善中,首批的奖学金只面向高三学生。确切地说,是六百名应届生中的前六十名,按名次分为一二三等奖。

典礼在操场上举行,因为三中没有大礼堂。

夏天毕竟太热,为体贴学生,陈老师亲自上门找了于乐,下午五点行不行?

自然是行的。

刚刚扶正的教导处李主任亲自在校门口迎接了于乐一行,惭愧地表示石校长本来要亲自来迎接于总和姜总还有牛总以及各位呢,结果市教育局张局长和镇委花书记先到了,他只好先陪同张局长和花书记视察学校。石校长再三要求我一定要在校门口等着于总和姜总还有牛总,哦,这是小王总?

“麻烦李主任!我和无双,可都是三中的学生啊。”于乐心底下其实还是有些惭愧的。

“那是那是!你们兄妹为三中争光了,三中以你们兄妹而骄傲!”李主任虽然走上了仕途,到底也是教师的身份,面子上还是有些抹不开的,不过这不重要。

不能说有钱是大爷,也得说达者为先吧。

毕业生事业有成,回母校捐赠奖学金,沧海市区内或者有之,在辖区各县市里,这可是头一份儿!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于乐正跟李主任互相揖让着往里走呢,却见一辆沧海电视台的采访车飞驰而至,张山山跳下车来,蹿到姜晚面前,在于乐胸口上擂了一拳。

这事儿都惊动了电视台了?

于乐其实也没怎么意外,门岗赵大爷可真是意外了,“你就是于乐?艾玛,我就说了,这孩子一准儿有出息,有大出息!想当年爬墙进学校那会儿……”

“赵大爷,那点儿糗事儿还说啊?”于乐挠着头凑趣。

“那咋不能说呢,小孩子可不都顽皮嘛,越顽皮的孩子往往还越有出息!”赵大爷居然忘了岗位职责,跟着众人往里走,“小李主任我可不是说你!学生嘛,永远是学生,老师嘛,永远是老师,赵大爷嘛,永远是赵大爷!”

“哎哎,赵大爷,那门,咱的大门啊!”于乐赶紧拦下了赵大爷,否则还不知道他能滔滔不绝地讲到哪儿呢。

李主任分明是想批评赵大爷几句来,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上回也是在这儿,于乐帮同学捎来了快递,跟赵大爷那么神聊。那时李主任还想着帮于乐及其同学一把呢,反正都是自家学生。

对了,开快递店那学生叫什么来着?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哦哦!你们忙,于乐你回头再找赵大爷啊!”赵大爷还是很有责任感的,摆摆手就回了岗位。

于乐热情地挥别赵大爷,却见何青柏从采访车上跳了下来,“咦,小何?”

“乐哥,我今天想过来看看,刚好遇见了张姐,就搭了她的车。”何青柏搓着手凑到于乐跟前,“我也跟着一起来凑个热闹。”

宁无双则淡漠地看着何青柏,这边拽住了于乐的袖子,就跟小时候一样。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298章 丑小鸭的野望

尊敬的石校长,亲爱的陈老师,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学弟学妹们。

两个月前,我跟学弟学妹们一样,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一刻也不放松地努力拼搏,偶尔抬头看看蓝天,感觉未来是迷茫的,人生是如此的艰难。

鲁迅先生说过,高考是最后的公平。

好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鲁迅先生说过很多话,每一句都是真理。

这句真理的意思是说,高考是线性的投入产出,流多少汗,就有多大收获。你的脑袋里进了多少水,以后都要哭出来。

我们的教学楼门前,树立着一块倒计时牌,学弟学妹们每天都能看到,每过一天,就少了一天。我刚才看了,距离高考还有278天。

很快对不对?

278天之后,我的学弟学妹们,就要像过筛子一样,按照能够撑住的网眼大小,被筛入了不同的大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筛入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宁无双,比你们早了一年,幸运地撑住了最大的网眼。

在这里很虚伪地祝福大家,278天之后都能撑住了,都是最大的网眼。

藏马山出产苹果,口径八五的每斤四块多,口径七五的每斤三块多,口径六五的每斤两块多,口径五五及以下的,往常年都是卖不掉的。现在倒是也能卖了,打包送到我哥办的杂果饮料厂去,也算有个价钱。

杂果饮料味道不错哦,高考之前我每天都喝的,所以我的成绩越来越好。

我哥说会捐赠一批饮料,大家都有份,一定要认真喝下去,你的成绩也会变好哦!

嗯,就是我哥,他叫于乐,像个有钱人。

现在他坐在主席台上,左边是石校长,右边是李主任。

好了,哥你坐下吧,不要笑得那么傻,大家也不要笑了。

六年前,我哥从三中毕业,考上了沧海农大。他是我们屯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是第二个,考得比他好一点儿。

现在我哥的饮料厂赚钱了,所以他搭起了这个平台,让我来给我们共同的学弟学妹们灌点儿鸡汤。

好了,不要笑了,笑出皱纹来就不漂亮了。

饮料回头再喝,我们先喝鸡汤,我都熬了一个暑假了,很认真的。

剩下的278天,十七八岁的学弟学妹们,这就是决定你们未来的时间。

我们还是个孩子对不对?

在一个还不了解未来有多厉害,不知道人生有多艰辛,不清楚一个决定可能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世界观还完全不成熟的年龄段里,却要通过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努力,决定我们自己的未来。

换言之,这278天,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我们不知所措地拿着这些财富,或者是无知无觉地挥霍之,或者是为我们的人生打造一个坚实的基础。

很可怕吧?

这公平吗?

对于个体来说,这是不公平的,我们还是个孩子吖!

对整体来说,却是公平的,因为人皆如此,大家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

无论城乡,无论贫富,无论男女,无论贤愚!

要不要笑得这么开心啊,贤是贤明的贤,愚是愚昧的愚……

鲁迅先生说的,高考是最后的公平,他怜悯而悲情地告诉我们一个事实,人生其实没有那么多公平。

有太多的我们本人之外的因素在影响着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努力拼搏并不是成功的道理,至少不是唯一的道理。

而现在,它还是!

在此后的297天里,努力拼搏就是我们成功的唯一道理。

未来能抓在我们自己手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考虑一下?

297天之后,学弟学妹们四散而去,再也没有机会聚集在一起。

那时你可能会想,如果我努力一下,我也可以做到的,甚至做得比他更好。嗯,我只是少努力了一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莫欺少年穷哦。

在这里我要残忍地泼你一瓢冷水,努力,其实是一种能力,是一种素质,是一种德性。

它和你的身高体重颜值智商一样,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更不是你随时想到了就伸手拿来的。

今天你想,如果昨天我努力一下。

然后你想,明天我一定努力。

我就问你,为什么不说现在?

因为你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和素质和德性,就像你长得丑,长得黑,长得矮,长得胖,长得笨一样,你不会努力!

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长得帅的人还比你有钱,长得漂亮的人还比你善良,世界就是如此的令人绝望!

过去你没有努力,现在你没有努力,你说你明天你会努力,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我很努力,这是强者的自谦。

我没有努力,这是弱者的遮羞布,无能者的自我麻醉。

你也只能自我安慰了,人生总要继续下去,失去了温暖包容的自我麻醉,你如何面对这个冷酷的,生硬的,只问结果的现实世界?

是的,努力是一种能力,一种素质,一种德性,一方面是与生俱来,另一方面也可以锻炼提升。

但绝不是你想有了就有了,你想到了就得到了,随时可以拿过来用。

无论是酸溜溜地不以为然,还是暗戳戳地恨有笑无,还是傻呵呵地蜜汁自信,都改变不了你只能藏在阴影里自我麻醉的事实。

你没有努力,你不会努力,你缺乏这个能力,缺乏这个素质,缺乏这个德性。

所以,改变吧,加油吧,现在还可以的,想改变自己,想提升自己,永远都不会嫌晚,只要从今天开始。

只要开始了,便是成功的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坚持。

是的,从现在开始,从内心启动,从实际出发,改变你自己!

高考其实是一个起点,但它只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座山峰,第一座山峰,却不是最高的山峰,更不是风景最好的山峰。

我们是农村娃,在攀登第一座山峰时,往往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大学时泯然众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然后人生中也就只有这一座山峰了。

这些是我哥跟我说的。

今天坐在台上的还有我的一位学长,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土木专业,何青柏学长,两年前毕业于沧海五十八中,沧海市两所最著名的高中之一哦,城里最优秀的孩子才能就读的。

谢谢何学长!何学长请坐下。

我们看何学长的笑容,温文尔雅,谦和内敛,星眉剑目,唇红齿白,再厚的眼镜片也挡不住他双眸中的智慧之光。

何学长却跟我说,从高一至今,请注意是至今哦,他的寒暑假都是用来学习的,春节也没什么不同。大学之后,每周至少要看完一本书,专业的或者专业无关的,晚上十二点之前没有睡过觉。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与优秀的人为伍,自己也会变得优秀。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与堕落的人为伍,谁能保证独善其身?

其实这才是我们拼命努力考入更好的大学的道理。

今天我说这些,是想让学弟学妹们开阔一下眼界,越过高考的山峰,看看高峰后面的风景。

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他的境界。

一个人的努力,决定了他的未来。

一个人的自我约束,决定了他能够不断地超越自我。

高考并不是终点,这样你才会减少畏惧,提振信心,稳定而坚决地砥砺前行。

你看看,艰难还很漫长,高考并不特殊,我们需要在磨砺中不断成长。

何学长,你看学弟学妹们,尤其是学妹们,好像对你很关心哦,嗯嗯,请再站起来展示一下。

嗯嗯,就这样笑,谢谢!

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何学长是我哥给我钦点御批的男朋友。

是真的,是真的啊,虽然我哥并未告诉我,何学长也隐匿了行藏。

但我是跟我哥一起长大的啊,他肚子里那点儿坏水,我都知道的。

小时候我哥带我下河摸鱼,上树抓鸟,偷地瓜,偷苞米,刨坑烧火烤着吃,现在他做叫花鸭,可能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手艺。

他经常带我去邻村看露天电影,晚上山路很黑,我就拉着他的衣袖,今天我也拉了。

有哥哥在身边,我无所畏惧。

有一部电影,至今我还记得,几个坏孩子欺负一个小女孩,拿糖纸包了羊粪蛋,说吃吧吃吧,吃了就不结巴了。

我哥也拿糖纸包了羊粪蛋,骗我吃。

我却拿过来就吃。即使一世界的人都是骗子,我哥也不会骗我。

我真往嘴里塞时,我哥却一把抢去了。我追着他要。他扔了,我就跑过去捡。最终他捡起来,自己吃了,我就哭。

哥,羊粪蛋的味道怎么样?

这就是我哥,再坏也坏不到我头上,宁肯自己吃了。

他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为我考虑了很多。

我上大学的费用,我哥一力承担,他甚至事先帮我找了个男朋友,怕我在大学里吃亏。

我的哥哥啊!

前面我说过了,我一直很努力,不只是为了学习成绩好,还想长得快一些,聪明一些,漂亮一些。

我却没有说过,我努力的内因,其实是想长大了嫁给我哥,给他当老婆。

没那么漂亮也无所谓的,反正我哥那么黑,那么丑,又不会说话,肯定没人喜欢他。

哥你坐下!

我头一次这么说,以后也不会再说了,这也很励志对不对?

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我没有妈妈,我没见过我妈妈,从小就只有爸爸,还有我哥,比我大五岁的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有人欺负我时,我哥总是会从天而降,把坏人打跑。

即使打不跑坏人,被欺负的人也变成了我哥。坏人实在是强大,那么就是我和我哥一起挨欺负。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我哥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可是后来,我哥居然偷偷摸摸地喜欢村长家闺女了。她长得白白嫩嫩的,像白条子那么白,家里还有钱,有各种好吃的。

我就在家里学着烧菜,我很努力了,可是我只会把自己烧得灰头土脸,连辫子都烧了。

这时我才知道,我长得皱皱巴巴的,又黑又丑又笨又不乖。

我很绝望。我和村长家闺女差距太大了啊,就像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

我连妈妈都没有,一定是因为我太丑太笨气跑了妈妈。

因为爸爸说过,妈妈其实也是爱我的。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哥也喜欢上了别人。

好在村长家闺女并不喜欢我哥,我的人生才有了一线光明。

当然,我哥也是有优点的,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是我爸的得意弟子,我爸是村完小的校长。

我就努力学习,沿着他的路往前走,努力追赶他,我要配得上他。

我哥考上了高中,我也努力考上了高中。

我哥考上大学了,他是皂户屯的第一个大学生,模样还是那么丑,皮肤还是那么黑,个子倒是长高了些。

村长家闺女居然要接受他了,村长找到了我哥家。大叔大娘要把这事儿告诉我哥,由我哥自己决定。

我就说,我给我哥写信,我写得可好了!

信是写了,这事儿却没有提及。我哥也给我回信了,给我指出了几个错别字。

所以,初中二年级的我,毁掉了我哥的一段姻缘。

但我并没有愧疚,因为我会把我自己赔给他。

我很努力地学习,我要跟上我哥的步伐,我也考了全班第一名。

我很努力地吃饭,我的个子也长高了,没那么皱巴了,逐渐地也有人说我是美女了。

再后来,我哥大学毕业了,留在城里工作,村长家闺女也结婚了。

我哥虽然没跟我说过,也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却知道他在城里过得并不好。

我却很高兴,过得不好就回家呗。

我哥果然回家了,接手了大叔大娘的池塘。他烧的叫花鸭很好吃,帮他攫取了第一桶金。他很有爱心却没有野心,待人诚恳朴实,愿意帮助别人,那么多有钱有地位有能力的人欣赏他,他挣的钱也越来越多。

叫花鸭是在山野小店卖的。山野小店是老山爷开的,老山爷是战争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他收养了十名孤儿。有一位志愿者在山野小店当服务员,帮助老山爷抚养这些孩子。

这位志愿者就成了我哥的女朋友,我的嫂子。

嫂子,请你站起来一下,谢谢!

很漂亮对不对?

比你漂亮的人还比你善良对不对?

我还要告诉你,我嫂子刚刚毕业于国家海洋大学,九八五院校。她妈妈是一间五星级涉外酒店的董事长,妥妥的白富美。

谢谢嫂子,请坐!

我哥和我嫂子的互相欣赏,也就是因为这些孩子,他俩都是很有爱心的人。

需要说明的是,我哥之崛起,也绝非借力于我嫂子,而是他真的很有能力。

虽然我宁愿我哥没有能力,只是一个穷苦困顿的普通大学生,没人喜欢他,除了我。

嫂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错只错在,我哥并不知道我一直在很努力地长大,我的心底下也一直有一个野望。

而今,我还是那只丑小鸭,即使我考上了五道口学校。

或者我也能飞了吧,天空无限宽广,虽然我的根留在了皂户屯的池塘里。

事情都过去了,我哥有女朋友了,我也有男朋友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怕什么啊,有一个很有钱也很爱护我的哥哥,有一个各方面都过得硬的男朋友,我自己也是省状元出身,我很强的对不对?

就这样吧,谢谢大家!

Ps:以丑小鸭的名义,召唤起点正版订阅,帮助一下她的傻哥哥。只有起点,而不包括企鹅,订阅数据才有意义。方便的话,请到起点订阅正版,鞠躬。

第299章 女状元与土豪哥哥的二三事

互相揖让之后,市教育局张局长坐在了主席台正中,左右两边分别是花书记和石校长。

于乐最终被摁在石校长右边,姜晚与他相邻,然后是牛犇,然后是王启安。不请自来的五道口学子何青柏当然也被请上了主席台,却也只能叨陪末座。

典礼主持人是新官上任的陈流年。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新科状元宁无双就是那个得道者,班主任陈流年就是那个踩了狗屎行大运的鸡犬。

至少自认为本该上位的高三年级主任是这么认为的。

全省理科状元确实为学校带来了巨大的声誉,但状元是他陈流年一个人教出来的吗,那大家都别干了,让陈流年上吧,他不是很能吗?

他一个中专生,好歹自修了个野鸡大专,这让正经师大毕业的本科生还怎么混?

农村中学的人文环境实在是糟糕透了!

鳖鳖相护,鱼儿不能畅快地游泳。

没有赛马的机制,只有养驴的传统。

这样的学校能搞好,我特么的还就是奇了怪了!

那个叫于乐的,一个农大学渣,嫁了个好丈母娘,手底下有俩臭钱,就学人家装模作样地捐资母校了,校长都要看他脸色,师道尊严何在啊,简直是斯文扫地!

石校长看向于乐,却是因为出了事故。

“我努力的内因,其实是想长大了嫁给我哥,给他当老婆。”宁无双出人意料地幽幽说道。

台下顿时嗡嗡嗡响成一片,甚至有鼓掌叫好吹口哨的。

高三再忙,也挡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啊,都是荷尔蒙过盛到压不住的熊孩子。

学生甲挤眉弄眼,“啥情况?德国骨科?”

学生乙撇了撇嘴,“一个姓宁,一个姓于,这算什么正经骨科!”

学生丙是个好奇宝宝,“到底啥是德国骨科啊?”

学生丁觉得不能把好孩子带坏了,“德国骨科就是意大利炮!”

……

于乐挠挠头站了起来,却被宁无双喝退了。

此时麦克失声。

这是技术处理,躲在主席台角落里的信息老师,果断地掐断了麦克,转头看向石校长。

状元给学弟学妹们传经送宝,这个环节是早就确定了的,陈主任也多次跟宁无双沟通过。宁无双交上了两千余字的演讲稿,经审查无碍。

其实这种场合,谁也没指望着状元给学生醍醐灌顶,不过是打个鸡血而已。毕竟状元现身说法,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激励。

前半段演讲的效果不错,很是给人一种“状元果然是状元”的感觉。

讲理很透彻,比喻很形象,甚至还风趣幽默,台上台下互动,调侃她哥哥也是兄妹情深。

结果,女状元却谈起了她与没有血缘关系的土豪哥哥的二三事?

信息老师看向石校长,石校长看向于乐。

于乐讪讪地坐下,使劲地挠了挠头,终于摇摇头苦笑,“校长,继续吧,让她说。”

于是继续说。

屈居台下,坐在学生旁边的年级主任猛一拍大腿,这特么啥玩意儿啊!引导学生谈恋爱吗?

这时候应该当机立断,委婉而坚决地把宁无双请下来,赶紧进行下面的环节啊!

主持人不称职也就罢了,陈流年本来就是那么个玩意儿。

石校长是怎么当大校长的?

张局长又是怎么当大局长的?

石校长分明是用眼神请示过张局长,张局长却笑眯眯地没反应!

校长不懂事,局长也不懂事吗?

这特么的,整个教育系统都烂透了啊,为了一二百万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何在!

沧海电视台这是在现场直播吧,这下子可是热闹大了,全特么给播出去了!

宁无双的前半段演讲,学生们貌似听得认真,能听进去多少就另说。

后半段演讲时,一个两个的却都把眼睛瞪得溜圆,脖子抻得老长,兴奋得都不成了!

农村孩子也就这点儿出息了,你说我这当老师的,怎么才能把这些熊玩意儿教好……

据说,次日便有一位为教育工作付出了十余年心血,却对教育系统失望透顶的资深教师,义无反顾地辞职创业,一头扎进了商海。

“就这样,谢谢大家!”

宁无双演讲完了,若无其事地回到主席台上坐下,谁也不看,爱谁谁。

世界已经与她无关了。

典礼继续进行,于乐和姜晚联袂给排名年级第四到第十的学生颁发了二等奖学金。

捐赠的一卡车杂果饮料,也在典礼期间到位,还是刘雨龙亲自押车送来的。至于学校怎么分配,于乐就不关心了。

典礼结束后,于乐婉言拒绝了石校长的盛情邀请,没有留下来跟张局长和花书记共进工作晚餐。

王启安提前告辞了,说是要跑步回去,锻炼一下身体。也不知道一个整天呆在工地上的家伙还需要哪门子锻炼。

牛犇显然是需要锻炼的,所以他想陪着王启安一道跑,两公里的距离刚刚好。

宁无双则挽起了何青柏的胳膊,说是要带他参观一下自己学习生活过的地方。何青柏偷瞄了于乐一眼,终于挺起胸膛跟上,步子迈得很稳重,眼角却时常抽抽。

张山山还要采访张局长和石校长,并让陈主任帮她安排三个老师及五个学生接受采访。这是沧海电视台对省状元的持续报道,应该也是最后一期了。

于是,一大群人作鸟兽散,姜晚开车拉着于乐回家。

“他俩能成吗?”姜晚开车时很专注。

“这我哪知道……”于乐裂开了大嘴,还真把我当神仙了啊。

好吧,其实我就是神仙。

但我也不是月老太太啊。

“其实我可以给无双让出来半席的。”姜晚语气诚恳地望着前方道路。

“你快拉倒吧,无双永远是我妹!”于乐毫不迟疑。这种问题能随便回答吗,太天真!

“又不是亲妹。”姜晚莞尔。

“就是亲妹!”于乐斩钉截铁。

“那好,等不是亲妹的女孩子出来再说吧,我们毕竟不是凡人,世俗于我何加焉。”姜晚一声叹息。

“对!我们是神仙眷属,忠贞不渝,始终如一!”于乐的后背冷飕飕的,肾冷。

“我说的其实也是半真半假,无双挺不容易的啊。”姜晚的心情挺复杂,其实也不全是试探于乐。

从都市进入仙侠,规则是要改变的啊。

不是亲妹的女孩子,其实也出了不少了,比如张山山,比如云逸,甚至还包括了白浮云,但于乐从未动心过。

“我说的可是全真!”于乐立场坚定,“妹妹就是妹妹!”

“可是,我还是有抢了无双东西的感觉。”姜晚很无奈,甚至有点儿委屈。毕竟我喜欢上你时,也不知道你是神仙啊。

“我可不是东西!”于乐一拍大腿。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个儿!”姜晚忍俊不禁,一脚油门开大了,幸亏身手灵活反应快,否则就出了车祸。

越野车封闭很好,车内很安静,于乐瘫在副驾驶上,摁响了车载CD。

这事儿挺麻烦啊,于乐有些头大。

无双当众说出心事,自嘲一番,挥挥手与过去告别。甚至接受了哥哥给派的男朋友,轻松飞向新生活。

真的是这样吗?

一定是的……吧?

姜晚并未吃醋,而是与于乐共同面对烦恼。

一个烦恼两个人分,结果就变成了……

两个。

“小姑娘嘛,长大了就忘了。”于乐使劲地拍了拍脑门。

“我曾经是小姑娘呢。”姜晚靠边停车,此时已经出了镇驻地范围,离着山野小店还有五六百米。

“好像还有故事?”于乐八卦。

“我是说初恋是刻骨铭心的。”姜晚白了于乐一眼。

“听上去我好像不是你的初恋?”于乐横眉立目。

一番插科打诨,心情有所缓解,但问题并未得到解决。

少女的真情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更何况这少女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呢?

说句话良心话,直到追上姜晚以后,于乐才发现了无双的小心思。

事情也并非阴差阳错。如果于乐并未追求姜晚,此事可能还是不会知道。

一则是于乐真心把无双当作妹妹,无论她是皱巴巴的小丫头,还是大长腿的青春女孩。

二则是无双一直依赖于乐,从小到大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还有些没心没肺的,谁还能想到相依为命其实也是青梅竹马呢?

年纪相差了太多啊,于乐带着无双玩而已。

当然也不是抢了才好吃,无双是从小立大志……

可是,无论如何,姜晚有偷人东西的感觉,于乐又何尝没有当了负心汉的感觉!

可是,真的很冤枉啊。

可是,无双是自己的小妹妹啊,一直处于于乐心底下的核心圈子里……

“那么,何青柏会接受无双吗?”姜晚解开安全带,轻轻地靠在于乐的肩膀上。

“他凭什么不接受,那么漂亮的妹子,这么强悍的大舅哥。”于乐对此毫不怀疑。

“那么,他会真心地对待无双吗?”姜晚继续问道。

“这个你就放心。五道口教出来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知道怎么成为人生赢家。”于乐对此并无贬义。

利己是可以理解的,损人就要承担后果了。

“就算他骗无双,也得给我好好骗,骗一辈子。否则我不介意教他重新做人。嗯,其实也未必做人,当牛做马也是还不起的。”于乐收养王小媛时,已经逐渐地告诉了姜晚一些事情。

薛定厄立阎罗殿,黑白无常站两旁,牛头马面举刀叉,阴间还有什么不可以?

当然,姜晚是唯一的知情者。

“是啊,只要无双接受了他,何青柏就站在世界的巅峰了。”姜晚叹息。

无双真的会接受何青柏吗?

Ps:致敬新读者“静待流年~陈”。

ps:感谢上周打赏的“syyzy4444”、“游泳的大鸟”、“mollyaihuaan”同学!

第300章 封神之战与仙凡隔绝

“咦,我怎么觉得,顶峰好像变高了些呢?”

姜晚突然望着“藏马山”三个大字出神。一个月前顶峰绝壁上出现字迹时,从国道上望过去,只能看见上面两个字,第三个字就只看见小半。

现在,全能看见了?

三个赤红大字,矗立在浓郁碧绿之巅,犹如点睛之笔,整个藏马山都活了。

刚才就有游客站在国道边上,背对着藏马山自拍,想必也是要拍出这三个字来。

“每天提高十公分。”于乐笑笑,身为都土地,有什么不可以?

得到都土地神令及十四枚土地神令之后,于乐并未将其分封出去,而是全都扔进了混沌空间。

土地及山神,数量众多而法力低微,早先多由妖怪充任。

非人类修炼者,通常以妖怪称之,其实也是有区分的。

草木为精,禽兽为妖,土石等自然非生物为怪。

依托器物而生神智者为灵,丧身而神智存者为鬼。

前三者有形,后二者无体。

西游记中就有些乱了。

黄袍怪,其实是妖。

白骨精,其实是怪。

狐狸精,其实是美艳少妇。

孙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因此并非妖猴,而是怪猴。

凡间灵气逐渐式微,人族修行难成,妖怪产生更是不易。建国后不让成精就是后话了。

土地神缺编太多,天庭又无神可用,便把这个苦差事派给了地府。地府阎罗殿由是下令,择亡魂之有功德者出任土地。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土地神的职司也就逐渐改变了,甚至专以接送亡魂,沟通阴阳为任。

地府权威居然因此大盛,凡人信鬼大过了信神。

从另一个角度说,仙界,地府,凡间,统属关系其实也不是那么分明的。仙界虽然高高在上,却也要看谁家人多,谁家拳头大。

封神榜为什么产生呢,就是因为人间大牛太多,人王权利太大,甚至足以对抗天庭。

而封神榜的目的就是弄死他们,弄到天上去。

或者也是仙界初创之际,需要大量人手,否则感恩节从何而来?

当然要把土著杀光喽……

这些推断,都是于乐在麻将桌上听到了一些零散信息,而后粗略整理出来的。

主要消息来源,还是土行孙,毕竟他全程参与了封神,升天后作为土府星君,到底也经历了一些事情。

要不然,下一个电影拍土行孙?

于乐之所以答应给神仙拍电影,谋取利益是一方面,谋划人缘是一方面。而最重要的却是,要看他们的自传,这都是真材实料啊……

由是观之,如果说封神榜是人间第一大变,第二大变就是仙凡隔绝了。

仙凡隔绝的原因,于乐当然也是无从知晓,没准儿也跟地府大盛有关?

反正仙凡隔绝之后,凡人不再信鬼了,信神当然也不如从前,好处是一拍两散,省得地府尾大不掉……

于乐手下当然没有亡魂可用,他倒是找黑白无常询问过王俊凯的情况。

得到的回复却是,王俊凯深受于大人看重,薛少也给予了关照,因此地府简化手续,走了绿色通道,以最快的速度让其转生人间富贵之家了。

于乐讷讷,不由得想到了一个笑话。

说有三个顽童一起溺水而亡,排队等候火化。有人找了关系先烧了。另两个无奈排队的顽童,居然又活转了……

黑白无常还殷勤地问道,于大人需要王俊凯转世后的下落吗,虽然有点儿不合规矩,但为了于大人嘛,总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于乐十动然拒。

老爷子既然已经转生人间了,又有特殊照顾,就让他安然成长吧。弄到山野小店里来,他跟王小媛怎么称呼也是个事儿。

所以土地还是慢慢找。

“我现在就是藏马山的土地公公,你有没有兴趣当土地婆婆啊?”于乐把姜晚朝着自己搬了搬,越野车虽然宽敞,毕竟不是很方便。

“呸呸,没兴趣!”姜晚不由得想起了土地庙里的白发老妪形象。

“哈,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回头我就在顶峰弄个山神庙,把咱俩的神像供上。”于乐让牛犇打造凉亭时,就想要弄个庙子了。

只是对牛木匠的手艺信不过,所以先让他练练手。

你看牛木匠从马扎子入手,现在不是已经能打太师椅了吗,这都相通的。

关键要靠师父领进门。

“顶峰这么个长法,会引人注意的。”姜晚信了于乐的神奇,也信了于乐的稳妥。

“地壳变动嘛,那谁管得了它!”于乐表示这个锅他不背。

守护并造福一方,接受子民祭祀,这才是土地爷的职司所在,此前都跑偏了啊。

于乐此时的神识法力,提升顶峰上的巨石完全没有问题,每天只抬高十公分,已经很照顾世人的情绪了。

假以时日,于乐还打算提升整个藏马山的海拔高度。占地面积倒也无须扩展了,无非是把藏马山搞得陡峭些,打造成真正的钟灵毓秀之地。

慢慢来就好。

“对于无双,你是怎么打算的?”姜晚还是把话题引回了无双身上。

至于藏马山土地如何,反正自家老公很能的,土地公公当然也不是个事儿,藏马山上黄大仙么。

从逻辑上说,应该也不存在什么隐患。

就是得麻烦专家给出解释了,专家一定会说得头头是道的,无须为他们操心。

“无双的智商和体能都是超卓的,但总体来说,也没有脱离普通天才的范畴。如果她愿意呢,也可以去拿个马拉松世界冠军。”于乐其实还是有些头大的。

一切的办法,对无双都没有办法。

更多的路,还是要看无双自己的选择。

且不说省状元如何,加上王家老太太,无双都见过三例起死回生了,再联系自身的特异之处,得多愚钝才会认为其中没有蹊跷?

哥哥太神奇,这也是无双无奈放弃的缘由吧,有一种无力感。

从哥哥这儿得到了太多,生分了……

“何青柏也应该给点儿补偿吧。”姜晚觉得,何青柏从于乐这儿领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得屡败屡战,百折不挠,一直把宁无双当女王伺候,却很难从女王这儿得到什么回馈。

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皇帝不差饿兵。”以于乐的段位,懒得跟一世界人计较,也不会亏负了任何人。

山野小店一干人等,其实都已经享受了福利。

比如老山爷的伤腿,早就完全愈合了。他现在走路还是有点儿拐,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纤弱如肖筠,现在也有不下于成年男子的力气。

忧桑的小胖每天更新两万字,他哪来的精力和体力?

不过这些福利,大都保持在了连自己也无法觉察的程度,效果不会超出普通人太多,可以归功于藏马山的神奇风水。

老爹老娘也不例外,还包括尚不太老的丈母娘,于乐增强了他们的体质,延缓了他们的衰老,却也不会让他们拥有更多能力。

因为于乐无法保证自己无恙,却需要保证他们在失去了自己时,不受影响地寿终正寝。

但姜晚不同,还有牛犇和白浮云这两个弟子,于乐会设法提升他们的境界,一起走上修仙之路。

“陛下,起驾回宫吧?”

“皇后,开车!”

凡间一月,天上一年。

于乐回到南天门交货,巨灵神尘忆殷勤地迎接了他,“见过于兄!”

“尘忆兄客气了!”于乐和巨灵神互相揖让着走进军营。

不得不说,身强力壮却无所事事的天兵天将,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

这两年来,南天门演武场上的电影一直循环放映,几乎把张弛收集来的老胶片烧了个精光。

而这十万天兵天将,其实也是有服役期限的。天将且不说,绝大多数天兵都是仙凡隔绝之后才服役的,对凡间如雷贯耳,却是从未到过凡间。

“见过于大人!”于乐一路走来,天兵们均是恭敬行礼。

起码在天兵天将中,于乐已经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且大受景仰。

“见过二狗子兄!”于乐成熟圆润。

“见过于大人!”迎面又来一天兵。

“见过三棒子兄!”于乐不骄不躁。

二狗子和三棒子却并未离开,而是扈拥着于乐一路前行,聚集过来的天兵越来越多。

“滚远点儿,别挡道!”巨灵神长得凶神恶煞的,却是没有太大的架子,平时与部属相处得很融洽。

“于大人,这回又有好片子了吧?”

“于大人,那凡间的铁鸟,您能带上来让咱家开开眼吗?”

“什么铁鸟,那叫飞机,鬼子那边才有的,人民这边没有!于大人,我觉得那鸟蛋不错啊,一拉弦‘嘭’的炸了,炸得鬼子哭爹喊娘的……”这位天兵的立场很正,看得也仔细。

张弛收集的老电影,无非是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总体来说差不多是人间五六七八十年前的情况。

倒是给天兵天将们上了一堂革命传统教育课?

对,咱们可都是种花家的神仙,屁股可不能歪了!

嗯,咱们种花家现在也能造大飞机了,歼20老先进了,小鬼子早已是昨日黄花,种花家唯一的对手现在是鹰酱……

呃,好像很难跟天兵天将们讲清楚?

第301章 这是一支佛系的军队

“封托塔天王李靖为降魔大元帅,哪吒三太子为三坛海会大神,即刻兴师下界。”

这是西游记中第一次讨伐花果山之前玉帝的旨意。李靖与哪吒领了旨,即点齐十万天兵天将下界,却被孙大圣打了个丢盔卸甲,丢人败兴的,巨灵神差点被斩了。

于乐现在才知道,李靖只是战时统帅,哪吒也只是战时先锋。

平时天兵则由三十六天将统领训练,也是战训分离的意思。

天兵共分九校,每校有天兵一万,其统领为尉。

每校下设三都,每都有天兵三千人,其统领为督。

每校尉管辖三都督,共四天将,九校合计为三十六天将。

校尉也好,都督也好,皆有副职及僚属若干,其身份待遇也是天将,但不计入三十六天将之中。

换言之,三十六天将,其实是个职位的意思,并非只有三十六员天将,或可称为三十六正将。

巨灵神尘忆即为其中一校之尉。

哪吒的正式职务则是三十六天将总领使,除了兼任一校之尉以外,对其它八校尉只有协调之责,并无统辖之权。

总之,校尉作为天兵的实际掌控者,可谓位高权重了,总领使又比校尉高了半级。

感觉上,巨灵神差不多是子弟兵的师长,哪吒则是军参谋长兼师长?

军长及以上职务并不常设,只是临战下旨委任……

今日动画片《巨灵神来了》首映,巨灵神请了哪吒观礼,还请了两个亲近的校尉,一个是鱼肚将,一个是药叉将。

“于大人请了!”鱼肚将粗豪大气,笑声爽朗,气质上与巨灵神相类,但更沉稳些。

“于大人请了!”药叉将脸色青紫,头发赭红,颇有威势。只是看着有点像是长了个火苗子脑袋,脸部不充分燃烧。

“两位兄台请了!”于乐谦和恭谨。

这两位兄台,身高大抵比巨灵神矮了一头,但还是比于乐高了半拉身子。

好在哪吒也只是于乐的半拉子,成功挽尊。

所以于乐坚持与哪吒并排占了四方大桌的一边。

巨灵神与、药叉将各占一边,宽度都是刚刚好。

“威查,宝贤,于兄是自家兄弟,无须客套!”巨灵神把屋里的天兵们都轰了出去,火头军已经端了菜肴上来。

天兵们倒也没想着蹭领导的酒菜,但于大人不是来了吗,快把好片子拿出来啊。

巨灵神却是心中没底,这必须自己先验看了再说啊,很兴奋很期待但也很忐忑的。

鱼肚将名叫威查,药叉将名叫宝贤,跟巨灵神名叫尘忆一样,前者其实是他们的封号。

威查这名字,想必也不是姓威的,就跟巨灵神没有姓氏一样,莫非也是原住民出身?

从巨灵神的自传看,原住民混到这个份儿上,其实是相当不容易的。

需要天赋异禀,更需要天赐良缘。

当然不是老天爷赐他个媳妇儿,而是大机缘,大气运,比如巨灵神濒死之际得遇弥勒佛。

于乐没有询问过,但感觉巨灵神应该是原住民的代表人物了,并无更高地位者。

从军原本就是原住民的最好出路。

药叉将也就是夜叉将,本是梵文音译,逐渐地也变成了汉语,就跟沙发、麦克一样。

听这封号,应该是出身于灵山的?

巨灵神本就是弥勒佛的弟子,再来一位药叉将,倒也不足为奇。

佛教势力在天兵天将中,貌似比例很大呢。托塔李天王的塔,不也是佛门至宝吗。

难道这是一支佛系的军队?

当然,于乐只管淡笑着饮酒吃肴,别人说什么他都听着,绝不主动打听。

虽然哪吒也给这二人作了保,而且不像是场面话,“于兄放心,都是自家兄弟!”

至少他们四人肯定是自家兄弟没跑了。于乐向来是谨慎自保,不可轻抛一片心,此时也略微放轻松了些。

“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小弟我也有些礼物奉上。”于乐笑笑,取了一瓶老干妈出来。

军中伙食,量大管饱,味道却是很一般的。

于乐多次吃过广寒宫的大餐,架不住劝时也尝过彼岸花的小菜。总体来说,食材上佳,味道就欠佳。在做法上,则基本上都是大锅煮熟。

广寒宫和彼岸花,无疑是仙界和地府中最豪奢的高档消费场所了,又那是火头军的手艺可以比拟的?

五人围坐一大桌,桌上四个大盆,盆中俱是煮好的肉食。

不知道是何种兽肉,全都纤维粗壮,嚼着费劲儿,想必也是某种倒霉的珍稀动物吧,要不就是修炼有成的妖怪。

这么一想,妖怪食人,其实也不是无法理解的,都是为了填肚子呗。

于乐把一整瓶老干妈分开倒入了四个大盆,顿时就有红油汤出现,于乐尝了尝,还是差强人意。

老干妈虽然是辣酱,现在也走了健康路线,不够辣更不够咸。毕竟这一个瓷盆,就有八印锅那么大,或者脚盆。

看来不下血本是不行了。

于乐又取出四包火锅底料,分别下进了四个大盆中。

而后又取出五包蘸料,让火头军多取了五个青瓷大碗,每人分了一碗。

“来,尝尝!”于乐率先夹了一块肉,往蘸料里蘸蘸,再吃时,味道果然……可以吃了!

“咦,广寒宫的味道!”夜叉将宝贤眼前一亮,快速地把嘴中肉块吞了下去,然后继续夹。

“你小子什么时候吃的独食?”威查不乐意了,含混不清地责问。

“谁还没个有钱的朋友?”宝贤翻了个白眼。

“没钱就不是你的朋友?”威查不肯放过宝贤。

“这么好吃的菜肴堵不住你们的嘴!”尘忆腾出左手来,敲了宝贤一个脑瓜崩。夹了一筷子肉吞嘴里,左手接了筷子,右手敲了威查一个脑瓜崩。

“于兄,广寒宫的调味料,是你这边供货的?”宝贤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广寒宫那边,是哮天犬供货的!”哪吒本来是懒得搭理他们笑闹的,但宝贤这货吧,一向有些贪财。

“哮天犬啊。”宝贤啧啧嘴。

哮天犬在天庭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本事不见得有多大,但鼻子灵,腿脚快,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哮天犬跑回家,惹出二郎神来,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句话的出处就在这里。

“白嗷兄也是我的至交。”于乐慢吞吞地喝了一杯酒,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

下了火锅底料的煮肉,不过是堪堪能吃而已。而这些兽肉于乐也是吃惯了,对自身修行再没有明显的功效,关键是太费腮帮子。

“三太子有所不知啊,这么一盆子,在广寒宫里的价格是十枚功德币!”宝贤对自己的贫穷十分感慨。

“我去!这么贵?”威查也险些噎死,费劲地把那块肉从嗓子眼里掏出来,拿手撕成两半,又吃了下去。

校尉的俸禄当然不是弼马温那么凄惨,每月足有上百枚了。

不过,去广寒宫请一回客,也不能只吃一盆子菜吧?

于乐面不改色,心底下却是禁不住嘀咕,消金窟果然是消金窟,本来我卖一枚功德币一包,就觉得自己挺黑的了,没承想它还是十倍的黑。

依着哮天犬那操性,肯定也不会知道啥叫渠道费,更不知道啥叫回扣。

“于兄啊,小弟这边也有些道上的朋友。”宝贤居然还是个社会人。

“我答应了白嗷兄,独家供应给他。宝贤兄若有想法,不妨与白嗷兄联络。”于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于兄真信人也!”威查大手一拍,对宝贤就有些鄙夷。

“宝贤,于兄因为把你我当兄弟,才拿出了这些宝贝调料!”尘忆眯着眼看向宝贤,“你莫要生了别的心思,免得兄弟没得做!”

“你俩说啥呢,我这不是担心于兄被人坑了钱去吗?”宝贤感觉甚是委屈。

“不是你想赚钱?”威查对宝贤当然是知根知底。

“我哪是想自己赚钱啊?”宝贤大义凛然,“帐下天兵的伙食,也太惨淡了点儿,须知他们是给你我兄弟卖命的啊!”

“惨淡吗?”尘忆却有不同意见,“他们哪顿吃不饱?离开了军营,去哪里能吃得饱?”

“做人一定要知足!”威查端起了盆子,肉好不如汤好。

“于兄是我请来的,跟于兄过不去,就是跟我哪吒过不去。”哪吒语调轻漫,也没看着谁,“我吃好了,于兄也吃好了吗?”

“哈,我早吃好了,这酒不错。”于乐早就只喝酒了,“宝贤兄见谅,我送一些给兄弟们吃是可以的,货卖两家就不可以。以后若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宝贤兄都可以与我商议。”

“于兄放心,定是少不了叨扰!”宝贤表示感谢,同时表态,“也绝不会为难于兄!”然后又转向了诸兄弟,“宝贤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是!”尘忆和威查异口同声。

“嘿!两个打不死的夯货!”宝贤一脚踢向尘忆,一拳擂向威查。

现场顿时打成了一团,拳拳到肉,倒是避开了方桌。

“嘭!”“嘭!”“嘭!”

开始时是尘忆和威查一起揍宝贤。待会儿可能有所误伤,变成了威查和宝贤一起揍尘忆。又过了一会儿,好像变成了尘忆和宝贤一起揍威查。

可能光顾了揍人过瘾了,揍谁不是揍啊。

于乐看得牙酸,哪吒却拉着他躲开了些,“于兄莫见怪,军营里都是粗人,有话当面说,嗯,也当面打,打完了就没事。”

离开桌子时,哪吒也没忘了端着一盆汤,其实这瓷盆可供他洗澡用了。

“如此甚好!”于乐也就不忙着观战了,到角落里掏出笔记本和投影仪等设备,开始播放《巨灵神来了》。

凄凉惨淡的二胡声传了出来,片头就是巨灵神父母双亡,在乡邻的帮助下,拿草席裹了挖坑埋掉。

打成一团的兄弟三人,顿时停了拳头,却还保持着骑人或者被骑的状态,一齐看向投影屏。

Ps:新读者“威查”。

第302章 狄人永不为奴

“呀呀呀!果然又有新片子了!”

巨灵神和鱼肚将、药叉将打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谁一脚踢破了门,音响还是传到了外面。本就对于乐此行抱有大期待的天兵们,其实一直在周边游荡逡巡的,此时便涌进了屋子。

甚至眼睛直盯着投影屏,压根就没看见门口还叠着三个人呢,当然也没踩着他们,顶多是撞上时顺手推了一下。

“哇咔咔!这不是我们尉大人吗?”

“哇塞!头儿好猛!”

“尔等无知,这便是我们头儿在人间的丰碑了!”

一时间各种粗豪嗓门胡乱奉承,把音响都给淹没掉了。

巨灵神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药叉将推开,英明神武地站起身,又把鱼肚将拽了起来,还帮其整了整衣领,这才一脸严肃地开口,“兄弟我一向低调,没承想还是在人间留下了传说,惭愧惭愧!这才是世间有真爱,时间最公平,凡路过,必留痕!”

药叉将和鱼肚将一起口眼歪斜,你丫要是眼角没有乌青,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此处毕竟是巨灵神的地盘,周边也都是巨字校的天兵,两人倒是不好再次开片,翻个白眼就回了桌前坐下,这动画片的确不错啊。

而这些天兵的眼神,无疑是崇拜巨灵神的,这对对对……对作战训练相当有利!

要不然……

药叉将跟鱼肚将不小心对了个眼,当即若无其事地漂移开来,继续看动画片。

心底下却都在快速地合计着,我这儿有什么好孝敬于大人的呢?

“我想起来了!这是头儿带着兄弟们在狄地平叛,虽然景致不太对头,没这么多大树啊,颜色也没这么绿,那地儿其实不咋长草的。”一个老兵明显经历得多些。

“对了!狄人部落野蛮鄙陋,喊一声为了部落……”另一个老兵也有回忆,却被小伙伴残忍地打断了。

“你看看,他们喊的分明是狄人永不为奴!”那老兵指着投影屏,有字幕呢,还是繁体字的。

“喊完了就被头儿一斧子劈成两爿了!对了,那时候头儿还只是个都督吧。”没跟头儿出生入死过,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老兵吗?

蹲在桌子周边的都是老兵,新兵则在后面抻着脑袋,巨灵神挨个抽了这些老兵的脖溜子,“就你话多!还有你!这里面有狄人吗,长得像狄人吗,哪里有什么狄人!”

“嘿嘿,不像!这些人长得像猪头,而且都一个模样!”老兵摸着后脑勺讪笑。

小成本制作也就这样了,好些配角的模样完全相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顶多是眼珠子会动。

于乐看着其实是有些尴尬的,秦欢手下那几个小王八蛋,肯定是抄游戏了,可耻!

这才叫糊弄神呢,狄人永不为奴吗,他咋不守塔呢?

“嘿嘿!”另一个老兵秒懂领导意图,并且知道部队纪律,回头猛抽新兵的脖溜子,“看就看,废什么话!从来就没什么狄人,懂吗?”

新兵们委屈地摸着后脑勺,这是我们废的话吗?

于乐倒是听懂了,所谓狄人部落大概早就消亡了吧。现在再提狄人,政治不正确……

三十分钟的动画片,不过是浮光掠影,却也充分展示了巨灵神辉煌的一生,战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可谓技压同侪,独占鳌头,功勋卓著,德配其位。

“哈哈,于兄再给放一遍吧,后面来的兄弟没看到开头。”巨灵神本来还是有些忐忑的,此时却是神采飞扬,于兄真信人也,弄的好东西!

于是重播。

再看还是惊心动魄,却也有老兵吸了吸鼻子,桌上什么东西,闻着好香啊,然后就摸了一个大盆下来。

盆里已经没有多少肉了,汤还有,老兵悄悄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瞅瞅左右没注意,这老兵就眼睛盯着屏幕,歪着脑袋地喝汤,简直都要把舌头给吞下去了。

吃饭之德,不能吧唧。

喝汤之德,不能呼噜。

这老兵虽然喝汤有德,却也架不住旁边有鼻子,于是一番暗斗之后,两人心有戚戚地无声分享。

一盆汤快要见底时,终于事发了,周边有老兵觉察了不对头,顿时就抢了起来,继而打了起来。

所谓人多力量大,桌子被打翻了,盆子被打碎了,汤没法再喝,却有人从地上捡了肉块,忙不迭地往嘴里塞,太好吃了啊。

“都给老子滚出去!”

巨灵神大丢其脸,薅着老兵的脖领子,一个个全扔了出去。

剩下新兵一脸无辜地排在墙根下,味道真香啊,可惜没敢上前抢。

“尘忆兄,可否让厨房送些开水过来?”于乐摸了摸后脑勺,想起了混沌空间里的一大堆方便面。

其实老干妈也好,火锅底料也好,对于乐来说,成本都是几乎为零的。

而于乐对这些天兵,也有莫名的亲近感。

可是,不能拿出来啊。

卖给广寒宫要一枚功德币,刚才还拒绝了药叉将的求购,这时候能无偿送给天兵吃喝吗,价低了都不行啊!

不但失信于兄弟,还砸了自家招牌,这种傻事儿做不得。

对的,老干妈就是奢侈品,火锅底料也是奢侈品,必须贵!

丢人跌份儿的,不贵谁吃啊,不贵能有身份感吗,不贵能体现请客的诚意吗……

好在方便面还没有卖过。

于乐随手取出了几箱,每箱二十四袋,批发价是三十块钱一箱,零售价每袋一块五到两块不等。

这是沽阳市一家小厂的产品,本来它是生产挂面的。但挂面毕竟利薄,三年前勒紧裤腰带上了一条方便面生产线,开始生产利富牌方便面,主要面向本地农村市场,逐渐的也有了点儿名气和积累,开始在沧海市场上推广了。

惜乎生不逢时。外卖几乎在一夜之间风靡起来,方便面作为旧风尚的代表,直接遭受了致命的冲击。

城里的方便面市场快速萎缩,农村市场虽然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到底也是夕阳产业了。

于乐手里存了这些方便面,其实还是一个小小的善举。

有一辆往藏马镇送方便面的农用车,开到山野小店附近时,为躲避一辆逆行的电瓶车,一头撞上了道边树。

而那辆电瓶车压根就没减速,直接开走了。

这种农用车送货,并非厂家渠道派送,而是批发商的身份。也就是从工厂里买了产品,送到乡镇甚至村子里批发或零售,甚至可以拿粮食换,比如一包方便面换两斤小麦。

农用车司机撞断了腿,至少大半年没了收入,也无处索赔去,这一车方便面还压下了本钱。

于乐路过,帮忙喊了救护车,顺手把这一车方便面给买了下来……

“好吃的?闻着好味道!”药叉将宝贤果然是耳聪目明,隔着纸箱子都能闻到味儿。

“于兄出手定然不凡!”鱼肚将威查也是智珠在握。

不用巨灵神吩咐,早有五六个新兵跑去了厨房,没多久就抬了一口大水缸回来,外表黑乎乎的,里面热水翻腾。

这大水缸应该就是厨房平时烧水用的吧,巨灵神跳进去洗个澡还是没问题的。

“这叫方便面,即泡即吃。”于乐从地上捡了一个青瓷大碗。

桌子打翻后,大盆都碎了,青瓷大碗倒是还有两个好的。

方便面开箱开包,把面饼放进碗里,倒入油包调料包,用另一个大碗冲水。

果然是浓香扑鼻!

宝贤和威查一起凑近了,明明刚才都吃饱了才打架的。

“这顿我……兄弟尘忆请!兄弟们都回去拿碗吧!”于乐笑眯眯地宣布,本来是想说我请的,话到嘴边又改了,跑到军营里来请天兵吃饭,不会有什么嫌疑吧?

“小子们有福了,去拿碗来,老子破费!”尘忆大手一挥,天兵们这才争先恐后地蹿了出去。

第一碗被宝贤和威查抢着吃了,于乐又泡了一碗。反正刚才装蘸料的大碗,都被舔得溜光,于乐那碗除外。

哪吒也半推半就地吃了一碗,貌似再吃三五碗还是没问题的,倒也不好跟天兵们抢。

天兵们取了大碗回来,于乐给每人发了一包。宝贤和威查至少学会了冲泡,连拍带打地教会了天兵们。

这一分就是十多箱。

并不是于乐手里没有了,也不是天兵都分到了,实在是这间屋子容量有限,热水也用完了。

“于兄,这方便面,你可没独家供给谁吧?”宝贤已经自己泡了五六包,嗝出来的气能熏死个人。

“确实没有。”于乐微笑。

“那么小弟我……”宝贤话未说完,就被威查推到了一边,“于兄是我们大家的兄弟,你想吃独食?”

“这个,于兄啊,”哪吒打了个饱嗝,“还是机会均等吧,价钱好说!”

哪吒虽然富贵,到底也想着自家的一校天兵。

至于宝贤和威查是否想着自家天兵,至少也是打着这个口号。

“嗯嗯,于兄,你不可吃亏!”尘忆毕竟憨厚些,刚才就这么一阵儿,纸箱子都堆了一堆了,尘忆也得盘算一下自己的钱袋子,会不会付不起账。

虽然于兄涉嫌强卖了?

明白了,于兄想的是他出钱,给我买面子!

那我更得付钱了,兄弟仗义,我也不能不懂事儿!

尘忆并无亲人需要奉养,却经常贴补手下僚属及亲兵。所以虽然俸禄不低,却也没有多少积蓄。

上回给于乐预付的近千枚功德币,其实已经掏出了全部家底。

“这样啊,普通天兵的俸禄如何?”于乐沉吟。

“列兵每月得黄金一斤,猛士得二斤,小旗得三斤,大旗得四斤。”宝贤抢先回答。

于乐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这应该是天兵的四个等级,各级天兵的俸禄还是个等差序列,倒也简单明了。

前面于乐和陈抟曾经大略估量过,一枚功德币约等于十斤黄金,虽然没人肯拿功德币换黄金。

陈抟和商佾的月俸是半枚功德币,孙小六的月俸是一枚功德币。

如此说来,陈抟和商佾作为基层领导干部,收入也只比大旗略高些。

“于兄能接受黄金?”宝贤的脑袋转得最快。

“赚钱倒是其次,一定要让兄弟们满意!”于乐点点头,先把调子定一定,“其实,这方便面的成本倒也不算太高,至少是不能跟老干妈相比的。”

“那么,一斤黄金一包,两包,三包?”威查小心翼翼地看着于乐的脸色。

“哈哈,自家兄弟,几包都行啊!”于乐都有点牙疼了。一斤黄金,怎么也要十几万人民币吧,这个价格会不会挨雷劈?

“与黄金等重如何?”最后还是哪吒提议。

“就依李兄!”于乐先答应下来,“怎么个等重法?”

答案马上揭晓。派新兵从厨房里拿了一杆秤过来,当场称重。

一箱子方便面,连同纸箱,共重五斤七两。

于乐坚决要求地抹去零头,“不让抹零头的话,兄弟没得做,不卖了!”

“最多抹去二两,不然兄弟没得做,不买了!”巨灵神坚决不让抹零头,好歹退让了一步。

Ps:真诚感谢上周打赏的“民兵III”、“mollyaihuaan”、“乱花欲醉迷人眼”、“月落关山是我”、“syyzy4444”等同学!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03章 捡起一条算一条

“大叔,这就出院了啊?”

于乐回到山野小店时,正有一位中年农民拄着拐杖,左腿打着石膏,满面愁容地站在少了半截驾驶室的农用车前面。

这位大叔就是贩售方便面的车主。农用车没保险,撞了得自己修。于乐就让二蛋油条等人帮忙,把农用车推进了山野小店院子里暂存。

出事时农用车上有两人,也就是大叔夫妻俩,万幸那位大婶只是蹭破了点儿皮。

夫妻俩的主要财产,就是这辆农用车,外加一车的方便面。于乐就把方便面全买了,其实也没仔细数,估价给了一万块钱,应该是只多不少。

大婶儿千恩万谢地拿着钱去了镇卫生院,就这伤势而言,一万块钱应该是花光了……

“哎哎,大兄弟,住不起院啊。”中年农民赶紧挤出了笑容,“反正骨头已经接好了,就是得慢慢养着,在家里养也是一样的。”

“大婶儿呢?”于乐看着大叔裤脚上的泥,以及脖子上未干的汗迹,他这是拄着拐一路走过来的?

“老婆子回家借钱去了,我就偷偷地办了出院。哎哎,哪敢再花钱啊,还得留着给娃派生活费呢。”大叔的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

“哦,娃上几年级了?”于乐瞧着大叔脸上的沟壑,感觉跟自家老爹差不多年纪。当然是老爹没喝药酒之前。

现在的老爹红光满面,皱纹展开了许多,看着也是男人一枝花。

“娃上大二了,大学!”大叔提及儿子,顿时就容光焕发了,随后却又眼神一黯,“大学好是好,哎哎,就是太贵了,一年学费要一万八呢,每月生活费还要一千五。不过等我娃毕业了就好了!”

大学毕业了就好了吗?

父母含辛茹苦地送儿子上大学,儿子可能一辈子都帮不上父母。

当然,父母也不求儿子什么,只要儿子过得好就行。

问题是儿子自己也过不好啊。

待若干年后回想,或者父母也就是这段时间最幸福吧,辛苦是辛苦了点儿,到底有个盼头。

或者说,至少是能帮上儿子的忙……

宁无双上的五道口学校,学费其实只要五千出头。于乐上的沧海农大,排名差了点儿,却也算是正规国办高校,学费在五千到六千之间。

学费一万八的这种,应该是民办高校吧,毕业后就可以去送外卖了,快递也行。

除非他在校期间头脑清醒,志存高远,拼命学习,取得远超同学的优异成绩。

但有几人能出污泥而不染呢?

今年全国大学生月生活费平均一千三,他这个一千五倒也在水平线以上了。

于乐大学期间的生活费,每月也就三五百吧,看鸭子长势……

“大叔,喝点水吧,钱的事儿慢慢来。”于乐取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大叔。

“哎哎,谢谢大兄弟了!”大叔左手拄着拐,腾出右手来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看来这大中午的忙着出院,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姜晚牵着小朵和小媛走过来,李小龙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马扎子,很有眼色地放在大叔腿边上,大叔连忙客气地推让。

“这个爷爷肚子饿了!”华小朵多聪明的孩子,分明地听到了大叔肚子里有响。

“小龙,帮忙把大叔扶进去,小朵去让油条叔给准备点吃的。”姜晚吩咐李小龙和华小朵。

华小朵嗷一声跑向厨房,王小媛也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跑得飞快。

“不用了,大妹子,不用了!”大叔还在推让,再黑的脸也能看出羞涩来。

李小龙却不由分说地搀起了他,大叔也只好往厨房那边走,“我能走,哎哎,谢谢大兄弟了!咦,我的腿不疼了,刚才还有点疼呢。”

“累吗?”姜晚自然明白大叔的腿为什么不疼了。

“累倒也不累,心底下有些矛盾。感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不多,只是些小恩小惠罢了,甚至是假仁假义。”于乐抱了抱姜晚,面带惆怅。

“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我们无法改变世界。”姜晚开解于乐,“即便真的改变了世界,那就一定是好吗?”

是啊,排除了世人的生老病死,比如人人满寿两百岁,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解决个别人的问题,顶多算是小仁小义吧。撞上谁算谁而已,没被撞上的就很不公平。

想来古时神仙,也不过如此。

大海退潮了,好些鱼儿在沙滩上挣扎,于乐路过时,捡起一条扔进了海里。

走几步又捡了一条。

最终也不过三五条而已,努力一点七八条。

那么,让大海不退潮吗,即使于乐有这个能力。

那就不是造福,而是为祸人间了,打着造福的名义。

“乐哥乐嫂。”

李小龙从厨房往这边走来,半道上又停下了。于乐就朝他招了招手。李小龙赶紧跑了过来,分明是想说点儿什么,却欲言又止,还是于乐让他直说。

“一样米养百样人。”李小龙到底是律师出身,这些天留在山野小店打杂,也看出于乐姜晚,包括山野小店一众老少,真的是好人,很纯粹的好人。

“你担心我们被讹诈?”姜晚笑笑。

“不是你撞的,你为啥要扶他。”李小龙陪着笑,复述了一句名言。

“放心吧小龙,这种麻烦无须担心,世界上毕竟还是好人多。有坏人存在,我们就不做好事了吗?”于乐拍了拍李小龙的肩膀,“哦对了,有件事你帮我去做。”

“是,乐哥!”李小龙精神一振,乐哥终于认可我了吗,乐哥终于要派我做事了吗?

吩咐事情时,三人已经走进了牛犇的木艺工作室。

没等于乐说话,李小龙却是双目圆睁,随即晕眩欲倒,膝盖软得不行。

八仙桌上堆满了黄金?

刚才明明是空的!

或者是刚才看错了,或者是现在看错了,可这金光灿灿的啊,摸一摸冰凉有手感……李小龙腾地移开了手,就跟被烫着了一样。

我怎么能上手去摸呢,神差鬼使的!

嗯嗯,小西装袖子短,衬衣袖口比西装袖口长一寸,衬衣袖口是扣着的……乐哥你看啊,我手心朝上!

李小龙曾经对于乐有很多猜想,起点是黑涩会大佬,进而黑白两道通吃,甚至古法传承精于医道会功夫,反正是能者无所不能。

但您也不能这么能吧?

是什么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小龙,这些你拿去……”于乐笑眯眯地看着李小龙。

李小龙的膝盖却是越来越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脸上更是笑得跟哭似的,“乐哥,我不值这么多钱的!乐哥你信我,你让我去干什么都行,给我这一块就够了!”

李小龙颤巍巍伸出手,就近捡了一块中不溜的,约莫三四斤,买条命应该是足够。

接下来,乐哥恐怕就要说事了,顶替杀人犯去警局自首吗?

还是去弄死谁?

李小龙充分自觉,既然看见了这堆黄金,这条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一块烂泥,以为自己攀了高枝上了岸,终究还是被踩的。

前些年李小龙做律师,正事没做多少,坏事不记得做了多少,却也从未沾染过人命。

“给你一块也没什么。”于乐哭笑不得,“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乐哥,啥意思?”李小龙是真的傻掉了。

乐嫂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牛总则坐在另一边的马扎子上泡茶。

两人都对这一堆黄金视而不见。

他们老这么玩黄金吗?

今天这坑太深了啊,完全没有挣扎的必要……

“你带去沧海,或者别的你熟悉的地方,找渠道换成现金。”于乐吩咐道。

“是,乐哥!”李小龙很不好意思地把那块黄金放回了堆里,原来不是给我的啊。

嗯,不是给我的,真是太好了!

嗯,给我一块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原来乐哥让我帮他把这些黄金兑现了啊,这活儿我倒是在行,李小龙两手交叉互搓,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乐哥,怎么个换法?来路不明的话,肯定会损失点价儿。”

“你看着弄吧,多点儿少点儿都行。”于乐笑道。

“多点儿少点儿都行?”李小龙心里又没底了,这可是黄金啊,多一点儿少一点儿,那都不是一点儿,乐哥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儿?

“大差不差的,成色也都不一样,由你做主吧。”于乐却是给予了确认。

“好的,乐哥请放心,人在黄金在!就算有祸事,也与乐哥无关!”李小龙还是很懂规矩的。

“没那么严重,只要不是你故意弄丢的就行。如果有人黑你,那也由我来对付。”于乐嘱咐道,“你记住,黄金不在了,人也要在,你给我好好地回来报信,但别把警察给我招来。”

原来乐哥是真的信任我!

李小龙顿时就有了使命感,“乐哥,过安检不太方便,我得弄辆车。”

那边牛犇扔了把车钥匙过来,啊哈哈,这活儿终于有人替我干了啊。

不过牛犇随便扒拉了一下,从中挑出了几块怪模怪样的狗头金,如果论克卖了有点儿可惜。

“谢牛总!”李小龙谄笑着鞠躬,“不过我不能用牛总这车,您这车太贵且不说,也太显眼了。我去二手车市场寻摸一辆破车,再套个牌,不定在哪里我就扔了这辆,回头再弄一辆。”

于乐和牛犇一起瞧着李小龙笑,果然是行家啊,这就是人尽其才。

“得,乐哥您就瞧好吧,我先去找几个纸箱子。”李小龙也是大受鼓舞,双手不停地搓。

“哦,我给你备了。”于乐一挥手,一大堆纸箱子出现在地上。

纸箱子上印着利富牌方便面,给仙界带去美味,总不好把垃圾留下。

李小龙再次瞠目结舌,终于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

刚才这堆黄金也是这么出现的吧?

李小龙手忙脚乱地把黄金收进纸箱子后,于乐掏出了一瓶矿泉水,“辛苦了小龙,来喝点儿水。”

“是,乐哥!”李小龙抓过来仰头就喝,喝得视死如归。

乐哥确实不能就这样扔给我一堆黄金,换了我,我也不会这么干的,总要留个后手。

李小龙其实是想起了笑傲江湖中的三尸脑神丹。

这不很明显吗,牛总那边明明泡好了茶水,也给我倒了的……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04章 真相总是让人落泪

“乐哥,我我我,我最多可以在外面呆多久?”

李小龙半鞠躬,艰难地仰起脸来,很努力地笑。

“啥多久?”于乐倒是被他问糊涂了,“早完事儿你就早回来呗,但也不用着急,稳妥第一,安全第一。”

“我我我……”李小龙抓着矿泉水瓶,大义凛然地抬头,把最后一滴喝进了嘴里。

即便是毒药,小弟我也毫不犹豫地喝干,这是一种态度!

于乐还是没懂,看样子姜晚也没懂。牛犇倒是懂了,笑意隐藏得很深,“小龙啊,喝了师父的水,你就是自己人了。放心吧,一年之内保你无事!”

“谢牛总!”李小龙再次鞠躬,表情肃穆,“乐哥乐嫂,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一年吗?

这倒是与李小龙的认知相符合了,三尸脑神丹每年端午节时服解药,也是一年。

“搬一下纸箱子试试,力气是不是变大了?”牛犇和蔼友善地提示李小龙,目光也是看自己人的亲切。

李小龙很听话地搬了一下纸箱。纸箱子有几十个,黄金只装了十几箱,其实也没装满,毕竟纸箱子不太承重,容易漏出来。

即便如此,一箱子黄金也有七八十斤了。

李小龙双手用力,居然轻松地搬了起来,甚至没做好心理准备,差点儿后仰跌倒!

我这就是武林高手了吗?

这又符合李小龙的认知了。正派功夫进境缓慢,要勤学苦练,吃尽苦头方能成功。邪派功夫进境快,一日千里,吃着喝着玩着乐着就长功夫了,否则谁愿意当反派呢?

是了,这瓶宝水虽然致命,却也有丰厚的福利!

只要我认真完成教主交代的任务,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我李小龙,毕竟是龙!

牛总刚才好像喊了师父?

我了个去啊,全都连起来了,我说乐哥和牛总之间的关系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呢,有时候是他攻,有时候是他攻。

水很深,我需要慢慢来,不能瞎打听,更不能就此满足。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办好差使,体现出能力来……

掌握了真谛的李小龙肃然而退,留下屋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最终知道真相的于乐和姜晚,眼泪落下来。

“你,太皮了!”姜晚笑得肚子疼。

“是,师娘教训得是!”牛犇挠头傻笑,“我就吓唬吓唬他,嘿嘿。”

化身为大魔王的于乐,还能说什么呢?

也是,多年行走在犯罪边缘的李小龙,应该是畏威不怀德的,吓唬一下管用……

等于乐和姜晚出来时,却见李小龙正在跟农用车大叔商量着什么,貌似是李小龙出钱修车,大叔把车借他使用一两个月云云。

于乐这时才发现,李小龙还真特么是个天才,拿农用车拉着一千多斤黄金,直接扔车斗里都行,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谁还能扒拉开看看?

关键是他太能因地制宜,因陋就简地想出办法来了,你说这种天才他以前怎么就没发迹呢?

嗯嗯,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农用车大叔却是真的落泪了,人称乐哥乐嫂的小两口,哎哎,真是大好人啊!

不但帮我付了医药费,哎哎,还出钱帮我修车。

甚至怕我面子上过不去,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你说穿西装打领带的这么个俊小伙儿,他开个农用车去干什么?

一定是开到哪儿去藏起来,哎哎,隔一两个月再还给我。

我王启年这一辈子啊,哎哎,这一辈子怕是还不上这个大人情了……

“哥,嫂子。”

那边宁无双走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何青柏和二蛋,两人都扛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宁唯事背着手走在最后。

今天说好了去报到啊,于乐拍了拍脑门,差点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

于乐嘿嘿笑时,无双果然翻了个白眼。

姜晚从后面开了越野车出来,宁唯事亲手把两个行李箱塞进了后备厢,二蛋还想帮忙来着,却被何青柏拦住了。

于乐喊他上车时,宁唯事却是笑了笑,“无双啊,爸爸就送到这里吧,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

“哦。”宁无双乖巧地上了车,低着头坐在后排座上。

“老师,至少要送到机场吧。”于乐挠了挠头。

“……也好。”宁唯事低叹一声,顺从地上了车。

何青柏手搭车门框上沿,怕老丈人磕着脑袋,随后上车关门。

老山叔和李海,也带着一群孩子出来送行,于乐抓住机会给他们灌鸡汤,“无双姐姐是省状元,五道口学校和颐和园技校都抢着要她,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也要当状元!”

“五道口是不是比颐和园厉害?”

“我也要上五道口!”

华小山和华小水年龄最大,已经快要初中毕业了,张了张嘴没出声,暗地里却在握拳。

一众小孩子就乱七八糟地嚷嚷,其中华小朵最有志气,“我才不上五道口呢,我要上沧海农大!”

于乐也只好嘉许地摸了摸华小朵的脑袋,“嗯,无论上什么吧,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学习!”

待久了怕出事,于乐赶紧转身上车,结结巴巴的华小火还是问出来了,“哥哥,沧海农大比五道口厉害对不对?”

“当然!”华小朵显然是掌握真理的人,“否则哥哥为什么要上农大!”

于乐险些一头扎进车底下去。

那边的王启年大叔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五道口学校吗,乐哥的妹妹,省状元,居然考上了传说中的五道口学校?

哎哎,他老人家保佑啊,好人有好报,大富大贵!

哎哎,我刚才说我娃时为啥那么得意,人家都没吭声……

越野车平稳起步出门,一路无话,音乐低旋。

不知何时起,宁无双靠进了宁唯事怀里,宁唯事则轻轻地抚摸着宁无双的胳膊。

车到沧海,进入一家大型商场。

这是沧海最奢华的商场了,上回于乐用辣椒炮轰抢劫犯,救了云逸她爹云局长,也就是在这个商场门口,旁边有家著名的连锁金店。

机票其实是明天上午的,姜晚的计划是先帮宁无双买些衣物和用品。

宁无双虽然穿得还算不错,到底也带了些乡村特色,姜晚想帮她重新包装一下,以崭新的形象进入五道口学校。

于乐大力支持,宁无双也不执拗。

说到底,宁无双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跃跃欲试是有的,茫然无措也是有的,一直嘟着嘴不说话,看得就认真仔细。

宁唯事则远远地看着宁无双,换了新衣服出来,感觉果然不同。

想来这些年其实是亏欠了无双的,虽然他自己安贫乐道。

如有办法,谁不愿意给儿女最好的呢?

好在现如今,钱已经并不算什么了,就由着于乐和姜晚去折腾吧。

除了上次来沧医附院看病,宁唯事也是很久没有进城,更是从未进过这么高档的商场。

今天宁唯事特意换了一件白衬衫出门,头发胡子也都修剪过了,黑框眼镜虽然扎眼,却也带了些文气。

此时宁唯事背着手站在品牌专卖店的门口,倒也没有怵了谁,隐然还有些老学究老干部的古板形象。售货员甚至特别帮他倒了一杯温水,用的是印着LOGO的漂亮纸杯。

姜晚最先买的是两个行李箱。

放在后备厢里的两个行李箱,是无双自己从网上买的,特价九十九一个,看着倒也蛮漂亮。

对比之后才知道,九百九十九和九十九,到底是有道理的。

新买的行李箱,自然是于乐和何青柏拉着。

除了在第一家品牌店里买的一套小体恤加短裙,白短袜加坡跟白皮鞋,姜晚让宁无双直接穿着,后面买了便装进箱子。

有些拆了包装,有些带包装,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的都有,宁无双自己整理装箱。

于乐拉的行李箱很快就装满了。

再进入品牌店,姜晚就不出手了,由宁无双自己挑选,自己跟售货员交涉。

姜晚又一次刷卡付款后,直接将信用卡交给了宁无双,说密码是你哥的生日,无限透支的,这是副卡,以后你带着,不要替你哥省钱。

宁无双咬了咬嘴唇,拿着了。

再进入品牌店,大家就在外面等着了。

再进入品牌店,就只有何青柏拉着行李箱跟上,大家远远地瞧着。

于乐抱了抱姜晚,姜晚拍了拍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爸爸只是爸爸,哥哥只是哥哥,有些事情还是要妈妈来做的。

此时长嫂比母。

心细如发。

姜晚不仅要帮无双挑衣物,还要让无双自己去挑,自己去买,自己去搭配。

更重要的是,走到哪里都不怯场,怡然接受尊贵服务,花钱也是学问啊。

宁无双迈着两条光洁的大长腿,在品牌店里穿梭,看着就赏心悦目,十八岁的女孩是无敌的,越有钱就越漂亮。

售货员彬彬有礼地接待,热情不失分寸地给予介绍和指导,当然也有不着痕迹地赞美。

嗯,没有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也无须掏出黑卡来打谁的脸。

你以为有钱人就快乐吗?

不,你说错了,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你以为富养女就是给她一堆钱吗?

不,你说错了,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你没钱。

真相总是让人落泪……

这边三人倒是没事干了。看着宁唯事喝完了从自动售卖机买来的果汁,姜晚笑嘻嘻地提议道,“老师,来都来了,也给你买两套吧。”

“我,我就不用了吧。”宁唯事扶了扶眼镜,略囧。

“老师,来都来了,就听姜晚的吧。”于乐却不能让宁唯事跑掉,“至少也得买副眼镜不是?”

Ps:“民兵III”同学发了一个帖子,说是每楼10币,百楼一结。同学们努力一下啊,别顶不到百楼,丢人败兴的……

第305章 终究是不解气

宁唯事同意了开始,便由姜晚决定结束,于乐只是在其中穿针引线。

理由总是有的。

来都来了,就看看呗。

穿上试试呗,试试又不要钱。

这裤子合适,皮鞋就有点儿不太搭了。

而最重要的理由则是,无双一定会觉得好看……

总之,配眼镜费了点儿时间,男装倒是买得快。无非是衬衣体恤,西裤皮鞋,分别一式两件。

另有一打四角内裤和一打袜子,与于乐常穿的品牌相同。

有姜晚在,于乐早已习惯了衣来伸手的生活,而且很有品质。

在穿着方面,姜晚无疑是一个专家。

待到底楼咖啡屋歇脚时,于乐手里又多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宁唯事的新衣服,以及换下来的旧衣服。旧皮鞋也在里面,拿新皮鞋的盒子装着。黑框眼镜也装进了新眼镜盒里。

姜晚则提着一个纸袋,顺道也帮何青柏买了一套西装。

“乐嫂,这是给我的?”何青柏看着手提袋上的LOGO,实在是难以置信。

“男生应该备一套正装的,试试合不合身?”姜晚笑笑。

“合身合身!谢谢乐嫂,谢谢乐哥!”何青柏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平时还是有不少场合是需要穿正装的,何青柏作为小康之家的独生子,吃穿当然不愁,却也很难上档次。

其实他还算不错了。学校里有专门的租衣店,不少男生都是临时去租的,租一天数十元到百余元不等。

但无疑比这套品牌西装差了太多,一分价钱一分货,古人诚不我欺哉……

“你都没给我买过!”于乐撅了撅嘴。

“我给你买,你穿吗?”姜晚拿小勺子把于乐的嘴摁了回去。

“穿西装看着太呆了!为什么要管西装叫正装呢,正装应该是一袭青衫啊!”于乐改了撇嘴,或者是被姜晚摁大了。

神仙们都是穿长袍的,且以青色为主。包括巨灵神尘忆那种身高四米的主儿,就是太费布料了点儿。尘忆穿了长袍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块背景板。

分为上下两段的,那是贱役工装。

虽然于乐上天时也没穿过长袍,除了在广寒宫伐骨洗髓那次,小夜风还是小星光呢,临时给他找了一件,后来还被劫雷劈成了草裙。

“这就是西学东渐吧。”何青柏积极地参与讨论,“数百年来,西方经济文化强势,西方价值观就占了统治地位。不少国人打心底里就认为夏不如夷,不由自主地拿西方标准评判国人的言行,乃至制度文化,乃至传统思维,皮袍底下全是小,旗袍底下全是虱子。”

“评判这词用得好!道德不是用来自省,而是用来评判别人,特别是评判自己的同胞。合着全国都坏掉了,就他自己是好的。”于乐深以为然,并且进一步发挥。

“世人皆醉,唯他独醒,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同胞在国外挨欺负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把国内的坏习惯带到国外去了,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何青柏两手一拍。

文化自信当然不在衣服上,但约定俗成把西装称为正装,于乐还是觉得别扭。

需知华夏祖先排排坐拿筷子夹菜时,所谓的文明人还在茹毛饮血呢。后来好歹用上了刀子,打猎用它,抢劫用它,杀猪用它,吃饭还是用它。

“现在反而觉得用刀子的是文明,用筷子的是野蛮,我呸,谁给他的脸呢?”于乐如是说。

“更过分的是,有些国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呸,祖先留给他的脸呢?”何青柏如是说。

一时间,何青柏将于乐引为知己,于乐也是一副我欣赏你的神情,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

直到宁唯事皱着眉头苦笑,“你俩这是道德自省呢,还是评判别人呢?”

“嘿嘿,嘿嘿。”何青柏与于乐一起傻笑,模样居然有几分神似。

其实,于乐此时只是找些话来说罢了。聪明如何青柏,也捧了一手好哏。

因为面对着三个崭新而华贵的行李箱,宁唯事和宁无双都有点儿发闷。

于乐三人早一些到了咖啡屋,各点了一杯咖啡在喝。然后宁无双和何青柏才找了过来。

人靠衣服马靠鞍。

无框眼镜的感觉,毕竟与黑框不同。

宁无双是全新的宁无双,宁唯事是全新的宁唯事。

父女两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惊艳,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比如宁唯事,脱去了古板拘泥沉闷,代之以儒雅含蓄自信,都有种成功男人挥斥方遒的感觉了,甚至隐然有威势。

宁无双本是一种纯天然带野性的俊俏,野性就是攻击性,攻击性是否本身就带了一些弱者的防范呢?

现在则多了些知性温柔,还带了些富贵优雅,灵动顽皮的小性子略有隐藏。

鲁迅先生说过,钱不是万能的。

因为钱不够多……

换一套衣服,山村教师就变成了隐居学者,小家碧玉也变成了大家闺秀,气场完全不同。

小家碧玉要么以可爱换同情,要么逆来顺受,委曲求全。要么曲体反击,鱼死网破。

大家闺秀则天然令人仰慕,乐于维护她,乐于达成她的愿望,即使女神之光照永远不到自己身上。

嗯嗯,万一女神眼瞎了呢?

换言之,以无双此前的打扮,入校时会有很多自认为够格的帅哥上前帮她提行李,带着温暖亲切的学长风范,大手一挥,潇洒豪迈地要求加个>而现在的无双入校,同样会有很多自认为够格的帅哥上前帮她提行李,却是带着拘谨诚恳的学弟模样,挠挠头,鼓起勇气要求加个>这是姜晚对无双的保护。

面对彼此间突然却又翻天覆地的变化,宁唯事和宁无双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宁唯事尽量地恬淡,宁无双尽量地漠然。

相同的是,父女俩都没有开口说话,以致于气氛都有些沉闷了,所以于乐要逗个乐子。

何青柏虽然没想那么多,却是足够聪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是于乐对无双的保护。

说到底,在座五人,智商都远超了基准线。

好吧,于乐本来略差些的,沧海农大是所好学校……

“无双,想喝点什么,自己点吧。”姜晚抬了抬手,服务员捧着菜单过来微笑服务。

“哦。”宁无双顺手点了一杯,也帮何青柏点了一杯。

咖啡端过来以后,宁无双还是低着头,轻轻地搅动着小勺子。

何青柏捧完了哏,两眼就不时地瞟向腿边上的纸袋。现在则在认真地品位着咖啡。豪奢商场所附属的咖啡屋,价格当然不便宜。

“校长,无双,钱不算什么,我很能挣的。”于乐扯完了淡,挠挠头只好直说。

“我明白,但心理上还是有些不适应。今天花的钱,可能比以往加起来都多吧。”宁唯事笑了笑,推无框眼镜的手感,还没掌握好。

这话并不夸张。

此前皂户屯山民,一年收入也不过几千块钱。年头越往前,收入就越少。几百块钱,甚至几十块钱的年头都是有的。

一辈子又能花多少钱呢?

今天姜晚刷出去的数额,起码是上了六位数。

“哥,你希望我做个什么人?”宁无双还在低头搅动咖啡。

“哦,”于乐扯扯嘴角,没听懂无双的问题,却也不能不回答,“科学家?”

宁无双最终选择的专业,是生物工程。

事先没有征求于乐的意见,但于乐也双手支持。

当然,无双选个别的什么专业,于乐一样是双手支持。

当哥哥的,就是这么没原则。

“藏马山的风水,有些特殊啊。”宁无双的笑容有些悠远,声音也有些悠远,“我相信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暂时无法解释的,那是因为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我们五道口人,终究是骄傲的。”何青柏继续捧哏,“立志站在学术的前沿高峰,也远非无法做到。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也是一步步走来的。相对于建国以来我们在科学上取得的成就,诺贝尔奖也只是个政治奖。”

“哈哈,小何这话我爱听。这样,回头哥给你们捐个无双奖,面向全世界科学家评选。评分时,华夏人加五分,华夏籍加四分,黄色皮肤加三分。另外,只接受汉语论文!”于乐击节赞叹,并且有了落实的细节。

“我本来是想学商科的……”宁无双却没有沿着这话说下去,“看来不需要我来赚钱了。”

“赚钱的事情交给哥哥!”于乐充分自信,“你管花钱!”

“多少都成?”宁无双狡黠,好像原来那个无双又回来了。

“举国之力都成!”于乐嗔道。

“吹牛!”宁无双撅嘴,“不过我喜欢!”

“嘿嘿。”

“我刚进这间商场时,受到了冲击,甚至有些自惭形秽。”宁无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端起咖啡杯,把搅动了半晌的咖啡一饮而尽。

礼仪肯定是不怎么符合的。

但咖啡不就是让人喝的吗,解渴还能解出个高贵来?

“拿到嫂子的副卡时,我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心理,狠狠地刷,哪个贵买哪个!”

宁无双把信用卡交还给姜晚,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是不解气,终究也有些无聊。”

“无双你不要误会!”姜晚反倒是有些窘迫了,“好吧,其实我也是有些小心思。你哥对你,毕竟与别人不同,嫂子我没有自信了……”

这话别人不好接。

于乐也不好接。

宁唯事却是要追究于乐的责任,“于乐,你费劲把我哄上车,又帮我买了这么多衣服,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已经订了我的机票!”

阴谋被人当场揭穿,于乐也没觉得羞愧,“嘿嘿,老师你怕啥嘛,终不成你母校里还有个红颜知己?”

ps:感谢十一月份第一粉丝“书友20180524232154557”!

ps:感谢十一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第306章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

藏马山的风水,有些特殊吗?

宁无双或者是由于氏加料果汁而引发了感慨。于乐却觉得藏马山的风水,还真有可能是特殊的。

从御马监驾云飞到慧山,耗时一个时辰。从御马监飞到广寒宫,耗时大半个时辰。

驾云速度或者不如飞机,至少也赶得上动车,于乐从周边景物转换中大概推测得知。

这只是日常通勤的距离,可见仙界之广袤。

而于乐接受召唤,从藏马山赶到仙界或地府,耗时不超过十分钟。

时光隧道?

空间重叠?

量子传输?

一切都是从于乐捡到一块令牌开始的,这真的是随机出现在藏马山,又被于乐随机捡到的吗?

太白金星制造了一条通道?

仙凡隔绝时留下了后门?

于乐变成粒子传到仙界重新拼凑?

一切都无从知道,无法解释。

宁无双说,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暂时无法解释的,只是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罢了。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有人说这是牛顿说的,有人说这是爱因斯坦说的,最终他们达成了共识,这是鲁迅先生说的。

比如说科学家花了一万年攀登到科学顶峰,发现神等在那里。

比如说宇宙大爆炸起于一个奇点。这个奇点是谁放在那里的呢,是神。是谁让奇点爆炸的呢,是神给了第一推动……

对一个普通人来讲,牛顿其实已经解释了绝大部分的问题。

比如地球是一个定速自转并围绕太阳公转的球体,而人站在地球上,并未掉落到天空中,这是万有引力在起作用。

虽然这与日常体验并不符合,地面明明是平的啊,人会从高处摔下来变一滩啊。

说有一个圆,我们从圆周上取一段,这是一段弧形。

如果圆足够大,取的这一段又足够小,这一段弧线无限接近直线,肉眼无法识别,仪器无法测量,就可以认定为直线。

这就是我们测量圆周的几何方法,其实质是把圆周当成一段段直线的拼接。

误差总是存在的,但分成线段的数量足够多时,误差就可以忽略不计。

分成无限多段时,误差就等于零了。

换言之,直线其实是圆弧的特殊情况。

这就是科学,科学用理论来解释现象。

科学可以视为一条公式。

一条公式,由常量和变量组成。

为严谨起见,变量通常需要设定其取值范围。

取值范围内的一个数值,我们称之为参数,取值范围也就是参数范围。

变量多,参数范围广,能解释的现象就多,也就更有普适性。

反之亦然。

在科学中,将参数代入公式,我们就得到了答案。

上一条公式证明,直线其实是弧线的特殊情况,在小范围取值的条件下。

这就解释了我们看到的地面为什么是平的。

因为我们只能看见极小的一段,换言之,参数范围足够小。

当然这也证明了地面其实不是平的,地球是一个球体,如果把参数范围放大。

这条公式经过了实践检验,确实符合地球情况,我们称之为定理。定理被推广开来,就是我们的认知。新认知不断否定旧认知,我们不断接近真理。

引申一下。

线段和圆弧其实是同一个存在,公式中包含了一个变量叫曲率。

曲率为零时,这个存在是线段。不等于零时,这个存在是圆弧。

在参数范围是日常所见时,曲率无限接近于零,所以我们认为线段是定理。

限于科学发展阶段,我们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做曲率的变量。

由此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常量。

换言之,我们认为的常量,其实可能也是变量,它只是变量的一种特殊情况,在参数范围是日常所见时。

现在科学已经使我们看到了地球这么大个圆,太阳系这么大个圆,终究还未能看到更大。

那么,在更大的参数范围内,我们习以为常的常量,会不会也是变量呢?

科学发展的过程,就是认识到常量其实也是变量的过程。

换言之,所谓常量,其实只是变量的小范围取值,也就是圆周中的一小段,而我们还未意识到有更大的参数范围而已。

从地平说到地球说,从地心说到日心说,都是科学史上的伟大进步。

从牛顿到爱因斯坦,也是科学史上的伟大进步。

牛顿是一个公式,爱因斯坦也是一个公式。

爱因斯坦公式的变量更多,参数范围更广,牛顿公式被包含于其中了。

换言之,牛顿公式只是爱因斯坦公式的特殊情况,把一些变量视为了常量。比如质量不变,光直线传播,空间平滑连续。

爱因斯坦公式把这些常量改成了变量,让牛顿公式变成了参数范围狭窄的定理,变成了一种特殊情况。

但爱因斯坦公式中也是有常量的,比如光速。

如果光速是可变的呢,空间是扭曲的呢,时间不是线性的呢?

终究会出现一个新的公式,比爱因斯坦公式有更多变量,让爱因斯坦公式成为一条参数狭窄的定理,变成一种特殊情况。

这就是科学进步。

而上述所有的公式,代入我们的日常参数,其结果是完全相同的。

换言之,都解释了我们的世界。

而我们看到的,体验到的,也只是日常参数,把太多变量当成了常量,把特殊情况当成了普遍真理。

换一个角度,我们代入的参数区域足够小,便是线段。区域再大一些,便是圆形。再大一些,变成了球形。

那么,再大一些呢?

会不会突破时间和空间,变成了四维五维更高维?

牛顿无法解释的,爱因斯坦解释了。

现在无法解释的,终究也可以解释。

把科学的尽头归于神学的,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别有用心的神棍,一种是疲惫了的科学家。

当然,更多的是被人忽悠瘸了的芸芸大众……

所以,宁无双讲得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很有志气。

换言之,神是科学尚未给出解释的存在。这个存在的取值范围是现实时,变成了人。

引申之,神与人其实是同一种存在。某个变量的参数范围较小时,是人,是线段。参数较大时,是神,是圆周。但科学还未发现这个变量。

从另一个角度,我们把人视为常量,其实人也是变量。

总而言之,人是神在现实取值范围内的值……投影。

于乐这一头的汗……

那么,宁无双选择生物工程,是打算把哥哥切片研究吗?

“无双,无论你花多少钱,你哥都是还得起的,并且乐于如此。要不然,你先带着它?有备无患。”姜晚没有去取桌上的信用卡。

然后转头捅了捅神游中的于乐,“对吧?”

“对对对!”于乐第一时间表态,然后才问,“什么?”

宁无双撇嘴,随后仰望天花板。

何青柏失笑,又赶紧正襟危坐。

“谢谢嫂子,”宁无双把信用卡推向姜晚,“刚才我买了不少东西,近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的花销了。”

“大学生还是要量入为出的,五道口正常消费其实也不怎么高。”何青柏在一旁帮腔,虽然瞧着那张无限透支的副卡有些眼热。

量入为出啊,无限入的话,那还量个锤子……

“好吧,你哥和我只是不想让你在钱上为难,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姜晚也不再坚持,收起信用卡后转向了宁唯事,“老师,我刚才给妈妈打了电话,让她给我们安排住处。我妈说,想请大家吃个饭,昨天晚上她还在电视上看见了女状元的报道呢。”

“那就麻烦你妈妈了。”宁唯事其实也不坚持什么,既然订了机票,那就把无双送到首都吧。既然是明天的飞机,那也只好住一晚。既然要住宿,当然也得吃饭。既然要吃饭,陪着亲家母一起吃,那也是应有之义。

要是于乐与无双成了,宁唯事当然与于乐父母是亲家。要是于乐与无双没成,宁唯事就把自己当了于乐的家长。

何青柏当然没有发言权,他倒是想提出来回家住呢,却又觉得太突兀,最好是当一个小透明吧,至少不要为了自己的事情费口舌。

而就这么跟着去呢,又担心人家有什么误解。要不然,先把他们送上车再说?

总之很是纠结了一番。

离开咖啡屋去停车场时,何青柏倒是抢了两个行李箱,于乐只拉着一个。

众人上车后,何青柏拉着车门把手正要开口时,于乐却是等不及了,“快上来啊。”

于是就上了车。

沧海是著名的沿海旅游城市,八月份也正是旅游旺季,酒店其实是不怎么好订的,价格也高得离谱。

但谁让咱自家开着五星级酒店呢?

平常姜晚回来时,都是直接入地下车库的,然后乘专用电梯进姜红梅办公室。

今天有宁唯事在,倒是不好直接那么登堂入室,姜晚就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前。

“哦,乐哥来了!”保安部总经理裘跃飙多么眼尖的人,也是多有运气的人,刚好转到门厅,居然就看见了于乐下车。

然后就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把穿着红制服的门童给吓了一跳。

“裘总啊,辛苦了。”于乐朝着裘跃飙笑笑。

“不辛苦!乐哥辛苦!”裘跃飙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至少是表现出了热泪盈眶的感觉,乐哥居然记得我姓裘!

ps:累死我了,写还得看理工男啊,尤其是理工老男。

ps:感谢在创世那边打赏的“黑色剪影”同学和“月隐不动”同学!

第307章 童话都是骗人的

哥哥和姜晚,经常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吗?

后背倚靠在房门上,宁无双浑身软软的没了力气。

终于顺着房门缓缓滑落,坐在地毯上,而后身体前倾,脑袋靠膝盖撑着,双臂抱住小腿,整个儿缩成了一团。

这一切都是在无意识中完成的。

宁无双也没有打量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五星级的房间是如何装饰的。

反正一切都是新鲜,一切都是豪华,宁无双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刚刚飞上天空的丑小鸭。

童话里,丑小鸭欢欣雀跃地飞上天空,身边伴着高贵优雅的白天鹅,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狭隘闭塞肮脏的小池塘,以及小池塘中陪它一起长大的那群丑陋的鸭子,乃至爱它养它保护它的鸭妈妈。

它的华丽蜕变,它的无限苍穹,它的幸福生活,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小鸭子。

噗通通!噗通通!

只要你努力,你就会变成白天鹅!

噗通通!噗通通!

只要我努力,我就会变成白天鹅!

宁无双小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在爸爸的故事里,在哥哥的陪伴中。

那时宁无双想的是快些长高高,变成一只美丽温柔的白天鹅,吓哥哥一跳,然后嫁给哥哥,就像童话中所说的那样,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幸福的生活,还有一个老爸爸。

童话却是骗人的。

长大以后,宁无双才明白,丑小鸭之所以成为白天鹅,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白天鹅。

或者是白天鹅遗失在小池塘里的一只蛋。

甚至是白天鹅遗弃在小池塘里的一只蛋。

顶多是白天鹅偶尔落脚小池塘,与鸭妈妈产生了一段孽缘。

有个故事讲,小池塘名叫大明湖,鸭子妈妈名叫夏雨荷,丑小鸭名叫紫薇。

紫薇长大了,离开大明湖,去帝都寻找皇阿驴,故事由此展开,然后又是一段段的孽缘。

宁无双实在是想不通,夏雨荷为什么会对那个始乱终弃的皇阿驴念念不忘,紫薇又为什么要离开大明湖去找那个从未养育过她的滥情者?

就是因为要变成白天鹅吗?

变成白天鹅就那么重要吗?

养育它的小池塘就那么差,那么丑,那么鄙陋吗?

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情,没有爱,没有恩,没有义,无论是皇阿驴,还是夏雨荷,抑或是紫薇,更遑论那个莫名其妙认了干爹的小燕子。

好奇怪倒是把听故事的人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点儿就扯远了,宁无双嘴角苦笑,反正也没人看见。

总之,丑小鸭之所以变成白天鹅,实在是与它的个人努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这只丑小鸭之所以变成了白天鹅,当然也不是我有多努力,而是因为我有一个神奇的哥哥。

坊间传说,宁校长是神医,是黄大仙的代言人,他不但治好了自己的不治之症,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宁无双却是知道,当自己走投无路茫然失措时,哭哭啼啼地找到了哥哥,其实也只希望哥哥劝爸爸去医院看病,顶多还希望哥哥给付医疗费。

我再也没人可以找了啊,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哥哥不是的话。

为了爸爸,我也只好再耍赖一回。即使爸爸经过一番痛苦的治疗,终究还是会痛苦地离世。

哥哥还是哥哥,立即拉着我的手飞奔回家!

要知道哥哥已经很久没有拉过我的手了,那时我就觉得我身上又有了力气。

哥哥拉着我的手,回家!

没承想,父亲居然神奇地好转了,没有去医院治疗,反而把自家变成了医院。

还有,我的神奇的省状元。

此前,我只是间或考过全班第一,从未考过全校第一,更别说全市第一,全省第一。

那些第二名,对不起了,我是个可耻的作弊者,抢了你们的第一名。

神奇的事情还有。

从家里到学校,大约八公里的距离,我可以一路奔走如飞,只是微微气喘,连汗都不会出。

我可以不眠不休地彻夜复习,而次日仍旧精神饱满。

二十公斤的一桶水,我可以轻松地举到头顶上。

曾经有一条野狗突然袭击我,却被我迅疾躲过,而后一脚踢飞。

那条野狗死了,被我踢断了脖子。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哥哥的桶装饮料开始的,后来是藏马山杂果饮料。

这些饮料,与其它不同,我知道的,我没有说。

哥哥为我做了太多,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也从未要求我什么。

姜晚同样为我做了太多,或者是要求我离开哥哥?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错。

没有谁做错了什么,也不存在什么阴差阳错,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我不知道该怪谁,或者是命该如此。

青梅竹马也只是一个骗人的童话罢了。

我曾经想嫁给哥哥,哥哥却是不需要,他从来都是把我当妹妹的。

我曾经想把自己赔给哥哥,哥哥却是不需要,这反而成了他的困扰。

我曾经想一辈子辛苦赚钱,把钱还给哥哥,哥哥却是不需要,他太能挣钱了。

那么,我还能做什么……

哥哥不要我,哥哥给我安排了一条路,甚至一个男朋友,哥哥只是希望我健康快乐地成长,安逸幸福地生活。

可是哥哥啊,我的健康你给了,我的快乐呢?我的安逸你给了,我的幸福呢?

升米恩,斗米仇,我不能不识好歹。

我长大了,我不能要更多了,我不可以再任性。

其实,刚才我还是任性了一下,硬是把那张信用卡还给了姜晚。

那一刻,姜晚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还好,我粗心的哥哥并未发现。

我后悔了,我不可以再任性了,可能是我还没习惯于长大。

长大的过程,实在是太快了些,也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但我毕竟是长大了啊。

哥哥,你安排的路,我会好好地走下去。

但你也不能要求我更多了,何青柏跟你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我无法用他来取代你。

即使他与你一样优秀,他也不是你……

宁无双嘴角再次苦笑。

十八岁的宁无双,从未如此苦笑过。

此时却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似乎要把从前的欠账一并还上。

那么,我离开你,远远的,不打扰你。

哥哥,你也不可以要求我更多了,对吗?

童话都是骗人的,那么,我也骗你一回吧,让我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

宁无双双手撑地,几乎是弹跳起来,离地有半米多高。

这力气还是无法得心应手。

宁无双再次苦笑。

无所谓了,苦笑多了,也会习惯。

“无双,休息好了吗?”外面传来了姜晚的声音。

“哦,嫂子,好了,我洗把脸就出来!”宁无双跑进盥洗室,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红红的。

温水哗哗地流出来,宁无双大把地捧水,扑在自己脸上。

顺道也把残余的眼泪冲出来。

结果却是冲不完。

宁无双只好咬住了嘴唇,至少不要出声。

姜晚……嫂子应该是等在外面。

我本来不想喊嫂子的。

只因为我喊嫂子时,哥哥会笑,笑得很傻。我能为哥哥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哥哥却不知道,我喊嫂子时,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好在,喊得多了,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多喊几次,我一定会习惯的……

我很漂亮,我很聪明,我很健康,我很有钱,我各种好,不是吗?

没有人亏待我,上天也不曾亏欠我,我是一只优雅尊贵的白天鹅,我要拥抱蓝天,我要自由自在地翱翔,世人只能仰望我的美丽,不是吗?

擦干之后,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皎洁无暇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挺括的鼻梁,小巧的嘴巴。

无须粉黛,自放光华。

我好美哦,不是吗?

可有些瞎子就是看不见!

笑一笑,对,这儿就有小酒窝了。

嗯,我要笑!

嗯,我要出去了……

“你哥带大叔和何青柏先去餐厅了,我们也去吧?”姜晚笑着拉起了宁无双的手。

“嗯,嫂子,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宁无双依偎在姜晚胳膊上。

“必须有啊!”姜晚捏了捏宁无双的脸颊,“对了,以后独自在外住店时,晚上要把这个挂链挂上。”

姜晚示意了房门上的挂链,然后把门带上。宁无双恰如其分的羞恼,“知道了嫂子,现在还不是晚上嘛!”

晚餐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包间里,金黄色的吊灯,酒红色的餐桌,洁白或者亮银的餐具。

宁无双进来时,看见一位和蔼亲切的白领丽人正在跟爸爸说话,姜晚介绍了一句,“妈妈,这就是无双!”

白领丽人笑眯眯地站起来,拉了拉左首的椅子,“我们的女状元来了?来,坐姜妈妈这边!果然是聪明又漂亮!”

“姜妈妈好!”宁无双乖巧地笑笑,乖巧地坐在了白领丽人的左首。

“客人到齐了,今天是家宴,刘萍,尤光,你俩也坐吧。”白领丽人示意宁无双用湿毛巾擦擦手。

湿毛巾是热的,很白,很软。

宁无双脸上挂着恬笑,静静地观察。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近坐下,名叫刘萍的女白领坐在宁无双左首,名叫尤光的男白领坐在刘萍左首。尤光的左首就是哥哥了。宁无双看见尤光坐下前先朝着哥哥欠了欠身,喊了声乐哥。

哥哥则微笑着拍了拍尤光的胳膊。

哥哥左首是嫂子,嫂子左首是何青柏,何青柏左首是爸爸,爸爸左首就是姜妈妈了。

哥哥正对着姜妈妈,嫂子则正对着我,我和爸爸分别在姜妈妈两边,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道理。

有女服务员拿着倾斜的大杯子给众人的高脚酒杯里倒酒,大概只倒了酒杯三分之一的高度。

酒液嫣红,在酒杯里摇晃后沉寂下来,杯壁上沾了些粉末。

另有服务员悄无声息地上菜。盘子挺大,菜量不大,显得很精致,一起上了四个,夹杂在早已摆上的小盘子冷拼里。

依着姜晚的年龄,姜妈妈怎么也要四十多岁了吧。

奇怪的是,宁无双离着这么近,却完全看不出姜妈妈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中长发随意披着,领口处一截脖颈,显得很细腻。

比较一下,甚至和姜晚也差别不大?

应该是同龄人的爸爸,却是苍老了许多,正是四十多岁奔五十的样子。爸爸把我养这么大,实在是辛苦吧。

此时爸爸刚换了一件黑色的衣领和袖口带花纹的体恤,显得倒是很精神,也有几分儒雅。

无框眼镜下,面孔刀削斧凿的精致,并没有老农民的拘谨。虽然爸爸的微笑说明,他其实也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

“亲家,能喝点儿吧,我们开始?”姜妈妈端起酒杯,笑盈盈地转向宁唯事。

“能喝点儿,谢谢亲家。”宁唯事笑盈盈举杯。

亲家?

宁无双心底下又是一痛。

看来他们已经交谈了很多,爸爸也真的是把哥哥当了儿子。

爸爸本来应该喊大叔大娘是亲家的。

宁无双脸上很快就浮起了笑容,因为对过姜晚远远地朝她举杯。

姜晚只喝了一小口,抬头却看见宁无双把整杯酒都倒进了嘴里,连忙也把整杯喝下。

随后胳膊动了动,于乐茫然地看了看,嘴角动动,随即也把整杯喝下。

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宁无双无辜地看向于乐,就算我又顽皮了吧。

于乐则夸张地咧嘴回应。

那边何青柏也整杯喝下。这边尤光也整杯喝下。刘萍犹豫了一下,貌似喝得困难,却也整杯喝下了。

姜妈妈倒是只喝了一小口,回头扫向众人,“咦,都这么能喝啊,好好好,我也都喝了!亲家能喝完吗?”

宁唯事当然也能喝完。

服务员又倒酒,还是三分之一那么多。

“早就想去藏马山看看,小晚待着不肯回家的地方,一定很有意思吧。也想去看看另两位亲家,他们生得好儿子,便宜我家小晚了。”姜妈妈感慨道。

“藏马山,适合养生,风景也不错,先去看看也是好的。”宁唯事没有多说。

“你看看,便宜你了!”于乐傻笑道。

姜晚不依地打了他一下。

宁无双低头等着服务员给她倒酒。

Ps:感谢上周打赏的“syyzy4444”、“mollyaihuaan”、“Xiaoheixui”、“民兵III”同学!

ps:“民兵III”及其他不允许送女的同学,只能让步这么多了。其他同学,本书单女主。啊哈哈!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08章 宁肯妹妹负天下人

“无双啊,姜妈妈只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女儿长大了,不肯回到妈妈身边了,你当姜妈妈的干女儿好不好?”

宁无双杯到酒干,姜晚和于乐直接跟,众人也都跟上,倒是让酒宴的进度比较生猛。

姜红梅连喝了三杯,腮边泛起嫣红,就表示不胜酒力,大家随意,能喝多少喝多少,更重要的是聊天。

说这话时,姜红梅拉着宁无双的手,亲切又宠溺,“我干女儿是状元,你说姜妈妈该有多威风!”

那边何青柏闻言一震。

明海大酒店是沧海排名第一的五星级涉外酒店,姜红梅是沧海市著名企业家,鲁东省人大代表,新晋全国人大代表,无党派爱国人士。

曾有传言,说明海大酒店与某前高官有牵连,但几个月前该高官被判了无期,明海大酒店却兀自岿然不动,生意反而越做越大了,可见传闻多半不实。

底层老百姓就是爱编些上流社会的下流段子,以满足自己无能又不肯努力,即使努力了也改变不了现状,一切都归咎于苍天大地邻居老王的阴暗心理。

不说姜董的江湖地位,单说明海这份财力,也足以坐吃等死山不空了。

麻烦问一下,姜董您还缺儿子吗?

何青柏当然不敢出声,他这叨陪末座,耳朵最是管用,嘴巴则只用来吃喝。有人笑时就跟着笑,笑得恰当好处,主要表现为笑容丰富,笑声却小。

姜红梅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没有出声,目光倒是集中到了宁无双身上。

宁无双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看了看爸爸,看了看哥哥,再举起酒杯时,笑容就顽皮又清纯。

众人下意识地跟着举杯,宁无双却是单敬姜红梅的,“姜妈妈,您的女儿不见了,我的哥哥也不见了。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两个就同病相怜。姜妈妈,我敬您,您随意!”

姜红梅微笑举杯时,宁无双凑过去碰了碰。

下位者敬上位者,无非是酒杯放低,这个倒是跟山里一样的,喝进嘴里不都是酒吗?

碰杯之后,宁无双一饮而尽。

“好酒量!”姜红梅脸色更红,却也是一饮而尽。

“姜妈妈您可能不清楚,我从小就想着长大了嫁给我哥,甚至还破坏过我哥的一段姻缘,就是我们村长家的闺女。现在看来,人力有时穷。这个哥哥我不要了,让给我嫂子了。”

宁无双说得诚恳质朴,姜红梅却是不好接话,甚至居然有些看不清楚的感觉。

女状元居然恐怖如斯?

于乐翻了个白眼,姜晚笑吟吟地看着宁无双,手却伸到了下面去,于乐的白眼就变成哈欠,也就是张大了嘴不出声。

酒桌上静悄悄。

“姜妈妈想让我当您干女儿,我当然很高兴,其实亲女儿是也可以的。因为我一直没有妈妈,小时候也羡慕过别人有妈妈,甚至曾经把哥哥的妈妈当了妈妈。”

“不过,这个得由我爸爸决定。我是个很开明的女儿,我希望我爸爸幸福。此后女儿不在身边时,也有人能替我照顾他。”宁无双严肃认真地说完,酒桌上就不止是安静了。

还洋溢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我为什么特别想笑?

姜红梅就有点儿笑不出来,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是交浅言深了?

这孩子好像不太懂事啊。

不过高位如姜红梅,喜怒是不会形于色的。

“谢谢!”宁无双自顾招呼了服务员,待其倒酒后,举杯敬向姜晚,“嫂子,长嫂比母,您觉得我说得对吗?我敬嫂子一杯!不知道嫂子是不是一个开明的女儿呢?”

“嫂子也是开明的,同样希望妈妈幸福。和无双说的一样,这也是由妈妈决定的。”身为长嫂比母的姜晚,还能说什么呢,至少笑容是很到位的。

然后就听见于乐“哎呦”一声。

“啊哈哈,小晚和无双说得都很对,我都支持!”于乐不尴不尬地举杯,“来来,我们为小晚和无双干一杯!”

于是众人举杯共饮,连早已喝过了量的刘萍也干掉了。

捧人饭碗,听人召唤,身为助理的刘萍能坐在姜董的家宴上,本身就是一种荣宠。

同样作为司机兼保镖的尤光,倒是再喝一瓶也不在话下。不过这杯喝完后,就拼命把脑袋往桌子底下埋,身体还不时地抖一下。

一边是敬若天神的姜总,一边是敬若天神的乐哥,哈哈哈哈,我怎么就是憋不住呢?

只有何青柏目瞪口呆地忘记了举杯,甚至忘记了保持绅士风度和下位者姿态。

无双同学是不是太生猛了点儿?

乐哥交给我的任务,貌似很难完成啊乐哥。

“来来,亲家!我敬您一杯,您随意就好。无双从小受了苦,我和于乐呢,又太宠她,就给惯坏了。其实她也没喝过酒,现在要离家了,心事难免多些,还请您不要介意,孩子说的是酒话。”宁唯事貌似有点想挠头,却也舍不得教训无双,终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亲家言重了,无双多么率真的好孩子,我也是好喜欢她的。”姜红梅酡红上脸,当然也不会跟小娃娃计较什么,就陪着宁唯事喝了一杯。

只是交流起来难免有些尴尬。

收干女儿的话,也不要再提了。姜董的干女儿,是那么好当的吗?

“无双,以后少喝酒!”于乐抓过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个满杯,瞪了无双一眼,随后干掉。

“哥你凶我!”宁无双泫然欲泣。

“哥怎么舍得凶你呢,以后哥不在你身边,你总是要保护好你自己。”于乐有点儿头大,也只好再喝一杯。

其实这酒很昂贵的,这么喝有点儿浪费了。

“你不是给我找了男朋友了吗,他会保护我的,对吗何青柏?”宁无双撅着嘴巴。

“对对对!”何青柏今晚还是第一次开口。

于乐大口地喘气,成神以来,在人间还是第一次觉得憋闷,乃至于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

此时只想把无双抓过来,把她的屁股打烂。

可是,怎么下得去手?

好吧,有哥在,也不怕你捅破个大天去!

无妨的,哥还就是惯着你了!

“无双,无论如何,哥总是亏欠了你。”于乐终于长吁一口气,朝着无双宠溺地笑,“虽然从你个人发展,哥并不希望你任性。”

“但哥也不怕你任性,完全有能力由着你任性。那么,你就任性地长大吧!爱谁谁,看不顺眼就弄他,不管你捅出多大的篓子,哥都给你兜着!”

一向人畜无害的于乐,此言一出,居然有如春雷滚滚,凛然不可犯。

连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尤光离着于乐最近,椅子嘎吱吱地响,一时间毫不怀疑,只要因我而让无双少了根寒毛,乐哥定会把我捻进泥土里……

其他任何人,同样毫不怀疑,其中也包括了宁唯事。

唉唉,无双这孩子。

唉唉,于乐这孩子。

唉唉!

姜红梅就诧异地看向于乐,甚至还下意识地有所躲闪。

此刻至少明白了,且不说小晚如何,我这个准丈母娘,在于乐心目中,是远不如无双的。

或者我真是唐突了,冒昧了,侵犯了无双?

“哥……”宁无双的眼泪喷涌而出。

于乐叹口气站起来,走到无双跟前,轻轻地搂住了她。

不能由着妹妹任性,我这神仙当着还有意思吗?我是不是一向太低调了?

宁无双则全身心地埋进了于乐的怀里,准确地说是于乐的肚子上。

良久,包间里只有无双的呜咽声在回荡。

蝉噪林逾静。

包括姜晚和姜红梅在内,于乐口含天宪一出,众人便觉得天地间隐然有变化。

自己与无双相比,无疑是云泥之判。

“哥,其实包括刚才,我从房间里出来时,我都在告诫我自己,我长大了,我不可以任性了,我不可以要得更多。”宁无双的哭诉声幽幽传出,还是语不成声。

“至少你刚才的气场很强大呢,威压全场。”于乐把无双搂得紧些,气场这东西,感觉上很虚,其实也是实实在在的。

至少要心理上很强大,无双做到了。在陌生的场合下,也没有怵了任何人。

一时间于乐也觉得,我是不是在特意找无双的好?

“可是哥,我忍不住啊!我是不是没救了,呜呜呜……”

“放心吧无双,你已经知道哥哥有些不同,但你不知道的更多。无论在任何人面前,无双你都不需要委屈了自己。记住,任何人!”于乐轻拍着无双的后背。

“任何人吗?”无双停住了哭泣,用力地抓着于乐的后背。

那边,从于乐走向宁无双起,姜晚就有些崩溃了,闻此言更是战栗不已。

青梅竹马果然是不可战胜的吗?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于乐毕竟不同,我有些贪心不足了,可我也说过,我可以分半席给无双的啊?

即使不是甘心情愿,至少我能够接受。

如今,我连这半席也要失去吗?

于乐朝自己看过来时,姜晚面色惨白,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我的爱,原来真的不算什么。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卑微到尘埃里?

我爱上你时,你并不是神啊,或者是我并不知道你是神。

爱一个神,原来是会受到诅咒的。

那么,就让我安静地离开吧……

“你自己说过的,长嫂如母!”于乐歉疚地看向姜晚,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未必如口含天宪,亦是当者辟易。

姜晚的眼泪同样喷涌而出,我毕竟没有爱错人,我毕竟没有爱错神。

“无双,你无论如何任性,哥都是支持的,也都是有能力支持的。但我们活在这个社会中,所谓能力大者责任亦大,至少不要挑战了公序良俗,至少不要亏气了良心道义。你明白吗?”于乐继续拍打着无双的后背。

想来,此生至今,唯一亏欠的也就是无双吧。

如果此事不圆,难免影响了道心,于乐也只好任性一回。

却也不能释放一个恶魔吧?

或者释放了恶魔也无妨,哪个山头还没个啥二代呢。

却也不能让无双变成了恶魔吧?

“哥,我懂了,我会管住自己。”宁无双扬起了笑脸,随后又翻白眼,“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任性,哪是什么任性啊!”

“你……将就点儿!”于乐又有些手痒了,却也只能瞪眼。

“嘻嘻,我将就,我将就!”无双立即投降了。

于乐就觉得,没准儿还真是释放了一个恶魔,拿她没办法啊!

“嫂子,我们和解了,长嫂如母!”宁无双朝着姜晚甜甜地笑。

“嗯!”姜晚泪中含笑。

想来我居高临下地拿信用卡给无双,无双生气了吧。

“小晚,无双陪我长大,这是与生俱来的,也是唯一的,再不会有另一个无双。”于乐挠挠头,此时对得起了无双,却又觉得愧对了姜晚。

神能造出一块他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吗?

“小晚,你我是一体的,天长地久!”只能是多造些石头。

“我懂,我会让着无双。”姜晚笑中含泪。

也不记得上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突然间就好想哭,还止不住。

那就让泪水痛快地流吧。

“阿姨,我和小晚虽然还没成亲,但从今天起,我喊您一声妈妈。妈妈您辛苦了,您把小晚养得这么好,确实是便宜我了,谢谢您!从今天起,您就是除了我父母和小晚无双之外,我最亲的人!”于乐单手揽着无双,因为无双不肯放开他,另一只手便拿起了无双的酒杯,服务员很有眼色地过来倒酒。

于乐朝着姜红梅举杯,随后一口饮下。

“好孩子,嫁给你,是小晚的福气,妈妈很高兴的。”姜红梅眼圈有些发红,也举起酒杯喝了。

虽然声称不胜酒力之后,又因为高兴喝了好几杯。

现在看来,再高兴三五回,还是可以的。

往事历历在目,最近的一次就是,明海黑云压城时,本已做好了玉碎瓦全的准备,小晚却带着于乐从天而降。

我的确没有资格对无双居高临下。

“另外呢,妈妈您知道,我从山里考上大学,我是全屯子第一个,无双呢就是第二个。当然无双比他哥哥出息多了,居然考上了五道口,我就只能上沧海农大。这其中,宁校长为我付出了太多心血,一直待我如亲子,我也一直待宁校长如父执。无双没见过妈妈,其实我也没见过无双有妈妈。如果您想当无双的妈妈呢,我和小晚也是高兴的。”

于乐前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甚至是饱含深情。

后一番话就突然变天,嬉皮笑脸没正经,原来的于乐又回来了。

“呸呸!这是什么话!”姜红梅如妈妈般啐他。

“于乐,大人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宁唯事老脸一红。

“无双啊,你看看,你任性一回,哥哥要费多大的力气,事情还办不好!下回记住了,认准了再任性!哥哥其实也不是万能的!”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09章 这个女人嗯不寻呀常

宁唯事是八十年代末期的大学生。

那时候,大学生还是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天之骄子自然有其骄傲。

然则深入大山二十余载,如今的宁唯事,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老农民罢了。

顶多是个有点儿个性的老农民。

且不说修身养性如何,随遇而安,知足常乐还是有的,更是习惯了坐看云起云落,不以世事变幻而动心。

然则终究是个看客吧,看不惯又待如何?

而今却因为于乐的缘故,坐到了人群的垓心,心底下还是有些波澜的。

心如止水的话,那就不是人。

与宁无双相同,宁唯事也谈不上对姜红梅有多敬畏。

与宁无双不同,宁唯事对姜红梅甚至还抱了欣赏的态度,这个女人嗯——不寻呀常!

却也仅此而已。

决不会想着把自己与姜红梅联系起来,除了这条很勉强的亲家关系。

宁无双一番夹枪带棒,其实是起哄式的以眼还眼,相当的任性。

于乐却明显是在扒马褂,也是任性。

宁唯事听到两个孩子半真半假地做媒时,第一感觉就是荒诞,第二感觉就是荒唐,第三感觉就是……也还行?

早些年间,宁唯事也算是谦谦君子带风雷,独自一人拉扯着无双过日子,也有过不少热心人上门给他提亲。

先是介绍了带俩娃的小寡妇,后来介绍了带一个娃的小寡妇,再后来还介绍了没娃的小寡妇。

再后来甚至还介绍了黄花大闺女。

宁唯事全都婉言谢绝了。

无钱为贫,无路为困,无志为穷,无品为贱。

物质上可以贫困,精神上不能穷贱。

以致于有恶意的媒婆传言,宁唯事其实是个骡子,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他不行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女娃。

宁唯事一笑而过,并不欲证明什么。

好吧,这事儿它也不太好证明啊。

就这样,宁唯事通情达理,与人为善,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却也是相对孤僻,内心自足,跟谁都没有深入的交流,当然也没有太密切的关系。

年轻时,还是有些不方便的,逐渐老去时,也就习惯了。

关起门来读书,家里其实也没存了多少书。

打开门来教书,也不过是教出了两个孩子。

云卷云舒,春去春归。

骄傲只在午夜梦回时。

一个再优秀的人,蹉跎岁月,了无机缘,同样也会泯然众生,老死隆中,临终前如何自我评价?

如今年过不惑的宁唯事,其实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向死复生后,再看蜘蛛织窗棂,灰烬落灵台,回顾这乏善可陈的一生,心底甘苦自知。

貌似还可以重新来过?

且不说又重新焕发了青春,由内到外,由下到上,处处都是勃勃的生机,宁唯事有着真切的感受。

重新来过,如何过?

“亲家,让您破费了。明天还要赶飞机,不如我们就此结束?”作为主宾,宁唯事微笑着提出了结束宴席。

更重要的是结束这尴尬的气氛。

再看姜红梅时,便觉得其实她也只是个弱女子了。

年近四十的弱女子,在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表象下,有几多辛苦经营,又有几多寂寞寥落,打脱牙往肚子里吞呢。

此刻姜红梅多喝了几杯,确实也是人比花娇艳。

“也好,亲家好好休息。”姜红梅微笑举杯,似乎并未受到宁无双乃至于乐的影响。

宾主尽欢,酒宴散场。

回到房间后,宁唯事泡了个大澡,躺在床上一时间难以入睡,或者是认床的缘故。

也只好三省乎吾身。

感觉没睡了多久,便听见敲门声咄咄。

宁唯事起床开门,便见于乐和姜晚站在门口,原来天已大亮。这让一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的宁唯事,多少有些尴尬。

“这儿床垫太软,睡着不太习惯哈。”于乐很帮衬地打了个哈欠。

“校长,您洗漱一下,我们去吃早餐。”姜晚微笑道。

“哦,好好,你们先去。”宁唯事关上门,迅速地洗漱穿衣。

再出门后,却见于乐和姜晚还等在外面,于是一起去餐厅。

明海早餐是自助餐,住宿客人免费享用,同时也对外营业,每位八十八元。

中西各式餐食琳琅满目,用餐环境也是上佳,让人不觉中就文明了起来,精挑细选,多样少取,脚步轻轻,对话悄悄。

姜晚在前,宁唯事随之,于乐大大咧咧地跟在后面,往餐盘里堆各种食物。

此时宁唯事穿着簇新的皮鞋,挺括的西裤,黑色带镶边的体恤,配以清癯却非羸弱的面相,腰杆不自觉中就挺直了,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

若是昨天那些衣服,在这个环境里,应该是很扎眼的吧。

即使别人未必会关注你,更未必会歧视你,你也会觉得自己很另类,就像熊猫群里混进了一头猪。

或者是畏畏缩缩,生怕出糗,小心翼翼地瞧着别人的脸色。

或者是梗直了脖子,老子就这样,爱咋咋地,随时准备跟歧视自己的人吵架。

姜晚这孩子,考虑得真周到啊。

她走在我前面,应该是不着痕迹地示范吧……

餐厅里各种花样隔段,空间利用得很好,却也不显得拥挤,更不会互相打扰。

临窗一条厚重的暗红色长桌,配了六把椅子。椅子前的桌面上,铺着小块的粗纹布料。看来餐盘是放在布料上的。桌面中间一长溜,摆着各种调味料和筷子餐巾纸等用具。

宁唯事端着餐盘走过来时,却见宁无双和姜红梅相对坐在最头上,一边吃,一边小声说着什么,笑语晏晏,状态极为亲密。

女人还真是有些奇怪的,无论年龄大小。

宁唯事原本还觉得,无双和姜红梅,再见面时可能会有些尴尬吧,虽然不至于再杠。

原来,尴尬的那个人是我?

宁唯事略一停滞,便径直走向无双那边。姜红梅倒是略欠身朝着宁唯事微笑招手,请他坐过去。

呃,我这是刻意了?

合着昨晚一通闹剧,只是对我造成了困扰?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宁唯事笑笑,端着盘子走向姜红梅,姜晚帮他拉了拉椅子,并随后就坐。于乐则坐在了无双那边,隔着何青柏。

随意寒暄几句,众人各自进餐。

筷子刀叉一起下,宁无双还是吃得大开大合,姜红梅还表示她也因此而胃口好多了,无双则报以傻笑。

“我就不送你们了,无双,加油哦!亲家,一路平安,有空常来坐坐。”用餐完毕,姜红梅将众人送到了电梯门口。

身为董事长,突然出现在酒店大门处,会造成诸多不便,事实上姜红梅也很少出现在正门。

“谢谢姜妈妈!姜妈妈再见!”宁无双顽皮地笑着抱了抱姜红梅。

古怪的是,姜妈妈三个字,头一个喊得很轻,后面俩字就比较重。

“无双再见!”姜红梅只是和蔼地答应,完全没有异状。

“亲家再见!”宁唯事倒是心底下苦笑,表面上就若无其事地握了握姜红梅伸出来的手。

小手柔软温热。

有空常来坐坐吗?

众人乘电梯下楼时,越野车已经被提了过来,裘跃飙笔挺地站在车前,热情而恭谨。

见大家环绕着宁唯事,裘跃飙便知道这是重要人物,亲手遮了车门框,笑容满面欲滴。

“裘总,你不错的,辛苦了!”于乐拍了拍裘跃飙的肩膀,转身上车。

“不辛苦!多谢乐哥!”裘跃飙笔直敬礼,目送越野车离开,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晚,要不然你也一起去呗,我有点儿离不开你啊。”于乐挠挠头坏笑。

“肉麻!”姜晚笑骂了于乐一句,开车载了众人去机场,直到送进安检时才说,“你的大弟子已经到首都了,那边由她安排。”

“这孩子倒也孝顺。”于乐只好傻笑,随后拉着姜晚小声问,“你觉得咱妈跟宁校长,怎么样?”

“我这还是买一送一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个儿!”

“我倒是乐见其成,但我不会劝妈妈。”姜晚略顿了一会儿,有明确态度。

“嗯,咱们也是瞎操心,亲上加亲的话,我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那不关咱们的事儿!”于乐抱了抱姜晚,准备转身进安检时,才感觉姜晚抱得很紧。

也就紧紧地抱住了姜晚。

小晚这是缺乏安全感了?

我这做人好像挺失败。

于乐轻轻地拍打着姜晚的后背,终于搬起姜晚的脑袋,埋头亲吻了下去,姜晚则热烈回应。

机场是个送别的场合,多少悲喜剧上演,多少帅哥美女多有亲密动作,两人倒也不是特别扎眼。

已经走近安检口的宁无双,回头看见这一幕,就狠狠地撇了个大嘴,益发瞧着前面带路的何青柏不顺眼,“你傻笑什么?”

何青柏:“……”

我刚才笑了吗?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何青柏挠挠头上前,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头等舱是有VIP通道的,何青柏多次乘坐飞机,倒还是第一次享受了不排队的尊贵待遇。

却也比只仰望过天上的飞机的于乐等人强了太多。

何青柏自觉没有能力为乐哥诸人做些什么,此时多少能发挥点儿作用,也就尽心尽力,不留痕迹地示范。

可惜宁无双不像宁唯事那么领情,甚至压根就没体会到人家的良苦用心。

宁无双青春无敌,乐于冒险,喜欢全新的体验和尝试,何曾怵了任何人以及任何场合。

不懂就问呗,甜甜地叫声哥哥姐姐,啥问题解决不了?

进入VIP候机厅以后,何青柏的经验就不好使了,是以有些拘谨。

宁无双反倒是很快就鱼归大海了。

Ps:最近年终总结,各种忙,抱歉啊。

第310章 你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小妹妹,你这是去哪儿啊?”

“首都。”

“太巧了,我也去首都!小妹妹你去首都干嘛啊?”

“上学。”

“得,看样子就是新大学生!哪个学校啊,首都的大学我可熟。”

“五道口。”

“太巧了,我也是五道口……毕业的!学妹啊,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五道口乃至整个首都,学长我也多少有点儿小能力的,学妹你千万不要客气啊,同为五道口人,理应互相扶持!”

VIP候机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飘着轻柔的音乐,与外面的芸芸众生完全隔离了开来,就像是两个世界。

各式沙发摆得稀疏,却也错落有致。小茶几上摆着插花,新鲜水果,精美小食品。

两位穿着空姐裙装的美女隐在吧台旁边微笑服务。有客人进来时,便上前柔声询问需要什么饮品,红酒也可以提供的,还有名牌冰激凌,全部免费。

最后一条很重要。

从未在机场有过消费的何青柏,也跟着宁无双点了一杯黑咖啡。

咖啡的味道很好,何青柏一边啜饮,一边淡定地打量着四周。

既然是尊贵服务,客人肯定不会多了,否则何以显贵?

大约百余平的大厅中,也就零散地坐了十来个人,自然而然地最大距离分布,就如同自由电子一般。

偶尔视线相交,彼此间便报以微笑,随即转过头去。

不同功能区里,摆了三台大屏幕电脑,两张电动按摩椅,甚至还有一台自动麻将桌?

应该都是免费使用的吧,却也无人光顾。

伸出各种插头的充电角,倒是有一位中年男人在给手机充电,看样子像是事业有成的高端商务人士。

南侧沙发里坐了个大背头,这位是大领导,旁边是他的秘书,秘书规规矩矩的。

东侧沙发里坐了个大分头,这位是大富豪,旁边靠着他的女秘书,女秘书不是很规矩……

有钱人的快乐,我果然想象不到啊。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品百味人生。

何青柏觉得在这儿的每一分钟,都是难得的体验和享受,绝无平时等车或者等飞机的焦躁。

墙角有两个书架,摆了一些鸡汤书,时尚流行杂志,各种有代表性的报纸,也有环球和参考。

何青柏放下咖啡杯,轻轻起身去取了一份英文报纸。

浏览一下,居然是昨天的,不过也不错了,原汁原味的。

再回头时,便见宁无双对过的沙发上坐了一位青年男子,探过头来搭讪宁无双。

这男子扎了一条马尾,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是标准的胡同味儿,懒洋洋的,大大咧咧的,身上还洋溢着文艺范儿,也像是成功人士。

宁无双刷着手机,抬头瞥了马尾男一眼,短促地回应了几句。

直到马尾男取出手机,要求宁无双扫码加个微信时,宁无双才翻了个白眼,“不用了,谢谢。”

“学妹这是头一回出远门吧,戒心还挺重的,这是好事儿啊!”马尾男倒也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嘿!还真巧啊,学妹用的也是华为,Mate 20 pro顶配对不对?我就喜欢这款儿!”

何青柏本来倒也不好干涉马尾男的搭讪,如果宁无双不认为这是骚扰的话。

马尾男谈不上星眉剑目,也算是眉清目秀了,而且分明还有些上位者气息,让何青柏觉得有点儿压抑,或者是因为个头比他高了七八公分?

何青柏一米七五,倒也未曾因为身高而自卑过,顶多算是不加分吧。

电线杆子倒是老高了,管用吗?

男人不以筋骨为能的。

说到筋骨,何青柏就想起了藏马山上黄大仙。

几次藏马山之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何青柏突然就发觉,自己的力气大了很多!

小心翼翼地暗喜,何青柏却并未开口询问。

悄然观察,包括二蛋油条在内的皂户屯人,貌似全都力气很大,并且将其归结为黄大仙的眷顾。

何青柏却固执地认为,是乐哥让我保护无双,才使我有了保护无双的能力!

打断这个装逼马尾男的狗腿,当然是手掐把攥的。

可是,乐哥让我保护无双,甚至培养我当无双的男朋友,却只允许我默默地守护,用真情打动无双。

甚至痴情也要有个度,以不影响无双为原则,更别说干涉无双的选择了。

戴着镣铐跳舞,你说这酸爽……

即便如此,何青柏也曾经自信满满,追一个学妹而已啊。

然后才感觉前途无亮。

并非何青柏失了自信,而是无双分明不肯放弃乐哥啊。

你说乐哥他咋就是不明白呢?

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且行且珍惜吧,做人不能太矫情。

至少乐哥允诺了丰厚的报酬,况且守护一位美女师妹,怎么也不能说是个苦差事吧,万一还有意外的惊喜呢?

远望另一个角落,乐哥和宁校长坐在一起刷手机,貌似完全没有察觉这边的事情。

也是,爸爸也好,哥哥也好,总不会永远守在身边。宁无双要学会自己处理一些问题。当然,还有我替她处理。

何青柏就觉得自己应该上场了。

因为宁无双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这位师兄,请不要打扰我们。”何青柏微笑着站到了马尾男的面前,这是一个侵犯性的距离,比礼貌性的间距少了一半,随时可以拳拳到肉的。

“哟!小男朋友?”马尾男往后仰了仰,笑谑地看着何青柏。

“男朋友,并不小。”何青柏微笑以对。

“讲粗口,你讲粗口!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学妹。”马尾男还是个直男,说话时是看着宁无双的,貌似很替学妹惋惜。可惜宁无双一直在忙着刷手机。

“我配不上我学妹,我知道。你配不上我学妹,你不知道。”耍嘴皮子谁不会啊,何青柏笑意更浓。

“也是五道口人?”马尾男好整以暇地睥睨何青柏。

“这学期大三了。”何青柏推了推眼镜,在宁无双身边坐了下来,复述了马尾男的话,“同为五道口人,理应互相扶持!”

貌似站着说话吃亏呢,好像也用不着动手,有点儿可惜了。

乐哥对宁无双有过承诺,我妹妹完全可以任性,无须在任何人面前委屈了自己。

这个马尾男当然也只是个任何人。

虽然这里是VIP候机厅,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

有乐哥在后面顶着,何青柏也不是任何人,必须把乐哥的精神领悟透了,并且贯彻落实到位。

要点就在于,不必怕麻烦,不可惹麻烦,何青柏拎得清。

“有情饮水饱?”马尾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青柏。

“为了女朋友。”何青柏笑容变冷,却也没变形。

“要不要打个赌啊?”马尾男还是笑得很开心,就像是逗小孩子玩。

何青柏没再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马尾男,看你横行到几时。

“这样,我赌你上不了这班飞机,没准儿是行李出问题了。”马尾男压低声音,却也未见得是怕别人听见了,从逗小孩子变成了逗小傻子。

“不如赌以赌你的腿会不会被打断。”何青柏咬住了牙根。

嘴上虽然没软,心底下却禁不住有些发虚。

行李出了问题是什么意思?

这厮如此的言之凿凿。

“年轻人,发狠是没用的。这个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太多了。”马尾男却是双手一摊,语气诚恳,笑容得意。

我会不会给乐哥惹了麻烦?

虽然不是我主动惹事,却也是一句顶一句地杠起来的。

何青柏不着痕迹地看向于乐,却见乐哥朝着自己微笑点头,随后又低下头去。

都在乐哥的射程范围之内!

何青柏心底大定,冷盯着马尾男,“也总有一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呵呵。”马尾男站了起来,很随和地拍了拍何青柏的肩膀,回头朝着宁无双笑了笑,“学妹啊,你这男朋友不行的,容易给你带来麻烦。咱们上了飞机再说吧,学长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何青柏的肩膀有些硬,脖子就更硬,无双会怎么看我?

这厮的目的就是引我生气,致我失态!

我却轻而易举地上了当……

“滚!”宁无双难得地抬起了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呵呵,年轻真好啊,我喜欢!学妹,待会儿见。”马尾男挨了喷,却仍是笑眯眯的,摇摇头离开了。

这一个滚字,在何青柏听来,却如春雷炸响,乌云消散,细雨飘飘,大地上草儿发芽返青,天空中燕儿穿梭衔泥,春姑娘来了!

虽然宁无双随后瞟过来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然而,此冷非彼冷!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先生,宁小姐,9527次航班现在可以登机了,请到楼下乘坐摆渡车。”二十多分钟后,美女服务员款款走来,身体前倾,耳语一般地提示何青柏和宁无双。

何青柏感谢后起身,见两个服务员已经不厌其烦地单独通知了七八次,乐哥和宁校长也站起来朝这边走。

按指示牌,顺着楼梯下去,一辆高档面包车停在那儿,车门敞开,正对着楼梯口。

那位马尾男居然早已坐在了车上,还朝着何青柏微笑,随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学妹,这边坐!”

宁无双当然没有理他。

面包车拉了十位乘客,径直开往停机坪。

此时普通登机口处也开始了检票,不过要攒满一车人才会出发。

何青柏记得,摆渡车那叫一个拥挤啊。

这个时间差,刚好可以让头等舱的乘客从容登机了,尊贵者果然事事顺遂的,总有人替你考虑周全。

服务质量,不就是服务对象和服务人员的比值吗?

尊贵享受,不就是看着别人比自己差吗?

面包车停稳,自动门打开,这回是正对着舷梯。

两名空姐相对站在舷梯两旁,验看登机牌后双手递回,声音嗲且腻,“赵先生,欢迎登机!”

那位大背头领导登机了。

“钱先生,欢迎登机!”

那位大分头富豪登机了。两人的秘书当然也一并登机。

马尾男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很客气地推让别人先上。

正轮到何青柏登机时,却有一辆警车疾驰而至,一名警察和一名保安跳下车来,警察大声问道,“谁是何青柏?”

“我是……”何青柏脑袋一懵,这是几个意思,怎么还劳烦警察了?

“你托运的行李有些情况,请跟我回去查验核实!”警察凛然不可侵犯。

你麻痹,飞机就要起飞了,你说我的行李有问题?

何青柏完全傻掉了,吃吃地问道,“我这就要登机了啊,会不会耽误了大家。”

“请你配合工作!如果查验通过,你可以免费改签,乘坐最近的一班飞机。”

ps:夹袄也是有大神之光的人了……已经有“牵着老虎的猪”、“夜风”、“不宁唯事”、“xiaoheixui”、“乱花欲醉迷人眼”及夹袄本人共六人领取了夹袄之光……应该还有人吧,一定还有的吧?

第311章 赌博真是害死人呐

“学弟啊,发狠是没用的,今儿学长也就是教你个乖。进去以后,好好配合,有错没错的吧,都认个错,毕竟是给人添麻烦了不是?梗着脖子一根筋的话,我们可以再打个赌,你猜你会不会上了黑名单,三年五年都坐不了飞机?”

马尾男笑容满面地来到何青柏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还是压低了,绝无张扬之意,却也足够在场七八人听清楚了。

“青青,你说对不对啊?”马尾男说完,昂然走向舷梯。

“霍哥说啥都是对!”被称为青青的空姐声音柔媚,鹅蛋脸上笑容满溢。

“霍哥,你就记得青青!”另一个空姐不干了,瓜子脸上嘴巴撅老高,声音很清脆。

“曼曼,你又顽皮了!”马尾男哈哈一笑,背着手踏上舷梯。

何青柏禁不住浑身发抖,沧海机场,难道是他家开的?

乐哥,我该怎么办?

下意识地看向乐哥时,却见乐哥浑然无事地把登机牌递给了青青。青青则露出六颗小白牙,笑容如雕刻般标准,“于先生,欢迎您登机!”

何青柏垂头丧气地走向警车。

虽然瞬间就把前因后果都串了起来。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配合警察走程序查验一番,然后乘坐下一班飞机走吧。

马尾男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我深陷漩涡。

而这厮充分展示实力之后,会很绅士地陪着无双一道飞行,或者还会把无双送到学校,悉心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没准儿还会变成一束鲜花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回见!

然后在无双新舍友们满眼小星星地注视下,潇洒地转身离去。

你以为马尾里扎的是头发吗?

不,那是寂寞高手的剑!

以这厮的颜值、实力及手段,想必是恣意花丛,从未失手的吧?

如果宁无双是个独自出行,勇闯新生活的青春少女。

那个“滚”字,更彰显了无双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好有挑战性的,最适合迎难而上,而后始乱终弃了。

一切都串了起来,然则奈若何?

一向骄傲的何青柏,这还是第一次遭遇权贵公子,就被完全碾碎了尊严。

我还是太年轻了,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我考上了五道口,有足够智慧跟流氓讲道理。

我力可举鼎,有足够能力让流氓跟我讲道理。

但我一筹莫展,就像一个可怜的小丑,浑身散发着倒霉气息。

民不与官斗。

即便是武力超群如乐哥,撞上这等权贵公子,也只是瓢虫撞上了蜘蛛网,浑身甲壳也保不住命,再大的力气也挣不开,完全无从下手。

难道让乐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马尾男揍一顿吗?

然后警察干预,乐哥再袭警吗?

“哎呦!”

何青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上警车时,却听见猛一声惨叫。

回头看时,却见马尾男骨碌骨碌地从舷梯上滚了下来!

底下于乐刚上了舷梯,见状急忙闪开,一不小心却把青青撞出了老远。而后于乐抱歉地后退,屁股却又撅开了曼曼。

马尾男顺利地从头滚到底,抱着左腿在地上打滚哀嚎,“啊——我的腿!”

何青柏陡然振奋,我乐哥!

我就知道,我乐哥不会不管我的!

马尾男打了个赌,赌我的行李会不会出问题。我则回了一句,赌他会不会被人打断腿!

我乐哥出手了,马尾男的腿被打断了!

我乐哥是怎么做到的?!

却见于乐两手张开,一脸的无辜和迷惘,“咦,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们是不是不方便扶他?”

正在此时,一辆摆渡车开了过来。

普罗大众下车,着急麻慌地抢过来排队登机,见状却又围成了圈子看热闹,出了什么大事了,警察抓逃犯?

逃犯居然上了头等舱,头等舱果然不是人坐的……

青青和曼曼也忘记了本职工作。空姐腿长,空姐裙短,此刻却冒着走光的危险,争相蹲在马尾男两侧,却也只能霍哥霍哥地乱叫。

旁边果然有几个好男人有志一同地拍照,不至于互相揖让,却也是互不干涉。

其中一个背着电脑包的鸡窝头肥宅,半蹲了身子确保瞄准对焦,可能回头有用。

那警察见状也是懵头,整天在机场执勤,还是头一回看到从舷梯摔下来的。这孙子到底是谁啊?弄得老子一通忙活,基层警察太难当。

“唉,以后小心点儿,你说我这热心肠!”于乐摇摇头上前,“以后别再跟人胡乱打赌了,腿断了不是?”

“啊——”马尾男疼得满头满脸的汗,听见后半句却是浑身一颤,抱着左腿拼命往后挪,“你你你!别过来!”

于乐却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马尾男的左腿,马尾男惊恐至极却又动弹不得,只好放开声哀嚎。

“啊——啊?”

说也奇怪,马尾男的调门拔到最高时,却又突然拐弯降调,不可思议地掐着左腿,“怎么……怎么不疼了?”

这时,另一辆摆渡车也开了过来,登机坪上人山人海,热闹至极。

大富豪钱先生揽着女秘书,复又走出舱门,站在平台上观风景。

过了一会儿,大领导的秘书也探出头来。

毕竟机舱外沸浮扬天的,甚至还有警笛声,你说这玩意儿多吓人?

又过了一会儿,大领导才露出了一张绿脸……

“不疼了吗?那就赶快登机吧,你看你这耽误事儿的。”于乐笑眯眯地拍拍手退后。

“哦。”马尾男试探着站了起来,果然不疼了,居然一点儿都不疼了,难道刚才只是个幻觉?

青青和曼曼一边一个搀扶着马尾男,嗲声嗲气地喊霍哥霍哥我们登机吧。

马尾男惊疑不定地迈步向前,朝着于乐赔笑以示感谢,脸上的肌肉抖得厉害,反正是笑比哭好。

于乐倒是阳光煦暖,摆手示意你先。

马尾男终于再次踏上了舷梯。

舷梯毕竟太窄,不够三人并行。曼曼抢到了机会,把青青扛到了一边去,半抱半搀扶地陪同霍哥拾级而上。

不得不说,空姐这行业,也算是服务业吧,竞争还蛮激烈的。

于乐这次就学了乖,没着急跟上,万一耽误了人家往下滚呢?

拍照技术上佳的鸡窝头肥宅却在仰头感叹,有钱人的幸福你想象不到啊,原来那些撩空姐的传说都是真的!

两个馒头都压成饼子了吧?

苍天啊大地啊,快来个漂亮的神仙小姐姐,让这有钱的孙子摔死吧!

咦,怎么灵了?

鸡窝头肥宅张大嘴巴忘记了合上。

我刚才是给哪位神仙小姐姐许的愿啊?

“啊——”

马尾男走完舷梯,踏上舱门口的平台,曼曼才松开了饼子,毕竟下面还有工作要做。

意外也就是这时再次发生了,马尾男惨叫着摔倒,曼曼堪堪躲近舷梯扶手,徒劳地伸出双手。

马尾男则一路顺风地滚回地表,抱着腿哀嚎。

这回抱的是右腿。

聪明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

霍哥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两次,但他也是聪明人,不再抱着腿满地翻滚,却是奋力滚向了于乐这边,挣扎着喊道,“哥,我错了!哥,您高抬贵手!哥,我亲哥!”

“你又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当我的弟弟,你倒是不够格。”于乐一脸无奈地蹲下身去,拍了拍马尾男的右腿。

哀嚎声戛然而止。

霍哥腾地跳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拨号,“孙大秘,误会,一场误会!孙哥我亲哥,您尽快,您尽快啊!我求您了,回头再说,好好好!”

果然是尽快。

两三分钟后,那边警察的手机就响了,警察一边接听一边点头,“李处,哦哦哦,明白!”

随后满脸堆笑地向何青柏道歉,“何先生,已经澄清了,是误会,一场误会!请您登机,祝您旅途愉快!”

何青柏整了整衣领,龙行虎步地登上舷梯。

霍哥则弯腰赔笑站在那里,等何青柏登顶之后才转向于乐,“哥,您先!”

“这样多好!不要随便跟人打赌,你说这玩意儿,都没准儿的事儿。”于乐的语调里多了些儿化音,随后招呼宁无双和宁唯事依次登机,这才施施然跟上。

“哥,您教训得是!”霍哥很狗腿地跟了上来,却也不敢跟得太紧。

当然落脚也不敢太用力,连续摔倒两次了啊。

这次果然没出意外。

青青和曼曼重新站到舷梯两侧,露出雕刻般标准的微笑,“欢迎登机!欢迎登机!”

普通人太多,当然无法挨个尊称。递回登机牌时也来不及双手,好在普通人的脾气都很好。

鸡窝头肥宅接回登机牌后才懊恼,我刚才怎么没趁机摸一摸小手呢,攻略上都是这么说的,甚至可以挠一下,空姐都见多识广,皮厚有茧……

起飞时间只晚了一刻钟,想必是机场优先调度了。通常飞机未能准时起飞,就需要重新排队的。

头等舱只有十个坐席,却也没有坐满。

钱先生和女秘书并排坐在一起。赵先生却是独自坐在那里,他的秘书不够资格坐头等舱,服侍领导坐好后,就去后面经济舱了。经济舱的座位只有头等舱的三分之二宽,当然价格也是一样。

宁无双还是和何青柏坐在一起,于乐还是和宁唯事坐在一起。

于乐进来时,钱先生笑盈盈地探头过来,“小老弟,怎么称呼啊?敝姓钱,整天挥来挥去的,做一点小生意。”

“钱先生客气了,小弟姓于。”于乐诚恳微笑,看来这位是南方挥来的老板。

女秘书则两眼放光地看着于乐,当然是在钱先生注意不到的角度。

赵先生倒是没有主动开口,却也抱着善意的微笑,状态极为轻松,也很是平易近人。

挥机起挥,啊不,飞机起飞后,霍哥才畏畏缩缩地进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于乐。

于乐刚好看过去,霍哥立即满脸堆笑,“于哥,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坐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于乐和蔼可亲。

“哎哎!谢谢于哥,谢谢!”霍哥果然斜签着坐下了,就像坐在于乐家里一样。想说点儿什么,又不太敢。

时间太短,了解到的情况不多。

于先生,何先生,宁先生,宁小姐,都是明海大酒店代订的机票。这个倒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说明他们住得起五星级酒店。

从身份信息看,除何先生之外,其余三人都是沧海市所辖沽阳市藏马镇皂户屯人,貌似宁先生和宁小姐是父女?

这也太坑爹了吧,你们四个人一起的,居然分开两波儿坐!

好吧,即便是当着她爹的面,霍哥恐怕也是迎难而上的。搞定便宜老丈人而已嘛,多简单的事儿。常见小姑娘各种矫情,老丈人却肯帮她做出最幸福的选择。

谁会知道于先生居然这么狠呢?

对了,于先生说了,没事儿别混乱打赌。

赌博真是害死人呐!

ps:第七个同学领了夹袄之光,是哪位?

https:

1秒记住爱尚:.。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312章 是时候换华为手机了

“何先生,请问您喝想哪一杯呢?”

青青娉娉袅袅地摇到何青柏侧面,圆托盘托在腰与胸之间,高脚杯里有半杯红酒,细长玻璃杯里是整杯橙汁,碗状白瓷杯中则是热咖啡。

“橙汁,谢谢!”何青柏淡然回答。

青青优雅倾身,把细长玻璃杯轻放在小餐桌上,“何先生,请您慢用。这是今天的餐单,请您点餐。”

随着玻璃杯一起放下的,是一本巴掌大的精美小册子。青青再次微笑致意,而后娉娉袅袅地摇走。

再回来时,托盘中还是三种饮品。这回是给赵先生服务的,赵先生选了一杯红酒。

除青青和曼曼之外,还有两位空少在穿梭。空少却是为宁小姐和钱先生的女秘书姚小姐服务的。宁小姐点了咖啡,姚小姐点了红酒。

头等舱座椅略呈桶状,柔软真皮所制,貌似可以直接放平,跟沙发床也差不了太多。

扶手上有充电口,USB口,前面有十五寸液晶屏,可以看电视,玩游戏,还可以点电影大片。

单就平均空间来说,一位头等舱乘客,都能抵得上四五位经济舱乘客了吧,价格其实不贵的。

最重要的却是,空姐能记住每一位尊贵客人的名字。

青青每次过来时,何青柏都有一种青青其实只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感觉。

此时何青柏面前的小餐桌上,已经摆了一份扇贝汤,一份黑椒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份冰激凌。

这是何青柏从餐单中选择的。

汤也好,主食也好,水果沙拉也好,每样都有三种以上的选择,并且不限选择几种。如果肚子足够大,你可以一直吃下去,空姐也会一直为你微笑服务,决无可能明里暗里地翻白眼。

每当何青柏抬头时,青青便立即有所感应,并在第一时间赶来。

不同于经济舱中的锡箔包装快餐,这里都是亮晶晶的白瓷盘。

不同于经济舱中那种糊弄事儿的一次性塑料餐具,这里都是精致的金属刀叉勺,就像刚刚在明海吃自助早餐时所用到的一样。

当然也不会有不健康不环保的一次性纸杯。

更不会拿小推车混装了各种食品饮料,一路喊着,中间那位先生,麻烦您帮忙递一下谢谢!好的请稍等,马上轮到您那边!

何青柏吃完了牛排,青青就过来收走了餐盘,并且换上了一份松子玉米。

此时何青柏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态,并在检点着自己的得失。

想来,之所以在候机厅内被马尾男轻易激怒,还是不熟悉环境所致。

心底下惴惴,表面上又端着,或者说是不习惯被人尊贵服务。

说起来,我暂时倒也是不配享受这些的。

沾了无双的光,结果还给无双带来了麻烦。

宁无双舌绽春雷一个“滚”字,让何青柏心里暖暖的。

虽然无双并不待见自己,立场却是坚定的,爱憎也是分明。

如果无双真的与马尾男笑语晏晏,我将何以自处?

难道中途加入进去,大家一起聊吗?

对的,无双对我是冷淡,对马尾男则是冷漠。

何青柏终于分清了此冷与彼冷的差别。

我所无法比拟的,只不过是乐哥而已,这个我服!

说到底,我还是见识少了啊。

那么,无双的见识就多吗?

或者是乐哥说的气场问题吧,无双貌似既不曾惴惴,也没有端着。

有底气的人总是坦然,温和大度,随心所欲而不惹人烦。

此时无双已经大开大合地喝了三杯红酒,吃了两份牛排,小嘴不大但能装,牙齿细小却能嚼,吃冰激凌更是一种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

那位空少则悉心耐心贴心地为无双服务,嘴角的微笑不是公式化的,或者说是一种更高级的公式化。

就像在餐厅里多吃一些,也是对大厨的赞美,空少就是那位大厨。

乐哥则在悠然地跟钱先生和霍先生边吃边聊,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曼曼都被他逗得笑喷了三次。

心态,心境,我的内心太弱小。

何青柏现在才察觉,自己一向的骄傲其实很脆弱,一向的自尊又何其敏感。

头一回出远门的乐哥和无双,就教了何青柏很多东西。

何青柏即使无法即插即用,至少也有励志之功效。

我是VIP吗?

我把自己当VIP吗?

我不是VIP,我要成为VIP。

我没把自己当VIP,我要努力成为VIP。

我没有依仗,但我有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大脑,我要努力拼搏成为VIP……

“乐哥您大人大量,小弟我叫霍岩,我二叔是中航集团常务副总,所以小弟我一向在机场和航班上任性了些,早晚也应该吃点儿苦头。”马尾男惭愧又坦诚。

“霍哥你用华为手机,吃苦头也吃不到哪里去。”于乐慈祥地笑笑。

“华为手机?”霍岩一怔。

然后才反应过来,搭讪宁小姐时,我好像随口胡诌了一句,原来是这句话给了乐哥以莫大的好感?

心底下却又悚然一惊,如果我没说过华为手机呢,那会吃多大的苦头呢?

继而更惊,当时乐哥离着宁小姐,至少有十几二十米远吧,候机厅内还放着轻音乐,原本也不是大声喧哗的地方,我这人一向又很讲公德。

霍岩陪着小心鼓起勇气坐到这里来,其实是认为乐哥有鬼神之能,说断你左腿,绝不断你右腿。

万一乐哥还有什么后手呢?那才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原来,华为手机能保命?

看来,是时候换华为手机了!

“霍哥啊,一切不足恃,我劝你善良。好在,你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于乐摇摇头就此揭过。

“是是是,小弟领教了!乐哥您称呼我小霍或者小岩都行,小霍岩也行,嘿嘿。”霍岩心下大定,笑容格外卖力。

“小霍,你二叔是霍总?”隔壁赵先生突然微笑着插话,“我跟你二叔倒是一起吃过几次饭。”

“赵叔叔,我早就认出您来了,但不敢跟您打招呼,怕给您带来不便。”霍岩赶紧陪上了晚辈的甜蜜笑容。

“噫!自家人,客气什么!”赵先生略带批评地摆了摆手,顺势就看向了于乐,“于先生是沧海人吧,我爱人一家早年就住在沧海,我也算是沧海女婿吧,这口音听着亲切。”

“乐哥,这位是国土部的赵司长,大家真是有缘!”霍岩闻弦歌而知雅意,领导秘书也可以临时充任一下的。

部委里各位司长,都是绝对的实权派,整天被各方诸侯围着,甩都甩不脱,谁耐烦攀亲戚的?

而大领导都有一项特殊的能耐,想跟你表示亲近时,总是能找到双方的共同点的。比如家乡啊,母校啊,孩子多大在哪上学啊,老腰老寒腿啊,早上吃了烧饼油条啊,不小心尿手上了啊。

当然,大领导不想跟你亲近,那就啥共同点都没有。

“赵司长,幸会!”于乐微笑伸手。

“什么司长,沧海女婿赵得柱!于兄弟,老赵比你痴长了几岁,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一声赵哥吧。”赵得柱一旦放下身段,那就真是豪爽亲切,令人如沐春风,一张大手就跟面团似的。

“赵哥你这身体……”于乐挠了挠头,貌似不是很确定,转脸咨询宁唯事,“老师,你看看赵哥?”

“失敬了,宁老师好!”赵得柱赶紧主动伸手,热情中还带了恭敬。

“略有些状况。”宁唯事笑容淡淡,与赵得柱一握即放。

“宁老师您给说说?”赵得柱下意识地哈腰过来。

刚才亲眼所见,于乐信手一拍,霍岩的哀嚎声就戛然而止,确实是神乎其技。

原来这位宁老师才是隐藏的大佬?

此老师也,非彼老师也。

在候机厅里也好,登机以后也好,宁老师一直安安静静地刷手机,虽是俗世无扰,却也没有异常之处。

此时带着敬意再观察,赵得柱果然有了大发现。

宁老师似有劳损之态,风霜之色,就像是久经大千世界,终于返璞归真,双目中的精光却是很难掩饰。

难怪大佬一直低着头。

“不能说吗,老师。”于乐还是很照顾沧海女婿的。

“辛苦宁老师!”赵得柱更加虔诚,也更加心虚。

“刚才乐乐说的,就这句吧,一切不足恃,我劝你良善。”宁唯事再次扫描了赵得柱,终于摇摇头闭嘴不言。

赵得柱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比登机时错听了警笛声更加恐惧。

依着赵得柱的权势和修养,本应是八风吹不动的,寻常怎会探头看热闹呢,还是探出了一张绿脸。

警察抓小偷当然是好事,问题是警察也不光是抓小偷,鸣警笛的也不光是公安机关。

机场上出事的传言太多了,尤其是国际航班,赵得柱见过的听过名字的就有好几个。

这趟虽然不是国际航班,但纪委也不一定就那么挑食啊。

发现只是一场误会之后,赵得柱心下大定,一张绿脸顿时就荣光焕发了,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紧张了点儿。

人生处处偶然。

随便探了那么一头,却发现了世外高人,赵得柱很感兴趣,终于放下架子攀谈。

管它有枣没枣呢,打一竿子又不费力气。

走多了夜路,就信了鬼神。

赵司长其实还是一位虔诚的居士,从不吝啬香火钱,却也没得到什么效益。

当然,谈效益就跟神佛见外了,至少是个心安吧。

没承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神差鬼使地一瞥。

虽然结果不是什么好结果。

但这事儿得辩证地看,谁都买保险,谁又盼着自己出事了?

好像,我的身体还出了大问题?

好像,这位大师不怎么待见我?

“于兄弟,其实,我也是用惯了华为手机的。”赵得柱艰难地笑笑,果然从手包里掏出了最新款的华为手机。

此时头等舱的用餐高潮已过,两名空少和曼曼推着小推车到经济舱送餐去了,只留下青青在这儿专职服务。

头等舱空姐,收入要高不少。

曼曼对此还是颇有野望的,甚至撒娇抱怨霍哥只记得青青。

大家不都一样子吗,从未对霍哥有所遮挡,不就是一日千里那点儿事吗?

青青作为头等舱空姐,眼神是敏锐的,职业操守也是上佳的。随时观察并满足尊贵客人的需求,却是不会探听尊贵客人的隐私。

霍岩却有点儿想跑。

问题是能跑到哪里去?

原本头等舱及空乘休息室是霍岩的乐园,此时霍岩却有些如坐针毡。

赵司长的行政级别,其实还是低于霍岩二叔的,但级别并不能说明问题。

听着话音,赵司长的问题好像还比较多?

乐哥劝我良善,那就是劝我良善。

宁老师劝赵司长良善,貌似意味深长啊,赵司长貌似都心神不稳了,就不能约了时间再谈吗?

Ps:“赵得柱郝兄”友情客串。

Ps:挨打的角色无人认领,只好扒拉一下夹袋,发现“火焰精灵王”比较欠揍。

第313章 我许你富贵一生

宁唯事是看着于乐长大的,对这个得意弟子倾注了太多心血,当然也对于乐有着足够的了解和理解。

至少是大学以前如此吧。

于乐上了大学以后,宁唯事就无法跟踪他的内心世界了,只知道于乐越来越沉默,乐观与善良的天性,也受到了莫大的压抑。

对于于乐的苦恼,宁唯事基本上能够理解,却也无法感同身受。

毕竟当年宁唯事上大学时,大家都很穷,穷并快乐着,上了大学就有美好的明天。而今呢,藏马山还是那么穷,比别人穷就不会快乐,更重要的是看不到希望。

穷乃万恶之源啊。

于乐再不肯对老师开放心扉,自然是遭遇了莫大的困扰,并且知道老师无法帮助自己,徒增其烦恼而已。

宁唯事也真的是无计可施。

只盼于乐早日解开心结,无法时时快乐,至少也要心底乐观。

于乐这个名字,就是宁唯事给他起的。

快乐的乐,更是乐观的乐。

乐观与快乐,一主内,一主外,一理性,一感性,区别还是蛮大。

从本性上说,师徒俩倒是一致的,自视甚高,胸怀天下,心地善良,豁达乐观,愿意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

换言之,抱了独善其身的操守,怀着兼济天下的野望。

可是,燃烧自己容易,照亮别人太难。

你觉得自己化为了火焰,在别人看来,没准儿是冒出了黑烟。

比如,早些年屯子里的父老乡亲都觉得于乐有出息,现在却觉得二蛋这孩子挺靠谱。

无钱无权,无能力无资源,你说个锤子,你算是个锤子?

也就是老锤子看着小锤子。

没承想,今年以来于乐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举手投足间确有鬼神之能。比如黄大仙拉稀,就是于乐在背后搞怪。

宁唯事的多发性骨髓瘤完全治愈,身体条件也大为改善,甚至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

随后又在秦欢和王老太太身上得到了验证,这就是活死人肉白骨。

食量大增,体能大涨,力气大到需要重新适应,这些不过是个添头罢了。

宁无双的省状元,当然也是于乐的功劳。

于乐没有瞒着宁唯事,当然也没有吐露实情。

宁唯事也并未询问,待于乐觉得可以说时,他自然会说的。

本性既同质,又一直生活在一起,宁唯事对于乐的配合,当然是默契到天衣无缝,连世事洞明的牛犇都要膛乎其后。

啊哈哈,乐乐这孩子,其实也是有些腹黑的……

“乐乐,人间走一遭,为了权与钱。权是伪君子,钱是真小人。但说三分话,勿抛一片心。”宁唯事慈爱中略带惩戒,随口说了几句,依旧低头刷手机,好像是在看网络?

“是,老师。”于乐谨受教,诚意正心,低眉敛目,不再开口说话。

赵得柱甚至从于乐的脸色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不满。

略有难堪之余,心底下更是焦躁不安。

此时本应识趣闭嘴的,赵得柱偏偏还就是管不住自己,“于兄弟,于师父?”

“爱莫能助,自求多福。”于乐再看向赵得柱的目光,怜悯已经消褪,更多的则是森冷。

赵得柱求助地看向霍岩,霍岩就满脸苦笑。

我这才脱离苦海,好容易在乐哥跟前赚个好脸,我也是爱莫能助啊,我自己还要自求多福呢。

虽然赵司长的求助,何其珍稀,何其珍贵,这个人情可以换来绝大的利益。比如在招拍挂时打个招呼,比如把几平方公里基本农田变成商住用地。

看来,华为手机只够解决我的问题,您的问题就太大了点儿,要不然您试试华为笔记本?

赵得柱没带笔记本,所以油光红亮的脸庞,就以看得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宛若变色龙。

沉默了一会儿,霍岩才隐秘地朝着赵得柱摇头又点头。

赵得柱瞬间理解,可以从长计议?

对啊,今天我的心态怎么崩了呢?

心智略回潮的赵得柱朝着霍岩轻轻点头,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叔都记你一个人情。

当然,叔若是不成了,人情也就没法还了。

霍岩同样是瞬间领悟。

身居高位的官员,白手起家的商人,混迹不同场合寻求机缘的各种二代,哪个是傻子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

得罪于乐,挖坑埋于乐,霍岩自然是不敢的,但若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呢?

据霍岩谨慎观察,于乐毕竟年轻,为人处世以及对外界的野望,与其师父毕竟是有些不同的。

宁唯事是个积年隐居的老和尚,于乐就是个学成下山的小沙弥。老和尚教诲说女人是老虎,小沙弥也未见得就信了。就算是信了,也未必就能做到了。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权是伪君子吗,钱是真小人吗?

哥崇拜伪君子,哥喜欢真小人!

乐哥您自然比我这俗人高尚得多,但这大千世界,万丈红尘,各种繁华喧嚣处,也离不得伪君子和真小人吧,要不然咱哥俩儿潇洒走一回?

这件事儿,有门儿!

一切都是心灵传输,此时无声胜有声。

“抱歉,打扰了于兄弟!”赵得柱的脸色恢复了些,诚恳地低声道歉,并仰回了椅背沉默着。

“无妨的,赵司长客气了。”于乐当然不为己甚,声音略带了些惆怅,却是看向了舷窗外的蓝天白云。

许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吧,只好移开了眼睛。

赵得柱顿时就感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只盼着这飞机早点儿抵达首都,在霍岩的帮衬下,无论如何也要取得于乐私下里的谅解。

或者有仙丹呢?

赵得柱早就甩出大把的香火了,无论寺庙还是道观。想必两者也不冲突吧,管它哪棵树上有枣,礼多神不怪。

“于老弟……于兄弟,”那边钱先生终于忍不住,先前聊天时他是称呼于老弟的,现在也改了改,“钱某人早年穷困,也没怎么读过书。托了改开的福,办了个小加工厂,开始是做电子配件,后来也做整机贴牌。”

“富士康?”于乐偷瞄师父没反对,其实还是愿意聊天的。

“哪有做得那么大!就是在华强北做做而已啦。”钱先生叫屈不已,“现在富士康都不好做了,老是跳人,新工人又不好招。”

“钱老板是粤东省的知名企业家,在电子行业内很有影响力。”女秘书姚小姐也是会干正事的。

“幸会。”于乐笑笑。

“算不得什么啦!我四五岁时,有个老道士从我们村路过,我姆妈请他吃饱饭,还布施了一件新道袍,老道士临走时,摸着我的脑袋说,我许你富贵一生!看来老道士还是蛮灵验的,后来我也就起名叫了钱富贵。哦对了,姚小姐叫姚淑,很旺我的,我们加起来就叫摇钱树!”钱先生是个很坦诚的人。

姚淑就靠在钱富贵身上不依,分明是旺得没那么名正言顺。

“我很欣赏宁师父的话啦,钱是真小人!于兄弟,我向你保证,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劳动所得,投资所得,履行合同,照章纳税,绝无民脂民膏黑心钱。”钱先生也是个很放得开的人。

并且推测出了宁师父对赵司长的不欣赏,恐怕是看破了这人为官不清廉。

商人在官员面前装孙子,钱富贵也是做惯了的,却也要看谁跟谁。

这里并不是嫌赵司长官小,而是彼此不搭界,谁也不求着谁。而为官之道,最忌讳捞过界。

“山寨手机?”于乐饶有兴致。

有钱买华为之前,于乐一年用坏了三部山寨手机,要知道外卖小哥也好,快递小哥也好,都是很费手机的。

“山寨手机是做过的,品牌也试过,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呢,我早就转行做芯片了。”钱富贵小有得意。

“哦?”于乐果然大感兴趣,钱老板这状态,分明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居然做了这么高大上的产业?

“于兄弟很欣赏华为,其实老哥我跟任老板也是熟识的啦。早些年任老板很坎坷,做生意被骗了两百万,老婆孩子也离开了他。”钱富贵说话的感觉,像是曾经资助过任老板?

于乐点点头,怪不得任老板的女儿姓孟。

至于钱老板跟任老板有多熟识,那就另说。

“其实我对任老板最服气的是,他一生只做一件事,政府给他地,让他建楼,他都不肯要。我做电子厂那时,赚了一些钱,就跑到海南岛炒楼盘去,结果都砸在那里了。然后还是回来老老实实地做制造。”钱富贵不胜唏嘘。

于乐继续点头,沧海也有至少三家全国知名的家电企业,他们开发的楼盘都是高品质。

“钱老板现在做什么芯片?”于乐问道。

“引进了两条过气的生产线,28纳米的,还是以做代工为主的。也有给华为做哦,华为设计了,到我这里来烧。我是绝对支持华为的,优先给他做,干翻美鬼佬!”钱富贵奋力握拳,继而神色一颓,“可惜我身体不行了,不知道还能做多久,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钱老板三观正,身体没有问题的。”于乐笑笑,钱老板没读过多少书,知道的词倒是不少,拐弯也拐得自然。

“不要叫我钱老板,叫我老哥好了。于兄弟看我身体还可以?”钱富贵往前探了探身子,脸膛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西红柿。

于乐偷瞄了一眼,却见师父刷手机很投入,回头声音略低些,“没大事,只是不太行……”

“不太行还不是大事?!”钱富贵两只鱼泡眼瞪得溜圆,于兄弟果然大能,居然能看出来我不太行。

何止是不太行啊,简直是太不行!

语气动作很夸张,声音倒是不高。

姚淑就小脸一红,依偎得也更紧了些,人家不是很在意那个的。

于乐再偷瞧师父,终于没敢做声,神态倒是自信,很明显这都不叫事儿。

钱富贵一直紧盯着于乐的脸色,心底下也偷偷地吁了一口气,倒也没有赵得柱那么急迫。

咬定青山不放松呗,钱是真小人。

“钱老哥做这么大生意,怎么还有功夫到处跑?”于乐开启闲聊模式。

“嗨!我又不懂技术,又不懂管理,连账本都看不懂,放给年轻人去做就好啦。我就到处跑跑,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江山如此多娇。小姚哦!”钱富贵得意地搂了搂姚淑。

小姚喊得倒是像小妖。

这小妖果然旺我呢,要不是她哭着闹着要去沧海游海水喝啤酒,我也不会跑这趟,也就碰不到于老弟……

ps:“我许你富贵一生”哦。

ps:感谢前面打赏的“mollyaihuaan”、“syyzy4444”、“xiaoheixui”、“乱花欲醉迷人眼“、“浪子龙少”等同学!

第314章 小青与小妖

“我藏马山门治病,有三条祖训。一是只治藏马山人,二是只在藏马山治病,三是病人要对藏马山有大贡献。”

趁着师父假寐,于乐低声说出了藏马山三原则,并且升级到了山门和祖训的高度。

“这么严?”钱富贵喃喃。

“祖训不可违。”于乐也很遗憾。

“于兄弟清楚我的身体状况?”钱富贵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却也难得保有一丝精明。

“包治百病,无病强身。”于乐表示懒得清楚。

“呃……”钱富贵啧啧嘴,听着好像不是骗子?

“钱老板,你怎样才能对藏马山有大贡献呢?”赵得柱压低声音提示钱富贵。

起码在听话听音的领悟能力上,赵得柱还是远远超过钱富贵的。

比如有大和尚跟你这么说时,你就得表示帮其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什么的了。掏香火钱的话,那得论扎。

这祖训听着也不太严谨啊,第三条与前两条分明是不对等的,存在逻辑上的冲突。

如果领导在讲话中提出这么三条,那就得……换秘书了。

想必其祖师爷也没啥文化……

“唉,人生两大悲剧,人死了,钱还没花完。”霍岩也是个机敏的人。

此时三人倒是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赵得柱和霍岩都想着让钱老板试试水,所以乐见其成。

钱老板一个猛子扎下去,得了宝贝的话,后面肯定还有。

淹死了的话,也就淹死了吧,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两人的帮腔过于直白,初出茅庐的小于师父,脸上难免有点儿小尴尬。

再偷瞧师父睡意正浓,小于师父咬咬牙,猛不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半透明绿瓶。

拔出软木塞子,顿时就有一股异香扑出,瞬间迷漫了整间舱室。

“这个瓶子,不像玻璃啊。”姚淑抻着脖子往前凑,其余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味道类似中药,却有着明显区别,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唯有青青明白此物与己无缘,以大毅力保持了微笑并远远地站着。

“碧玉瓶,保证药性不散。”小于师父平淡而矜持,随即很宝贝地塞上软木塞,把玉瓶收回了口袋。

“很贵的吧?”姚淑其实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包包是驴牌的,戒指是白金祖母绿的,虽然没戴在无名指上。

“没卖过。”小于师父撇撇嘴,多少有点儿怅然。

“一定有效?”钱富贵几乎把鼻子凑到了小于师父的口袋上,可惜瓶子被塞住了,再也没有味道漫出。

“保你一年无病无灾,死了算我的!”小于师父是相当的自信。

钱富贵脸上的横肉有些抽抽。这质保还真是到位。用词就有待商榷。

我死了,算你的?

明明是算……算谁的它也不行啊。

“小青。”小于师父懒得再搭理钱富贵,转而朝着青青笑笑。

“哦?哦,于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青青几乎是难以置信,于先生笑得好Man啊,赶紧小碎步跑来,然后才想起了职业素养,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倾身垂问,笑容欲滴。

“取两个玻璃杯过来,哦,倒两杯橙汁吧,再拿一把餐刀。”小于师父不解释。

“于先生请稍候。”青青赶紧照办,拿托盘端了两杯橙汁过来,连托盘一起放在了小于师父跟前的小餐桌上,甚至有一种参与大事的兴奋感。

小于师父再次取出玉瓶,倒出了一枚黄豆大小的赭色药丸。随后拿餐刀一劈,药丸应声断为两爿。随后把其中一半收回玉瓶。剩下的一半再一劈,又是恰好两爿。再收回其中一半,把剩下的一半劈开,托盘上就剩下八分之一了。

又是一刀精准劈过,托盘中就有了两份比芝麻还小的药粒,每份是原药丸的十六分之一。

这时小于师父用餐刀把药粒分别挑起,放入了两杯果汁中。

然后依次摇晃。

众人一直凝神紧盯着小于师父的动作,眼睛带动脖子一起移动,可治颈椎病。

恰如变魔术一般地行云流水啊,看着就神乎其技!

四刀劈过无声,托盘无痕,亦无残留。

唯有若有若无的异香。

看着不像是卖大力丸的吧?

这把式完全可以上街去卖大力丸啊。

“小青算是霍哥的人,辛苦一下。”小于师父端起一杯递给青青。

“谢谢于先生!”青青傻愣愣地接了过去,第一反应居然是,从未有人在飞机上给我端过果汁,我则天天给人端了无数果汁,我在飞机上喝果汁都是嘴对嘴吹的……

我算是霍哥的人吗,这个,这个,是从生理上说的吗?

“姚小姐是钱老板的人,辛苦一下。”小于师父端起另一杯递给姚淑。

“啊?”姚淑接得有点着急,险些把果汁洒了,“不辛苦不辛苦!”

“喝啊。”小于师父笑笑。

“哦哦!”青青如梦方醒,姚淑也是如此,两人同时毫不犹豫地举杯一饮而尽,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来路不明的药物,会不会把人毒死。

“这就是缘分。三个月之内,两位百无禁忌。”小于师父一本正经,“哦,意外怀孕不算。”

众人的目光就在青青和姚淑的脸上身上来回扫描,或者是心理作用吧,两位美女的精神貌似有些恍惚,脸色分明是红润了许多。

鼻翼处点点香汗,银牙咬了红唇,眼睛里水波荡漾,分外惹人爱怜。

“热。”

“从里往外的热。”

青青和姚淑先后说出了感觉,或者是口渴的缘故,还几乎同时舔了舔嘴唇。

霍岩就觉得自己肚子里也有些火热,与青青有过几次露水情缘,到底是几次,却也记不清楚了。一日千里不敢说,三五百里还是有的吧,如果加起来的话。

青青好像没什么特异之处吧,现在觉得明显不同。

要不然,给她加点里程?

钱富贵的肚子早就不火热了,却也下意识地搂紧了姚淑,小妖是我的,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两位美女的身体有啥变化,暂时还未知端的,但美容养颜是没跑了!

“小于师父,您这是试药对不对?”被撇在一边的赵得柱表情讪讪,大背头其实也可以用来挠的,“我的秘书,在后面经济舱,要不要我叫他……”

青青是霍岩的人,姚淑是钱富贵的人,我也有人在啊。

秘书与领导的关系,比前面这二者可是密切了太多。

“放心吧赵司长,你的秘书不会意外怀孕。”小于师父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钱富贵带头哈哈大笑,青青和姚淑花枝乱颤,霍岩忍得很辛苦,最后连赵得柱都脸抽抽地随喜了。

头等舱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部委中的现任司长,何时被人如此轻忽了?

赵得柱偏偏是毫无办法,并对软塞玉瓶中的神药好奇到了极点。

“于老弟,贵山门可需要重修吗?”钱富贵脑袋里的智慧之光使劲地往外冒,更是对神药抱了必得之心。

“山门不对外,无须重修。”小于师父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样,钱老板可有意愿到藏马山办个分厂?”

“啊?”钱富贵觉得很为难,办厂需要太多的上游厂家,凑成一个完整的供应链条,藏马山在哪里啊,算是个什么鬼……

“于老弟,我到藏马山去投资办厂,就算是对藏马山有大贡献吗?”钱富贵终于期期艾艾地问道,因为姚淑咬了他的耳朵。

“生产芯片的话,那就算。”小于师父对此表示欣赏。

“小于师父,我可以在土地资源给予支持。”赵得柱久矣身居高位,早已练就了脸皮,还具有百折不挠的恒心毅力,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谢谢赵司长,藏马镇副镇长也是支持的。”小于师父委婉拒绝。

赵得柱就险些摔到座位底下去,副镇长算是个什么鬼……

这土包子可能很少出门吧,就没见过官家势力,或者说副镇长就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然则奈何?

以赵得柱的官场智慧,一时间还是没想明白,藏马山门的神药,分明是奇货可居的,他却没想着卖钱,反倒是替藏马山拉起投资来,副镇长是他老婆吗?

当然,终究还是要卖钱的,凡事都有个价。

钱我当然有,给他一吨也无妨,只是不太好往外拿。

另外,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他如此针对我?

惹了他的,分明是霍岩这个飞扬跋扈的官二代啊,他偏偏对官二代很慈祥。

对了,首都不比乡下,土包子进城,想必会处处碰壁,届时他才知道朝中有人的好处,现职领导比什么都好使啊。

这事儿,还是得着落在霍岩身上……

“于先生,航班马上就要抵达首都机场了,请你做好准备。”青青娇艳欲滴地特别提醒小于师父。

那边一直忙着吃冰激凌的宁无双,间或翻个白眼,还小青呢,白娘子何在?

何青柏品着咖啡,一直在冷眼观察,又学会了不少东西。

至少再见到系主任乃至院长时,想必不会太过紧张了吧。说起来五道口的院长系主任,单论级别的话,也未见得比个司长低了。

那么,乐哥为什么会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部委司长呢,或者是设了个局?

且从长计议,慢慢观察。

几分钟后,飞机到达首都机场。

头等舱的乘客是优先离机的,赵得柱的秘书也提前来到了头等舱。

赵得柱就瞧着秘书不太顺眼,你怎么就不能意外怀孕呢?

要是换个女秘书就好了。

可是组织上不允许啊。

还真是怕意外怀孕……

那秘书分明察觉到了领导的不满,使劲赶紧回顾此前的言行,结果还是一头雾水,难道是飞行途中没过来给领导倒水?

空姐倒得不是更贴心吗,我就是怕给领导搅和了啊。

“于哥,您安排好住处了吗?没安排的话,小弟我倒是有一间闲置的小公寓,小是小了点儿,住您四位也还行的。”霍岩陪着笑凑到了小于师父跟前。

此时众人已经站在了停机坪上,经济舱的乘客则开始大呼小叫地离机。

青青以标准站姿立在舱门外平台上,秋水双眸望下来。

“不用了霍哥,我徒弟已经安排好了。”小于师父表示感谢。

“那也好。我有车进机场来接,要不要我送送你们,哦,我可以再叫一辆车进来。”霍岩隐秘地回头望了望没敢凑近的赵得柱,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不用了,我徒弟也安排好了。”小于师父拍了拍霍岩的肩膀。

“于哥,首都机场这儿,一般车进不来。赵司长的级别够,我是关系够……”霍岩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并且指了指停机坪前的停车位,那边并排停了三辆车,一辆越野车,一辆黑色小车,还有一辆三开门的加长轿车。

“我的车好像也进来了。”小于师父无奈地看着霍岩那张近乎便秘的脸。

“师父。”

耳中听得一句神仙语,便见一个神仙人,霍岩的嘴巴张开后就忘了合上。

白衣热裤大长腿,穿得清凉,气质却清冷,显然是生人勿进。

霍岩阅女多矣,此时却不敢生狎昵之心,只好畏畏缩缩地仰望着。

这真的是仙女!

空姐什么的,弱爆了有木有?

这仙女就是于哥的弟子吗?

头等舱无须等行李转盘,机场有转送服务,也可以现场提取,一位西装革履带白手套的司机正在交涉。

“辛苦了浮云。”小于师父把随身小包放在仙女手上,而后自己拿起了宁唯事手上的包。

后面宁无双也把小包塞在仙女托起的双手上,以致于何青柏很遗憾地未能效劳。

仙女手捧两份行李,众人跟仙女走向加长轿车。而后小于师父打开车门先送宁师父上车,而后众人依次登车。

赵得柱垂头丧气地站在黑色小车旁边,终于打起精神朝着小于师父挥手,虽然小于师父没有看见。

车门旁的秘书倒是看得清楚,司长这是咋的了?

钱富贵则搂着姚淑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倒也有高级面包车乘坐,却是机场为尊贵客人准备的摆渡车。

不过,摆渡送进航站楼后,您就该干嘛干嘛去了,虽然也有送客服务,但逼格上实在是差得太远。

“于哥,于哥!”霍岩终于醒悟过来,快步跑到加长轿车旁边,好歹赶上了车门未关,“于哥,小弟怎么联系您?”

通过机场可以查到尊贵客人的身份信息,加长轿车的车牌也已记下了,但霍岩不敢莽撞行事,重要的是个态度。

“哦,联系我在首都的助理吧。”小于师父拍了拍何青柏,“小何,你给他留个号码。”

何青柏从记事本上撕下了一张纸条,面带微笑递给了霍岩。

“谢谢!谢谢何先生!”霍岩躬身上前,双手捧过了纸条,有如捧着圣旨。

“霍先生客气了。”一时间何青柏有点儿兴味索然。

ps:九个夹袄之光领取者了,还有吗,应该还有的吧,最近这点击太清凉了,估计是没放弃,但养上了,噫吁戏。

第315章 三五分钟的功夫

“青青,身体怎么样?”

“方便啊霍哥。”

“噫,霍哥是说……呃,你来E栋,啊不,我在二号口停车场等你吧。”霍岩怅然放下手机,摁开车窗,焦躁地点了一根烟。

十多分钟后,青青拉着空乘订制行李箱,花蝴蝶般翩然而至。

青青上了车,霍岩就上了手,“咦,好像变大了?”

“霍哥……”青青拉长了声音不依,这事儿本也做得惯了,此时却是有些腻味。

霍哥年少多金,风流倜傥,流连花丛不沾身,青青虽然无望嫁入豪门,得到的报酬也算是不菲了。

这种事情吧,头一回比较有障碍,再来就顺畅得多。

今天青青却突然觉得,霍哥怎么像是一只嗡嗡叫的绿头苍蝇呢?

脑海里蓦地就出现了一个温润如玉却又淳厚质朴的壮实小伙儿。

他应该是很老实的吧?

至少不会像霍岩这样,三五分钟的工夫,就已经上上下下地摸了个遍。待到动真章时,还是三五分钟的功夫。

再者说了,车上就那么舒服吗?

虽然青青也被摸出了感觉。

或者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还很敏锐。

霍岩却又半道上下了车,“青青,到底有什么感觉啊?”

“霍哥坏死了……”青青有点儿迷糊,这不上不下的,你问老娘啥感觉?有啥感觉也让你弄没了!

“啪!”霍岩就来了个更坏的,一巴掌拍在青青的屁股上,都被这傻妞气乐了,“我是说吃了小于师父的神药以后!”

一提小于师父,青青就瞬间清醒了,甚至下意识地往上拉了拉裙子,然后才使劲地咬着嘴唇,“我也不知道啊,小腿上的静脉曲张好像是好了。”

空姐长时间在天上挥来挥去的,又多是站立走动服务,静脉曲张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所以空姐都穿着漂亮的长筒袜。

这是一种遮掩,并不单是为了养眼,养味道,或者别的什么需求。

霍岩闻言又埋头去扒长筒袜,青青却神差鬼使地撅身往上拉,狭小的空间里香艳无比。

蹭来蹭去,霍岩还真是蹭出了火气,顺势就要挺身而上,准备大战三五……十回合。

青青脑袋里发生了变化,对霍岩就真的推拒了,一不小心却是失了手,霍岩的脑袋“嘭”的撞到了车顶棚上!

“哎呦我去!”霍岩恼羞成怒,又是一巴掌下去,青青的屁股上就留下了一道红彤彤的掌印。

“霍哥对不起哦!”青青一只手摸着自己屁股,另一只手小心地摸了摸霍岩的脑袋。

霍岩到底比青青聪明些,疑惑地看着青青的小手,“这么大力气?”

“啊?”青青闻言也是一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像是有些不同了?

“来,你打我一下!”霍岩坐直了身体,挺起胸膛。

“啊?”青青再次怔住,终于严肃表态,“霍哥,你打我屁股时,我虽然有些疼,但也是有些爽的,所以我不记恨你。”

“让你打你就打!你费什么话啊!”霍岩的嘴巴都被气歪了,没瞧出来你还有这种雅好啊,或许还值得继续开发?

这种要求可不常见。

青青嘟着嘴巴,终于亮出了手掌,想了想又改成拳头,随后又伸出手指头,看着精修的指甲,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最终曲起食指,试探着用力捅向霍岩的胸口!

“哎呦!”霍岩被捅得咧嘴抽冷气,惊疑未定地揉着胸口,随后却是两眼直冒精光,貌似青青打得好,打得秒,打得呱呱叫,五官所表达出来的表情很不和谐。

“霍哥?”青青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摸霍岩的脑门。

莫不是被捅傻了?

“神药真的很神奇!”霍岩心底下兴奋不已,抓住青青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拉,必须酣畅淋漓一回,否则无以解心头燥热。

青青到底不敢拒绝霍岩,再说了身体还算是诚实,最终也就演化成了半推半就,脑袋里却老是晃着一个老实人的影子。

“叮铃铃……”

手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兀地爆响起来。

霍岩抓起手机就要关掉,却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终于神差鬼使地接通了。

下面也同时接通,青青压抑地嘤咛了一声。

“小霍吗,咦,你在忙什么?”手机里传来了赵得柱的声音。

“赵叔叔?”霍岩已经联通,却是不太方便移动,“赵叔叔这么快就到家了?哦哦,我吃饭呢,烫了一下。”

青青也知道赵叔叔事关重大,不由自主地想正一正身子,结果却又是一声伊尔哟。

“吃饭?喝粥呢吧你小子。”赵得柱哭笑不得,居然跟晚辈开了个玩笑。

“喝……呵呵。”霍岩挠了挠头,顿时就觉得跟赵得柱之间的友谊升华了,回头或者可以请领导一起保个健?

穿着衣服人模狗样,脱了衣服都一样。

“你那个青青,你不会正跟她在一起吧?”赵得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做了恶客,年轻真好啊。

“嘿嘿,嘿嘿,正在体检。”霍岩顺势使了使劲,青青则咬紧了牙关。

“她的身体怎么样?”

按说这话问的,有点儿老不正经的感觉,霍岩的领悟能力却是远超青青的,“别的还不清楚,小腿上的静脉曲张好了,力气好像也大了很多。”

“确实有效?”赵得柱貌似还在琢磨,力气大了很多,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夹着了?

“确实有效!”霍岩笃信。

“这样啊小霍,小于师父,尤其是宁师父,好像对我有点儿成见,但我的诚意肯定是满满的。你先跟他们保持着联系,回头叔忘不了你的功劳。你想啊,小于师父初来乍到的,肯定有些不熟悉,不方便,这就是你的机会!叔等你电话啊,这个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的。”赵得柱挂了电话,或者是听了几个音的缘故,也觉得肚子有点儿久违了的热度。

家是不着急回的,现在上哪儿走一遭呢?

霍岩收起电话,顺道也就结束了战斗,还照例收到了青青的由衷赞美,“霍哥你好棒哦!人家都不行不行的了!”

好棒吗,那是当然。

不过哥还可以更棒的。

赵得柱的友谊需要赢取,我二叔肯定也是乐见其成。

不过,小于师父真的是初来乍到吗,就凭那辆三开门的加长轿车吧,怎么可能有什么不方便啊!

当然,诚意还是要表达到位的。

任由青青开展保洁工作,霍岩掏出那张宝贝纸条,略微迟疑,坐正身体后才拨通了号码,“何学弟吗?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霍岩啊。”

“霍学长你好。”电话那头的何青柏还算是客气,并未冷嘲热讽或者调侃,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一时间霍岩甚至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随后霍岩就使劲地摇头。那孙贼不过是个外地大学生罢了,临时充当了小于师父的助理,谅他也不敢嚣张!

不过呢,那孙贼毕竟是背靠着小于师父,该给的面子一定要给足了,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嘛。

“何学弟,先头对不住哈,学长给你陪个不是。以后你我就是亲兄弟!在首都遇到什么难事儿,学弟你尽管开口,学长一定给你摆平了,啥事儿都行的!”霍岩拍得胸脯山响,连正在扫尾的青青都有些羡慕了。

让霍哥开口可是不容易。只要霍哥开了口,那就一定会兑现的,说头等舱就头等舱,说国际航线就国际航线。

我为了调头等舱,已经解锁了全部姿势,怎样才能飞国际航线啊。

听话音,那边好像是跟着小于师父的何先生?

何先生身边的宁小姐,是一位清纯靓丽又聪慧的小美女,已经让青青自惭形秽了,好在宁小姐好像是小于师父的表妹吧。

可是,来接小于师父的,又是一位冰山一样的大美女。

即使隔着几十米远望,青青也能感受到那种卓尔不群的神仙气质,把一世界人都比了下去。

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青青怔怔地捏着一张黏糊糊的抽纸,无声地叹息。

“何学弟,吃饭了吗,小于师父吃饭了没有?”霍岩跟何青柏闲聊了几句,终于转向正题,不过得到的答案并不理想,“在家吃啊,嗯嗯,还是自家饭好吃,本来我还想请小于师父和你们一起尝尝首都风味呢。学弟,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小于师父,要是我登门拜访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电话挂掉了,霍岩就举着手机等待。

好在三五分钟后又拨了回来,“乐哥说了,随时欢迎霍哥,地址我> “谢谢!谢谢乐哥!谢谢学弟!”霍岩几乎压抑不住兴奋和幸福,都有点手舞足蹈了,青青从未见过霍哥如此失态。

电话挂掉后,霍岩第一时间就打开了>

又过了三五分钟,果然收到了一个地址。霍岩迅速放大了地图察看,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几乎难以置信。

我了个去啊,居然是二环以内?

我了个去啊,离着大广场好近的……

霍岩终于咬紧了牙关,即使是刀山火海,啊不,即使是皇宫大内,我也得勇敢地走一遭。

不就是天然金砖铺地的二环嘛,也没准儿是租住的呢。

“青青,走!哥带你去个地方,让你见识一下!”霍岩拍了拍青青的脸蛋。

小于师父貌似对青青还是很亲切的,再说了,试药以后不得看看成果吗?

再说了,万一小于师父对青青有点儿兴趣呢?

“真的吗霍哥,我也可以去吗?”青青兴奋异常。

“放心吧,哥说你可以去,你就可以去!”霍岩相当的仗义。

“好的霍哥,我都听您的。霍哥,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第316章 二环里的四合院

得意不可忘形,失意不可丧志。

何青柏挂了电话,沉静地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合院了。东南巽位开了广亮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绕过照壁,出南院入正院,方砖铺地海曼的院子,谁曾想院子里靠西北角居然有个半亩多地的游泳池呢。

闹市之中有田园,田园里架了两畦黄瓜,结了三五根瓜扭儿,皱巴巴顶花带刺。

单就屁股底下的石凳这点儿面积,怕就要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价位了吧?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根黄瓜怎么卖……

真是漫长的一天。

这一天,都是在激荡澎湃中度过的。

各种第一次,考验着何青柏的神智和情绪稳定性。

从五星级大酒店起床,走vip通道进vip候机厅,高档面包车专门摆渡,头等舱尊贵体验,三开门超豪华轿车机场内接人,凡此种种,也都比不了四合院的震撼。

高墙大院把喧嚣浮躁的芸芸众生彻底隔离开来。

青砖黑瓦的陈旧围墙,带有浓重的历史气息。

何青柏初来首都时,曾被土著同学领来附近游览过,无非是哪位王爷的宅子,哪位大家曾经住过,哪年二太太跟着厨子跑了。

土著同学漫不经心的八卦中,分明也带了与有荣焉的皇城根味道,或者是其祖上曾经在这条胡同里卖过馊味儿的豆汁儿,抑或是拉着地排车沿街收过盖了草灰儿的夜香儿,抑或是穿着白洋布的汗褡儿拉过亮黄铜的洋车儿。

然则眼里只有灰黑的围墙高耸和朱红的大门紧闭。

此时何青柏才看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合抱粗细的朱红立柱,拇指粗细拐来绕去的朱红小窗棂。

自古就有深宅大院的富贵传家,更多的则是熙来攘往的升斗小民。

升斗小民何青柏,进入深宅大院,发现自己心底下毫无波澜。

此前也未曾想过到底何等样人才配住在这样的院子里。

霍岩的前倨后恭,那都不叫事儿。

凡事都有个价码啊,尊重也需要一个理由。

说到底,霍岩对我的热情恭谨,也不过是对着我背后并且希望传达给我背后的乐哥罢了。

“小何,味道如何?”乐哥喝掉了茶盅里的茶水,笑眯眯地问道。

“很香。”何青柏也喝掉了,同样的微笑。

“不错!”乐哥拍了拍何青柏的肩膀,“人生就是一场体验,当你站在云端往下鸟瞰时,才子佳人也好,帝王将相也好,一切都是故事。”

“乐哥随口就是一偈。”奉茶的是一位富贵儒雅的中年男子,依次给宁校长和乐哥以及何青柏添了茶。

刚才乐哥做过介绍,此人名叫洛关山,是白浮云的侄孙。二十来岁的女孩,却有个四十来岁的侄孙,大户人家果然都是有故事的。

白浮云带着宁无双去后院沐浴更衣去了。

坎位正房两侧带了耳房,耳房旁边开着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入后院,便是女眷的住处。

此处月亮门又称二门,常言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这道门了。

这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

四人在游泳池前的月台上品茗叙话。

旁边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伞盖般地罩住了月台,还罩住了半拉子游泳池。

夏日看疏光漫点,冬日看疏枝摇曳。

“乐哥要在这儿住下吗?”洛关山小意问道,“这座宅子,平时也是闲置的。两个更夫住在倒座房,厨娘和花匠是两口子,也住在倒座房里,没事他们也不进内院儿。宁老师和乐哥要住的话,就住正房里。宁小姐可由小姑奶奶陪着住后院。”

“老师和我,也就待个三天五天的,随便哪儿住下都行。无双平时住校,偶尔出来住下,给她在后院安排一间吧。小何陪着无双过来,就安排在东厢房吧。”于乐随口答应了。

“家祖再三嘱咐小弟,一应产权手续,都齐备着呢,可以随时转给乐哥,或者乐哥指定给谁都成。”洛关山说话就更谨慎了。

何青柏脑袋里“嗡”的一声。

洛关山好像是求着乐哥,要把这座四合院转给乐哥?

何青柏本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淡定了,分到东厢房的使用权时,也没咋激动。须知按照老礼儿,东厢房是长房住所,也就是主人家的大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若是家主老迈放权,东厢房就是家里的话事人。

西厢房则住尊贵客人,比如教书先生,就是称作西席的。

倒座房也就是南房,南向围墙无窗,阳光照不进来,通常是下面使唤人的住处,也有客房住一些普通客人,以及尊贵客人的随从。何青柏本来对自己的定位,就算是在倒座房里住一夜,回头也是个谈资了。

当然,那是以前的何青柏,或者会为此沾沾自喜吧,而今何青柏觉得自己已经成熟。

没承想还是不够成熟。

这可是动辄以亿论价,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二环里四合院啊!

“身外之物,无须介怀。关山兄替我谢过承浩兄,我不需要这个,无双也不需要。”乐哥拒绝得很干脆。

何青柏的小心肝一直悬着。

听话音,承浩兄大概就是关山兄的家祖吧,也就是白浮云的父亲。白浮云不是乐哥的弟子吗,这称呼还真是够乱的。

乐哥这是谈笑间拒绝了几个,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小目标?

至于洛关山所言乐哥指定给谁,当然也只有宁无双当得。

“就依乐哥。”洛关山略有苦笑,却也是一带而过,不敢有丝毫勉强。

何青柏一直做恬淡状,又喝了几道茶,旁边石桌上的对讲机响了,“先生,外面有位霍先生,带了一位柳女士,要求拜访何先生。”

这边乐哥点了点头,洛关山便应了一声,“请进来吧。”

脚步声响起,霍岩挽着青青探头探脑地进来,何青柏站起身远远地招呼了一声,“霍哥,这边!”

“哎哎!”霍岩满脸赔笑地转了过来,青青太过关注游泳池,险些被霍岩拽了个趔趄。

“青青请坐,霍哥请坐,这是此间主人洛先生。”于乐和蔼地打了个招呼。

“来了就是客,两位请随意。”洛关山也很慈祥,却也略带了些疏离。

乐哥好洛关山都没有站起身来,何青柏也就先行坐下了,同时感慨了洛关山对自己的热情亲切,对比才知道啊。

“谢谢乐哥!谢谢洛先生!”霍岩诚惶诚恐地拉了马扎子就坐,似乎已经忘记了青青的存在。

青青搜索一下,坐在远一些的石凳上,貌似坐得也不是很安生,两只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何青柏对青青倒是能够理解。

“老师不欲张扬,却也惯着我,毕竟我已经张扬了。”于乐没有耐心寒暄,直接掏出了一个碧玉瓶,“相遇便是缘分。这粒小还丹,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吃下去以后,保你龙精虎猛,一年之内百无禁忌。一粒一个亿。”

“啊?”霍岩下意识地站起身,颤巍巍朝着于乐伸手。

于乐却把碧玉瓶收回了口袋,霍岩就顺道摸了摸后脑勺。

一个亿?

一个亿只管一年?

“那十六分之一粒,不是管三个月吗?”霍岩脸抽抽着尬笑。

问完了才想抽自己一个,肯定是抗药性啊,或者是有边际效用……

道理是讲得通,钱却弄不来。

霍岩身为官二代,花钱很四海,却也只是数百万的额度吧,离着一个亿太远了。

使使劲的话,也许能弄到一千万?

如果卖给二叔,应该能卖出价钱来。

对了,卖给赵得柱,更能卖出价钱来,要不然算他二三个亿?

“十六分之一粒,也得一千万。不过我不想费那个劲了,首都我也不想多待。霍哥自己考虑一下吧,机会只有这一次。”乐哥微笑。

“乐哥,我能买下来带走吗?”一瞬间的工夫,霍岩的脑袋里就转过了无数主意,脑汁儿都要沸腾了。管用不管用的,就要全看乐哥了。

“必须当面吃下,待满半个时辰再走。”乐哥还是微笑地拒绝。

“乐哥,您知道我二叔他,一直把我当儿子养来着。”霍岩试探着问道。

“二个亿。”乐哥却是坐地涨价,看来给霍岩的优惠力度还真是不小。

“乐哥,那位赵司长,其实也算是我的长辈吧,为人还是满仗义的。”霍岩继续试探,此时他显然不敢贸然带了赵得柱过来。

“三个亿。”乐哥的价格还是等差序列的,不解释。

“哦……谢谢乐哥!”

霍岩再三表示感谢之后,拖着青青告辞,总共在院子里待了不到十分钟。

青青出了朱红大门之后,还是处于懵逼状态,脑袋里只晃了一个念头,合着两个小时前,我吃掉了一千万?

“乐哥,最近缺钱了?”洛关山好奇地问道,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说话间换了一道茶重沏,虽然霍岩和青青刚才并未有资格得个茶盅。

“也不算太缺吧,我做了个扣子。”乐哥笑道。

“我就说嘛,几个亿的话,我就做主献给乐哥了。几十上百个亿,我得给家祖说一声,也是万全的。”洛关山说得小心翼翼,也是轻描淡写,隐藏着内心的渴望。

何青柏只能感叹,他俩说得可能是倭元吧,要不然是猴盾?

“这个药丸,是好东西,说是仙丹也不为过。普通人吃了强身健体,修行人吃了固本培元,不过也没太大作用。”乐哥又随手取出一个大些的碧玉瓶,从中倒出了四粒,自己先吃了一粒,而后依次分给了宁校长,洛关山和何青柏,大家都尝尝味道。

宁校长随手就着茶水吃掉了,洛关山却是两眼溜圆,“乐哥,一个亿的仙丹?”

“卖给外人是这价,自己人就随便吃了,反正是自家产的,回头也给承浩兄带几粒。”于乐无谓地笑笑。

“就这么吃了?”洛关山倒不是怀疑乐哥的仙丹,而是想这么吃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

不得焚香更衣,甚至素食斋戒几日,或者先准备一缸洗澡水?

“吃吧吃吧,这就是给普通人吃的,你吃了聊胜于无。小何吃了倒是会有明显的效果。”乐哥转向了何青柏。

“哦,乐哥,那么,我吃?”何青柏有些发抖。

ps:感谢上周打赏的“赵得柱郝兄”、“王启安”、“mollyaihuaan”、“书友10170305145103925”、“syyzy4444”等同学!

第317章 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亿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17章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亿“小何,这粒药丸吃下去,你就站在普通人的巅峰了,对你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搞科研也好,从政也好,即使你去参加体育比赛,没准儿也能拿个世界冠军回来。”

于乐轻描淡写,甚至带了些调侃的话语,在何青柏听来却如黄钟大吕。

我,去拿个体育冠军?

用药之后的何青柏眼神迷离,耳朵朦胧,嘴唇颤抖,完全说不出来话来,生理上心理上都在需要时间来调整。

乐哥的再造之恩,也需稳定心神之后再行表达。

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亿,这可不是个小事啊……

“乐哥,我吃下去,果然只是略有补益,并不会改善根基。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仙丹了。应该能够全方位提升身体素质,延年益寿也是没有问题的。”洛关山体味着药丸在腹内化开,继而迅速地渗透了四肢八骸。

药丸对洛关山的补益,不过是仙界药材带来的些许灵气罢了,远不如原汁原味的仙界葡萄那么霸道。

修行中人,也不会得普通意义上的疾病,所以效果只是聊胜于无。

陈抟在炼丹时,已经大幅度削弱了药性,以适应普通人的体质,以免爆体而亡。

有效期一年,倒只是于乐随口一说的,但这药丸确实不会让人体产生根本性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即时生发,调理阴阳,克服疾病,恢复生机。

延年益寿就只是个间接的搭头了。

“关山兄高见。”于乐笑笑。

“乐哥笑话了,我哪有什么高见。乐哥,这真是小还丹?”洛关山一直对于乐敬若神明,仙界葡萄也已服用了两枚。乐哥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拿出来,洛关山也觉得理所当然。

江湖传说,小还丹包治百病,大还丹起死回生,洛关山久矣闻名却未见。

“说说而已,这药丸只是随手练就的,并未起名。”于乐呵呵。

陈抟在洗马河里舀了些河水,加入几味普通药材,最多的原料还是御马监现采的青草。炼制时也没怎么用心的,最后还糊了锅。

陈抟得了一只电饭煲,已经算是值回票价了,毕竟那是不粘锅,好神奇的……

“乐哥说它是小还丹,它就是小还丹!”洛关山大笑。

“就依关山兄。”于乐也笑,“总不能叫二还丹吧。”

众人笑了一阵儿,洛关山才小意问道,“那个姓赵的司长,招惹了乐哥?”

区区一介司长而已,随手也就捻死了,哪值得乐哥如此浪费心力。

给小弟一个机会啊?

“无须关山兄帮忙。”于乐却是残忍地拒绝了,“十多天前,有个小子在藏马山嚣张,想要强行入股白马河别墅区。当时是牛犇出手处理的,我也没在意。这次在沧海登机时,意外看见那小子给赵司长送行,就想起来他在国土部门极有势力,起码鲁东省内没有拿不下来的地块,原来根子是在这儿的。”

“姓赵的司长生机暗淡,应该是得了绝症吧,因此心理扭曲,一则是到处寻医访药,甚至求神拜佛,二则是疯狂敛财,反正已经时日无多了。当然,此前他也不是什么清官。”宁唯事插了一句。

宁校长本就是自学成才的赤脚医生,也经历了时日无多而后起死回生,更兼此时身体素质上佳,眼神也是精准。

将死之人,身上其实是带了死气的,明眼人一望便知。

“乐哥宅心仁厚。”洛关山幽幽叹道,感叹的是乐哥一不肯亲自出手捻人,二不肯借助洛白一族的势力,宁肯费劲巴拉地通过官府程序来处理。

“世人良善也罢,邪恶也罢,于我并无关系。不过既为公门中人,就当履职尽责。若是尸位素餐,甚至民脂民膏,遇见了就顺手收拾一下,也算是替天行道吧。”于乐笑笑。

其实霍岩也罢,钱富贵也罢,哪个又是好人了?

柳青也罢,姚淑也罢,同样不是什么善类。

但与于乐无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各色人等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凑在一起形成了世态炎凉悲喜剧。

但是,公门中人作恶,便是世间大恶。

比如白马河别墅区若是万通王总的产业,没准儿就被洪宇强取豪夺了。虽然万通王总其实也算得不普通人。

那么,真的普通人呢,如何对抗前台作恶的洪宇,及其背后的赵得柱?

此时于乐已经确认,赵得柱是洪宇的舅舅,也是洪宇的大后台。鲁东省有关部门里,当然也有赵得柱的根须。

洪宇豪夺白马河别墅,借的是鲁东省有关部门的力,赵得柱可能都未必知情。

但账还是得算在赵得柱身上,委屈不了谁的……

“修行中人,逆天行事,夺一线生机。切不可恃强凌弱危害人间,否则天弃之,天谴之。”于乐正色道。

“是!”洛关山站起来,肃然躬身一礼。

洛关山的天赋其实一般,远非白浮云那种良才美玉,否则洛承浩也不会让他担任外门主事。

能从筑基初成,迅速升级到炼气大成,洛关山完全得益于两枚仙界葡萄,所以于乐对洛关山同样是恩同再造。

筑基只是入门而已,而今洛关山已经算是修炼有成了,仅次于乃祖洛承浩。

当然,于乐和姜晚及其两个弟子,并不在比较之列,在洛关山眼里,他们算是仙门中人。

洛关山虽然没有福缘成为于乐弟子,却也是唯于乐马首是瞻的,谁心里还没点儿野望?

命由天定,事在人为,福祸相依,南辕北辙,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如果我不是外门行走,也没有机缘认识乐哥啊,好几位资质远超过我的兄弟叔伯,还在家里苦捱着呢……

“乐哥放心!我一定不会恃强凌弱的!”何青柏终于稳定了心神,见洛关山神色郑重,连忙站起来有样学样地鞠躬。

“你快拉倒吧,你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儿,你连无双都打不过!”于乐却是哭笑不得。

何青柏挠头傻笑,乐哥要不要这么打脸啊?

“哥,又在背地里说我啥呢?”宁无双迈出了二门,后面跟着白浮云。

两人都洗得清清爽爽的,看样子还捯饬了一番。虽然就化妆而言,这俩大姑娘其实都是外行,大姐不说二姐,只是弱弱联手罢了,玩闹似的胡搞瞎搞。

可是,架不住青春无敌加仙子风采啊。

白浮云早已伐骨洗髓,摒却尘垢,自带清香,有如冰山剔透,凝脂滑润。

像霍岩这种花花公子,都不敢起狎昵之心,只管远远地恭敬地瞻仰。

宁无双并未修行,特制饮料却是随便喝的,用过的仙界葡萄比白浮云都多。

小股细流,集腋成裘,灵气浸润之下,体质早已大为不同,也算得上是秀外慧中了。

当然,外形气质还是比不了白浮云的,就算是食人间烟火的大美女吧。

于乐对宁无双的想法,还是让她以普通人的身份,更好地体味人生。

白浮云这样子,应该挺没趣的吧?

说到宁无双和何青柏,这两人都没有修炼基础,单就力气和敏捷度来说,宁无双却是远超了何青柏。

如果两人对打一番王八拳,何青柏根本就不是宁无双的对手……

“啊,小何想去仗剑天涯,我这儿训诫他呢,先好好上学。”于乐的谎话是张嘴就来,“无双,该吃药了!”

“不是吃了好几天了吗,看着怪恶心的,也没啥味道。”宁无双还懒得吃,也懒得看。

没啥味道?

你要巧克力味的,香草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白浮云撇了撇嘴,信手掂了一粒扔进嘴里。师父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师父的。

洛关山暗自咋舌,我家小姑奶奶居然学会撇嘴了?

何青柏连咋舌都不敢,我小时候还真是想过仗剑天涯来着,后来不是被五道口给耽误了嘛,问题是乐哥是怎么知道的?

哎,一个亿一粒的仙丹,她当糖豆吃,还嫌没味儿。

唉,我是普通人,我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呢……

“叮铃铃。”

普通人的手机又响了,何青柏接通,还是霍岩打来的,小心翼翼地要求跟乐哥通话。

于乐却示意何青柏全权代表,不用请示。

“跟我说就好。”何青柏的胸脯很是鼓了鼓,随后又说道,“可以!价格我哥已经说了,无须再说。嗯,仅限三粒,你知道就好。”

结果还是禁不住捂住话筒来请示,“乐哥,霍岩问现金还是转账?”

记得有个八卦,一亿人民币,重量是115吨,体积是119立方米,可以装满32个20寸行李箱。

听话音,霍岩是想用卡车往这儿拉几吨?

说起来,何青柏的小心肝已经强壮多了,但事到临头还是嘭嘭嘭。

八卦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啊,只是你无缘亲见,所以才不存在。

比如还有一个八卦,每一个令你朝思暮想的绝色女神身后……

“都行啊。关山兄,你给个账号吧。”于乐吩咐了一声,洛关山就快速地取出了一张银行卡,把号码念给何青柏。

何青柏随即复述给了霍岩。

不一会儿,洛关山的手机就传来一串短信提示音,银行不同,账户不同,户主也不同,共转账十次,加起来三个亿,洛关山给于乐报了账。

“打我卡里多好,念完本科应该是够用了。”宁无双貌似还挺兴奋。

“打你卡里,我就没妹妹了,不过我会给你报仇的。”于乐吓唬宁无双。

“这么危险?”宁无双握紧了小拳拳,甚至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放心吧乐哥,万全的。”洛关山不以为意地笑笑。

身为洛白一族的外门主事,洛关山过手的流水多了去了,几个亿确实不算什么。

当然,代价也不是没有,否则于乐也就不会让洛关山顶包了,谁还没几张银行卡傍身?

洛关山心底下更多的却是兴奋,乐哥不会白使唤人的!

虽然洛白一族没有这么浅薄,甚至巴不得多为乐哥白白效劳。

在洛承浩心目中,这都是洛关山的加分项。

洛承浩原本是想亲自赶到首都来接待乐哥一行,却被洛关山苦苦劝住了,因为乐哥未必喜欢,因为乐哥其实是把你当长辈的,因为乐哥尊老爱幼……

在世事洞明上,洛承浩也承认洛关山是把好手,终于依了他,却也是再三叮嘱。

单就眼前看得见的利益来说,如果乐哥肯把小还丹交给洛白一族代理,那还了得?!

这其实已经无关金钱了,乐哥要几个亿一粒也都由他,总会有老而不死暂时也不想死的冤大头加倍付账。

洛白一族之所以超然物外,帝力无加,从最根本上说,并不是因为战力强悍,一个家族怎么会真的力可敌国呢。

而是能拿出好东西来。

一年的老命,你就说值多少钱吧,这玩意儿最现实。

如果交由洛关山来运作,那才是粒粒皆辛苦,啊不,粒粒都是无价之宝。

洛白一族祖上至少出过三位仙人,底子是极其厚实的,否则也不会传承几千年不衰。

可是,再厚的底子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啊。

仙凡隔绝之后,人修不成仙,草修不成精,兽修不成妖,洛白一族当然也难有进项。

这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啊!

就如同那些逐渐衰落,终于泯然众生无人知的各大修行世家。

说多了都是泪……

“定金收到了,病人随时可以上门。”何青柏挂了电话,心底下的兴奋感一时间还难以消除,我真的是乐哥的助理了?

不过三五分钟,石桌上的对讲机再次响起。

“先生,刚才那位霍先生又回来了。带了一位霍先生,一位赵先生,开着两辆七座商务车。”外面更夫报得精准。

看来霍岩打电话时,已经在附近了,打款之后才敢上门。洛关山看向于乐,随后也是精准指示。

“请这三人进来。”

ps:十个夹袄之光,“牵着老虎的猪”、“夜风”、“不宁唯事”、“xiaoheixui”、“乱花欲醉迷人眼”、“巡礼者”、“ioer”、“夹袄”,还有二位不知是谁,报一下啊。为了码这一章,现在还没吃饭呢,就吃了两块萝卜

第318章 这两个处子不寻常

“宁师父,乐哥,洛先生,何先生。这位是我二叔霍世豪,这位是赵得柱司长。”

霍岩畏畏缩缩又满脸赔笑地进了门,熟门熟路地绕过游泳池往这边走。后面跟着强自镇静的赵得柱。再后面还有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谦虚谨慎却又不卑不亢的感觉。

何青柏这回没有起身迎接,却也帮着三人拉了马扎子过来。上次霍岩及柳青前来,只是冒昧登门的访客。这回却是来了三个病患,给的挂号费还足够高,医者仁心还是要有的。

“洛先生!”霍世豪特别朝着洛关山抱拳拱手,而后恭谨落座。

洛关山微笑点头而已,未起身也未开口说话。

这栋四合院,眼下就只是个客栈。

洛关山作为掌柜的出来作陪,此间真正的主人却是于乐。

顶多算是开大赌场的,确保双和平共处以及愿赌服输欠账还钱,至于怎么赌博如何押注,那就凭双方自行协商。

洛白一族是一个飘渺的传说,有资格与闻者鲜矣。赵得柱显然是不够资格的。霍世豪或者过了及格线,却也只是听过到一些传闻,刚听到时也只是一笑而过。

建国都多少年了嘛。

与这栋外表稀松平常,占地面积却足够大的四合院相对照,还是能让人想起不少事情来的,比如这个院子姓洛。

否则霍世豪也未见得就听信了霍岩的胡闹,这小子啥时候靠谱过?

至于赵得柱,也只是喝多了时称兄道弟的交情,关键时刻当不得真。

目光扫过宁无双,继而扫过白浮云时,霍世豪的双眼却是瞬间精光四射,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嗯,霍岩这回靠谱了,这两个处子不寻常……

“小于师父,真的能管一年?”赵得柱已经盯紧了茶墩子上的三粒小还丹。

“确保性命无忧,日常活动无碍,一年之内有售后服务,死了算我的。当然,意外伤害不算,比如被车撞了,被雷劈了,被枪毙了,悬梁溺水百草枯,那都是管不了的。”于乐不以为忤地认真解释。

赵得柱啧啧嘴,这位师父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就跟手机维修一样,自身原因造成的损坏,人家也是不管的。

啥叫被枪毙了啊,呸呸呸!

于乐继续扫描着赵得柱,“医院已经确诊了吧?”

“小于师父明鉴,余生不过百日。”赵得柱惨笑着拱手,“一个半亿已经到账,两个亿在门外车里。小于师父,我可以用药了吗?”

于乐笑笑点头,何青柏还想帮忙倒杯水来着,却是没有杯具,终于不再多事。

赵得柱也不讲究,颤巍巍伸手捡起仙丹,身体前倾,嘴巴凑到手边,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去,还舔了舔手指头,然后才耸起喉头吞咽。

而后坐正身体,闭目养神,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地剧变,有细微的白毛汗沁出。

霍世豪两眼微眯,目光不离赵得柱。

霍岩却是紧张地搓着手,终于鼓足勇气怯怯地问道,“乐哥,赵司长和我二叔,分别替我出了半个亿,我可以用药了吗?”

于乐再次扫描霍岩,霍岩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脸上胡乱抽抽。

“霍哥,你可以用药。但你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有点儿肾虚罢了,其实是委屈了小还丹的。”于乐亲切地拍了拍霍岩的肩膀。

霍岩连忙硬起肩膀接拍,苦笑浮在脸上,“乐哥,肾虚还不是问题?”

“除死无大事。”于乐表示小活儿不爱接。

“生不如死啊!”霍岩一脸的你懂我。

“那你自己决定。”于乐终于懂了,钱到位就好,不怕杀猪用牛刀。

“乐哥,吃了以后,效果如何?”霍岩压低了声音,想说点儿你我都懂的事儿。

“龙精虎猛!”于乐却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小还丹强身健体,调理阴阳,去除病灶,恢复健康,却绝非虎狼之药,对根基有保养效果,不会造成损伤。”

“一年之后,我还可以继续吃吗?”霍岩再次盯紧了药丸,两手交搓,唾沫往下咽。

“可以。效果相同,价格翻倍。”于乐表示敞开供应,只是多买也不优惠,反而是要涨价的。

那就是两个亿了?

霍岩连忙点头表示理解,至少比赵得柱要便宜一些吧。

“小于师父,我有点儿饿……”赵得柱惭愧地睁开了眼睛,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叫。

“浮云,家里有馒头吗?”于乐看向白浮云。

白浮云却是看向洛关山,洛关山忍俊不禁地起身,亲自进厨房端出了一盘馒头出来,一两一个的,四个叠在一起。

“谢谢,谢谢!”赵得柱慌忙起身接过,没等坐下就忙不迭地往嘴里塞。

又松又软,白嫩嫩,甜滋滋。

这馒头显然是世间最美味的馒头。

“赵司长,洛先生亲自给你端馒头,你觉得这馒头应该多少钱一个?”于乐打了个哈哈。

“应该,应该!”赵得柱已经吃完了两个,第三个还在嘴里,可能也没听清楚。

“我是给小于师父效劳。”洛关山半真半假地朝着于乐拱手。

“那就免费赠与了,也算是售后服务吧。”于乐多慷慨的人。

“谢谢洛先生,谢谢小于师父!”赵得柱继续吃第四个馒头,说话含混不清。

多少钱一个馒头?

就算是万儿八千一个,我也得吃啊,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了!

三十多年前吧,家里没吃的,好容易等夏收有了新麦,老娘蒸了一锅馒头……

肚子里有了底,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赵得柱放慢了吞咽速度,“小于师父,一年之后,我也还可以再用小还丹吧?”

“可以。价格翻倍。”小于师父表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三个亿翻倍,那就是六个亿了,再翻一倍是十二个亿?

“为何?”赵得柱心底苦涩,嘴里下意识地询问。

再能捞,也禁不住这么花吧。

生命诚可贵。

好吧,活着真是太美妙。

“售后服务比较贵。比如一台旧电视,我不只是保证它能看,清晰度色彩饱和度也要跟上最新发展,内存还得够用,是不是越来越难?”小于师父还是耐心给予了解释。

赵得柱理解了,并且拼命点头,并且感觉点头时也比往常有劲儿多了,“那么小于师父,我能一直吃下去吗?”

敢情不但是能活着,活得质量还不错?

必须值钱!

于乐再次扫描赵得柱。赵得柱配合地转过身来,如同躺在核磁共振扫描仪下面。

“依次翻倍,十年之内。”核磁共振终于扫描出了结果。

赵得柱啧啧嘴。

小于师父的意思是,我最多还能活十年?

少了点儿,我才刚过五十啊,事业正盛。

倒是比三个月长多了。

毕竟美鬼专家也建议我保持心情愉快,辅以安慰性用药了。

多少是多啊?

而于乐看向赵得柱的目光,分明是在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赵得柱秒懂。三个亿起算,每年翻倍,十年到底需要多少个亿,一时间还算不清楚。

不过,我努力!

人生最怕没有目标,一旦确定了目标,找准了方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再难也要拼搏下去!

持续拼搏,就一定会成功的!

有心人,天不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乐哥,一年之后我断了药,会有什么后果吗?”霍岩貌似在暗自咬牙,远不如赵得柱那么自信。

“没有依赖性。一年之后你会慢慢地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并不会比现在更坏。”于乐实话实说。

“二叔,那,我吃了?”霍岩期期艾艾地看向霍世豪。

且不管后续如何,这一年的龙精虎猛,也是值了!

“吃吧吃吧。”霍世豪的严肃脸下露出了慈祥,多少也有些无奈,“今年无论如何,你也要给霍家留个后,明白吗?”

“谢谢二叔!”霍岩抓起小还丹快速地吞了下去,而后学着赵得柱闭目养神,同样也沁出了细微的白毛汗,全身都有湿意,肚子里却是火热。

心底下却已经拿定了主意,今年留了后,我还有明年吗?

等着吧您奈,我会注意安全的……

“霍总,你决定了吗?”于乐微笑着看向霍世豪。

“抱歉了小于师父,我的收入有限,霍家也没那么厚实,这些钱还是我找朋友拆借的。”霍世豪诚恳道歉,并且拱了个罗圈手,“今天能见到洛先生,宁师父,小于师父,也算是三生有幸!”

“我尊重霍总的决定。洛先生,麻烦你把霍总的一个亿退了吧。”于乐点头微笑。

“好的乐哥。”洛关山当即拿起手机操作。

“洛先生莫急!”霍世豪连忙阻止,“那一个亿,就算是我的诊费吧,还望小于师父给个诊断。当然,我更希望能跟洛先生,以及宁师父和小于师父,结个善缘。”

霍世豪的二个亿,一个亿转了账,另一个亿也在外面车上。

“霍总无须如此。”洛关山却不认为一个亿就值了善缘,“洛家为藏马山门作保,只是表明态度罢了,并不敢妄图善缘。藏马山门之事,洛家也只有仰慕的份儿,并无干涉的能力,更无干涉的意愿。”

霍世豪闻言一怔,我想错了吗?

传说中的数千年传承,或有仙人居焉的洛白一族,居然对藏马山门如此景仰?

果如传说一般,洛白一族岂会为了几个亿做扣?

又岂会为了钱财而为别人作保?

藏马山门,藏马山门,藏马山门……

难道是另一个至少与洛白一族齐名的千年传承?

霍世豪深为自己的位卑人轻而惭愧,总算是有资格与闻了洛白一族,还真是从未听说过藏马山门……

“宁师父,小于师父,霍世豪唐突了,谨向藏马山门诚挚道歉!”霍世豪连忙站起来郑重抱拳。

“不用退?”小于师父却是眉头微皱。

“小于师父,一个亿尚在我支付能力之内,能够得见藏马山门,已经算是我的福缘了。”霍世豪更加诚恳。

“这样啊,那你把这粒小还丹吃了吧,就算你一个亿好了,外面的一个亿你带走。”小于师父就是这么任性,“另外,你的身体情况,与霍岩相似,原因也是相同。”

霍世豪一直公明廉威的脸色,腾地久变红了,像是煮过了的螃蟹。

霍岩那点烂事儿霍世豪当然是心知肚明。

难道这事儿也是家族传承的?

借着俯身取药做掩饰,霍世豪稳定了心神,“小于师父,那,我吃了?”

于乐点点头,“惜缘惜福,不可任性。公生明,廉生威,持身以正,无惧妖邪,霍总且诫之。”

“是!”霍世豪吞下药丸,闭目养神时,来回琢磨着小于师父的话语。

这藏马山门,还是个与时俱进的山门?

那边赵得柱或者是心理作用,感觉已经大好,心底下却是极不平衡。

合着我这一粒,付出了三个半亿。他这叔侄俩,两粒才付出了一个半亿?

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小还丹啊!

第319章 打开黑匣子就只有死猫

“哥,钓鱼执法?”

宁无双的两只大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显然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能忍到赵得柱三人离开之后再说,也算是她修身养性取得阶段性成果了。

“瞎说,哥也没钓鱼,哥也不执法。”于乐很无辜。

“切!”宁无双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又往于乐身边凑,眼睛里压抑不住地兴奋,小嘴就跟机关枪似的。

“赵得柱是只大老虎对不对?霍世豪贪得很隐秘对不对?不过,霍世豪是个老色狼,跟霍岩一个德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个坏蛋?哥你就说说呗,这儿又没外人!说说嘛哥!”两只小手用力推于乐。

“哎哎哎!”于乐一边叫唤一边哧溜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大大的屁股墩。

众人哄堂大笑。

雪泥鸿爪,高深莫测,眼高于顶的小于师父不见了。朴实憨厚,笑口常开,咋样都行的乐哥又回来了。

宁无双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又没控制好力道啊?

瞬间反应过来,扑到于乐背上抓挠,“哥你耍我!”

“唉唉唉!”于乐手忙脚乱地把宁无双往下摘,“这么大个姑娘了!”

“是不是我亲哥?!”宁无双却不肯就摘。

“是倒也是。”于乐无奈地坐回了石凳,“亲哥也不能这么挠啊?”

旁边何青柏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很快却又恢复了清明,“乐哥,这么明显的两人,怎么就能安享高官厚禄呢?”

“时也势也。察言观色是他们长久的修行。如何取悦上位者,也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见什么人,出什么牌罢了。”于乐很欣赏何青柏的天然正义感,并且愿意点拨几句。

“此处江湖人,只说江湖事,在外面他们并不会如此。另外,在乐哥面前,他们也端不住,这是乐哥的威压。”洛关山也点拨了一句。

何青柏若有所思。在乐哥面前,好像是这样子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乐哥有威压吗?

感觉只要做好自己就好,装不了,也无须装,其实很自在的。

明白了,从我这儿说,是心底无私天地宽。从乐哥那边说,是他拿我当自己人……

“乐哥,人心经不住检测的。”洛关山并不看好霍世豪。

比如薛定厄的猫,关在黑匣子里生死两态,打开黑匣子就只有死猫。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宁唯事也不看好哪一个。

“本来只想收拾赵得柱的,没承想却钓出来个霍世豪。”于乐笑笑。

“还说你不是钓鱼!”宁无双鄙夷。

“没有哪一条鱼是无辜的啊。”于乐解释,“钓鱼执法,说的是证据上的瑕疵。鱼不咬钩,谁能把它怎么着?再者说了,我需要证据吗?”

“你准备亲自动手对不对?”宁无双很兴奋,下意识地握紧了小拳头,“弄特!”

“你猜错了,我不会亲自出手,也不会举报。只是香饵在前,鱼儿会疯狂吧。疯狂了就会灭亡,我们要相信体制的自我净化功能,凡是自己浮起来的,都是熟透了的。”于乐忍俊不禁地敲了敲宁无双的头顶,“你这小脑袋瓜,很暴力嘛。”

“任他们自生自灭?”宁无双貌似不甘心。

何青柏倒是有些疑惑,乐哥这么做,会不会释放了恶魔出来呢?

或者乐哥并未说出真相。

总不至于乐哥和宁校长还有洛先生都没想到,我却想到了吧?

所以何青柏只观察不说话。

“无双,你只是个大学生,有正义感是好事,正义感过盛,就容易坏事。”宁唯事语重心长,“就算有忍不下来的事情,你要做的也只是告诉你哥,记住了吗?”

“记住了……”宁无双撅着嘴拖出长音。

“你要记在心里!”于乐强调,“最差的情况,你也要盘算一下,在我赶到你身边之前,你能不能保全你自己!”

“这么可怕?”宁无双好怕怕,“不是还有何青柏吗?”

“小何的作用,就是多一个报信的。”于乐严肃,“小何,如果你屈服于无双的淫威,被胁迫着同她去做事,一定要记得通风报信。”

“是,乐哥!”何青柏态度端正,乐哥想得太周全了。

“首都这么可怕?”宁无双好委屈,“哥,咱不上五道口了好不好?”

“本来没什么可怕的,你觉得你很能,那才可怕。”于乐很无奈,“哥总是无条件挺你的,但你不能主动惹事。实在是要惹事,也得在哥赶来之前,有能力自保吧,难道真让哥给你报仇?”

“那你多久才能赶来啊?”宁无双惨兮兮。

“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吧。”于乐挠挠头。

沧海到首都,直线距离大概五百多公里,民航差不多要飞一个小时。

但民航毕竟不是私人飞机,两头赶机场都要一个多小时,再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趁手的航班啊。

依着于乐在仙界的驾云速度,粗略判断,要快过高铁,但低于民航。

着急了的话,应该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飞过来吧。

不过,有神仙在天上飞,这种事儿还是少尝试为妙,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那你可一定及时要赶来哦,没事你也要赶来看看,定期来看看,万一我和小何都没来得及报信呢?”宁无双撅着小嘴。

“定期打电话不行吗?”于乐一定要生气,“你给我打,每周一次吧。”

“哼!”宁无双有理由生气,“一周,我都凉了好吧?”

玩闹说笑一阵,日已西斜,宁唯事的手机响了,却是五道口招生组长艾都副教授。

宁唯事挂掉电话,抱歉一声说要去门口接一下,于乐随即站起来跟上,众人也就都跟上了。

洛关山最后一个出来,倒是把两个更夫给吓了一跳,“先生?”

“接两个贵客。”洛关山不以为意地笑笑。

“是,先生。”两个更夫对视一眼,随即肃然站立一旁,心底下俱是震撼。

能被派到首都别院担任护卫,至少也是洛白一族的可靠外围,世世代代都是依附于洛白一族讨生活的。比如祖上是洛白一族的内门弟子,被恩准举家内附。这些外围人员,恰恰是归口外门主事管理的。

事实上,外围人员寻常所见洛白一族,也只有洛关山。

这两个更夫虽然不曾修炼,对洛白一族的内幕其实也无甚了了,却是知道站在这个门前,无须向任何外人弯腰。

宰相门前七品官,任谁到此门前,都要谦卑地报名求见。

今天这是怎么了?

到底何等样人,需要先生亲自到门口迎接?

答案很快揭晓。来了一辆很普通的银色家轿,大街上比比皆是的那种,洛氏别院门前却是鲜见。

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衣取人,不可以车取人……更夫甲恭谨上前,拉开司机后面的车门,一位六十多岁近七十的老头微笑着下车。

“老宁,接一下石老!这地方跑过来可真要命,我到前面去停个车。”司机艾都摁下了车窗交代。

“请交给我好了!”更夫甲恭谨赔笑。

“哦,谢谢!”艾都解开安全带下车,更夫甲上车,把车拐进了前面一条胡同。

艾都还跟着跑了两步,“师傅,师傅!我这车的油门有点儿硬,您可小心着……”

更夫乙站在门旁躬身肃客,心里暗自念叨着,石老是个什么老?

“辛苦石老!”宁唯事上前伸出双手握住了石老的手,众人聚旁边微笑相迎,洛关山站在最后面。

这位石老头发还算茂盛,却是有些散乱。胖乎乎五短身材,脸色黑红粗糙,嘴巴裂开很大。白衬衣有些皱皱巴巴的,皮凉鞋也不是很干净。

在大街上遇见了,没准儿会被误认为,这是一个早晨跟年轻人抢公交车座,坐八站路赶到超市排队买便宜鸡蛋的退休老头儿吧?

“不辛苦!”石老笑容亲切,随和得过分了,“您就是那位赤脚医生?”

“惭愧惭愧!”宁唯事不由得寻思,也不知道豆豆这货是怎么蒙蔽石老的。寻常院士带博士生都带不过来,怎么会答应收一个本科生呢?

石老扫过人群看见了宁无双,“这就是宁无双同学吧?”

“老师好!”宁无双腼腆地笑。

门口不是叙话之地,众人互相揖让着,快速地进了门。

艾都忙不迭地四处打量,“老宁你可以啊,居然能住在这儿,二环里的四合院,都十好几亿的!哟,后面还有一进!”

“我临时叨扰朋友的,这位就是此间主人洛先生。”宁唯事得机介绍了洛关山。洛关山从后面上前,先见过石老,又与艾都握手,彼此久仰。

“老宁,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动了石老,没有好吃的我可不答应。”艾都笑得像个吃货。

“放心放心,都是洛先生帮忙安排的。”宁唯事拍打着艾都的后背。

东厨司命,坐煞向生。

餐厅位于东厢最北面一间,厕所则在倒座房最西面一间,刚好是最远的两个对角。

洛关山亲自赶过来接待于乐,大厨也是从族里临时调来的,原先驻此的厨娘只是打个下手,顺道摆餐具上菜。

天色向晚,众人进入餐厅,各种菜式便流水上席。

且不说菜品味道如何,单就餐具来说,何青柏刚刚吃过明海的宴席,所见餐具与日常所用,已经是云泥之判了。而此刻所见的餐具,与明海大酒店相比,同样是云泥之判。

不过最近何青柏惊诧多了,也就不再惊诧,至少脸上不会表露出来,轻松地找个陪客位置落座。

落座时机也是不先不后,不惹眼不显眼,这是最好的隐身效果。

“石院士是我国基因遗传学领域的顶尖科学家,很难约见的!乐哥,你那大桶酒,带了吗?”艾都坐在于乐边上重新介绍。其实也无须多言,两院院士都是民族的瑰宝,国家科学发展的实力担当。

毕竟最后一句才是艾都的重点。

“早就给您备下了。”于乐嘿嘿笑着起身去了门外,再回来时,手里就拎了一桶透明塑料桶装的白酒。

“石老,这就是我给您说过的散装白酒,藏马山特产。不瞒您说,藏马山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去了一趟藏马山,回来后就觉得年轻了十岁,主要是因为喝了这酒。”艾都献宝似地指着大桶酒,貌似在缅怀,明显是诱惑。

听上去石院士还是个酒鬼?

而且是被艾都用好酒骗过来的?

“好嘛!那你可不能再喝了,架不住十年十年的少嘛,我倒是还能喝两回的!”石院士搓了搓手,很渴望的样子,酒糟鼻子比较突出。

此间僻静,没有服务员。何青柏见机得快,从于乐手上接过了酒桶,宁无双也乖巧地上前帮忙。

这里面也就是他俩小字辈,而且是学生身份,给老师倒酒那是天经地义。宁无双倔了点儿,坑了点儿,精了点儿,傲娇了点儿,无法无天了点儿,但她是个好学生。

酒杯倒满,主人宁唯事祝酒,主宾石院士应和,众人喝了一轮。

“石老,感觉如何?”艾都很享受地卖弄。

“辣!”石院士啧啧嘴实话实说。

“口味倒是一般化,重在疗效!您老可得多喝几杯啊,你的健康长寿就是国家的财富增值!”艾都坏坏地笑道。

“我这就算是上了你小子的贼船了吧?”石院士真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我哪有贼船啊,关键是您老要带上我侄女儿。”艾都抱屈。

“我不都已经答应了吗,这也是学校给安排的任务,你还非要喊我来吃一趟饭。”石院士屈指轻轻敲桌,对何青柏给他续酒表示感谢。

“哎唷我的院士啊,您亲自带,跟您的博士替您带,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艾都显然是门清的。

“顶多我同意孩子考我的研究生啊,还要看孩子的学业成绩如何的。”石院士即使不以为然,也不会表示不满,在具体问题上反倒是耐心地给予解释。

院士可以给本科生授课,也可以研究生当导师教书育人,却不能去当辅导员管理抓学生出勤吧?

换一个角度,院士也未见得能当好辅导员嘛。

“得!石老还没喝好,再来!”艾都在石院士面前也是小字辈,完全可以放赖。

酒过三轮,菜过五味,大桶酒居然越喝越有劲儿。

“石老带出来的博士,将来都会有大出息的。最近闹出了个事儿,基因编辑婴儿,大家看过吗?那就是石院士带出来的博士!”艾都负责找话题,蓦地放出了个大新闻。

“艾叔叔,我听说过!国家给明令禁止了吧?”宁无双两眼亮晶晶地追问。

ps:感谢“mollyaihuaan”、“syyzy4444”、“民兵iii”、“王启安”、“xiaoheixui”同学的打赏!

第320章 人类的大恐怖

禁不掉的啊!

基因编辑婴儿,这并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科学怪人还是很多的,法律也管不到财团。

只不过小贺像堂吉诃德一样公布出来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靶子。

当然,小贺有其经济诉求,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科学家了。给他做医学伦理审查的,还是一家圃田医院。

另外,我只是指导过小贺的硕士论文,他的博士学位是在国外获得的,所以算不得我的学生。

基因编辑学上有个名词叫脱靶,意思是编辑没有作用在正确的位置上。本来计划编辑基因a,却编辑了基因b,就会引发不可预知也不可控制的后果。就像是右肾出了问题,却给摘了个左肾,我这里说的不是梁启超。

小贺这件事,也是脱靶了。

但这并不是说,基因编辑不应该研究,并且在将来更加成熟时加以运用。

在医学发展史上,其实一直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比如输血,曾经被认为是魔鬼的手段,是魔鬼染指人类身体,会让魔鬼降临人世。

再比如器官移植,把张三的多个器官移植到李四身上,乃至置换了全部器官,活下来的这个人是张三还是李四呢?

不要笑,《列子》中就有记载,扁鹊把鲁人公扈和赵人齐婴的心脏互换了,结果两人思维也对调了,互相走入对方家门并且被家人赶了出来,直到扁鹊出面说明情况。后来的事情列子没有后续报道,思维与身体对调了,哪个算是公扈,哪个算是齐婴呢?

大家喝一杯再说。

简单说来,输血和器官移植,在历史上都遭遇过强烈地质疑,教会也曾经明令禁止输血。

与其说是一个科学的问题,不如说是一个伦理学的问题。

基因编辑婴儿也是如此。当下伦理学尚未给出大众心理能够接受的解释,并且做出相应的规则调整。

但终究是会给出的,大众也会逐渐地接受。

就像我们所知道的,输血现在已经是一项常规的辅助治疗手段了,器官移植也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甚至可以利用动物身体制造人类器官,甚至可以利用机械器官。比如机械心脏已经有了很多成功案例,机械大脑研究也有了初步的成果。

基因编辑和输血以及器官移植同样,造成了社会性的大恐怖,而我们现在对其后果全无把握。

即使科学侧完全掌控,伦理侧也是很难解决。

大家对这样的问题有兴趣吗,喝一杯我再详细说。

作为一个人,最大的恐怖是什么?

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最大的恐怖是什么?

我们可以把人类整体的大恐怖分成不同的等级。

第一个等级有三个,战争,瘟疫,饥荒。

这三者是人类有史以来一直伴生的生存性恐怖,现代社会已经基本上克服了。战争的烈度及直接亡人数量都降到了最低。萨斯也好,埃博拉也好,其实并未导致多少人死亡。死于营养过剩的人远远超过了营养不良的人,不是一个数量级。

第二个等级有两个,生态崩溃,地球毁灭。

生态崩溃是人祸,地球毁灭是天灾。这是可以预见的末世景象,未来发生的可能性也很大。科学发展正在与崩溃赛跑,谁跑赢谁难说。

第三个等级也有两个,人工智能造反,外星人统治地球。

人类成为奴隶或者家畜,如同人类蓄养的猫狗乃至老虎大象。最凄惨的就是求为奴隶而不可得。外星人可能要岛不要人,机器人的效率显然比人类高得多,人类沦为完全无用的废物。最终倒是可以变成大熊猫,靠卖萌赢得生存繁衍,被送到各个星系的文明圈展览。

这三个等级,恐怖指数依次提高,一级比一级可怕。

但这还不是人类最大的恐怖……

“小何小宁,你俩都是我五道口学生,说是人类精英也不为过。现在,你俩要做的是什么呢?”

石院士是海量,杯到酒干脸不红,吃菜倒是不多,还挺能劝酒的。

说话的语气有如拉家常,东家老头和西家老太研究广场舞套路,哪个菜市场的芹菜便宜了一毛钱,哪个超市星期几有打折鸡蛋卖。

内容却是站在地球的高度上,谈论人类的终极问题。

“老师,应该做什么?”宁无双艰难地闭上嘴巴,感觉口水都凉了。

“老师,现在要刻苦学习,将来献身科学,站在世界的科技前沿,为了全人类……”何青柏作为三年级学生,不是一二年级的小孩子了,当然不能像宁无双那样反问老师。

“你俩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把嘴巴张那么大,吃菜吃菜!”石院士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众人哄堂大笑,石院士的笑话佐酒,又喝一轮。

“老师,人类灭亡,或者沦为机器人或者外星人的家畜,还不是最大的恐怖吗?”宁无双举手提问。

既然石院士答应做她的导师,哪怕是名义上的,宁无双就是席中与石院士最亲近的人。

以宁无双的性子,也不怕说错话,或者提出白痴的问题来。

“无双问得好!”石院士开心地大笑,“沦为家畜,或者说好上一点儿,沦为奴隶,确实不是最恐怖的事情。”石院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终于幽幽说道,“最恐怖的事情是,人将不人。”

人类的身体,经由亿万年进化而来。

在可以考察的时间尺度上,人类身体保持相对的恒定。

这是我们认识世界并认识自己的生理基础,同样也是人类社会的群体心理基础。

上述包含了三点,人类身体,自我意识,社会心理。

人将不人,就是人类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经常听到一句话,除死无大事,这是说人的大无畏精神,豁出去了,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个体死亡,人类永续。

死亡还真不是大事,死亡每一刻都在发生。

岂不知有生不如死的说法?

“比如,变成僵尸?”宁无双脸抽抽,虽然是很好看的抽抽,莫不是植物大战僵尸打多了,还是无限小说看多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石院士点头微笑,人类变僵尸,社会大崩溃,的确是个大恐怖。

“比如,变成魔鬼?”何青柏同样是脑洞大开。

“比无双靠谱一点儿。”石院士继续微笑,魔鬼比僵尸多了个脑子。

“比如,成为神?”于乐其实也是小字辈。

石院士却是莫名惊诧,抻了头看向于乐,“你叫于乐是吧,宁老师的弟子,无双的哥哥?”

“石院士,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于乐挠头憨笑。

“哦?哪个大学,学什么的?”石院士殷切地看着于乐。

“沧海农业大学,学的是植物栽培和育种。”于乐再次挠头,沧海农业大学,也还是不错的,比五道口略差些。

“沧海农大,我想想啊,陈方行教授,你认识不?”石院士拍着脑门想了一阵儿,终于两手一拍。

“陈教授给我们上过大课,在学校时,我认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却不认识我。不过今年早些时候,陈教授到藏马山指导推广蓝莓项目,我投资种了几百亩,也算是与陈教授有过合作。”于乐憨笑。

“那就没跑了,老陈跟我是同学,重启高考后的第一批,七七级,唯一的春季大学生,我们代表了一个时代啊。”石院士抚今追昔,唯有多饮一杯。

良久才动筷子,“大家吃啊,来来大家吃!已经过去太久了,这个世界真是不大。于乐你怎么没考老陈的研究生啊?”

“嘿嘿,我想创业挣钱。”于乐继续挠头,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的。

“你现在挣到钱了吗,投资了几百亩,也不是个小数吧。”石院士的思维很敏捷。

“钱不是问题了,甚至可以给您老投资。”于乐继续憨笑。

“本事还不浅呢!”石院士就像看着一个号称自己能做大事的顽皮娃娃,“你能给我投多少啊?”

“三五个亿的话,我现在就能拿出来。石院士如果需要更多,那就得筹措一下。”于乐古井无波。

石院士一怔,筷子夹了菜,却是忘了往嘴里送。

三五个亿?

院士也是见过钱的,一个项目下来,数百万到数千万都有,上亿乃至数亿的大项目也不是没做过。

可是,他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年轻,轻轻巧巧地说出三五个亿来,而且还可以更多?

“你需要什么?”石院士居然严肃了起来,已经不是科学家对平民,或者老师对家长,或者长辈对晚辈,而是把于乐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

“需要石院士亲自把无双带到博士。”于乐也很严肃。

“三五个亿?”石院士沉吟着。

“还可以更多。”于乐毫不迟疑。

“好了不开玩笑了,小于啊,带博士是我的学术职责,该带的不要钱也带,不该带的花多少钱也不带。”石院士一口闷掉了杯中酒,“你的钱再多,与无双的学术成长也没有关系。”

“好吧,我就是想知道人能不能造出神来。”于乐又挠头憨笑了。

“老师,成为神,为什么是最大的大恐怖?”宁无双再次举手,刚才石院士分明是听了这个回答,才对哥哥重视起来的。

很明显,哥哥回答正确。

哥哥是无双的哥哥嘛!

可是,这为什么呢?

ps:感谢十二月份第一粉丝“书友20181126082121059”同学!

ps:感谢十二月份票王“*飘雪*天涯*”同学!

第322章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话说历代科学家经过艰苦卓绝地接力奋斗,终于成功地赶跑了上帝。

欢呼过后是颤栗。

上帝滚蛋了,人类却发现自己站在冷冰冰的时空中,因偶然而诞生,因错误而进化,因莽撞而发展,一切都没有意义。

与其说是变成了神祇,不如说是变成了孤儿。

这个孤儿要为自己定义规则。

规则第一条,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规则第二条,我要前进,朝哪个方向走?

等等,什么是方向?

人家明明还是个孩子啊,上帝你给我回来,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哩。

上帝却说,对不起,滚远了……

“石老,或者神真的存在呢。”于乐挠了挠头。

“上帝真的存在?”石院士两眼微眯看向于乐。

比如大爆炸之前的奇点目前尚无法解释,无时间,无空间,却有这么一个化生宇宙的奇点,它是怎么存在的,它为什么又炸了?

有人说是上帝放在那儿的,并且弹了一下,这叫“第一推动”……

“那谁知道呢?”于乐毕竟没见过西方的神祇,从目前所认知的神仙来推断,大抵上也没有什么全知全能的存在吧,世界更不是谁创造的。

再者说了,全知全能的上帝,其实是洋人的神学。道教至尊神仙的名号,就这样被翻译圣经的二鬼子给褫夺了。

另一个被褫夺的名词是青真,青真本来也是个道教的概念。

那帮道子道孙不争气啊,光忙着自己飞升当神仙了,飞升之后傻叉了吧……

一神教的本质就是绝对统治。

排它性的绝对统治,骨子里就带着邪恶,表现出来也是诸多悖论。

而华夏神话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也算是创世神吧。然则盘古创世的同时便自我献祭,骨骼化为山脉,血液化为河流,双目变成日月,头发变成星辰。盘古与他所创造的世界归于一体。

这才是和谐的创世神。

简单说来就是,我的活儿干完了,剩下的你们自个儿玩去,这才是好老头儿嘛,完全讲得通。

或者创世本是一种原罪吧,华夏民族从来就没有过全知全能的神祇。

而石院士所谈及的上帝,或者并无确切指向,只是一个抽象的主宰者……

此刻于乐只是觉得,石院士太过怅茫,不忍心给他披露真相。

或者石院士本已知道真相,并且确认了真相,却因为痛苦或者恐惧而不愿意相信。

自我欺骗太过困难时,有个人来骗骗我也是好的啊。

当然,于乐也不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疑惑反倒是比别人更多些。

“不过我觉得,人类毕竟还没有没有成神,也就是还没有资格站在冷冰冰的太空中。这些思考,还是等人类真正成神之后再说吧,没准儿那时候就有了答案。”于乐谦和地笑笑。

虽然大抵上也还是没有答案的。

石院士站在人类科技前沿,毕竟是高瞻远瞩,思维已经跳到了下一步,也就是人类的终极思考。

即便是酒桌上的闲话,石院士的跳跃性也是极大,让听众很难跟上。或者他认为都是些不言自明的道理吧,直接说下一步就好,听众通过脑补接续起来却是比较费劲。

虽然桌子周边诸人,包括洛关山在内,智商都是远超普通人的。

无论如何,聆听院士漫谈,确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于乐脑袋里一阵阵地爆炸,感觉像是捅破了什么,一时间却又抓不住。

“作为对将来定义规则的练习,不如先尝试着对成神的过程定义规则,也就是在走向冰冷的途中慢慢长大。”于乐终于整理出了自己的思路。

“这个也是太难。”石院士苦笑摇头,“人类当下,有如小儿持利刃。”

“即便是结果没有意义,过程也是有意义的。”于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说得好!”石院士挑了个大拇哥,“支撑我继续向前的,也就是这个意义。”

“禁止基因编辑婴儿出生,也算是定义规则的一次尝试?”于乐突然觉得自己与石院士异位而处了。

“禁止不了的。而且,禁止的出发点很复杂,其中却不包含定义规则。”石院士犹豫了一阵子,“事实上,现在已经有基因编辑的婴儿长大成人了。科学就像是一头怪兽,在人类欲望的驱使下,吞噬一切,湮灭一切,只有前进,没有拐弯,更没有刹车。科学是纯理性的,却在毫无理性的发展,这也是一条悖论。”

“老师,比如蜘蛛侠,蝙蝠侠,绿巨人?”宁无双听到第一句就两眼放光了,或者是脑海中出现了哥哥大战绿巨人的场景。

当然是哥哥最终战而胜之,掐着蜘蛛侠的脖子在地上用力摩擦。

“比如生化战士,芯片人,凹凸曼?”何青柏也很兴奋,想法却比宁无双略靠谱些。

“最靠谱的方向,首先是克服疾病,延缓衰老,最终实现永生。”石院士揉了揉脸,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今晚上为什么突然这么悲观呢,还影响了孩子们。

孤儿站在冷冰冰的时空中,背后还带着一群小孤儿呢,有时候不能告诉孩子们真相……

揉完之后,石院士就笑了,“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会面对太多的难题,却不是科学侧的。”

第一个,谁走向永生?

答案是有钱人,或者说是富贵的群体。

第二个,人类都有永生的机会?

答案是否定的。

先富带后富,是一个可耻的谎言。

事实上,先富不但不会带后富,反倒是会设置障碍,试图关闭上升通道,使得社会阶层固化。

而更大的问题却是,富人和穷人,毕竟都是人。

成神之后的人,还是人吗?

换言之,成神之后,还会把人类当成同类吗?

答案是否定的。

第三个,不能永生的人类将如何?

答案是消失。

求为奴隶而不可得,求为家畜而不可得。

因为对神来说,人毫无价值。

人类进入农耕社会以后,一个群体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三项,人口,土地,粮食。

简单说来,拥有多少土地,就能生产多少粮食,就能养活多少人口,就有多少财富,就有多大力量。

而今,土地已经不再是财富了,人口也不再是力量。

比如现代战争,并不以吞并土地扩大疆域为目的,也不以消灭对方青壮年男子为目的,人口更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基础条件。

垃圾人再多,也是送人头的,甚至不如一颗子弹值钱。

随着科技发展,一个小群体,甚至一个人,控制着机械人和自动工厂,完全可以产出极大丰富的产品。

穷人就变成了只消耗不产出的废物,连呼吸空气都是浪费。

“老师,成神之后,如果只是一个小群体,甚至只是一个人,难道不会孤独吗?”宁无双举手怯怯地发问。

“无双啊,你这只是普通人的思维,神需要什么,我们完全不知道。孤独与否,主要取决于宇宙的复杂程度,或者也取决于他有多少同类,而不在于他有多少追随者。比如,你是否孤独,跟你养了多少只猪羊有关系吗?前面已经说过了,普通人求为家畜而不可得的。”石院士很慈祥地摇头。

“老师,难道普通人会任人宰割吗?”何青柏随后举手,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成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个过程中,普通人也是有力量对抗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把他们有效地组织起来。”

“所以,从现在起,人类社会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斗争会逐渐白热化,可以说是亘古未有的生死存亡之战。这场战争很可能没有胜利者,也就是人类的灭亡吧。”石院士悠然地满饮一杯,无双悄无声息地给满上了。

“比如,斗争需要两个阵营吧。我们可能不知道要跟谁斗争,或者就是跟自己斗争。小何啊,如果你有成神的机会,你会放弃吗?”

何青柏讪讪地放下了手。

山中贼好破,心中贼难破。

“所以,接下来的人类发展,已经不是一个科学上的问题了,而是一个伦理学上的问题,或者说是一个神学的问题。”

“总结一下,孤儿持利刃,不知扑向谁。”石院士敲了敲黑板,显得有些疲惫,终于慈祥地笑笑,“无双,我亲自指导你向学。在学习基因学的同时,你要选修伦理学,甚至神学。”

“是,老师!”宁无双站起身来,朝着石院士深深鞠躬。

不是为了石院士答应亲自带自己,也不是为了石院士在基因遗传学上的权威学识和地位,而是为了人类科学家的广博情怀。

这是对人类的终极关怀。

这是一位走向神学的伟大科学家。

“石老,谢谢您!”于乐也站起来朝着石院士鞠躬,“知道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哈哈,于乐说得不错!我有些着相了,你真没有给我当学生的想法吗?”石院士笑道。

“石老,我会给您一切支持,不单是为了无双。”于乐终于摇摇头。

“那好吧,小艾你记得帮无双办好相关手续,大一过后我就收她直博。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老宁的款待,也谢谢洛先生,叨扰了!”石院士起身告辞。

“石老,请稍候。”于乐急忙起立阻拦。

“哦,于乐你改变主意了?”石院士果然站定了,笑吟吟地看着于乐。

“石老,改主意的事儿另说。”于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突然有个想法,或者人类历史上,曾经有过成神的经历,并且解决了神与凡人的问题,‘绝地天通’!”

“‘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依着现代人的理解,这应该是帝权向巫权宣战,并且取得了胜利。”石院士沉吟着,终于点点头,“你是说,这是……豢养?”

“为什么不是呢?”于乐也很兴奋,貌似想通了很多事情,“封神演义,大量神仙火拼致死,升入天界封神,焉知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生了九十九个儿子的周文王,说生了两个儿子的殷纣王荒淫无道。”石院士继续点头,“你是说,封神演义可能真的发生过?”

“石院士您不是读网文的吗?”于乐并未回答石院士的问题,撒谎毕竟不是好孩子,我能给您说土行孙已经被我收服了吗,不听话就打断他肋骨。

“我确实读了一些玄幻小说,虽然大多数很扯淡,有的也确实是脑洞很大,给了我不少启发。”石院士果然是涉猎广泛,都到玄幻小说里寻找思路去了。

“飞升的概念您明白吧?”于乐笑道。

“褪凡破界成仙啊。”石院士果然很有心得。

“常见飞升时要历天劫,这是天道使然。天劫过后无非两个结果,大部分灰飞烟灭,小部分得道升天。原本我以为,这是天道用残酷的方式选拔仙人。”于乐快速地说道。

“现在我却想,焉知这不是天道禁锢?或者说,飞升其实并不是选拔,更不是奖励,而是一种惩罚,或者说是退出机制?”

换言之,这里容不下你了,你给老子滚粗!

“你是说,神仙把地球留给了凡人,并且禁止神仙捣乱?如果说这是豢养的吧,还真是好大的猪圈。”石院士皱着眉头又坐下了,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至少是神仙找到了保留凡人的理由。那么对神仙来说,凡人的存在到底有什么价值呢?”

于乐摇摇头没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石院士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圆珠笔,在餐巾纸上写了一行字,“于乐,你想到什么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吧,不分白天黑夜。”

“好的石老。”于乐接过餐巾纸,后面是一个手机号码,前面是石院士的名字。

石仲悟。

ps:写到这里,我都把自己都佩服得紧了,脑洞大得很嘛!此前有这么解释飞升的吗?

ps:感谢“mollyaihuaan”同学晋升堂主,您的支持夹袄铭记在心。

ps:“石坑中悟道”隆重上线。

第323章 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于乐的确有一些想法,却是无法跟石院士说清楚,或者本来也只是一些推测。

第一个疑点,凡人对神仙的用处,比如香火念力?

磁场被发现之前,当然也是不存在的。

或者灵魂是一种暗物质,负能量?

至少科学尚无法解释灵魂,于乐却在阴间遇见过王俊凯,并且收养了他的孙女。

第二个疑点,天劫与飞升。

或者是设了一套自动检测系统,当发现某人能力异常时,系统便应急反应,一路狂风带闪电地赶过去,来一通野蛮装卸,大部分被直接弄死了,命大命硬的被拎进异域后扔地上不管。

飞升者渡劫后在仙界醒来,其实是缺失了一段记忆的。不过谁在乎呢,唱着山歌他就爬山坡去了。

喜羊羊啊,琅琅吃,哐拆……

科技继续发展,设立一套覆盖全球的自动检测系统,也并非不可能,可以视为一种维持地球生态稳定性的手段。

神仙大能修自身,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文明,但发展到高处时,定也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吧。

当后世修者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尤其是在使用大神通时,便达到了触发的条件……

完全讲得通嘛。

第三个疑点,神仙虽然高高在上,仙界前驱者也很是屠杀了一些原住民,天庭却也有一些人文关怀的,算是以统治者的身份出现君临天下。

至少也不像是豢养者。

或者于乐所接触到的神仙层次太低,但仙界政府毕竟是摆在那儿的,还有对幸存原住民的照顾政策,可以优先录取为公务员。这怎么也可以算是同类了吧,人类会录个猴子当公务员吗?

总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四个疑点,神仙给自己定义规则,也就是赋予意义了吗?

貌似除了坐吃等死不上进,或者委屈求全苦日子,更多的还是在追求更粗更大更久吧,或者占据洞天福地,或者谋求高官厚禄。

这就跟凡人努力挣钱,拼命往上爬一样吧,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意义……

“石老,我这儿有一枚药丸。”

石仲悟院士转身出门时,于乐端着一杯水跟了出来。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小碟子,小碟子里有一枚绿豆大小的药丸。

“哦?”石仲悟接过碟子……闻了闻。

“您的健康长寿,就是国家的财富增值。”于乐憨笑。

“我可不能让国家蒙受损失。”石仲悟大笑。

大笑过后,石仲悟就把药丸吞了下去。于乐又殷勤地奉上水杯,其他人则默契地离得远了些,好让院士独享。

“好像很有效?”石仲悟闭目体味了一会儿。

“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于乐答非所问,跟着石仲悟绕过游泳池往前走。

“或者藏马山很神奇,或者你很神奇,但我知道你足够智慧,也足够担当。你要记住,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木秀于林者都是孤独的,这根独木,或者要为整座森林负责,无论这座森林对待独木的态度如何。要知道,独木的根就在森林里。”石仲悟拍了拍于乐的……肚子。毕竟再摸高也摸不到于乐的肩膀。

“明白。”于乐含身以利于石仲悟拍得舒服些。

“于乐,你知道遗传规律被实验证明有效之后,人类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石仲悟突然笑眯眯地问道。

“优种的雅利安人灭绝低劣的犹太人?”于乐回顾了一下,只记得这件事情与人种有关,时间也比较契合。

元首一声令下,先后有六百万犹太人被送进集中营,继而送进焚尸炉。

期间还有数千幸运的犹太人获得了华夏签证,漂洋过海逃往尚海。

“以遗传规律为基础的优生学在英鬼发轫,最先采取行动的却是美鬼人,判令给弱智痴呆傻笨之人实施手术绝育。第一个案例是一个寡妇,带着幼女艰难生存,却被强行送进精神病院拘禁起来。其幼女被寄养在一个法官家庭中,数年后被法官的侄子强奸并怀孕。而后她被这个法官判令送进精神病院。她所生的婴儿八个月大时,社工作证这个婴儿是弱智。”

“这件事情发生在1927年,‘巴克诉贝尔案’,由最高法院8:1终审判决。理由是三代弱智足以证明优生学的科学性和绝育措施的必要性。几个月后,第一例依据绝育法实施的手术按计划完成,患者出院时健康状况良好,情绪稳定。”石仲悟平淡地简述了一段历史,于乐却听得脊背发寒。

“此后美鬼建设了大量的精神病院,各州都颁布了相应法律,拘禁包括白痴、弱智、惯犯、强奸犯在内的劣种人口并实施绝育,手术过程中保证了患者身体健康和情绪稳定。”

“与此同时,全社会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优生运动,电影、杂志、报纸、海报、展会齐上阵,将社会带入了一个朝气蓬勃的新时代。医生拒绝为残疾儿童实施救命手术,学者制定了标准化评价表来判断孩子的优劣,健康婴儿在博览会上展出以为样板,人人都说优生学好。”

“听着是不是匪夷所思?但这就是历史。”

“灯塔在前,欧罗巴迅速跟进,遗传清洗暴风骤雨一般地席卷了整个文明世界。其高潮就是优种的雅利安民族清洗了劣种的犹太民族。优种民族果然有着清晰的头脑,强大的力量,高效的组织,高明的手段,工匠的精神,果决的勇气,他们几乎就要彻底成功了……”石仲悟嘴角带笑,语气淡然。

于乐沉默地站定,第一次感觉科学是如此的血腥,如此的冷酷,如此的邪恶。

石仲悟回头转身,“于乐你记得吗,十年前有一场瘟疫叫萨斯。不久前有一场瘟疫叫埃博拉。这些年来我国多地还爆发过一种猪瘟。”

“记得的。”于乐使劲地晃了晃脑袋。

“目前测序所知,黄种人与白种人的基因差别,在千分之六左右,或者还会更高。据统计,萨斯病毒在全世界造成的感染者与死亡者中,华夏人的占比都是96%。”石仲悟仰望星空。

“基因攻击?”于乐随之仰望星空。

摇曳而黯淡,星星没有几颗。

“合理的推测。”石仲悟背着手落落地往前走,从后面看来就像是一个滑稽的椭球。

而在于乐眼中,这形象却是无比的高大。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于乐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石仲悟笑得就像是一条老狐狸。

众人随后送到了门外,更夫已经把艾都的汽车开了过来。石仲悟上车后朝着众人摆摆手,艾都一脚油门起步。显然是油门太硬了,石仲悟的大脑袋磕在了靠背上……

时间已经不早,众人分了房间休息,于乐半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闹海中不断地翻腾。

动物的本能是生存与繁衍,人类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

原来早已经是暗流涌动?

或者说,文明世界从来就不像是表面上看见的那个样子?

此前于乐单知道,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没承想科学亦如是?

科技发展势不可挡,人类有如瘾君子。

且不说科学倒退,即便是停滞不前,也会造成经济衰退,继而社会崩溃,想回到刀耕火种亦不可得。

求完美后代,求祛除百病,求长生不死,求神之国度……或者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

而神之灭人,盖因人消耗资源且无产出。这何止是废物啊,简直是有毒有放射性的危险废物。

如果资源极大丰富呢?

毕竟灭人也劳心费力的。合理的做法是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吧?

美鬼人说,华夏人若要过上美鬼的生活,还需要若干个地球。

这番话是有数据支持的。

可见美鬼人过得多么豪奢,穷人实在是缺乏想象力。

比如有报道不知真假,一个美鬼人从起床到上班这段时间,已经消耗了几百度电。

可是,凭什么美鬼人可以过好日子,且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华夏人就不能过好日子,必须要做出牺牲?

就像因为身体有残疾就被关进精神病院并绝育之。

诸葛亮都没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那么,谁过好日子,谁不能过好日子,要由谁来决定?

拳头大的就是爷吗?

改天闲了爷会跟你们讲讲道理……

于乐蓦然醒悟,在床上坐起身来。

美鬼人讲崇拜上帝,等待救赎,把儿子杀了献祭上帝,上帝给派了方舟。

华夏人讲与天斗其乐无穷,填海追日移山治水,讲敬天法祖,未知生焉知死。

这是对世界。

美鬼人讲零和博弈,持强盗理论,美鬼优先,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了大亏。

我华夏人讲道法自然,讲天人合一,讲和而不同,有朋自远方来,人类命运共同体。

这是对他人。

石仲悟老爷子早年应该有留学经历吧,从美鬼人那里学了基因遗传和分子生物学基础知识,是不是也学习了一些美鬼人的思维?

听上去倒也有些道理的。比如未来并不是一个科学的问题,而是一个伦理学乃至神学的问题。

他却只是个科学家。

都纠结地从玄幻小说中找寻思路去了,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顽皮老头儿。

多读几遍封神榜或者西游记多好,看看聊斋也好啊。

第324章 总是为人父母者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24章总是为人父母者次日上午,众人陪同宁无双前往五道口报到。

洛关山此番进京,并无其它事情要做,再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在于乐跟前刷脸更重要呢,也就一起陪着过来了。

校园内喜气洋洋,随处可见迎新标语,学姐学长们花枝招展地为学弟学妹们服务。

各种车辆,各色行人,从服饰及神情上,足见人生百态。

高度浓缩地汇聚在同一片蓝天下。

其实也不怎么蓝的。

宁唯事原本不想陪着无双进京,而是完全委托给了于乐,原因也正基于此。

虽然未曾自惭形秽过,却也不能给无双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其间心态细腻处,无以言表,总是为人父母者。

而今经过了姜晚的悉心打扮,连眼镜都换过了,甚至重新理过发,再加上外形气质原本不差,总之就由减分的家长,变成了加分的家长,当然也就愿意陪着无双走出这人生当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说到底,宁唯事并不是一个太过坚持什么的人,至少也是过了太过坚持什么的年纪。

可是,毕竟着相了啊!

宁唯事略有惭愧,我家无双岂是自卑乃至偏激的人吗?

路边那位扛着巨型编织袋的父亲,那位手里拎着皱巴巴的红色仿绸布袋的母亲,不都是喜气洋洋的吗?

虽然那编织袋里装着里外三新的大花被,仿绸布袋里可能装着几个干巴巴的硬馒头。

他们的儿子则背着一个硕大的牛仔包,脸色黑红黑红的,一圈乱糟糟的小胡子,半寸长的圆平头,大黑腿上汗毛林立,不也是个活力四射英气逼人的大好男儿吗。

或者进京之前这孩子还在工地上搬砖。

还有一位父亲两手各拉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还有一个大包,圆领汗衫几乎湿透了,领口处微黄。

他的女儿显得瘦削苗条,双肩包的背带上卡着一只粉色的卡通小马。

不知为何她的母亲没有跟来。这女孩落在父亲后面两三步远,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低着头不往两边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四块钱一瓶的那种。

宁唯事不由得暗自嗟叹,如果这女孩的内心不够坚强,在大学校园里,其实还是蛮艰难的。

由贫穷而自卑,由敏感而脆弱,由失衡而偏激,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伤人一百,伤己一千。

宽容大度,温良厚道,主见敛于内,随和发乎表,则是另一条路上的事情。

这两条道路,当然也通往不同的人生。

可是,让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在遥远而陌生的他乡,独自面对冷硬,坚强地承受凄凉,北风自呼啸,衣衾且不暖,无处可躲藏……这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很明显,她的父亲就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顶多再紧衣缩食地供给她或普通或寒碜的生活费用。

宁唯事觉得,自己甚至不如那位父亲强壮。

若是我拉着两个行李箱,再背上一个大包,浑身汗渍带酸味地走在前面,无双将如何?

答案是不会如何。

无双可能会抢过两个行李箱拉在手上,倔强而决绝地与我并行。

但毕竟是不怎么愉快的。

如果没有于乐,无双和我也就大抵如此吧。

我倒是会把汗衫圆领上的黄渍洗干净,也教会了无双读闲书,曾经教会了无双内心的自足,却也不知道效果终如何。

而此时,无双可能会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略迷惘带冷冽地扫视周边,各种行人,各种车辆,包括其中的豪华加长轿车,然后深吸一口气……

加长轿车毕竟碍眼,众人在僻静处下了车,人手拉着一个行李箱,悠然地跟随人流往前走。

即便如此,一行人也是相当的惹人注目了。

白浮云气质清冷出尘,浑然不食人间烟火。洛关山随和有威严,要么大富要么大贵。于乐身形高大脸色略黑,也算是器宇轩昂吧。宁唯事清癯矍铄目光深邃,至少也是个民科知识分子。

宁无双和何青柏则被簇拥着走在前面,看上去都像是新生,就有如金童玉女一般,分明是家境非凡,自身又识做的卓越二代,乃至更多代。

一时间居然没有学长学姐上前搭讪,自动带了回避肃静光环……

“宁无双?”

著名的二校门前面,宁无双听到了一声招呼。

应声看过去时,却是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四十岁左右或者更大些。身材高挑,带了知性的书卷气,也带了事业有成的自信干练。头发蓬开向后掠,眼角有几条细细的鱼尾纹。想当年一定是个大美女吧,现如今也算是风韵犹存。

这女子两眼紧盯着宁无双,眼神略复杂。

宁无双往她身上扫描时,她的嘴角溢出了亲切的微笑。

“你好。”宁无双咬了咬嘴唇。

“老宁,嘿嘿。”艾都站在这女子旁边,小有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老艾。”宁唯事随口应了一句,神色淡然地看着二校门。

于乐第一时间就察觉,这名中年女子,与无双颇有些相像!

不会是无双的妈妈吧?

那么,艾都又是怎么回事呢,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艾都接了宁唯事的盘?

呃,应该不是。

想来是艾都把宁无双透露给了这女子,却没有事先知会宁唯事,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如果当年宁唯事是校园恋情,艾都又与宁唯事关系极好,跟这女子应该也是熟识的。这女子身上有教师的气质,或者还兼着什么别的事业。

如此说来,无双考上五道口的事情,艾都透露给她,也是应有之义吧。无论如何,终是母女血亲。

虽然此时她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地道,却也是艾都无法约束的。

不过,这都是无双自己的事情了。于乐没有任何建议可以提供,无双想必也已经看出了端倪。

当然,这也是宁唯事的事情。宁唯事分明是认出来了,却是没有说话,或者也是把权利放给了无双。

无双不会发飙吧,突然间就蹦出了个妈妈?

于乐甚至有点儿想笑。

“无双,恭喜你!我这里有一些钱,可以供你上学期间使用。”女子终于开口,语气和神态都很平静,或者也是在压抑着自己。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宁无双居然同样平静,而没有原地爆炸。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你可以通过艾叔叔找到我。”女子笑笑,咬了咬嘴唇。没有表现出过分的亲切,当然也没有明显的失望。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女子却也不想就此离开,顿了顿又说道,“五道口读本科倒也可以了。长远来看,最好有国外求学的经历,对你的成长会有帮助。在美鬼读几年书,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无双,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连谢谢都不用对我说。”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在这燥热的夏日校园里。

周边人群熙熙攘攘,都有意无意地躲开了这一小撮贵人,当然也有意无意地瞟上几眼。

“你很有钱?”无双好奇地看着女子,显然是没打算说谢谢。

“也不算很有钱吧,掏几百万给你读书,还是没问题的。”女子笑容温柔且自信。

“那还真是不算多。我爸昨晚刚刚决定,先给五道口捐上三五个亿,还可以更多。艾叔叔您也在场的,对吗?”宁无双笑容纯真。

“啊?”艾都手足无措,随即一连串地点头,“对对对!”

宁唯事没有答应捐几个亿,于乐倒是答应了,不过这有区别吗?

“……有钱也算不得什么。”女子略微皱眉,宁唯事这人怎么可能有三五个亿呢,更别说捐三五个亿了。小女孩可以自尊自立,不可以虚荣撒谎啊。

当然,现在也不是认真计较的时机,孩子的德育很重要,欲速则不达的,女子继续说道,“去美鬼读书,也不光是钱的事儿,更不光是聪明成绩好的事儿。人脉很重要。”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宁无双谦逊而腼腆,“石院士可能会安排吧,如果他认为有必要的话,比如游学或者交换培养什么的。”

石院士?

五道口的院士数量在全国大学中排名第一,却也永远不嫌更多的,哪个院士不是声名赫赫?

姓石的院士,国内生命科学权威,世界知名生物学家,石仲悟院士?

石院士跟无双有什么关系?

这回不用等宁无双点将了,女子愕然怔住,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艾都。

“啊?”艾都无辜且郁闷,继续一连串地点头,“对对对!”

还好手机铃声解了艾都的围。艾都背过身去,接通后应答了几声,大意是无双已经到了,就在二校门这儿。

挂了电话,总算是有个事儿干,艾都朝于乐这边走了两步,小有尴尬地笑道,“石老要亲自过来。”

“石老亲自来接无双?”于乐很好奇,院士这么先的吗,昨晚他不是派艾都协助无双处理一应手续吗?

艾都在二校门这儿接人,也是昨晚约好的。劳动副教授来接一个新生,也算是石院士对艾都表示亲近了。

“不单是石老来了。还有一位郝院士,他是五道口副校长。”艾都挠挠头苦笑,对此也是意外,想必郝副校长是来接那三五个亿的吧?

此时那女子才瞥向站得远些的宁唯事,听上去好像跟真的一样?

宁唯事也终于走向了宁无双这边,“无双,这位女士名叫萧风。虽然十八年未见,但她是你的母亲。怎么与她相处,由你自行决定。”

名叫萧风的女子,闻言有些意外,也不由得多打量了宁唯事几眼。

基本的样子还在,感觉却有太多不同。

倒不是说对宁唯事如此决定感到意外。即使十八年未见,萧风也觉得自己对宁唯事认识进了骨子里。宁唯事这一番话,萧风早知如此。

而是对宁唯事的神态感到意外。说这些话时,他的脖子不应该梗起来吗?嘴角还应有隐隐的冷笑。

人是穷了些,但穷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人是穷了些,但道理还是要讲的!

大体如此吧。

现在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底气很足,淡定从容,甚至有些潇洒,往昔种种不过尘烟尔。

确实是让无双按她自己的意思来。

而不是让无双按他自己的意思来。

或者他真的身家数以亿计,啊不,几十亿计?

“萧峰?”宁无双诧异地上下打量着萧风,萧风在宁无双的注视下多少有些不自然,却也勉强地维持着微笑,直到宁无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萧风你给我说说呗。”宁无双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

“无双你说。”萧风笑容满溢,无双毕竟是受委屈了,说些难听的话也在所难免,我一定要好好地听着,回头也要尽量地解释一下我的苦衷。

宁无双转而严肃,手指着萧风的鼻子。

“你原名是不是乔峰?你说,你为什么要带兵进攻大宋!”

ps:致敬“醉风潇”同学。

第325章 复杂的斗兽棋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25章复杂的斗兽棋“这位就是无双同学吧?”

郝副校长年届七十,精神矍铄,黑色皮鞋深色西裤,短袖白衬衣。头发有些稀疏了,梳得却是一丝不苟,看上去像是一位学者型官员,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有令人如沐春风之感。

明明大家都是院士,石仲悟却像是刚从菜市场里走出来的……

“老师好!”宁无双乖巧地握了握郝副校长伸向自己的大手,脸色因激动而恰当好处的绯红,显然是一名聪慧又勤奋的好学生,还有几分腼腆。

站在一旁的萧风就有些僵硬且凌乱。这个半鞠躬羞涩浅笑的宁无双,就是那个指着我鼻子质问我为什么进攻大宋的宁无双?

我为什么要进攻大宋来着?

呸呸,我何时进攻过大宋了,我我我……无论我为什么要进攻大宋,宁无双也不是一个轻易被人说服的孩子。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

艾都离着宁无双最近,嘴巴闭得很紧,眼球却是要凸出来了,表情之精彩,有如腿肚子上爬满了蚂蚁。

啊哈哈,你为什么要进攻大宋……

“小艾做得不错,给我们抢来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郝副校长拍了拍艾都的肩膀。副教授能入了副校长的法眼,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吧。

不过小艾同志的表情用力过猛了,还不如一个新生表现得妥帖,却也是积极要求进步的吧。

无论如何,能换来三五个亿的学生,不妨多招几个啊!

院士名下直博又算得了什么呢,步子不妨迈得再大些!

要知道整个五道口每年的科研经费,也不过是五十来个亿,人均还不到一百万,能干点儿啥呢?

“谢谢郝校!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想到还被郝校关注了。”艾都连忙俯身谦虚,心底下却禁不住想翻白眼。

“咦,萧风教授也在?”郝副校长的语气略夸张,更多的却是热情和亲切,就像是在跟年轻人逗闷子。

五道口钟灵毓秀,一向是人才荟萃之所,教授多如狗,博士满地走,郝副校长能直接喊出一个年轻教授的名字来,也足见其领导素质上佳了。

“郝校。”萧风矜持地瞥了瞥宁无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茬。

还好艾都帮她做了介绍,“郝校,其实萧教授是无双同学的……母亲。”

“怪不得怪不得!教授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状元,也证实了五道口的深厚底蕴嘛!不容易不容易,富贵无种,学术有根啊!”郝副校长恍然大悟并且大加赞赏。

“谢谢郝校!”萧风还能说什么呢?

心底下倒是一阵轻松。

至少孩子是我生的,遗传基因摆在那儿了。

萧风对艾都的及时补台也是感激,本来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但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

无双好像没有翻白眼?

我为什么认为无双会翻白眼呢?

“老郝!这位是无双同学的父亲,宁唯事宁先生。”石仲悟溜溜达达地跟在郝副校长的后面,对领导谈不上有多尊重,却也是忍耐着领导表现其亲民风格,翻个白眼也很隐秘。

对于萧风教授,石仲悟并不认识,而且还觉得有些奇怪。

不应该啊,昨晚她为什么不在场,也没有任何人提及她的存在呢,毕竟是同校教授,怎么说也是个话题吧。

“宁先生,感谢您为五道口培养……咦?”郝副校长春风化雨般地把大手伸向宁唯事,目光随意一瞟,却是看见了洛关山,居然有浑身一颤的样子,当即大踏步走过去,双手伸向了洛关山,“洛先生,真的是您?!荣幸荣幸,您怎么亲自来了?”

后面刚刚伸出手来的宁唯事,只好又收了回去,脸上微笑不变,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辛苦郝校长!我就是陪着无双过来报到。宁兄是我的老朋友,无双也要喊我一声叔。”洛关山随和地握了握郝副校长的手,轻握即放,顺势指向了宁唯事。

“失敬失敬!哪里有什么郝校长,郝得柱,郝得柱!”郝副校长不像是能“hold住”的样子,急转身又补握了宁唯事,“宁先生见谅,抱歉!”

宁唯事当然是很大度地原谅了他。再看五道口风光时,便觉得没那么庄严肃穆了。

郝得柱的状态毕竟与郝副校长不同。返回洛关山跟前后,身体略前倾赔笑问道,“洛先生,要不然去我办公室谈谈?需要的话我立即通知校办,通知赵校长!今天开学迎新,赵校长应该在校内的。”

“郝校长客气了,我就是陪着宁兄,陪着无双过来报到,顺便到处走走,没什么事儿。您忙您的就好,无须麻烦。”洛关山微笑如故,随和如故。

郝得柱吭哧了一声,却也不敢再行邀请,“是,是。”

后面的萧风完全怔住了。这位亲自陪着无双前来报到,并且以无双长辈自居的大人物,居然让郝副校长拘谨至屏息?

莫非是政府大员?

以五道口的江湖地位,即便是寻常的实职部级大员前来,校领导也不过是或者会亲自会见并相谈甚欢吧,绝对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那就是高于实职正部了?

没记得在新闻联播上见过这张面孔。

宁唯事这些年到底干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成就,居然与如此人物称兄道弟?!

萧风张开嘴巴忘了合上,以致于多有沙尘入嘴,更加确认自己可能失去了什么。

“辛苦洛兄了!”宁唯事朝着洛关山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过来。”

“没事没事,当不得兄的!郝校长你这儿还有什么事吗?”洛关山抱歉地朝着宁唯事拱拱手,居然直接就下了逐客令,这是觉得郝得柱添乱了?

“没什么事儿了,就是,就是,老石说无双同学的家长要捐资助教,我这不……老石!”郝得柱果然有添了乱的自觉,并且拉了石仲悟出来救场。

虽然此时三五个亿的捐资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洛先生,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石仲悟只好上前,其实脑袋里也是纳闷。

洛先生住在二环里的四合院,这一点石仲悟当然清楚,那就不是一般人物住的。

不过钱财之类身外物,石仲悟虽然没有多少,却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当然也不会太过在意,无非是家长请吃饭罢了,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而且格外有料。

期间石仲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于乐身上,却从未想过洛关山这个主人家如何。无非是于乐或者宁唯事的朋友,出借自家餐厅请客罢了。

就算有人情要报答,那也是于乐或者宁唯事的事情,石仲悟才懒得管那些弯弯绕儿。

“石老客气了。”洛关山亲热微笑,这回是真的亲热且尊重,而不是客套且不耐,只是他说话时眼神瞟向了于乐。

“于乐你说呢?”院士不耐俗务,但谁敢说院士看不懂眼神呢。

“石老您怎么说怎么好。”于乐憨笑,不过目光瞟向了宁唯事。

“老宁,要不然找个地方谈谈?老郝亲自过来,也是一片诚意。”石仲悟也就转向了宁唯事。

“都听石老的。”宁唯事微笑着看向宁无双,宁无双则乖巧地依在老爸身边。

“老郝,找个地方坐坐就好,不要弄复杂了。”石仲悟倒是无须请示自己学生了,聊了一圈终于转向郝得柱。

“好好,跟我来!”郝得柱如蒙大赦,并且神清气爽。

周边诸人却没有一个是智商欠费的。

如果这是一幅斗兽棋的话,宁唯事克于乐,于乐克洛关山,洛关山克郝得柱,郝得柱克石仲悟,石仲悟克宁无双,宁无双克宁唯事?

我去,要不要这么复杂……

郝得柱和萧风不约而同地多看了于乐一眼。

这个黑壮大块头,一直站在洛先生身边微笑不开口,原来他不是洛先生的保镖?

那他到底系何人物?

两人却是无从知道,洛关山喊宁唯事一声宁兄,其实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心底下甚至惴惴不安。于兄世事洞明,宽容大度,想必不会认为我是故意占他的便宜吧?

“老宁,那我先陪无双去报到吧。”艾都对这种场景莫名的烦躁。毕竟宁无双报到才是今日到此的主题。

“那就……”宁唯事点头答应。

“宁先生,何必劳动小艾教授!小李,你陪无双同学去一趟!”郝得柱却是识做。

更重要的是,小艾副教授貌似跟这群人关系相当密切的吧,特别是在黑大个儿于乐跟前说得上话。

更重要的是,郝得柱认为小艾副教授指使起来比较方便。

指使秘书当然更方便,但有些事情必须亲自来做方显诚意,不可以假手秘书。

秘书小李果然从五六米外应了声,彬彬有礼地快步走来,主动拉过了两个行李箱。

“洛先生,这边请!”郝得柱侧着身子亲自在前引领,也没忘了叮嘱一句,“小李,你帮无双同学全办妥当了再回来。”

小李朗声应诺,并且随便喊了两个在外围跃跃欲试的学生干部,“你俩过来帮帮忙。”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干部当即急吼吼地跑过来,把众人手上的拉杆箱全抢了过去,何青柏好容易才保住了自己手上的。

一队人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郝副校长走向办公楼,一路跟着小李秘书走向学生宿舍。

艾都被郝副校长亲自点了将,也只好溜溜达达地跟了过去。回头却见萧风还迟疑着站在原地,毕竟两边人都没跟她打招呼。虽然她是两边都想跟。虽然跟哪边其实也都有些尴尬。

无双这边的误会倒是急不得,先听听郝副校长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都摸了摸后脑勺,终于无精打采地招呼了一声,“萧教授,一起来听听吧。”

“哦,方便吗?”萧风的语气有些犹豫,却是不等艾都给她肯定答复,早已迈步跟上。

ps:“罩得住郝兄”同学。前次赵得柱司长,恐怕下场未必佳,先换个郝得住校长赔礼吧,所以龙套有危险……

1秒记住爱尚:。m

第326章 啥学校也经不住成吨的钱砸

“郝校,一切从简吧。”

宁唯事微笑发言。此前跟于乐眼神交流,都觉得这位郝得柱副校长好像不太靠谱,所以捐资协议也得改一改,把用途明确下来。

虽然原本没想过这么多,压根也没琢磨过什么协议。三五个亿而已,还是临时从赵司长和霍副总手里敲来的,只是给无双铺条路罢了,做个家长好难的。

此时众人坐在主办公楼内的一间小会议室里。暗红色会议桌可供十人相对而坐。墙上挂着几张竖条幅的字画,角落里有大棵绿植。

环境优雅,窗明几净,空调开得正好,郝副校长没喊工作人员帮忙,而是亲手给大家泡了茶。

艾都副教授和萧风教授,在这里也算小字辈兼半个主人吧,不过艾都懒洋洋的没觉悟,萧风犹豫了一下,也没抢这个表现。

两人倒是下意识地坐在了郝得柱的左右两侧。按说石仲悟也应该跟郝得柱比邻而坐的,不过石院士不讲究这个,或者也是不太懂,随手拉了椅子坐了,倒也没人提出异议。

看上去倒是像石仲悟率众跟郝得柱谈判了,他两边坐了宁唯事和洛关山。

洛关山是被于乐摁到石仲悟右侧的,以致于郝得柱赶紧相对着洛关山挪了挪椅子,以便随时接应洛先生的笑容。

总之,郝得柱像官僚远超过学者。

而且,洛关山对郝得柱的影响力,也远超过了三五个亿。

或者,三五个亿再多也是五道口的,洛先生则会直接影响了他个人的仕途?

“宁先生您说。”郝得柱春风化雨般的笑意。

“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此次捐资仅限于生命科学院科研使用,石仲悟院士有决定权,艾都教授有监督权。每笔款项使用后我都要见到这两位的签字。”宁唯事不紧不慢地说完。

艾都闻言愕然,张了张嘴却是没说话。

五道口也是有尊严的,虽然乐于接受捐资,却不会任由捐资者说三道四。

换言之,五道口欢迎捐资助教,不过您捐完了就完了,怎么花那是五道口自个儿的事儿。

哦,您说有孩子要上学?这也叫事儿吗?您要来几个孩子?

万难考上,学霸标配,成功标志的五道口,对于能随手扔过来几个亿的人家来说,那确实不叫事儿。

哈佛斯坦福就更不是事儿了,学贯中西的萧风也张了张嘴没说话。

此时萧风只是觉得,儒雅微笑侃侃而谈的宁唯事,好像挺帅的?

老宁今年四十有六了,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金色太阳,并不炽热,却很温暖,堪称光彩照人的一枝花末梢。

其实,我也可以代为监督一下的……

“虽然于理不合,嗯,也没有先例,但并不是不能商量,毕竟洛先生都亲自出面了。”郝得柱略作迟疑,终于欣然点头。

此前郝得柱跟洛关山客套,说要请赵校长过来接待,其实是自谦之语,意即自己的地位不够,不配接待洛先生,应该请大校长亲自出面才好。

然则郝得柱并未通知赵校长。

大校长就跟洛先生地位对等了吗,不存在的。

所以这波脸,还是自己来刷比较好。大校长来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吗?

三五个亿全给了石仲悟,至少也是把他原来的三五百万省下来了吧。

钱算个锤子!

洛先生就是理由,一切都是洛先生要求的,洛先生很忙,洛先生婉拒了我提出来的跟您会见,洛先生说以后有机会的。校长您就放心,这事儿我会跟好。那个名叫宁无双的学生,跟洛先生的关系不简单的……

郝得柱小意观察,洛先生脸上虽然挂着微笑,貌似有些不耐烦了啊。

“艾教授,你来拟个协议?”郝得柱当场拍板,分管财务的副校长也不是白给的,都责任范围之内的事情。权力倒是冒头了些,不过特事特办嘛,难道洛先生还不够特吗?

“啊?”艾都的嘴角咧了咧,“哦。”

五道口接受捐资也不罕见,校办有律师起草的协议范本。艾都找来笔记本,把主体内容改成了宁唯事提出的条件。犹豫了一下挠挠头,把艾都有监督权这句也写进去了。

期间艾都只问了宁唯事一句,“三个还是五个?”

确实是太仓促了点儿。

“五个吧。”宁唯事当即回应,说得好像是买三根油条还是五根。

“哦。”艾都有点儿麻木,却也不影响工作效率。

萧风很主动地审核了整个协议,觉得没有问题。作为中外数家大公司的独立董事,这种简单协议也是经常审阅并参与意见的。

随后萧风把笔记本推向了宁唯事,信手随意很自然。

这还是萧风与宁唯事第一次正面接触,萧风脸上挂了微笑,一如二十年前那么迷人。

宁唯事点头致谢,略微看了看,“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萧风又把笔记本推向郝得柱,郝得柱同样略看了几眼,“宁先生没有问题就好。”

随后打印出来两份,宁唯事和郝得柱分别签字。萧风主动站起来后退几步,用手机拍了几张历史性的照片。

虽然过程简单到了儿戏一般。

这就五个亿了?

拍照时,萧风更觉得宁唯事光彩照人,提笔签字的姿势是那样的潇洒。

“我代表五道口对宁先生慷慨捐资助教表示由衷的感谢!”郝得柱终于说出了官方感言,主动起身跟宁唯事握手,脸上热情洋溢。

顺势挪到洛关山这边时,郝得柱却愕然发现,洛关山取过了协议,快速翻到后面的银行账户那边,掏出手机开始转账。

合着这钱是洛先生出的?

或者洛先生是宁先生的出纳?

我勒个去啊,无论哪种都难以置信,太魔幻了吧……

“洛先生?”郝得柱的脑袋有点懵。

“哦,宁先生把钱存在我这儿的。三个亿转完了,还有两个亿的现金,马上派车送过来,你找人接一下。”洛关山收起手机。

“哦,好!”郝得柱还能说什么呢,“谢谢洛先生!”

郝得柱当即打电话把财务处长喊了过来,于乐却是不肯等了,跟艾都招呼了一声,“艾叔,我还是去看看无双吧。”

“哦,我陪你。”艾都也想站起来跑路。

郝得柱赶紧起身相送,“那就辛苦小艾了!”

无论何种高等院校,教职人员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都是远低于各级行政人员的,老教授低三下四地站在小科员身边也是寻常事。

曾经挨过不少欺负的艾都,逐渐地就有些不安分,想着往行政职务上靠一靠,这才有了招生组长一说。

此时真的参与进去了,甚至可以说是入了副校长的法眼,以此次捐资为引子,走向仕途应该是顺风顺水了吧,老宁这波助攻给力啊。

事到临头艾都却又犹豫起来,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萧风的确是无双的母亲,当年我们都很熟的,毕竟老宁是我的老大哥。”从冷飕飕的会议室出来,走在闹哄哄的路上,艾都终于舒坦了。

下意识地就想咨询一下于乐的意见,但话到嘴边上又收了回去。

于乐其实还是个孩子吖,正是读硕士的年纪。艾都也带硕士研究生的,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咨询学生意见呢?

虽然艾都与于乐多次接触,也算是相熟吧,也并未把于乐当成晚辈对待。

还是说点儿八卦比较好,想必于乐也是好奇的。

“毕业时,他俩被分配到县里当中学教师,一开始也含辛茹苦,共度时艰吧。无双就是那时出生的。”艾都开始回忆当年,却也没有说得仔细。虽然时间过去了太久,有些事情还是不能细说的,就算是自作自受吧。

其实艾都也并未亲历,却知道老宁两口子过得很不容易。

宁唯事被发配到山村教学时,萧风终于受不住了,托关系到了美鬼留学。硕士毕业后,嫁给了一个美鬼老教授,后来又拿到了博士学位。

美鬼老教授死后,萧风得到了一笔不小的遗产。后来国家推出了千人计划,萧风又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回到五道口任职教授,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回国后萧风又嫁给了一个老教授,去年老教授死了,她又恢复了单身。国产老教授的遗产不如美鬼老教授那么丰富,萧风至少也得到了一套五道口附近的大房子。

毕竟是同校任教,早年间也彼此相识,艾都和萧风又熟悉起来。

一则是艾都比萧风小了两岁,更重要的是没有留学经历,所以艾都还在副教授的关卡上苦苦煎熬呢,教授遥遥无期。

期间萧风也打听过宁无双,但那时艾都也不知道宁唯事的踪迹。

这回赴鲁招生,意外遇见宁唯事,也算是阴差阳错甚至是命中注定吧。

但艾都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把萧风的事情告诉宁唯事。毕竟萧风是身家丰厚的国家级人才并且感情经历复杂,宁唯事则困于穷山沟几近老农民,艾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返京后艾都倒是没瞒着萧风,毕竟无双以状元身份靠入五道口,对萧风来说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对无双来说则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萧风后面的两次婚姻,嫁的都是老教授,并未留下孩子,所以对无双应该是有所牵挂的吧?

至于宁唯事和萧风的事情,艾都则是乐见其成。

反正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想那么多干嘛……

“萧教授也是个不幸的。”艾都略有苦笑八卦完毕,转头问于乐,“萧教授要是想跟老宁复婚的话,你有什么建议?”

“这关我什么事了?”于乐迷惑不解。

“那就好。我觉得老宁和无双可能都会听你的意见。同时我也觉得,有个妈妈对无双算是好事吧。而且她妈妈还挺有钱,而且在美鬼有人脉。”艾都说到这里突然改口,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哦,倒是不如老宁那么有钱,无双想出国留学的话,也只是小事一桩……”

啥学校也经不住成吨的钱砸啊,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就这么陌生了呢?

ps:感谢一月份第一粉丝“没完没了的表格”,1804粉丝值。

ps:感谢一月份票王“不宁唯事”,261投票值。

ps:感谢诸位不离不弃,抱歉!

1秒记住爱尚:。m

第327章 都是天下父母心

五道口的女生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每人还配备了一个超大的储物柜。

床头上都贴着名字。宁无双的床位在左侧靠窗位置。

两名学生干部径直把四个行李箱拉到宁无双床前,拍拍手回头看向刚进门的李秘书,这波儿表现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宁无双拉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双肩包,溜溜达达地跟了进来,碰见人就微笑点头打招呼。

看来另外三名舍友早到了,房间里还站了四个中年男女,是两个舍友的家长。

二十余平的房间其实不算小,设计也很合理。床宽约一米,桌宽约半米,床梯呈弧形向上扩展,整个跟吊铺似的。效果就是床面还在普通人头顶上,地面空间显得特别宽敞。

再宽敞的地方,人多了也挤。

好在空调开得大。宁无双站在床边上,打量着家具陈设,心底下还是有些兴奋的。

新生活开始了哦!

“你就是宁无双同学吧,你好你好!阿姨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家宁宁睡觉轻,想跟你换个床位,你看可以吗?希望你们相处得愉快,同学之间要搞好团结哦。”一个烫了波浪头的中年妇女走向宁无双,脸上堆起了笑容,语气却是居高临下,分明是我屈尊纡贵跟你说话,你要搞搞清楚,别给脸不要脸。

“妈妈!”她家宁宁一声娇嗔,貌似嫌其母多事,或者是手段简单粗暴了些。却也没有追过来拉走其母,或者直接明确拒绝。想来换到靠窗的位置,趴在床上低头看窗外,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阿姨好!”宁无双很有礼貌地回应,睡觉轻跟靠门还是靠窗有关系吗?

转身打量了一下坐在同侧隔桌前的宁宁,以及她的父亲,一个短袖白衬衣,深蓝色西裤,笑容谦逊又矜持的中年男人。

宁无双不由得想起了飞机上遇到的赵司长,虽然这位没有大背头,裤腰带也没扎得那么高。

对过靠窗的床边上,也站着一对中年男女,比这边的一对略年长些,就算是中老年吧。中老年男人就让宁无双想起了钱老板,虽然他身边没带着小蜜,这个珠光宝气的中老年妇女脸上写了原配。

中老年男人呵呵呵笑得豪爽,中老年妇女则隐约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那儿不也是靠窗的床位吗?

宁无双不清楚此前发生过什么,或者是宁宁的母亲已经被拒绝了一回,或者是她没敢轻举妄动。

如果我拒绝换床,这位男家长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女家长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是商不与官斗?

我是被两个志愿者学长学姐送过来的啊,没有家长陪同,好欺负呗。

另一个没有家长陪同的舍友,一直低头坐在对过靠门的桌前玩手机,匹夫无罪。

宁无双突然想了起来,这位舍友的双肩包上卡着一只粉红色卡通小马,她的拉着两个行李箱背着大背包穿着领口显黄的圆领汗衫的父亲呢?

还真是巧啊,当时宁无双正坐在加长豪华轿车里,还略微感慨了一番。

结论是自家老爹应该会把圆领汗衫洗干净些。

没把圆领汗衫洗干净的父亲,把女儿送过来就离开了吧。不知道是送到了楼下,还是送进了宿舍里。

或者还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远远地观察吧,天下谁知父母心?

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孩子,不肯给孩子造成一丁点儿坏的影响。

这位低头刷手机的舍友,自卑想必是难免的,也完全可以理解。

心性如何就有待于考证。

贫穷未必良善,富有未必有德,刷手机耽误不了听话音……

“谢谢学长!谢谢学姐!”宁无双对两个学生干部表示了感谢,而后笑眯眯地依次向三个舍友点头打招呼,“大家好,我叫宁无双,来自沧海,见到你们很高兴!”

对过靠窗的女生热情回应,“你好,我叫胡雅娴,来自湘南!”

对过靠门的女生迟疑了一下,终于小声说道,“我叫岳蕾,来自桂西,很高兴认识你……们!”

旁边靠门的女生懒洋洋地回应,“我是原宁,苏湖人。”

“宁无双同学?”原宁的母亲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是个压迫性的距离,很明显她需要一个答案,不容搪塞,不容拒绝。笑容更假了,气势还在上升。

“还真是巧啊!”宁无双乖巧地赔笑。

“啊,巧吗?哦,我家宁宁姓原,平原的原。你也经常被称作宁宁的?同处一室是缘分,你们要搞好团结哦!”原母觉得有门了,这小姑娘好像还算懂事的。

换床是客观需要,其实也是帮着宁宁立威。

从幼儿园到高中,宁宁一直读最好的学校,原母的手段也一直卓有成效。

“啊不,我是说我睡觉也轻。”宁无双把双肩包脱下来,轻巧地放在桌上,脸上笑容不变。

原母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终于嘟嘟囔囔地后退了几步,突然就凶了起来,“老原!你不是有两个同学在五道口当处长吗?联系一下,给宁宁换个床位,要不就换个宿舍,睡不好觉可怎么行!”

被称作老原的中年男子顿了顿,“本来是想安顿好了再请他们吃个饭的。”

“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你好歹也是一局长吧!”原母咆哮。

“副的啊。”原局长有些懊恼,却也没有发作,“这也叫个事儿吗?”

这是事儿呢,还是找事儿呢?

“我说上老河山吧,你非要上五道口!干死了,污染又重,全是灰!在苏湖什么事儿不成,偏要跑这儿遭罪!学财经有什么不好,偏要学什么生物……”原母指着原局长的鼻子。

“是宁宁自己要上五道口的,也是她自己想学生物的。”原局长后退了两步,躲一躲唾沫星子,并且摸匀。

“要是宁宁被人欺负了,我就跟你拼了!”原母终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咻咻地扇风。

室内的气氛一度极其尴尬。

包括宁宁在内的诸人,全都该干嘛干嘛,啥也没干的人也找点儿事干干,没准儿也有偷着乐的。

宁无双则是明着乐,乖巧又有礼貌,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脸。

原局长终于叹息着摸出了手机,莫把首都当苏湖啊!

“您好,有什么事情请跟我说吧。”一直没告辞离开的李秘书微笑着转向原局长。

“哦?您是……”原局长面带微笑转过来。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啊,进门后一直笑眯眯地没说话,不动如山的样子。

倒是让人家看笑话了。

“这位是李主任!郝校长的秘书。”学生会男干部第一时间上前介绍。

“郝校长安排李主任带我们来帮宁无双同学办理报到事宜。”学生会女干部被人抢了先,当然也不甘落后,介绍得更详细些。

争执起来以后,两个学生干部就分开了,男干部站在宁无双旁边,女干部站在李秘书旁边,两人都睥睨着原母。

“原来是李主任,幸会幸会!”原局长当即热情伸手,好像刚才的尴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你们财务处的张处长是我的大学同学。”

“这么巧啊!财务处归郝校长分管,我跟张处也是很熟的。”李秘书同样是热情握手。

一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在外地偶然相遇。

原母浑身僵硬地站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吗?

啥主任都无所谓,秘书就很有所谓。

五道口校长安排秘书帮一个学生办理报到手续?

这个名叫宁无双的女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李主任,幸会幸会!我叫胡传魁,自己做点儿小生意。”那边胡雅娴的父亲胡老板也热情上前,给李主任递上了名片。

“胡总,幸会!”李主任接过胡传魁的名片看了看,“您这生意可真不小!胡总,我没有名片,要不我给您留个电话吧。”

“哦,哈哈,太有面子了!”胡传魁很珍惜地把纸条收了起来,然后又递名片给原局长,“原局,缘分呐,孩子是舍友,可能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多联系!”

“胡总,多联系!”原局长是带了名片的,分别递给两人,当然也收到了李主任的纸条。

李主任还认真地看了看,“苏湖市财政局副局长啊,怪不得跟张处是同学呢。”

“嗨,大学毕业后也是少见,不过上回一起参加了部里的培训,又同了一回学。你们基建处的刘处,是我党校进修时的同学。”原局长也是个识做的,一时间相谈甚洽。

期间,何青柏扛了一个大包进来。刚才他去找舍管阿姨购买统一订制的床上用品,耽误了些时间。

白浮云则没有跟着上楼,亭亭玉立地站在楼门前的树荫里,或者在想自己是不是也上个大学。

倒是惹得众多新老男生探头探脑地多次路过。

倒是没有敢上前搭讪的。

五道口的猥琐男,也是猥琐男,却是聪明的猥琐男,差距太大了自惭形秽啊!

何青柏对新生报到情况很熟悉,进屋后没有搭理热情交谈的家长们,直接把大包扔到了宁无双的床上,而后就脱了鞋子,熟门熟路地拽着床梯跃上去,开始叠被铺床。

原母又震惊了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上大学还带了人伺候着?

“相请不如偶遇!”胡传魁是做惯了大生意的人,虽然不至于见官第一头,却也不愿浪费跟官员熟悉的机会,没准儿啥时候就能用上了,“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是为了孩子!中午这顿我请怎么样,四个孩子也都带上,让她们互相熟悉一下!李主任熟悉周边的情况,要不您给个建议?”

“改天吧胡总,郝校那边还有事情呢,我来时他正在洽谈一笔捐资助教。”李主任微笑拒绝,却也表达了谢意。

“哦?”胡传魁当然也不强求,倒是对后面的信息挺感兴趣的,毕竟官员嘴里没废话,“捐资助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宁无双同学的父亲,要给五道口捐一笔钱。当然,这跟宁无双同学的入学没有关系。宁无双同学是鲁东省理科状元,招生组好容易才抢来的。”李主任笑吟吟地介绍,说什么话都给人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

原局长对此深有感悟,果然是大领导身边的大秘,说话密不透风。

“哦!”胡传魁也是恍然大悟,“捐资助教是好事啊!不知道捐了多少钱,居然要郝校长亲自去谈。”

“其实是石仲悟院士联系的,我就听了个尾巴,好像是三五个亿吧?”李主任笑道。

“哦!”胡传魁再次恍然大悟,却是没有后音了。

谁不想给孩子创造最好的环境呢,三五个亿的话,貌似有点儿小贵了,刚才还觉得自己财大气粗呢……

原母就觉得今天身体很僵硬,硬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这么牛逼的学生,住什么学生宿舍啊,诚心给人添乱的吗?

五道口学子,果然都是牛逼泰泰的。

人道是,不到首都不知道官小。

市财政局副局长,在苏湖何事不成,何处不是高高在上。

放在五道口,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不过是想给孩子创造个好的环境啊,我做错什么了我?

明明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装什么平头百姓啊,扮猪吃老虎就那么好玩的吗?

你爱玩就玩呗,凭什么玩老娘我啊……

ps:“胡雅娴”、“yuelei146”、“原宁”,随手从粉丝榜上拉来的,冒犯勿怪。如有异议,可改。

第328章 师妹当众撩师兄

“李秘书辛苦!”

于乐在艾都的陪同下赶到女生宿舍时,李秘书正矜持地告辞出门,来自湘南的胡总和来自苏湖的原局长依依不舍地送别,刚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应该的,不辛苦。”李秘书谦虚地微笑回应,此前已经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黑大个子是个重要人物,却未得知其姓甚名谁,实在是惭愧,此时也只好含混过去,并用笑容找补。

“李处这就走了吗?中午一起吃个饭呗,于先生可是大老板!”艾都连忙从旁补台,想来先生这个称谓更适合些,虽然艾都自己是直呼其名的。

“于先生,有机会的。郝校长那边或者会有什么事情,我离开太久了不好。”李秘书朝着艾都微微致意,同时向于乐诚恳道歉。

与前面跟胡总和原局的虚与委蛇不同,李秘书还真是想跟这位于先生亲近一下的,谁能随手扔出几个亿来呢,连郝校长都珠玉在前了,“要不然,我打电话问问郝校?”

手机刚掏出来,却响起了振铃,李秘书抱歉后转身接听并小声回应。

于乐站在门口处,打量了一下宿舍情况,果然比沧海农大高档太多。

至少不是上下铺,想来四个女孩产生的味道也比八个秃小子来得清爽些。

此时包括宁无双在内的四个女生都站在桌前,也算是送别状态。见于乐打量过来,便或乖巧或不自然地微笑,当然宁无双是撅嘴翻白眼的。

于乐打了个哈哈,“待会儿我请大家吃饭哈,都来!”

“谢谢!”三个女生参差回应,对过的胡雅娴倒是蹭到了宁无双跟前,嘻嘻哈哈地貌似压低了声音,带着湘南辣女特有的娇媚型彪悍,“男朋友?”

胡雅娴略显丰腴,身高比宁无双低了些,但也有一米六五了,看上去开朗热情有活力。

现在的女孩子,个头都偏高,发育得也好,想来是生活水平提高所致。另外两名女生,目光向上的原宁,目光向下的岳蕾,身高也都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吧。宁无双倒是个头最高的,一米七出头,挺拔得很。

“我哥!”宁无双推了胡雅娴一把,“不过,我有嫂子了!”

“嘻嘻,好遗憾。”胡雅娴还真像是很遗憾的样子,随即挑着眉眼看向何青柏,“那么,这是你男朋友?”

“算是吧。”宁无双回答得很随便,“大三的师兄,叫何青柏,你喜欢的话让给你哦!”

后面墙角处的何青柏略不自然地站正了些,脸上强出微笑,师妹们怎么都这么强悍了?

啥叫算是啊?

啥叫让给你啊?

这个名叫胡雅娴的师妹,脸上胖嘟嘟的,很高很大坨,腰部却又很细,再往下又鼓了起来,还真是会长肉,都在恰当的位置上。

总体上细白嫩软,相对来说,无双就硬气了些。

啊不,英气。

新扎师妹,当众撩师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嘛,她妈也不管管?

她妈果然在上下打量着何青柏,很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兴奋劲儿。

我了个去,现如今十八岁的女生也恨嫁了吗,何青柏耳朵边上一抹红晕。

不过丈母娘的目光很快就转向了于乐。比对了一番之后,可能觉得还是门口的黑大个更靠谱些,至少是块头够大,身体够强壮,做俯卧撑不计数。

至于其它实力,李主任刚才可没说要请示一下领导争取留下来……

于乐不由得挠了挠头,此来五道口,原本是担心无双会有什么心理压力,特意过来给她创造环境并站台。

毕竟于乐上大学的四年,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看来,我想多了?

无双野生野长的性子,自带邪魔不侵的光环,在任何环境下都会茁壮生长的吧。

咦,右手边这个高挑瘦弱略驼背的女生,她爹背了大包外加两个行李箱的,居然不在这儿了吗。

想来宁校长不愿亲来送行,也正基于此。

这女生偶然也会抬头,也会微笑,很努力地与其他人同步,更多时间却在看着自己的脚尖。

也是崭新的皮质运动鞋,脚面上的折痕都很少,可能是今天才上脚的吧。

床头上贴有名字,她叫岳蕾,娇娇弱弱的却有些倔强,体现在咬嘴唇上。

对过的女孩叫原宁,养尊处优的模样,眼底下多少带了些漠然,看谁都是俯视臣民。

同一屋檐下的四个女生,还真是特色鲜明。

都是五道口掐尖过来的,应该很优秀的,至少是都挺漂亮。

此时于乐已经不担心无双的大学生活了,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闹不好她会先跟原宁干一架再说……

“于先生,还真是巧了!郝校通知我订餐,他要请宁先生和洛先生吃饭,石院士作陪。”李秘书打完电话回来,居然表现出了得偿所愿的幸福。

“这不就结了,郝校请客,我来买单。两边凑一凑,人数多了些,不影响吧?”于乐嘴里说着人数多,却已经在依次跟胡总和原局及其夫人们点头招呼了,当然还有女生们,“都来都来哈,多交流多亲近!”

李秘书当然是大包大揽。胡总和原局也异口同声地表示叨扰,并且希望这顿由自己来请。两位夫人都是蜜汁微笑,贵妇一般的懂规矩。

这位年轻的于先生背后,至少站着一位校长,一位院士?

不过此时的行为就有些古怪。请孩子的舍友及其家长吃饭,这个很正常,胡总和原局也这么打算过。

不正常的是,他不是应该去跟校长和院士一起吃饭的吗?

有这等机会,为什么要带上不相干的人呢?

胡总和原局都吃过太多的饭,基本原则就是什么人吃什么饭,肩膀头要齐。跟什么人吃饭,就表示你的圈子有多大。比如原局来五道口,就只能请两个处长吃饭。某个处长到苏湖,也是原局请吃饭。

而带有某种机缘的饭局,比如今天这种结识大人物,是绝对不肯分润给别人的。

且不说带了不相干的人,可能会对饭局造成影响。

踮着脚跳进一个高级饭局,机会太难得啊。

而这位于先生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决定了?

或者……胡总和原局下意识地对望而后瞬间转移了目光,这位于先生成熟稳重且憨笑,并非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

难道是,他认为请孩子的舍友及其家长吃饭更重要些?

怎么可能嘛,胡总和原局不再对望了,却又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杂念甩了出去……

观畴园餐厅,号称万人餐厅,其实能容纳三四千人同时就餐。

李秘书与郝校长结束通话,见于乐还在忙着,就紧急订了大包间,据说是曾经接待过某国元首用餐的。接电话的餐厅经理表示,虽然今天开学,所有的包间都订出去了,但没关系,一定安排得妥妥的,您就请好吧。

校园餐厅都是承包经营的,主管部门是后勤处,后勤处归郝校长分管。郝校长要接待客人,怎么会没有包间呢?

校园里人声鼎沸,此刻已经接近饭点了,各色人等朝着各个餐厅汇聚。

李秘书略侧身走在前头,亲密又随意地给于乐介绍着沿途景观,艾都则沉默地走在于乐另一边。

紧随其后的宁无双和胡雅娴已经挽起了胳膊,女生间的友谊来得太快了。

原宁和岳蕾并排走在她俩后面,不过分得比较开。原宁仰着脸四处观望,岳蕾依旧盯着自己的脚尖。

再后面,胡总和原局聊得相见恨晚,胡夫人和原夫人也大有老年闺女之势。

出楼门时白浮云就静静地跟了上来,一切与她无关。

跟在最后面溜达的何青柏,没敢上前给白浮云导游……

转过篮球场,便是观畴园。

首都的夏季,干燥而酷热,中午就更加高温难耐。

不过这都阻碍不了血气过盛的秃小子们。

此刻,有两只队伍正在球场上对抗。一边穿蓝,一边穿红,但运动背心的正反面上都印着“五道口”和“虎豹社”。

球场入口处拉着横幅,印了“虎豹篮球社招新”的字样,原来是为招新特意秀肌肉。

横幅下的树荫里摆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摞子表格,后面有两个挺拔遒劲的小伙子,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也穿着同样的背心。

还有两个秀色可餐的马尾女生,也穿着同样的背心,只是背心里面套了体恤衫。这是给虎豹社招啦啦队的。

两个小伙子目光紧盯着过往人群。

先是依次盯着宁无双等女生,继而都转移到了白浮云身上。

并且不觉中长大了嘴巴。

两个啦啦队女生分明比两个小伙子敬业些,拿着表格走向宁无双她们。

球场上酣战正烈,大呼小叫的,汗珠子摔地上成八瓣儿,确实有一种雄性的激昂味道。

拼抢中的篮球却突然飞了出来,带着呼啸冲向白浮云!

也未见白浮云有啥动作,身体就向前漂移了一下,篮球贴着何青柏的鼻尖飞过!

对过一条斜插的林荫道,却有一辆轮椅车突然推了过来,在树荫下缓缓地往主路上移动。

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神情有些委顿,头部艰难地转动,目光贪婪而享受地看着周边草木及行人,似乎要把这一切都印在闹海中。

“啊——”

最先尖叫的是推车的中年人,继而是何青柏,随后是球场里刚刚失去篮球的秃小子们。

那篮球直奔老者而去!

推车的中年人惶急挪车,却哪里来得及?

尖叫汇聚,路上众多行人也转过头来看,脸上俱是变色。

就在篮球砸中轮椅上的老者之际,恍然却有一道白影闪过!

众人定睛再看,却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轮椅前,右手纤纤张开,手中正是那只呼啸而来的篮球!

“啊——”

下一刻,呼啸声又起,白衣女子手里却没了篮球。

那篮球原路飞回,飞进球场,正中一个红背心的胸口!

“嘭——”

篮球去势未尽,穿着红背心的壮硕球员应声飞起,带倒了拥在一起的三四名球员,四脚朝天的摔落在地!

“大志,大志!”几个球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心底下也是奇怪,这也太巧了吧,刚才这球,就是大志劈手扔过去的,哥几个根本来不及阻拦啊。

ps:开学了,可以好好写了……

第329章 一场硬桥硬马的邂逅

众人目光汇聚时,白浮云垂下了眼睑,表情漫无变化,轻盈肃静地回到了队列里,一切都是与己无关。

轮椅中的老者表情呆滞,似乎并未注意到刚才的险死还生。

换句话说,他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若是被篮球直接砸中致死,也未见得会有多痛苦,甚至可能是一种瞬间的解脱。倒是会给肇事者带来巨大的麻烦,球场上的小伙子们多有活力啊!

但推轮椅的中年男子并不这么认为,他惶急地蹲在轮椅前面喊道,“爸,爸!你怎么样?”

老者的目光中露出笑意,嘴唇动了动,嘴角艰难地努向球场。

“不要怪孩子们?”中年男子猜测着。

老者状若点头后,中年男子叹口气站起身,只是愤懑地盯着篮球场。继而把目光投向七八米外的白浮云,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措词。虽然没看清楚这女子的动作,她救了父亲却是无疑的。然后她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很感谢她。

只是,救了又如何?

父亲已经不久于人世了,最后的愿望就是再看一眼校园,是以打了镇痛剂,乘救护车回家,坐轮椅出来……

“你们干什么?!很危险的知不知道!打着人了知不知道!”大声斥责肇事者的是那位学生会女干部。

众人离开宿舍时,学生会女干部注意到了于先生朝自己微笑,虽然他未曾特地邀请。

但于先生说“都来都来哈”时,自己不也在宿舍里吗。

下楼后与男干部目光交流,都觉得应该把众人送到餐厅,万一路上李主任又什么指示,啊不,师妹们还需要什么帮助呢,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啥都不熟悉,谁还不是从新生过来的呢。

所以还是先跟到餐厅门口吧,届时再悄悄地离开,顺便在观畴园一楼吃个午饭,也是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结果,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有事需要出面了!

我太清楚这帮肚皮上有八条横肉,脑袋里有一锅白汤的特长生了!

那篮球分明就是冲着那位冷冰冰的美女小姐姐去的!

砸伤了得送医院啊,得诚恳道歉医护全包啊,得衣不解带地照顾啊,这就是一场硬桥硬马的邂逅!

两个学生会干部当即跑到篮球场入口处的横幅下严正交涉,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球场上被称为大志的球员也终于缓了过来,“噗”的吐出一口老血,虽然眼神还迷糊着,却也不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都是打球的,谁还没被球打几下?

“这帮熊孩子!”李秘书来回看看,无奈家长般地摇摇头。

李秘书并未看见篮球飞出来以及白浮云的避险与救险,毕竟事情太过突然,白浮云的动作又太快,事后也毫无表情。即使有围观者看见了,也是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视。

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一目了然的,这帮特长生啊!

于先生不追究那就太好了。

“谁还不是从熊孩子过来的。”于乐摇摇头表示理解,倒像是无奈师长,跟李秘书进行了角色互换。

听到呼啸声并判断篮球落点时,于乐手里其实已经多了一件硬物——裤子拉链上的把手。

体恤衫上连个纽扣都没有,浑身能揪到的也就是这东西了。

看来还得在口袋里备点儿玻璃球或者铁钉啥的,缓急能用。

白浮云到底是高高在上,做事从心,不太考虑各种后果,毕竟洛关山之类闲人也得有点儿事情做吧。

应急救人倒也是赤子之心。

速度太快,动作太过匪夷所思,倒也就没什么后果了。

只是于乐裤子拉链上的把手再也装不回去……

“老师?!”

诧异又惶急地跑到轮椅前的却是石仲悟。

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这十几米的距离,居然跑得那么快。

跟石仲悟并排而行的宁唯事被落在了后面。他俩身后是并排而行的郝得柱和洛关山。一行人互相揖让着从对过走向这边,见状也都一头雾水地凑了过来。

轮椅上的老者努力地表达了笑意,并且想抬手摸一摸石仲悟。石仲悟轻轻抬起老者的右手,摁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时间眼睛湿润。

“来了,老弟。”郝得柱很不见外地跟于乐打了个招呼。

“来了。”于乐挠了挠头。

郝得柱先拍了拍于乐的肩膀,然后才快步走到轮椅前,“刘老?”而后才关切地询问推轮椅的中年男子,以及后面跟上来的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小刘,刘老的病情怎么样?”而后才依次朝着跟过来的五六个家属点头致意。

人多势众容易引发围观,刚才刘老示意家属们离得远点儿,只让儿子推着轮椅走前面。

“郝校。”年近半百的小刘悲痛地摇头,“我爸想最后看一眼校园。”

“有啥需要学校做的,你就说。”郝得柱一声叹息足够深重,蹲下来摸了摸刘老的大腿,感觉就像是摸着一条冻羊腿。

小刘再次摇头。

石仲悟泪眼模糊地转过头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躲在人后的于乐挠了挠后脑勺。

“刘老是我的博导,青蒿素挽救了数百万人的生命,刘老是重要发现者。”石仲悟声带哽咽地絮叨着,也不管谁在场了,于乐应该能听清楚吧。

服用了小药丸才不过一夜功夫,石仲悟却发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改善了很多,似乎是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石仲悟还是四十男人一枝花,精力旺盛,雄心勃勃。

不单是身体状态,脑袋也同样清明!

太神奇了对不对?

你听见了吗?于老弟……

于乐全都听见了,青蒿素,那不是屠教授发现发明的吗?屠教授因此成为国内首位炸药奖科学类奖项获得者。

哦,当时是举国体制,集中力量办大事。青蒿素是以屠教授为代表的数十家科研院所的数百位科研人员集体智慧的结晶,这位刘老应该也是这个集体中的重要一员吧。

炸药奖无所谓,活人无数就是功德无量了。

于乐其实早就看见了刘老的垂死状态,毕竟地球上每一秒钟有四人出生,同时也有两人死去。

生老病死,人伦常态啊。

青蒿素是科技进步,人类社会缓慢爬坡,期间道德伦理法律规范都会准备妥当。

小药丸却是作弊一般的存在,类似于揠苗助长。于乐不可以滥用之,因为后果无法预料,几乎可以肯定是祸不是福。

“石院士,我这儿有一枚药丸,或者可以缓解刘老的痛苦,或者也可以延长一些时间……”于乐挠着后脑勺,不太确定地说道。

事到临头,也只能是“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吧”,都是机缘。

其实是于乐无法面对石仲悟的泪眼,被老头子绑架了。

石仲悟果然腾地跳了起来,离地居然一尺多高,包括小刘在内的围观者都被吓得蹬蹬后退。

不过这也没什么,人在剧烈情绪中很有可能做出违反常态的动作来。

有什么的是,石仲悟紧紧地抓住了于乐的手,惶急说道,“那你还等什么?”

于乐一脸的无辜。

小刘也摇摇头把手搭在石仲悟胳膊上,“师兄,没用了。维持生命的治疗方法,医院其实还有,但我爸不愿意毫无质量地痛苦下去了。”

“你不懂,书琦。不痛苦!不痛苦的对吧?”石仲悟还是抓着于乐的手,满脸地热切期冀。就像小孩子抓住了大人的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不痛苦的……”于乐看了看郝得柱身后的宁唯事。想来石仲悟与刘老的感情,也类似于自己跟宁老师的吧,得着急都语无伦次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宁唯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于乐掏了掏裤兜,手再伸出来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枚药丸。

就像是……六味地黄丸?

“哥,爸爸不能随便用药的。”一位中年妇女拉了拉刘书琦。目光警惕地看看于乐,看看宁唯事,对石仲悟倒是没有怀疑。

即使有所怀疑,也是石仲悟早知老爸的状况,若有神医渠道,为什么现在才说呢,一说还急得不行。

刘书琦摇摇头,父亲现在的状态,随便不随便的,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结果还能更坏吗?

那中年妇女又看向随行医生时,医生同样是无奈摇头,脸上尽量挤出些安慰。

中年妇女蹲在了地上,使劲地捂住了脸,浑身颤抖。

“于老弟,如果你有什么办法,不管有效无效,我都代表学校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刘老是我校的资深教授,一生诲人不倦,桃李芬芳硕果累累,直到去年才从讲台上走下来。在学术界也地位很高,影响很大!于老弟,请你务必帮忙!”郝得柱适时表态,语气悲痛而深沉,“不过,刘老身体状态不太好,我们一定要慎重从事,不可以再加重刘老的痛苦!”

郝得柱当然也看见了于乐看向宁唯事的目光,虽然还是没搞清楚这二位到底是何关系。洛先生看重的人是于乐,这一点倒是清楚了。此刻洛先生站在圈子外面,很耐心很安静。他旁边站了一位崖岸自高的美女,真漂亮啊。

提醒已经发出了,善意也表达了,如何作为就是你的事情了。

或者有点儿麻烦未必是坏事,学校一定会出手帮忙的嘛!

“放心吧郝校,有没有效果我也不清楚,即使没有效果,也不会增加痛苦。我是看在石院士的面子上。”于乐点点头,却也没有着急向前。

“好!”郝得柱两手交握很欣慰。

“哥,就不要折腾老爸了吧?”蹲在地上的中年女子还是有异议。

“师兄说是没有痛苦?”刘书琦其实也没了主意,这些天兄妹俩都凭空老了许多,华发早生。

“刘老师,协助自杀,在我国是违法的。”随行医生已经年过半百了,很稳重很慈祥的样子。跟刘书琦说话时,眼睛看的却是于乐,其中不乏警告之意。

虽然分明是完全不信任于乐,这警告却也是源自良善。

国内顶级医院宣告药石无灵,也就代表了人类医学尖端说话,年轻人你又何必徒生波折呢?

沽名钓誉事小,谁知道会有多大麻烦,这很可能意味着刑罚!

当然,并不是说刘老的家属一点会如何如何,只是随行医生在医院里见过了太多的事情。

好心帮助病人反倒是被讹的医生不要太多。

就在前几天,院里的一位主任医师,给一个六神无主的病人家属推荐了一种国内尚未批准并引进的多靶向特效药。病人家属不了解购买渠道,主任医师又给她引荐了另一个病人家属,那位病人已经去世了,药还没吃完。

这病人家属买回来剩下的药,病人吃了很有效果。吃完后,病人家属又买了一瓶。吃了一些之后,病人还是去世了。

此时病人家属就到医院闹事,说医嘱了下了假药,病人吃后死亡。

新闻媒体跟进,主管部门调查,吃瓜群众反应强烈,无非是邪恶医院黑心医生。

从法律上说,未经审批并合法引进的药物,它就是假药啊!

目前该主任医师已经被停职,最终结果如何尚未得知,搞不好就有囹圄之苦,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究其原因,就是没有明哲保身,一点善念害了一生……

“这样,石院士。这粒药,我送给你了,如何决定,你跟病人家属商量着来吧。”于乐拉起石仲悟的手,直接把小药丸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即使是机缘,也不可强塞啊。

在包括随行医生在内的众人看来,于乐把责任推到了石仲悟身上,殊不知感恩当然也是应在了石仲悟身上。

目光汇聚,石仲悟手上有一枚鼻屎大的药丸。

围观者倒是早就散去了,毕竟没有更多的热闹可看,现在也早到了饭点儿了,去晚了只能喝汤,太划不来了。

跟于乐一起来的宁无双舍友及家长,跟郝得柱一起来的众人包括萧风,以及刘老的家属们还围在这里。

“那还等什么!水,有水吗?”石仲悟却是完全没想着跟刘书琦兄妹商量的意思,凑到刘老轮椅前大叫着。

刘书琦兄妹下意识地对视,虽然两人对石仲悟并不怀疑,至少也是没有动机的吧。

毕竟石师兄是父亲的得意弟子,这世界最在乎父亲的,除了兄妹俩也就是石师兄了吧。

听见了石仲悟的叫唤,刘书琦下意识地从轮椅后背上取出了一个保温杯。

“要不然,先化验一下?”随行医生皱了皱眉头,其实也是对于乐乃至石仲悟颇有好感。

为别人的性命而不惜身的好人,在医院里都不多见了,救死扶伤也得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吧。

“那不可以。”于乐友好地朝着随行医生笑了笑,语气却很坚决,“要么现在吃,要么还给我。”

“现在吃!”石仲悟对于乐的信任已经超出凡人了。

抢过刘书琦手里的保温杯,倒了一盖,吮了少许试试温热,便赔笑送到刘老嘴边。

这赔笑分明是诱惑孩子吃药的妈妈,于乐暗中点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早先敬重石仲悟,是因为其学术地位。而今看来,石老的人品硬是要得!

轮椅中的刘老当然没有选择,远比婴儿还要虚弱。

在石仲悟的帮助下,刘书琦也终于上了手,刘老脖子后仰,毕竟药丸太小,随着一口水就吞了下去。

ps:刘书琦是谁要的龙套来着?



第330章 死马当死马医

刘老当然奈何不了两个熊孩子,被迫吞下小药丸之后,也只有宠溺地看着他俩。人之生老病死,有哪一条是自己做主的呢?

还好,刘老用药之后,至少没有直接翻白眼伸直腿。

石仲悟和刘书琦面面相觑,心底下其实都是忐忑,互相给个支撑和鼓励。

要不说还是得要两个孩子呢,有个伴儿不孤单,决定拔管子时也有个商量。

——咱爹这情况,这情况……

——哥你啥意思?

——你啥意思我就啥意思。

——你是哥,我听你的!

——什么叫听我的啊,长这么大你啥时候听过我的!

然后兄弟俩就打了起来。哥哥给了弟弟一个猴子偷桃,弟弟还了哥哥一个海底捞月,哥哥一个杀鸡取卵夺命掌,弟弟一个断子绝孙撩阴腿,哥哥擒贼擒王,弟弟直捣黄龙……一时间杀气盈天,木叶纷飞,惨叫声不绝入耳,你来我往数百个回合难分高下!

待到兄弟俩哎呦哎呦地瘫坐在病床底下喘息时,才发现输液管氧气管什么的不知道啥时候给碰掉了……

“老弟,现在怎么办?”石仲悟喘息了一阵儿,这才想起来请示医嘱。

“回医院吧,按照常规办法继续治疗。”于乐挠挠头,很不专业的样子。

石仲悟突然想抽自己一个。合着咱这非常规办法不灵是吧?

刘书琦也想抽石仲悟一个。这特么,哥咱能靠谱点儿吗?

医院能治的话,至于说多陪陪老人,尽量满足老人最后的愿望吗?

“我就说不能乱来!”刘书琦的妹妹却是蹦了起来,指着于乐的鼻子训斥,“你等着!我爸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书瑶,是我决定给老师用药的。”石仲悟瘫坐在地上,好像刚才的喂药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也有份儿。书瑶,咱爸还能出什么事儿啊。”刘书琦跟石仲悟的坐姿相同,头都抬不起来了。

果然是死马当死马医。

刘书瑶瘫坐在他俩旁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

“小张,测个血压!”随行医生却是突然大喊了一声,伸手翻了翻刘老的眼皮,另一只手把听诊器摁在他的心口窝上。

“哦!”小张护士应了一声立即操作。

没等血压结果出来,随行医生却是猛拉了一把刘书琦,“推轮椅,回救护车!”

刘书琦腾地跳了起来,推起轮椅就跑,边跑边问随行医生,“乔主任,我爸咋的了这是?”

乔主任也跟在轮椅后面猛跑,脸上颇有兴奋之色,“现在还说不清楚,应该是好事,心跳有力了,你看刘老的脸色!回去抽血化验才知道!”

石仲悟也跟着跑了过去,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朝着于乐喊道,“回头我单独请你!”

老老少少的家属一窝蜂似地跑了,留下现场诸人云里雾里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于乐身上汇集,却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那枚小药丸把人吃好了还是吃坏了?

于乐挠挠头,一脸的无辜,“走了走了,耽误吃饭了都。”

“老弟,你那是……”郝得柱面色狐疑。

“自制的中成药。原材料以藏马山野果为主,外加……”于乐下意识地看向宁唯事,宁唯事面无表情地望天,于乐这才打了个哈哈,“哈哈,藏马山是个神奇的地方!”

“看样子好像有效?”来自湘南的胡总凑近了些。

“反正也吃不死人。”于乐高深莫测。

“小老弟还是医生?”胡总显然是信了。

“我……我老师是医生,我没有行医资格,主要是帮着老师制药,打个下手嘿嘿。”于乐一边挠头一边看向宁唯事。

宁唯事叹口气,“这儿是首都,不是藏马山!”

“老师您经常教育我,恻隐之心,医者父母心,常将我心比他心,心连心,心比天高……”于乐含混地嘟囔着。

宁唯事语塞,一时间懒得搭理于乐,背着手迈开四方步,径直走向观畴园。于乐傻笑着跟上。宁无双撅噘嘴,也拉着胡雅娴跟了上来。

李秘书赶紧招呼大家,餐厅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洛先生请!”郝得柱笑容满面地回到洛关山身边,伸手延客。本来也是半个主人的石仲悟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是一贯的不靠谱。好在事到如今,有他没他也就那么回事吧。

宁唯事和于乐这边倒也不着急,反正是学生家长呗,且从长计议。

观畴园入口处有几台自动柜员机,于乐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白浮云,“密码009527。取一万块,给挨打的学生。”

“哦。”白浮云乖巧地接过银行卡,站在自动柜员机前却是不知所措。

“我来吧。”洛关山顺手接了过去,没过多久,一摞子钞票吐了出来。

白浮云瞪大了眼睛,原来钱是这么印出来的啊,好神奇的样子!

洛关山停了下来,郝得柱就停了下来。

李秘书当然也停了下来,抬手招呼了一声,正在跟一群特长生吵架的学生会女干部飞速地跑了过来。

洛关山把钱和银行卡交给白浮云。白浮云把钱交给女干部。她倒是知道把银行卡收起来,下回还要印呢。

“给受伤的同学治伤,告诉他们老实点儿,别惹麻烦!在学校里都是孩子,出了校门都是成年人,要负法律责任的!”李秘书及时指导了捧着一摞子钱不知所措的女干部。

“是,李主任!”女干部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回篮球场,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宁无双的舍友及其家长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连花钱买平安都算不上啊,真要是讲起道理来,双方还有的扯呢,分明是玩篮球的那些秃小子更理亏些。一万块就这么扔出去了吗?

哦,人家刚扔了三五个亿呢。

到底是三个亿还是五个亿呢,或者三个五个的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吧。

尤其是岳蕾同学,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觉中掐得生疼,险些叫出声来……

观畴园三楼大包间,一张硕大的圆桌,足够二十人围坐了。不知道某国元首在此就餐时,是不是也坐了这张桌子。

两帮人马互相揖让着全都入了座,椅子还有空余。

等两个学生会干部唯谨唯慎地回来复命时,于乐也招呼他俩坐下了。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恭敬不如从命,并且极有眼色地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服务员的工作。

首都的菜品,看着比较考究,吃起来也就那样。羊蝎子急死人气死狗。大虾头都黑了,几乎要拿牙签别上。烤鸭则腻得要死。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宾主尽欢。主要是洛关山很给面子,郝得柱就觉得这波存在感刷得不错。

吃到半截上时,于乐小声指示白浮云出去结账,白浮云很听话地去了,脸上居然还有些兴奋。

十来分钟之后,白浮云却捧着一摞子钱回来了,无辜又不满地说有位胡总已经把账结了。

于乐就觉得奇怪,“胡总结了账,你怎么拿着一摞子钱回来了?”

“一万块!我去自动柜员机印的,没用上啊。”白浮云言语间,显然是觉得胡总太多事,搞得她出师不利。

于乐拍了拍脑门,也好也好,至少没用上的钱你也没给扔了。

至于直接划卡结账无须现金,这个题目对你来说应该是超纲了……

众人面色各异时,白浮云只管转桌子吃菜,看样子饭量还不小。

胡雅娴低头看看自己,抬头看看白浮云,终于用胳膊肘捅了捅宁无双,“这姐姐……”

“她啊,她是个神仙,没用过钱的。”宁无双也是瞅空就吃。

“哦……”胡雅娴下意识地点点头,怪不得呢,你说什么?她没用过钱?这怎么可能嘛!

咦,人家刚才想问的是,这姐姐吃这么多,怎么就是不见胖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咦,宁无双好像也吃得不少?

“一餐饭而已嘛,谁结还不是结!”胡传魁喝得满面红光的,趁机提了一杯,“感谢郝校拨冗赴会,今天真是太有面子了!诸位家长,诸位同学,我提议我们集体敬郝校一杯!”

“感谢胡总!”郝得柱果然给面子,“其实学校里也有些招待费,可以在这里记账的,虽然数额不多,肯定比不得胡总的财力。小李你今天做得不到位啊,没跟前台说清楚,怎么能让家长结账呢?”

其实,郝得柱只在乎洛关山一个人,进而对于乐有些爱屋及乌,却也到不了上赶着巴结的程度。

只是,洛关山想必也无须从酒桌上得些虚荣,能屈尊就席,并且微笑不语,来者不拒,郝得柱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哪里还敢发动大家向洛关山敬酒呢。

刚才跟于乐倒是喝了几杯,不过于乐杯到酒干一口闷,不但来者不拒,他还有来有往,郝得柱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李秘书赶紧站起来道歉,“我的错,我考虑不周!胡总您真是……嗨,多谢!多谢胡总了!于先生这边也去结账,唉唉,都是我的错!我酒量不行,我自罚一杯吧!”

于是众人作陪,又连续喝了两个,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

眼见着酒足饭饱,郝得柱陪着笑看向洛关山,正待宣布结束时,包间门却突然打开了,石仲悟和刘书瑶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石仲悟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看样子还要喘息一会儿。刘书瑶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于乐跟前,“谢谢于先生!谢谢宁先生!”

得亏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于乐赶紧起身扶起刘书瑶,把她送到石仲悟旁边坐下,也不必问前何倨后何恭的俗事。

刘书瑶涕泪连连,学生会女干部拿了餐巾纸过去帮她擦。

“老石,你俩吃了吗?小李,让服务员再上几个菜。”郝得柱到底是酒桌主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这么吃点儿得了,也没凉。”石仲悟抄起筷子就吃,显然也是饿极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转了烤鸭过去,石仲悟包了一卷。那边李秘书让服务员上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虽然医院里查不出原因,但刘老的身体机能明显回升,具备了进一步手术的条件。乔主任的意思是,风险还是很大,但至少是有了康复的可能性。”百忙之中,石仲悟自得其乐地满饮了一杯。

“嗯嗯!”刘书瑶还是语不成声。

“刘老在五道口工作了一辈子,回校园来看看,心情就会好些。心情好身体就好啊,你们早该让刘老回来看看了。”于乐陪了石仲悟一杯。

“嗯嗯。”石仲悟认为于乐说得对。

“感谢于先生!”刘书瑶认为于乐说得不对,却也不敢反驳。

毕竟是前面在于先生跟前表现得太差了,虽然我是担心老爸,怒急攻心,人在心情激荡时怎么会有保持理智呢。

更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要跟于先生讨个医嘱呢。

ps:感谢二月份第一粉丝“书友20180725070634800”。

ps:感谢二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第331章 我这儿都讲个机缘

所谓靶向治疗,是指在细胞分子水平上,针对特定肿瘤细胞的蛋白分子或者基因片段实施治疗。

简单说来,就是靶向药可以识别并杀死特定的肿瘤细胞,而不波及肿瘤周围的正常组织细胞。

就像有些农药可以有针对性地杀死某种昆虫,但人畜食之无害。

人畜食之无害,比能否杀死害虫,更加重要。

当然,靶向药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在较大程度上减轻了对正常细胞的影响,但实际上还是有的。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杀死癌细胞的药物则是纯粹的毒药。

当然,相较于手术切除病灶以及放疗或者化疗来说,靶向治疗已经是非常先进的治疗方式了,并且是肿瘤治疗的发展方向。

而前面那些传统的治疗方式,就是无差别的杀死肿瘤及周边正常组织,是以对人体伤害极大,以致于到了人体无法承受的程度。

无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肿瘤杀死了,人没死,就是治愈了。

肿瘤杀死了,人也死了,就是通常情况。

常说的没有手术条件了,不能继续治疗了,也就是人体无法承受了,失去自愈能力,或者恢复能力远远抵不过被破坏的程度,所以保守治疗吧,没准儿还能多活一阵子,多吃点好的。

靶向治疗当然也是同样如此,身体垮掉了,啥啥都白瞎。

所以常言说,金钱买不来健康,更买不来长寿。

因为常言没遇到于乐,那是要讲机缘的……

相同的病况,当然是年轻人的治愈率比较高,因为年轻人更扛折腾。

极端一点儿说,如果人体恢复能力强悍,拆开了再拼一起还能长好,那就没有治不了的病。

切了扔掉呗。

陈抟炼制的入门级无名小药丸,其实并不治病,却能提高人体活力,牙好胃口就好,也就是传统中医的调理。

当然,在效果上那是作弊级的存在。

第一种情况是人体是个平衡环境,具有自愈能力。身体强壮的人不容易得病,得了病也能够自行恢复健康。比如健康人感冒了,吃不吃药都是七天。

第二种情况就是扛折腾,想割哪儿割哪儿,那都不叫事儿。

此前于乐给宁唯事和秦欢治病,就是第一种情况,依靠自愈能力,身体战胜了病魔。

王启安的奶奶和今天的刘老,就是第二种情况了,还需要常规手段进行治疗。

所以说,无名小药丸,包治百病,无病强身……

“其它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更无法预料或者保证效果如何。想来功德无量者,或者会得上天眷顾吧。如果刘老能够康复出院,我建议他到藏马山疗养一段时间。有石院士这层关系,一切都好说。”面对泪眼巴巴的刘书瑶,于乐如是说。

“嗯嗯。”刘书瑶连连点头,虽然于乐什么都不保证,此时她却觉得无比安心,“我和我哥商量过了,无论如何都很感谢于先生。另外那枚药丸,我们应该付费。请问于先生……”

“算了。”于乐摇摇头,“你们买不起。”

“……”

散席后,郝得柱副校长与众人依依惜别,特意跟于乐握手较长时间,还用另一只软肥的大手拍着于乐的手背,千言万语都在节奏中。

于乐等人陪着宁无双及其舍友回宿舍,宁唯事也要看一看住宿条件及周边环境。毕竟无双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藏马山。

为人父母者,这时候还是很纠结的,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单飞的,翅膀够硬了否?

“于老弟,你那药,卖吗?”胡传魁却是悄悄地靠近于乐,压低声音问了出来。

刘家兄妹买不起,总有人买得起,凡事都有个价儿。

至于宁无双跟胡雅娴是同学,于乐是宁无双的哥哥,称呼上有点儿乱也是顾不得了,各论各的吧,达者为先。

“我这儿都讲个机缘。”于乐挠挠头憨笑。

“如果不讲机缘呢?”胡传魁表示打心底下认同,机缘到了,人家直接白送不叨叨。但我们也得替机缘没到的普罗大众想想吧?

“你知道我刚捐了五个亿给五道口,只是为了给无双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于乐表示此事说来话长。

“是是是!咱都是做家长的,一切为了孩子,操心着呢!”胡传魁大点其头,实锤了,果然是五个不是三个。

“其实那是我刚卖了三枚小药丸的钱。”于乐实话实说。

“啊这个……”胡传魁张口结舌。实锤了,果然是三个五个的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一枚卖了三个亿,一枚卖了一个半,一枚卖了半个。最后一枚也有些机缘。”于乐掏出了底细。

胡传魁再次张口结舌,你这价格好像很任性啊,加起来果然是五个亿,数学也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有五个亿的捐款打底,倒也无须撒谎。

虽然这价格实在是超过了胡传魁的想象力,人穷没办法。

“其实我是搞制药的,小生意嘿嘿。”胡传魁打个哈哈,郑重其事地给于乐献上了一张名片。

“胡总这生意做得可不小。”于乐接过来看了看。

了得啊,蚩尤制药集团董事长。

于乐隐约记得以前买过蚩尤制药的什么常用药,或者是在宁唯事的小药房里见过,反正蚩尤制药不算是无名之辈了。

“哈哈,哪能跟于老弟相比啊,我这也就是挣个辛苦钱。早先我是养王八的,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后来投资了一家保健品厂,九十年代挣钱就跟捡似的,捡得我心虚。然后我就兼并了一家国营制药厂,正经做生意。正经做生意难啊,两千年以后我又回头捡起了保健品,前些年倒也挣了些钱,这两年又不太好做了。”胡传魁抚今追昔,也是跌宕起伏的辉煌人生,甚至是一部农民企业家的浓缩史。

“保健品?”于乐迟疑地问了一句,堂堂董事长的名片上当然不会印上业务范围,“就是追着老头老太太喊爹娘的那种?哦,还有增高生发扛衰老外带按摩及娱乐功能的保健床垫。”

“嘿嘿,底层推销员是有些不规范的地方。”胡传魁惭愧地承认,却又理直气壮地否认,“他们不是我的员工,我其实也管不到他们。”

“欢迎胡总到藏马山考察投资啊,虽然我没打算卖药,更没打算卖保健品。多少钱才是多啊,胡总你说对吧。”于乐婉转地回绝了胡传魁,专心养王八不好吗,卖什么床垫。

“一定一定!”胡传魁却不是随便放弃的人。

再者说了,对于随手能扔三个,啊不,五个亿的人来说,确实可以问多少钱才是多,可我不是啊!

狠狠心我倒是也能扔一回,我舍不得啊,都辛苦钱!

“于先生,孩子是舍友,希望多联系。”一直谨慎得体,微笑沉默的原局上前,给于乐递了名片。

“好的,原局多联系。”于乐没有名片。

“好好!”原局当然也不方便提醒于乐,甚至连电话都没敢要。

沧海藏马山嘛,有名有姓的,想找的话总会找得到,今天先留个引子。

副省级城市的财政局副局长,怎么说也是实权厅级领导干部了,出门之后才发觉真的不好使。

虽然原局跟同为副省级城市的沧海市财政局相关领导熟识,彼此都给个面子,可以通过对方发挥出影响力来。

那边原夫人已经拉着原宁指点,于乐若想听的话,或者可以听见与宁无双有关,只是于乐在人间,早已封闭了各类感官的灵敏度,需要时才强化之。于乐显然不认为他需要偷听无双的舍友及其母亲的对话。

再回到宿舍时,宁无双与胡雅娴已经亲如闺蜜。

能考入五道口的学生,虽然出身经历,性格特点,身体情况,外在条件各不相同,但单从智商上说,肯定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杰。

我们在生活中可能遇不到这样的人杰。

比如我们回忆一下,与我们有直接关系的,包括工作接触或者生活接触,有谁是毕业于五道口和颐和园的呢?

此刻于乐也不再担心宁无双的大学生活。

原本倒是想提醒一下,对岳蕾可以提供随手随意而不刻意的帮助,跟原宁则需要在斗争中求和谐。

无须多事了,于乐离开藏马山之后才发现,宁无双绝对是个人精,处理人际关系轻松写意,比她哥哥强得多。

“哥,拜拜,mua……”

告辞之际,宁无双突然飞扑进于乐怀里,双手捧着正不知所措的于乐的脑袋,大大地香了一口!

“这熊孩子!”于乐小有尴尬地推开无双,拿手背使劲地擦脑门,好像留下了很多口水。

善意哄笑中的众人各怀心思,胡雅娴甚至吹起了流氓哨。

至少看见淡定憨厚沉稳的于乐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你给我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多读点儿闲书!”于乐很快就笑得像一个无奈的长辈,这熊孩子太顽皮了。

而后转身上了车。

洛关山早已坐在了副驾驶位置,安心当好秘书和保镖的角色。白浮云不习惯迎来送往,且一切都与己无关,早已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等着。

何青柏守在中门旁,脸上一直挂着凑份子的微笑,再次感叹追宁无双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即使追不上宁无双,也不能不追大舅哥啊!

白浮云练手时印的那一万块钱,最终暗地里交给了何青柏,作为带宁无双熟悉校园环境和首都名胜的经费。

何青柏没敢推脱,毕竟乐哥挣钱的方式他亲眼所见,以亿论价的小药丸,他肚子里也有一枚。

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已经见识了,健康年轻人服用的效果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有效果的!

“老爸再见!”宁无双轻轻地拥抱了宁唯事,并把宁唯事推上车。

一时间也有些伤感,今天是头一次离开老爸啊,老爸多孤单。

或者也不会孤单?

“老宁,我想跟你谈谈。”萧风一直保持着沉默,却也一直跟着众人,从头到尾参与了洽谈到吃饭再到参观宿舍的全过程。

只有艾都偶尔跟她说两句话,萧风倒也没觉得尴尬或者不自在,至少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上车。”宁唯事沉默少顷,终于轻微点头,“老艾你也来。”

“今天我也开学啊,我自己也有事情的。”艾都嘟嘟囔囔的多少有些不情愿,或者是知道自己掺和不进这两口子的事情。

好吧,前两口子。

但还是拉开了后车门,先请萧风上了车,关门后又绕到另一边上车。

反正加长豪华轿车的座位够多。

车开远了,宁无双及其舍友,还有胡总和原局两口子,还留在原地,热情地挥手送别。

何青柏默默地守护在宁无双身后。

第332章 您老人家一定要幸福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32章您老人家一定要幸福“于乐,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多吸引一些高层次人才,改善藏马山人口结构,捎带解决经济发展问题,带动藏马山全方位立体式进步。至于治病救人带来的麻烦,应该问题不大,我能对付的。”

于乐轻笑着边想边回答,宁唯事咧了咧嘴没吱声,嘴角隐然一丝郁闷。

加长轿车停在二环里的四合院门口时,萧风再次被震了一个大跟头。即使这四合院不是老宁的,老宁这些年也不简单啊。朋友也讲个门当户对,寻常人能轻易迈入这道门槛吗,且不说拖家带口地借住,此间主人好像还巴不得似的……

此间主人洛先生,热诚谦逊地邀请萧风和艾都在游泳池旁小坐品茶。

闹中取静,返璞归真。

人家愣是在二环里种黄瓜,种出来的黄瓜籽儿得是金豆豆吧?

说到底这两位也是最高学府的教授,即使钱包不鼓,精神上也富贵,一向不曾怵人,至少表面上不曾怵人,所以很快就寒暄起来。

于乐和宁唯事回房间换衣服,路上不经意地聊了几句,反正院子的空间够大。

“哦,你是说萧教授?”于乐恍然大悟,我说老师怎么面如便秘呢,原来是旧情未泯?

要说萧教授看上去还是挺年轻的,有股知性范儿,配宁校长那是绰绰有余。

再说了,都熟门熟路的,即使这么多年没走过,再回家也是轻松……

“嗯。”宁唯事果然轻轻点头。

这回轮到于乐咧嘴了,这关我什么事啊,老头儿你一定要幸福!

“我觉得你应该征求无双的意见。”于乐挠头憨笑,一瞬间倒是想到了丈母娘姜红梅,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征求过了啊,无双也回复了。”宁唯事无奈。

于乐认真思考状,终于忍俊不禁,“你为什么要带兵进攻大宋?!”

宁唯事也忍不住笑,无双这孩子太促狭了,想了想却又说,“其实无双考虑得很周全,她的回答,却未必是发自本心,更多的是为我打抱不平吧。当时无双的第一念头,应该是爸爸把她抚养大了,妈妈却跳出来摘果子。倒是难得她对突然冒出来个妈妈无动于衷,心平气和的,我还担心她会原地爆炸呢。”

“无须为无双担心。”于乐觉得他自己都对无双没办法,谁还能让她吃瘪呢。想来近一年当中,无双唯一表露出小孩子的一面,也就是得知宁唯事重病不治时吧。

“无双要走学术道路,她妈妈的资源还是很有用的。”宁唯事也是从无双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虽然他刚说了无双没有发自本心。

“那有啥用,砸个哈佛,五个亿也够了,不够的话就改米金。”于乐嗤之,有钱人就是膨胀,你咬我啊,有钱人的幸福你想象不到!

“我明白了。”宁唯事点点头进了房间。

“哎哎,老师你明白什么了?”于乐望着宁唯事的背影莫名其妙,我都没明白啊,咱这不是就事论事吗?

屁的哈弗,就一私立学校,富豪子弟占学生总数的48%,校友子弟占学生总数的32%,有钱就能上的破玩意儿,搞得跟个贵妇似的。

于乐突然一拍脑门,我勒个去,老师这是打算复婚并征求我的意见?

至少那位萧教授应该是打算复婚的吧。

至少是从听见五个亿的捐款时就打定主意了。

艾都前面透露过,萧教授嫁了一个哈弗老头,继承了一笔遗产。回国后又嫁了一个五道口老头,又继承了一笔遗产。

虽然数目不详,但总也买不到一枚小药丸。

恰如撕葱哥所言,我交朋友不考虑对方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萧教授这些年没闲着,宁老师可一直闲着啊,人家给介绍小寡妇他都没答应,分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于乐啧啧嘴,得,我好像还真是下意识地反对了。

可这不关我事儿啊,您老人家一定要幸福!

您跟她复婚,她就是我师娘。

您不跟她复婚,她就是一大娘。

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当年的是非恩怨我也不了解,你说我瞎掺和什么劲儿啊,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这可是终身大事,关系到一……后半辈子的幸福,马虎不得啊!您老一定要慎重,切不可听黄口小儿胡说!

宁唯事脱掉体恤衫,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拿湿毛巾擦了擦腋窝和脖子,首都这天可真是够热。

再看镜中人,体格匀称,腹部平坦,无松弛无赘肉,哪像是年近半百的人?

在藏马山上,年近半百其实已经垂垂老矣,捂着破棉袄,倚在南墙根,晒太阳,抓虱子,一抓一晌午,一抓一冬天。赶夏天来了,改躲树荫下,继续抓虱子,没冬天那么好抓了。

宁唯事分明觉得,自己不但完全康复,而且逆生长了。

就从于乐那几桶添了佐料的大桶酒开始。

于乐常说讲个机缘,我和无双爷俩,无疑就是得了最大的机缘了吧。

原本宁唯事想着,豁出去一条老命,替于乐遮掩,顶着或者会横空出现的天雷,反正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只要于乐好,一切都好。

只要于乐安全,一切都无所谓。

所以宁唯事一直陪着于乐演戏,遮遮掩掩地制造些误会出来。

逐渐却发觉,于乐好像并不需要?

甚至并非我和于乐给别人演戏,而是于乐给我演戏?

作为单边的受益者,宁唯事逐渐地有了压力,再者就是感叹于乐的厚道与善良。

一切尽在于乐的掌握中啊,我只是帮他顶掉一些小麻烦,比如爬上脚面的蚂蚁……

蚂蚁爬脚,人生爬山。

爬上哪一步,便有哪一步的风景。

没爬到某个高度,那个高度上的景物就是不存在的。

比如刚刚认识的姜红梅。

在于乐有意无意地推动下,不过是一顿饭的接触,宁唯事便觉得两人之间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暧昧。

至少是有了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宁唯事再三检点,好像也并非完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下一步姜红梅可能会视察藏马山吧?

包括姜晚在内,众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姜红梅的身材相貌,处事能力及成就,宁唯事也都看在了眼里。

那可是沧海市最高端酒店集团的董事长啊!

在此之前,宁唯事作为一个山村赤脚医生,已经被取消了的山村完小教师,结结实实的贫困山民,怎么可能见到姜红梅这般人物,并与之产生关联呢?

恰如悬崖峭壁上的一朵红艳艳的鲜花,可望不可及,即使知道她就在哪里,远远望去也只是一个红点而已。

宁唯事那颗蛰伏了近二十年的春心,还是颤抖着破土而出了。

第二春还没来得及生长,却又遇到了近二十年未有音讯的前妻,无双的生身之母。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当年对萧风来说,逃离小县城不过是最现实的选择,顶多有点儿功利吧,谈不上背信弃义,更谈不上恩怨情仇。

我既然无法给你幸福,也就不能阻拦你去寻求幸福。

当时宁唯事认为自己并无理由要求萧风陪着他苦捱,和平分手时也给予了诚挚的祝福,然后慢慢地在回味中淡忘。

只是苦了无双这孩子啊,从小就没了娘。

还好,无双健康成长,性格上就算是有点儿执拗吧,却也谈不上有多少心理阴影。

或者于乐及其母亲在无双的成长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无双从小就爱往于乐家跑,宁唯事当时心中苦涩。

萧风拦车时要问的问题,宁唯事早已知晓,却仍然不知如何回答。当年就谈不上怨恨,到如今就更谈不上了,当然也谈不上爱情。

或者,无双还是需要有个完整的家庭。即使无双有理由恨她缺席的妈妈,但总要给人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宁唯事本就是豁达恬淡之人,否则也不会安居山村二十年。

如今死而复生,身体异变,精神和财富双丰裕,思想上更是宽容大度,并不拘泥什么。

不过,无双给出了回答,于乐也给出了回答。

无双和于乐就是宁唯事此生此世界最重要的两个人。

所以,这也就是我的回答了,人老了有时候需要孩子帮着做决定。

宁唯事换上了新体恤衫,这一件是白色带隐纹的,对照着脸膛显黑,黑帅黑帅的。

比于乐那种黑壮憨粗,还是精神多了,宁唯事对着镜子哈哈一笑,从卫生间出来,见于乐还在挠头。

“老师你拿定主意了?”于乐嘿嘿地笑。

“拿定了。”宁唯事迈步往外走。

“无双和我,都是童言无忌,您一定要拷问本心啊!”于乐追了上去,眼见着游泳池边上,洛关山和艾都及萧风相谈甚欢。白浮云大概是懒得伺候,回她房间去了。

“岂会由黄口小儿为我做主!”宁唯事昂然。

于乐嘿嘿跟上,两人来到游泳池旁边入座。

洛关山倒掉茶叶,新换了一包,泡好后先给于乐和宁唯事倒上,又给艾都和萧风续水。

五个人满饮一杯,洛关山说了些茶叶的闲话,无非是这种茶由几棵老树采得,如何加工,年产几斤。却也只是拉个家常,并无炫耀的意思,待客要有诚意。

“老艾,老萧,这里没外人,我想你俩可能有些误会。”宁唯事悠然开口。

被点名的艾都和萧风一起看向宁唯事,同时无声地啜饮茶水,年产几斤的茶叶别处肯定是喝不到的,连价格都没有。

“无双那孩子,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于乐,是有些感情的,但于乐有女朋友了。所以呢,今天的捐资助教,其实都是于乐出钱的。此间主人洛先生,是于乐的朋友。我在村里当了近二十年的小学老师,教了全村的孩子,于乐只是其中的一个,当然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宁唯事慢悠悠地叙述,更像是在回顾漫长而乏善可陈的一生。

于乐的嘴角有些歪,老师突然说出的这些事情,好像也算是事实?

就是有点儿不太对味儿,平淡中大有深意,道理上好像也讲得通……

继而目瞪口呆,赶紧低头喝水。

我勒个去啊,老头儿你这是瞬间戏精附体了?!

“我穿的衣服,也是于乐的女朋友临时帮我买的,陪孩子到学校报到,总是要撑撑面子吧,毕竟是为人父母的人。但我还是那个贫困山民,学校被取消了的小学老师,兼做乡村赤脚医生,卖个感冒通消炎片什么的。无双的学费,就要靠于乐了,反正对于乐来说也不算是大钱。我自己的话,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于乐也会接济一些。”宁唯事嘴角一丝苦笑,更有些世事洞明的豁达,以及无奈,说话间低头喝水掩饰以情绪。

艾都一声叹息,伸手拍了拍宁唯事的肩膀。老宁辛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么多年,不易!

倒是看见无双临别时亲了于乐一口,于乐到底是怎么亏欠无双的?

居然要五个亿来弥补!

唉,无双倒是挺痴情的,这么处理也算是个结局了吧。

那边洛关山微笑不语,一副撕葱哥的漠然与淡然。于乐回来之后,他就由此间主人改成了此间服务员。

萧风眉头微皱,端着茶盅忘了喝,或者脑袋里翻江倒海?

“老师您放心,无双我负担了,直到她成家立业,毕竟是我亏欠于她。您的生活,也不必担忧,我保证您是个富贵闲人。”于乐敦厚诚恳,更加财大气粗,为人也很负责任,钱能买到的那就不叫事儿。

演戏谁不会啊,那谁欠我一座小金人的说!

想来,萧风教授,一个见多识广的功利女人,再喝一会儿茶就该礼貌地告辞了吧?

毕竟她与无双的母女关系,那是嫡亲血脉,与是否跟宁唯事复婚没有必然关系。

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而已嘛,久久为功总会拿下。

而大富豪于乐,亏欠的是无双而非宁唯事,无双跟谁亲厚,于乐自然就会眷顾谁嘛。

退一万步讲,留此有用之身,没准儿还能再嫁个有钱的老头儿呢,而不是养一个没用的老头儿……

第333章 我想有个家

“老宁,我累了。到了这个年纪,再谈情说爱的也有些不合适。离开你和无双之后,我又有过两段婚姻,但时间都不长,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家的感觉。从你刚才这番话里,我确定了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你有钱没钱的没关系,我还有些钱,也够花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一起扶持着无双成长,我缺席了无双的婴幼年和青春年华,我希望我能有个补偿的机会。”

萧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幽幽开口,直盯着宁唯事的眼睛,“老宁,我想有个家。”

宁唯事由目瞪口呆变成了张口结舌。

貌似还有些意动?

于乐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被对过的宁唯事全盘接收,还好水雾比较细腻。

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你凭空污人清白的!

你这当爹的说我亏欠并补偿了无双五个亿,直接就是把人往沟里带嘛。

嘿嘿,人家不图你钱,人家就想要你这个人,弄巧成拙了不是?

还别说,宁老师衣衫整洁,面容清癯,稳重又豁达,恬淡而悠然,还真是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韵味,卖相不错哦嘿嘿!

不行,我得给我丈母娘留着,最好再给我生个小舅子玩……

“老宁,咱都知根知底的,嫂子这些年也不容易,当然你和无双更不容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一切向前看,两个不容易加起来,就是容易了。”艾都颇为热切地看着宁唯事,显然是被萧风的一席话深深打动,甚至比萧风更加期待两人的复合,连嫂子都叫上了,刚才他还是叫萧教授的。

可是,萧教授早年出国且不说,既然惦记着缺席了孩子的婴幼年及青春年华,回国后为什么不去找呢?第二段婚姻结束之后,为什么也不过去找呢?

宁老师一直呆在沽阳县乃至沽阳市没有离开,想找总能找得着。

合着那时候还没累,这时候就想有个家了?

象牙塔中人果然有水平,吃回头草都能吃出情怀来。

貌似艾都还就是吃这一套,人家不图你啥嘛,一切为了孩子嘛,犯了错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嘛,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抢占道德高地要求别人宽宏大量,本来就是一件很可恶的事情。从艾都这种纯真中年人嘴里说出来,居然不违心也不违和。

于乐就觉得,艾都当教授其实挺好的,改行从政有点儿勉为其难了,比李秘书差之远甚,跟郝校长更不是一路人。

“老师,我看行!”于乐嘿嘿地笑,端起公道杯给大家续水,却被洛关山抢过去了。

宁唯事抬手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瞪了于乐一眼,于乐连忙做老成持重状。

“老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宁唯事眼望长空笑了笑,女朋友一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屯子里管妻子叫老婆子,娃他娘,年轻点儿的及未婚的叫对象。貌似没有女朋友,未婚妻这一类的名词。

宁唯事其实已经融进了大山,虽然还记得山外的风景。

“哦。”萧风勉强地笑笑,居然有些凄婉,更兼通情达理,“那……我不耽误你。”

艾都则怀疑地看向宁唯事,老宁你这空口白牙的,萧风虽然对不起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啊。谁还没年轻过呢?现如今咱们都老了不是?抱着那点儿陈年往事耿耿于怀有意思吗?

一个多月以前我刚去过你那儿,你有个鬼的女朋友!

你还有个女儿陪着,人萧风多孤单哦,都不嫌你穷!

老宁你不是从前那个老宁了!

艾都虽然没有开口,相关真相却是传递给了萧风,确认过眼神了。

“近二十年的变化,也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看来我们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我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萧风喟然一叹,眼圈已经红了,柔柔弱弱地站起身来,“老宁,打扰了。”

艾都也随之站起,居然有些忿忿然。

宁唯事默默地起身相送,于乐当然很狗腿地跟上。洛关山则友好地摆了摆手,并未客套一句欢迎再来。

“艾叔,老师确实有女朋友了。”于乐边走边说道。

“哦?啥时候的事儿?”艾都显然更信任于乐些,虽然接触并不多。

或者是承惠吃了一枚价值论亿的小药丸之故。

关键是于乐长了一张不会撒谎的脸。

“就在这次赴京之前啊,其实就是我的丈母娘,艾叔你也见过的。”于乐挠挠头憨笑。

“海情酒店集团董事长?”艾都唏嘘地想起了那间董事长办公室,面积大概有半层楼吧,顶天立地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沧海市的著名金边,看尽白帆点点,有海鸥飞翔。

说起来艾都认识姜红梅还在跟宁唯事重逢之前呢,当然也是在认识于乐之前。

当时艾都搜寻鲁东省状元未果,就餐时却见新科状元接受地方台采访并给藏马山杂果饮料做广告,而且酒店里也正在独家供应这种饮料。艾都灵机一动,拜访了海情大酒店董事长,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故事。

就差了这么几天吗?

果然是造化弄人,嘴边上的果子却被人截了胡。

二十年没开花的一棵老树,这两天它就开花了,你说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哦,说不定就是于乐两口子撮合的,老宁倒是变成香饽饽了。

“莫非这就是命运?”艾都不由得感慨万千。

“皆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啊!”于乐诚恳地表示认同。

艾都再看向萧风的柔弱背影,目光中就多了些嗟叹。那位一面之缘的董事长,确实是个人物,其出发点当然也未必那么纯粹。

那么,萧教授的出发点就那么纯粹吗?

艾都从未离开过学校,心思相对单纯些,却是绝对不傻。

萧教授的第二段婚姻结束,其实也有几年了吧,她是今年才累的吗?

说到底还不是见到了宁唯事父女,以及陪伴他们的于乐,甚至就是捐资助教的五个亿?

认了吧,我的前嫂子……

“老宁,当年可是你追我的,当时追我的人也不只你一个。现在,你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萧风闻言却是陡然站定,咬着下唇期期艾艾地说道,眼中有泪光。

“老师,我看行!”于乐实在是忍不住笑。

宁唯事则恨恨地盯着于乐,不捣乱会死吗?

“老萧,你想补偿无双的话,我其实是乐见其成的。但无双这孩子很有主见,我也左右不了她。无论如何,你总是她的妈妈,骨肉亲情隔不断,你肯定有办法。”宁唯事没有回答萧风的问题,倒是替她拉开了车门。

一辆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了,不是那辆加长轿车,但也很豪华。于乐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辛苦您唻!麻烦给送到……”

“五道口吧。”艾都自顾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萧风咬着嘴唇上车,垂着头坐在那里,不敢再看宁唯事一眼,怕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宁唯事朝她摆了摆手,轻柔关上车门。

小轿车无声起步,宁唯事背着手站在门口,于乐在旁边挠头。

“好玩吗?”宁唯事斜睥着于乐。

“老师说哪里话!”于乐赶紧义正辞严,“您老自己考虑,不论您娶了谁,她就是我师娘!”

“其实我也有些感动,甚至有点儿不能宣之于口的成就感。”宁唯事喟然一叹,“过去的是非恩怨,我并未放在心上,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别人并不明白,宁唯事却是清楚的,以于乐之重情重义,他叫一声师娘,意义实在是重大。

虽然与姜红梅只见过一次,于乐有过话里话外的起哄,姜晚应该也是乐见其成。

虽然双方并未超出亲家对话的范畴,宁唯事只是有些感觉吧,想来姜红梅也是如此。

所以宁唯事就有了责任感,不能辜负了姜红梅的期盼。刚冒出一个似有还未的牙尖尖,就给人掐掉了,看似伤害不大,其实影响深远。

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至于姜红梅和萧风之间的比较,内在的,外在的,宁唯事其实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反正配我都是绰绰有余……

经过电话联系,宁无双报到后还挺忙的。

各种社团抢着招新,看上去都很古怪新奇,宁无双琢磨着如何分身。学生会招新,那两个学生会干部热诚地上门服务,把宁无双列为重培。

胡雅娴拉着宁无双办了游泳卡,两千块一年,胡雅娴包教包会。有个油画工作室招会员,一万块管四年。岳蕾有些素描底子,很想进修油画,却觉得价格有点贵了。原宁是个瑜伽爱好者,但瞧不上玩闹似的瑜伽社,想去校外找个层次高点儿的地方。

总之,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说起来于乐还是头一回到首都,却也没什么游兴。宁唯事当年对首都很熟悉,如今也不想故地重游了。

既然宁无双没空搭理他们,于乐和宁唯事也就准备打道回府。

白浮云学会了印钱,自觉生活技能大为提高,决心朝着生活秘书方向发展,并且自告奋勇地上网买机票。

不就是下载个app吗,智能手机已经玩得很溜了,连上网看小说都会。这些天看了一本我的肚子里有棵树,大胖子可好玩了,性格有点儿像师父,但没师父那么帅。那作者有点儿不太靠谱,好些天才更一回,活该不挣钱。

不就是绑定银行卡吗,师父给了!

看小说付费时已经绑过了,这里也可以绑它。

鼓捣了大半个晚上,白浮云终于成功预订了明天飞沧海的三张机票。

毕竟是头一回操作,白浮云兴奋之余,心底下还是有些忐忑的。是以连夜敲开了大孙子的房门,炫耀能耐的同时,也让大孙子给确认一下有没有问题。

“小姑奶奶,问题倒是没问题,不过……”睡眼惺忪的洛关山揉了揉腮,使劲地揉出笑来。

“没问题就好!”白浮云成功地压制了激动,不能在孙子辈面前起跳,然后才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什么,说!”

“您这订的这是经济舱啊!”洛关山貌似很难跟白浮云解释清楚。

经济舱是啥意思,难道还有不经济的?

白浮云相当的气愤,这孙子咋就不肯好好地说话呢?

还好,有解决办法。

“交给你了!”白浮云把手机和银行卡往洛关山手里重重地一塞,施施然扬长而去,回屋后一通好睡。

小声叮嘱着小姑奶奶好好休息,洛关山撇撇嘴回了房间亲自操作,退了经济舱,头等舱却已然没票。

不过,一个电话搞定。

至于谁倒霉被换舱乃至换航班,那就不关洛关山的事了。

倒霉蛋很快揭晓。

胡传魁夫妻俩。

安检时,胡传魁远远地望见于乐,便留下妻子排队,急溜溜地跑了过来。头等舱有绿色通道,无须排队的。

“胡总怎么在那边?”于乐有些奇怪。

“嗐!本来是订好了头等舱,昨天后半夜才被通知换舱,在首都我特么没处说理去!换了湘南他试试?我这暴脾气!”胡传魁忿忿的,没办法也只好认栽,“或者有什么大人物临时决定去沧海?真特么的!”

“哦?胡总要去沧海?夏天沧海线热一些。”于乐丝毫没有当面被骂的觉悟,他并不清楚订票的过程。

白浮云也没有被骂的觉悟,她并不清楚舱室的区别,更不清楚头等舱坐席少,有人上就得有人下。

洛关山当然也没有。骂两句又怎么了,大不了我小不了你的,计较得过来吗,难道弄死他?

不过洛关山打了个招呼,胡总夫妻感恩戴德地从绿色通道进了安检,并顺理成章地蹭了vip候机室候机。

其实并无多少实质性的差别,身份感硬是不同。排队安检自己找登机口然后挤摆渡车,丢不起那人啊!

“我得紧追着于老弟啊,我是真想去藏马山投资!”坐下后胡传魁表达了此行的目的。

当然在机场上巧遇并非故意,于乐自己都不知道乘坐什么航班。胡传魁想的是早点儿赶到藏马山,也是表达一下诚意,没承想就是这么巧。

来自粤东的钱富贵老板也是这么考虑的,首都有啥好玩的,心里面装着事儿,玩起来就不尽兴,还是早些去藏马山等着于师父吧。

然后钱老板的小蜜姚淑就成了第三个倒霉蛋。钱老板也是后半夜得了通知换舱,不过好歹还留下了一张头等舱,只好委屈姚淑到后面去坐经济舱了。

“嘿嘿,宁师父,于师父!”钱老板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迎接于乐和宁唯事。

姚淑也花枝招展地小声招呼,喊于师父更亲些。

“这么巧?”于乐把手伸向钱富贵,两人热情相握。

旁边却又伸出一只手来,表情有些讪讪的,“于师父,我来送送您!”

胡传魁两口子和钱富贵假两口子,都是偶遇。用心良苦的霍岩就是专程在此等候了。



第334章 美女拦着我要微信

“这儿没外人,有话你就说!”

聊了几句闲天,霍岩就有附耳过来乃至一旁叙话的意图,于乐皱皱眉打断了他。霍岩为难地左右看看,周边有十多个人呢,这都不是外人?

“于师父,您那神药……”霍岩笑得就跟便秘似的,也只好遮遮掩掩地直说,要知道怀璧其罪啊!

“找到发财的路子了?”于乐拍了拍霍岩的肩膀,“嗯,腿没白断。”

“是是是!医生检查说,我的恢复速度惊人,类似于青春期,于师父您看看,我又长痘痘了!”霍岩感恩戴德地矮了矮肩膀,于乐虽然高大,毕竟是坐在那里的,手臂抬高也费力气。

“我答应你了,三个亿起步,看人定价,你有一个点的中介费,首都及周边范围内你独家。”于乐懒得跟霍岩废话。

霍岩怔在当场,这不正是我最深层的最理想的目标吗?

获知于乐的航班信息后,霍岩提前两个多小时赶到了vip候机厅。反正机场都是他家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也没他去不了的地方。

经过多次腹稿并对镜演练,霍岩准备在见到于师父之后,首先表达对于师父的感恩及濡慕之情,继而表示愿追随于师父鞍前马后以尽绵薄之力。虽然于先生会拒绝,但气氛肯定是友好的,交流肯定是深入的,态度肯定是坦诚的,这时候再深入浅出地逐渐触及底层,提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没承想,于师父他不按规矩出牌啊,直接就点出底线,划出了道道,弄得霍岩都不会了。

一个点倒也不多,但三个亿的百分之一,那就是三百万啊!

三个亿起步,你还别嫌贵,这只是底价,成功人士……一年的寿命,你觉得值多少钱?

只有人求我,没有我求人!

首都及周边我独家,怎么也得是垄断京津冀吧,这得经营出多大的圈子来!

“是是是!”霍岩点头如捣蒜。

这特么太顺利了有木有?福祸相倚伏有木有?于师父你太上道了有木有?霍少我要飞翔了有木有?

“这样,你联系我的弟子,他姓牛。”于乐翻看手机找电话号码。本来给霍岩留了何青柏的号码,但还是不要把他拉进是非圈子里来吧,让何青柏优越而闲适地陪着公主读书就好。

“师父!”白浮云却是突然发声。

“哦?”于乐奇怪。

“于兄,今天的机票就是小姑奶奶订的。”洛关山及时旁白补台,表示小姑奶奶很能干。

“也好。”于乐似笑非笑地答应了。

浮云这趟出行,怎么还转了性子了?她这是想多做些事情吗?

说起来也对,她这当大师姐的,除了帮厨择菜洗碗,好像就没干过什么事情了。牛犇那个二师弟倒是忙得团团转。

白浮云闻言喜上眉梢,当即掏出手机转向霍岩,“你会玩微信吗?”

霍岩又傻掉了,合着这冰山美人儿还会笑的?

啊不,美女拦着我要微信?

以前倒是经常有空姐这么干。

“不会啊?”白浮云见霍岩没反应,不由得略略失望。她的微信上已经有两个好友了,大孙子洛关山,微信名叫“人间天堂”。二师弟牛犇,微信名叫“犇犇犇犇牛魔王”。为稳重起见,暂时没加师父。

“会会会!”霍岩连忙掏手机,心情激荡之下,手机险些摔落,“我会玩微信的,小姑奶奶!”

于是白浮云又多了一个名叫“东方天易”的好友。

“别套近乎!你有事情就给我留言,我不会时时在线,但看见你的留言后,我会适当地回复。”白浮云一本正经地叮嘱霍岩。

霍岩还在傻傻地看着好友栏里多出来的“绝代仨娇之白侠”,我套近乎了吗?

白浮云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霍岩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一叠声地答应,“哎哎哎!”

小姑奶奶倒是不敢叫了,旁边那位洛先生也是目光不善。

过程虽然曲折,终于功德圆满。霍岩后退两步,昂首挺胸肃立在于乐身后。小姑奶奶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你还有事?”

“没没没……我想送于师父登机。”霍岩窘迫地赔笑。

“不用。”小姑奶奶惜字如金。

“哦!”霍岩偷眼看了看于先生,于先生却没注意到他。霍岩只好诺诺而退,心底下暗自祈祷于先生福寿一千年。

没走两步,却听见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功人士在大声地打电话,“哦,老周啊,我跟你讲,不到十个亿的合同,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找办公室小吴!你说这都什么破事儿,不够麻烦的!”

霍岩又好气又好笑地多瞧了那成功人士一眼,这傻波依,跑vip候机厅吹牛来了?留神小姑奶奶削你!

怪不得于师父说没外人啊,也没有压低声音,我这才三个亿嘛,神药而已嘛,但凡脑袋正常点的都不会当真……

飞行安全,一路无话。

抵达沧海机场时,洛关山已经派了一辆豪华中巴接机。他倒是想同机飞沧海呢,又担心过犹不及,狗尾续貂。

送于乐一行登机后,洛关山又返回候机厅,打电话订了下一趟航班的机票。

来时是姜晚安排的礼宾车,宁唯事摸了摸下巴,不到海情大酒店休息一下了吗?

同行蹭车的胡传魁夫妇和钱富贵假夫妇却都不想休息,希望尽快赶到藏马山实地考察。

其实胡传魁也好,钱富贵也好,也坐惯了这种豪华中巴。

通常是到某地市考察,或者是代表委员集体出行,由办公厅安排交通工具,并由分管副市长一路陪同。有时候还能混个警车开道啥的,那就要看接待方的诚意了。

这回的接待方却是毫无诚意,停车处居然是一间简陋的路边店,连个“热烈欢迎某某某莅临检查指导”的横幅都没挂,零团费旅游团也不会这么坑啊?

接待人员的级别也忒低,藏马镇副镇长算是个什么鬼?

“哎哎,于先生!”

“哎哎,于老弟!”

胡总和钱总异口同声地喊了于乐,于乐正挽着迎出来的姜晚回厨房呢,白浮云也熟门熟路地回厨房洗碗,宁唯事则背着手出了院门回家,怎么感觉像是作鸟兽散了呢?

“高镇长是分管经济建设的副镇长,招商投资事宜都是她主管的,相信高镇长一定会为两位大老板做好服务工作!”于乐却是对高镇长相当信任。

“不如请四位到办公室谈?”高小米热情诚恳地邀请,她的办公室居然在路边店里?

胡总和钱总面面相觑,继而看向各自的伴侣,上当受骗了有木有?

这儿就是藏马山吗,好像离得沧海挺老远,离着沧海越远,当然就越荒凉。

但见红瓦泥墙平房,有炊烟袅袅。远处可见牧童骑牛,未闻笛声。国道上三个车轮的农用车留下一路黑烟,突突突突突。院门旁两条硕大的土狗拽得铁链子溜直,汪汪汪汪汪……

“可是,于老弟……”胡传魁跟于乐的接触毕竟多些,还有舍友家长这么一层关系。

钱富贵就彻底不敢言语,原来那枚小药丸价值三个亿起?姚淑这小妖尝了四分之一,那就占了小一个亿的便宜啊,怪不得昨晚水分那么足,老子都要搞不定她了!

我必须吃!我也吃得起!至少我能吃得起一枚!

可是,这间充气补胎免费停车的山野小店,哪儿有点仙气啊?

“这样,你们先跟高镇长了解一下情况,投资不投资的另说。其它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吧。”于乐回头看见万通王总从牛犇那儿出来,“哎,王叔来了?王叔你帮着高镇长接待一下两位远道而来的投资商。”

“哦,好说!”万通王总的身家地位,怎么也是跟两位老板差不多的,现身说法呗,反正万通集团已经打算把总部搬到藏马山来了。

最近王总倒是有了廉颇老矣的感觉,基本上放手王启安去做了,有事没事的就爱来找跟牛犇下棋。

王启安骤得重任兼大权,必须搞大一些,就琢磨着建设一间万通茂,集购物娱乐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建筑,同时开发一定数量的高层住宅小区。

万通茂最大的顾虑,当然是人流量不足,以及消费能力有限的问题。建好了没人来玩算是怎么回事,光有人来不见消费更是扯淡,就凭着藏马镇这万把人?

不过,于乐对万通茂给予了高度肯定,一切往前看,就算赔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把土地征下来再说,别说我没跟你打招呼。

有了于乐的支持,可行性论证就算有了结论,目前已经进行到了选址征地拆迁等一系列问题。

王启安最理想的地块,是国道对过的磊石村。

磊石村是一个人口过千的大村子,地理位置上佳,尤其是靠近国道和白马河,换言之离着白马河别墅区也不过千余米。

只是涉及全村整体拆迁安置,藏马镇尚无先例,需要徐徐图之。沽阳市政府对万通茂项目也是高度重视,派出了以副市长挂名带队的工作组跟进指导,虽然对万通王总的投资眼光有些看不太懂。

跑穷乡僻壤里来建一个现代化综合性万通茂?

要知道沽阳市都没这个啊!

要不然沽阳市以优惠价格出让一块市内黄金地段给您?

结果,万通王总没见着,小王总对沽阳市不感冒,就认准了藏马镇。

乡镇工作哪有什么保密可言,八字还没一撇呢,磊石村就先沸腾起来了。一部分人想着拿补助住楼房过城里人的日子,另一部分人则恋着破家值万贯,鸭子鸡仔和大鹅养哪里,韭菜黄瓜和茄子种哪里。

本村人先打明白了再说吧。

王启安毕竟是经验不足,但老王没打算指点小王,觉得还是下棋比较重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335章 亲生的父老乡亲

山里称屯,山外叫庄。

屯也好,庄也好,普通的一处农家院落,东西向大概十三四米,南北向大概十五六米,总占地面积二百平米左右。

其中的房舍坐北朝南,东西向占满,南北向通常五米,也就是六七十平米,分割成四间大瓦房。其中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另一间储藏室,约等于城里小二居的面积。

房舍南侧用围墙圈起来,是个小院子,院子里建有猪圈鸡埘狗窝茅厕粮仓等小型附属建筑。狗拴着,大鹅撒着,算是一个固定岗,多个流动哨。

拆迁消息一经传出,磊石庄就变成了一个沸浮盈天的建筑工地。

不是在拆,而是在建。

简单说来,就是给院子加个盖子。

拆迁补偿时,房舍每平米多少钱,院子每平米多少钱,有了盖子就算是房舍。

新一代农民多进城谋生,老一代农民闲暇时,都会做些打墙盖屋的零活儿,有技术的称为瓦工,没技术的称为小工,对盖房子是再熟悉不过。

给院子加盖子这种事儿,虽然亘古未有,甚至匪夷所思,却也难不住勤劳勇敢且富有创造力的农民伯伯。无非是用砖头垒几个立柱,立柱上面铺设预制板,连抹灰都是浪费,反正马上就拆掉了呗,走路小心点儿就是了。

这些年城里盖楼,要求用混凝土现场浇筑,预制板已经不让用了。隔壁的泊里镇有一家历史悠久的预制板厂,早已处于破产的边缘,靠打造些水泥管,电灯柱,隔离墩之类的苦捱着。

突然间冒出来大量的预制板订单,居然把这家工厂给搞兴旺了,也算是带动了周边经济发展……

“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王启安嗓子眼冒火,鼻子尖上长痘痘,眼见着老王同志优哉游哉地下棋喝酒,那叫一个糟心。

于乐当然也瞧着王启安很不顺眼,我这才刚回家呢,还没跟媳妇儿热乎一下下,你就房梁着火一样地找了过来?

其实这种事儿吧,于乐一听就明白。

我的父老乡亲啊,亲生的父老乡亲,不用看现场也清楚是个什么状态。

从来没占过什么便宜,逮着了就往死里咬啊。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亟待加强!

“哎,你这什么态度,啊?哥!”王启安更不乐意了,我这儿火上房了,你还笑!

当然,火上房了也得注意语气,王启安把准备拍桌子的手放了下来,代之以跺了跺脚。

反正王启安是心安理得地赖上了于乐,老王同志不管,你也不管吗,老子,啊不,小弟我可要撂挑子了!

“征地手续办了吗?”于乐拍了拍额头,把笑意拍了进去。

“那还早,不过市里镇上都给绿色通道,可以边建边办。”王启安门清的。

通常说来,征地是政府征收,然后转让给开发公司。土地上的附属物,比如房屋坟地,树木青苗,则由开发公司与农户协商,每家每户都要签订协议。有一家签不下来,就影响整体的进程。这才有了那么多的强拆,当然也有了那么多的钉子户,这都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特殊矛盾。

说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的,你特么就风里雨里地等国王吧,邻居们可是要奔小康的。

“那你着什么急啊?”于乐就奇怪了。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啊?不但我着急,你也得着急啊!建设万通茂可是你拍板的!选址也是你首肯的!”王启安真急眼了。

我拍板的?我还首肯了?

于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王启安,我也不能管着父老乡亲们不让加盖子吧?

没给你整个二层三层四五层的,就算是父老乡亲们厚道朴实了。

当然也跟地基没那么结实,现打地基有些划不来多少有点儿关系。

“老王同志当着藏马镇一班人的面说的,一应事物都由于乐和王启安做主,你还在我前面!”王启安还在理直气壮地嚷嚷。

好吧,总不能扔了这货不管吧,这货都急回青春期去了,其实我比较喜欢在后面使劲。

“行了行了,我管!你去跟高镇长说一声,让她请藏马镇一班人在方便的时候过来一下,我们研究一下万通茂建设的问题。”于乐继续拍脑门,姜晚则在好整以暇地泡茶,泡好了先给王启安倒了一杯。

这是在牛犇的工作室里,牛犇当然还在研究全卯榫结构的纯木质凉亭。真坑啊师父,那么高个立柱,顶那么大个盖子,卯榫太难设计了,你当是造个马扎子吗?

“好唻!”王启安嗵嗵嗵就跑,谁有功夫喝茶啊!

哈哈!我哥都回来了,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藏马镇一班人,貌似一直都很方便。高小米一通知,居然马上就赶到了山野小店,甚至还饶了一个副市长,沽阳市分管经济建设的陈副市长。

陈副市长五大三粗的,腥红一个酒糟鼻子,灰白间半的平头,笑声极为爽朗,听着像是鸭子叫。握手也很下力气,像是抡镐头。

场地就转到了高镇长驻山野小店办公室,反正也是三间大教室。高小米和祁候婷在东侧门口设了个对桌,再往里些用旧课桌拼了个会议桌,蒙上墨绿色厚呢台布,看上去倒也像是那么回事,中间还有塑料花呢。

不锈钢折叠椅从镇上搬来的,不够用了也从饭店里借几张。

胡传魁和钱富贵,就是在这儿跟高副镇长洽谈的,上当受骗的感觉越来越重。这办事处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啊,点了熏香驱苍蝇,高副镇长倒是挺大的。

还好,于先生于老弟并未把他们扔了不管。

“这位是胡总,来自湘南,蚩尤制药集团董事长。这位是钱总,来自粤东,富达圆晶集团董事长。胡总和钱总,都是来藏马镇考察投资的。”于乐把胡传魁和钱富贵介绍给了诸位领导。

“欢迎欢迎!”花愤书记激动不已地跟两位老总握手。

王思平镇长往后躲了躲,把陈副市长让了出来,陈副市长热情洋溢地跟两位老总握手,“我代表沽阳市对两位老板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这位是沽阳市分管经济建设的陈市长,陈市长一向注重打造优良营商环境,也很关心我镇的招商引资工作!”王思平镇长比年老待退的花书记更懂得尊重领导。

藏马山夏季清凉,刚好清凉到不怎么用空调的程度,高小米深入一线工作,当然也不是来享受的,所以也一直没装空调。

再清凉的夏季也是夏季,呼啦啦涌进来这么多人,温度立时就上来了,也得亏大教室的开间够高。

“感谢陈市长,感谢各位领导啦!鄙人系应于先生之邀请前来考察的,于先生的面子系一定要给的啦。”钱富贵心里这才暖和了点儿,并且第一时间表明立场,或者也是不能让于乐跑了。

刚才钱鄙人的普通话其实还算过得去,突然间就港味十足了。

“于老弟亲自邀请,一定要来看一看!”胡总与钱总步调一致,带着伟人故里的豪迈。

“太感谢于总了!”陈副市长笑容满面地回头再与于乐握手,小伙子我看好你哦!

花愤书记和王思平镇长,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无须再次握手,但肩膀还是要拍一拍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

陈副市长面北当中坐,花书记和王镇长两边扈卫,其余领导按照班子排名,左一个,右一个,再左一个,再右一个,井然有序无须排练。

面南就是于乐居中,胡传魁和钱富贵左右两厢。王启安一个不小心,居然被挤到了边上去,反正他穿了大汗衫沙滩裤,汗渍斑斑的,鞋子上还沾着泥,也不像个重要人物。

老王同志看着众人涌进来时,早已溜边贴底地跑了,抓紧时间还能赖着牛犇再下两盘。这一辈子跟各级领导打了太多交道,哎呀呀呀!闲下来真好……

胡传魁和钱富贵都注意到,这位王总挤出门时,还歪歪斜斜地给于乐打了个敬礼,很促狭的样子。他真的是高副镇长介绍的沧海首富,建设了大半个沧海市,来藏马镇承建了白马河别墅,正在筹建万通茂的万通董事长吗?

怎么看怎么像是于先生临时找来的看门老大爷他姓王……

“各位领导,我们开个短会。”于乐当仁不让地开门见山。

各位领导都表示洗耳恭听,愿意为投资商做好服务。高小米独自坐在面西的顶头上,拿了个小本子做记录状。祁候婷则忙着分小瓶装的矿泉水,茶水太热,也泡不过来。

“请教一下,镇上征地是多少钱一亩?”于乐随口问道。

“按照当地经济发展情况有所区别,应该不低于五万块一亩,以确保农民收益。”王思平随口应答。

“镇上转让给万通集团是多少钱一亩?”于乐继续提问。

“万通集团当然是行家里手,应该会做出比较……一定是最优惠的价格,良心价。”王思平觉得味道不太对,但一时间也拿不太准,回答得就有些迟疑。

“到底多少钱一亩?”于乐眉头皱了皱。

“应该是五六十万?县城周边都上百万了,沧海那边……”王思平不太敢回答了,转头望向花愤时,花愤却在数房梁上坠下来的灰线,一条一条又一条。

“谢谢。”于乐打断了王思平,“那么,镇上对磊石庄加盖子这事儿怎么看?”

“这个,镇上也不好强行制止啊,人多势众,法不责众,再说了人家也没违法啊?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群体事件,镇上会很被动的,最终也是农民吃亏。”花书记还是很讲政治的,王镇长则彻底缩了回去。

王启安在远处向于乐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社会我乐哥!

一针见血啊我乐哥!

乐哥三问!

我付出那么多,农民获得那么少,合着藏马镇只管拿钱不管办事啊?

中间商赚差价?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王启安的期待并不相符。

“好吧,万通集团经过充分论证之后,认为藏马镇目前环境并不适合建设万通茂。等时机成熟了,一定优先考虑藏马镇,谢谢各位领导。”于乐笑笑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这刚从首都回来,就不留各位领导吃饭了。”

“啊?”

对面的一众领导讶然出声,继而面面相觑,这是咋的了?

他还是我们熟悉的于乐小兄弟吗,嗯,就是那个不笑不说话,说话时喜欢挠头的憨厚小伙子吗?

于乐小兄弟,你变了!

小兄弟你投资白马河别墅区,投资杂果饮料厂,投资蓝莓产业园,捐资助教,修桥铺路,啥时候有过这么多废话啊,咱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镇上也一直是大力支持小兄弟你啊,最近刚给沽阳市报了青年企业家,市级代表先走一遭,沽阳市还准备报沧海市呢。

小兄弟你这浓眉大眼的!

花愤一张苦瓜脸,王思平一张茄子脸,高小米严肃脸没蔬菜。

王启安同样一愣怔,都忘了跟着站起来,哥,你真利索!哥,你真痛快!

可是哥你咋不按规矩出牌呢?

这就算是掀桌子了吧,一拍两散?

可我这前期设计筹备都扔了多少钱进去了,说不干就不干了啊,这事儿老王会怎么看?

哥你肩膀宽,借我哭一会儿,反正老王说你排我前头……

胡传魁和钱富贵对视了一眼,倒是放心多了,于先生于老弟有礼有利有节,够干脆够狠辣,不跟你们玩了!

然后两位老总有志一同地跟着于乐站了起来,脸上都挂满了微笑。

投资藏马镇,不就是投资于先生于老弟吗?

没有于先生于老弟,藏马镇是个什么鬼?

“于总,要不然考虑一下沽阳市区?位置你挑,条件你定,政府协助拆迁!”陈副市长却是哈哈大笑。

“暂时不考虑沽阳市。”于乐微笑着拒绝,施施然走向门口。

“那么,考虑一下泊里镇,我在泊里镇还有点儿影响力。”陈副市长居然追了出来。

陈副市长就是泊里镇人,早先叫泊里乡的。陈副市长在泊里乡长大,并且当了小二十年的副乡长乃至乡长。

基本上和花愤的情况差不多吧。两人也称兄道弟了大半辈子,大碗酒大块肉不知道一起享用了多少。

只是后来人家陈乡长官运亨通了,花愤则窝在藏马镇等候退休。

托了于乐的福,今年以来藏马镇经济数据大好,花愤本已僵硬的脑袋又灵活了些,没准儿还能在退休前调一级呢,那可就是享受副处级退休待遇了。

“陈乡长!”花愤腾地跳了起来,你这货到底是哪头的啊?专程来藏马镇拆台的?

ps:“陈乡长”这个id有意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336章 吃亏上当皆由贪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资本家也太欺负人了吧,就这么把大家伙儿给晾在这儿了?

高副镇长驻山野小店办公室里,只留下了陈副市长及藏马镇领导集体,一时间居然没了话,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我就是开个玩笑……”陈副市长变尴尬为唏嘘,不过凭良心说,刚才邀请万通茂选址沽阳市乃至泊里镇,顶多算是半真半假吧,伸出小手抓一把,有枣没枣打三竿,胜故欣然败亦可喜。

论年纪,我年过半百,你二十出头。论地位,我是副市长,你是山民。我以副市长之尊,平易近人地追上来插科打诨,怎么也能把场面缓和下来吧?

没承想人家只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

“高镇长,你什么意见?你跟于老弟最熟。”花愤此时也没心情跟陈副市长打嘴官司了,转而向高小米不耻下问。

高小米正低着头转笔玩呢,反正也没得记录了。

“这样,陈市长,花书记,王镇长,”听到花书记点将,高小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以我的了解,于……总有着浓重的桑梓情,并不计较个人得失。当然,他的桑梓,首先是皂户屯,然后是山内几个屯子,最终也只是限制在藏马镇范围内。所以,陈市长开的玩笑,嘻嘻,于总是不可能接受的。”

“哈哈哈哈!还是小高镇长了解我,老花你刚才是要吃人咋的?”陈副市长拿大拇指使劲地搓着下巴,都盘出人油来了。

“那就是于……总对镇上的工作不满?”花愤朝着陈副市长翻了个白眼,不觉中却跟着高小米改了称呼。曾经有一座金山呼啦啦地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

“也包括他对磊石庄村民的不满。于总经常说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亟待加强,半是玩笑,半是无奈,类似于恨铁不成钢吧。就像是对待熊孩子的感觉,虽然于总是个旷达通透的家长。”高小米点点头,说到最后还要忍住笑意。

众人陷入了沉思,至少是像沉思。

或者也有人在反省,这大半年来,日子过得太好了,过得太顺了,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是不是太没把于总当外人了。

可是,政府强制拆除村民违建,这是要作死啊!

再说了,万通集团那么有钱,多给村民一点儿又怎么了?

“你是说,万通茂最终还是会建在磊石庄?”王思平若有所思地抓住了重点。

“那可没准儿。建与不建,建在哪儿,于总其实是无所谓的,也根本就不着急。陈市长也看得很清楚,万通茂其实是一个超前的项目,据说他们准备好了赔几年钱的。或者说,他们是看好了藏马镇的发展远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对藏马镇发展有着明确的远景规划。”高小米稍作犹豫,坚决反驳。

虽然当着市领导及藏马镇一班人的面,说一个公司甚至一个连公司都没有的自然人,对藏马镇发展有着明确的远景规划,怎么像是欺负人呢?

不过市领导及藏马镇一班人,都没有领悟到这一层,即使领悟到了也不会介意的。

如果这是欺负人的话,那就让欺负来得更猛烈些吧!

而内心深处,高小米还真是判定了,万通茂必然会落户磊石庄。

于乐此番掀桌子,并不是为了给藏马镇施加压力,更不是要求藏马镇去强拆违建,只是要通过藏马镇传达出项目取消的信息罢了——官宣!

村民们既得患得,未得患失。有骨头时咬得狠,骨头没了也会后悔刚才怎么不稍微松一点儿吧。主要是看隔壁在盖,隔壁的隔壁也在盖,全庄都在盖,其实我是不怎么想盖的,但我不盖的话就太吃亏了吧。都怪谁谁谁,还有谁谁谁!

现在好了吧,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拆迁取消了,村民们自然会有一番吵闹,却也吵吵不出个什么来。最终还是要自行拆除,总不能一直顶着盖子过日子吧,家里会长毛的。再说了,看见盖子我就憋气,锅盖也是盖子。

而这一番瞎折腾,就算是于乐特色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了,发展成为新农村精神文明教育基地也未必不科学。

偷鸡不成蚀把米,再传出拆迁消息时,村民们想必就不会动歪脑筋了吧?

于乐太坏了啊,表面憨笑心底黑,脸黑心更黑,他才二十三岁呢,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我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差一点儿两摞子金砖,呸呸呸!

高小米面色微醺,赶紧抬手遮了一下。

这些判断和推理,却是不可以在会上说出来。否则,依着藏马镇一班人的秉性,消息马上就传到了磊石庄,于乐的部署也就被打乱了……

“哥,咱不建了啊?”

王启安顶着一脑门的官司跟进了牛犇工作室,却见于乐和姜晚在招呼胡传魁和钱富贵四人喝茶。

“建啊,为什么不建。”于乐没好气。

“建哪儿啊,再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地角啊,前期投入也都白搭了啊。”王启安愁眉苦脸地嘟囔着,突然却听见于乐说了一句什么,顿时就像被人踩了尾巴,“啊——哥你说啥?”

“我说建在磊石庄。”于乐把茶水吹凉,“别一惊一乍的,你都是大老板了。”

“啊?”王启安张口结舌的,哪有点儿大老板的样子,“……啥时候建?”

“等他们拆完了的。”于乐理所当然。

“镇上会强拆?”王启安望着窗外蓝盈盈的天。

“村民会自己拆的。”于乐胸有成竹。

王启安愣怔了半晌,终于一拍大腿,腾地跳起来往于乐跟前凑,嘴巴伸老长,“哥,你太坏了啊哥,我崇拜你,我亲一个mu……”

于乐连忙往姜晚怀里躲,却被姜晚无情地推了出来。于乐没奈何,眼明手快地把茶宠抄起来,怼在了王启安嘴上。

“呸呸呸!我去,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没使出来呢?哥还是你坏!哥你是我亲哥!”王启安手舞足蹈的,丝毫不介意被茶宠涂了一嘴的茶垢。

时间不过十几分钟,胡传魁和钱富贵却是经历了一个全过程。

这两人都是身家数十上百亿的大富翁,当然多有投资经历,拆迁问题也是屡见不鲜,却从未想到过,事情还可以这样解决?

先放风拆,再放风不拆,回头再放风拆……你说于老弟于先生这浓眉大眼的!

啊哈哈哈,吃亏上当皆由贪啊!

“于老弟,你看我这项目?”胡传魁已经认定了于乐,钱富贵也连忙跟上表态,“于先生!”

此行考察投资藏马山,只是一块敲门砖罢了,或者说是拐个弯儿给于乐付医药费。此前拐弯抹角地往外送好处,两人也是惯熟的,富贵之前都是苦出身。

现在看来,于先生于老弟真是个妙人儿啊,藏马山好像也值得搞一搞?

“不着急,藏马山风光还是不错的,两位哥哥先陪着嫂夫人游览一番。启安这几天也没事了,就当一回导游吧,你要多跟两位哥哥学习。”于乐笑笑。

两位哥哥连忙客气。

“好!两位哥哥就交给我了!”王启安精神饱满,还干劲十足地拱了拱手,“不如让高镇长再安排个导游?”

“高镇长比你大五岁呢,我看葛古特瞧着高镇长的眼神也不对劲儿,你们都好这口?”于乐神色古怪地看着王启安。

“哪儿啊,高镇长还是给老葛留着,嘿嘿,我是觉得小祁……”王启安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藏马镇办公室科员祁候婷,长相也就是一般,但这对阅尽繁华的王启安来说并不算问题。

小祁她很有才啊,著名作家呢,还是很有钱的著名作家。

所谓纳妾纳色,娶妇娶德。有钱的女孩没那么物质,有才的妈妈惠及子孙,认定她没错的!

就是不清楚著名作家祁候婷如果知道了王启安的纳色娶德说,会不会把一摞子著作拍他脸上……

“王总,说我什么呢?”正说话间,高小米却是微笑着走进来,“胡总,钱总,陈副市长和镇领导邀请四位贵客共进午餐,就在山野小店里。”

“哦?”胡传魁和钱富贵***向于乐。

“去吧去吧,晚上我再给四位接风。”于乐笑着摆摆手。

“于老弟和王老弟不去吗?”胡传魁有些奇怪。既然都兄弟相称了,语气自然也更多亲近。

于乐的白马河别墅也好,王启安的万通茂也好,投资额都不见得就比制药厂少了,虽然刚才谈得比较崩。

藏马镇怎么不邀请他俩呢,会不会存在投资落地万事休的问题?

“胡总和钱总有所不知啊,你们的于老弟和王老弟,懒得给他们面子。”高小米似笑还嗔,一个他们,倒是划分了敌我。

“吃饭还真是个麻烦事儿,我们听于老弟安排吧。”钱富贵接上了话茬,叫老弟硬是比叫先生舒畅些。

虽然哥哥这个称呼,老是让钱富贵想起水浒传来,李逵喊宋江。

所谓副市长和镇领导,胡总和钱总当然也没有看在眼里,但于老弟的话一定要听。

既然想在藏马山投资发展,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做的。

比如官方的招待宴上,觥筹交错间,可以了解到很多情况,比谈判多少次都管用的。当然也便于建立私人友谊。私人友谊,有时候比板上钉钉的合同还管用。毕竟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高小米面带微笑陪着胡传魁四人出门,祁候婷又急匆匆地赶过来催。正起身相送的王启安顺口就说,“小米姐,乐哥安排我陪着胡总和钱总爬山呢,小祁同志有空吗?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慢待了两位贵客。”

要说王启安泡妞的功夫,比他创业的能耐可是大多了,主要体现在胆子大,脸皮厚,信心足。

“好,小祁你就辛苦些。下午把胡总和钱总及夫人们安排到镇招住下,再和王总商量一下行程。”高小米当然无有不允。

“好的,高镇长。”祁候婷满口答应,转向王启安时却是秀眉微蹙。

此时藏马山文化传播公司已经上道了,同为主创人员的祁候婷,跟肖筠和肖馜姐妹也是经常见面。早先办公地点设在宁唯事家里,现在也迁到了山野小店挂牌开张。

刚刚转正的民警云逸同志在山野小店设置了联防点,有事没事的就过来巡查一圈。再加上姜晚,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五个人经常凑一堆聊天。

还别说,单就颜值来说,祁候婷自觉弱了太多,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另外四人简直都是个顶个的大美女啊!

王启安百忙之中也会掺和一头,毕竟还有小胖子丁山在,大家都是校友,借口总是有的。

期间倒也没人提及王启安和肖筠那点儿不太清楚的关系,虽然云逸和姜晚认识肖筠时,她的身份还是王启安的女朋友。

祁候婷作为著名作家,观察力当然是很强的,多少也能看出点儿什么。想象力更是丰富,没看出来的也都脑补齐了。

总之,王启安就是个花心大少,肖筠则是为生活所迫,人世间哪有什么新鲜事儿?

从诗经到汉赋,从唐传奇到宋词,从元曲到明清小说,那都是一脉相传的啊,还不是新瓶装旧酒。

网上有个葱书记,整天撕这个怼那个的,活得那叫一个任性。还特反感别人提他爹,他也不用脚后跟想想,他爹没钱的话他算哪根葱啊?

王启安还不就是个小一号的葱书记吗?

我呸!老娘还真给你脸了!



第337章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这特么山,真特么绿,就像是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布!

钱富贵绞尽脑汁,也无法表达心底下的震撼。≮菠≒萝≒小≮说回头看胡传魁,貌似也是张着大嘴,钱富贵才嘿嘿地笑了起来。

走在山间小道上,好像心肺都通透了,本来心肺上蒙了一层滤网,滤网上全是灰尘,现在这层滤网被拿掉了!

“藏马山钟灵毓秀,大树小草皆与别处不同。胡总,钱总,请看这树叶,其色碧绿,其表细腻,厚实而柔嫩,有如婴儿手臂。脚下小草亦如是,生机勃发,苍翠欲滴。啊,请无须介意,这些小草是不怕踩的。”

祁候婷介绍到小草时,姚淑赶紧抬脚并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讪讪的,“小祁的解说太有诗意了!”

胡传魁和钱富贵不约而同地大点其头,“就是,就是!”

“嫂夫人有所不知啊,小祁可是著名作家,听她解说一番,耳朵会……经受一番洗礼。”王启安抓住时机跟进。

嘴里差点溜达出来耳朵会怀孕……

有文化没文化硬是不同。

没文化的人看见了美景,不由得连声感慨,艾玛我去,太漂亮了卧槽!你看那大雁,卧槽,你看那晚霞,卧槽,还有这河!艾玛卧槽,来看一趟死了都值了!

有文化的人却会吟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审美其实也是一种能力。

“是啊是啊!”姚淑大为感慨,更重要的是嫂夫人听着舒服。

“业余时间写小说,也是劳动致富,很辛苦的。”祁候婷笑笑。

或者是觉得,这位妖冶女子,不像是劳动致富的样子?

至少胡传魁夫妇,那是真的夫妇,脸上写满了同甘共苦,苦是皱纹,甘是肥肉。

其实又有什么差别呢,大家都是要劳动的,全身都得使劲儿,变着花样使劲儿,还不分上下班时间,哪个不辛苦了?

“小王总年少多金,年轻有为,长得又帅气,脾气也好,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姚淑既然被尊为了嫂夫人,自然要帮着王启安搭个台子。毕竟此前王启安跟于乐说起祁候婷时,姚淑一直在场的,知道王启安看上了祁候婷。

这才是正经八百的金龟婿呢,不知道有多少结婚了的没结婚的女子争着抢着地喊老公啊。

我还是老了,不怎么爱做梦了,姚淑低头看看自己,抬头时更加挺拔。

说也奇怪,他怎么会看上祁候婷呢,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作家能顶什么用,摸起来手感不同?

或者是吃腻了软的嫩的,想吃一口硬的柴的?他倒是不挑啊……

“嫂夫人有所不知啊,上大学时,我父母管得极严,花一分钱都是要报账的,哪有钱请女孩子吃饭啊。大学毕业后,我就到乐哥这里来创业了,整天累得跟个民工似的,还是没有时间谈恋爱。我就没谈过恋爱!”王启安半是自嘲半是自剖,心底下禁不住感激姚淑,这个问题问得好!

“上大学时,我不用报账,因为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祁候婷轻描淡写的,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

“佩服佩服!辛苦你了,小祁。”王启安还能说什么呢,也只好深情唏嘘了,挂出来一脸的心疼,“为什么不让我在那时遇见你呢,我还可以多报些账。”

“那时你不是遇见肖肖了嘛。”祁候婷溜直打脸不拐弯的。

“……”

胡传魁和钱富贵已经走到了前面,祁候婷也懒得搭理浑身是嘴的王启安,追上去继续导游,“胡总,钱总,行走在山间时,深呼吸一口气,你就会感觉到一种甜丝丝的清凉舒爽,藏马山的空气里饱含负氧离子,能够缓解压力,让人忘却喧嚣,身心健康,长期居住于此,甚至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两位老板赶紧深呼吸,下意识地便要直抒胸臆,艾玛,卧槽,特么的,我刚才是咋想的来着?

“藏马山独特的绿水青山,乡间传说,这是黄大仙特别眷顾的土地,有很多神奇的迹象,比如狗狗都特别有灵性。无须比较别的地方,即使到了山下,过了白马河,绿植也就没有这么神奇了。由此望过去,‘藏马山’三个大字,单字高八米,雄浑遒劲,一气呵成,据说是一夜之间突然显迹的。”祁候婷同样仰望,却知道这是宁校长的手笔,全皂户屯的大门上都是这字迹呢,诗书继世,耕读传家,出门见喜,六畜兴旺。

宁校长却是无法把字摩到山顶上去。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胡传魁终于想起了一句文辞,绿水青山能积累人气,有人气的地方就有财富,讲得硬是有道理!

“黄大仙?那我得拜拜。”钱富贵更会抓重点,粤东这种野神仙比较多,香火也旺。

粤东人拜神也随性,管它灵不灵呢,客气一下又不费劲,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就跟有些领导收礼一样,谁送了他可能记不住,谁没送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小祁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我跟肖肖只是临时的……啊不,我跟肖肖根本就没关系,没有任何关系!那时肖肖在万通打工,乐哥组织同学聚会,还要求带女朋友的,可是我没有女朋友怎么办,是不是丢不起那人啊我……”王启安真是说不明白了,先把自己个儿气了个够呛,我比晴雯还冤啊我。

祁候婷却是皱着眉头打断了王启安,“你跟我说得着吗?”

“我说得着!”王启安还就是破釜沉舟了,“我的为人,你应该也看在眼里了吧,真的是艰苦创业,见天跟农民工吃住在一起,你看我这鞋!”

“没有你爹,你跟农民工有什么区别?你爹也是农民工出身吧?”祁候婷睥睨着王启安,这货的优越感都深入骨髓了,跟民工吃住就是艰苦,那民工就活该艰苦吗,民工说什么了没有?城里青年上山下乡就是被耽误了,有伤痕了,世居山上乡下的农民说什么了没有?

“有区别!至少我是大学生!”

“自己考上的?”

“当然!”

“那你爹为什么要给农大捐钱?”

“乐哥还给沽阳三中捐钱了呢,还给五道口捐钱了呢,说出数来吓死你。难道无双也不是自己考上的?”王启安呼啦啦一气说,突然间却是眉开眼笑,“哈哈!小祁你调查我?你对我感兴趣了?啊哈哈,你的胆子不妨再大一些,步伐不妨再快一些嘛。”

“我调查你?我对你感兴趣?”祁候婷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

我去,我这也说不清了,我调查你干嘛,顶多是我想写一个作死的富二代呗。

再说了,我还哪需要特地调查吗,忧桑的小胖早就说了个底掉。

此时想来,小胖说得倒也未必客观?

毕竟忧桑的小胖也是司马昭之心,他还没王启安这么厚的脸皮,整个人猥琐的一笔,喜欢低下头翻眼皮拐着弯看人,小偷一样。

也是,一个两位数订阅的死扑街,是谁给了他胆气,敢追一个五位数订阅的大神?

呃,好像是乐哥给了他胆气?

乐哥居然花千字五十买他的垃圾水文……

“咦,你俩怎么吵起来了,这里面还有我什么事儿?”于乐和姜晚手拉手从山上走下来,“两位哥哥好啊,藏马山怎么样?”

“哎呦,于老弟,昨天你不是说今天忙吗?”胡传魁嘻嘻哈哈地打趣,撒谎被逮着现行了啊。

“是啊,这不忙着谈恋爱嘛。”于乐拉着姜晚的手往上举,姜晚没好气地扯开了,也轻声给四位客人打了招呼。

“理解,理解。”钱富贵眉开眼笑的。

“乐哥,小祁对我有误会,这很不公平。”王启安见到于乐,顿时就有了底气。

祁候婷则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公平了,说说,说说!”于乐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是富二代,那也由不得我选择啊!这半年来,我是怎么工作的,乐哥也很清楚吧?”王启安委屈大了。

“嗯嗯,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富二代。”于乐给予了充分地肯定,“小祁你可不能歧视富二代哈,我家小晚也是富二代呢,见天洗碗端盘子,小手都没那么嫩了。”

姜晚也会翻白眼,不过她站到了祁候婷的旁边,要不然于乐老是捞她的小手。

“我不是歧视富二代,我是有对财富过度集中抱有悲观态度。”祁候婷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乐哥或者可以理解。

“哟呵,对富一代也歧视?”于乐却是嬉皮笑脸的,“我肯定是富一代,胡总和钱总也都是富一代。再者说了,你做的可是招商引资工作哦!”

“我在很努力地给胡总和钱总导游。”祁候婷表示自己对工作很负责任,“但身边有只苍蝇嗡嗡叫。”

暗中也感慨并警惕,我的心态好像不平和了?我为什么要气急败坏的呢?我至于这么急赤白脸地呛他吗,我这才是给他脸了!

“个人问题也是要考虑的嘛!”于乐老气横秋地劝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鲜花盛开时,旁边当然有,啊,小蜜蜂。启安还是不错的,肖肖跟他没有关系,早先肖肖的学费是我家小晚贷款给她的,嗯,校园贷,更多的还是养活她妹妹。要不然,你给启安个机会来追你?”

“不给。”祁候婷斩钉截铁。

“不喜欢这款啊。”于乐摸摸下巴,认真思考状,“丁山了解下?你们还是同行,有共同语言。哦,他太胖了,虽然胖子里也有好人。要不秦欢了解下?很阳光的小伙子,计算机水平高,偷偷告诉你,他还是个黑客,厉害着呢。”

“哥你是哪头的啊?”王启安不干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当然是你这头的。”于乐赶紧道歉,“小祁你说说,财富过度集中是怎么回事?作家肯定有过深入的思考。”

刚好前面有几块大石头,青白相间的米粒积聚状。枝叶婆娑透下来一些阳光,凉风习习的,还真是心旷神怡。

众人围坐下来,祁候婷站着讲课。

美国最富有的三个人贝索斯、盖茨和巴菲特,其财富之和等于美国底层一半人口的财富总和。

全世界最富有的26个人,其财富总和等于最贫穷的38亿人的总和。

去年全球最富有的1%的人口拥有全球财富的501%,正式超过了半数。而十年前这个数字是455%。

去年全球亿万富豪的财富总和增加了12%,与此同时,最贫穷的38亿人的财富总和减少了11%……

祁候婷说出的几个数字,倒是简单且震撼,包括于乐在内的众人俱是一头雾水。

场面一度极其安静。

“啥意思?”王启安赶紧提问,小祁想必会尴尬的吧?

虽然他也纳闷,这些数字,都跟我的爱情有关系了?

第338章 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

“……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集中,中产阶级财富缩水,贫困阶级走向赤贫。※菠ミ萝ミ小※说这个趋势从未改变,并且愈演愈烈。社会发展的终极形态,就是全部财富只属于一个家族乃至一个人。除了这个家族乃至一个人之外,全都是赤贫的无产者。”

祁候婷并未注意到王启安给她搭台,或者她只是在说给自己听,中间的停顿则是在组织语言。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是一个可耻的骗局,也是一个无解的阳谋。”祁候婷透过枝桠仰望晴空,阳光在她脸上花花点点的。

王启安挠了挠头,好像每个字都听清楚了,连在一起就有点懵。

这有点儿炸三观啊!

我怎么记得是私有财产的出现,才使人类摆脱了原始蒙昧,文明才开始发光呢?

全部财富真的会只属于一个人吗?

王启安转脸看向于乐,却见于乐在盘下巴。

胡传魁和钱富贵对视了一眼,分明俱是迷惘,或者也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属于1%的富有人群,成为最后那一个人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然后祁候婷就把目光投向了于乐。

于乐被祁候婷盯得压力山大。

这个问题,果然比讨论撕葱哥恃财放旷所反映出来的社会价值观极度扭曲要有趣得多。

国民老公,就是想上谁就上谁呗,上谁都是临幸,大姑娘小媳妇哭着喊着地求临幸,颜值即正义已经过时了,有钱就有理才是公理……

不过,小祁你能确定这是爬山途中的小憩,而不是联合国召集各国政府及专家学者研究人类社会发展大计吗?

当然,即使联合国召集此类会议,也只是凑堆儿扯淡而已,比如气候大会。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是普世价值的基础性原则吗?

倒也不难理解。

你手里有一个馒头,受法律保护,任谁不可剥夺,这是一种安全感。

殊不知有人手里有一亿个馒头,这一亿个馒头可能决定了很多人的生死存亡。

而立法的出发点,其实是为了那一亿个馒头,而不是那一个馒头。

但太多只有一个馒头的人,誓死捍卫别人拥有一亿个馒头的神圣权利。

世界就是这么吊诡,比如穷人反对房产税。

穷人却从未想过,正是这种神圣捍卫,才造就了制度性的问题,导致了你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有一个馒头。

换言之,正是你所誓死捍卫的,正在并且必然会剥夺了你的馒头,只留下一个给你当乃头乐。

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这种事儿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如果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定会被只有一个馒头的穷人群殴致死,无须有一亿个馒头的富人出手,后者都懒得理你这个疯子。

你死不死啊你,老子就这么一个馒头,你特么有没有良心啊,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或者说,老子虽然没有一亿馒头,但存在拥有一亿个馒头的可能性,大家的机会是均等的,仇富是要不得的!

简单说来,你为他们说话,你为他们奋斗,你却被他们撕碎了。

先富帮后富即使不是一个骗局,也是一张无法兑现的大饼,先富的人不但没有帮后富,反倒是第一时间把上升通道给堵上了。

你再努力也只有一个馒头。

所以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是一个可耻的骗局,也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祁候婷还是个虔诚的**者?

一个幽灵,**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都联合起来了。这是**宣言的开宗明义。

可是,这事儿,我能解决吗?

于乐认真地盘着自己的下巴,有如老僧入定。

好吧,我不妨自大些,就算我能解决吧,毕竟我是神,虽然我老是忘了这茬儿。

那么,祁候婷又是怎么知道的?

“乐哥的格局足够大,几乎没有私利,我想,至少乐哥能够理解吧,而不是那种钻到钱眼里的人,更不是因为有钱就觉得自己特高贵的人。”祁候婷给出了解释。

或者她只是在抒发自己的郁闷吧,也不在乎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毕竟她是提出问题的人,而不是解决问题的人。

能够研究社会,思考人生,而非取悦读者,谄媚市场,也算是当得起作家的称呼了。

多挣钱的大神也不见得是作家。

甚至,作家有毒,与市场生克。

于乐长吁了一口气,哈哈,小祁同志还是很有眼光的嘛,境界大于能力,格局很重要。

而不是知道了我是神。

“法律不保护私产,那不是弱肉强食吗?社会达尔文主义?”王启安弱弱地举手。

于乐回顾了一下仙界,甚至回顾了很多玄幻小说的世界观,诸如宝物有德者居之,不敬上位者死,其实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法律或者道德规范保护私产,把宝贝藏起来才是硬道理,有钱也得有命花啊。

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玄幻世界动辄万年百万年,貌似也是顽强存在,自成稳定系统,并未有崩溃之迹象。

只是那个逆袭的小子成功上位,屠龙者变成了恶龙而已,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而且恶龙也无法通吃一个世界,否则它也就无须把花花绿绿的宝石藏在自己的洞穴里了。

或者说,私产神圣,只是一种特殊情况?

“好人坏人,非黑即白,东风西风,河东河西,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样看问题就太幼稚太机械了。”祁候婷回答了王启安的问题,虽然多少有些不屑,却也没有把人往死里呛了。

“大幅度税收,建立高福利社会?”王启安自认了幼稚。

“希腊政府破产,证明不可持续,福利只是养懒人而已,社会失去了活力,实际上西欧正在走向崩溃,没有挽救的余地。”祁候婷对答如流,也说明她今天这一番话,是随机说出来的,却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那就别发展经济了呗,小国寡民,大家都穷着多好,我记得有原始**。”须知王启安也是大学生!

“社会发展不可逆转。经济必须一直增长,并且加速增长。经济增速必须大于零,否则社会就是走向破产。这里面有经济学的原理和论证,我能说清楚,但你听不懂。”祁候婷表情平淡。

“……”

王启安摊摊手,表示不会了,毕竟他只是个大学生。

“总之,我并不认为建设万通茂,对磊石庄乃至藏马镇来说,是一件好事。”祁候婷这一大通理论,到底也有个落脚点。

说这句话时,祁候婷已经转向了于乐。

于乐却有些哑然,原来刚才是我想多了?小祁同志只是反对万通茂?

“那你也得问问磊石庄的农民乐意不乐意!”王启安果然压不住火了,声音也有些爆炸。

刚有拆迁消息时,确实是有少部分农民不愿意拆迁的,但时至今日,哪个不是在欢天喜地地给自己家加盖子?

你凭什么代表他们说不乐意?

人民有要求富裕的权利,拆迁致富看得见!

祁候婷定定地盯着王启安,实在是懒得搭理他,说清楚一件事情太难了。

不过,他这份勇气还是不错的,虽然是建立在愚蠢的基础上。

男人岂能唯唯诺诺?!

一时间祁候婷居然觉得王启安顺眼了许多。

“农民吃苦受累太久,现在终于有了转机,那就是土地国有,长期承包,总算是比城里人多了些东西,也算是历史性的补偿。征地却又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强迫他们变成城里人。”祁候婷在很努力地组织语言,力图让王启安理解。

王启安嘴巴大张,好像有些道理,也好像强词夺理?

乐哥,你来怼她!

你也是农民,磊石庄都是你的父老乡亲!

“小祁,你来写一本理想国如何。如果说服了我,我就投资拍一部大片。”于乐却没有关心磊石庄的问题,反倒是蹦出来一个不相干的提议。

“好。”祁候婷咬了咬嘴唇。

“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于乐从兜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祁候婷。

“哦,我有……”祁候婷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背了一个小包,包里的矿泉水还有半瓶。

“喝这个,别客气。”姜晚从于乐手里接过矿泉水,递给祁候婷。

“哦。”祁候婷果然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地一气喝了起来。

“哥,我的万通茂,不建了?”王启安没听懂于乐三人的对话,事实上他们也没说什么,拍电影有什么大不了,我也能投资啊。

“建还是要建的,任何事情都不会一蹴而就。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嘛,欲速则不达。”于乐拍了拍王启安的肩膀,却是在说给祁候婷听。

“哦。”王启安好像听懂了。

波浪式前进,大家都明白。自己浪在哪里,却很少有人知道。

只有高屋建瓴,通观全局,才能让世界有序发展。

无论祁候婷是有深入思考,还是只有些模糊观察和感性认识,于乐都觉得她给自己提出了一个大课题,甚至有点醒之意。

我是神啊!

规则神定啊,我应该多考虑一下这个世界了,没准儿祁候婷能拿个规划出来?

我特么老是忘了自己个儿是神……

“启安这人呢,笨是笨了点儿,但还是很可靠的。”于乐解决了一个问题,继续努力解决另一个问题,“小祁同志你要耐心点儿,他听不懂,不也是你没说清楚吗?”

王启安抬头望天空,乐哥好像是在表扬我?

“世界是一世界人的世界,却在不可逆转地变成富人的天堂。即使我没有能力改变,至少我希望自己能大声疾呼。”祁候婷果然向王启安解释。

“我觉得世界发展会走向民主啊,富人也只是一票。”王启安有商有量。

“且不说富人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票。民主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或者乌合之众,或者群氓主义。运行好了,就是少数人欺压多数人。运行不好,就是多数人欺压少数人。”

“多数人,少数人?”王启安挠挠头,这回他是真的没听懂,民主不是少数服从多数吗?

“两边势均力敌,关键少数很重要,这就是少数人欺压多数人。多数人利益一致,排除他者,这就是多数人欺压少数人。前者是米鬼大选,后者是村官直选。”

“哦。”王启安一时间还适应不了,祁候婷怎么会和声细语的呢?她还笑了!

这不是真的祁候婷!

“所以呢,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祁候婷说话时看向了于乐。

“我记得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条是写入了宪法的!”王启安突然猛一拍大腿。

ps:刘慈欣短篇小说《赡养人类》,讲的就是世界财富归于一人,网上应该有,没看过的搜来看看。

第339章 蠢是深入骨髓的恶

“你记错了,我国现行宪法第十三条规定,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w菠●萝●小w说”

祁候婷斜睥着王启安,在于乐的引导下,勉强接受了王启安的恶,一时间却也无法接受他的蠢。

恶,出于财富原罪,由不得自己选择。

那么,蠢呢?

蠢也罢了,虽然这是本质属性,却也同样是由不得自己选择。

那么,不学无术的半瓶子水呢?

广义地说,蠢也是一种恶,而且是原恶,也就是最本质最**最顽固最无解的恶。

原则上,一切恶都可以被改造,被救赎,继而被原谅,被接纳。

除了蠢。

蠢是深入骨髓的恶,半瓶子水又在蠢的基础上,套了一个自鸣得意的放大光环。

面对蠢,常人毫无办法,路只有一条,踩过去将其踏为齑粉。或者调头而远离,惹不起我躲得起。

因为这光环对周边还有降智作用,受其影响久了,会逐渐趋同并终于被同化。此时你必输无疑,因为他在这个段位上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

瞬间的闪念中,王启安已经被祁候婷划入了爬虫类,脑门上还纹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蠢”字,继而又多出了一对大螯,纹了两个金光闪闪的“钱”字……

“宪法第十三条还有细则,国家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照法律规定对公民的私有财产实行征收或者征用并给予补偿。”祁候婷轻声补充,类似于自言自语。

“没有神圣?”王启安刚刚鼓起勇气又诺诺而退。

“从来就没有什么神圣的东西。”祁候婷再次看向蓝天,只是为了躲避王启安。

带了神圣,需要协商的是拆与不拆。

不带神圣,需要协商的是给予多少补偿。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是英鬼十八世纪的创造。

任何规则,刚出现时可能意味着进步。时间久了却无变通,必然会阻碍进步。

换言之,不可置疑的,不能批评的,不准修改的,久之一定是邪恶的,从本质上就是邪恶的。

保护私产是一种进步。

私产神圣不可侵犯,就是私产原教旨主义了。

神圣,意味着绝对化,意味着极端化,不能与时俱进的,注定被历史抛弃。没有定量或者定时的,都是耍流氓。

由此说来,我国宪法显然比普世价值更加开明。所以它能促进社会进步,牺牲少数人的绝对公平,确保多数人的相对公平。

虽然不能简单地用好或者坏来衡量,至少也说明它未被一亿个馒头所掌控,还在保护着一个馒头的利益。

重要的事情再重复,私产神圣,保护的是一亿个馒头,并以保护一个馒头为幌子。

重要的事情再解释,祛除私产神圣,并不是要剥夺既有者合法取得的一亿个馒头,而是保证更多人有获得一万个馒头的机会,全体社会成员都有一百个馒头的保障……

落实到磊石庄,其实是一群长期只有一个馒头的人,突然间有了一百个馒头。

这一百个馒头,当然并非拆迁所致,而是国家政策给农民的补偿。

与之相反,拆迁恰恰是骗走了这一百个馒头,以十个馒头为诱饵。

不过话又说回来,遥远的一百个馒头,和眼前的十个馒头,哪个更实惠呢?

或者还可以拿十个馒头投资,鸡生蛋蛋生鸡,期待一千个馒头的收益?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很容易演变成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或者庄子引东海之水来救一条涸泽之鱼。

祁候婷认为,磊石庄的一百个馒头,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却刚好卡在村民们看不见的距离上。

说起来,神圣二字有时候倒也可以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呢。

比如磊石庄村民若认为私产神圣,其结果必然是钉子户。钉子户并非要求不拆,而是无限度讹钱。无论最终拆与不拆,整个社会都会付出高昂的成本。

这些成本最终也会分摊到每个社会成员身上。这就是绝对公平和相对公平。

有时候祁候婷也会回忆起她所出身的那个贫困山村,虽然贫穷总是与愚昧相伴而行,那个山村也并未给祁候婷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

甚至说,祁候婷根本就不想回忆,因为回忆起来就很绝望。

事实上她已经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

不过现在,祁候婷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磊石庄被拆迁,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

正常情况下,祁候婷也只好闭上眼睛。

但现在不是有乐哥吗?

或者乐哥也可以解决掉我的老家的问题?那可比磊石庄的问题严重了太多……

祁候婷不想磊石庄被拆迁的原因,也并非社会成本问题,而是长期以来农村太穷农民太苦,苦到愚昧鸠拙,穷到鼠目寸光,必须由有识之士给他们指出一条光明大道。

这条光明大道显然并不是钉子户。

矛盾不?

矛盾。

说到底,祁候婷的思想并未深邃圆融并自成体系,还经常有一些念头互相冲突。

无法自圆其说,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思想者永远是痛苦的。

此时祁候婷的脑袋就有些疼,她抬手用力地摁了摁后脑勺,感觉缓解了好多,这种疼也是有些习惯了。

于乐提出的以理想国为主题的故事创作,倒是直截了当地给祁候婷指出了一条明路,或者在故事中可以达成一些理论?也算是把理念整理出来付诸路演吧,绝知此事要躬行。

毕竟乐哥想要的故事,乃至电影,不会是简单的故事和电影,并由此得名或者得利。

乐哥并不图名,更不图利。

说到底,祁候婷只是在外围观察于乐,或者她有作家的敏锐洞察和探索求真,因此发现了一些无法解释也不可理解的特质。

换言之,祁候婷对于乐并不了解,却有着盲目的崇拜。于乐对祁候婷也并不了解,却愿意伸手拉扯她一把。

换言之,此刻的祁候婷和于乐,其实是互相点醒的……

“小祁,你先说说,王启安来藏马镇投资,或者胡总和钱总也会来投资,为什么不是好事而是坏事呢。”于乐笑笑提问。

抬头望千沟万壑,低头行小卒子过河。

事情总是要先做起来,才能在做的过程中逐步调整。

有时候为了前进,还需要后退几步。为了高高跃起,当然要要下蹲聚力。

动起来才有机会啊。

“是啊,我改变了藏马镇的面貌,上缴土地费和税收。近一点说,我手下养着四百多建筑工人呢,我创造了就业!”王启安觉得乐哥支持了自己,底气又足了。

“你剥削的剩余价值只有更多。”祁候婷张口就来,“你一个人赚的钱,比那四百多工人加起来还要多吧。”

你这是要跟我讲阶级斗争?

王启安被噎着了,终于忿忿说道,“不管我挣了多少,那四百人总是因为我而挣得多了吧?何况我还没挣到钱呢,乐哥我这可不是跟你催账哈!”

“可是你会把生活成本抬高,那四百人的相对收入不见得更多。那四百人之外呢,藏马镇有五万人口。”祁候婷又摁后脑勺。

“那也不是我的责任啊,我总不能把五万人都背起来吧,那是政府的责任!”王启安很无辜。

祁候婷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又针对王启安了,针对他就是太把他当回事,完全没必要啊?

世界如此美妙!

我又不是你家长,我犯得着教育你吗?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靠资本赚钱的,一种是靠劳动力赚钱的。中产阶级也是靠劳动力赚钱,只是他的劳动力卖得贵一些罢了,但与底层劳动阶级并无本质的区别。事实上有数据表明,发达国家的中产阶级,近年来一直是在萎缩的。同时也有数据表明,资本赚钱的效能是劳动力赚钱所无法比拟的。”祁候婷幽幽说道。

“资本就是一头巨兽,狂奔而来,席卷而去。失败了如遍地的小黄车,成功了如滴滴杀人,都是资本这头巨兽在作怪。”祁候婷长吁一口气,显然是意犹未尽,却不愿意说更多了,好累的感觉。

在座八人,身家数百万的祁候婷或者是最穷的。

顶多比姚淑多些?

那就要看她搂钱的本领如何了,还要看钱老板的良心,希望不要跟著名的郎教授一样,教科书般的坑小三……

“成功了如滴滴杀人?”王启安还是很有学习的劲头的。

“滴滴杀人的实质,就是资本忽视安全责任,拒绝安全投入,企业缺乏监管的同时逃避政府监管,唯一的目的就是向资本持有者返回利润。总之,资本嗜血如巨鳄,食腐如秃鹫。所到之处有如饕餮盛宴,离开之时一片狼藉。就像你刚才说的,那都是政府的责任,赚钱却是你的权利。”祁候婷的眼睛大而平静。

王启安再次被噎,合着我还给她论证了?

“你就说说,我给藏马镇带来了什么后果!有没有我,会有什么不同。”王启安咬牙切齿。

“如果你不来投资,本地总是会生长出许多小企业家来,小企业家会带动更多就业和消费,产生良性循环,而不是一个人的贪婪和奢靡。”祁候婷直面问题,虽然说服力好像不是很强。

“我一个人能奢靡多少?许多个小企业家,奢靡的不是更多?再说我也没奢靡啊,你看我这鞋上还有泥巴呢。”王启安抬脚。

“奢靡不是问题,毕竟奢靡也是一种消费,会消费促进生产和流通。恰恰是你一个人奢靡不了多少,所以你把钱埋到地底下。”祁候婷觉得很难给王启安解释清楚,毕竟作家在写不在说。

事实上祁候婷说出来的话,也像是成文的句子。

“我去,我啥时候把钱埋地底下了,我老爸也没有啊,我奶奶都知道存银行呢,存死期的,利息高!”王启安忿忿的。

“过去的地主是把金银财宝埋地底下,这就压制了流通,抑制了就业,钳制了社会进步,所以封建社会两千年,农民的生活其实并无变化。互为因果,地主的生活当然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有钱,老有钱了,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的地主,是把金银财宝转移它方,尤其是房地产业。”祁候婷两眼迷离。

“小祁,你应该休息几天。”于乐打断了祁候婷。

“哦。”祁候婷笑笑,“乐哥是觉得我不适合招商引资吗,确实如此吧,心口不一是件痛苦的事情。”

“不是的,在招商引资上你很尽力。但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了结果以后,拿回来给我看。启安没事的话,陪着一起去吧。”

ps:没想着说教什么,能够引发思考就好了。如今的碎片化阅读,零散化知识获得,导致思考变成了一件难得的事情。一事当前,好些人其实没有观点,需要上网寻找观点,这是很可悲的。你今天思考了吗?

ps:有长老了啊,兴奋脸。感谢syyzy4444!

第340章 宁叫人知勿叫人见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40章宁叫人知勿叫人见“藏马镇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祁候婷在前,王启安跟在后面做随时搀扶状,两人离队下山时,胡传魁禁不住感慨。

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祁候婷这一大通断断续续的演说,给胡传魁和钱富贵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至少是需要拷问内心,在投资获利的同时,面对当地政府官员乃至民众还有一种施舍般的道德优越感,这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当然,祁候婷更多的也只是书生之见,甚至多有自相矛盾之处,胡总和钱总这两只遍历江湖的老家雀儿也只是听听而已。

若不是于乐在场,两只老家雀儿都未必有心思听,老子每分钟几十万上下,我听你叨叨个包!

即使听了,也是抱着逗弄晚辈的心态,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最起码,若是祁候婷以这套言论出现在两家公司的招聘面试现场,一定会被客气地通知回家去等消息。

当然也不会再有消息。

换言之,因为于乐对祁候婷的言论感兴趣,胡总和钱总对于乐的兴趣感兴趣,所以才认真地听上一听,并且事先设定其正确,有听的价值,这才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并且有了反思。

所以说,有效沟通太珍贵了,谁耐烦听不相干的人说话呢?

想必祁候婷也是第一次公开表达她的思想吧,或者说还是一些只能被称为念头的东西……

“祁候婷病了,挺严重。”于乐没有回答胡传魁的问题,反倒是皱着眉头看向姜晚。

“很严重?”姜晚有些不解。

于乐在五道口活死人肉白骨,姜晚并未亲历。却也至少亲历过两次了。还能比王启安的奶奶更加严重吗?

几个月前,老太太已经处于药石无灵的弥留状态了,现在却是生龙活虎。有时候在家待不住,还跑到山野小店来帮厨。包大包子是把好手,挥舞着菜刀剁肉馅,刀小了她还嫌不趁手。万通王总便跟着老娘跑来蹭包子吃,吃饱了擦擦嘴就走,幸福得不得了。

秦欢来藏马山时,其父母的出发点,只是带着孩子到处走走,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于乐也没说过两人的病挺严重啊,一直都是轻松写意的。

“精神方面有问题,还伴以器质性,你没见她头疼吗?”于乐解释。

“注意到了。”姜晚还注意到了那瓶加料的矿泉水,“不好治?”

“身体病变都没有问题,精神方面就难说。大脑这东西总不能打开看看。且试试吧。”于乐笑笑起身。

一时间药企老板胡传魁有不可承受之重,嘴巴张大了忘记合上。

其震惊却并非来自于大脑不能打开看看。言下之意,躯干可以打开看看呗。

他打开过多少?看完了都给装回去了吗?装回去以后还好使吗?

即便是真的如此,胡传魁也只会认为那些被打开者是为人类医疗事业献身了,无论是死后献身,还是活体献身……

震惊来自于前一句——身体病变“都”没有问题!

此语出自于人家小两口的闲聊,只是没背着外人罢了。

从小嫂子的反应看,她对“不好治”或者“治不好”这种事儿还不太理解?

我勒个去啊,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这简直是太好理解了有木有……

这位小嫂子不太爱说话,于乐说话时她便盯着于乐。

从气质上说,贤淑温柔,智慧又高贵。无论何种角度,她都不是随口撒谎的人。

于乐当然更不会撒谎,或者根本就不屑于撒谎。

如此说来,那小药丸还真的是包治百病无病强身啊!

至于不负责精神类疾病,那也能叫问题吗?

胡传魁的老心脏嘭嘭嘭呼之欲出。

若以某种形式开展合作,生产出成药来投放市场,那都不能叫做抢钱了!

钱算什么!

这是划时代的革命,里程碑式的进步,人类医学跨入崭新的门槛,并且是一步到位的最高门槛,从此登堂入室,就此登峰造极,再也无须进步。

哦哦,神圣化了,绝对化了,原教旨了啊,至少是不管精神病的嘛!

“胡老哥,你也不是外人,这药是不能投放市场的,与金钱无关。再说了,对你来说是祸不是福,你保不住它的。”于乐笑笑给胡传魁泼了一盆冷水。

胡传魁艰难地把嘴闭上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舌根上有点儿发苦。

也是,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

怀璧其罪啊。

“宁叫人知,勿叫人见。无论江湖上怎么传言,大多数人总是不信的。所以我能够应对。”于乐回答了胡传魁未曾提出的疑问。

有些事物,你不在那个层面上,你就不会知道,这些事物也就是不存在的。

各种匪夷所思的未解之谜,不是来自于科普读物,而是来自于儿童读物,比如水晶头骨,史前电池,原始人的心脏起搏器……

谁会当真了?

当然也会有人当真。这时候,我能对付,你却对付不来,服不?

胡传魁无疑是服的。保不住药事小,保不住命事大。保不住药是假,保不住命是真……

“医药事业,还需要包括胡老哥在内的广大业界人士,经年累月地投入科研以期逐渐进步。如果我能在其中起到一点点的推动作用,我也是乐意的。惊世骇俗划时代的事情,却是做不得。胡老哥一定会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胡传魁讷讷而言,继而眼前猛一亮,“乐哥?”

一点点的推动作用?

胡传魁下意识地就改了乐哥,叫乐爷也行啊,我代表人类!

乐哥一点推,人类一大步……

“这样,胡哥。我也不陪你们了,你们就随便逛逛藏马山。”于乐伸手,姜晚的小手搭上来借力起身,于乐迈步往山下走,“你的药企呢,可以先在藏马镇建个生产基地,有朝一日你愿意全迁过来也行。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业投资行为,与我无关的,祁候婷倒是起到了很好的招商引资作用。”

“一定一定!”胡传魁大手一拍,甚至下意识地往下跟了两步,嘴唇都颤抖了。

跟乐哥的交流才是真的交流,都不用提问的,他全都给予了回答。

乐哥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乐哥乐哥!”钱富贵急吼吼地跟了几步,又猛然停下,不敢冒昧打扰了于乐,“我呢?”

“钱哥也是一样,现阶段在藏马镇投资,我都是欢迎的,也都是保护的。”于乐回头笑笑,“你的圆晶厂,投资可能更大些,技术上不要保守,也不要怕花钱,我可以支持一些。另外,相应的职业培训学校,两位老哥可以商量着合作建设,我可以出大部分资金。”

“哎哎!”钱富贵两手交搓变成了老农民,“乐哥,我的身体?”

“放心,我有数。”于乐大踏步离开了。

现阶段?

是了,乐哥只是欢迎现阶段的投资,异日再来恐怕是千难万难。祁候婷那一番话还需要认真回顾一番,好好地领悟精神,刚才她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胡传魁和钱富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验证了获得历史性机遇的兴奋和幸福。

人的命,天注定。

钱富贵感谢头等舱的偶遇,继而感慨姚淑上蹿下跳地促成了这趟出行,小妖精还真是我的摇钱树啊。

胡传魁感谢五道口的偶遇,继而感慨胡雅娴考上了五道口,小娴才是老子的贴身小棉袄啊。可惜小娴比起小嫂子来,到底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儿……

以后要常驻藏马镇了,这会儿傻子才有空游览藏马山!

胡传魁和钱富贵验证了眼神,各举一只手在空中拍响,继而历史性地紧握。

“又去山野小店?”

藏马镇书记办公室里,李副市长正在跟花愤抽烟喝茶,彼此讥讽两句。虽然不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彼此间却是再了解不过,谁肚子里还没几根蛔虫?

“哦,相常你别去了,其实也没啥事儿,中午我回来带你吃饭。”花愤给李副市长扔下一包烟,老神在在地出门。

“得,我还是跑一趟吧,我怎么觉得你这东西没装着好心眼呢?”李相常抓起烟揣手包里,寸步不离地跟上。

各个办公室相继开门,王思平等一众领导下楼,镇办主任严东江跑前跑后地安排。

如今藏马镇的经济条件好了,就买了一辆通勤的中巴车,虽然不如市政府的中巴车那么豪华,空调也很管用。

从政府大院到山野小店,一公里多路呢,这大太阳忒毒!

“啥?”李相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蚩尤制药集团和富达圆晶集团都有意向在藏马镇投资建设生产基地,并且有意向合资开办一间职业培训学校?

做了半辈子的基层工作,又做了七八年的经济工作,近些年还专门负责招商引资工作,李副市长也是喝到胃下垂的老黄牛式领导干部。

招商引资工作,说到底还不就是求财神爷开恩赏几个吗?

啥时候招商引资工作这么好做了,财神爷还凑了堆地送上门来!

“上午祁候婷陪着钱总和胡总游览藏马山时,钱总和胡总确定了投资意向。”高小米微笑着把李副市长和藏马镇一班人请进了办公室。

“小祁还真是个人才啊,小祁呢?”李副市长很重视年轻同志的培养。

“小祁身体不好,去医院了。”高小米轻叹。

“哦,要紧吗?干革命一定要守住本钱,小祁同志太拼了啊,不知道小祁愿不愿意调到市政府工作,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话音未落,李相常就收获了一大堆或明或暗的白眼。尤其是花愤的白眼,那真是又白又大的一对儿,“李乡长你差不多点儿啊!”

“你们藏马镇一班人,尤其是老花,典型的本位主义,山头主义,码头圈子文化!只管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管全市经济工作大局!”李相常稳当当地居中坐下,面对胡传魁和钱富贵绽放出了最热烈的笑容,“胡总,钱总,我代表沽阳市对两位老总莅临藏马镇投资创业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祁候婷同志前期工作到位,胡总和钱总投资意向明确,李副市长和藏马镇一班人投桃报李,双方的洽谈顺畅而高效。

胡总和钱总都表示前期投资一个亿起步,意向投资十个亿,根据需要上不封顶。

关于职业培训学校,胡总和钱总都保证前期投入不低于一千万元,培养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年轻工人。在花愤书记和王思平镇长的要求下,同意以当地招生为主,招生年龄适当放宽。

其实当前职业学校,国家已经开始严控了,审批手续相当复杂。此时李副市长有担当有作为地拍了胸脯,这事儿由我来办,至少可以让沽阳职业中专来藏马镇开办分校。

双方皆大欢喜。

最后,胡总和钱总表示,此前没有开办职校的经验,不知道于乐同志有没有时间和精力担任校长一职?

ps:居然一百万字了,不易!

第341章 藏马山远景智囊团

“凡事有利就有弊,哪有万全的。你总不能摁住藏马山不让发展吧,因噎废食了。”

下山路上,姜晚皱着眉头思索。于乐嬉皮笑脸地伸手去抹姜晚的额头,好好的小脸干嘛要皱起来呢,哥不答应!

“我在想事儿呢!”姜晚把咸猪手拍开。

“我也在想事儿呢!”于乐趁机搂姜晚入怀。

姜晚咬牙切齿,很凶的样子,但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

“哟哟!乐哥乐嫂,忙呢?”

旁边传来一声怪叫,姜晚才有机会把于乐推开,脸颊微酡地瞪向恶客,倒也有几分大嫂的风范,“三棒子,买菜呢?”

“当然忙了!没见过谈恋爱的吗?”于乐则恼火地看向三棒子,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混蛋。其实于乐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连三棒子都是刚从姜晚这儿知道的。

只记得这货是卧龙屯的,早先他家开了一间杂货铺,今年又改成了农家乐。他父亲貌似是卧龙屯的村干部,三棒子是跟二蛋类似的村二代,但没怎么上过学。

“嘿嘿,没见过在大街上谈的!”三棒子挤眉弄眼地赶紧蹬着三轮车跑了,“乐哥乐嫂,你们忙你们忙!”

姜晚居然已经认识挺多山民了,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于乐拉着姜晚的小手继续下山,山野小店已经在望。

“祁候婷的观念,有些偏激了,却也有可取之处。形而上学的且不说,技术层面上主要是金融资本和劳动就业的矛盾。工业化时期,两者的利益是一致的。但就金融资本的本性来说,它只考虑利润,哪里成本低就去哪里生产,这就是全球化和去工业化。”姜晚大学时学的国际贸易,西方史学和哲学也有涉猎。

“社会的发展和稳定却需要就业保障,矛盾就产生了。米鬼的占领华尔街,法鸡的黄马甲运动,其实都是一回事,反映了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但资本主义政府由金融资本决定并为其代言,一定会血腥镇压,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整体上也反映了其国力下降,先死的还是老百姓。”姜晚继续。

“摸着米鬼过河?”于乐笑道。

“嗯,毛子没得摸了。”姜晚也笑。

“我觉得内因是阶级矛盾,外因是华夏崛起。华夏制造业太强,不但是世界第一,还超过了第二三四名的总和。以前是西方管杀又管埋,如同耕耘和收获。现在炸完了,等着重建了,却发现有个基建狂魔进驻了,只管赚钱不附加任何条件,价格还便宜得不行。所以世界范围内的韭菜不好割了,国际金融资本盈利看空,却首先反映在劳动阶层的生存艰难上。所以这是结构性的问题,不是换个总统就能解决的,终究要走向革命。”于乐接着姜晚的话茬说下去。

“解放全世界吗?”姜晚鬼魅一笑。

“他们会自己解放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抗争。”反正于乐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你说财富有可能集中到一个人手中吗?”姜晚无法想象。

“没有借鉴,无法判定。资本主义法律走向极端,存在这种可能性。理论研究,无非是极端化思考。但我想,世界的未来在华夏,未雨绸缪,诚意正心修身齐家平天下吧。”于乐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转上国道时,于乐拍了拍脑门,“这样,祁候婷回来后,你们多接触,宁老师也加入进来,就算是藏马山远景规划的智囊团吧。”

姜晚含辛茹苦地端盘子洗碗,不厌其烦地教育引导一众孤儿,却也不影响其学霸出身,脑袋瓜极好使的,知识储备也够,站位又足够高端,人才不能平白浪费了啊!

“祁候婷没事儿吧?”姜晚还是有些担忧。

“健康应无碍,但长久并不清楚,或者有序思考能够纾解吧。她的病本来就是由各种念头乱窜所引起的。祁候婷出身应该比较贫苦,并不单单是物质条件的贫苦,心底下可能也有阴影。她拼命工作挣钱,貌似自我实现了,但心理上的问题从未有效解决,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长此以往,有精神分裂的潜在风险。或者还有双重人格的可能性?”于乐对此并无证据,只是推测。

“小祁是个天才啊,不疯魔,不成活,偏执的人才会苦心孤诣。历史上的作家和思想家,忧郁乃至自杀的很多。”姜晚明白原生家庭的重要影响,小时候好想找个人喊爸爸啊。

甚至这也是姜晚跟着老山爷来藏马山的原因,老山爷曾经给了姜晚一种父亲的感觉。

“嗯,多关心她吧,挽救这个天才,一定会给我们惊喜的。多听听她说话,协助她系统和完善,但别让她太劳心,多做点体力活儿。”于乐捏了捏姜晚的小手。

“我会的,嘻嘻,回头我就让她帮厨。”姜晚说完把话题一转,“职业培训学校,是你临时想到的吗?”

“也是受祁候婷启发。”于乐此前确实没往这方面考虑,即便是给沽阳三中捐款时。

藏马山贫穷太久,劳动力素质是有问题的,包括文化素质,道德素质,技能素质,需要全方位的提高。

与其想方设法教育老农民,不如先争取了下一代再说。

一大批勉强接受了义务教育的年轻人,他们是藏马山的未来,却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像三棒子这种肯骑着三轮车买菜的家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二蛋那种钻钱眼小算计的,也算是人才吧,毕竟他肯干啊。

嗯,村二代精英。

“我估计,胡总和钱总可能会推荐你当校长,总是要想法设法跟你建立关系吧,否则他们心里不踏实。”这才是姜晚想要说的。

“我们不是有校长吗?”于乐笑道。

“宁老师?”姜晚也笑。

“嗯,不能让老头儿闲着……”于乐有点儿坏。

“对了,我妈妈要来藏马山考察投资。”姜晚想起了另一茬。

“哦?老太太思春了?”于乐也觉得宁唯事和姜红梅挺适合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两个单亲家庭合成一个幸福人家。

“说得真难听!我倒是希望妈妈有个归宿,她太不容易了。”有些事情,姜晚其实是不愿去想。

“这回去首都,见到无双的妈妈了,就在五道口当教授。她想复婚来着,但宁老师拒绝了。对了,无双的妈妈叫萧风,刮风的风。在五道口相遇时,无双一本正经地质问萧风,你为什么要带兵攻打大宋……”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山野小店时,却见李小龙神色焦灼地蹲在大门口处抽烟,那台破破烂烂的农用车停在东侧狗窝处,车斗里盖了一张塑料编织带的雨蓬,也是破破烂烂的,多有风雨痕迹。

“哟,小龙你怎么搞成这样了?”于乐打趣。

“乐哥,嘿嘿,幸不辱命!”看见于乐,李小龙顿时长吁了一口气,鬼鬼祟祟地带着于乐往农用车那边走。

早先的浪子龙少,脚踩黑白两道的李小龙律师,粗粗一看也是成功人士一表人才。

此时却是西装皱巴巴的,皮鞋上全是泥,小白脸上颇有风霜之色,金丝眼镜上还糊了一块胶布。好像是被人蹂躏了,或者是刚刚逃出传销窝点。

黄狗大元帅亲热地舔着于乐的鞋面,尾巴摇得飞起,于乐扔了一根火腿肠过去。

李小龙左右看看,战战兢兢地拉开了雨蓬一角。

好大一堆,全是成捆的百元大钞!

“乐哥,这是八千万现金!还有三千多万的零头在这张卡里,这张卡的身份证是假的,密码是您手机号码的后六位。上次那批货,实际称出来的重量是五百五十二千克,出货价格有高有低,平均下来大概略高于二百元每克。总共收回来的货款是一亿一千……”李小龙第一时间准确报账,神色兴奋又紧张。

“小龙辛苦了!”于乐拍了拍李小龙的肩膀,李小龙居然有想哭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十天啊,没白没黑的,睡觉都要睁着半拉子眼睛,脑袋就像是别在了裤腰带上,我终于把货出完了,把钱带回了乐哥身边!

咦,钱呢?

李小龙使劲地睁大眼睛,雨蓬已经瘪下去了,只留了一个小尖尖。

“这几小摞,是你的辛苦费。”于乐笑道。

小摞吗,李小龙当然清楚,一万块一扎,十万块一捆。好吧,乐哥说是一小摞,那就一小摞。一小摞十万,这是六摞……

十天辛苦,换来了六十万,好像也可以做了。

不过这可不是钱的事儿,我都是为了乐哥!

乐哥是按千分之五给我算的辛苦费吗?

“怎么样,还想做吗?”于乐笑眯眯地问道。

“光明市暂时不能做了,不过镇海市我也熟。”李小龙咬紧了牙关,“乐哥让我做,我就继续做!”

光明市在沽阳市西侧,镇海市在沽阳市北侧,都是沧海市乡邻的地级市。

一个地级市短时间内吃进半吨黄金,也是业界大佬低价囤货了,李小龙到底是没白混这些年的社会,当然也是担着生命危险的。

“喝点水。”于乐取了一瓶矿泉水给李小龙。

“哦,谢谢乐哥!”李小龙接过来,仰着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并且很有耐心地等着最后一滴入口。

三尸脑神丹的恶果尚未可知,身体素质提高却是效果立显。李小龙此次光明市之行,曾经悍然出手干翻了三个觊觎者,自己却是毫发未损,眼镜是动作太快跌落的。

以前哥只爱用嘴讲道理!

“王大叔,买菜呐!”于乐正待吩咐李小龙,却见农用车的主人王启年开着电动三轮回来了,小车厢里装了各种蔬菜。

开小餐馆的,往往都是老板亲自买菜的,这里面道道太多。此前山野小店里里外外都是老山爷一个人忙活,后来多是李海去采购。反正李海的主业是班车司机,专门接送十个孩子上下学,责任重大,时间却是充裕。

王启年出了车祸,农用车也借给了李小龙,虽然腿还没好利索,上大学的儿子却是要生活费的,所以就央告着老山爷给他个活儿。

老山爷就安排他采购。结果,买回来的蔬菜质量比以前好,总价还降了二成。

没等老山爷说他,李海自己先火了,我就说我不会买菜吧,吃菜我倒是在行!

“哎哎,乐哥!”王启年直接开着三轮过来了,脸上堆满了笑。朝着于乐笑完了,又朝着李小龙笑,两个小伙子变着法儿帮我把车修好了呢。

李小龙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雨蓬,六十万都能买十几辆农用车了。

“王大叔,这车你现在还能开吗?”于乐拍了拍农用车的车门。

“腿不敢使劲儿,电三轮还行。”王启年赔笑着摇头。

“这样啊,小龙还是你来开,王大叔带路,去买两车方便面来。拉回来后,卸在这个窝棚里就行。”于乐往兜里摸了阵子,掏出两万块钱递给王启年。

狗窝旁边靠东墙,老山爷拿砖头和石棉瓦盖了个窝棚,用来装铁锹扫帚小推车等工具杂物,平时不怎么用得上,面积倒是够大。

“哎哎乐哥,用不了这么多的,三车都够了!”王启年都贩卖了好些年方便面了,走乡串户的很辛苦,差不多能有两成的利润。

其实这些话说得夸张了。毕竟出车祸时,于乐把这车方便面留下来,给了两万块,算是救了王启年的急,人家心底下惦记着呢。

批发一车方便面大概八千多块,卖完了能赚一千五六,按照售出价格计算,差不多也就是一万块。

不过卖完一车方便面,再把换来的粮食处理掉,至少要一周时间。刨去油钱和饭钱,两口子每月能攒下四千多块钱,几乎全都供应给儿子了,上大学多费钱啊,不过等儿子毕了业就好了。

而现在,只是从厂家批发过来,直接卸货了事,也就两个钟头?

“没事儿,饭店往外卖,价格高!等我卖完了,再让你去买,这是个长期的活儿。”于乐笑笑离开。方便面在我手里,价值等重黄金的,说出来吓死你俩!

李小龙和王启年这对黄金搭档互相看看,麻溜地上车干活儿。

农用车出门上国道开往沽阳市,两人都不知道,有一只天鹅大小的麻雀在高空远远地跟着……

第342章 架不住心穷啊

“嘿嘿,乐哥!兄弟之期盼乐哥,有如久旱逢甘霖啊!”

药叉将宝贤眉开眼笑地拱手,却被鱼肚将威查推到了一边去,“什么久旱逢甘霖,附庸牙慧狗屁不通!来了啊,老弟?”

“嘿嘿,宝贤兄,威查兄,尘忆兄,哪吒兄!”于乐嘻嘻哈哈地转圈拱手。

药叉将不怎么通,鱼肚将好像也不怎么通?

包括巨灵神在内,好像都是能动手决不叨叨的主儿……

于乐驾临南天门,落脚点就在巨灵神的巨字校附近。此时巨字校天兵已经全都认识了于乐,老远望见便热情恭敬地喊一声于大人,是以于大人一路畅通无阻,径入巨灵神官衙。

巨灵神派了天兵一招呼,威查和宝贤就急吼吼地飞来了。

看来,天兵们平常懈怠得很,岗哨形如虚设,天将们好像也没啥要紧工作要做。哪吒则整天介泡在巨灵神这儿喝酒,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俩老男人在搞些啥名堂。

“嘿嘿,乐哥,带来了吗?”宝贤使劲地搓着大手,宝相庄严的大脸上笑出花来。宝相庄严就是耳垂挺大个,耷拉在腮边。

“上回于老弟跟咱们都说好了哈,平分的!”威查的不完全燃烧脸上颇有警惕之色,明显是担心被宝贤占了便宜。

“两位兄台莫急,这回小弟带来了五百箱。”于乐也不废话,放出乾坤袋,五百箱方便面在官衙里堆了好大一垛。

“平分哈!每人一百……一百多少箱来着?”威查紧盯着宝贤,两人都已经掏了乾坤袋出来。

“我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吗?一百二十五箱!”宝贤不满地瞪了威查一眼,开始手忙脚乱地搬箱入袋。至少算术学得比威查好。

“你是那种爱占大便宜的人!”威查一边监督宝贤,一边搬箱入袋,速度也很快。

哪吒毕竟兼了三十六路天将总领使,也就是巨灵神诸人的上司,谦让一番后,也取了一百二十五箱。

巨灵神是地主,最后取时,却只剩下一百一十箱了……

“也行!无妨的,我还是按一百二十五箱给乐哥结账。”巨灵神笑容敦厚,浑然没当回事儿,甚至都没数出数目来。

一百一十箱还是威查替他数的,当然也存在数错了的可能性。

“别别别!尘忆兄,多少就是多少,小弟来时数错了也是有的!”于乐赶紧拒绝。

心下倒是古怪了,王启年和李小龙,两人年龄身份性格能力迥异,却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心细。

说了进货五百箱,那就是五百箱,在窝棚里码得整整齐齐的。

因为要来巨字校交货,所以于乐并未把方便面放入混沌空间。

或者是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吧,于乐从未将混沌空间示人。

即便是装入混沌空间也不会变少。混沌空间里的混小子,早就拆箱尝过方便面了,并且表示不好吃。

从乾坤袋里往外取时,其实比混沌空间还方便些,扯着袋子往外倒呗,一边倒一边往后退。当然不会码整齐,而是乌央乌央地论了堆。

乾坤袋已经清空了,待会儿还要去御马监取天马粪呢。

“宝贤,交出来!”威查却是狠瞪着宝贤。

“焉知不是你交出来?”宝贤大义凛然。

“好办!大家都打开乾坤袋,一数便知!”威查分明是被蛇咬过。

“好啊,大家都把乾坤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宝贤分明是被冤枉得气不过。

不过,威查说的大家,手指着自己和宝贤。宝贤说大家时,却是环顾了一圈。

与于乐手中的御马监公用乾坤袋不同,诸神手里的乾坤袋,其实是随身携带的储物空间,有啥宝贝及各种鸡零狗碎都装在里面,难免就有几样见不得人的东西,至少是不足与外人道。

把乾坤袋倒空,跟裸衣检查的性质也差不多了……

“像什么话!不就是些许方便面吗,从我这里匀给尘忆好了!”哪吒的个头不足尘忆等人的三分之一,领导威严却在。再说三太子是什么出身,区区几枚功德币岂会放在眼里。

严格说来,三十六天将谁也不缺那几枚功德币,可是架不住有些人心穷啊。

“哼!”威查和宝贤到底不敢违逆哪吒,却也互相瞪眼。

“好了好了!”巨灵神分别拍了拍威查和宝贤的肩膀,当然也没忘了正事儿,“亲兄弟明算账,先把于兄弟的账给结了。”

结账倒是毫不迟疑。包括哪吒在内,纷纷掏出了金锭,还是从刚才的乾坤袋里掏出来的。

与陈抟等人取自民间的散碎黄金不同,这儿都是拳头大小的金元宝,底部还阴刻了“御製足金壹佰兩”字样,无须上称的。

这个应该叫“官金”或者“库金”?

一箱方便面二十四包,重五斤零十二两,于乐坚决抹掉零头,只算五斤,等重给付黄金。

每人一百二十五箱,每箱五斤,应为六百二十五斤,折合黄金一万两整,也就是一百锭金元宝。

四百锭金元宝入袋为安,于乐表示下次来时多带十五箱方便面给尘忆兄,不要可不行。

从哪吒等四人数钱的样子看,其乾坤袋中的金元宝还多着呢,一百锭给出来根本就不算啥。

即使按照黄金每克二百元计算,一箱方便面的售价也是十万!

于乐收购的价格是四十元一箱,两千五百倍的利润,这绝对比印钞还赚啊!

比如印两千五百元纸币,特种纸专用墨各种防伪,成本肯定不止一块钱吧。

跨界交易,硬是要得!

农用车一车拉二百五十箱,两车拉五百箱,共换得黄金二千五百斤。

我这辛苦点儿,每天赚一吨多,一年四百多吨。

要知道,华夏的黄金储备也就是一千八百多吨,占全球56%,全球的黄金储备也只有三四万吨。

令全球黄金储备翻倍,不过一百年。

一百年太久,暗戳戳缓缓输出,应该不至于给黄金市场造成太大的冲击吧?

重要的是,相对于其它经济指标,华夏的黄金储备其实不算多,冲击了也就冲击了……

问题是,我卖给谁去啊?

李小龙辛辛苦苦地跑了十天,也只卖掉了半吨。

真真是愁死个人儿啊!

你以为有钱就幸福吗……

而在药叉将宝贤看来,一箱方便面五斤黄金,折合功德币半枚,实在是良心价,划算的不得了。

要知道广寒宫一瓶老干妈的售价是五枚功德币呢。一袋火锅底料加两袋蘸料的套装,则是十枚。

生意兴隆!

所以,哪吒敲定了统一零售价每包一斤黄金,宝贤觉得憋屈,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

换算过来,一箱方便面才不到两枚半功德币嘛,简直就是赔本搭功夫平白给大头兵服务嘛,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兄弟我也不能白来一趟,尘忆兄,有猎物呢?”于乐嘻嘻哈哈地取出了两袋火锅底料,四袋蘸料。

“有有有!嘿嘿,又占老弟便宜了!”巨灵神兴冲冲出去,没多久便亲自扛了一头硕大的黑熊回来。

虽然不是现猎的,却也是刚死不久,摸上去还热乎呢。

看来仙界实在是地大物博,黑熊怎么都杀不完,神仙们还都好这一口。

于乐其实也有点儿傻眼,上班时间涮火锅我倒是认可,但你打算就在官衙里解熊吗?

结果并不是。

“宝贤,威查,去伙房扛个锅子出来,再弄点柴火。走走走,三太子,于兄弟,咱们去河边的!”巨灵神单手扛着大黑熊,另一只手邀请哪吒和于乐出门。

于乐估摸着,这头黑熊生前得有十吨八吨的吧,死后也是。

巨灵神能轻松抗起来,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必须扛了黑熊,才想起来去哪儿吃吗?

离开巨字校,出了南天门,行不多时来到山脚下的小溪旁。

远处山峦雄伟,白云缭绕,松涛隐约入耳。

眼前溪流淙淙,水静波宁,居然还有鹅卵石与细砂相间的沙滩。

此处离着于乐进南天门的落脚点倒也算不远。

过了一会儿,宝贤哼哧哼哧地扛着锅子过来。跟陈抟那边相同,居然也是一口大瓷缸。

给天兵煮饭的瓷缸,倒是比陈抟那边的大多了,缸壁有二三十公分厚。

把这头数吨重的黑熊囫囵煮了,那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于乐估摸着大缸的容量,默默地又掏了十包火锅底料出来,感觉亏大发了。

“于兄弟,其实用不了太多,两包也够的!”尘忆毕竟厚道。

“两包恐怕味道不足吧?”宝贤舔了舔嘴唇。

“就你话多!要不然放四包?”威查也盯着于乐手里的火锅底料。

“就十包!都是自家兄弟,钱算什么!”于乐咬紧了牙关,忍住了牙疼,江湖儿女,义字当先,一切为了兄弟!

漫漫仙路无生死,不吃点儿喝点儿,对得起自己个儿吗?

巨灵神等人在河边煮肉,看来也不是头一回了,有现成的火坑架锅。当然架锅之前,宝贤和威查抬着锅子,跑进河中舀了一下,再回来时已经装了大半锅水。

尘忆娴熟地解熊,于乐把熊皮要了过来。包括陈抟那边的熊皮,差不多已经积累了十多张。

熊掌和熊胆倒是没要,于乐并不需要这个,而其他人包括老爹老娘宁老师在内,根本就无法享用。

宝贤烧火,烧开了得费些功夫。柴火当然不够,威查拎了把斧头砍柴去了。

“乐哥,上回你给尘忆弄的电影传记,不太费劲儿的话,能给兄弟我也来一个吗,嘿嘿。”宝贤半是正经半是闲聊,态度倒是足够恭谨。

那边哪吒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开口。

“宝贤兄有所不知啊,还是挺费劲儿的,我没那个本事,要去求着别人。”于乐咝咝地吸冷气,牙疼。

至少也没怎么撒谎吧,确实是要求别人做的。

当然,要求别人,要去求别人,这点儿小差别就不要计较了。

巨灵神在百忙之中朝着于乐使了个眼色,一则是表达感恩承情,二则是于兄弟尽力而为即可,不必难为自己。

按说巨灵神是个粗人,这两重意思也足够复杂,于乐偏偏还就是看懂了,脸上便有更多犯难之色。

“乐哥帮忙!兄弟我多年行伍,倒也攒下了些许钱财,拜托乐哥!”宝贤站起身规规矩矩地鞠躬行礼。

“宝贤兄请起!”于乐连忙搀扶宝贤,不过宝贤的块头至少要顶于乐四个,弯下腰也差不多是于乐的身高了。

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唉,小弟答应了宝贤兄便是!”于乐多少带了些懊恼地坐下。

“嘿嘿,多谢乐哥成全!”宝贤眉开眼笑地蹲下继续烧火。

此时巨字校的天兵已经看熟了南征北战等传统爱国电影,虽然还是每晚必演。

鉴于双方天将的亲密关系,偶尔架不住央求,也会到鱼字校和药字校去巡演一番,同样引起了轰动,甚至有天兵结伴翘班跑到巨字校来看。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哪吒闹海》和《巨灵神来了》。

哪吒是总领使且不说,巨灵神尘忆却是声威大震。

毕竟也包括巨灵神和哪吒在内,天兵天将们其实弄不明白电影和艺术创作,活灵活现的那不就是巨灵神大人吗,英明神武哎!

宝贤就有些妒忌,甚至有了危机感。

大家都是三十六路天将嘛,且不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万一再有个升迁的机会呢?

就巨灵神那个大傻子?

“上回我奉给于兄弟一千功德币!总不能让于兄弟求人又搭钱吧?”巨灵神见宝贤没了动静,不由得出声提醒。

其实巨灵神根本没想那么多,单纯就是不想让于乐吃了亏。

傻子谈不上,耿直倒是有的。

“尘忆兄不说我倒是忘了,我也给于兄弟一千枚好了!”宝贤一拍大腿,对巨灵神也是感激之色,心底下骂了谁的娘那就不清楚。

“我那时候是先给的。”巨灵神继续提醒。

“正数着呢!”宝贤再次打开了乾坤袋,一摞一摞地数清楚,一千枚还是不小的一堆。

巨灵神撇撇嘴,没再说上回他是直接给了一个小型乾坤袋。

“好吧,宝贤兄的传记,尽快交给我。”于乐叹口气,勉为其难地收了起来。

要说还是这个生意做得,一枚功德币差不多二十万,一千枚就是两个亿啊!

且不说功德币是自用的修炼资源,黄金却愁着销赃……

ps:感谢三月份第一粉丝“狂风再袭”!

ps:感谢票王“*飘雪*天涯*”!



第343章 揉馒头与搓元宝

黄橙橙,金灿灿,圆溜溜,凉沁沁,两头翘,中间凸,圆润细腻,看着硬是赏心悦目!

“乐哥?”李小龙艰难地咽下口水,并非心存觊觎,实在是震惊至难以置信。

层层叠叠摆上去,一百枚金元宝码成了金山。

牛犇倒是有点儿心疼他的八仙桌,也证明全卯榫金丝楠木还是很结实的。

“小龙,准备再跑一趟吧。”于乐笑笑。

“是!”李小龙颤巍巍上手,摸起了一枚金元宝。

按说李小龙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了,如此整齐的金元宝毕竟不同,感觉就像是有一尊隐形的财神爷端坐其后,手里还斜扯着一条手书,日进斗金!

是以力道不是很准,险些失手摔落,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乐哥,有字啊。”李小龙讪笑着亮出了金元宝的底部。

有字就有渊源。有渊源就能倒查。这又跟散碎的沙金或者狗头金不同了。

牛犇也抓起一枚端详起来,看完一枚又一枚。

繁体字,统一制式,做工相当优美,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牛犇没说话又放了回去。

李小龙的表情就比较生动,乐哥这是发掘了一座古墓?

恐怕还是帝王墓。

深埋地下千年,至今光洁如新……

“这样啊。”于乐从善如流,抓起一枚金元宝,随手搓了搓,居然变成了圆球。

计算得知,五公斤的金球直径约等于八公分,跟网球差不多大,嘿嘿。

当然手搓金球不太规则,更不圆润,基本上算是个球吧。

印记肯定是没有了。

从来没觉得黄金难看,那是没摆在一堆金元宝的前面……

牛犇脸上有些抽抽,师父这就叫焚琴煮鹤吧,或者是买椟还珠?

这等金元宝用在风水镇宅上,远远不是黄金的价格,师父还真是粗暴。

如果只有几枚或者几十枚,甚至可能拍卖出天价来。

瞧师父这暴发户状态,金元宝肯定不只是这一百枚吧?

确实不是小数。

李小龙跟王启年一起,已经连续跑了一周,每天拉两车方便面回来。

甚至把利富食品厂的厂长刘利富给惊动了,百忙之中亲自接见了王启年。

这两年方便面市场急剧萎缩,利富厂已经改了主营挂面。挂面也是被各种品牌圈占,很难打开销路,无非是比别人便宜些,薄利多销赚点儿辛苦钱,刘利富愁得白了中年头。

方便面生产线早期投入不小,还没等赚回成本就凉了,此时倒也不好拆了卖废铁。所以每天坚持生产一两百箱,主要供应农村市场。

像王启年这种小商贩,便是利富厂的主要营销渠道了。总共有十来个小商贩,分头跑沽阳市所辖各乡镇,鲜有卖到沽阳市以外的。

通常小商贩都是每周一车左右,数据一向稳定。王启年怎么会每天卖两车呢,库存都见了底。

难道利富厂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这小兄弟找了个建筑工地,嘿嘿,能卖多久我也不知道啊。”王启年却是不肯透底。

说实在的,王启年心里也是没底。每天卸到窝棚里,第二天再去卸货时,窝棚已经空了。

须知于乐大兄弟每天给的两万块钱不是假的,否则王启年还以为遭了贼。

“嘿嘿,小兄弟,路子挺广啊!”刘利富扔了一包烟给李小龙。

这小兄弟的西装不太干净,料子却是不错。看上去也是识文解字的,眉眼中却有一种彪悍,刘利富一时间有点看不清楚,但这人肯定是不好惹。

“呵呵,瞎忙。”李小龙把烟扔给了王启年,王启年喜滋滋地接了。

这种土厂长李小龙懒得搭理,才抽十来块钱的泰山,哥可是一天小十万的挣。

货装满农用车上路时,刘利富还追着跑了两步,“老王老王,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哇!”天空中飘来一阵黑烟。

刘利富把烟屁股扔地上碾碎,回头吩咐正偷他烟的车间主任,“滚回去开工!先照着三百箱生产!”

“哟!那我得先给纸箱厂打电话!”

且不说这单小生意救活了一间食品厂,间接救活了一间纸箱厂,并且惠及各种原材料厂家,李小龙也确实不愿意批发方便面了,哥可是干大事的人啊!

于乐透过小雀雀一周来的暗中观察,也确定了李小龙没有被人跟踪,毕竟国道上来回跑的这种农用车太多了。

惹来麻烦事小,毕竟不能让李小龙丧了命。

李小龙丧命事小,影响了道心事大……

于乐珠玉在前,牛犇便弟子服其劳,闭上眼睛搓金球,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至少比师父搓得规整些。

李小龙见状心痒痒,这些天以来,他对自己的力气没个底数,还有点小膨胀,所以也取了一个金元宝来搓。

却只搓出来一通指纹,再使劲些便是掌纹。

唉,原来我还是那个我?

那么,乐哥和牛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搓元宝怎么就跟揉馒头似的呢?

李小龙讪讪地放下金元宝,找了纸箱子来装金球。

期间白浮云进来,见牛犇搓得起劲,也帮着搓了十来个,好像挺好玩的,但也没好玩到哪里去。

李小龙彻底傻眼,决定闭上眼睛。

“小龙,王大叔的农用车还给他,你还是自己买一辆吧,开农用车跑长途也是遭罪。车钱算我的。”于乐慈祥地笑笑。

“不用!乐哥,我早想好了,准备买辆二手皮卡,驾校里的教练车那种。跑一趟我就换一辆,卖了旧车再买旧车,嘿嘿,基本上不折本儿。”李小龙颇有心得,并且有长远打算。

一会儿李小龙开了农用车过来,装上十多个纸箱子,又拉破雨蓬盖了。这才突突突开走,载着王启年奔向沧海的二手车市场。

“这给你。”于乐随手取了十来个金元宝给牛犇,主要是这货搓金球时太使劲了,连牙齿都在使劲。

“嘿嘿。”牛犇挠头惭愧。

惭愧不是因为师父给东西,而是被师父瞧破了心事。

“放心,随便用。”于乐满不在乎。

黄金这东西,还不是随便铸成什么形状,你说金元宝来自天庭,它也得有人信啊。

牛犇说了别人就会信,啊哈,牛生拿来的嘛,一定是好玩意儿,您可一定要让渡给小弟!牛生您就说个数,小弟请三枚……

“浮云也想要?”于乐又取了十来枚,牛犇的判断是正确的,混沌空间里已经堆了好大一座金山了。

“哦。”白浮云随手取了一枚,搁手里一抛一抛地走了,没准儿是拿去给王小媛当玩具。

刚出门又转回来拿了一枚,一手抛着一枚走了。

或者是想起来,张骁有时候也在呢。现在华小朵他们都上学了,平常山野小店里就这俩孩子。

“浮云好像有事儿?”于乐有点摸不准。

“我哪知道……”牛犇憨笑着把金元宝都收进了抽屉里,包括师父给他的十来枚,还有师父给师姐,师姐却没要的那十来枚。

“哦。”于乐也不以为意,“开车去赶个集,我买点儿东西。”

藏马镇逢五排十是集日,十里八乡都来买卖,煞是热闹,连山野小店的生意都跟着涨。

牛犇开车驶入藏马镇,沿主街一路向西,过了沽阳三中再走几百米就到集市。

离着张弛的广告社不远时,于乐却在一家小饭馆门口看见了张骁。

华小朵上学以后,张骁其实就不爱去山野小店了,王小媛长得皱皱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好玩。

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孩在店里店外的疯跑,两条羊角辫儿乱晃。

张骁疯疯癫癫地跟着。

原来这小子有新欢了啊。

小饭馆是新开张的,招牌和门玻璃上写着经营范围,包括东北小炒杀猪菜,排骨米饭黄焖鸡,水饺烧烤卤猪蹄,内容相当广泛。

门面却是不大,店里就四五张桌子,一个客人也没有。

店主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正愁眉苦脸地蹲在店门口,长条形烤肉炉里的炭火多少还有些余烬。

或者一上午就开张了一回,也就是张骁手里的五根肉串,所以店主人容忍了张骁追自家闺女。

“叔,吃!”张骁吸了吸鼻涕,很努力地把肉串往于乐肚子前面举,每根串上都有些参差的肉片。

好慷慨的孩子。

至少也是知道好赖人的孩子。

“叔不吃,你吃!”于乐慈祥地摸了摸张骁的脑袋,一手油,又蹲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兄弟,烤点儿肉?”店主人腾地站了起来,本来是一脸的官司,好歹也挤出了些笑容,“五花板筋大腰子,大腰子新鲜哎,里腰外腰烤韭菜,大个的生蚝来一盘……”

满口地地道道的大碴子味儿,据说烧烤在东北是重工业。

“老板,你这些家伙事儿,卖吗?”于乐笑眯眯地问道。

店主人的笑容瞬间凝固,懒洋洋地蹲了下去。跟老子寻什么开心啊,搁在老家那会儿,老子一个电炮封你眼,封了左眼封右眼。块头大了不起啊,长得黑牛叉啊?

“全套家伙事儿打包,包括这铁签子,还有木炭,调料也全给我装了,一千够不够?”于乐不以为忤,仍旧笑眯眯的。

店主人直愣愣地看着于乐。

“看来得两千?”于乐掏出一沓子大票在手上拍了拍。

“两千就两千!”店主人再次腾地跳了起来,就跟害怕于乐反悔似的,收拾了烤肉架就往停在路边的越野车上送。

牛犇则急忙开了后备箱接货,师父说赶集买东西,原来是要买烧烤架?

店主人来回跑得极快,不但把一捆铁签子送了过来,连串上大腰子的成品也送了过来,各种粉末状的调料装在五六个塑料小桶里,外加一大口袋木炭,不锈钢油碗里还有毛刷子。

牛犇有点心疼后备箱,早知道我先铺上层报纸啊,我去这炭火还没灭利索……

于乐点了钱给店主人,摸了摸张骁的油脑袋,又拍了拍他的后背,上车继续赶集去。

店主人望着豪华越野车离开,都忘了数钱了。

我了个去啊,今儿遇上土豪了?

我了个去啊,至少这个月的房租是赚出来了!

土豪可遇不可求,买卖还得继续。

下午店主人跑了趟沽阳,重新配齐了烧烤的家伙事儿。租车花了一百,包括木炭铁签子在内的全套家伙事儿一共五百块。

也是赶得急了,不着急用的话,交给长途车托运,还省八十块运费。

没承想,次日上午,那辆越野车又来了,黑塔状的大傻子土豪没来,胖乎乎穿唐装的司机来了。

来了也不点大腰子,直接拍出两千块钱来,“全套打包,包括铁签子,还有木炭,调料也全给我装齐了,两千对不对?”

当然是对的,再对不过了!

店主人有点傻眼,昨天那套家伙事儿呢,土豪吃完了自助烧烤,家伙事儿直接扔了,今儿个又想吃了,安排司机来再买一套?

与昨天不同的是,后备箱里铺了厚厚的报纸。

第三天,越野车又来了,胖乎乎穿唐装的司机又拍出两千块钱来!

店主人收下钱,望着越野车远去,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

我了个去啊,这是什么招数?

我在这儿开店,招惹谁了吗?

怎么感觉像是先礼后兵呢,让我识相点儿自己滚蛋?

店主人想哭。随后又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随后又觉得那是特么的未到伤心处。

刚好广告社的张老板过来找儿子,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店主人也就认识张老板,门面招牌就是张老板给做的。

店主人突然想了起来,张老板的鼻涕虫儿子好像认识那个黑大个儿?

“老弟,这事儿怪了哈,我不太懂咱这儿的规矩。你给我说说呗,我心里不踏实啊,到底咋回事儿?我其实就是想本本分分地在这儿做个小买卖,生意还差得要命,连房租都整不出来,这可咋整啊,要不然我把闺女卖给你吧……”店主人一张惨兮兮的脸,都带出哭腔来了。

坐豪华越野车的黑大个儿,一连三天买了三套烧烤家伙事儿,不由分说地给了六千块?

“老哥,心放肚里,那是我乐哥!”张弛一听就笑了,“闺女我倒是想要!”

张弛没说出来的是,三套烧烤设备才哪儿到哪儿啊,乐哥从我这儿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多了去了!

“乐哥是藏马镇的扛把子?”店主人恍然大悟,但还是有点儿不太确定,央告着张弛给个说法,“那我要不要去拜拜码头啊,初到贵宝地不懂规矩,乐哥没怪我,我也不能不懂事儿啊?”

“啥都不用!乐哥眼里哪有你这三瓜俩枣的!”张弛拍了拍胸脯,“要不然,咱们先聊聊闺女的事儿?”



第344章 烧烤乃是文明之母

“乐哥,可以吃了吗?”

一口十印的大铁锅摆在沙滩上,锅里翻腾的熊肉块足有拳头大小,白色的肉汤倒入足量火锅底料后,立时就变成了诱人的红色。

于乐拿长柄勺舀了些汤尝尝,又倒进去一包精盐,味道果然好多了。

问话的是药叉将宝贤,手里抓着一个硕大的瓦盆,使劲地吸着鼻子。鱼肚将威查抓着同样的瓦盆,状态比宝贤也强不了多少。

“用这个。”于乐取出乾坤袋掏了掏,掏出四个不锈钢菜盆来,口径在三十公分左右,集市上没有比这更大的了,比宝贤和威查手里的瓦盆还是小了一圈。

那是他们的饭碗。

“好东西!”宝贤连忙接过菜盆,蹲在河边上洗刷了一番,毕竟还沾着一些黄绿色有味道的粉状物。他倒是把四个都洗了,其中一个洗得格外尽心。

“威查兄再切些肉来,要熊肚腩那片的,最好是肥瘦相间的。切小块!哎哎,小块!不能超过拇指大!不是你的拇指,是我的拇指!”于乐又吩咐威查。

吩咐得费劲了些,威查还是听懂了,并且惭愧地纠正错误,遵照执行。

站在大锅前面,于乐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嗯,就这么大,穿在签子上,哪吒兄也来帮忙!”

对威查和宝贤来说,切成于乐拇指大小的肉块困难了些,他们的拇指都有于乐的手腕子粗了。往铁签子上穿就更困难,好在还有哪吒。

这边煮着肉,于乐在旁边放出烤肉架,就着锅底柴火点燃了木炭,用火钳子夹到烤肉架里,不一会儿礼成。

哪吒等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于乐操作,巨灵神当然还要忙着劈柴烧火。

“好了,可以吃了!”于乐收了一把穿好熊肚腩肉的铁签子,指了指大铁锅。

巨灵神三人一拥而上,用长柄杓往不锈钢菜盆里舀,而后吹吹打打地大快朵颐。

“于兄,你这是……炙肉?”哪吒没着急过去吃。

见天大锅煮肉,吃多了也腻,虽然味道好极了,虽然广寒宫里一小锅要十枚功德币。

“啊……炙肉!凡间叫做烧烤的。”于乐把熊肉串蘸调料里腌了腌入味,随后就放在炭火上烤了起来,香味随着青烟飘散,于乐拿毛刷刷了油,手抓孜然粉辣椒面撒上。

炙,从肉从火,肉在火上,六书造字之会意。

吃炙肉,尚在人类学会用火之前。

人文之初,天雷引发地火,林中有小兽逃跑不及而被烧熟,却未到完全碳化的程度。

火灭后,原始人循味捡了来吃。

咦,好好吃哎!

我们自己弄点火来烧一烧呢?

于是,烧烤诞生了。

原始人就这样学会了用火,彻底摆脱了茹毛饮血的蒙昧阶段,文明之火从此蒸蒸日上。

所以说,烧烤乃是文明之母,不爱吃烧烤就是数典忘祖。

诗经云,有兔斯首,燔之炙之。

乐府云,饮醇酒,炙肥牛。

诗经与乐府,都是由民间歌谣生发的。

最早的民间歌谣,却不是四言的诗经。

“断木,续木,飞土,逐肉。”

这就是华夏史上最早的歌谣,名叫弹歌,收集在吴越春秋里。

原始人的语言非常简单,词汇量也极少。地上长的植物都叫“木”,石块土坷垃都叫“土”,地上跑的野兽都叫“肉”,毫不花哨,直指垓心。

这首二言歌谣,大意就是砍断竹子,做把弹弓,射出石块,打中了野兽。

下面怎么没有了?

忙着炙肉去了,太好吃了,不特么唱了……

所以说神仙们对炙肉并不陌生,军旅中人就更不陌生,可是从来没闻着这么香啊?

宝贤和威查争先恐后地蹿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不锈钢菜盆,盆沿明显有些变形了,煮肉含在嘴里忘了嚼。

“乐哥这手艺,啧啧!”宝贤赞曰。

“手艺好,调料也好,啧啧!”威查赞曰。

“几位兄台请用!”于乐每人分发了两串,自己也尝了尝,比老山叔的手艺还是差了些,勉强也能吃了。

吃着大块炖肉,就着小块烤肉。

于乐又掏出了五桶大桶装的琅琊台白酒,河边野餐掀起新高潮。

大桶酒相当于早些年的散酒,味道只是一般,酒精度却在五十度以上。十升装的琅琊台,小卖店里卖三十元左右,实在是价格便宜量又足,农村老汉都喝这个。

“好酒!”宝贤抓着三两装的玻璃杯一饮而尽,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晕,“嘶——”

“有那么厉害?没喝过酒似的!”威查不服,同样一饮而尽,脸上也是同样的红晕,“我了个去啊!嘶——”

哪吒则学着于乐,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眼前猛地一亮,“好酒!嘶——”

神仙们坐享无尽岁月,又没有多少正经事儿要干,凑堆儿喝酒再正常不过。

当年孙悟空获封齐天大圣,却是有官无禄无差使,每日介会友游宫,交朋结义。见三清称个“老”字,逢四帝道个“陛下”。与那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彼此称呼。今日东游,明日西荡,云去云来,行踪不定。

其实也就是整天四处蹭酒喝。

然则仙界白酒,脱胎于黄酒,味道美则美矣,灵气也充足,度数却是不高的,哪有老汉酒这么生猛?

烤肉毕竟太小块,还是大块炖肉比较过瘾。

尘忆和威查及宝贤,各种抱着一个大桶,咕咚咕咚喝得威猛无畴。

没过多久,居然全都四仰八扎地睡到在了沙滩上,鼾声如雷,一个比一个响。

于乐与哪吒则在慢慢地品酒,就着烤肉,其实也是两三口一杯,并不算太慢了。

“于兄海量!”哪吒挑了个大拇哥,小脸通红,逐渐地也是不胜酒力。

“习惯罢了。”于乐憨笑以对,一会儿居然也喝掉了大半桶,五六斤的样子。

于乐其实是不喜欢喝酒的,却也从不推辞,更是千杯不醉。

这大半桶下去,感觉也并无异样。

想来巨灵神等人,其实没喝过这么高度的白酒,一时间却是喝傻了。哪吒喝得慢一些,状态也就好一些。

“真是人间好物事!”哪吒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与千年前确实不同。”于乐笑笑。

“多谢于兄!这三个夯货丢脸了!”哪吒有些惭愧。

“都是性情中人。”于乐由衷地赞赏。哈哈,总算有个长处,喝酒能放倒神仙了,于乐觉得,喝完一大桶,其实也不会怎么着。

“不如就到这里?”

“就依李兄。”于乐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地的炊具餐具,想来也有人收拾。

“这些物事,烧烤架对吧,我买了,于兄且开个价来。”哪吒个头小,却是胸怀大。

“些许杂物,送与李兄了,改日再来!”

于乐清空了乾坤袋,尚有十五箱方便面,这是赶集时顺道从几个小卖店里凑的,各种品牌都有,想来巨灵神也不会介意。

委托哪吒把方便面交给巨灵神,于乐便返回了人间。继而飞赴御马监收取天马粪液,天黑后飞到藏马山上空,不分青红皂白地遍洒。

没准儿就有人半夜到院子里方便,感觉到了毛毛雨,抬头却见满天星斗。然后抹抹头发,确实是湿了啊,随手舔一下还咸……

此时囧神令背面的地图上,已经有了六个坐标点。

南天门,慧山,广寒宫,御马监,月宫,都偏在囧神令的下部。酆都却孤零零地偏在上方,隔得挺老远的。

或者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从直线间距看,御马监到慧山最近,却也要驾着祥云飞行将近一个时辰,这是陈抟每日上班的通勤时间。

从御马监飞到广寒宫,则要一个时辰有余。

而于乐从凡间转移到上述任一个地点,往返都是十分钟左右,大差不差的。

其中机理如何,于乐无从知道,却也选择了每次单飞,而不是从一个坐标飞到另一个坐标。

时间效率且不说,万一在天界飞翔,再有什么意外呢,空难多恐怖。

凡间才一日,仙界十二天。

于乐每日介都要跑一趟御马监,数千匹天马大小便,每天都是一座小山,十二天下来便是一座大山。

送宁无双开学时,于乐在首都两日没能来,御马监差点被淹了。于乐告罪后连跑了三趟才算清空。

“小六,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于乐刚从御马监的落脚点出来,便见到了照例身穿大红官袍的孙小六。

“于乐!”孙小六的小脸永远是兴奋的,“带什么好东西了?”

“走走走,去天马河。”于乐拽着孙小六的毛毛手,腾空驾云离去。腾空前没忘了把乾坤袋扔给陈抟。

商佾和陈抟对视了一眼,也跟着飞了过来,搭乘的是陈抟的乌云。腾空前也没忘了把乾坤袋扔给土行孙。

“等等我啊!”土行孙抱着乾坤袋连蹦带跳的。

“夯货!你且指挥力士装粪!”商佾面无表情地训斥了一句。

“是,是!”土行孙委屈又恭敬地站定,待商佾和陈抟飞远了,这才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老子乃堂堂土府星君!比御马监管事还高了三级!”

见有力士贼眉鼠眼地看过来,土行孙赶紧伸脚把痰搓了,“夯货!你看什么看?给老子装粪去!”

慧山的麻将聚赌,终究是不能无限举办下去,御马监也总有些正事儿要做。

土行孙投诚了于乐,于乐却也不能带着他下凡,所以土行孙无处可去,也就兴高采烈地跟到了御马监。

虽然无编制无俸禄无地位,还有干不完的杂活儿,总是不需要再为一日三餐而犯愁了吧?

上回这么消停并幸福着,还是跟婵玉在一起的时候吧?

婵玉啊……

天马河廊桥上的凉亭里,于乐取出一套烧烤家伙事儿,装配好,教给孙小六如何使用,也就是边说边示范。

现打猎当然来不及,不过于乐离开南天门时,扛走了一块熊肚腩肉,差不多有小半吨的样子,也够吃了。

“就知道乐哥忘不了哥几个,嘿嘿。”陈抟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我俩也跟着管事大人蹭点好处,嘿嘿。”商佾谨慎地赔笑。

孙小六待要斥责陈抟,听了商佾的话才晴转多云,没好气地吩咐一声,“陈抟来切肉,商佾来穿肉!”

“哎哎!”商佾与陈抟连忙近前,一个切肉,一个穿肉,倒是比巨灵神等人利索得多。

于乐在御马监待着很自在,就跟在凡间也差不多了,心情放松又愉快。

在南天门时却要警醒些。

巨灵神憨直厚道可靠,威查是个混不吝愣头青,宝贤贪财憋坏心眼儿,最让于乐提防的却是李哪吒。

正太身子正太脸,恬淡无害不多话,于乐却是没来由地感觉,李哪吒不简单到底。

至少不是动画片中那个“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吧。

从前看小人书也好,看动画片也好,总是对哪吒喜欢并崇拜。

可是仔细想来,哪吒杀了龙太子剥皮抽筋,射死石矶娘娘的碧云童儿,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分明就是个狠人啊!

看封神榜时,便能感觉哪吒是个彻底的混蛋纨绔,从娘胎里就坑爹,出生后坑爹的本事更大。李靖没被哪吒坑死,算是他求生欲望强,求生手段高明,当然也是法律也不健全。

待到割肉剔骨后,哪吒又对李靖恨之入骨,一直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李靖才成了托塔天王。

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释迦摩尼赐予李靖防身,专克三太子造反。

如果哪吒好相与,李靖何必一直塔不离身呢,上厕所都得端着,也是神仙手法高明。

龙太子冤不冤,李靖冤不冤?

借句时髦的话来说,这原生家庭里没有爱,哪吒身心有伤痕。

相对来说,宝贤那点儿小算计,简直就是幼儿园小朋友跟老师玩心眼吧?

总之于乐觉得,从南天门那儿混点儿黄金,实在是不划算呐。

即使目前来看,李哪吒对于乐有着明显的善意。

于乐也只好做出贪图黄金的样子来,变着法儿给他们倒腾东西……



第345章 婊子无情痴心汉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45章婊子无情痴心汉“哪吒与李靖父子素来不合,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于乐把这些天来在南天门及巨字校的事情,概要向商佾和陈抟叙说了一番。孙小六当然也听得认真,至少是听得很努力。

商佾和陈抟,就算是于乐在仙界的基本盘了。土行孙虽然投诚,却也不是个靠得住的主儿,德能皆不配位,或者是个奇兵。

“号称十万天兵,分为九校,实则天兵从未满员。其中差额就是各校之尉,以及李靖大元帅与哪吒总领使的私利了。”商佾待陈抟说完后,才谨慎补充。

“李靖不是战时统帅吗?”于乐问道。

“万年未曾变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虚领也能变成实领。”陈抟摇摇头,“不过我与行舟兄毕竟位卑人微,坊间传言也未必可信。”

“李靖是佛系势力,哪吒却是道家打手。天庭虽然是道家派生统治,天兵天将却大半归于了佛系。巨灵神本系原住民,却是弥勒佛亲传弟子。鱼肚将同样如此。夜叉将根本就是出身于灵山的,脸色如火烧般靛青,非人也。”商佾将坊间传言一一道来。

“早先天庭授命李靖父子一正一辅统领天兵,本也是制约之道。然则万年以降,李氏父子之间到底关系如何,非是外人所能揣度。表面看还是面和心不和,焉知不是父子二人做了扣子?”陈抟提出了疑问。

既为坊间传言,便是广为人知。要么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表面化,要么是有心人故意推动。无非是话语权和民心所向,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

相对于陈抟这个野神仙,进士出身并曾在朝为官的商佾,更善于捕捉和分析官场秘闻。

“于乐你会不会有危险?”孙小六没有听懂三人在说什么,关心于乐安危却是直觉。

“放心!没有危险的,只是心里没底罢了。”于乐摸了摸孙小六的脑袋,毛绒绒的还挺趁手。

孙小六扒拉开于乐的手臂,“要不要我禀报大圣,大圣定是肯帮我的!”

大圣定是肯帮你的,却未必肯帮我啊!

况且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要人帮什么忙……

“不必烦劳大圣了。”于乐信得过孙小六的人品,却也信不过孙小六对孙大圣的影响力。

更重要的是,大圣也未见得就是动画片和西游记中的大圣啊,于乐上天以来好些刷新。

“其实我曾经禀报过大圣了,你给御马监清理马粪之初。”孙小六摸了摸后脑勺偷笑。

“哦?”于乐很感兴趣地问道,“大圣怎么说?”

“大圣睁了睁眼,道了声,‘知道了’……”孙小六脸上一丝难堪,继而争辩道,“大圣难得睁一回眼的!”

“谢大圣睁眼!”于乐朝天拱手。

孙小六撅嘴。

“无论如何,提升自己才是根本。我这里还有些铁坯,你俩拿着方便吗,换些功德币,你俩都要尽可能地提升修为。”于乐随手放出了三箱铁坯。

牛犇受命打造凉亭,却也不舍得把金丝楠木直接埋进地里,当然也不舍得灼烧防腐,是以很天才地定制了铸铁底座。

底座下端深埋固定,上端留个圆洞,金丝楠木立柱插进洞里裹住。

每个底座两百五十斤,四个一套,刚好半吨。日前铸造厂送来了四箱样品,被于乐收走了三箱。

陈抟和商佾各自默默地收起了一箱。

“乐哥放心,安全无碍的。天庭对民间的监察及管束,几乎形同虚设。这样说吧,只要没人造反,天庭压根就不知道,知道了也懒得管。”陈抟笑道。

“仙界还有人造反?”于乐有些惊奇。

“百十来年总有一回吧,多是佛系势力的挑拨。”商佾道。

“佛系居然这么嚣张?”于乐继续奇怪。

“佛系可不一直就这么嚣张吗?”陈抟到底是根红苗正的道教传人,虽然飞升后从未得到重用,根子却是在那里的,也有一颗红彤彤的心。

“凡间佛系和道家,现今状况如何?”商佾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均已式微。道家给人画符驱鬼,点穴看风水,看上去倒是个鬼样子。佛系忙着卖门票赚香火钱,吃得肥头大耳的。倒也有一支偏门的佛系,喜欢到民间传教,尤其善于传给中年妇女,叫什么仁波切。”于乐据实描述。

“宗教居然堕落如斯。”陈抟唏嘘。

“只是佛道堕落罢了。一神教可是极嚣张的,在人间不可描述。”于乐无奈地笑笑,书里也不可描述。

事实上,多神教在一神教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须知多神教与人类相伴而生,一神教诞生不过两千年!

“中土也信了一神教?”陈抟失态地站了起来。宋时倒也有两种一神教传入中土了,然则与佛道相比,那算个锤子?

“当今中土信的是无神论。科学解释一切,暂时无法解释的,只是科学尚未发展到那一步。”于乐本来也是无神论者,现在倒是有神了,但此有神非彼有神。至少上帝创世这种,于乐还是不信的。

“还好,还好!”商佾搓着手庆幸,或者也是后怕。

“我中土向来敬天法祖,对鬼神之说是辟易的。”陈抟表示理解,随后又不解了,“人间帝王还是姓赵的吗,为何容忍了一神教坐大?”

“人间此时已经没有帝王了。一言难尽啊!”于乐实在是无法给神仙们解释清楚,想必照实说来,商佾和陈抟仍是无法理解。甚至于乐自己都是难于理解的。

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种铁坯,便是科学的造物,应有尽有,量大管饱,你们尽管用。”于乐拍了拍剩下的那个木箱。

“知道了。”商佾和陈抟同时拱手,“乐哥放心,我俩会尽力提升自己,或者还可以营造一些势力。”

修仙不就是修了个资源吗,商佾与陈抟,乃至其他飞升神仙,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于乐轻轻点头,虽然未知祸福,总是要做些事情罢。毕竟于乐在此间的存在,或者是个阳谋,却并非什么秘密。孙大圣难得睁一回眼,莫不是在长期闭关修炼吗?他睁眼表示知道了,知道了之后呢?

反正于乐无从知晓,此时也没有拜见大圣的念头。

“这箱子可不可以给我?”孙小六摩拳擦掌。本来于乐给商佾陈抟散发铁坯时,孙小六并未掺和,不能给于乐添麻烦啊。听到量大管饱后却又不同了。

“当然可以啊,小六也要尽力提升自己。”于乐很欣慰。

“不,我要进献给大圣!”孙小六显然是有什么想法。

“也好。”于乐笑笑答应,至少是礼多人不怪吧,大圣爷缺资源吗?

商佾从袖管里取出一枚乾坤袋,将木箱子收入袋中,然后把乾坤袋献给了孙小六。上回于乐送给他俩的铁坯,陈抟多是周济了些落难的老友,商佾却有颇多经营,更多收获。

乾坤袋其实是个颇为贵重的法宝。商佾和陈抟在仙界挣扎了上万年,也没能用上乾坤袋,这回倒是齐了。

此前于乐的出发点,也只是接济和救助两人,还有些担心怀璧其罪,害了两人反而不美。

现在却要经营势力,既然安全无碍,那就敞开供应呗,没准儿两人能回馈一个惊喜呢。

“嗯,你不错!”孙小六难得表扬商佾一回,乐滋滋地收下了。扛着半吨重物,孙小六奔行千里倒也不在话下。乾坤袋却又不同,无论装入多少物品,都只是乾坤袋若有若无的分量而已,有马骑谁愿步行的?

四人吃着烤肉喝大酒,于乐这两番几乎喝完了一桶,还是未有醉意。陈抟和孙小六逐渐地不行了,酒量显然不如巨灵神诸人。商佾喝得比较细腻,尚能谨言慎行,还在于乐跟前持下属礼。

“呔!有这等好酒,居然不喊本座来吃!”

于乐和商佾正闲聊呢,猛听得云头一声断喝,却是哮天犬亲至。于乐嬉笑着起身,“这不是怕打扰了杨兄的好事么!”

商佾更是恭谨起身,肃立迎接。陈抟早已蜷缩桥上睡成了神仙,孙小六抓了铁签子要扎哮天犬,却已不胜酒力,只是软绵绵地瞪眼。

“好事倒是有的,哈哈哈哈!”哮天犬自顾在石凳上做好,抓了陈抟的杯子便一饮而尽,“好酒!嘶——”

“杨大人且缓些喝,这酒太烈。”商佾从容地给哮天犬续了酒。

哮天犬反倒是不着急喝了,一把抓住于乐的胳膊,“于兄!此等好酒,多么?价钱几何?娇娇那边正惆怅呢,此酒有大用!”

玉娇娇那边有大用,于乐便不是“呔”而是“兄”了,哮天犬还就是这么耿直。

并且见到了好物事,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玉娇娇。

此刻于乐倒是有些同情哮天犬了,玉娇娇值得吗?

哮天犬满腔热情,终是一场空罢了。

“杨兄且说说,可曾共娇娇同鸾帐,天地一家春?”于乐甩开袖子,睥睨着哮天犬。

“粗俗!俗物!俗不可耐!”哮天犬气愤地鼻孔喷白气,“没承想于兄居然也恁地粗俗!”

“粗俗就粗俗吧,杨兄且说说,此酒拿给娇娇,你是不是就可以一亲芳泽了?”于乐朝着哮天犬举举杯。

哮天犬当然是一饮而尽,“本座又不图这个,心心相印最重要,白头偕老真感情!”

还别说,哮天犬这几年来行走广寒宫,文辞倒是精进了不少。

“那就没有了。”于乐翻了个白眼。

“嘿嘿,嘿嘿,或者也会有些帮助!”哮天犬朝着于乐挤眉弄眼,随后又有些恳求之色,终于恼羞成怒,“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不是!”于乐斩钉截铁。

“于兄么,于兄哈,小弟知道于兄是关心小弟的!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娇娇已经情系于小弟了,但娇娇顶着那么大家业,多少姐妹指靠她养活呢,还有嫦娥娘和吴刚叔,小弟也要理解于她嘛。于兄这酒若是供应了广寒宫,想必娇娇的担子就轻些了,于兄帮帮小弟!”哮天犬此时是二郎神相貌,若是原型在此,定是尾巴摇得飞起了。

“你个不争气的!玉娇娇说什么你就信了吗?”于乐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嫦娥都是你娘了吗,她是鸨儿娘!

“娇娇怎会骗我!你莫要编排娇娇!”哮天犬登时翻脸。

于乐不说话,只管盯着哮天犬。

哮天犬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直喘气。

“痴心汉啊,我也管不得你。”于乐一声叹息,“这酒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吧,你且好自为之!”

头一句哮天犬压根就没听进去,后一句却是听得真真的,“噌”的一声跳老高,落地后两只手摁在于乐肩膀上,毕竟是脱不了狗习性,“真的吗?于兄莫要骗我,真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是要多少有多少!”于乐负气肯定,“这样你就能推倒玉娇娇了吗?”

“粗俗!不过于兄也是为小弟着想,嘿嘿!”哮天犬嬉皮笑脸,“说个价呗,亲兄弟明算账,也不能让于兄吃了亏不是?”

“就两个功德币一桶吧,我真是怕了你!”于乐扒拉开哮天犬的爪子,“先把火锅底料的账结一结!”

“都给你带来了,何曾短了你的钱!”哮天犬随手扔过来一个乾坤袋,“先拿两桶来尝尝!不过这个可不能算钱啊,你请的!到了广寒宫,愚兄自然会请你吃!”

ps:感谢“mollyaihuaan”兄大力支持,无以为报,惭愧!

第346章 金丝楠木涂红漆

“乐哥乐哥!你的大桶美酒,不曾许了人吧?”

于乐再返南天门时,哪吒等四人已经开始烤肉了,只是没有美酒搭配,就有些寡唠唠的。虽然混着孜然辣椒的肉香飘出多远。

也不能说没有酒,巨灵神扛来了几大坛呢,可是谁耐烦喝那没滋淡味的仙酒呢?

宝贤第一时间抓住了于乐胳膊,身体还是俯下的,以便跟于乐同高,甚至略低些说话。

“确实是许了杨白嗷,昨日刚刚供货给他的。”于乐推开宝贤的巨掌,“也没见宝贤兄有兴趣啊?我是先带了来给诸位仁兄品尝的。”

“怎么没兴趣?!”宝贤一叠声地嚷嚷。

随即懊恼地缓了下来,我特么直接喝了大半桶下去啊,这还叫没兴趣吗,我特么太有兴趣了好不好?

噫!不小心喝多了,你说这事儿闹的,要不咋说喝酒误……酒呢?

“却也未曾承诺白嗷兄独家供应。”于乐笑道。

“乐哥逗我!哈哈哈哈!乐哥够义气!”宝贤瞬间爆笑,笑声如雷灌耳。

“原本也是优先供给宝贤兄,啊,威查兄,尘忆兄,哪吒兄!”于乐又客气地拱了一圈手。

“乐哥给哮天犬是什么价格?”威查果然凑了过来。

“与白嗷兄定下的是两枚功德币一桶。”于乐童叟无欺。

“甚好甚好!”宝贤把威查往旁边推,“就给乐哥按二十斤黄金结算!”

“你肯拿一枚功德币换十斤黄金吗?”威查耿直地瞪眼。

一枚功德币换十斤黄金,其实是有价无市的。毕竟黄金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寻常哪有神仙肯拿功德币来换黄金。

而从敞开抢购方便面来看,宝贤等人的口袋里都积攒了黄金甚多。

“也罢!就依宝贤兄,想来白嗷兄也说不出什么来,回头顶多是他也拿黄金来付。”于乐很大度地接受了。

“乐哥仗义!”宝贤双挑大拇指。

“先喝酒先喝酒!”于乐打开乾坤袋,倒出五百箱方便面后,又掏出了五大桶琅琊台酒。

“乐哥仗义!”威查双挑大拇指,虽然瞧着宝贤不顺眼,但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先给乐哥付了账!这酒太烈,最多只能喝半桶的,待会儿别又不识数了。”巨灵神心有余悸,先抓起一桶,熟门熟路地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

结账时,倒也没人记得这五桶酒的事儿,显然这是于乐请的,要么就是样品……

于乐回到山野小店时,牛犇正在院子里安装凉亭。铸铁底座埋地下二十多公分,还露着二十多公分,四根直径二十多公分的金丝楠木立柱装进去,再把飞檐斗拱的伞状顶盖按上就算齐活了。

立柱三米多高,顶盖三米见方,看上去美轮美奂。

转圈儿欣赏自己作品的牛犇,有着老木匠的骄傲。

“怎么给固定在这儿了?”于乐问道。此处位于院子中线偏西些,没听说过在院子里装个凉亭的啊。王启年正拿着铁锹培土,拿脚踩结实。

“老山叔说装一个的。”牛犇连忙甩锅,要不你弄特?

老山叔说要装,那就得装。藏马山共有三个中年小老头,说话如朕亲临的,老山叔便是其中一个,另两个是于乐亲爹和宁校长,牛犇当然拎得清。

于乐果然不言语了。

貌似这是个下棋的好所在?

凉亭当然配要石桌石凳了,单腿独立的圆石桌,配了四个鼓状的圆石凳。

看来还是早有预谋的。沽阳市西侧大珠山,有采石场专门生产这种石制商品,当然最畅销的还是墓碑。

老山叔和李海已经哼哧哼哧地往凉亭下搬了,都懒得搭理于乐。

硕大的石凳,两人居然一人抱了一个,怎么也要百十来斤吧?

“王大叔腿好了?”于乐关心一旁搭手的王启年。

“好了好了!最近力气还特别大!”王启年使劲地拍了拍受伤的左腿,为了给于乐展示,还原地跳了两跳,“你看看,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于乐也很意外的样子,“麻烦王大叔再跑躺沽阳吧。”

“哎哎!方便面不够了吗?前几天厂长还问来着,我这都拉了他一半的产量了,厂长问我咱是不是长期要。”王启年着急麻慌地朝农用车走去。

于乐跟了过去,拍出一万块钱给王启年,“方便面还会要一阵子。这回你去买一车琅琊台大桶酒来,也是长期要。”

琅琊台酒厂就在沽阳市区,早些年很红火来着,也出过高档酒品,起码在沧海市范围内挺有名气,被列为接待用酒。

这几年逐渐地也不行了,改了主攻农村市场,出货量应该不小。

“乐哥,你给批发价就行!要不你给个油钱,跑两趟给我一百块就够了。”王启年挠着头,脸上有些尴尬。

于乐一直按零售价收王启年的方便面,他有两成的利润,每车能赚小两千块啊。

以前是一周卖一车,现在是一天卖两车!

以前是毛利润,现在几乎是纯利润!

一个月下来多少钱?一年下来多少钱?

王启年不敢算账了,直觉得这钱烧得慌,晚上睡觉都困难了。

在山野小店前面撞了回树,直接给撞进聚宝盆里了?

所以这二十多天里,王启年每天一大早就跑来帮山野小店买菜,然后就帮厨,没厨帮就打扫卫生,倒像是山野小店的勤杂工了,要不然他心里不踏实,这样做了心里还是不踏实。

“那这样,你每天帮我拉两车方便面,两车大桶酒,我每天给你五百块运费,你看行吗?”于乐挠挠头。

每个月十万的收入,对一个老农民来说,或者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乐随手助人,却也不会强加于人。

王启年大叔倒是个老实巴交勤快可靠的。

“好好好,这样最好!”王启年搓着大手答应了,每个月一万五,也是原先的三四倍啊,活儿还轻省!

王启年开着农用车突突突走了,从山野小店走国道到沽阳市区,不过二十多公里,来回都用不了一小时。

于乐回到凉亭下,老山叔和李海已经摆上了棋盘,杀得噼里啪啦山响,臭棋篓子瘾头大,还不爱接受教导的,态度还极其恶劣,“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可是就这凉亭下凉快啊?

“我看人家凉亭都是红色的。”于乐只好给牛犇提意见,居然敢看师父的笑话。

“我舍不得涂漆,嘿嘿,就刷了几层清油……”牛犇嘴角有些抽抽,笑容僵硬了。

凉亭是红色居多没错,但你听说过金丝楠木的凉亭吗?

给金丝楠木涂红漆,你不觉得削足适履暴殄天物吗?

这简直是对我牛木匠的亵渎!

“原色就原色吧,”于乐倒也不坚持,“有成品了吗?”

“有三个。成型后就是标准件了,我一天差不多能做一个。”牛犇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要不要找俩人给你帮忙?”于乐觉得这进度有点慢了。

“不用不用!我使使劲一天也能做两个!”牛犇才舍不得让别人动他的金丝楠木呢,木屑都保留下来制香了。使使劲就是每天少睡点儿觉呗。

“也行。让王启安派人往山路上装吧,每五十米装一个。”于乐摆摆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牛犇在风中抽搐。

这条山路牛犇早已再熟悉不过。从国道到瓦屋屯后场院,两公里半。从瓦屋屯到皂户屯,一公里半。从皂户屯到山顶一公里还富裕些。

总共一百多个,我这得弄到啥时候去啊……

此时通往山顶的道路已经整修完毕。从国道通往瓦屋屯,是两车道的柏油马路。

经与瓦屋屯协商,后场院硬化成了停车场,自驾游客可以免费停车。瓦屋屯村主任答应得极为爽快,他在场院边上开着农家乐呢。

从停车场再往上到皂户屯,再到山顶的独立石峰,就是青石台阶路了。

两米多宽的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空中俯瞰有如玉带。游人在绿树丛中拾级而上,也是神清气爽。

二蛋曾经代表皂户屯村委与于乐协商来着,费点儿劲挖一挖填一填,拐俩弯转上去也行啊,咱屯子也修柏油路上去多好!到时候汽车直接开进了屯子里,咱屯子也现代化一下,省得把钱全都让瓦屋屯的那帮孙子给赚去了。

表面上这条路是启安建安公司捐建的,二蛋却知道这都是乐哥出的钱。

乐哥他咋就那么有钱呢?

却只扔了个快递店给我。

现在快递店都不如家里的小卖店赚钱多了……

“实在是不行,屯子里派义务工免费整修路基啊?哥咱俩都是屯里生屯里长的,这可是关系到子孙万代的大事件呢,村委保证处置得好好的!”二蛋委曲求全又义正辞严。

于乐十动然拒。

劳动人民赚钱其实无须指导。卧龙屯在国道和山路拐弯处,已经盖起了修车铺,饭店杂货店,还有一间山货集散地。瓦屋屯的农家乐最兴旺。皂户屯也有农家乐,但更多的则是旅游纪念品,香烛纸钱则由二蛋家垄断。

此前山里的房子是不值钱的,随便借住都不要钱,有人住着还有人气,没人住的房子更容易塌。

宅基地也不值钱,谁家都有三四间瓦房,盖那么房子多干嘛,如今都是独生子女。

现在却又不同了。尤其是临路临街的门面,全都利用了起来,卖点儿啥都赚钱。

城里人就是钱多啊,买东西还不会挑的,大傻子一样。从山下养鸡场买了活鸡回来,不过二三十块钱一只。散在栅栏里养几天,就能卖二三十块钱一斤!

所以就有人琢磨着盖房子了,尤其是山路两侧,有如雨后春笋。

区别在于春笋长出来绿色,盖房子破坏了绿色。

第347章 受益者就是嫌疑人

山路两侧,其实是有壕沟的。

早先的山路,只是历代山民踩出来的天然道路。天然道路往往会比两侧路边都低一些,雨天便泥泞不可行。赶上暴雨时,干脆变成了河流滚滚而下。

六七十年代,藏马公社组织各屯山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农田基本建设运动,包括修建大寨式梯田,利用河谷建造水库,以及山路整修等等。

山民们自带干粮,在山路两侧挖出了壕沟。壕沟深度三五米,雨水和泉水汇聚其中,常年有水顺流而下,汇入白马河。壕沟两岸则种了杨树柳树及棉槐等灌木护堤。

这些年壕沟疏于管理,常有淤塞情况,却也基本上保持了原状,算是受惠于历史遗存。

而两岸的树木早已森然成林,灌木也是郁郁葱葱,河流清澈有小鱼虾存焉。

游客进山以后,各种垃圾尤其是塑料袋渐多,农家乐产生的废弃物也被倾入河中。

河水依然在流淌,却已不再清澈,隐然还有些臭味,小鱼虾也逐渐地绝迹了。这一切才不过是半年的时间。

总而言之,各屯子山民,或直接或间接,都从藏马山的发展中获益良多,腰包或厚或薄地有所鼓胀。

可能也有山民注意到了河水的变化,却是无人在意这个。

你是愿意在垃圾围村中大鱼大肉呢,还是喜欢在山清水秀中吃糠咽菜呢?

心旷神怡地赞美一派田园风光的,并不在田园里讨生活,只是偶然进山来看油菜花。

痛心疾首地控诉先污染后治理的,并不知道米鬼五大湖区的淡水鱼至今不可食用。

阴阳怪气地挖掘山民素质乃至国民素质的,并不清楚仓廪与礼仪的关系,他所崇拜的洋爹在成为暴发户之前其实更加不堪。

心旷神怡者也好,痛心疾首者也好,阴阳怪气者也好,其实与何不食肉糜并无差别,要么是弱智,要么是心瞎,要么是吃撑了。

山民们为什么要保持贫困,苦守着原始风貌,以供你有个饱食遨游的去处,还给你提供经济上乃至文化上甚至智商上的优越感呢?

污染与治理,原本就是螺旋式上升的嘛,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容置喙,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就是我党的历史使命……

当然,对于乐这个藏马山都土地来说,治理这点污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甚至连手都不用举的,意念一动,河底便悄然下沉,土层翻转深埋垃圾。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都土地于乐此时就是不为。垃圾臭水都是活生生的教材呢,终究还是要山民们自己来整治。

沿着柏油马路爬山,一路上臭气扑鼻,于乐哪能无动于衷呢,他调低了嗅觉灵敏度。

“大叔小心!快退后!桥要断了!”

刚到瓦屋屯下方,却见一位大叔端着一大盆垃圾,站在自修的小桥上往河里倾倒,于乐猛吃一惊变了脸色,指着桥体大声疾呼。

“啊?”

那位大叔莫名其妙时,却已经感到了桥体在晃动,赶紧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满盆的垃圾也倒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刻,就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桥体中间断裂,继而整个塌陷进了河里,那位大叔蹲在桥头遗址上脸色煞白。

白脸大叔姓肖。瓦屋屯山民有半数姓肖,另半数则由十多个杂姓组成,村领导基本上都是姓肖的。

肖大叔自掏腰包修建了这座小桥。

用三五条水泥预制板两头一搭,连接壕沟两岸的小桥就齐活了。

最近山下的磊石村闹了个大笑话。据说本来是要整村征地拆迁的,结果村民们闻风而动,私搭乱建,居然给院子都加了盖子。这简直是昧着良心讨钱嘛,山下村民都恶得很唻!

恶人自有恶人磨,哇咔咔,万通茂居然被取消了!

恶人村里的恶人指天骂地发泄了郝几天,带头加盖子乃至动员邻居加盖子的村民,自然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戳断脊梁骨也改变不了现实,村民们垂头丧气地认了栽,自己出钱请人加的盖子,还得自己出钱请人摘了去。

成百上千的水泥预制板被扔到了村外面,阳光重新照进了磊石村。

世上无垃圾,只要有心人。

瓦屋屯就有山民心眼灵动,预制板搭在河沿上就是一座小桥嘛,长度刚刚好!

小桥这头是柏油马路,另一头却是新盖的大瓦房。临路的房子没法住人,却是用来开农家乐的。

肖大叔就新开张了一间农家乐,往上再走几十米,还有三四间,都是同样的大瓦房,也都是同样的预制板小桥。

“你是皂户屯的乐乐?”肖大叔心有余悸地撕扯着裤子上的臭鱼头烂菜叶。

“是啊大叔,预制板不结实呢。”于乐站在另一端与肖大叔隔河相望。

“多亏了乐乐你看见,要不是你喊这一嗓子,大叔我就摔沟里去了!”肖大叔满脸堆笑表示了由衷的谢意。

“大叔啊,您摔沟里还是小事儿。您可小心着点儿吧,要是把客人摔出个好歹来,您可有的赔了。”于乐憨笑着提醒。

“是啊,是啊!”肖大叔本来还没想到这个茬,此时却有些后怕了,城里人都金贵着呢,不过也有些奇怪,“原先踩着挺结实的啊?”

于乐笑了笑,背着手继续爬山,原先我不是还没路过嘛。

“轰隆隆!”

于乐路过未久,四五座小桥全塌了……

瓦屋屯西侧离着山路还有百余米。屯子的外围,原本不是什么好地界,都是杂姓人家居住,拱卫着屯子中心地带的肖姓山民。

现在屯西侧却变得炙手可热了,家家户户都拆除了西墙,扩建瓦房开办了农家乐,赫然挂着赵记、钱记、孙记、李记各种招牌,搞得外人都不知道瓦屋屯姓肖了。

从屯西侧到山路,原本是一些自留地菜园子,此时也糟践得差不多了。

然后就有人毁掉了河畔绿植,违法占地建新房,也开办了农家乐,这些农家乐都姓肖,当然不能都叫肖记,所以挂出了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等招牌,也算是与时俱进,立场坚定。

原先屯边农家乐的生意就惨淡了许多。

有竞争就有斗争,前些日子屯边农家乐还跟河边农家乐干了仗。

战斗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两边农家乐也都继续开着,无形中却是影响到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不应该啊。

于乐不好明目张胆地拆人家房子,暗戳戳地拆了小桥却是无妨,心底下还有些暗爽呢……

不过,磊石村拆下来的预制板还多的。早先有人过去拉时,根本没人搭理。被拉走的多了,也就有人阻挠了。这都是我花钱买来的,你不花钱就想偷?

说偷多难听!这不都是垃圾吗,扔这儿还占地方,我这是帮你忙唻!来拉预制板的人当然不想掏钱。

占地方我乐意,滚滚滚!

既然来了,就别滚了吧,多少给点儿钱是个意思。肖家人在本屯比较强梁,出了屯子下了山,也没爹娘惯着他。

半日之内,瓦屋屯的四五座小桥又重新建造起来,这回采用的是双层预制板,结实着呢!

没承想,一夜之间,小桥还是全塌了……

河边农家乐与屯边农家乐又干了一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分明就是你们搞的破坏,受益者就是嫌疑人!

一时间烽火连天,杂姓山民联合了起来,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陷入危机。

藏马镇花书记亲自进屯进行了调解,告诫了村两委,警告了闹事山民,暂时平息了战火,却也没有处理违规建设问题。

乡镇对于违规建设问题,通常有两条红线,一条是不得占用基本农田搞建设,一条是违规建筑一律不给出具宅基地和房屋产权证明。

可是河畔并不是耕地啊,人家只是办个农家乐,并不要求产权证明传及子孙……

四五座小桥第三次建好,这回买预制板所花的钱更多。

为了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有人干脆黑暗中埋伏着,逮着了就揍个狠的。也有人用上了高科技手段,在桥头上安装了摄像头。

结果,小桥还是塌了,暗中埋伏没抓着人,摄像头连个影子都没拍到。

“会不会是他老人家……”

“啊?”

“嘘——”

四五个肖家人聚在一起,有前有后地望向了山顶,藏马山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小桥再也没敢重建,这让磊石村等着卖预制板的村民好生失望。

是夜,数不清的野狗冲进了瓦屋屯,在屯子中心狂嚎了半夜。

有心人分明地察觉到,并且信誓旦旦地传扬开了,野狗之所吠,正对着河边毁绿建房的那几家姓肖的……

这一切,于乐都是毫不知情。改天看见河畔那几栋新瓦房居然全都拆除了,还给补种了小树苗和棉槐,并且辛勤地浇水,好奇怪哦,嘿嘿。

至于瓦屋屯村两委改选时,选出来姓肖的还是杂姓的,于乐更是不关心。

据说那几家肖姓还是借了债甚至是合资盖房的,结果没赚到钱还落下一屁股的饥荒,肖家人都有些不团结了。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亟待加强啊……

于乐清点着窝棚里的琅琊台大桶酒。现在才知道大桶酒也是拿纸箱子装的,一箱装四桶,正常批发价八十五元一箱。

大桶酒不如方便面那么规整,农用车一趟只能拉一百箱,总共四千斤,也就是两吨酒。

两趟拉了四吨,王启年还稳重地扬言每天要四吨,这对琅琊台酒厂来说也是一笔大买卖了,销售经理主动给降到了八十元一箱,也就是每桶二十元。

两百箱共计一万六千元,姜晚已经跟王启年结了账,并且支付了五百块的运费。

于乐的运费当然要贵一些。每天的两百箱酒,一百箱卖给了哮天犬,实收功德币八百枚。一百箱被哪吒等四神平均瓜分,于乐实收黄金四吨。

我了过去啊,于乐看着混沌空间里的金山,心底下颤巍巍的,仙界才叫一个地大物博嘛。

要不然我把青石台阶换成黄金的?

有钱不赚王八蛋,于乐咬牙切齿地转运大桶酒,每天赚一座金山。

混沌空间对金属其实是有些消耗的,高纯度金属消耗更快,一天却也消耗不了百八十斤。

搁在从前,于乐肯定支撑不住,现在却觉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倒是要看看混沌空间消耗黄金后会改变些什么。

“于乐!你这厮居然把美酒卖给了那些烂命的军汉?”

一周后,哮天犬终于获知了消息,急赤白脸地飞到御马监找于乐算账。

“你这厮会不会说话!”孙小六腾地站了起来,臭狗三天不打皮痒痒啊。

“杨兄啊,火锅底料和蘸料,我是独家供给给你的,外面再有人卖,杨兄你只管找我说话。”于乐慢腾腾地继续饮酒。

相对于火辣辣烫喉咙的琅琊台,于乐更喜欢喝没滋淡味的仙酒,孙小六贴己供应的猴儿酒就更加美味。

“我说的是大桶美酒!”哮天犬到底不敢在孙小六跟前嚣张,说是不能跟个晚辈小毛猴儿一般见识也对。

“大桶美酒我没说独家供应给你啊?”于乐不明白哮天犬这是来的哪门子怒火,敢是被玉娇娇给削惨了?

“你——”哮天犬气呼呼地坐下,抓过陈抟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行抓了大桶续酒,又来三杯,不喝白不喝。

陈抟和商佾早已站起伺候,陈抟嘴角微扬眼珠子乱转,商佾则是眼观鼻鼻观口。

“市场都被那些臭军汉给搞坏了!”哮天犬连喝了七八杯,终于想起了生气的理由。

“怎么搞坏的?他们跑广寒宫门口卖酒去了?”于乐奇怪地问道。至于杨戬是行伍出身,哮天犬跟随杨戬屡立战功,这种小事儿就不要跟哮天犬计较了。

“那他们倒是不敢!”哮天犬亮出了白森森纵横交错的犬牙,显然是不怕咬他个天翻地覆,要说玉娇娇吊的这个打手,还真是赚翻了,“可他们居然敢卖十枚功德币一桶!”

“哦?”于乐脸抽抽,“那广寒宫卖多少?”

“二十枚!”哮天犬气冲斗牛,“那谁还来广寒宫买?”

呃,这倒也是,神仙没一个傻子,傻子成不了神仙。

呃,黑,真黑,真特么黑啊!

第348章 无非是杀一些人

“于兄,如此铁签子,凡间得来容易否?”

哪吒已经学会了使用烤肉架,烤起来手法娴熟,火候刚刚好,调味料给得足,基本上不用于乐动手了,原本于乐也不怎么会烤肉。

人间不过半月,天上已经半年。

南天门外野餐以来,大桶酒加方便面的货款,于乐已经积攒了黄金四五十吨,具体数目不详,只是堆在了混沌空间里,于乐也懒得清点,反正是无法换成现金。

黄金比重1932,如果熔炼成规整形状,大概有两三个立方吧,元宝摆在一起就是好大一座金山。

而且这座金山还在以每天五吨的速度增加,如果于乐每天都来的话。

当然于乐没有那么勤快,多少也会端着点儿。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此积累,大概一年之后,于乐的黄金就超过国家储备了。十八年之后,就超过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黄金储备之和了。

嗯嗯,十八年太久,又是一条好汉。

国家储备之外,当然还有海量的民间黄金。具体数目不清楚,据悉近年来,全世界的黄金年增长量大概在两千吨左右。

倒是与于乐的增量大略持平……

没承想,哪吒不肯好好地吃烤肉喝美酒,居然对铁签子产生了兴趣,你说这让人上哪儿讲理去?

说话时哪吒还压低了声音,眼睛就盯着炭火上滋滋冒油的肉串。

其实也无须刻意压低声音,巨灵神等三人早就嗨翻了,物我两忘唯有酒,最美不过免费酒。

哪吒如此说话,只是提醒于乐隐秘些罢了,不足与外人道也。

“李兄,这铁签子,你有大用?”于乐掂量了一下,没有着急回答。

堂堂三太子,背景吓死人,总不会是想开个烤肉店吧?

“不瞒于兄,我观于兄所带来的铁器,大铁锅相对粗劣不堪使用,那菜盆与铁签子材质略同,却都是上等好铁。”哪吒依旧低着头说话,也并不隐瞒什么。

于乐讷讷。

说是铁签子,其实是不锈钢材质,与不锈钢菜盆当然相同了。

好吧,略同。

毕竟不锈钢也有好些参数,但肯定与铸铁锅差别极大,也与白铁皮烤肉架完全不同。

人间钢铁已经五花八门地细分品类,科技落后的仙界却是没有这些区别,统统以铁称之,顶多加个上等好铁,罕见精铁,天外陨铁,也算是“飞土逐肉”了。

铁签子做工简单,原料是扁长条不锈钢片,在四分之一位置上拧了一圈或两圈,区分出把手来。

长度约为35公分,重量约为20克,网上有售,大概三到五毛钱一根。

三毛也好,五毛也好,约等于零啊。

“少了便没用,多了便有大用。”哪吒转头笑笑,笑容儒雅且深沉。

“多多益善?”于乐略凝重。

“多多益善!”哪吒肯定且期待。

“我试试看吧。”于乐拱拱手告辞。

收集起来倒也不难,全民烤肉时代,网上出售不锈钢签子的商家数不胜数。

按照销量排序,于乐依次下单,每家挑分量最重的下了一千根,大概二十多公斤的样子。

总共下了一百单出头,出头是因为下单下迷糊了。

买回来二十多吨铁签子,也不过是四五万块钱。

两三天后,快递陆续发来,二蛋百思不得其解,“哥,你要这么多铁签子干嘛,总不会开烤肉店吧?”

虽然快递店不如山上小卖店挣钱了,却不是快递变少了,实在是小卖店挣钱如抢。

快递店开张半年多来,快递的数量和收益,一直是稳步增长的,早先每月收入两三千块,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六千块,未来过万可期。

只是这些钱对二蛋来说没那么稀罕了而已。

更重要的是,后来那么多大项目,二蛋都未能参与,是以对于乐多少有些不满,哥咱还是不是发小了?

饮料厂挣多少钱?别墅区挣多少钱?给人治一回绝症挣多少钱?

哥你先往沽阳三中里扔了一百万,现在都开始往路上扔了,可我还是这三瓜俩枣的啊?

“帮我搬过来。”于乐笑笑不解释。

一百多个小木箱也是一大堆,两人好一通忙活,才给搬进了窝棚。

不满归不满,二蛋给于乐干活还是挺卖力气的,态度也到位,顶多有点儿嘟嘟囔囔的。

于乐也懒得拆箱了,一股脑儿装进了乾坤袋,然后一股脑儿扔给了哪吒。

当然是在巨灵神等人酣睡之后,哪吒带着于乐飞入丛林中,寻了一个僻静的所在。

“这些铁签子,于兄寻来不易?”哪吒注意到了快递单上的不同发货地址。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这是中土多个州郡。

不同木箱内的铁签子尺寸不同,分量不同,做工样式也不同,但都是上等好铁无疑。

“难也不难,难在数量太大。”于乐无谓地笑笑,“当下凡间万物,都有个来路,也有个去处,如此数量的铁签子,无法做出解释,只好分散获得,委托不同……镖局送达。”

“官府之监管?”哪吒点头表示理解,随手抽了一根,凭空振得嗡嗡作响,端的是好铁,“不瞒于兄,小弟用铁签子,亦是用其材质。想来凡间官府,对此等厉害物事,也必得严加管控,毕竟打造出来便是神兵利器。”

除非于乐是人间帝王,否则地位越高,越得解释清楚,敢是要造反么!

于乐拱拱手苦笑,哪吒兄说得好有道理,站位也足够高,兄弟我解释不清楚啊。

“倒是辛苦于兄了。”哪吒同样拱手,“必须用功德币给于兄会账!”

“李兄怎么方便怎么来吧。”于乐不计较。

“黄金再多,亦是无用之物。金锭兑功德币,二兑一如何?”哪吒笑道。

“谢过李兄!”于乐无有不可。

一枚金锭五斤,二兑一便是一枚功德币换十斤黄金,仙界通行的价码,只是少有神仙肯兑罢了。哪吒肯这么兑,也有向于乐示好之意。

“数量是多少?”哪吒打量着一大堆小木箱。

“净重四万余斤,就算四万斤吧。”于乐很大度地抹了零,也是懒得费心去做加法,又赚了哪吒拱手。

“等重三倍黄金可乎?四倍亦可,于兄毕竟是担了风险。”哪吒有商有量的,倒是希望三倍的价位,说了个四倍客气下。

“无须如此,仍是二倍黄金即可。”于乐笑笑拒绝,“些许风险,兄弟理会得。”

方便面是等重黄金,大桶酒是二倍黄金,不锈钢与白酒等价,也不算是辱没了谁了。想来在没有大工业的仙界,白酒与钢铁都是珍贵之物。前者要费粮食,后者用途太大。

“就依于兄。”哪吒领情。

四万斤不锈钢,换了八万斤黄金,应兑功德币八千枚。哪吒直接扔了一个小型乾坤袋过来,“于兄收好,这是一万枚,多出来的就算是于兄的保密费。”

“谢过李兄!”于乐笑笑收下,没做那些推来推去地虚礼。

保密费,算是独家供应?算是不告诉巨灵神等人,算是在人间担了风险并隐秘行事的补偿?

“此物,于兄还能再取否?”哪吒想的还是多多益善。

“短期内,却是不太方便,且缓一缓。”于乐表示为难。

虽然跟哪吒想象的不同,于乐却也真是有为难之处的,我要那么多铁签子干嘛?

“也罢。”哪吒拱拱手表示歉意并理解,“想来于兄在凡间,也有一些势力?”

“李兄何出此言?”于乐不解。

“天下恁多州郡,恁多镖局,单凭于兄一句话,三五日内便聚集了数万斤精铁,岂是常人可为之?”哪吒略带诡秘地一笑,这里没外人,“当然,于兄都是为了小弟。”

这组织动员能力,了不得啊!

“四面八方皆兄弟,多少都给个面子。”于乐苦笑着拱手,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李兄啊,“不过,说到底呢,也只是一些江湖上的朋友。”

“依小弟之浅见,于兄还是太过低调了。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无非是杀一些人。况且,于兄乃是凡间唯一神,统治了凡间又如何?”哪吒表情诚恳真挚,劝进如劝酒,“于兄也莫怪小弟交浅言深。”

你这见可真是不浅呢,交倒是浅了些。

“且不说凡间已无帝王将相,小弟也无代治大地之念想。”于乐断然否认。统治了凡间,就随便给你出口不锈钢了呗。

“神人却为凡俗约束,小弟为于兄不平也。”哪吒揶揄。

“小弟只想安闲淡然地过活,岂不知父母亲友俱是凡人。”于乐不为所动。

“也罢。但凡于兄有甚念想,小弟一定鼎力相助。在仙界有何需索,于兄也尽管讲来。”哪吒昂然而笑,豪气陡生。

于乐震惊之下,一时间嘿然无语。

灵珠子出身,太乙真人门下,托塔天王之子,以李哪吒之身份地位,做出如此承诺,不可谓不重矣,兑现能力尤其高超。

此前我多有防范,难道是想差了?

在仙界的需索,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啊!

谁先告诉我,人间唯一神到底系何原委?

可是我能信任“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吗?

“异日若是有了,定当叨扰李兄。凡间一月,天上一年。一年之后,小弟当为李兄再寻些铁签子来。”于乐拱手承诺。



第349章 须知小命只有一条

“不瞒李兄,小弟定当为李兄保密,更不会四处推销铁签子。然则若是有他人找来欲购,小弟这身子骨纤弱,任谁都得罪不起啊。”

作别之际,于乐终于神色凝重地回首作揖,脸上颇多无奈,且把丑话说在前头。

想独家那是做不到的。

无论哪吒如何消化铁签子,是囤积居奇,还是高价沽售,是开个烤肉店挣一些钱,还是打造神兵利器杀一些人,那都不关于乐什么事儿。

可是,哥只是个卖铁签子的啊,不卖都不行啊。

强煞了三太子,要不然您给个说法?

“于兄说的哪里话来,这天上地下,三界五行,任谁都奈何不得于兄!”哪吒却是嘿然。

于乐讷讷,哥居然这么牛叉的?

我信你个三头鬼哦,若是有人奈何了我,我就拿囧神令敲他,跟敲核桃一样子?

倒是记得月老太太曾经说过,“神令在手,世界你有,天上地下,任谁也伤不得你的性命!”

还说囧神令乃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五彩石来着,于乐也信了那个糟老太太。

当然,尝试就算了。

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试好了放心,试不好谁赔?

所以于乐一贯和气生财,谁也不得罪,连土行孙那种夯货都给他一口吃的。

哪吒这么说话,敢是让我死命地给他扛着吗,须知小命只有一条,道理还是要讲的!

“呵呵。”

于乐苦着脸表示相信之际,却见哪吒从手臂上褪下了一个金镯子。那金镯子见风就长,须臾间长成了篮球框大小的圆环,通体流光溢彩,灿烂夺人双目。环内空间无限深邃,隐然有星光飞逝!

我了个去啊,这金镯子一直戴在哪吒手臂上,烤肉时滑将下来,他还用油手往上撸来着,倒是不怎么沾油。

难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乾坤圈?

“李兄,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于乐秒怂。

“于兄,让我敲一下你的脑袋,你便知端的!”哪吒嬉皮笑脸。

于乐:“……”

当年东海龙宫三太子就是被乾坤圈敲了脑袋,脑浆子立时被敲了出来,哪吒拿龙宫三太子的龙袍擦拭乾坤圈时还说了一句,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

三太子何苦为难三太子啊。

“于兄放心,万全的!”哪吒执意要敲。

于乐:“……”

我信你个三头鬼啊,万全万全,万一不全呢?

“也罢。若是我敲了于兄,回头还得做出解释去。虽然讲得通,毕竟嫌啰嗦。”哪吒拿乾坤圈撑着下巴作思索状,“要不然,于兄你自己敲一下?”

说着就把乾坤圈往于乐手里塞。于乐胳膊猛一沉,乾坤圈在手!

哦,自己敲还差不多。

呃,自己敲也不行啊,这是被自杀?

于乐端详着乾坤圈,看不多时便有晕眩感,又赶紧移开了目光。

此时于乐的力气早已今非昔比,寻常拎着举着扛着三五吨重物,并多大压力,再重的就未曾尝试过。

却没有乾坤圈之沉重!

一时间于乐觉得脑壳如蛋壳。

想当年于乐也是哪吒的脑残粉,曾经扯红布条做混天绫,拿粗铁丝挽乾坤圈来着。

这回可是真的!

“敲一下,敲一下嘛!一下就好,一下你就信了!”哪吒兴奋地鼓励于乐,居然蹦蹦跳跳的。毕竟他的身高只到于乐腹部。

一下我就信了吗,一下我就完了!

“李兄,莫要开玩笑了。”于乐苦着脸,双手费力地把乾坤圈送还给哪吒,“要不然,明日此时,小弟再给你筹措些铁签子来?”

虽然很艰难,小弟还是愿意为李兄多做些事情滴!

哪吒遗憾地收起了乾坤圈,随后挠挠头,“这样,也不好太难为于兄,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于兄尽心即可,小弟都是知道的。若是有人强压于兄,于兄尽管报小弟的名号!威压过甚时,于兄也不妨做个权宜之计,事后小弟自会找他说话!”

说到后面时已经豪气干云天。

于乐苦笑着拱手作别。

李哪吒一番言行,真真假假,善善恶恶,似老谋深算,又似天真烂漫,还似义薄云天,于乐实在是琢磨不透。

人家在娘胎里都有三年呢,打胎教起就强过了一世界人,谁哪敢跟他斗心眼啊?

于乐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坦诚待人,委曲求全,怂一点儿能保命。

结论也有几条。

第一条,于乐或者真有不坏之躯,头铁不怕乾坤圈。

为慎重起见,此条存疑。

第二条,于乐受神秘保护,攻击于乐者,会被记录在案并追究责任。比如哪吒说要做出解释,给谁解释,如何解释,解释不过又如何?

当然,于乐真的不希望丧命之后才有人给他主持正义。

第三条,哪吒确实不希望于乐把铁签子再卖给别人,却也答应了于乐便宜行事,当然要把买主信息报告给他。

说明了哪吒虽强梁,还是讲道理的。比起抽龙宫三太子的龙筋时,还是长大了,几万年不虚度。

第四条,哪吒或者是想提升实力改变地位,却也没有扯旗造反那么严重,虽然他还撺掇于乐造反来着。

否则不会答应第三条,即使答应得有些勉强,勉强却更显真实。

当然,上述均为推测,做不得准,当不得真。

甚至很有可能是哪吒故意为之,却让于乐认为这是自己思考出来的结论。

难就难在,做不得准,当不得真,于乐却也只好依此行事。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难道人类就不要思考了吗……

夕阳西下,漫山金光。

于乐怅茫地坐在池塘边上,身上也蒙了一层暖色。

这边有五百只鸭子,那边也有五百只。

从南天门返回藏马山后,于乐没再去山野小店。

乾坤袋里的一万枚功德币沉甸甸的。

唯有提升实力才是根本,也拿囧神令让人敲自己脑壳,敲一下嘛,一下就好。

地仙分为三层果位,散人,真人,真君。

每层果位又分为四层阶位,初成,小成,大成,圆满。

于乐渡劫后即为散人,数月前由散人初成晋升小成,拥有了召唤祥云的飞翔能力。

初入御马监时,商佾和陈抟都是散人小成,现在两人都是散人大成,圆满可期。

晋阶有两重因素决定,其一是境界积累,其一是灵气荟聚。

商佾和陈抟都是万年的老家雀儿,沉沦下僚,艰难求生,当然没有功德币,也就没有灵气。单靠修炼吸收那点儿,能保持修为不衰人不死,就很难得了。

境界却是攒了很多,穷得只剩下境界了。

所以于乐资助了两人数千枚功德币,两人很快就晋升大成,几乎是水到渠成的。

功德币与灵气荟聚,并非线性相关,也与个人资质有关。就像是吃同样的食物,有人干吃不胖,也有人长肉如充气。

骨骼清奇的,耗费功德币就少。顽愚不灵的,就要用大量的功德币来堆。

所幸商佾和陈抟都是骨骼清奇之辈。

那么,我就是那个顽愚不明的了呗,都消耗好几千枚功德币了,比商佾和陈抟加起来都多,散人大成仍是未成。

于乐取出两枚功德币,双手各握一枚,运转功法吸收,果然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进境。

手法和口诀都是陈抟教的,商佾也一旁指导过。

效果就不是他俩所能预料。陈抟裂开大嘴嘲弄,却被商佾推了一把。于乐悻悻而起,多给了商佾一百枚。

陈抟和商佾果然是天选之俊彦啊,太白金星选我时就不太经心……

功德币内所蕴含的灵气耗尽,就变成了一块青白玉石,于乐随手扔进了池塘里。

家里黄金堆积成山,我留这玉石何用?

再来两块。

依着商佾和陈抟的经验,晋升不同阶位所需的功德币,是级数增加的。

当然并不确切,只是个大概的数字。

从散人初成晋小成,需要数十乃至数百。从小成晋大成,需要数百乃至数千。从大成晋圆满,需要数千乃至数万。

散人圆满之后,跨果位晋升真人,则与功德币无关,主要是靠境界上的领悟。

上述只是散人果位的数字,真人和真君的晋升,商佾和陈抟当然也无从知道,据推断应该仍是级数的增长。

如此说来,从真人初成晋升小成,应该是数万起步的,而后数十万,数百万乃至数千万。

真君时,则是数以千万计乃至数亿……

难怪以嫦娥之吸金能力,亦赚不到晋升天仙所需的功德币。

或者也是嫦娥与吴刚资质愚钝?

自身实力总是根本,于乐摇头叹息,千余枚功德币一气吸完,进境并无太大变化,池塘底部倒是琳琅满目了。

或者,哪吒也可以引为奥援?无非是各取所需。

更何况哪吒背后,遥遥站着两位圣人,观音和普贤都算不得什么。

相对来说,孙大圣和二郎神都是草根了。

“乐乐,干嘛呢?”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老爹来了。

“爹,我这,我在打水漂呢,嘿嘿。”于乐挠着头站了起来,顺手把两枚未吸干的功德币扔了出去,在水面上pia-pia-pia飞跃了几次,终于沉入水底。

这么多功德币都打水漂了啊!

“跟小晚闹矛盾了?”老爹仔细地观察于乐的脸色。

“哪有,爹你想哪去了!”于乐耍赖。

“二蛋媳妇都有了。”老爹深沉地盯着于乐。

于乐神色古怪地看着老爹。二蛋媳妇,小芳有了吗,呃,老爹你啥意思?

“二蛋撺掇我参选村民主任呢。”老爹原来也不只是来催婚的。

“哦,爹你的意思呢?”于乐嘿嘿地笑,二蛋这货,动了不少脑子啊,倒也算是为皂户屯着想。

如果老爹要求修一条盘山马路进屯子,于乐哪敢废话?

今年来,老爹已是皂户屯的头面人物了。红白喜事都是座上宾,邻居间因为屋檐水相侵,或者耕地过界,或者养老纠纷,也都找老爹给调解一下。

总之老头面色红润,脊梁骨倍儿直,嗓门也洪亮,即使没有逆生长,也是男人一枝花。

于乐甚至撺掇爹娘给他生个妹妹来着,结果被老娘脱了鞋一通好追……

如果老爹愿意当个村官发挥余热,于乐也只有支持,老人也得有个精神追求嘛,宁校长最近一直忙着技校选址呢。



第350章 人老了就只能依着孩子了

“我当劳什子的村主任!”

老爹回绝得斩钉截铁,还颇有几分气势,隐然已经不是那个谨小慎微辛苦刨食的老山民了。

也算是养移体居移气吧。

可是,老爹你又不肯当村官,又不肯给我生小妹妹,整天这神完气足的,总得闹点儿事干干吧,别老惦记着催婚啊。

“要不然,您跟我娘,出去旅旅游?去几个大城市!”于乐挠挠头来了主意。

“成!”没想到老爹居然一口答应,甚至还有所拓展,“我听说赵四他表连襟的儿子带着他表连襟去了趟东南亚,一串好几个国家呢,把赵四眼馋得够呛!”

“那好,咱也去东南亚。啊不,要去咱就去欧罗巴,最近那边比较火,咱一串走它好几十个国家!”于乐一拍胸脯答应了。

父子俩有说有笑地下山,路过卧龙屯时,有建筑工人正在路边安装凉亭,吸引了大量山民看热闹。

这些建筑工人原本也是山里山外的木匠泥瓦匠,跟卧龙屯的山民多有熟悉的。此时工人都穿着蓝色工装,后背上印了“启安建安”字样,立马便有了身份地位感,工资月月发,可是不少挣呢。

“老于头,下山干啥去?”卧龙屯一老头朝着老爹打招呼。

“哎哎,老崔头!”老爹热情回应,“乐乐,这是你崔大爷!”

于乐连忙憨笑着问候,“崔大爷忙呐!”

“嘿!好小子,真结实!”崔大爷赞了一声,于乐赶紧点头哈腰地赔笑,您老捧我。

“哈哈,乐乐非要让我老两口子出国旅个游,欧罗巴好几十个国家呢,我这不是山下去办个手续嘛。”老爹慢条斯理地说着,貌似对于乐这种没事找事的孩子很不耐,人老了却也只能依着孩子了,可烦!

“哎呦呦可了不得!不过法兰西你不要去啊,那边正闹火呢!”崔大爷还是个与时俱进的大爷……

凉亭是安装在壕沟右侧靠屯子一边的,地基拿水泥硬化了,顺便也把铸铁底座浇筑结实。再修一座小桥横跨壕沟,小桥是防腐木的,只走行人不通车。

最下面的两个凉亭已经安装完毕,老老少少地挤在里面玩新鲜。

凉亭也是一道风景,便于游客歇脚纳凉,周边山民也有个玩乐的去处。

已经有老头老太太围着石桌打牌了,藏马山的打法叫“够级”,六个人玩四副牌,不分花色只论大小,一抓一大把,一甩也是一大把,“啪”的甩在石桌上,豪气干云天,很符合藏马山人粗豪的性子。

“乐乐,听说这都是你花钱置办的?”走近山野小店时,老爹突然神神秘秘地问道。

“不是启安建安捐建的吗,我那大学同学王启安,当然也有我的面子在里面。”于乐憨笑回应,二蛋那货,嘴可真长啊,还不定告了我什么黑状呢。

“是真的也无所谓,这是修桥铺路呢,积德积阴功的。”老爹回头遥望,一条黑带飘在绿树丛中,硬是赏心悦目。

“那是那是。”于乐糊弄道。

积德倒也罢了,阴功积不积的吧,咱那边有人儿!

倒也有些出乎意料,老爹贫困了大半辈子,居然对钱没那么看重,反倒是想到了修桥铺路。

“也得攒钱娶媳妇呢。”老爹喃喃的,貌似也不用于乐回答。

娶媳妇的钱大概是攒够了吧,老两口子虽然不问,却也知道于乐挣了不少钱。

媳妇却在山野小店等着,不但有媳妇,还有丈母娘。

姜红梅老早就想来藏马山看看,毕竟女儿要扎根于此了。

实际看来,貌似也没那么艰苦的?

老山叔和李海都担任过姜红梅的司机兼保镖,老东家来了,当然要出来打个招呼。

无论因果如何,姜红梅对司机兼保镖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性命所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两人先后离职,也与姜红梅为人无关,姜红梅还给了他们足够的离职补贴。

想当年老山叔独立支撑,养着十个孤儿,其实也是有姜红梅给的钱做底子。

李海就更不用说,临时决定奔着老山叔来了,姜红梅还得现找人手。还好于乐给她推荐了尤光,小伙子愣是愣了点儿,人很可靠。上岗后迎来送往的,倒也学得灵光了不少。

当然,想当年的内幕不足与外人道,老山叔和李海其实也想回避着点儿,万一姜董介意呢?

从另一个角度说,姜红梅其实也是个弱女子。

他们的老首长被判了无期,六十多岁人了,眼见着是出不来了。即便是能出来,人家还有原配夫人及儿女呢,连哭坟都轮不到姜红梅……

“乐哥!”尤光腼腆而亲热地快步走过来跟于乐打招呼。

“不错不错!”于乐拍了拍尤光的肩膀。

尤光刚才在窝棚那边擦车,姜红梅则坐在凉亭里。老山叔和李海陪着喝了一会儿茶,就回厨房里忙活去了,要亲自动手给老东家做一顿大餐。

姜晚陪着妈妈坐,刘萍一边伺候着,一边四处打量着。

姜红梅这趟出行,就带了尤光和刘萍。刘萍也是姜红梅身边的老人了,还是姜红梅资助上的大学,毕业后跟了姜红梅七八年,一直没结婚也不找对象,姜红梅替她着急她自己不着急。

“师娘!”

白浮云甩着两手洗洁精出来,娉娉袅袅地行礼。牛犇也在百忙之中,擦了擦手上的木粉出来,憨头憨脑地问候。

“这是你们师奶奶!”姜晚没好气却也有些忍俊不禁。

“师奶奶好!”白浮云和牛犇齐声拜见。

“好好好!”姜红梅一时间没弄明白,这个跟小晚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这个跟宁唯事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都是小晚的晚辈吗,我这都变奶奶辈了!

姜红梅看向刘萍,刘萍便摸了两个红包出来,原本是准备着遇见孩子啥的,到农村来得多考虑些,没承想还真是给用上了。

“拿去买糖吃。”姜红梅笑道。

“谢师奶奶!”白浮云和牛犇果然都双手接了过去,白浮云还很没见识地捏了捏厚度,有好几张呢。

寻常白浮云和牛犇其实都是不怎么喊师娘的。白浮云是心理上别扭,牛犇则是年龄上别扭。今天这俩人却喊得亲热。

“你俩闹什么?”于乐公明廉威地走进凉亭。

“嘿嘿,师父!”牛犇赶紧收起了红包,好像害怕师父抢他的。白浮云则吐了吐舌头,悄木声地跑了,毕竟厨房里还忙着呢。

“阿姨,这是我爹!”于乐正式地给姜红梅介绍,转身把老爹让到前面来,“爹,这是小晚的妈妈!”

“亲家好!”老爹两手交握,分明有些局促,亲家母是大老板呢,这个是早就知情的。

“亲家好!”姜红梅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热情地握住老爹的手,并且引他进凉亭坐下。

亲家公分明是个勤俭忠厚的,却也不显憨笨,比较符合于乐的人设,姜红梅很满意。

或者也是喜欢了姑爷,也就喜欢了姑爷的一切,远望着藏马山都那么神清气爽。

小晚这地方不错啊,隔壁的小别墅也挺好,塔吊架子上挂着“万通集团”的标识牌,这是万通开发的项目?

万通老总王满屯,姜红梅也是认识的,早先明海集团有一间酒店改造升级,就是万通中的标。省政协开会时,同为沧海委员,两人也时有沟通。

去年以来,貌似没听到万通什么动静了,原来是跑藏马山发展来了?

倒是可以买几套来住……

“阿姨,小晚也没跟我说您要来。这样,我回去接一下我娘,晚上咱就在这儿吃。条件可能差了点儿,您担待。”于乐憨笑着凑上去,老爹显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亲家母搭话,两只大手一直在搓,压力明显不小,笑得很费劲。

“阿姨也没跟小晚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先看看亲家母。”姜红梅笑眯眯站起来,“条件怎么会差呢,小晚在这儿都待了快一年了,早就忘了娘。”

“妈妈!”姜晚不依。

“别介阿姨,有四五公里呢,您明天再爬山吧,我腿脚快。”于乐把姜红梅虚摁到石凳上,回头对姜晚说,“小晚你陪着你娘和我爹说会儿话,我很快回来。”

正要出门,却见宁唯事从外面进来,穿得挺板正,却也是风尘仆仆的。

宁唯事见到姜红梅,却是明显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于乐,“于乐,我跑了五六处,有两处感觉还行,就跑来找你拿个主意。”

多少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然后才调整好表情朝着姜红梅笑道,“姜董来啦!”

宁唯事拒绝了萧风的复婚要求,其中肯定是有姜红梅的因素。从首都回来以后,却不见于乐再提起这事儿来了,你说让人着急不着急?

好吧,都这把年纪了,着急也不在这一会儿。

村主任这种官儿,宁唯事当然也是不会去当的。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却是不同,教书育人呢!而且还是有针对性地培养家乡子弟,还是有针对性地培养实用人才。

宁唯事觉得自己还能发挥余热,这些日子就忙着选址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两脚都是泥。

脚上有泥呢。

“选址的事儿再说,您先陪着姜阿姨和我爹聊会儿天,我去接我娘去,晚上在这儿吃。”于乐又把宁唯事摁到石凳上。

“哎哎,我先去洗把脸!”宁唯事别扭着,心里头也是毛毛糙糙的,脚上有泥,脸上还有土。

“不洗您也很帅!”于乐忍得辛苦。

“我跟你一起去吧。”姜晚跳起来跟上于乐,想必陪着三个长辈说话,也是个辛苦活儿。

“嘿嘿,这小子,就没个正形儿!”宁唯事抄起茶壶,“姜董喝茶!哦,老于你也喝!”

ps:哇塞今天居然二更!



第351章 不是婶儿说你

“艾玛,亲家来了?”

老娘一听也紧张,第一时间洗脸,还找出了过年时的衣裳。§菠№萝№小§说找出来以后才想到,过年衣裳那是冬季的啊,又赶紧塞回柜子里,换了一件蓝底小碎花的半袖衫子。

“婶儿,是我妈啊,又不是外人!”姜晚就眯着眼睛笑,上手帮着老娘抻衣服褶皱。

姜晚隔三差五地也来家吃饭,干活儿很利索,炒菜是把好手。有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来串门看新媳妇,姜晚总是笑眯眯地喊人,亲热中透着羞涩,婶子大娘都夸她。

老娘早已习惯了这个准儿媳妇,也忘了小晚的富贵出身。这猛不丁地来了亲家母,老娘还是担心给儿子丢了人。

“走吧娘,都知根知底的。”于乐半抱半推着老娘往外走。

老娘没奈何,也只好依着儿子,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碎碎念。出门正碰见赵四家婆姨,直瞅着姜晚,问话却是朝着于乐老娘的,“他大娘啊,都傍黑天了,这是要干嘛去?”

“四婶儿,我妈来了,到山下吃饭去呢,您一起去不?”姜晚连忙亲热招呼。

“哟,亲家母来了啊?来了咋不到家里来呢,还等着他大娘下山呐?”赵四家婆姨这是挑理呢。

“您误会了四婶儿,我妈是要来的,但乐乐不让。乐乐让我妈明天再上来。”姜晚笑眯眯地回应。

“哦,家里埋汰啊,他大娘你可要好好打扫!”赵四家婆姨倒是思路清奇。

老娘本来就瞻前顾后的,觉得哪里都不熨帖,这下子又得了提醒,“小晚啊,你妈可是大老板,大人物,这头一回到家来,我得收拾收拾!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你们吃!”

“打扫打扫也是应该的。”赵四家婆姨继续拓展,逻辑推理能力极强,“我就觉得吧,人家不上山,反倒让你下山,也是,天要黑了哈,城里人身娇肉贵的。乐乐你也真是的,不是婶儿说你……”

于乐又好气又好笑,这大婶子自己家里还没忙明白呢,老操心别人家事儿干嘛。

这好家伙!

口不吐脏字,简直是句句见血透心凉,寻常小晚见了你,啥时候不是婶儿长婶儿短的?

“四婶子你忙你的。”于乐一手搀着老娘,一手拉着姜晚,边说话边带着两人走路,“四婶子,我听说你表姐一家人去东南亚旅游了呢,一串好几个国家。你跟四叔也得去一回啊,要不然肩膀都不齐了,下回见了人家可怎么抬头!过几天我爹娘要去欧罗巴旅游呢,一串好几十个国家!我得赶着去给他们办手续……”

于乐三人走远了,赵四家婆姨才反应过来,往地上猛啐了一口,大喊着就往家里奔,“赵四!老娘跟了你个窝囊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赵四!老娘要去东南亚,老娘要去欧罗巴!”

“小晚,别在意哈,她其实也未见得是恶意,只是习惯使然罢了。”于乐拍了拍姜晚的后背,“但你也没必刻意迁就她们,蹬鼻子上脸,总是得不了好的,你做好自己就好。”

“我懂的。”姜晚叹口气笑道,“我是怕婶儿心里不舒服。”

此时老娘才有些后知后觉,“她懂什么?敢胡说八道,看老娘不撕烂了她的嘴!她有本事?让她家铁蛋也娶个沧海大嫚儿来瞧瞧?!”

老爹的脾气一向有些软,老娘可是练出来的,嘴巴刚刚的。没点儿骂街的本领,屯子里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想当年于乐跟姜晚还没一撇呢,老娘就单枪匹马跑来问人家生辰八字……

“娘,娘,知道您老厉害了!”于乐赶紧捧场,“她家铁蛋才十三……”

“去你的,臭小子!小晚你该怎样就怎样,不用老考虑那些闲人,都是些不认字的老娘们儿!”老娘也拍了拍姜晚的后背,想着小晚毕竟是沧海大嫚儿,也不能全照着山里的规矩来,前一阵子倒是辛苦小晚了。

“嗯,我听婶儿的。”姜晚低声应是。

“好孩子,嫁给我家乐乐委屈你了!”老娘又摸了摸姜晚的脑袋,怎么瞧怎么顺眼,“以后乐乐要是敢欺负你,娘给你出气!”

“娘你说啥呢!”于乐老大的不高兴。

“咋了?老娘生你养你还说不得你了?”老娘上手就拧于乐,于乐一叠声地哎呦娘哎,姜晚又连忙过来拉……

老娘手上有劲儿,脚力其实也不弱,一口气走四公里下山,面不改色心不跳。

直到进了山野小店才有些胆怯,“小晚,婶儿不太会说话……”

“走吧婶儿,我妈早些年也穷着呢。”姜晚在后面推着老娘往前走。

夕阳西下,满院子金黄。

第四个石凳上坐着不请自来的邻居,万通王总王满囤,高小米就只能坐个折叠椅。

凑在姜红梅旁边的是习惯了蹭饭的云警官。

派出所的伙食很一般,自己开伙又麻烦,云逸经常跑山野小店来吃晚饭。于乐管云逸要钱,云警官就说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于乐也不好袭警。

云逸和张山山一样,都是跟姜晚从小玩大的闺蜜。姜红梅跟云逸也很熟悉,自家孩子一般,有时候吃睡都在一起。

倒是不知道宁校长在老爹这个电灯泡的照耀下,跟姜董谈了些什么,看起来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就是宁校长的坐姿有点儿渊渟岳峙。

“亲家母,就等你了!”姜红梅一看见被于乐和姜晚簇拥着的老娘,就亲热地站了起来,拉住亲家母的手不放松。

“哎哎,亲家母!”老娘只管使劲地陪笑,倒也没忘了招呼众多贵客,“都来了啊?”

其实高小米也好,王满囤也好,都是山野小店的常客,老娘也是见过面聊过天的。云逸甚至跟着姜晚去过于乐家里吃饭。只是今天的场合不同,有重大意义呢。

“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入席入席!”王满囤一拍大腿站起来,很有点儿当家做主的派头,“都别走啊!”

山野小店最大的包间已经准备妥当,两张大圆桌擦得干净,白浮云把地面上的油污都冲洗了,露出来白惨惨的水泥。

王满囤喧宾夺主地安排座次,当然是于乐爹娘为主陪,姜红梅为主宾,姜红梅的另一侧安排了宁唯事。或者是人老成精的王总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王满囤自己坐在了副主陪位置上,于乐和姜晚挨着高小米坐。云逸则赖在姜晚另一边。

老山叔和李海,刘萍和尤光,牛犇和白浮云,以及最后插进来的二蛋,都坐在了副桌上。二蛋还主动担任了副主陪,主要招呼刘萍和尤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老娘还跟亲家母拼了两杯酒。老爹倒是一直嘿嘿地傻乐,把自己灌得够呛。

亲家母完全没架子啊,还有些羞羞答答的,老娘吃到半截上就放开了。结果宁校长也喝高兴了,跟老娘拼了两杯。

年龄最大的华小水,年龄最小的王小媛,以及号称年龄最小的华小朵,代表十一个孩子进来给姜红梅敬了酒。

姜红梅这才觉得自己这个奶奶当得很充分,不单有中老年徒孙和大姑娘徒孙女,还有十一个孙子孙女呢。

刘萍点出了十一个红包,交给华小朵带给小朋友们。华小朵看看姜晚点头,就谢了奶奶和阿姨,口齿伶俐地说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席间倒是敲定了欧罗巴旅游事宜,不过老两口的旅游变成了旅游团。

王满囤说也该带着老伴儿到处走走了,反正公司差不多都交给王启安了。姜红梅表示要陪着亲家公母一起去散散心。宁唯事在于乐的动员下也答应了同去,技校早晚的事儿,反正地址又不会跑掉。

于乐动员老山叔和李海同去时,老山叔表示不想去欧罗巴,倒是想去东南亚走一遭。

李海醉醺醺地猛一震,说想去猴盾国看猴子,可能是喝多了嘴巴不利索,说得咬牙切齿的,被老山叔敲了后脑勺。

云逸接过了于乐爹娘,宁校长,尤光,老山叔和李海等人的护照事宜,说明天她给大家拍个照片,把身份证都给她,其余的就不用管了,加快处理两三天就好。

刘萍当场联系了旅行社,定好了五日后单独成团双飞,护照办好以后,签证都是旅行社的事儿。顺道也帮老山叔和李海报了东南亚的团。

期间二蛋张了张嘴终于没说话,大叔大婶儿出那么远的门,乐哥心大不陪着,我可有点儿不放心啊!

涉及到老爹老娘,于乐当然没那么心大,看向牛犇时,牛犇就说话了,欧罗巴我也有两年没去过了,这回就跟着趁个热闹吧,护照签证都是齐备的……

白马河别墅区,已经修好了十余栋。

王满囤家隔壁的一栋,早被姜晚收拾好了,反正家具都是齐备的,牛木匠什么时候都不得闲,一水的金丝楠木涂清漆,纯卯榫仿古家具。

当然,这一栋牛木匠最尽心了,当是给师父师娘准备的婚房,没承想却被师奶奶捷足先登。

次日上午,姜红梅在于乐和姜晚的陪同下进山时,牛木匠在二蛋的协助下,跑沽阳市买回了全套家电,楼上楼下六个卧室外加特大客厅共三百多平的新居就齐活了。

第352章 何惜架上药生尘

“哎呦呦!亲家母你这细皮嫩肉的,看着都差了辈份了,我刚还以为你是小晚的姐姐呢!”

赵四家婆姨坐在马扎子上一拍大腿,两眼瞪得溜圆。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右眼是个乌眼青,明明昨天傍黑时还好好的。

“您客气,您也不显老。”姜红梅笑眯眯应对,姜晚的笑容果然其来有自。

论起年齿来,姜红梅居然与赵四家婆姨同岁,姜红梅还大了月份的。看长相打扮,就是活脱脱的两代人了。赵四家婆姨“哎呦呦”连番感慨,顿时就想回家骂那个窝囊废。看看人家看看我!

“言爱!亲家母你还得喊我姐姐唻!”

“姐姐好!”

“哎呦呦……”

于乐家的小院子,打扫得油光水滑。老爹甚至大清早起床,用小推车推了两车黄土回来,把沟沟坎坎有污水的地方都垫平了。

阿黄则被老娘厉声呵斥不许叫唤,铁链子还被缩短了一半,活动面积就缩减了四分之三。

本座招谁惹谁了啊?

阿黄却是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眼泪汪汪不敢汪汪,直到看见于乐时才委屈地“哦呜”了两声,猫儿一样。

同为被压迫者,于乐也只是对其表达了精神上的鼓励和道义上的支持,阿黄都是理解的。

梧桐树下放着一张厚重的矮脚方桌,方桌上摆了茶具。周边鳞次栉比十来个马扎子,两张躺椅略远一些。这些都是牛木匠的孝心,于乐也不知道啥时候弄进家里来的。

老于家的富贵亲家上门,这是皂户屯的一件大事,整个屯子的老娘们儿都三五成群地赶来参观。

姜红梅位高权重很多年,却从未被这么多婆姨瞻仰过,送走一拨儿就抬手搓搓脸,笑得脸皮都有些僵了。却也一直和声细语地陪着老嫂子们聊天,婶子大娘都夸她。

说来也怪,姜红梅心底下也并无多少烦躁,只是感觉新奇了些。

在城里一栋楼一个单元门住多少年,也不见得认识邻居。这儿可倒好了,连邻居家的亲戚都熟悉。

大门敞开着,谁爱来谁来,毫无隐私意识,当然也确实没什么隐私……

老爹忙着端茶倒水送花生瓜子和水果,笑得一脸菊花。老娘压抑不住的兴奋,迎来送往时嗓门震天响。

于乐和姜晚并排坐在远一些的马扎子上,于乐嘿嘿傻笑,姜晚笑不露齿。

“这是赵支书,这是王会计,这是妇女主任莲花嫂!”宁唯事陪着村干部来访时,闹哄哄的场面才告一段落。

“你好你好!”姜红梅起身与村干部们一一握手,莲花嫂同样惊诧亲家母的年庚,“哎呦呦,这小手,新媳妇一样哈!”

其实赵支书和王会计已经久不视事,早把皂户屯的发改大计世袭给了王大鹏,俗称二蛋的。

不过重要的礼仪场合,两位老领导还是会老骥伏枥地出席以示重视。况且王大鹏一早还打电话回来,说是要替乐哥进城买家电去,那事儿也很重要。

至于妇女主任莲花嫂,就是针对女宾的特别安排了,毕竟有些事情大老爷们儿不好开口。

当然,早先镇上花书记进屯子视察工作时,莲花嫂也是要出面接待的,也是有些事情大老爷们儿不好开口。这些年花书记倒是不怎么来了。

“亲家母好容易来一回,可得多住几天!”莲花嫂脸上扑簌簌地掉粉。

“藏马山气候好,我准备在山下住一阵子,孩子们已经帮我收拾好了。”姜红梅承情应诺。

“你看看,住屯子里多好!也是,上一趟山可不容易呢!汽车开不上来,拖拉机都开不上来!”赵支书适时插话。

“可不嘛,要是能修条马路进屯子就好了!”莲花嫂与赵支书双剑合璧。

这是咋回事儿?姜红梅不动声色地转脸看了看于乐。

姜红梅从山下一路走来,四五公里确实远了些,却也是神清气爽的,或者外来者与坐地户的感觉不同?

我这是好一派田园风光了?

柏油马路和青石台阶山路,搭配得不错啊。姜红梅已经知道了这条山路是于乐出资修建的。

那么,于乐就差了这点儿钱吗?

也不对,青石台阶山路,人工费加材料费,只会比柏油马路更贵,姜红梅门清的。

于乐大概是有别的考虑……

“赵叔,王叔,莲花婶,我是这样想的。”于乐果然嘿嘿笑着开口了,姜晚在于乐开口时悄悄把小手抽了回去。

“马路修进屯子里,花不了几个钱,但大家伙儿挣钱可就难了。你比如,刚才我还看见王立申家婶儿在路边上卖黄瓜,八块钱一斤呢,寻常两块钱你要吗?卖点儿新鲜水果,都是山下三四倍的价钱。游客开车进了山,还会有人买吗?人家就图个幽静悠闲空气好。开车进来转一圈的话,赶吃饭时他走了,咱就落个尾气。”

“对对对!”家里开着小卖店并且垄断了香烛纸钱生意的王会计频频点头。

赵支书皱着眉头看过来时,王会计才改口道,“啊哈,钱好赚,自己人上下山,也麻烦哈!”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宁唯事微笑着给于乐补台,“咱屯子就像是世外桃源,我觉得这个定位很好。游客喜欢来,挣钱就不难。咱自己住着不也舒服吗,有利于健康长寿。”

“也是啊,今年咱屯子还没死人呢。”话题就被带进沟里去了,王会计由衷地感慨,“今年好像也没见谁有个大病小灾的吧。”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呢!”莲花嫂也是两手一拍,“打开春后我连感冒都没犯过,言爱!也是奇了怪了哈!”

“是是是,今年我也没腰酸背痛的,去年这时候还找老宁开了两副药呢。”王会计接茬。

“今年我这药品的零售额同比下降了六成。”宁唯事感慨道,“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啊!”

赵支书差点儿脱口而出,要说肾水的毛病,中老年男人谁还不沾着点儿?

今年我这老腰好像是硬实了些,莲花也说过的。

言爱!今儿个老王和莲花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来诉苦争取个帮扶的吗?

楼歪了就不容易拉回来,莲花婶还顺坡推崇起宁唯事来了,“老宁可不简单呐,这些年屯子里有个大病小灾的,全靠老宁了。对了!”此处要拍大腿,“屯子里的对联也都是老宁写的呢,你看看!”

大门是向内敞开的,抬眼便见红底黑字的对联,“诗书继世,耕读人家。”

这神助攻!

于乐捅咕了一下姜晚,脸上不是好笑。姜晚把咸猪手打了回去,板板整整坐好。

宁唯事禁不住老脸一红,“莲花嫂说啥呢,乡野村书,登不了大雅之堂。”

“哈哈哈哈老宁咋还脸红了!我说亲家母啊,老宁是村里的老秀才,新秀才就是于乐了!对了,无双是小秀才,颐和园和五道口差点打起来,就是为了抢无双!你说孩子没妈,老宁是咋养的!”莲花嫂爆笑掉粉。

这话说的,还以为是两个恶霸抢亲呢。

眼见着老宁坐不住,姜红梅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小晚以后就是屯子里的媳妇了,我当然也不是外人。这样,我来出钱,老宁和于乐辛苦一下,把屯子内部的道路整修整修,水泥路面也行,青石路面也行。”

“好好好!我代表皂户屯老老少少三百二十一口感谢亲家母!”赵支书带头鼓掌,院子里弥漫着快乐的空气。

听上去就像是姜红梅成了全屯子的亲家母。

乐乐好孩子啊,谁说读书无用来着?

按说这等重大场合,且不说亲家母上门,姜董也是皂户屯的贵客了,老于家不摆席面,两委也是要接待的。

总之以赵支书为首的两委领导,一定是座上客,要不然贵宾就没面子,主人家也寡落落的!

结果领导们却被宁唯事连拖带拽地请走了,说是他在家准备好了酒席,刚好也跟两委领导议一议,做个预算出来,研究下何时开工,房前屋后,左邻右舍,沟槽小桥水井,费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院门终于关上了,围观结束。

姜红梅至少还保持了微笑,姜晚却是神色一松活泛起来。阿黄得了错误的信号,禁不住仰头叫了两嗓子,或者也是刷个存在感。好在老娘心情好没怎么在意,或者是等客人走了再算账。

中午开了家宴,姜晚掌勺,于乐烧火,老娘不放心地指导,八个小菜做得美气。

昨晚已经喝了一顿,一回生二回熟,姜红梅放开了量,喝下了七八两白酒,老娘都差点儿盯不住了。

或者是心理因素吧,姜红梅觉得这酒也有问题。

今年来,小晚分明是二次发育了,自己也有些……年近四十的女人,身体逐渐地走下坡路了,岁月流逝容颜老啊,该松弛的松弛,该下垂的下垂,怎么都抓不住。

现在却有抓住了的感觉,岁月回流润起来,活力无限挺起来!

再看亲家两口子,脸色明显比其他山民红润了许多,身体更健康,没有劳损迹象。

整个屯子也都是活泼泼的,生机勃勃的样子。杂草特旺盛,树叶子很厚实。

院子里的大黄狗也很灵性,两只眼珠子好像会说话。

上回小晚说,藏马山杂果饮料里添加了佐料,并且还送了一大桶特别加料版的给她。隔了一个月又送了一回。问小晚到底怎么回事,死丫头就咬紧牙关不肯说。

果然是女生外向啊,老娘慢慢收拾你!

饭后出门爬山,又遇见了赵四家婆娘,言爱!两只眼睛怎么都是乌眼青了?

藏马山这风水怪哎,姜红梅还学了一个新词,言爱!太能表达情绪了……

ps:言爱:言爱切,连读成一个音,发声时拐弯上扬,表示惊奇诧异。听山东快书经常有这个音,发音时脸上表情特生动。



第353章 精神文明从厕所抓起

“整修一下,皂户屯本身就是个上佳的景点。”

一条大街串着十余条小巷,大街倒也平展,小巷就崎岖回转。

七八十户人家,每家三五间土房,带了半亩的院落,周边杂树生花。

房舍依山而建,起高伏低,少有直接临墙。

院墙就是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上长满了绿苔,墙缝里有爬山虎类的藤蔓,墙边是野蔷薇。

秋天枯了,春天再长,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貌似还会一直长下去。

遒劲的老树,古朴的水井,屋檐下唧唧喳喳的小家雀儿,树梢上枯枝攒凑的喜鹊窝。

姜红梅从大街上走出屯子,回头望便有些感慨,宁唯事跟上来叙说。

“山民世居于此,或者只见其陋。游客至此,则只见其美,故而有世外桃源之感。我的原则是,皂户屯是皂户屯人的皂户屯,一切开发建设的立足点,都应当围绕着皂户屯人的利益,并且是皂户屯人的长远利益。”

皂户屯人的利益,皂户屯人的长远利益,两者是统一的,却也是矛盾的。

长远是统一的,眼前是矛盾的。

只是,凡人多见眼前……

“就像小孩子的压岁钱要由父母保管一样?”姜红梅忍俊不禁。

“嘿嘿,话糙理不糙。”宁唯事老脸一红,未曾想把自己比作了人家父母。

老于家的家宴结束未久,宁唯事代为接待两委领导并研讨修桥铺路大计的宴席也结束了。

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卡的,反正姜红梅走到屯子口时,宁唯事就匆匆地追了上来,毕竟要给金主汇报工作进展嘛。

“田园生活和现代享受是矛盾的,但有些现代化,不仅是舒适享受,也是精神文明和健康卫生,这些抖要考虑。我觉得,皂户屯首先要改变的,是厕所和下水道。”姜红梅站位足够高,眼界也足够开阔,只是不知为何,脸色居然不自然了一下。

于乐和姜晚并排走在后面,倾听两位老人,其实也不怎么老的,各自慢腾腾地说话,都是边说边思索。

听到厕所时,于乐秒懂,并且稍用力握了握姜晚的小手。姜晚则撅噘嘴,脑袋若有若无地倚靠在于乐的肩膀上。

姜晚隔三差五地来家吃饭,当然是要上厕所的。

皂户屯都是有史以来的旱厕,简单说就是刨了个坑,用条石做个脚踏横亘其上,排泄物堆积其中,味道如何就更不用说。

更有甚者,白天苍蝇,晚上蚊子,若干白色小动物在里面拱来拱去……

于乐此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小晚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

可她从未说过!

这既是精神文明,也是健康卫生啊。

山民们却不一定觉得此条迫切,排泄物都是有机肥呢。老爹想到了黄土垫道,却也不会想到收拾旱厕。

即使想到了又如何收拾?

“你怎么不早说呢?”于乐汗颜低声问道。同时想起来,山野小店的厕所早就改造过了,或者是姜晚驻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吧。而于乐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说到底他也不是特别敏感的那种人。

“你当然可以理解。但老爹老娘会怎么想呢,婶子大娘会怎么说呢,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嫌弃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姜晚小脸微红,其实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你啊你啊!”于乐刮了刮姜晚的鼻子,“就是这样宁肯委屈了自己。”

却被回身的丈母娘瞧了个正着。

差不多同时回身的宁唯事面带微笑。

“其实很容易解决的。两年前我曾经对口捐助了斤蒙山区的一个农村。建水厕冲入化粪池,化粪池生产沼气。既解决了卫生问题,又解决了燃料问题。屯子里的燃料主要是秸秆吧,燃烧值低,污染大。炊烟这东西,少了就是袅袅生趣,多了就是污浊不堪。”姜红梅侃侃而谈。

“姜董如此广博!”宁唯事当然大点其头,“那就跟路面一起整修?投资会不会太大?”

“主要是土建,外加一些管道。投资不多,每户也就一两千块吧。”姜红梅笑笑同意,不过是十万块钱的事儿,为了在亲家这儿好好地吃一顿饭,这点儿钱都值了!

“于乐,要不然,欧罗巴我就别去了吧?”宁唯事迟疑着,“我抓紧时间把这件事办好!”

姜红梅笑而不语。

“老师,出钱出谋划,这些事情我们做了,更多的事情还是要村两委来做的,二蛋恐怕会大显身手吧。另外,适当的让大家伙儿出些义务劳动,比如往山上运条石什么的,总是要自己动手建设美好家园,而不是我们弄好了端到他们面前。”于乐笑道。

“哈哈!听了姜董一席话,我茅塞顿开,也有点儿迫不及待了。”宁唯事哈哈大笑。

在美女面前逞强表现,是男人永恒的主题啊,从幼儿园到敬老院……

于乐掏出手机拨了二蛋的号码,二蛋第一时间兴奋地报功,“哥,我这刚吃饭呢!你的家电都是我亲自挑的,全齐活了,送家里了,包装我还没拆,我等你和嫂子回来呢……”

“快上山,给你找个正事儿干干。”于乐打断了二蛋,这活儿不是派给牛犇了吗,二蛋嘴里却没牛犇一个字,“在屯子西头路上。”

“好唻!”

众人继续慢悠悠地爬山。半小时后,二蛋满头大汗地跑来,顾不上擦汗先挨个问好,姜阿姨喊得尊敬,宁大叔喊得亲切,嫂子喊得热乎,“哥,有啥正事儿?”

宁唯事把姜红梅捐助整修路面的事情给二蛋说了一遍,又说了改修厕所及沼气池事宜。

二蛋二话没说,先给姜红梅深深地鞠了一躬,“姜阿姨,您这是修桥铺路啊!我代表皂户屯三百二十一口老少祝您福寿百年!”

“这孩子,长得还怪喜庆!”姜红梅噗嗤一笑。

二蛋就挠着头嘿嘿笑,其实和于乐的笑容有点儿像。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给我吹牛,说屯子里这些水库,都是他们拿镐头铁锹,一锹一锹地挖出来的。”于乐把二蛋拉直了。

“哦!”二蛋显然是懂了,没用炸药吗?

二蛋记得小时候家里还有雷管来着,引爆炸药用的,王会计留下了不少存货。后来没啥用了,这玩意儿也不敢卖啊,就在屯子口上当爆仗放,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飞沙走石。

“就是说啊,等我们老了以后,总得有点儿给孙子吹牛的事情吧。”于乐接茬说道。

“哦!”二蛋继续懂了,眼睛下意识地瞄向姜晚,没看出儿女的动静来。

“就是说啊,我们自己的屯子,就要我们自己动手来建设。鲁迅先生说过,钱货两讫的事儿,没有意义。自己动手,不要报酬,这样才有意义,明白了吗?”于乐循循善诱。

“哦!”二蛋这回是真懂了,脸抽抽地问道,“姜阿姨不是说捐助吗?”

“捐助的是材料和技术,劳动力还是要咱本屯子来出。你把这事儿干好了,下面还有你的好事儿。”于乐手里拿了根胡萝卜,当空画大饼。

“明白!哥您瞧好了!”二蛋当即噗通噗通地跑了,身上的肉直呼扇。乐哥说了有好事儿,那就一定有好事儿,前提是我把这事儿干好了!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一代话事人,是白当的吗,这是乐哥对我的考核……

没过多久,就听屯子里的高音喇叭响了。

“大叔大婶儿,老少爷们儿,都安静了!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给我吹牛,说屯子里那些个水库,都是他们拿镐头……”

高音喇叭有点儿破音了,却是响彻全屯,路边四人也是声声入耳。

姜晚忍俊不禁,“好好的你爷爷,怎么成他爷爷了?”

于乐倒是认真听着,“谁爷爷还不是爷爷!”

“鲁迅先生说的,钱货两讫,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姜红梅敏而好学。

“嘿嘿,就是说啊,钱货两讫的话,双方不产生关系,对社会没有意义。比如您修桥铺路,您和走路的人就产生了关系,这事儿就有意义。您花钱买一条街,您和卖街的人没产生关系,这事儿就没有意义。人生苦短,社会绵长,是需要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支撑的。比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比如吃水不忘挖井人,比如革命先烈献出生命赢得和平。”于乐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

“妈您别听他忽悠!”姜晚揭短。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啊?”姜红梅瞧女婿,怎么瞧怎么顺眼。

“他说的是挺有道理,但这不是鲁迅先生说的。”宁唯事很没义气地继续拆台。姜晚和宁唯事对于乐再了解不过,顺口开河云苫雾苕的货,连丈母娘都敢忽悠。

姜红梅忍俊不禁,于乐挠头傻笑,众人继续往山顶上走,青石台阶很有味道。

至于二蛋,啊不,预备党员代村支书王大鹏同志,怎么忽悠山民们出工出力不拿钱,那就要看他的能耐了。

至于山民们听见出工义务劳动会如何反应,姜红梅并不在意,家门口修路,你都不想出力的话,这种人也是帮扶不得。

“这样,等完工之后,再以奖励的形式给大伙儿一些实惠吧,却非劳动报酬,那就有意义……”姜红梅正说着,却突然听到前方一声惊呼!

“啊——”

然后身边风响。

下一刻却见于乐站在前面七八米外的沟渠底下,双手托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哈哈笑着把小女孩举高高,再举高高,然后才轻轻放在了石阶上。

小女孩脆生生地喊了声“哥哥”,而后就浑然无事地跑到小朋友堆里去了。石阶上有四五个小朋友还在突上突下地疯玩。

石阶两旁的沟渠足有两三米深,如果小女孩直愣愣地摔下去,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明明是与己无关的小孩子,姜红梅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女婿是怎么做到的?

那差点儿殒命的小女孩,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哥哥逗她玩呢……

于乐若无其事地跃上石阶,拍拍手回来,不带走一丝云彩。

“王立申家的二闺女,来娣?”宁唯事只是后怕,对于乐的什么幺蛾子都不会意外了。

“好像是吧,我不太熟悉,但她认识我。”于乐回答。

王立申家的大女儿招娣上初中了,来娣是二胎,显然不是最终目标,第三胎还在紧锣密鼓地日夜筹备着,但愿再不要叫什么娣了吧。

“这种位置,必须加装护栏。既是安全措施,也是免责措施。”姜红梅手捂着胸口。

“好!”于乐当即掏出手机拨了张弛的号码,“张哥,我这有个活儿,你有空上山吗?”

张弛自然是有空的。

放下电话不过二十分钟,张弛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肩膀上还扛着张骁。或者是他正带着孩子玩呢,紧急开车就赶过来了。气喘吁吁是因为最后这一公里的石阶路。

张骁落地后,吸了吸鼻涕,黑乎乎的小手伸向姜晚,“姐姐,吃巧克力!”

姜晚摸了摸张弛的脑袋,“姐姐不吃,那边玩去!”

张弛就听话地跑那边玩去了,小手伸向来娣,“小姐姐,吃巧克力!”

“这熊孩子,都不知道给我吃点儿,光认美女啊。”于乐恼火,众人哄笑,张弛无奈。

于乐指了指刚刚险些发生危险的小桥,“类似这种的小桥,主要是石阶路两旁,也包括柏油路两旁,都装上护栏,要快!”

“不锈钢的?”张弛掏出卷尺量了量。

广告社不单印名片,刷横幅,更主要的收入是来自于门头装修的,制作个护栏自然不在话下。

“结实吗?”于乐问道。

“要多结实的,就有多结实的,不锈钢管,不锈钢板,都是分不同厚度。”张弛内行。

“好,按老规矩。”于乐拍板,“不光小桥吧,凡是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都装上,宁滥勿缺,要最结实的。”

老规矩,就是成本加人工费用之外,于乐另给百分之二十辛苦费。最初是封口费来着,后来就习惯了。

“乐哥,不用了吧,要不,百分之五?”张弛挠挠头,“今年夏天三个月,我挣的钱比前三年加起来都多了。”而后小声补充了一句,“七位数了都!”

除了于乐这边直接给的,还有启安建安的各种标识牌,大面积围挡喷绘,杂果饮料厂的各种装饰,大量的瓶身标签。

另外今年开店者也是往常年的数倍,门头装修业务极多,张弛都雇了三个小伙计了。

于乐一个月顶一年,张弛这儿也是一个月顶一年,欣喜之余,感觉钱多烧得慌,心里不踏实。

“我这儿钱多的花不完。攒下钱你就在镇上再买几个门面,能用就自己用,要不然就租出去,租不出去空放着也行。”于乐拍了拍张弛的肩膀,这是个信得过的兄弟,诚心诚意地对他就好,不用像对二蛋一样,还需要用点谋略。

“今年门头房的价格翻倍了。”张弛忐忑,买下来空放着?

“买!”于乐不废话。

“好!”张弛咬牙切齿,随后急匆匆去抓玩得不亦乐乎的张骁,“乐哥我先走了,抓紧时间把护栏给你装好。”

“张哥,装护栏要雇小工的吧?找我啊!皂户屯人吃苦耐劳着呢,对吧哥?”二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嬉皮笑脸地插嘴。

“对吧。”



第354章 丈母娘就不是人才了吗

“哥,我也去镇上买个门头房呗?”

张弛奔走如飞离开后,二蛋鬼鬼祟祟地凑近于乐,贼眉鼠眼地问道。于乐把二蛋往外推了推,“好好说话!这儿又没外人!”

二蛋就朝着姜红梅和宁唯事腼腆地笑。

今年以来,二蛋与宁唯事接触得多了,态度也恭敬了许多,有时候喊宁大叔,有时候也喊宁老师。宁唯事微笑而已。

虽然二蛋有时候也是纳闷并委屈,我才是乐哥最早的合伙人啊,最铁的发小!

怎么乐哥发迹了以后,这关系越处还越生分了呢?

“你把屯子里的事情给我整得明明白白的,一切都好说!”于乐恨铁不成钢,“别整天盯着那三瓜俩枣的!”

“哎哎哎!”二蛋一叠声地答应,撅起了一张苦瓜脸。

“想好了怎么做了吗?”于乐问道。

“我想恢复生产队时的记工制度,壮劳力一天十个公分,壮婆姨七个,老幼病残的做点儿辅助劳动,也给三五个。”二蛋显然是有过思考的,并且打算充分发扬优良传统。

当然难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二蛋没那么自信,想必乐哥有以教我?

“本草纲目云,脑残无药医也,心穷无药医也。”于乐开启了忽悠模式,二蛋瞪大了小眼睛,使劲地往脑子里记录。

能记住多少再说,态度还是很到位的。

姜红梅眉头皱出了好看的纹路,求证也似的看向宁唯事时,果然见宁唯事似笑非笑地轻轻摇头。

这家伙,鲁迅先生敢编排,本草纲目也敢编排……

“祖辈能够筚路蓝缕地挖水库修梯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胼手胝足地铺路建厕所呢?”于乐仰望天空。

“大包干这么多年,人心早散了啊!”二蛋也跟着仰望天空,天上朵朵白云,“那个时代村支书,多有威信啊,喊一声谁敢不动的?”

“你老丈人给弄散的,你再团结起来,咱这也没麻烦外人。”于乐似笑非笑地看着二蛋。

“也不单是我老丈人的事儿吧。”二蛋很委屈,却又不敢使劲诉。

山里十几个屯,山外三十几个村,我老丈人及其治下的皂户屯,特殊在哪里了?

“习大说过,扶贫先扶智,扶贫先扶志。前一个是智力的智,后一个是志气的志。最重要的是,把乡亲们凝聚起来,团结一致向前看,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家乡一片沃土!”于乐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天。

姜红梅脸上有些抽抽,习大你也敢编排吗?

“这个,这个,”宁唯事讷讷而言,“这个真是习大说过的。”

姜红梅啼笑皆非,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如此评说,“于乐啊!”

两人的窃窃私语却被于乐听到了,并且无缝切换到了聆听者姿势,“阿姨您说!”

“你继续!”姜红梅还能说什么呢?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想办法,联合你爹你老丈人一起想办法!”于乐瞬间转换姿势,“钱我有的是,把皂户屯养起来都没问题,把藏马镇养起来也没问题,但对精神文明建设有何裨益?你把一百万砸给赵四家两口子,看看有什么后果?”

“哦。”二蛋眉头皱成一团,两个眼圈像菊花,乐哥的话我都听懂了,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换了乐哥你来,你能做好吗?

有一百万我干嘛要砸给赵四家两口子啊,这后果我可以亲自承担的……

乐哥你都不知道我广播完了,从两委院走到这儿来,一路上被灌了多少难听的!

就是赵四家婆姨说的难听!

我都不好意思给姜阿姨复述!

二蛋便秘上脸地诺诺而退,走出好远去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哥我想买个门头房啊?”

“买吧买吧。”于乐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姜红梅可谓阅人多矣,二蛋就是那种典型的狡诈小农民,吃饭嫌少,干活嫌累,烂泥扶不上墙,或者没能耐有脾气,或者光有志气不出力气,早已不是第一代农民工那种吃苦耐劳的形象了。

二蛋走远后姜红梅才凑近了些,“他行吗?”

“这是我的发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于乐也是略有些苦笑。

姜红梅点点头没说话,女婿的品行硬是要的!

烂糊了一个屯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扶村干部也是扶贫的重要一环啊,还是基础性的一环。”这回于乐没有引用名人名言,“这小子好好敲打一下,还是能用的,至少是肯动脑筋,想把事情做好。上一代的村干部,您也都看见了。扶他们,还不如扶二蛋呢。做事情哪有刚好趁手的人,还不是因陋就简,扬长避短。更重要的是,要原地建设,整体提高,而不是从外面请来了会念经的和尚。吸引人才很重要,但不能急功近利,更不能本末倒置。藏马山是藏马山人的藏马山嘛,这也是我请宁老师开办职业技术学校的原因。”

“于乐考虑得很长远。”宁唯事笑道。

“看来我也老了。”姜红梅的赞赏由衷而发,“加油吧,我总是支持你的!”

“阿姨您还不老。”于乐又改了嬉皮笑脸,“不过也该好好享受生活了。宁老师蛰伏了这么多年,倒是该多做些事情了。”

“哈哈!我还不老!”宁唯事振振肩膀,端的是一条好汉。

“您老两位好好合计一下,藏马镇到底该怎么发展。前面打算让宁老师和小晚,还有一位女作家,组成藏马山远景规划智囊团,阿姨您也参与进来吧。海情酒店集团,其实没那么重要的。”于乐因势利导,丈母娘就不是人才了吗?

“好!”姜红梅毫不迟疑地加入了队伍,宁唯事笑出了一张菊花脸。

众人在山野小店共进晚餐后,留下姜红梅和宁唯事一起雄心勃勃地擘画藏马山远景,于乐和姜晚手拉手上街溜达。

藏马山游客云集,自然也带动了藏马镇的人气。

不过目前多是近郊自驾游的模式,游客基本上来自于沽阳市和沧海市,住宿的需求不多。

从另一个角度看,藏马镇的基础服务业还没有发展起来。一日游之后,游客再也没了什么去处。由旅游业带动的经济效益还远未体现。

藏马镇的房地产价格倒是开始上涨了,一则是本地居民收入提高后,有了改善住房的需求。一则是有心人看到了藏马山的发展远景,开始抄底囤积。

这也是发展过程中避免不了的。

于乐保护皂户屯三百二十一口,乃至各屯山民数千口,乃至整个藏马镇五万余口,却也不能摁着谁不让人买卖房产吧?

这与宁唯事的说法,以及姜红梅关于压岁钱的说法,都是一致的。

不能替人做主。

该摔的跤一个也少不了,该爬的坡一个也少不了,否则无以长大。

于乐会在这个过程中推动并引导,同时托底,以避免最恶劣的后果发生。

总之而言,就是教育什么人,怎样教育人,为谁教育人的问题,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任重道远啊!

此时藏马镇驻地的商品房不多,价格也不过两三千元。相对于沽阳市一万到两万,沧海市两万到十万的价位,还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临街的门头房倒是已经涨到了七八千近万,这还是在营业率不足,租金远不抵房价的情况下。

入夜后,街上还是比较冷清的。

远远地望见氩弧焊的刺目白光,两人朝着张弛的广告社走去。

张弛穿了一身星星点点的工装,一手举着焊枪,一手举着滤光面罩,正在焊接不锈管。

见于乐和姜晚过来,张弛放下焊枪,扯下口罩说道,“今晚做一批,明天一早就能现场安装了。”

“好,也不用那么急吧。”于乐顺手掂起一根小腿粗细的不锈钢管,手腕发力抖了抖,弹性十足,震荡感传回手臂。

大约三十七八公斤的样子。

旁边一位正在打磨焊点的小工就惊呆了,钢管倒也不算太沉,可谁能拿了一端抖枪花呢,毕竟是十米长啊!

“yai!你不卖烧烤了吗?”于乐看了看这位还认识,十多天前买了他三套烤肉架呢。

“大哥,烤肉养不活我和我姑娘啊,白天还行,晚上就没个人来,咋整啊?”小工苦着脸说道,烧烤这玩意儿,不都是晚上消磨时间的吗?

“小李租的门面,被我买下来了。他租期还没到呢,却是开不下去了,干脆退了租,跑来给我打工。”张骁站在一旁笑着解释。

“嘿嘿,主要是学个手艺。”小李板寸头,大圆脸,长得很喜相,脸越苦越好笑,好像随口就能来两句二人转的样子,“唉,我姥爷六零年闯关东,受到了东北人民的热情接待。赶我这东北人回来闯关内了,真难熬啊!”

“踏实干,有饭吃!”于乐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姥爷哪个村的?还有宅子吗?”

“松元村的,老家都没什么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宅子。我是奔着一个叔伯大舅过来的,大舅也老实巴交的帮不上忙。”小李依然是苦瓜脸。

松元村,在藏马镇东南侧,离着被万通茂征用的磊石村不远。

六十年代其实是不允许闯关东的,大队公社都抓盲流。盲流的全称是,不问政治,盲目流窜。

其实哪是盲目流窜啊,人家就奔着有口吃的去的啊。

当年的东三省,有煤矿油田,有国营重企,最不济也有广袤的黑土地,遍地都是大豆和高粱。

所以,东北敞开胸怀接纳了大批饥肠辘辘的鲁东人。现在的东北人,细论起来,好些都是纯粹的鲁东人,或者沾了点儿鲁东的血统,也不曾忘了鲁东的根。

从十几二十年前起,东北经济开始走下坡路,人口持续负增长,其中很大部分回流到了鲁东省,尤其是经济相对发达的半岛地区。

沧海市街头巷尾,开餐馆开服装店的,送水送外卖的,卖水果卖菜的,杀鱼杀活鸡的,修车卖保险的,一开口都是咋整。

貌似鲁东省对回流的穷亲戚,没有当年东北银那么热情好客?

去年于乐送快递时,有好几个小伙伴是东北人,苦叨叨地给于乐抱怨来着。

倒是没想到,居然也有东北银闯到了藏马镇谋生。

能扎下根,就有好日子!

于乐也不方便表达什么,看着墙根处一堆不锈钢管问张弛,“进了多少钢管?”

“乐哥,我下山时大体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十座左右的小桥。一条护栏算五米,护栏下每米一根立柱,立柱之间再拿细些的钢管焊成栅栏状。立柱高一米半,六根是九米。算起来一条护栏是十四米。一座小桥就需要二十八米,我是按三十米进的,也就是三根。一共进了一百五十根。每根一千元,一共是十五万。”张弛胸有成竹地报数。

小李瞪大了圆眼,老板干嘛把底价都报出来啊,还报得这么详细?

结果还有更细,“这些钢管是Φ15h5的,每根37公斤。那些焊栅栏用的细管,Φ5h2,每根8公斤。”

“看什么看,就是我要建的护栏。”于乐笑道。

“嘿嘿,您早这么说,我不早就懂了吗?”小李摸摸脑袋咧着嘴笑,突然又觉得不对了,“yai!就算你要的护栏也不必给你报底价……”

“有烟吗?”于乐拍了拍小李。

“有有有!”小李赶紧从屁股兜里摸出了半包皱皱巴巴的红梅,外加塑料打火机。

于乐却是撇了撇嘴没接,夸张地说道,“什么烂烟啊,也被你熏臭了吧,去帮我买包软中华回来!”

“哦哦哦!”小李惭愧地接了于乐递过来的一张大钞,一溜烟儿地跑了。

于乐走到墙根下,也没见多少动作,那一大堆的不锈钢管,没了!

也不是全没了,还给留下了七八根。

旁边一堆细管同时也没了,留下了三四十根。

张弛闭上了眼睛。

于乐站起来拍拍手,若无其事地问道,“送货来得快不?”

“现在打电话,连夜能送来。”张弛若无其事地回答。

“也没那么急,再帮我订一千根Φ15h5吧。”于乐算算账,一千根刚好一百万,连刚才这一百多根加一堆细管,转了一百五十万给张弛,“一百五十万,够吗?”

“够了……”张弛连拒绝地勇气都没有。

姜晚朝着张弛笑笑,挽着于乐离开。

张弛仰头望天,星星没有几颗。

“老板,大哥呢?”小李呼哧带喘地跑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包软中华和一个打火机,外加几张零钱。

“走了。”张弛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李。

“软中华在镇上不好买啊,我兢兢业业地跑了三家小卖店,最后我灵机一动跑到镇政府那边才买到!大哥咋就不等等呢?”小李以为老板埋怨他办事不利呢,“这烟咋办啊,要不我给大哥送去?”

“烟你抽了吧,零钱就算是你的跑腿费。”张弛抄起焊枪和滤光面罩,想着连夜赶出三五条护栏来,乐哥那不还给留了七八根吗?

“我抽软中华?我疯了啊我?软中华那是正经人抽的吗?不过大哥是好人呢,我能看出来!”小李捧着软中华想哭。

大哥当然是好人,我早就看出来了,张弛把氩弧焊点得哧啦啦直响。

ps:更一章掉一个均订啊,咋整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355章 我只是一只野生的神

“端的好枪坯!”

哪吒小脚一踢,那不锈钢管便腾空而起。〾菠⌒萝⌒小〾说哪吒飞跃跟随,七八米高时单手一捞,那不锈钢管即在空中灵蛇般飞舞起来。

飞舞越来越快,但见银光不见人!

于乐张大嘴巴傻愣愣地抬头仰望,等想到拿手机录像时,哪吒已经收了法力,凌空站定。单手所持不锈钢管亦凌空斜向下展开,倒是让于乐拍到了一个帅到爆的特写。

“呔!”

霎时间哪吒舌绽春雷,俯身挺枪刺向一株三五人合抱的古树,随后“嘭”一声炸响,那古树离地五六米高处便多了一个透明的大窟窿!

长枪去势未尽,哪吒也不停顿,居然连枪带人穿洞而过!

绕一圈弧形飞回,哗楞楞一抖手,长枪竖直收起,哪吒神采飞扬地站在于乐跟前……

“李兄好俊的功夫!”于乐艰难地闭上了嘴巴,觉得胸口处麻酥酥的,如有大洞透心凉。

哪吒随手一摁,不锈钢管便被栽入地表如旗杆,随即双手一抱拳,“谢过于兄!此枪坯想必得来不易,于兄费心了!”

枪坯?

端的好枪坯?

于乐笑容抽筋,那个,三太子啊,要不然你把你的火尖枪换给小弟?

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李兄,要不您再来一趟?我想录下来拍电影用。人间动画技术模拟李兄的工夫,实在是失之粗陋,更是缺乏了想象力,难现李兄风采之万一!”

“好说!”哪吒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顺手一拔,那不锈钢管再次凌空飞起,哪吒紧随其后,探手抓枪,枪如游龙!

于乐仰头拍得美气,只担心哪吒动作太快,手机的动态分辨率又没那么高,看来要换最新的华为p30了。

这可是十米长的不锈钢管啊!

我倒是也能双手握住一端,不疾不徐地挥舞两下,有如清洁工拿了超长的大扫把扫地……

即便如此,也把小李惊得目瞪口呆了,没承想我也来个目瞪口呆。

真的令人心驰神往!

想来这还是于乐第一次瞻仰神仙功夫,在广寒宫广场上和孙小六联手打避水金睛兽不算,在慧山上哮天犬和商佾陈抟追着踩土行孙也不算。

那只是莽汉泼妇王八拳而已,顶多是力气大了许多。

“李兄,这不锈……枪坯,好像完全没有损伤的?”哪吒收工后面不改色站定,于乐才心悦诚服并心驰神往地问道。

那边又炸了一株三五人合抱的古树,半空中留一个透明窟窿,古树倒是没断也没倒。

这玩意儿练起来有点费树的说。

且不说枪头一端如何,于乐大概也能挺起不锈钢管猛力戳树,当然大树是戳不穿更炸不开的,不锈钢管反倒是可能受不住力,打弯并折断……

“于兄有所不知啊,长枪只是媒介尔,有神力灌注其中焉。枪尖则转动如轮,震颤如鼓。较真说来,大树其实是被一点点崩坏的,而非一气戳穿。”哪吒见于乐张口结舌的样子,大概也是心底愉悦,是以悉心讲解。

并且原地站定抖枪演示,好让于乐看个分明。

于乐却只看到枪头处一团银花,整个枪身嗡嗡直响,手机上倒是录了个结实,回头传到笔记本上,一帧一帧地欣赏吧。

一点点崩坏,看上去却如同一气戳穿,这得是多快的速度,或者说频率?

“临场杀敌,只讲一个快字。快到了极处,便只杀敌不伤枪了。”哪吒也抻头看了看手机上录像回放,此时哪吒也玩惯了拍照,貌似还对录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为了让于兄看清楚些,便只好如此了。”

于乐拍了拍脑门,农大不教物理,高中好歹也是学过力学的。

速度快到了极处,便不讲力的相互作用了吗?

枪尖转动震颤,难道是冲击钻的效果?

呃,枪尖在哪里啊,明明只是一截不锈钢管,圆口光洁如新……

“于兄,此枪坯甚得吾心!于兄想必也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小弟定不能让于兄吃了亏去!”哪吒再次抱拳承情。

于乐却又想到,哪吒虽然有顶天立地的八臂法相,此时却未施展,一直保持了六七岁孩童的模样,抱拳的小手还不到于乐的一半大。

那么,他是怎么抓起不锈钢管来的呢?

这可是Φ15h5的钢管啊,也就是直径15厘米,厚度5毫米,于乐倒是能够抓住并发力,却也做不到握紧。寻常大小的手,应该能握住Φ10吧?

好吧,神仙到了三太子这个层面,大概什么部位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大变小吧,于乐决定暂不探究了。

“不瞒李兄,这只是一条普通的不锈钢管罢了,不是什么枪坯。”于乐同样的抱拳拱手,岂可在三太子面前耍花枪?

“在我手中便是枪坯,当然还需要师父出手炮制一番……”哪吒说到这里就打止了,继续刚才的话题,“此物不可多得,小弟铭记于心,区区功德币不足表达,于兄可有什么需求?”

于乐仰望天空,天空明净如洗,终于决定实话实说。

“李兄,刚才爆炸声着实不小,不知道会不会惊扰了尘忆诸位兄台?”于乐低头问道。

此番来给哪吒交货,当然还是在河边烧烤之后。虽然两人飞出了一段距离入林,但谁知道神仙们会有什么手段呢?

“于兄却是多虑了,小弟出手之前,早已使出了结界,外人即便是近在眼见,也是看不见听不见。”哪吒从容笑道。

哦。

于乐不言不语地蹲下,喊声御马监,打开乾坤袋,开始往外掏不锈钢管。

一根两根三四根,五根六根七八根……

十米长的钢管毕竟不好藏匿,于乐刚才只拿了一根出来,好让哪吒有个思想准备,没承想哪吒见猎心喜,直接乐得飞天,拦都拦不住!

现在轮到哪吒目瞪口呆了。

不可多得的罕见枪坯,居然堆了一百多根?

这还没完!

旁边又多出了数百根矢坯!

当然,矢料无须三丈之长,截成三五尺皆可,那便是数千根上佳矢坯……

清空后,于乐抖了抖乾坤袋,慢吞吞地收了起来,哪吒仍处于呆滞状态。

于乐心底下倒是多少有些暗爽了,哥也砸你个目瞪口呆。

哪吒终于拱拱手,艰难地吞口水,“于兄,此物在凡间,亦是寻常之物?”

“不瞒李兄,倒是比铁签子麻烦了些,代价大了些。但说到底还是些寻常之物,人间与以往大不同了。”于乐坦诚地笑道。

铁签子二十余吨,不过四五万块。

这一百多根Φ15h5,再加四五百根Φ5h2,起码也得二三十万吧。

嗯,代价不小。

“于兄还能弄来?”哪吒闻言紧盯着于乐,眼里灵光闪动。

想来那铁签子不过是寻常炙肉之用,于兄亦谨慎获得,唯恐官府监察。这枪坯和矢坯,意义却又是不同了,略加工便是神兵利器!

于兄辛苦了啊,这兄弟硬是要得!

对,还是应该劝于兄走上明处,管它甚么鸟官府,直接统治了中土又如何?

“……能!”于乐略微咬牙以示难度,加订的一千根怕是已经送到了吧?

“于兄可有需求?”哪吒再次郑重拱手,“小弟定然竭力为于兄办妥!”

于乐抬头望天,哪吒也随之望天,天空碧蓝如洗。

“于兄放心,出你口,入我耳,万全的!”哪吒却是会错了意。

“李兄,你这结界,可否教授给小弟?”于乐嘿嘿一笑,心底下着实忐忑。

“哈哈,好说!结界不过是寻常术法,小弟教授了于兄便是!”哪吒大笑之后也不废话,当即传了于乐一段口诀咒法给于乐。

于乐大喜过望,随即照例念动口诀,运转神力使出结界。

果然有结界凭空出现!

虽然完全透明不可见,亦无实质,于乐却可以感知其存在,遮蔽的效果如何倒是尚待验证。

再者就是,这结界怎么只有乒乓球大小呢?

乒乓球大小的结界落地后,延展变成半球状,也不过半个网球那么大的范围,使出来罩蚂蚁窝吗?

“哈哈!于兄尚需勤加练习,结界自会变得大小合意。”哪吒舒畅大笑,有如面对粗笨末学。

于乐闻言再次施展,果然感知结界大了一丢丢儿。

术法还讲个熟练度的?

神仙坐享无尽岁月,果然不是无事可做,终究会变大的吧。

结界遮蔽视听,用途实在是太大了。结界一使,岂不是杀人越货尽可肆意为之?

呃,此前倒是大意了,于乐心底下悚然一惊,继而呵呵。

上次在此交货时,想必哪吒也是使出了结界!

哪吒倒是说过任谁伤害不得我,但哪能把小命寄托在这种不靠谱的保障上呢?

暂时好像还只能靠这不靠谱的保障……

既然如此,那便光棍了罢!

“不瞒于兄,此结界最多只能遮蔽比你高两个阶位的神仙,且不能跨了果位遮蔽。”哪吒笑声甚是爽朗,继续给于乐普法。

“高两个阶位也是够用,至少凡间无人可破之。”于乐倒也不贪心,原来自己使出的乒乓球,早已被哪吒看在了眼里。

于乐此时散人小成,那就是能够遮蔽散人大成和圆满,商佾和陈抟恰属其中,对哮天犬就不好使。

不能跨了果位使用,那就是散人只能遮蔽散人及以下,真人只能遮蔽真人及以下,还是有些鸡肋的说。

看来神仙界的果位之别,还是碾压性的存在,属于降维打击。

“于兄的阶位,着实低了些。”哪吒挠了挠头,却也并非鄙视。

“不瞒李兄,小弟也是着急的。奈何上天以来,一直进境缓慢,功德币倒也消耗了不少,实在是收效甚微。”于乐小有难堪地拱了拱手。

哪吒却是瞪大了眼睛,“于兄当真不知道?”

“当真不知道啊!”于乐很无辜,“小弟应该知道什么?”

“于兄你是神啊,不是仙!”哪吒匪夷所思地盯着于乐,就像看了个大傻子?

“我知道我是神啊。”于乐纳闷,我有神令呢,太白金星那个不负责任的老东西传过御旨了,封我为神,而不是封我为仙。

可我只是一个野生的神啊,无组织无纪律,野蛮生长。

不对,野蛮而不生长!

“啊呀呀!于兄请坐!”哪吒率先席地而坐。

于乐同样席地而坐。神仙如哪吒,好像也没那么讲究的。混沌空间里倒是有些马扎子,于乐没敢拿出来。

“于兄,小弟来给你讲一讲!”哪吒开坛普法。

“小弟谢过李兄!”于乐感激不尽。

仙体之修炼,在于吐纳吸收灵气,功德币当然也是重要补益。说到底,功德币也不过是精纯灵气荟萃之物。

神体之修炼,虽然也可吐纳吸收灵气,却不如仙体那么有效。说起来于乐的资质肯定不如商佾和陈抟,却也不存在什么天堑壕沟。

然神体之修炼,则另辟蹊径,那就是信仰念力!

寺庙庵观之神像,受万众崇拜,其念力凝聚,可供相应神体修炼。

这才是古往今来各种崇拜及神仙显灵及信众还愿的真相!

而且崇拜念力并不限于神像,各种形式的崇拜均可形成念力,补益其神修炼。

“多谢李兄!小弟茅塞顿开,原来一向是缘木求鱼了。”于乐听完站起身,惭愧而感激地向哪吒深鞠一躬。

“只是常识尔!”哪吒笑笑不以为意,亲手搀起了于乐。

“只是俗物尔!”于乐亦笑笑,指了指大堆的不锈钢管,百八十万的算什么呢?

第356章 纯金打造的金身

神创造了人,人创造了神,一直是壁垒分明的结构性分界。

作为曾经坚定的无神论者,快乐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共产主义的拥护者和捍卫者,于乐当然认为是人创造了神而非相反。

如今眼前有神,甚至自己也立地封神,相关概念就需要进行一些调整。

首先,此神非彼神。

号称创造万物,绝对唯一不可解释的神,都是邪恶的,或者说都是被人故意创造并且恶意利用的。

换言之,神只是相对强大的人而已。

其次,人神互创。

神产生于人,或者其它动植物乃至非生命体,蜕变成超然的类人存在。

人之念力供养神,使神更加强大。

神给予相应反馈。

宏观的方面体现在,建立超然秩序如天道循环,调节气候以利民生等等,空调便是夏季之神。

微观的方面体现在,扬善惩恶,治病延寿,送娃包性别,四六级高分等等。

第三,崇拜念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灵气又是什么物质属性……

以于乐的科学素养,无法给出解释,甚至无法假想,或者是人类科技尚未触及的物质形态吧。

比如电磁场,曾经也是不存在的。如今则是证据确凿,条理分明,应用无所不在,甚至是现代社会的基础性依托。

简单说来,未认识电磁场,就不会发电,没有电还有什么现代科学?现实生活中电磁场无处不在,不可或缺,没网了咋过日子?没手机饿死你。

更早些,在原始人类眼里,火又算是什么东西呢,很难理解的吧。

或者崇拜念力,也会变成未来人类的基础性依托,如火,如电?

至少是长久以来的神之体系的基础性依托吧,由此说来还是人创造了神……

“李兄,小弟在凡间帮你立些神像吧,定是亿兆生民崇拜。哪吒兄好了,便是小弟好了!”于乐投桃报李,感谢神之启蒙者。

“于兄有所不知,仙凡隔绝,不单是神仙不能下界,崇拜念力也无法传入仙界的。后者甚至比前者更为严苛决绝。”哪吒却是定定地看着于乐,一时间流露出了些许怅茫。

怅茫的原因,说不得,不可说,所以这怅茫瞬间消逝了。

“哦。”于乐懵懵懂懂,却也知道此事问不得。

想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神无法继续成长了吧?

即使神仙不能下界,也总有些办法遥控遥感式的显灵吧,所以仍会有念力凝聚并吸收。

念力不能传入仙界,神力当然也不能传入凡间,显灵就无从谈起,也怪不得神仙对人间发展一无所知。

关上门,又给断了网,这是从根上隔绝了人神之间的交流,怪不得土地庙都被成片成片地刨掉了。

此天坑也,太狠了。

此天坑到底所为何来?

于乐甚至暗戳戳地想到,或者这就是囧神令及人间唯一神行走仙界的根源?

“于兄有心了!”哪吒虽然无意解说,还是抱拳承情了。

“念力不能传入仙界,却也可以凝聚积存的吧?”于乐恍然悟道。

“凝聚积存应是无碍的。”哪吒笑笑。

银行里存点儿钱,就算被冻结了账户,那也是自己个儿的钱嘛。

万一哪天仙凡隔绝被撤了呢?

“李兄有所不知,小弟自幼看着哪吒闹海长大,对李兄仰慕至极。如今年龄渐长,仰慕或者淡了些。但走在街头时,仍见多少孩童装扮成李兄的模样。李兄能否赐下一二金身,以慰天下孩童仰慕之情?”于乐抱拳拱手道。

同时心底又一明悟,哪吒一直保持了孩童形象,或者也是出于引流的需求?

爱豆创造粉丝,粉丝也创**豆嘛。

偶像小鲜肉,不也是从市场需求出发,因市场需求而塑造形象的吗?

简单说来,你要啥,我就是啥,爱豆可以流水线一般的生产……

“也罢!”哪吒略一拱手,便打开乾坤袋,取出了百余枚金元宝。

百余枚金元宝堆在地上,哪吒双手凌空飞舞,虚捏虚抻虚按,便见金元宝互相挤压熔合,变成了硕大的一坨!

继而黄金坨各处冲突变形,有如气球中装了几十只胡乱冲撞的麻雀,抑或是被封印的魔鬼强行挣脱却不得其门而出。

黄金坨快速演变,终于变成了一个孩童身体,随后形成头颅和四肢,继而四肢调整,面目也清晰起来!

我了个去啊,于乐目瞪口呆不出声,神仙手段硬是了得,科幻大片的即视感!

礼成,一只哪吒站在于乐跟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除了金灿灿颜色不对,几乎与另一只哪吒完全相同。

三太子你这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于乐脸皮抽抽,我说的是赐下一二金身,或者说塑造金身,没说真的用黄金打造啊?

七岁的男孩,身高大约一米二,体重在二十到二十五公斤之间。

人在水中憋住气便浮起来,吐出气便沉下去,这说明人体的密度略同于水。

水的比重是1,黄金的比重是192,换言之,哪吒这尊等身金像,大约四百多公斤。

外加一个高约二十公分的方形底座,肯定是超过半吨了。

半吨便是千斤,这才是千金小……少爷。

千金小少爷扔大街上?

搬动起来或者困难了些,但什么时候都不要忽视了劳动人民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创造性……

“有何不妥?”哪吒正自我欣赏并局部微调呢,回头却见于乐表情怪异。

“颜色不对啊。”于乐笑道。

“哦。”哪吒应了声,双手再次舞动起来,黄金塑像瞬间唇红齿白,粉嫩嫩的脸庞,水灵灵的眼睛,额头甚至点了一枚朱红的痣。

这有点恶趣味了哈,简直是谄媚粉丝嘛!

于乐嘴里啧啧有声。

颜色能改就好办。

“李兄,照这个来!”于乐打开手机,找到刚才那张帅到爆的照片,“把钢管换成你的火尖枪,混天绫披上,乾坤圈挂上,飞火轮踩上!”

“也罢!”哪吒摇头笑笑,多少有些促狭的意味。

随后依言施为,明明是戴在手腕上的乾坤圈,就放大了变成项圈挂在脖子上,哪吒也是看过哪吒闹海的嘛。

红色的小肚兜,绿色的荷叶裙,白生生的胳膊腿,胖乎乎的小脚丫……

火尖枪不如钢管那么长,立定斜向下展开时,枪尖也是戳进地面了,是以二十公分的底座变成了五十公分。

黄金不够用了,哪吒又取出了三四十枚金元宝。

自备材料打造金身的神仙好脾气,七八百公斤的金身好霸气。

果然是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比真的还真……

次日清晨。

卧龙屯西侧柏油路上第一座凉亭下,石桌石凳被拆除了,一尊哪吒神像被树立起来。

牛犇亲自拿了电钻,准备打几个洞,用大个的膨胀螺栓将神像固定在厚重的大块青石上。

神像从何而来,牛犇自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师父取出神像时,牛犇倒是搭了一把手。单从重量上,也知道了纯金打造,是真正的金身。

在底座上斜着钻几个洞,碎屑收起来,打一条粗链子挂脖子上,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没承想,电钻完全钻不动,牛犇累得呼哧带喘的,底座上却连个白点都没留下!

牛犇神情古怪地看向师父,黄金怎么会这么硬呢?

“倒也不用担心有人拿小刀刮了。”于乐琢磨了一下,哪吒打造金身还挺有经验的呢,被人刮去一坨多难看。

随后于乐调用山神之力,试探着调整底座下的青石基础及其底下的泥土,顺利地把底座跟青石粘在了一起,继而把青石和泥土沾在了一起,最后把泥土凝成了巨大的一坨。

即便是有人用吊车来偷,也要把整个青石基础吊起来,也要把大坨的泥土吊起来,没有个三五十吨的吊力是办不到的,还需要挖掘机协助。

于乐打电话喊来了张弛,让其在路口处焊一个牌坊式通道,主要作用是限高两米半,大型车辆不准通过了。

既然建了牌坊,横梁上就要书写一行大字,这得请动宁校长的墨宝。

早先宁校长写字,都是用瓶装的墨汁,倒在有缺口的破碗里。写完后剩下的墨汁,还要倒回去以备下次再用。

此时却已经鸟枪换炮,文房四宝齐备,看样子就很高级很专业。

老头儿还挺骚情的呢。

应该是什么时候给姜红梅现场展示了书法吧,姜红梅则派人送了高级货过来,老二位都挺忙活的。

墨宝写在宣纸上,与写在红纸上硬是不同!

宣纸上的成型作品,当然就要用印了,宁校长却只有一枚早年记工分或者领挂号信的私章,拇指大小。

治印当然也是书法家的本门功课,屯子里的私章也都是宁校长早年用小刀子刻的。

现在要正儿八经地治印了,就需要正儿八经的治印工具,姜红梅又派人送了过来,很贴心,还带了点儿小崇拜……

姜红梅纤手磨墨,宁唯事凝神构思。

墨成,构思亦成!

在姜红梅的注视下,宁唯事舔饱了毛笔,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端的是大气磅礴。

“藏马山封神演义主题公园”。

掌声和喝彩声爆棚,二蛋还很内行地喊道,“款!老师,落款啊!”

“还要落款吗?”宁唯事转头问于乐。于乐当然不假思索,“必须的!”

于是宁校长又换了支细笔,龙飞凤舞竖行写下,“藏马山人宁唯事”,后面落了天干地支年月。

大块的不规则印章,在专业印泥里仔细喂饱,郑重其事地摁在落款下面。

印章字迹是“藏马山翁”。

于乐想了想觉得还有些不太对,又让宁校长写了“榜”和“西游记”四个大字。

这样就组成了“藏马山封神榜西游记主题公园”。中间的“封神榜”和“西游记”是两行并列的。至于两行的字体需要略小些,张弛自会熟门熟路地处理。

哪吒神像树立伊始,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单是小孩子流连忘返,各种排队合影,同行家长也要合影发朋友圈。

接下来便有游客蜂拥而至,专门赶来瞻仰哪吒塑像,藏马山主题公园也迅速推广开来,完全无需广告。

虽然这座主题公园还只有一座神像……

祁候婷静静地站柏油路上远观,活灵活现的神像,古色古香的凉亭,都是一夜之间落成。

明显是全新制作,却给人一种古代神韵,甚至有一种仙气。

祁候婷却是不知道,牛犇创作凉亭时,于乐曾经发给他一张照片,照片中便是南天门外的凉亭。最早于乐去南天门时,巨灵神尘忆便在凉亭中撰写自传。

神像只有一座,凉亭却已经顺着山路往上修建了,每隔五十米一座。想来终有一天,凉亭下都会有一座神像,到达山顶便有百余座。

全都是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的神话形象吧?

下一座应该是巨灵神尘忆了吧?

再下一座,应该是鱼肚将宝贤了吧?

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有一只叫做薛定厄的猫吗?

“婷婷,乐哥说不让你太过用脑。”王启安站在祁候婷身后小声地提醒。

初见哪吒神像时,王启安也是一阵恍惚,谁年幼时还不弄根木棍管它叫火尖枪呢?

“医生不是说没事儿吗?跟用脑过度没有直接关系。”祁候婷仍是定定盯着哪吒神像。

“我觉得我们应该听乐哥的。”王启安站到了祁候婷前面,挡住了哪吒神像。

祁候婷寂静如吞的眼神,让王启安心底下有些发毛,更多的却是心疼。

“回吧回吧。”祁候婷转身往回走,斜对面不远处便是山野小店的后围墙,“这儿可以建一座观影厅,循环播放我们制作的动画片。”

“没问题!哪里的万通茂都有专业影厅,我在这儿建一间小型的便是。”王启安很兴奋,并且拓展开来。

“对了,我建议建成二层的小楼。一楼呢就给小朋友免费放动画片,二楼呢,建你的工作室。哦,秦欢他们也可以在这儿建动画片工坊。要不然就建三层小楼吧,你在三层搞创作,抬头看山,下楼看小朋友。”



第357章 师父你在捏娃娃吗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57章师父你在捏娃娃吗哪吒操作黄金坨,其实是神力外放,非接触式操控。

被操作物离得远些,便于宏观把握。

当然也很帅就是了。

于乐取了三枚金元宝放在茶墩上,像模像样地凌空虚按。

金元宝果然动了!

三枚金元宝互相挤压变形,很快就面目全非!

牛犇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

于乐懒得理睬没有见识的地球人,继续加大外放力度,三枚金元宝好歹挤成了一团。

按照哪吒的传授,神力外放并不限于物体表面,还可以精准地进行局部操控和内部操控。

换言之,拳打脚踢总是由表及里的,神力外放却可以透过外表直接作用于物体内部,比如抻拉挤压某一小块,由此鼓出来鼻子或者耳朵。

确实可以隔着口袋掏你钱。

或者隔着门拉开你门闩。

陈抟炼丹时,也是神力外放的,手掌翻动时,封闭在丹炉内的各种材料便翻滚融合。

奈何有个熟练度的问题,更有个神力强度的问题。

“呔!”

于乐继续加大力度,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却始终无法将一团黄金变成一坨黄金。

收功时,一团黄金又散落开来,倒是也看不出金元宝的形状了。

“师父好厉害!”牛犇脸上写满了崇拜,伸手扒拉着金元宝遗体,yái!还有点儿烫手呢,跟放炉子上烤了一样。

“这叫神力外放!”于乐抹了抹汗水,感觉浑身怠倦,精力也无法集中。

只好放弃了尝试,把黄金收拢在一起忿忿地揉捏着,果然揉成了好大一坨。

“师父我也行吗?”牛犇跃跃欲试。

“你都没有神力。”于乐鄙视之。

“嘿嘿。”牛犇乖乖地刨木头去了,一百座凉亭任重道远。

于乐继续揉捏黄金如面团,挤压力度够大时,黄金是可以熔合的,有如冷轧钢板。于乐又取了十来枚金元宝揉在一起,逐渐捏成了圆柱体。

怎样才能再现哥这俊朗飘逸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伟光正形象呢?

顶多捏出个脑袋和四肢来,鼓个鼻子就困难……

“师父你在捏娃娃对不对?”白浮云推门进来,眼神真不错,就是不知道敲门。

“敲门啊!”于乐面色不虞。

“哦!”白浮云乖乖退出门外,咄咄敲了两下再进来,“师父你在捏娃娃对不对?”

“对。”

“师父我帮你捏啊?”白浮云觉得很好玩。

于乐掏了三枚金元宝扔茶墩上,“捏你自己的吧。”

白浮云小有兴奋地上手,哼哧哼哧地好半天,终于揉了揉手腕,“师父我不行啊!”

三枚金元宝倒是被捏得面目全非了,却没有变成一坨,而是散成了七八块,每块都留下了清晰的指纹。

牛犇躲在木工台案后面偷笑,没承想却被白浮云瞥见,随即一声娇嗔,“你来!”

“师姐我不行啊!”牛犇赶紧低头刨木板,哧啦啦刨花出来,扯下来扔不锈钢桶里。寻常有无尘车间的说法,牛犇这儿是无屑车间。

“不行还敢笑?”白浮云继续吼。

牛犇把头埋在木板上继续刨,哧啦啦一条,哧啦啦一条……

“师父好厉害!”白浮云回过头来就满脸崇拜,不着痕迹地把散碎黄金扫进了抽屉里,反正有人喜欢收集垃圾。

“有事吧?”于乐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浮云。

“师父一猜就准!”白浮云给挑个大拇指。

“说。”

“家父想请示师父,嘿嘿,能否在白马河别墅区里租一栋来住。”白浮云小有忐忑地立定站好了。

“行吧,也别租了,找你师母要一套,不要超过十个人。”于乐想了想同意了。

一百万的年租金并不算什么,对于私藏黄金直追国库的大富豪来说。

当然,对洛白一族来说更不算什么。

洛白一族是传承千年的修行大族,人间浮财不计其数,也根本就不会在意浮财损益。服不服排行榜之类,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连暴发户都算不上。

能算上暴发户的,怎么也得是帝王将相之流吧。

修行大族在意的是修行及其传承。

洛承浩以炼气期圆满的修为,曾经是当世修者第一人。

在于乐的帮助下,洛承浩终于突破凝神期,变成了当世修者第三人。

第一第二当然是白浮云和牛犇了。

早些时候于乐不同意洛承浩进驻藏马山,是不想与隐世势力产生关联。

毕竟自己朝不保夕,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吧,万一自己哪天就回不来了呢?

财帛动人心,怀璧其罪。

而从根本上说,于乐也不是那种动辄屠龙弑神吞天灭世的作死性子。

你好我好大家好,诚信交易,合作共赢,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不好吗?

躲在背后猥琐发育不好吗?

等你注意到哥时,哥已经是你惹不起的存在了。

哥是你惹不起的存在,仍是跟你讲道理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来发财……

现如今白浮云和牛犇联手,已经足以抗衡任何修者抑或修者群体了。

甚至可以一攻一守,打掉觊觎者的老窝。

姜晚虽然刚刚进入炼气期,但就其发展来说,至少也会超过大器难成的牛犇。

说是惹不起的存在也并不为过。

所以说,即使于乐缺席三五十年,老爹老娘的安全问题,也是完全有保障的。

三五十年之后呢,好像也没啥需要保护的了……

当然,这些还不是于乐改变主意的原因。

神体修炼需要崇拜念力啊,低调猥琐怎么成?

所以于乐很努力地捏娃娃,先把藏马山神树立起来再说……

“谢谢师父!”白浮云原地蹦了两蹦,一溜烟儿往外跑。

这孩子在山野小店里洗碗洗坏了啊,原先多么冰清玉洁的高冷来着。

“回来!”于乐喊道。

“师父?”白浮云摸着后脑勺回来。

于乐掏了一串烤肉出来,串上有五块乒乓球大小的黑熊肉,“你三块,牛犇两块。”

这是于乐特地给两个弟子烤的,巨灵神穿的那些肉块,都有网球大小。

“师父,牛犇吃两块能行吗?”白浮云喜滋滋地接过了肉串,“我觉得他吃一块就够了,欲速则不达嘛,别再给吃爆了,师父就俩弟子,‘嘭!’剩一个了。”

前面白浮云和牛犇已经吃了三次黑熊肉串。

第一次,白浮云一块,牛犇一块。

第二次,白浮云两块,牛犇一块。

第三次,白浮云三块,牛犇一块。

于乐觉得这次牛犇应该可以吃两块了。

“师姐!”牛犇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黑熊肉中饱含灵气,第一次吃是有些危险,第二次还有些勉强,第三次不是已经没啥问题了吗?

“浮云别闹。”于乐哭笑不得,浮云啥时候这么碎嘴了?

“嘿嘿,我这是教他尊师重教,长幼有序!”白浮云咔嚓一口,咬下一块,银牙翻飞奋力大嚼。继而第二块,终于第三块入嘴。

牛犇涎着脸凑近了,眼巴巴地盯着白浮云的小嘴。

好在白浮云到底不敢违逆师父,终于恋恋不舍地把肉串递给了牛犇,含混不清地说道,“拿去吃!”

白浮云的第三块其实还含在嘴里,得缓缓劲儿再嚼。

只是师父赐食,要求当面吃完。

依着白浮云的牙口,咬断铁签子都没有问题,嚼起熊肉来却是牙齿发麻牙龈发酸,当然她也毫无怨言,兢兢业业地细嚼慢咽。

牙齿处置不好,放给肠胃,就太不负责任了。

“谢谢师父,谢谢师姐!”牛犇双手接过肉串,回到木工台案后面,找了个马扎子坐好了,稳了稳心神,这才咔嚓一口下去,肉块却未咬断,只好奋力地甩嘴撕扯。

白浮云毕竟资质非凡,从小重培的根基也是上佳,此时已经凝神大成,原则上晋阶还虚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是,于乐对其还虚之后的修炼,心里还没有谱儿。

毕竟还虚圆满之后就要渡劫飞升了啊!

仙凡隔绝之后,再无神仙下界,当然也没有人间修者飞升仙界。

根据洛白一族的记载,人间灵气其实是逐渐式微的。但总有些人间胜地保有更多灵气,还有蕴藏灵气的灵石,比如洛白一族便是如此。

理论上仙凡隔绝之后,尤其是早期,应该还是有人还虚圆满渡劫的。

那么,他们都去了哪里了呢?

不问可知,渡劫失败,灰飞烟灭。

依着商佾和陈抟的经验,渡劫和飞升,都是不可控的。

并不是你想渡劫,劫便来。也不是你不想渡劫,劫便不来。

飞升同样如此,仙人不可滞留人间。

所以在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于乐还得控制着白浮云的修炼进度。

毕竟仙界食物太过强悍,白浮云仅半年时间就跨过了一个大层次,从炼气大成修到了凝神大成。

好端端的开山大弟子,怎么也不能让她身陨道消了吧?

牛犇资质差了些,年纪大了些,却是苦心孤诣,坚韧不拔,并且很能吃……苦。

是以从筑基起一路飙升,三个月就突破了凝神期,超越了洛承浩六十年的修炼成果。

凝神初成之后,速度倒是明显地减慢了。

如今又是三个月过去,牛犇仍是凝神初成,也就比洛承浩略高了一丢丢儿。

难道是凝神之后才讲资质?

于乐甚至推测,如果把仙界食物敞开了给凡人吃,恐怕人人都可以痛痛快快地修炼至凝神期吧……

“乐哥!”

咄咄敲门之后,祁候婷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王启安。

王启安倒是一眼看见了茶墩上的不规则黄金立柱,“乐哥你在捏娃娃啊?玉米面的?不对,黏土里掺了金粉,乐哥你这是要塑佛像?我跟你说啊哥,庙子里的佛像都是泥巴捏的,捏好了才在表面上涂一层金粉,你这有点浪费了。”

“小祁回来啦,情况怎么样?”于乐不动声色地把黄金柱扫进了抽屉里,其实是收进了混沌空间,这个抽屉放不下。

祁候婷四周扫了扫,白浮云含混不清地说道,“你们忙,我走了。”

“牛总牙疼?”王启安则不解地看向牛犇,牛犇正鼓着腮帮子呢,表情很痛苦。

“牙疼,疼起来真要命,我得去看医生。”牛犇捂着腮帮子走了出去。

于乐示意祁候婷和王启安坐下,王启安顺手烫了杯子,给三人倒了茶,这才开口说道,“请了第七医院的专家会诊,确诊为重度抑郁,有器质性病变,并且存在精神分裂的倾向。”

“哦。”于乐对这些病症并不意外,意外的是王启安随口说出来。

祁候婷随后点点头没说话,眼神空洞而幽深。

“启安一直照顾着小祁?”于乐问道。

“嗯。”王启安从手包里掏出两盒药来,一盒阿戈美拉汀,一盒盐酸丁螺环酮,“每天吃药,每周复诊。”

“小祁你觉得启安这人怎么样?”于乐没看药盒,事实上仙界葡萄只是辅助治疗,人间医疗于乐还是很信任的,比被他医好了的患者更信任。

“听说他是风流大少。”祁候婷垂下了眼睑。

“那都是从前!从前我也没怎么样啊,乐哥可以作证的!”王启安急迫地嚷嚷。

“我可不给你作证。”于乐笑道。

“到藏马山以后,我是怎么干的,你还看不到吗?我没跟任何女孩子有过工作之外的接触,工作接触也不多!”王启安往嘴里灌茶水。

“看这样子启安对小祁一往情深啊。”于乐玩味地说道。

“当然!”王启安毫不迟疑。

“实话说吧,这种病非比寻常,我可能治不好。”于乐叹了口气。

“治不好也无所谓啊。”祁候婷意兴阑珊地说道,定了定才继续,“乐哥,我想在山野小店后面围墙那儿,建个放映厅,循环播放我们的动画片。”

“我俩商量好了,建一栋三层的小楼,三楼做小祁的工作室,二楼做动画片工坊,一楼建放映厅免费给孩子们播放。我出钱!”王启安一气说道。

“启安啊,咱仨人,谁在乎那点儿钱?”于乐笑道。

“那不成!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也是我自己个儿挣的钱!”王启安坚持。

“这就要金屋藏娇了?”于乐笑道,“大叔大妈同意不?奶奶同意不?你可是单传独一根儿!”

“抑郁症还遗传的?”王启安讷讷,稍后立即肯定,“大不了不要孩子!我是单传,但我老爸不是,我两个堂哥都有儿子了!”

ps:同学们想办法帮我推广下啊,数据太寒酸了,最近我更得多努力……

第358章 变成了当年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不想结婚。”

祁候婷低头幽幽说道。王启安顿时急眼了,“婷婷,咱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小祁,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于乐笑笑,从玉瓶中取出了一枚小还丹,搁在茶盏盖上,蓦地小还丹裂开,变成均等四份。其中三份凌空飞起,于乐拿玉瓶接了。

王启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于乐,祁候婷怔怔地看着小米般的药粒。

随后王启安大喜过望,端着茶盅试试温热,殷勤地端向祁候婷,“我就说没问题嘛,我奶奶都那样了,乐哥还不是药到病除?”

“以嫁给王启安为代价吗?”祁候婷却没接茶盅,当然也没拿药粒,而是把头埋了下去,状似自言自语。

“启安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吃吧吃吧。”于乐说完又转向了王启安,“你说你得有多招人恨啊?”

王启安委屈又无辜,为了不嫁给我,干脆连病都不治了?

“启安还好吧,并不是我得病后才不想嫁人的,我一直就没想着嫁人结婚。”祁候婷继续埋头。

“先治病吧。”于乐叹口气。

“谢谢乐哥。”祁候婷捏起小药粒,王启安殷勤把水送到她嘴边上,祁候婷接过去喝了。

“这药真的只管身体健康,精神方面还需要你自己调整,最终结果如何,我也无从知道。”于乐笑笑,“三天后再服一次。”

祁候婷默默点头,王启安再次坚定表白,“无论如何我都是爱你的!”

“就你这点儿水平吧,我还真不相信你是风流大少了。”于乐笑道。

“我本来就不是!”王启安捶胸顿足地嚷嚷。

“乐哥,目前文化传媒公司,创作力不足,忧桑的小胖顶天了也就是一个月写一部。我的精力,也仅够改编吧。”祁候婷转移了话题。

“哦?”于乐觉得祁候婷有什么想法,“启安你去把姜晚叫来。”

忧桑的小胖连续创作了仙侠三部曲,实则为巨灵神,薛定厄,药叉将宝贤的传记拓展,目前正在创作哪吒后传。鱼肚将威查传记要往后排一排了。

祁候婷的建议是,建立一间小说原创网站,以主题征文活动起步,靠谱的参与者一律给予千字十元的稿费,入选者买断影视版权,优胜者聘为专职作家,可驻站创作。

与之相应,就要建立创作基地,驻站专职作家给发底薪并五险一金。

对于零工状态的不知名野生作家来说,五险一金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有组织有靠山的感觉啊。

网文发展近二十年,已经做成了一盘大蛋糕,然则从未有过如此骚操作。

换言之,网文生态就讲一个野生散喂,不养马,不相马,只竞马,大浪淘沙,剩者为王。

存在即合理,骚操作之所以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经济。

乐哥在乎经济与否吗?

养活几十个作家而已,多大点事儿。

乐哥要的是版权,限定内容,批量稳定地产生版权,质量要求反倒是不高的。比如依着祁候婷的标准,忧桑的小胖其实完全不够看。

当然,好像也没谁让祁候婷觉得够看就是了……

征文的主题,则限定为封神演义和西游记同人,顶多再加上神话传说人物如陈抟。

篇幅为三十万字起,对于网文作家来说,不过是一个多月的事儿,就算有啥黑幕导致无法获奖,不也有三千块稿费打底嘛。可以想象网文作家蜂拥而来,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起点若干作品的猪脚被天将陨石砸死。

“最重要的是,乐哥需要大量定制版权……”祁候婷陈述完毕就埋下了脑袋。

于乐神情古怪地看着祁候婷,女作家的思路广阔啊,我做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说过封神演义和西游记同人吗?

另外,我什么时候提过陈抟来着?

姜晚是带着姜红梅和宁唯事一起来的,随后忧桑的小胖丁山和秦欢也被喊了过来开会。

丁山倒是略有清减,看上去印堂黯淡,眼珠子发红,果然是用身体写作的勤奋作家,发际线都明显上升了。

藏马山文化传媒公司早已注册成立,姜晚是公司持有人,日常事务则由秦欢负责。

目前主业是动画片制作,每天有三五个沧海农大在校生赶来上班,也可以把工作带回学校去做。试用期三个月后,给配发笔记本电脑,姜晚还买了一辆小汽车作为班车通勤,由两个有驾照的同学开着往返。

总共有十几二十个在校生参与吧,本来都是些苦哈哈的宅男,突然间就挣钱了,收入还不错,参与热情比较高,起码整个数字传媒学院都知道有个师兄在藏马山创业……

“先把网站攒起来,手机app也一起做,招几个正式员工,最好是有经验的,工资可以给高点。”姜晚吩咐秦欢。

如果不考虑资金回报率,祁候婷的建议就是完全可行的,决定之后就要付诸实施了。

“我回学校一趟吧,我知道有几个师兄在给人制作和管理网站,能力还是不错的。”秦欢立即行动。

其实前面已经有几个大四师兄咨询了,毕业后能否正式入职,秦欢请示姜晚后答应了。农大毕业生都是上佳人才嘛,何必舍近求远呢,架构一个网文网站其实并不复杂。

“内容方面就由祁姐负责,可以吗?”姜晚转而问祁候婷。

“由小胖负责吧,我会协助他,人脉我有一些。”祁候婷摇摇头。

“那就由丁山负责。现在就着手去做吧,与网站建设同步进行。”姜晚笑笑转向丁山。祁候婷到底是公务员身份,虽然***只是写作收入的零头。既然是祁候婷提出的建议,姜晚当然要客气一下。

“好!我亲自当主编,再招几个编辑!”丁山神情激动,使劲地搓着两只胖手,“嘿嘿,嫂子,咱这给多少钱啊?”

作家转行编辑也是顺路,一步到位做了主编,想想就令人兴奋呢。

“其实我可以任副主编主持工作,祁姐挂个名也好嘛!”丁山偷空向祁大神致敬。祁大神微笑而已。

此前忧桑的小胖就是个死扑街,这半年咸鱼翻生,不断卖出版权去,创作数量也是激增,起点也就顺手给加大了些推荐力度,成绩还不错,已经有无数扑街追着喊大神带带我了。小胖则回答你才是大神呢,你们全家都是大神。

不过三个月,又是一重天,好像真的可以带一带了?

“工资按行业标准提高百分之二十吧,做出成绩的,再给百分之二十以上奖金,上不封顶。”姜晚笑笑。

“好唻!我这就上龙天发个广告!”丁山兴奋地掏出手机来,继而挠着头傻笑,“嫂子,能付点儿广告费吗,龙天也是要收钱的。”

“没问题。”姜晚无有不允。

秦欢和丁山各自领命离去后,姜红梅才笑吟吟地问道,“这位就是藏马山智囊团的女作家吧?”

“阿姨,婷婷是大神作家,此前完本的齐天大圣是现象级作品,读者上百万,电影电视剧都卖掉了版权,可火!”王启安连忙代为宣传。

“哦?那我可得买来看看!”姜红梅饶有兴致。

“从手机上看就可以了。”宁唯事掏出手机给姜红梅演示,“呶,就这个!我看了,写得确实很不错!再看别的,就少有能看下去的了。”

宁唯事是认识祁候婷之后,特意找了来看的,于乐却是早就拜读过了,并且印象深刻。当时于乐还是一个快乐的快递小哥,网文是一种实惠不贵的娱乐方式,陪伴了他多少个疲惫的夜晚。今年以来倒是没怎么看了。

“哦对了小祁,电影还没开拍吗?”于乐突然想了起来。

“没拍。版权卖掉以后,作者也就无权过问了。”祁候婷兴味索然,“当时我缺钱,作品也没有完本,很便宜就打包卖掉了。据说那个公司买了很多,却囤积下来很少拍。相对来说,这个投资很小,出一部爆品就赚很多。”

“这个有点坑啊,”于乐沉吟,“我们自己来拍呢?”

“需要把版权买回来。后来我有些钱了以后,也想过买回来,但他们溢价十倍不止。”祁候婷消沉。

“我出钱买回来!”王启安拍胸脯。

祁候婷无动于衷,于乐则深入探究,“多少钱卖的?”

“影视版权一共卖了八万。”祁候婷难得露出一丝苦笑,“然后他们开价一百万,终究是意难平。”

可以想象,当初祁候婷还在读大学,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作品有些小火,却也没有带来多少收入。突然有人要购买版权,八万是多大一笔巨款啊!

就算不给钱,或者象征性地给个千八百的,那也是卖出影视版权啊,对于初露峥嵘的小萌新来说这是多大的荣耀,我写的小说要拍电影了?

你还别不服,国内影视产业里负责内容部分的原创作者和编剧,都是最底层的存在,身份地位,实际收入及影响力都与其劳动付出严重不相符合。

谁都年轻过,无论收入多少吧,只要是拍出来放映了,祁候婷也就认了。最坑的是买了以后却压着不拍,这才是坑到家……

“一百万也不多嘛,我来出钱!”王启安急切说道。

“公司来处理吧,祁姐有当时的协议吗?”姜晚问道。

“有的。”祁候婷回答。

“想来他们专业囤积版权,协议一定是滴水不漏的。仔细想来,说到底也是商业操作,低买高卖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既然价格也没多么离谱,不如出钱买回来算了。为了一百万费很多力气,也是划不来。为了一百万大动肝火,就更划不来。”姜红梅微笑着插嘴。

“我就说嘛,还是阿姨讲得透彻!我认为婷婷你的作品,花一百万买回来值!以后咱不许卖这么便宜了!”王启安鼓掌。

祁候婷看看王启安,看看姜红梅,略有意动,但眉头还是蹙着的。

“钱生事,钱来了,姜董看得透彻。”宁唯事也是笑笑,“再者说来,小祁啊,当年的九万,和现在的一百万,你觉得哪个对你意义更大呢?饥饿时一个馒头能救命,吃饱后满汉全席也不香。写小说讲个快意恩仇,生活中不是这样子的,很多事情都看你自己的理解。”

祁候婷略难堪地笑笑,眉头又舒展了些。

“这样,快意恩仇其实也不难。我们还怕跟谁比有钱吗,小祁你挑头来做,看好的版权就去买回来。尤其是那家公司看上的版权,咱比他多出钱,砸死他们。你看怎么样?”于乐笑道。

“哦。”祁候婷认真思索,还真是考虑了可行性如何,这事儿能做,也能做得好,随后却是展演一笑,“那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买版权,当然要尽量低价购进。

自己拍电影,产量总是有限。

转卖出去,当然要获利,谁又是慈善公司了?

祁候婷恍然觉得,即使当初自己来买这个版权,好像也就是这样子?

“是啊,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位置上,总是觉得挨了欺负,喊一些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西河东,穷横嘛,当然要扯着嗓子喊一下,否则日子没法过了。但你真的人高马大了,其实也未见得需要报复回去。当你和某个人针锋相对斤斤计较时,其实你和他也没有本质的区别。这就是心理强大。你看看你,差点儿就成了当年你最讨厌的那种人。”于乐接茬笑道,“这叫心弱。”

“心弱?”祁候婷琢磨着这个新词,此前乐哥还说过一个心穷,也是新词。不觉中,心底下有些东西好像在溶化了,“乐哥,也就是说,我的心理一直没有强大起来?”

“婷婷,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你背后,你屠绅灭佛啊!”王启安鼓掌,“海情酒店集团你知道吗,那是姜阿姨的企业。宁校长培养出了乐哥和无双,是隐世智者。乐哥咱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什么心结打不开吗?”

“谢谢姜董,谢谢宁校长,谢谢乐哥。”祁候婷多少有些赧颜,眉头却是彻底舒展开了。

“小祁不错的,一点就通。那这就是咱藏马山远景规划智囊团第一次全会?”姜红梅当然不是特意来做谁的思想工作的,“于乐,我和老宁过来,是想说一说耕地的事儿。”



第359章 藏马镇十三太堡

宁唯事取出一张手绘地图,河流道路宛然,藏马山由若干等高线表示。

藏马镇范围内,山里有十三个屯子,山外有三十八个村子,名称各有标注,小字写得很漂亮。

地图上画了十余个圆圈,每个圆圈内有数个村庄,最少的有三个,最多的有六个,大多数是五个。

如皂户屯,瓦屋屯,卧龙屯在一个圆圈里。磊石村,松元村等五个村庄在一个圆圈里。

圆圈内相对居中的村庄画了个五角星,如瓦屋屯和松元村。

图中村庄散落如繁星,十余个圆圈画下来,居然有了星座的感觉……

“临近村庄组合,基本上按照拆五建一的比例,也就是五个村庄集中居住,全镇共建设十三个大的行政社区。此规划可称为新农村卫星小镇建设规划。镇驻地不在规划范围之内。”宁唯事指点着地图开始讲解规划思路。

“核心原则是,耕地一律不得征用,未利用荒地可建设为公共绿地或公园景观。村民拆迁后,不再分配宅基地,但保留承包耕地,仍为农民身份。”

“基本思路是,所有村庄旧址一律改为商业用地。除了相对居中的村庄旧址建设村民集中居住区外,周边的四个村庄旧址,用于工业商业开发,进驻企业应优先从本社区录用员工。”

“分配原则是,村民宅基地及院落,按国家政策拆迁并给予补偿。集体房屋院落及道路和公共用地,则为社区全体成员以股份公司形式共有,拆迁补偿主要以公共建筑及商用建筑方式给予。移交后由社区统一组织经营,确保集体财产保值升值并分红。”

“基础建设是,每个行政社区设置公办幼儿园一所,公办小学一所,公办医院一所,另设行政中心和居民活动中心及绿地广场等活动场所。理论上集中居住区统一建设六层楼房,每层安置一个村庄,仍有一层可用于调剂,若售出则纳入集体资产。住房性质为全权商品房。”

“……”

藏马镇共有人口五万余,其中镇驻地约有一万人出头。划分为十三个社区后,大概每个社区有三四千人,这算是……十三太堡?

村庄是千百年来自然形成的,由人口和耕地等自然资源互相生发和限制,比任何人为强制规划更具科学性。

比如开放式公园中设计道路,最科学的方法是什么呢?

那就是先不设计道路,全部铺上草坪,一年后再按照行人踩出来的轨迹建设道路。

所以卫星小镇规划是科学合理的,核心要义就是相对集中,就近安置,取消宅基地,保留责任田。

宅基地确实是农民的最大福利,然则物权地位十分尴尬,孽生了继承和变现及将来税收等方面各种问题,直接补给商品房多好?

总而言之,卫星小镇建设,既能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提高公共服务效率,又能方便农民就近打理农田,并且生活在相对熟悉的环境中,逐步适应城镇生活并现代化……

“老师和姜阿姨这几天没白忙乎啊,嘿嘿。”随着宁唯事的陈述和姜红梅的补充,于乐逐渐形成了概念,并且认为可行,“小祁你去请高镇长过来。”

“我去我去!”王启安撒腿跑了,于乐打趣祁候婷,“好端端一个富二代,青年企业家,藏马镇最大的投资商,居然被你训练成了小跑腿?”

祁候婷已经不在乎于乐说什么了,在乎又如何?

“乐哥,这个规划,确实需要镇政府配合实施。换个说法,咱们好像是在做镇政府该做的工作。”祁候婷慢吞吞说道。

“现代化必然要求城镇化,然则城镇化也会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失地农民的生活保障及再就业问题,过度城镇化还会导致城市臃肿和效能低下及社会混乱。我个人认为,宁老师和姜阿姨提出来的卫星小镇规划,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甚至是伟大的创举。”

“所以,这可能都不是藏马镇能够决定的事情啊。”祁候婷面带苦笑拐了个急转弯。

保护耕地,照顾农民,就近建设卫星小镇,是藏马镇探索解决农村现代化问题的创举。经实践检验后推而广之,可以形成完美的顶层设计,系统解决人口仍占全国近半数的农村发展问题。

如果写成文件材料,祁候婷已经想好了开头和标题:藏马镇卫星小城镇建设的实践与思考。

然则现实问题是,村庄拆迁费用是远高于耕地征收费用的。

须知政府征用耕地不过数万元每亩,转让给投资商至少也是数十万元每亩。

若是村庄拆迁,祁候婷还没有具体数字,想来应该不低于百万元每亩吧,毕竟要解决至少两户人家的住房问题。

投资商是愿意直接征用耕地呢,还是愿意罗里吧嗦多出钱拆迁村庄呢,且不说位置选择问题。

须知投资商征地投资建设后,带来税收和就业,带动经济繁荣发展,不但合理合法,而且是政治正确。

那么,镇政府如何拒绝投资商开发耕地,又为何要拒绝依法征用耕地呢?

农民也不见得希望保有土地啊,家里种了几亩地,累死累活干一年,口粮之外的纯收入也不过几千块钱。

一旦征地开发,一把拿到手好几十万啊,这个算盘谁不会打?

已经在藏马镇工作满两年的祁候婷,深知基层政府的财政困境以及土地转让所带来的丰厚利益。

比如白马河别墅区的土地转让金,解决了藏马镇多少问题啊,今年以来藏马镇一班人简直是反身农奴把歌唱了。

这钱你让镇政府不要了?

“乐哥,卫星小镇规划,推行起来可能并不容易。”高小米揉了揉太阳穴,“且不说镇政府态度如何,土地征用是市国土部门统一调度并报省政府批准的。公办学校和医院建设,也不是镇政府能够决定的。撤并村庄,建立新的社区党政组织,都存在一系列问题,镇政府在这方面,并没有主动找麻烦的意愿。”

原本有五个村两委,撤并后变成一个,那么多村干部被罢官了?

全程逆水行舟,逆着村镇两级政府的意愿,逆着投资商的利益,更重要的是逆着民心民意,强出头替人做主的感觉有木有?

“好像不好弄呢。”于乐神色古怪地看向宁唯事和姜红梅。

“姜董商跟我量时就提出来了,前景广阔,理性可行,甚至可以说是农村城镇化发展最理想的路径,然则落地有难度。”宁唯事就有点不负责任地摊摊手,“你不是要一个最优发展规划吗,这就是了。”

看样子还有点你派的活儿我干完了,别耽误我携美出游的意思。

“需要上层推动的话,我可以以人大代表身份提出建议案。”姜红梅貌似也有考校女婿的劲头。

“我老爸也是人大代表啊,可以跟姜阿姨联名提案。”旁听了半晌的王启安终于找到时机举手。

“我国人口众多,情况复杂,统一推行往往会产生各种矛盾和麻烦。”祁候婷想出了主意,“人文方面,讲究一个榜样的力量。行政决策,讲究试点先行。榜样和试点,是全国层面推行新思想新举措新政策的灵丹妙药!”

“先做起来再说?”于乐笑眯眯地看着祁候婷。

祁候婷默默点头,想了想又加以阐述,“我国改开是由四大经济特区起步的,而后十四个沿海开放城市,继而扩大沿海开放,然后沿江开放,延边开放,均是试点先行,取得经验之后再逐步推行全国。总体说来,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由点到面,稳妥渐进的改革,也是中国模式的精髓所在,是中国崛起的核心密码。”

“与之相反的其它国家改革,都是由修宪开始的,随后政治体制改革,而后经济体制改革,全国同步,一步到位。结果如何,也是实践证明了的。我国迅速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按照实际购买力计算早已成为第一大经济体。而其它国家的改革则无一成功,或者国家四分五裂,或者陷入无休止的党争扯皮,人民生活水平急遽下降,经济崩坏倒退,国家前途暗无天日,而且没有回头路可走。”

于乐点头笑笑,众人闻言沉思。

中国模式?

我国改开史,众人均是身处其中,感受到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年轻人对出生前的事情也多有了解,然则从未理顺贯通,此时居然有种醍醐灌顶耳目一新的感觉。

大神作家果然有干货的!

王启安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祁候婷。

“小祁你为什么不写些现实题材呢?”于乐问道。

“太多限制,无从发挥,不如在虚构世界里自由翱翔。”祁候婷笑笑。

沉默了一会儿,高小米微笑着扯回正题,“乐哥,先做起来倒是不难。”

“说说看?”

“关键在杜绝投资商这方面。镇政府对乐哥,其实是弱势的。群众对镇政府,也是弱势的。所以说,乐哥只要搞定投资商就好。说实在的,没有乐哥,也没有现在这些投资商。但随着藏马镇的进一步发展,必然有其他投资商上门,甚至是经由两级市政府前来的,藏马镇挡不住,当然也不会挡。”

比如你开办一间企业,急需资金时,求爷爷告奶奶地贷款,银行根本就不搭理你。

当你资金流回暖时,银行就主动上门服务了,爷爷啊奶奶啊,您要贷款吗,即时到账多少都行啊!

投资商和地方政府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然,对理性政府来说,前期捡到碗里就是菜,后期就要考虑产业升级了。

“小米姐话糙理不糙啊。”于乐笑道。

高小米俏脸微醺,“哪里糙了?”

既然政策依据和政府支持都难获得,试点先行又是一把金钥匙,那就先做起来再说呗。

“启安,你的万通茂怎么样了?”于乐转向王启安。

“已经搬迁完毕,村子都推平了!嘿嘿,谁先签协议搬迁,奖励一万元,限名额十个。嘿嘿,都积极着呢。可把监督计时的员工给累的,有两家几乎同时完成,差点打起来,最后只好算并列第十,我付出了十一万,嘿嘿。”王启安陪祁候婷在沧海看病期间,启安建安也是没闲着。

此时说这些八卦,王启安眉飞色舞的,可惜祁候婷神色镇定,没听出笑料来。

实际上,磊石村的盖子拆完之后,王启安就通过高小米知会了镇政府,经慎重考虑,启安建安公司决定还是在磊石村建设万通茂。

花愤书记老狐狸般地笑,王思平镇长大点其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王启安背后有高人呐。

镇政府一班人知情后,包括磊石村村民知情后,却是如坠云里雾里,有钱人到底是怎么想事情的呢?

惊喜之余,再没人敢起幺蛾子。

有那贪心不足想加盖子并且劝说邻居家同加盖子的,瞬间就成了害群之马,众矢之的,汤锅里的老鼠屎,你丫还想不想吃包子啦?

邻家老太太站街上朝着大门骂,家里小孩出门挨了小伙伴的揍。

是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万一万通茂真的走了呢?

余事一切顺利,经第三方勘察测量,很快就确定了各家各户的住房面积和庭院面积及附属物数据。

拆迁补偿方案,政策早有定规,启安建安还是很大方的。

简单说来,产权民宅折抵同等面积商品房,无产权附属建筑如猪圈粮仓厕所等,折抵七成。院落面积按半数计算。以商品房建筑面积计,几乎家家都拥有了小二百平米的楼房。另有各种补偿按照国家政策执行。

最让村民们惊喜的,是过渡期间按人头计发的租房费用。搬完之后直到回迁之日,每人每月给发三百元租房费。

三口之家就有九百元,这简直是白得的啊,都不想回迁了,万通茂你慢慢建!

村民哪有租房的啊,都是投亲靠友的,谁还没几家亲戚凑合下?

根本就不需要付钱,顶多搭伙吃饭时多负担些猪肉鲜鱼小鸡大鹅……

“这样,万通茂的建设方案改一下,不再原址回迁,而是回迁到……松元村。”于乐看了看宁唯事的手绘地图,“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差了不到一公里。这样,适当地再给补偿万八千的不方便费吧。这个钱我来出。”

不方便费?

“不过两三百万的事儿,我自己出!”王启安也是财大气粗,一定要支持乐哥的卫星小镇规划才好。

“老师,你的职业技术学校,就从这三个村子里选一个吧?”于乐转向宁唯事。

“哦。”宁唯事琢磨着地理位置,周边环境,道路情况……好像很难选择呢。

然后选了个面积最大的,“我选祝家庄。”

“祝家庄挺好的!回头我跟胡总和钱总说一下,他俩分了另外两个村子。”于乐转向高小米和祁候婷,“这个试点小镇,我做了。请高镇长回去商量一下,镇政府怎么配合。主要是新社区的两委建制和公办医院及小学。先单说这五个村子的事儿吧。”

“好的。”高小米起身告辞,依着于乐在藏马镇一班人中的影响力,试点小镇应该不难。对了,先不提试点的事儿。

“小米姐。”于乐又叫住了高小米。

“嗯?”

“有没有考虑一下,到藏马山开发公司来工作?待遇都好说。”于乐笑道。

“嘻嘻,你这是腐蚀领导干部吗?”高小米笑眯眯走了,“我考虑一下。”

“婷婷!”王启安喊住了跟随高小米回镇的祁候婷。

“嗯?”

“有没有考虑一下,到启安建安来工作?待遇都好说。”王启安哈巴道。

祁候婷翻了个白眼走了。



第360章 福寿百年只是传说吗

来自湘南的胡传魁夫妇和来自粤东的钱富贵夫妇这些天玩美了,大有此间乐不思蜀的劲头。

藏马山钟灵毓秀,每日介爬爬山,便是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了。

投资建厂倒是变成了添头,有钱也要有命花吧,挣多少钱能抵得上福寿百年呐。

福寿百年只是传说吗?

隔壁新近搬进来一户邻居,白发白眉白胡须,额头阔大如寿星,面色红润似婴儿,龙行虎步,声音洪亮。

不知其寿享几何,却见其重孙子人到中年。

单如此也倒罢了,居然还有个小女儿才二十出头!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两个年近五十的腰酸背痛的老男人面面相觑……

胡传魁和钱富贵都是临时起意来到藏马山的,打听到白马河别墅年租金一百万,顺手就租了两栋来住。

两位老板都有传奇的人生,传世的财富,彼此不图啥,也就彼此不防范,年纪也是差不多大,共同语言不要太多。三五天后两人便已相交莫逆,当个邻居挺好的。说起来有钱人交个朋友也是满难,就像有钱人家嫁闺女那么难。

钱富贵到底见识多些,进屋一看,居然是全套的金丝楠木家具?

瞧这花纹,好像是数百年的老料?

也不对,三百年的金丝楠木,市场价三十余万每吨,钱富贵家里就有这么一套太师椅和八仙桌。

然则三百年的老料却是没有这么致密。

作为藏家,钱富贵当然是请教过专家的,多少也懂得一些辨识的法门。

此时钱富贵却又觉得专家太不特么靠谱了,依着那货给出的推算方法,这些金丝楠木的树龄都在五千年以上?

现如今的专家啊,胡说八道都是一套一套的,我呸!

种花家薪火相传五千年,难道黄帝他老人家爬过这棵树,或者炎帝他老人家在这个树林里尝过百草?

“怎么了老钱?”胡传魁相对老粗些,瞧着钱富贵的神色不太对。

“没什么,反正这些家具吧,老值钱了,就算比不得黄金,怎么也比得了白银了。”钱富贵神色不属地摸着椅子背,盘它。

价比白银的实木家具?

我了个去,沉甸甸的大床,阔大的衣柜,厚重的餐桌,就说这茶几吧,搬动一下也得摆好架势。

这是多少吨的白银?

精装修别墅带实木家具,厨卫设施齐全,但家电和日常生活用品还是得自己准备。这些天老钱和老胡也被各家老婆拖着跑了好几趟沽阳市,还顺手各自买了辆越野车开着。大采购两人倒也不用操心,两个女人商量着就把事儿办妥了。

尤其是姚淑,那就是置办新房的兴奋和幸福啊,这一趟旅游可真是值了!

获得感爆棚,心底下就爆汁儿,这些日子把老钱给摇得鸡飞狗跳的……

与钱胡两家拎包入住不同,隔壁新邻居家开来了五辆大箱货,各种木箱子往屋里搬,回头又把大木箱子搬回了车上。

别墅带半亩小院,但没建围墙,只是拿铸铁栏杆围了围,野蔷薇还没长起来,站在自家院子里,邻居家院里一览无余。

经过钱富贵的提醒,胡传魁也知道这些家具老值钱了,是以悄悄地捅咕了一下钱富贵,“老钱,他们不会把家具给装走了吧?”

却是多虑了。

没过多久,就见白浮云和牛犇,抬了一个凉亭盖子过来。

方形凉亭覆盖面积四个平方米,飞檐斗拱,古拙厚实,看着就够分量。钱富贵和胡传魁对视一眼,赶紧跑过去帮忙,却被牛犇礼貌地拒绝了,“您二位别上手,可沉!”

很沉吗?

等白浮云和牛犇回去了,胡传魁才上手试了一把,我去,纹丝不动,差点儿把老腰闪了!

材质跟家具完全一样,这不就是沿路安装的凉亭吗,价比白银随手往路边上扔?

山野小店只在隔壁。不一会儿,就见白浮云和牛犇又回来了,白浮云扛了一根立柱,牛犇扛了三根。

立柱两米多高,直径二十多公分,就跟大街上寻常电线杆子差不多。

对比茶几的份量,胡传魁不敢上手了,与钱富贵对视了一眼。

这些天两家一直在山野小店吃饭,白浮云还给他们上过菜。这服务员小胳膊小腿的,个子高高腰肢纤纤,居然也是神力吗?

随后三台小型设备车先后开进来,跟了五六个工人,挖掘机挖坑,埋进铸铁基座,用铲车里的混凝土浇筑,略一沉淀,便用吊车往基座里装立柱。牛犇上手协助吊车装上了凉亭顶盖。

这些设备和工人,就是安装路边凉亭的,临时抽调了过来,业务很熟练。吊车的挂钩上用软绳子结了四个搭扣,套住凉亭四角稳稳移动,胡传魁却注意到软绳子绷得极紧。

凉亭安装完毕,工人们整理好地面,把建筑垃圾装进铲车,拍拍手走人了。

原木色凉亭与银灰色别墅外观,居然还挺搭的。胡传魁再回头望自家小院子,就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牛哥,嘿嘿,给我哥俩的院子里也装一个呗,价钱都好说!”胡传魁亲热地拍了拍牛犇。

刚来那天于乐请两位大投资商吃了个饭,然后就忙丈母娘去了。牛犇倒是受命陪着两位喝过几次酒,关系也算熟稔了。

据说牛犇的身份是来自呆丸的夯亢投资商,胡传魁倒也没觉得怎么着。

搞不好是个木艺大师吧,乐哥请过来做凉亭的。这些年传统手艺在大陆上式微了,呆丸和夯亢倒是保留了一些,乐哥有心人呐!

“一百万。”木艺大师微笑报价。

“这木头值钱呢!”胡传魁到底是刚得了科普,明白人。

“木头不算钱。”木艺大师继续微笑。

你比如鞋底破了,补鞋匠给你敲上一块轮胎皮,收你十块钱。

你觉得那块轮胎皮值钱吗,还是四个小钉子值钱吗?

十块钱是手艺!

得了,问了价就得买,否则丢不起那人。

胡传魁怎么说也是身家数十亿的,当即转了一百万给牛犇,牛犇还不情不愿的样子。胡传魁问价时,其实是想打包买两个的,听到一百万时,倒也不好太主动了。

兄弟们在一起,花几万块钱吃顿饭没啥,花几十万吃顿盛宴也没啥,但平白给人付一百万就有点过分了,是不是要让人回馈几百万呢?

当然,钱富贵也是不差钱的,紧随其后也转了一百万,把牛犇给郁闷得够呛,瞧着白浮云多少有些幽怨。

新邻居,一位四十出头的富态男子从楼上下来,朝着牛犇拱拱手,满脸的热忱,“辛苦牛兄了,这亭子好!”

“都是为了师姐。”牛犇闲适地摆摆手,要说洛白一族中人,牛犇最早认识的就是洛关山,只是当年攀扯不上罢了,那能当得了一句牛兄。关系靠近的一次,也就是牛犇受命陪着洛枫寻找灵地吧。

没承想,偶然路过藏马山,这才有了牛木匠传奇的一生……

此时再见洛关山,就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了,当世修者行二的牛犇朝着洛关山拱手笑道,“关山兄辛苦!”

钱富贵和胡传魁陪着笑脸站一旁,猜测着这位关山兄的身份地位。

在成功人士眼里,气度做派都是伪装不来的。搭眼一看,便知此人既富且贵,非寻常人也。

没承想身份很快知道了,关山兄赔笑站在白浮云身侧,亲热地喊人,“小姑奶奶!”

钱富贵和胡传魁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奶奶,山野小店的服务员白浮云,没有搭理那位关山兄,只管绕着凉亭转了两圈,貌似在琢磨什么瑕疵。

关山兄就跟着小姑奶奶转圈子,一点儿都不烦。

“我爹什么时候到?”小姑奶奶问道。

“老祖比我晚一个小时登车,按说应该快到了吧。”关山兄看看手表。

果然就见一辆加长轿车开进了院子,洛关山急忙上前开门,有个白袍黑鞋的肉头寿星从车上下来,左右一望,便龙行虎步地朝着牛犇走来。

“见过牛兄!”肉头寿星远远地拱手一揖。

“爹,他是我师弟!”白浮云不乐意了。

“见过老爷子!”牛犇迎上前恭敬回礼,“没什么礼物,晚辈送老爷子一座凉亭,不值个什么,是我自己做的。”

“倒是辛苦牛兄了。”肉头老寿星饶有兴致并感恩戴德地进了凉亭。

“明明是我让他装的!”白浮云嘟囔。

“浮云呐,牛兄首先是乐哥的弟子,其次才是你的师弟!”肉头寿星笑吟吟地批评白浮云,所谓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白浮云撅噘嘴没应声。

钱富贵和胡传魁面面相觑,这有什么区别吗?

两位身家数十亿的大富豪,此时却是不敢随便出声,只管陪了笑脸站在外围,无形中便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两位小友是?”肉头寿星笑吟吟看向钱富贵和胡传魁。

“邻居,见过老爷子。”胡传魁学着作揖,或者是觉得这位白袍黑鞋的肉头寿星作揖很有味道。

“嘿嘿,邻居见过老爷子。”钱富贵同样不伦不类地作揖。

刚才那位关山兄出来,压根就没看见两人。两人其实也并未觉得失礼,反而认为再正常不过,就像是高官出行,难道还要跟每个工作人员握手吗?

此时却是受宠若惊了,表情甚至有些不太自然。自觉什么身份都不适合拿出来亵渎肉头寿星的耳朵,只有邻居算是过得去的介绍吧。

没承想肉头寿星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原来是两位高邻,洛承浩怠慢了!”

看上去此前只是客气,礼下庶人罢了,听到邻居二字,却像是了不得的身份。

“爹啊,他俩是师父请来的投资商!”白浮云觉得洛承浩会错了意。却也知道老爹提出进驻藏马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心底下多么忐忑。获得批准后又是多么的神清气爽,心底下多么谨慎,一再询问需要注意什么。

“哦,辛苦两位高邻!”洛承浩脸色有些生动,投资商也能住进来吗,早说啊,乐哥您需要多少投资?

不过,既然是乐哥请来的,乐哥必定是大有深意,千万慢待不得,“哈哈,老朽名叫洛承浩,这是小女浮云,这是重孙洛关山,既然大家是邻居了,以后还请多多亲近!”

“多多亲近,多多亲近!”钱富贵和胡传魁赶紧再次作揖。

两位积累下偌大身家,待人接物自然是极灵的,恍然也有些怀疑,租住此间别墅很难的吗?

跟乐哥提出来时,乐哥毫不迟疑就答应了啊?

姚淑还倒罢了,花老钱的钱不心疼。

胡传魁夫人其实还是絮叨了几句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先花一百万租个房子?这藏马山风景且不说,看着地头就知道,穷乡僻壤的,房子不值钱,一百万能买一个单元的楼房了吧?

“关山,备茶,感谢牛兄厚赐,招待两位高邻。”洛承浩笑着作揖一圈,率先进门上楼去了。

钱富贵和胡传魁在洛关山的亲切揖让下,跟在牛犇后面进入室内。

五大车的木箱子运走未久,客厅内设施却已经一应俱全,主要是家具间多了些摆件或绿植,博古架上多了些小零碎,墙上挂了几幅泛黄的字画,胡传魁和钱富贵在沙发上坐下,感觉却是明显不同。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格局,完全相同的家具啊?

或者是因为角落里无声站立的一老一少两个保姆?

钱富贵和胡传魁白手起家,却也算是富贵久矣,自认为见多识广,此时坐姿却是极为严谨。

“牛兄,两位高邻,请用茶。”洛关山笑吟吟亲手奉茶。

洛关山久掌外门事务,实在是阅人多矣,凡是略知洛白一族者,无一不是苦心孤诣地与洛关山拉关系,不惜代价求个脸熟。

至于两位邻居的身份,洛关山也是一看便知,有两个小钱的暴发户呗,没必要搭理,搭理了就有些没必要的麻烦。

不过既然是老祖吩咐,必然是大有深意的,或者两人手中的生意对乐哥有大用?

所以洛关山笑脸应酬,改以兄台称之,顿时就让钱富贵好胡传魁如沐春风,却绝无前何倨后何恭的感慨。

“钱老哥,胡老哥,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一通好找。”好茶刚喝了一道,就见于乐走进了院子。

“乐哥!”洛关山第一个跑出门迎接,心底下感慨万千,老祖毕竟是老祖!

若非老祖指示,此刻两位高邻早已回家了吧,乐哥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辛苦关山兄!”于乐抱了抱拳,就在凉亭下招呼随后跑出来的钱富贵和胡传魁,“钱老哥,胡老哥,厂址我圈出来了,需要拆迁村庄,大概要多花一两个亿吧。”

ps:感谢“mollyaihuaan”兄,四月份第一粉丝。感谢“*飘雪*天涯*”兄,老票王。

ps:感谢“祁候婷”兄,大树的四月份第一粉丝。书荒的同学去看看大树啊,可好看了,若是全订了,顺手领下夹袄之光,啊哈哈。



第361章 骂粪坑的往往是蛆

通常说来,于乐并不愿替别人做主。

搞好藏马山建设,吸引来大量游客,有头脑的山民便会寻找门路赚钱。

引进工厂就有劳动力需求,开工建设也需要建筑工人,同时也都有原材料需求。当然也都是需求方与供给方自行对接,于乐既不管招工,也不管荐才。

赚了钱的,自然就会花钱。不管是盖房娶媳妇也好,买鞋买衣服也好,打酒买肉也好,钱花出去就是二次分配,继而三次分配,逐渐的也就整体上搞活了。

这大半年以来,在藏马镇这片干涸的荒野上,白马河别墅,杂果饮料厂,就像是两口甘泉,冒出汩汩水流,湿润了周边的土地。水汽蒸腾起来,早晚会行云布雨。

更大头的外来游客,便是直接下雨了,尤其是沿路三个屯子明显受益。

但这雨水也只是改善气候,引导风尚,并不会平均分配到各家各户。

所谓上善若水,大德行风,讲的就是倡导和浸润,重视精神文明建设大于物质文明。

在付出脑力或体力积极获得财富的同时,逐渐克服心穷和心弱,这样才能树立起大写的藏马山人来。

否则的话,藏马镇五万人口,每人发一万块,也不过是五个亿而已。

一万块嫌少,那就每人发一枚金元宝吧,多大点儿事。

藏马山穷不穷?大家都穷。

藏马山人丑不丑?美丑与共。

所谓穷生歹毒,富长良心,这句话其实并不客观。

但愚昧和丑陋往往与贫穷和封闭相伴而生,互为因果,而且前者比后者更难改变和克服。

那么,怎么办?

整天介骂丑陋的谁谁谁吗,逮着谁谁谁就弄死他吗?

愚昧与丑陋总是相对的,就跟富裕和高尚也是相对的一样。坐公交车让座了吗,开车礼让行人了吗,买票排队了吗,谁又比谁高尚了多少呢?

骂粪坑的往往是蛆,把自己的生活环境骂成粪坑的,飞出去也是个苍蝇。

有本领就去做大事,改变贫困愚昧以载入史册。

没本领就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洁身自好的同时尽量导人向善,也是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增砖添瓦了。

于乐对藏马山和藏马山人有信心,也有耐心,更有爱心,任重道远慢慢来呗。

这回的卫星小镇建设,于乐却有点替别人做主的强迫意味了,至少是把人家祖宅搬迁了三五百米到一千米。

由整体上的春风化雨,变成了局部的倾盆大雨,这是卫星小镇的试点,也是于乐自己的试点。

藏马山这么大,总要允许不同形式同时存在。

手段激进了,速度提高了,矛盾汇聚了,问题严重了,教育引导的效果也就浓缩了。

把相对散居的农民集中到楼房社区里生活,其中的乐子其实是小不的。参看城中村的拆迁社区,存在的问题就很多,很可能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来适应和改变。

于乐在沧海当快递小哥时,租住的地方叫“达翁春之都”。那是达翁村的回迁社区,搞得一团乱麻,物业费没人交,环境脏乱差,然后江湖人称“达翁村之都”,二手房比周边便宜一大截子,还是卖不掉,房租就更便宜……感谢村之都!

卫星小镇试点的代价,则是于乐自掏腰包填补三四个亿。

刚好李小龙跑遍了鲁东半岛,差不多换来了五六个亿,这一波也要歇歇了,冲击了黄金市场可不好,于是姜晚出面邀请李小龙负责藏马山文化传媒公司的法务工作……

“哪能让乐哥掏钱填补呢?”钱富贵表示坚决反对。

“一两个亿而已嘛,谁掏还不是掏啊,乐哥瞧不起人咋的?”胡传魁赶紧跟进。

姚淑吃了乐哥的四分之一枚小药丸,益发变成了小妖精,钱富贵操劳过度下盘吃紧快要舒服死了,日夜期盼着自己也来一枚小药丸呢。

胡传魁则是亲见了乐哥活死人肉白骨,自己强身健体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与乐哥合作开发保健品推向市场呢,那还不是金山银山接踵而来?

一两个亿真的不多!

“乐哥,要不然给我个机会?”洛承浩蹑手蹑脚地下楼来,悄无声息地站在白浮云身侧,并未卑躬屈膝地跪舔,却也足够虔诚真挚。

于乐在凉亭下解释给钱富贵和胡传魁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只是随随便便地聊天罢了。凝神期修者的听力何其敏锐,身在楼上的洛承浩自然听得清楚。

当然也并非偷听,而是明白乐哥没有隐瞒什么。

所以首先要感慨乐哥之宅心仁厚,用心良苦,兼济天下,爱民如子……不过这些恭维话洛承浩未敢说出口。

面对上位者,只要听命执行即可,切忌妄自揣度,胡乱恭维当然也是妄自揣度。

“洛白一族也有类似的俗世经营?”于乐有些好奇。

“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啊,俗世经营自然是有的,能在藏马山投资就最好了。早先祖辈经营一些土地矿山森林,票号镖局车马行什么的,也有涉及酒楼药店当铺甚至……红馆青楼。”洛承浩笑容内敛。

于乐点点头,家里有矿啊,还有服务业。

所谓穷文富武,修行当然更耗资源,还要安置养活一大家子人,乃至众多依附于洛白一族的外围家族,生意也小不了。

钱富贵和胡传魁对视一眼,怎么听着像是武侠小说呢,再仔细看这位老爷子,更像是绝世大侠了,还是掌门级别的,会水上漂不,能隔山打牛不?

我俩继续在这里听,合适吗?却也不好刻意告辞。

“乐哥有所不知,新种花之后,土地矿山森林这些被收归国有,洛白一族举家归隐,也多有子孙去世界各地开枝散叶。改开之后重新捡起了一些生意,比如类似于车马行的陆海空物流,类似于票号的银行,类似于镖局的安保服务,药店医院酒楼也都开了一些联锁的。我洛白一族并不图钱,却也从不缺钱。”洛关山作为外门主事,生意上的细节其实比洛承浩更清楚些。

还都是大生意,洛白一族也是初心不改。

“这位是钱总,富达圆晶厂老板。这位是胡总,蚩尤制药老板。”于乐重新介绍了两位老板,“两位老哥有意在藏马山建厂,我帮忙给牵一牵线,基本上成了。”

“久仰!”洛关山抱拳,钱富贵和胡传魁连说不敢。

“这两位老哥来到藏马山,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投资建设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待需要时我一定优先考虑承浩兄。”于乐笑道。

“谢乐哥!”钱富贵和胡传魁,洛承浩和洛关山,四个人居然齐齐拱手,表达的都是感谢,原因却各不相同。

前二者是感慨幸运,感谢承情。后二者是表达了善意,获得了好感。

“钱总的圆晶厂,几纳米的?”洛关山很随意地问道。

“28纳米,从呆极电捡的淘汰生产线,市场倒也不小的。”钱富贵惭愧。

“呆极电啊,我家倒是有一些股份。另外,国内7纳米的蚀刻机差不多要研发成功了。现在着急的话,可以从尼德兰引进7纳米的。”洛关山居然很内行。

呆极电有股份?

那可是排名世界第一的圆晶厂,华为的麒麟芯片多由其代工。说是有一些股份,恐怕也不只是三五个点吧?

“洛……总能从尼德兰引进蚀刻机?”钱富贵诧异出声。

限于冷战时期的“巴统组织”和冷战后的“瓦森纳协议”,欧美一直限制对华高科技出口,从根子上遏制种花家。

实则一方面限制了种花家科技发展,另一方面又刺激了种花家自主科技发展,笑中有泪,泪中有笑吧。

毛嗲说过,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习大说过,核心技术和关键装备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我们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绕一绕总能解决吧,有些族人定居欧罗巴各国,已经好几代了,不过总是族人,心向种花家。”洛关山不以为意地笑道。

“这样啊,要不你两家合资吧。”于乐挑了挑眉毛。

“谢乐哥,定不辱命!”洛关山赶紧拱手。

洛承浩倒是眉头微皱,终于没说什么。

“是……”钱富贵也赶紧答应。

不过也多少有些迟疑。洛白一族到底有多大财力势力影响力,钱富贵并不清楚,然而很清楚的是,捻死我就跟捻死个臭虫似的吧?

我这是辛辛苦苦地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那就这么定了,具体怎么操作,你们两家商量着来,原则上钱总控股吧。”于乐拍板。

两家连忙称是。

钱富贵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洛总,您家里还开着联锁药店?”那边胡传魁赔笑问道。

“嗯,我家有一些同心阁的股份。”洛关山笑道。

同心阁啊,国内最大的联锁药店!

胡传魁再清楚不过,同心阁联锁店五六千家,几乎每个县城都有。

没等胡传魁说话,却听洛承浩轻咳了一声,洛关山连忙后退,苦着脸禀告洛承浩,“老祖,我又不是为了赚钱。”

“难道乐哥是为了赚钱?”洛承浩向于乐躬身赔罪。

乐哥才答应洛白一族进驻藏马山,你就急着搅风搅雨?

“无妨的,这样,胡总这边也和洛总合资吧,两家商量着来,原则上胡总控股。”于乐笑笑不以为意。

胡传魁喜出望外,与钱富贵那边不同,圆晶厂是技术致胜,制药厂却是渠道为王的。

有国内最大的联锁药店帮忙,产品还愁着销路吗,钱是赚不完的,更不是一个人能赚完的。

更何况保证控股呢?

“是!”洛关山拱手后沉默,不敢轻易说什么了,仔细回顾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毛躁了?

天可怜见,我可是一片丹心啊,乐哥一定会理解的!

洛白一族也从不控股啊,啥生意都懒得控……

“你家还有什么生意,银行?”于乐有些好奇。

洛关山看向洛承浩,洛承浩示意其直言,洛关山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招商银行?中信集团?我家都有一些股份。”

我了个去啊,呆极电名气虽大,却和消费者没有多少直接关联。同心阁排名全国第一,也只是经营药品。

招商银行和中信集团,大街上随处可见啊,都是世界五百强啊,他家都有“一些”股份!

貌似还未必就只有这两家银行的一些股份?

“厉害了!”于乐给挑了个大拇指,“金店呢,金店有没有?”

“有的有的,我家有一些周福生的股份。”洛关山坦诚以告,虽然心里没底了,老祖背着手站在那里,还是不肯给出暗示。或者是老祖也不解其意。

好像有点儿太冒失了?

总也不敢瞒着乐哥吧?

一时间洛关山都有种该死球朝天的感觉了……

ps:感谢上周打赏的“游泳的大鸟”、“飘雪天涯”、“mollyaihuaan”、“syyzy4444”、“xiaoheixui”诸兄!



第362章藏马山门下一代门主

“洛白一族自古不科举,不入仕,不干政,如今也没有子弟在政界发展。”

于乐轻描淡写地问及此事时,洛关山脱口而答。少顷洛承浩却接过了话头,说得略有些迟疑,“……致公堂,算吗?”

致公堂,种花家八大参政党之一,主要由华侨归侨及与海外有联系的代表人士组成,目前约有成员四万余人。海外有联系的代表人士,跟无党派爱国人士类似,寻常无党派那叫群众,孩子在外国留学那也不叫与海外有联系。

这个组织可能有些陌生,洪门就如雷贯耳了。

洪门还觉得陌生,那么天地会呢?

就是“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那个天地会。

陈近南也不熟悉,那么韦小宝呢?

韦小宝也陌生?原来这么不爱看书。

那么孙中山,陈炯明,杜月笙,黄金荣呢?

驱除鞑虏,恢复种花,就是孙中山任职致公堂洪棍时制定的致公堂总章程。洪棍掌管执法,为致公堂第三把交椅。

原来洛白一族还有一些致公堂的股份……

于乐点点头没说话,洛承浩以降就静默肃立。刚才深入浅出云苫雾苕点到为止的几截对话,已经把洛白一族的势力和影响力完全展现在了于乐面前。

此心可昭日月。

“相聚即是缘。”于乐哈哈一笑,“这样,胡老哥和钱老哥都把嫂夫人喊过来,承浩兄这边所有人不分身份,都聚一下,我有些药给大家试一试。”

“谢乐哥!”钱富贵和胡传魁当即喜不自胜地往回跑。

至于刚才这番不该听到的对话,就让它随风而逝吧,钱富贵和胡传魁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洛承浩当然知道于乐手里的小还丹,洛关山上次用过之后,自觉益气健身,排毒养颜,身体状况明显改善。

但对凝神期的洛承浩及白浮云和牛犇来说,效果就是聊胜于无了。

机缘难得,乐哥任性。

洛承浩轻微点头,洛关山当即把两个大厨,两个保姆,两个司机,一个保安,一个园丁喊过来排排座。

乐哥限定洛白一族十人入住,加上洛承浩和洛关山刚好十人。如此安排当然不是洛白一族再无其他重要人物,也不是洛承浩行走江湖多么排场,而是出于对乐哥的尊重。

假以时日,或者会有其他人把厨师保姆换走,洛关山也不是不会开车,一切静观其变吧,万不可恶了乐哥。

厨师保姆一应工作人员,都是洛白一族外围,世代为洛白一族服务的贴己人手。

没承想机缘巧合,工作人员居然能尝小还丹,乐哥实在是宅心仁厚,同时也是乐哥眼中凝神以降其实并无差别?

须臾钱富贵两口子和胡传魁两口子返回,于乐取出数枚小还丹,其中三枚自动炸开变成十二份。

炸开也没飞远,在茶几上渐次排成一行,“你们各取一份服下。”

于乐微笑所指,是钱富贵和胡传魁四人,以及洛白一族工作人员八人。

前四人早有交流并殷切期待,依次道谢后喜不自胜地取药吞下,白浮云亲自出手,为大家倒好了茶水。

后八人却是云里雾里,不敢听命也不敢拒绝,眼睛看向洛关山,洛关山喟叹一声,“各位一向辛苦,如此大好机缘,还不快谢乐哥厚赐!”

“谢乐哥厚赐!”胖大厨首先颤巍巍上前取药,后面便依次跟上,全都当场服下,闭目感受神奇。

“钱老哥,胡老哥,带嫂子回家休息吧。”于乐笑笑,钱富贵四人随即感恩戴德地告退。

胖大厨等人也跟着告退了,于乐继续说道,“关山兄可服用一枚,承浩兄就随便吃吧,没太大作用。浮云和牛犇也吃几枚。”

“谢乐哥!”洛承浩郑重拱手,掂起一枚服下,体味一番之后,又掂起一枚服下,“果然能够强身健体,于我亦有效果,只是多服无益。”

白浮云和牛犇其实已经吃过几次,也不会觉得这是多么宝贝的灵药,反正不如烤黑熊肉的效果好。白浮云此时已经能够吃一串烤肉了,但效果貌似也不怎么明显了。

此时也很给面子地吃了两枚,于乐收起了玉瓶。

这只玉瓶大些,差不多是六味地黄丸的瓶子,药丸也是六味地黄丸的大小,每次八粒每日三次的那种——听别人说的……

“承浩兄,你族史上,宋代以后,可有修者飞升?”于乐喝茶闲聊。

“不瞒乐哥,宋元之际,尚有一位先祖还虚圆满,却在渡劫时出了意外。明季之后,偶有还虚初成,便再难寸进了。从族谱看,宋代以后再无大能飞升了。”洛承浩如实作答。

“其他修者家族或者洞天福地呢?”于乐又问。

“宋代以前,修者数量众多且各有千秋,洛白一族其实并不突出。据我推断,宋元之际,修者便整体式微了。洛白一族得祖宗遗荫,略存些积累,是以保留了传承,如今也是难以为继了。其他家族或者门派状况更为凄凉,多数已经断了传承。家族且不论,道家的龙虎山,青城山,武当山,齐云山等,佛家的五台山,普陀山,娥眉山,九华山等,尚有道统存续,然则不过炼气初成或小成,且均已垂垂老矣,鲜有年少有成者。另传昆仑有隐世大能,不过我并未亲见。这六七十年以来,我以炼气圆满之微末道行,被誉为当世修者第一人。”说到这里洛承浩顿了顿,随即郑重一揖。

“在下代表天下修者感谢乐哥续天下道统。”洛承浩想了想又补充道,“浮云和牛兄,洛白一族并未宣扬之,尚不为修者所知。”

于乐沉默之后笑笑,“承浩兄,你觉得修者道统重要吗?”

“啊?”洛承浩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没弄明白于乐何出此问,更不知道如何作答。

难道世间还有比道统存续更重要的事情吗?

“承浩兄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修者道统与现代文明,或者说科技文明,对于人类来说,哪个更重要些。”于乐喝茶。

“侠以武乱禁?”洛承浩迟疑着问道。

“也不是这么偏狭吧,其实我也没有想明白。单以人类寿命来说,现代人寻常可以活到七八十岁。五十到一百年以前,大概只有三四十岁。一则是医学发展克服疾病,更重要的是克服了瘟疫普度众生。二则是食物充足营养丰富,食物增量则来自于化肥和良种。这一切,追根究底来说,可以追溯到西方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吧,肇始于六七百年前,也就是元代中叶。”于乐边想边说随便聊。

“乐哥的意思是,自元代中叶起,修者文明退出,科技文明从此腾飞?”洛承浩寿享甲子成双,却是耳聪目明,思路敏捷。

半个世纪的修者第一人,也不会是愚昧赣浊之辈。

“我也没有确切的结论,只是对修者文明复兴心存顾虑罢了。洛白一族布局海外久矣,也可以搜集整理一下海外修者的状况。”于乐笑道。

“定当努力!”洛承浩作揖应承。

“有一点我能够确定,宋代以后,世上再无修者飞升。承浩兄已经凝神初成,应该还有进境,想过还虚之后的后果吗?”于乐又道。

洛承浩讷讷,我倒是想过还虚,实在是没想过还虚之后。

还虚之后,渡劫飞升?

“如果我能助你还虚圆满呢?”于乐其实已经想过,藏马山经过大半年之浇灌,其实已经相对适宜修炼了,天长日久之后,也是一方洞天福地。

那么,是福是祸?

且不说带一头黑熊回来,不知道能成就多少还虚。

洛承浩咬了咬牙,终于抱拳说道,“禀乐哥,承浩从未想过渡劫飞升之事,也曾认为世间再无大机缘。然则修行之路,砥砺前进,只恨进境慢了,从未有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乃成大能者。所以承浩还是希望再进一步,如若灰飞烟灭,也是承浩命中注定,浑浑噩噩再活一甲子,又待如何?”

“阿爹!”一直沉默续茶的白浮云忍不住惊叫,手腕抖动洒出水来。

洛承浩慈祥地看向白浮云,满眼俱是舐犊深情。

此时已经明了,乐哥是想为两个弟子趟出一条路来?

弟子之一便是我女,真正的当世第一人,乐哥的开山大弟子。

至于乐哥之修为,则是神乎其神,洛承浩不敢揣度。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乐哥渡劫在即,需拿人作伐,洛承浩敢反抗吗?

更不用说洛白一族的俗世浮财,乐哥全拿去了又如何?

转瞬间,洛承浩眼前闪过了很多。

修行世界,强者通吃。

或者这也是修者世界无法如科技世界一般繁荣昌盛的根本原因?

“承浩兄,宋元之后,再无飞升者。”于乐不动声色地重复。

或者洛承浩理解得差了,于乐并不欲解释,也不太好解释。

“禀乐哥,从凝神初成到还虚圆满,仍有无限风光,我也是走在了近千年来修行者的前面。”洛承浩是心志坚韧之辈,大道唯艰,卒子过河,此一去便不回头。

即使不是形势比人强。

“承浩兄可曾确定洛白一族的继承人?”于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未曾。”洛承浩道。

“承浩兄觉得浮云怎么样?”于乐微笑。

“师父!我既入师门,断无再回家族的道理!”白浮云急道。

“禀乐哥,浮云资质绝佳,一向惊才绝艳,又得了师门的大好机缘,前途不可限量,洛白一族若得此家主,实在是祖荫深厚。”洛承浩抱拳。

“阿爹!”白浮云银牙紧咬,“师父!”

“浮云,既入师门,便听师父教诲。”洛承浩拍了拍白浮云的脑袋。向时短发毛刺,今已长发垂肩,惟愿乐哥垂怜之。

“如此甚好。”于乐点头笑道,“今日起白浮云便是我藏马山门的门主继承人。”

洛承浩一怔,便已了然,回头朝着女儿笑道,“恭喜浮云!恭喜藏马山门!”



第363章 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不科举,不入仕,或者是洛白一族的祖训。

不干政,怎么可能?

海情酒店集团的倾覆之危,洛关山一个电话就给整得明明白白的。

甚至官至副省级的大佬,也因此留下了一条性命。

于乐并不清楚,该大佬是不是姜晚的生身之父,也没打算弄清楚。留他一条性命不过是给姜红梅一个交代罢了,也算是帮姜红梅斩断了孽缘。

从姜晚渴望父爱之殷切来看,何曾有人拿她当了女儿?

所以说,无论如何自律,只要能力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不影响俗世权力是不可能的。

就于乐本人来说,又曾把藏马镇乃至沽阳市各级领导放在了眼里?

侠以武乱禁之侠,与神仙相比,也不过是血勇之普通人,喝多了会吐,拉完了要擦,挨刀了会死,打黑除恶了得跪。

神仙却是物免魔免的,隔着衣服掏你苦胆,千里之外取你狗头,画个圈圈诅咒你,代表月亮消灭你,我就问你怕不怕?

换个温和的方式,服下这枚延寿丹,保你延寿十年怎么样?这枚小还丹可以消除你的肿瘤,咦,你闺女还怪俊的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无物不可以交换,人心更是经不住检测。

于乐确实是要控制洛白一族,并通过洛白一族控制修者势力,确保公序良俗沿着社会主义道路调整升华。

那么,焉知洛白一族此前不是这么考虑的?

还是那句话,谁又比谁高尚多少呢?

修者世界讲的是拳头大。

于乐此时拳头最大,并不打算了解洛白一族的苦衷。

换言之,是这副药有毒,而不是这副药在谁手里,这是妥妥的体制问题。

所以,毒药还是控制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以怨报德?

谈不上。

除却洛枫那个不知所谓的修孙子不算,从洛白一族接触于乐伊始,就一直抱着战战兢兢的善意而来,解决了海情大酒店的首尾,耗费资源为姜晚筑基,甚至不惜把资质最佳也最受宠的白浮云送出来拜师。

于乐当然也给予了回报,否则洛承浩也不会空前地突破了凝神期,洛关山这个废材也不会进入炼气期,另有数枚葡萄奉送,洛白一族那个子孙受益就不关于乐的事儿了。

对于乐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一毛之利,对洛白一族却是天大的机缘了。

在修炼界,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关系就是云泥之判。

洛承浩只会认为洛白一族占了天大的便宜,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要看双方各自获得了什么,而不是看双方付出了什么,以及这付出在对方资源中所占的比例。

比如我有一个亿,给了你一万。你有一万,给了我一千。

这里面还不含白浮云拜入师门所获得的大机缘。

当然,洛白一族经营千年,洛承浩作为当代家主,却被人剥夺了主导权,说不定洛白一族从此烟消云散,心底下也难免有些凄凉就是了,只愿九泉之下的历代家主不要骂死了我这个不肖子孙……

结果又猛听得于乐将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藏马山门的未来门主许给了浮云。

在洛承浩看来,此举对浮云来说,也仅次于嫁给门主并荣任门主夫人了。

原来一切皆由浮云主导?

原来乐哥只是借用一下洛白一族的势力?

人老成精的洛承浩一瞬间潮红上脸,觉得自己想清楚了一切原委。

原来只是字面上的要求——不涉政……

其实洛承浩还是理解得差了。

不过于乐无法解释,也不会解释。

反正洛承浩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上天以来,于乐最明显的感受就是,人世间社繁荣会发展,特别是底层民众的民生,比仙界强出了太多。

比如仙界原住民基本上处于原始社会,商佾和陈抟则由奴隶社会进入原始社会,被录为公务员之后才略好了些,却也是在贫困线上挣扎。

凡人柔弱,组织则强。

人间界应该延续世代祖先胼手胝足创造出来的美好生活,以及由此生发的文化自觉——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而不是什么神仙皇帝。

如果放一百个神仙进来呢?

社会规则必然会重新改写,人类完全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仙凡隔绝,挺好的。

人间唯一神,挺好的。

按照人间秩序行事,挺好的……

“你就是行走天界的人间神?”

祥云散去时,于乐站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跟前。

仰望宫殿金墙红顶小窗棂,翠绿牌匾上书了三个大字,“云楼宫”。

于乐所处位置,正是云楼宫门前第二层平台的左侧。往下望不知多少台阶隐入云雾,往上看还有九层白玉台阶,配着白玉栏杆,通往最上层平台。

最上层平台背对着大门站立一人,黄金甲,黄金盔,大红战袍,腰缠玉带挂大宝剑,左手托着一座玲珑宝塔?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一张高桌四条腿,一个和尚一本经,一个铙钹一口磬,一个木鱼一盏灯。一个金铃,整四两,风儿一刮响哗愣……

那宝塔莲花底座,顶端隐隐放光华,精致灵巧分层,啤酒瓶那么粗,啤酒瓶那么高。

“于乐见过天王!”

如此豪阔遮奢扮相,如果不是孙猴子变的话,那就是托塔天王李靖无疑了。

望四周再无别人,于乐被李靖一声问话震得脑仁嗡嗡响,赶紧躬身行礼,双手抱拳前伸头冲下。

上天以来,于乐貌似未曾见过跪拜,与哪吒诸神相见,也不过是抱拳拱手而已,最多不过躬身作揖。

种花家敬天法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老子娘。

口称奴才讲究各种跪姿的,那是满清蛮夷。

当然,如果跪拜管事的话,于乐其实也是可以磕一个的,面对站在自己头顶上的大神……

此时于乐心底下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天王您手中须臾不离玲珑宝塔,吃饭咋办,洗脸咋办,上厕所咋办?

啊不,不是这个念头。

应该问的是,天王你这宝塔到底是燃灯道人所赠呢,还是如来佛祖所赐呢?

然后才是,托塔天王为何突然唤我?

人间七八个月,天上七八年。

这些年月间,于乐被月老太太召唤过,被弼马温召唤过,被薛定厄召唤过,被巨灵神召唤过,然后就没再有什么动静了。

然则月老更像是个群众组织,弼马温则是底层企业,薛定厄属于地府,貌似也不算什么官员,巨灵神倒是天将编制,却也不过是个中下级军官。

好像一直没来过天庭各级各部门的召唤?

理论上推断,天庭各部门各级官员,均可以任意召唤于乐的。

或者是天庭官员实在是懒政,或者是七八年对神仙来讲也不过是一瞬间?

这回突然间冒出来个李天王,让于乐不由得暗自警醒,难道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且近前来!”李靖不动声色地招呼于乐。

“哎哎!”于乐连忙拾级而上,离着天王两米多远站定,再次抱拳拱手,“见过天王!”

天王没有回应,只是眯眼打量着于乐。

“不知天王有何吩咐?”于乐勉强堆出了人畜无害的笑意。

话是直白了些,总好过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吧,更重要的是态度到位。

近看李天王五官端正,面皮白净,三缕长髯,眼睛细长,眉毛斜向上飞入鬓角,颇有些儒将风采。

儒将风采就是文质彬彬,暗含煞威,杀敌时可能诗兴大发。

总之不像是教不好儿子的粗莽憨愚的家长。

个头倒是不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七出头吧,反正于乐需要俯视之,如果于乐敢站直了的话。

该死球朝上吧,于乐还真就站直了。

“你有精铁带入仙界?”李天王倒也是直抒胸臆,都不请客人进宫殿奉茶的。

据说天庭有三十六天宫,七十二宝殿,云楼宫便是三十六天宫之一,为李天王府邸。

“禀告天王!在下确有精铁带入仙界,三太子甚喜之,称赞为好枪坯。不过,虽然三太子并未明言,在下却认为他并不希望此事传扬开来,还请天王理解则个。”于乐再次拱手,面带为难。

先把哪吒扔出来搪一搪再说。

此时于乐对哪吒颇有好感,起码也不认为哪吒是闯入人家院子里洗澡并因为人家出来阻止就弄死人家的那个坏孩子吧。

传言多半有误,何况是千年以降的传言。

甚至此时于乐都无法确认李家父子是不是真的矛盾难解,虽然李天王确实是宝塔在手。

起码位高权重同掌兵权,就是父子不合的强大理由了。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于乐没那个自信,我都能轻易看穿的破绽,难道玉帝是傻子好糊弄?

于乐对李家父子的认知主要来自于封神演义,一本写得挺蹩脚的小说,或者是源于生活吧,显然是想象多于生活了。毕竟商周之交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事情,而许仲琳是明朝人,离着商周之交差不多有两千五百年了。

无论如何,于乐无意也不敢介入李家父子的矛盾,最好是他俩自己捋清楚了再说。

“哦?三太子手里也有精铁?”李靖闻言却是皱眉。

于乐一怔,他为什么要用“也”呢?

我又自作聪明了?

我为什么要用“又”呢?

继而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商佾和陈抟那里出了什么麻达?

ps:这周在武大培训,课安排得很满,抱歉,更新就随缘了,失眠伤不起啊……



第364章 我有数行泪不落十余年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64章我有数行泪不落十余年南天门外小河滩。

巨灵神尘忆轻松地翻动数吨重的黑熊,一张熊皮很快就剥离开来,熊皮基本上保持了完整,倒是沾了厚厚的一层肥肉。

而后开膛破肚,内脏全扔了,留下苦胆。捡顶好的五花肉切出一爿,其余部分则剁成数斤重的大块,直接扔进了锅子里。

药叉将宝贤正在锅下烧火,弄了把大蒲扇增进风力。有沸水溅出来洒在宝贤头上,宝贤随手一抹,貌似骂了巨灵神一句。巨灵神也不理他,回头继续有沸水飞溅。

鱼腹将威查从旁接了那爿五花肉,搁在一块大石头上切成拳头大的肉块。于乐在一旁再把拳头大小的肉块切成拇指大小的小块……

我去,那是我?

于乐不由得想起了岳云鹏和沈腾说的相声,说于大爷喝多了,带着沈腾回家显摆,指着床上的女人说,那是我老婆。又指着床上的男人说,那是我……

此时于乐却是毫无笑意,嘴眼歪斜地看向托塔天王李靖。

李靖没理于乐,只管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水幕。

水幕其实只是于乐的理解。刚才李靖说完哪吒也有精铁时,也不等于乐回答,只是手臂随意一挥,眼前就出现了一片两三米见方的蓝色屏幕。

随后屏幕上景致倏然变幻,待画面稳定时,于乐认出了那是南天门巨字校军营,天将天兵一如既往的懒散。

而后画面再次移动并变幻,便是小河滩上欢快又忙碌的野餐场景了。

于乐十几二十天才来南天门一次,留下的调味料颇多,哪吒等人自行烧烤炖肉也是有的。

神仙手段毕竟了得。于乐觉得像是卫星定位后回传了录像,还有缩小监控范围以提高分辨率的感觉。

直到看见自己。

原来这不是现场监控,而是调阅录像?

不对啊,以神仙大能,也不能时时刻刻监控着任何地方任何人吧,更何况随时调阅此前发生的事情呢。

天上地下,神仙鬼怪,古往今来,哪里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啊?

隐私还是有的。

此时水幕上,于乐拿铁签子穿了几串肉,不远处却出现了画面缺损,就像是一副名画被老鼠咬出了一个大洞。

然则洞后并无其它画面补充,比如沙滩或石头,只是被粗暴地抠掉了,或者是被水蓝色完全涂掉了。

破洞还是移动的,移动到哪里,哪里就被抠掉。此前抠掉的画面则重新显示出来,就像是一个椭圆状的蓝色遮光板在移动。

移动到于乐旁边时,铁签子和肉块变少了,应该是进入了破洞里。

这是……哪吒过来帮忙穿肉?

于乐回忆起了上次哪吒走过来的位置,佐之以哪吒的身高体型做出判断,画面中被抠掉了比哪吒略大些的椭圆形……

李靖面无表情地看着水幕,于乐敛气收声地跟着看。

画面上被抠掉的椭圆形变成了圆形,众人开始吃肉喝酒。有时候圆形右侧上方又长出了一个凸起,那是哪吒在取肉串。

于乐此时才知道吃肉喝酒的场景其实挺难看的,看别人吃肉喝酒就更加无聊。

李靖倒是好耐心,或者也是神仙无尽岁月,时间观念与人不同。

没有快进的功能吗?

李天王您需要马扎子吗?

巨灵神和药叉将及鱼腹将三人终于喝倒了,于乐掸了掸身上的肉屑起身,旁边的破洞由圆形变回了椭圆形,和于乐一起离开了小河滩。

小路变窄时,破洞跟在于乐身后,于乐的大腿以下部分便没有了,看上去相当的诡异。

走到树林深处后停下来时,那破洞却陡然变大,吞噬了整个画面……

“你在此处将精铁交与了哪吒?”

少顷,李靖手臂再一挥,水幕就消失了,而后凤眼微眯看向于乐。

于乐连忙拱手,“回天王,正是。”

“身边可有带来?”李靖神情不变,于乐却感觉压力山大,定了定神才说道,“回天王,三太子有需求时,在下便设法为他搜集送来。精铁在凡间谈不上多贵重,却也并非予取予求,所以在下身边并无存留。”

“明日你带来?”李靖似笑非笑。

“回天王,此事在下需要禀报三太子。”于乐咬牙切齿。

“好胆!”李靖不怒自威。

“非胆也,实信也!”于乐勉强站定,只觉得心跳急遽加速,嗓子眼略有甜意,隐然就有一口老血要喷出。

李靖盯着于乐,于乐盯着自己的脚背。

须臾即永恒。

于乐身体突然一松,似是卸去了千钧重压,各处关节咔咔作响,随即全身冷汗淋漓,腿脚软塌塌的,险些摔倒在地。

“谢天王体谅!”于乐勉强抱拳,声音沙哑。

刚才于乐险些绷不住。不知道李靖使出了什么法术,于乐只觉得周边空气挤压过来,压力越来越大,似乎连骨头都要化为齑粉。

这一铺大概是赌对了,哪吒和月老太太都曾经说过,天上地下,任何人都奈何不得我。

或者是杀不了我,或者是不敢杀我,结果倒是一样子的。

该死球朝天,除死无大事啊!

既然摆出了立场,那就不可以朝秦暮楚。

人无信不立,神亦然也。

此事也无关哪吒,任人搓圆捏扁的话,谁不把你当个泥坯?

至于商佾陈抟,想来即使被人拿了,也是为了精铁,所以不至于伤他们性命,回头再找哪吒说话便是。

李靖并未回答于乐,只是抬眼望着天空。

于乐便把手放了下来,静静地站在李靖身边,陪他一起望天。

远处白云有湿意,更多则是纯净的蓝。

“你可知陶弘景危在旦夕?”良久沉默,李靖突然说道。

于乐莫名其妙,“陶弘景?”

瞬间醒悟过来,莫非是商佾陈抟找来的神仙老乡?

山中宰相陶弘景,一生跨宋,齐,梁三代,经历可谓复杂至极。

梁武帝对陶弘景恩遇有加,只不过是南梁举国崇佛抑道。

陶弘景作为道教茅山派代表人物,迫于压力出走远游。终以道教上清派宗师身份,前往鄮县礼阿育王塔,自誓受戒,佛道兼修。后人常将此事视作齐梁佛道交融的例证来宣讲。

然则陶弘景却是迫不得已,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维护茅山道众的生存。

十余年后,陶弘景有悼好友沈约诗云,“我有数行泪,不落十余年。今日为君尽,并洒秋风前。”

看来陶弘景到底还是飞升成仙了,并且在天上混得不咋的,否则也轮不到商佾陈抟去找他。

“陶弘景不是你的人?”李靖随意问道,忽然就是长者般的春风拂面。

“没有谁是我的人。”于乐拱拱手,略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下与人为善,随手助人,只是结个善缘罢了,并不求个什么。”

李靖随手拉个水幕,岂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否则怎会从陶弘景手里有精铁而找到我呢?

当然李靖或者是有其情报渠道,并不见得随时到处划拉着偷窥。

“你与哪吒交往,也不求个什么?”李靖闲聊。

“这个……”于乐苦笑着拱手,“回天王,三太子本领高强,为人仗义,在下与三太子交往时,确实肯为他多做些什么。实在是在下缺少臂助,也没有安全感,将来若有缓急之事,也希望三太子能帮我搭把手。”

“哪吒能帮你,本王就帮不得你?”李靖冷然看向于乐,于乐便觉寒风肃杀,“或者你认为本王本领不高,为人不仗义?”

于乐:“……”

这才是多说多错,这种送命题该怎么回答?

“没有安全感……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李靖手捋长髯,也不等于乐回答,“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没人奈何得了你。当然你也奈何不得别人。商佾陈抟倒是蝼蚁一般,随手就抹杀了,不是你的人最好。”

于乐:“……”

听到第三位神仙说没人奈何得了我,好吧我信了。

我也奈何不得别人,这个我早就信的。

商佾陈抟随手就被别人抹杀了?

而且什么后果都没有……

于乐讷讷无语。与李靖这等大神交流,其实无须说太多话。一双凤眼看过来,于乐便觉得被看了个通透。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然则奈何?

更何况根本无从分别李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其实没那么真。

这么说的原因是,李天王压根就没必要骗我吧?

“回天王,”于乐突然想到了李靖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也争取个态度吧,不敢耍任何心机,“在下自幼看着三太子的电影,听着三太子的故事长大,所以对三太子一向崇拜。上天后得见三太子真容,实在是喜不自胜,是以很愿意为三太子多做些事情。”

“人间对三太子崇拜至今?”李靖沉吟道。

“尤其是幼小孩童。”于乐实话实说。

“哪吒闹海本王也看过了,本王在你心中,原来是如此的不堪。”李靖似笑非笑。

于乐:“……”

合着天王早就划了水幕看过哪吒闹海了?

也是,李靖毕竟是十万天兵名义上的统帅,军营中些许风吹草动,必然瞒不过他。

动画片中的哪吒是少年英雄,还带了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悲情戏份。

逼死哪吒的李靖当然就是不仁不慈,老糊涂,家里横的反面典型喽。

ps:感谢近期“游泳的大鸟”、“赵得柱郝兄”、“mollyaihuaan”、“冰雪刺猬”、“syyzy4444”、“xiaoheixui”等同学的打赏,惭愧!

第365章 卫公李靖便是托塔天王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65章卫公李靖便是托塔天王“禀天王,世间传说往往谬种谬传,在下所搜集之电影,亦是错讹极多。天王若有传记示下,在下定当为天王拍出新的电影,传播天下以彰天王之功业!”

于乐拱手虔诚,也只好从侧面解释。哪吒闹海不是我拍的啊,世间传说有误啊,我可以给天王拍伟光正的电影以正视听啊。

李靖略作沉吟,“也罢!些许功业不值一哂,难得却是为国拓疆域,为民守太平,所谓政以体化,教以效化,民以风化,理应为世人之标榜。”

“天王所言极是!”于乐连忙恭维,天王的调子还真高啊,不是为了个人毁誉,而是要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倡导英雄观,足为万世师表也。

相形而下,哪吒就显得比较单纯了。

于乐与各种大人物接触得也不算少,听惯了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没一个字是错的,肯定有些字是真的。

咱就事论理的说,商周之战也好,阐截之争也好,哪里有拓疆域了,哪里有守太平了?镇压美猴王倒可以算是维护社会秩序吧,却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灭突厥,征吐谷浑,平江陵,抚岭南,为我汉唐江山打下了百年太平,本王何曾虚言?”李靖显然是看见了于乐的迷茫,甚至腹诽。

于乐猛然间被震了一个大跟头,几乎难以置信,“……大唐卫公?!”

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感慨,我在人家面前就是个透明人啊。

透明就透明吧,索性光棍些,于乐居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从几个简约说辞里猜出大唐李卫公,也是年幼时在宁唯事的影响下,于乐多看了一些闲书,尤其对卫青,霍去病,冉闵,李靖,岳飞,文天祥,史可法等民族英雄特别崇拜,对英雄们的事迹传略也能随口说出一些。

成神之后,记忆力大增,也就融会贯通,整理出了脉络。

五千年薪火相传,多少次危如累卵!

“那是本王最后一次肉身转世。”李靖挺胸腆肚望天,语气不疾不徐,大红战袍无风自飘扬,没准儿是回忆起了往昔峥嵘岁月稠。

“参见卫公!”于乐双手抱拳九十度长揖。

“前何倨,后何恭焉?”李靖的笑容,颇有些看儿孙辈顽皮的意味。

其实此前于乐也谈不上倨,只是天王在上罢了,您老说啥都是对。

而最后这一揖,却是由衷而发,为先人之丰功伟绩所折服并濡慕之,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了,以致于声音不小心变了调,就跟呐喊似的。

“回卫公!神仙高高在上,于我等小民何加焉。商周则是朝代更替,皆是我种花家先民。然则卫公灭突厥,征吐谷浑,杀敌三千里,保我汉唐百年太平,在下景仰在心,铭感于内,这一揖却是代我种花家传人所作。后辈小民谢过卫公!亦是借了卫公,敬我种花家历代英烈先贤,我种花家五千年文明延绵不绝,多赖诸位英烈余荫,感谢英雄先祖!”

没有英雄的民族,是没有历史的。

有英雄却不知景仰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

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的民族,连现在都是混乱的……

原本于乐提出为李靖拍电影,一则是拐弯解释推卸责任,二则是先付出些代价和诚意,而后再请求李靖帮忙搭救陶弘景。

没承想,此李靖却是彼李靖!

说大唐卫公李靖,勇则斩将夺旗,谋则决胜千里,出为将则灭绝外侮,入为相则治国安邦,所著《六军镜》等兵书惜乎失传。

后人所辑《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则列入《武经七书》,为古代兵学的经典代表著作。

大唐军神,比肩卫霍,抵御外侮并灭杀之驱逐之,改善种花家生态的民族英雄!

英雄当面,些许龌龊小算计,就有点儿猥琐了啊。

于乐脸上小尴尬。

如此说来,唐传奇中风尘三侠的另外二侠,红拂女与虬髯客,莫非亦是仙人转世,抑或是仙人下界帮助李靖红尘渡劫的?

“肉身转世,并无神仙手段,亦无神仙记忆,只是寻常凡夫尔!我也是功德圆满回归天庭后,方知这段因果。倚着神仙保太平,这太平不保也罢!”李靖沉吟着,显然是对大唐卫公之作为及成就颇为自矜,还特地点出了凡夫身份。

随后脸上颇多慈悲,“当今中土,太平否?”

“回卫公,太平倒是太平,却也暗流涌动。”于乐想了想才回答,容易不和谐。

卫公前面说保汉唐百年太平,说明他是知道安史之乱后大唐盛极而衰的。他还说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肉身转世,却也没说那是最后一次下凡。理论上他起码是知道大宋朝吧,用月老太太的话说,那时人间的皇帝姓赵。

“西域有事?”李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前有卫霍,后有卫公,突厥早已绝迹于西域矣。当下也并非我种花家国力衰弱,被彼等蛮族欺辱。却有一神教冒充突厥后人意图作乱西域,也并不限于西域,而是侵染到了中土各地。更有我种花家子民以突厥传人自居,或是蠢,或是坏,非是疥藓之疾,实为心腹大患,毁我种花家之道统……”于乐挑挑拣拣地说道,一时间也无法给李靖解释清楚,太复杂了呃。

李靖眉头微皱,“造谣?用间?”

一时间李靖或者是想起了草千里,十八子,斩了白蛇,黄天当立……

“禀卫公!”于乐赶紧解释,“当今世界,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少有铁血征伐了,种花家已经七十年太平,四十年无战事。斗争的主要形式是争取民心,导人向善,心向种花,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民族英雄的概念也被改变了,再说西域突厥时,便是大漠军队,没有了敌我,忘记了阶级斗争。西北极远处倒是有一个突厥国,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跳着脚拨弄是非……”

卫公您一定听懂了吧?于乐很没底气地越说声音越小,终于变成了尬笑。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兵之道,先正而后奇,先仁义而后权谲。”李靖沉吟着,于乐乱七八糟一番话,信息量太大,彼此也不挨着,甚至互相矛盾,天王也需要捋一捋。

“卫公所言极是!”于乐长吁一口气,难道我已经说清楚了?卫公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此事在仙界亦有些渊源,本王已经知了。”李靖居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于乐一头雾水地看着李靖,脑袋处于混沌状态,已经懒得思考。

“人间尚有李靖神位?”良久,李靖换了个话题。

传说李靖死后经常显灵,为百姓救危解厄,百姓因而为其建庙供奉。至晚唐时期李靖逐渐被神化。宋太祖和明太祖为历代名将设庙,李靖位列其中配享皇家祭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仙凡隔绝已久……”于乐讷讷而言,也算是找到了理由。

卫青,霍去病,李靖等人还好些吧,顶多是敌人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大漠军队。岳爷爷却已经挂牌明确不是民族英雄了,冉闵更是少有人知,文天祥还有个伶仃洋,史可法多是知其名不知其事了,奈何?

“在我心中,在种花家传人心中,卫公您永远是民族英雄,大英雄!”于乐双手猛抱拳,似小学生般诚恳,似小学生般激动。

李靖点点头,脸上无喜无悲,“你这小子,看似敦厚,实则奸猾。看似奸猾,却也待友以信,待亲以诚,也算是有几分仁义,有一颗赤子之心吧。”

于乐:“……”

卫公您这是在夸我吧?

“商佾陈抟,以及陶弘景等人,你将如何待之?”李靖转而问道,跳跃性还挺大。

“不过是些香火情,我不忍看他们活得艰难,嘿嘿。其实我与那陶弘景从未谋面,这名字在人间有些传说,这人却还是听卫公您提及,却也不忍心他因我陷入危境。”于乐笑得很乖。

“你这小子啊,刚说你诚信仁义呢,却又当面蒙蔽于我了。”李靖哂笑,“想那蝼蚁一般的后来飞升者,谁会在意他们。你要救助他们也好,利用他们也罢,又有什么大不了?神仙之道德,与凡人并不相同,而今你已经是神仙了,却尚未领悟大道。”

“卫公圣明!”于乐尬笑,卫公您这么说话会没朋友的啊,怎么是利用他们呢,“在下在仙界实在是身单力薄。”

“缺乏安全感?”李靖想起了于乐此前的说法,“只是你却未见得能庇护得了他们。没谁能奈何得了你,但若有人当你面杀了陶弘景,你又待如何?”

“还请卫公助我!”于乐诚恳抱拳,要不然我喊一声杀得好?

绝对安全的小透明,仍是小透明。

无论是修炼层级,法术武功,抑或是心智手腕,情绪管理……

“真的要本王助你?”李靖似笑非笑。

于乐:“……”

卫公只是托塔天王的一次肉身转世罢了,卫公就是托塔天王,托塔天王却不是卫公。

从此站在托塔天王卵翼之下吗,就算是投入了某个阵营?

水太凉,啊不,水太深啊。

无论如何,于乐可以与哪吒称兄道弟,与托塔天王却是不能,那就只有从属了。

况且托塔天王似乎也并无招揽之意?

“请卫公搭救陶弘景!”于乐少顷之后重新抱拳。请卫公助我,跟请卫公助我救一个人,显然不是一回事。

“也罢!”李靖笑笑不以为意,随手一挥,就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滩枯槁的人形。

随后李靖仰天一声长笑,手托宝塔哗楞楞迈步走向大门。

朱红大门砸金钉,李靖进门后自动无声关闭,整座云楼宫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长揖中的于乐直起身来,浑身上下水淋淋。

原来陶弘景早就在托塔天王手里了?抑或是瞬间从远处摄来?本来还打算跟着托塔天王去战斗一番呢。

于乐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高速运转的后遗症。

救人要紧,回头再整理今日卫公问对之所得吧。

眼前这滩人形容枯槁,一头乱发,道袍褴褛,光脚没穿鞋子,就像一把枯柴。

对了,他叫陶弘景,山中宰相,南北朝著名修者,佛道兼修,终成大道,留下传说万代景仰。

此时陶弘景正昏睡中,好歹还有口气息。

于乐取了一瓶矿泉水,捏开他的下巴,给他灌了几口。

陶弘景的喉结动了起来,由缓而疾地吞咽,看样子是死不了。于乐翻看了混沌空间,也没啥好吃的,相对于辣条的刺激,方便面更适合病人吧。

于乐取了一包方便面捏碎,少许地塞进陶弘景嘴里,陶弘景无意识地吞咽了,牙也没有几颗。

“啊?”

陶弘景突然睁开浑浊的双眼,一个激灵猛地扑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屁股撅得老高,“大王饶命!”

于乐无语地拍了拍额头,陶神仙啊,您老的气节呢?

陶弘景没见回音,当然也没敢起身,小心翼翼地转头察看,貌似对脚下的白石地砖颇为陌生,然后才看到了于乐的鞋子,然后又不敢动了。

“这里是云楼宫……门外。”于乐拍了拍陶弘景的后背,“我是于乐,陶兄请起,已经没事了。”

“于大人?!”陶弘景却是险些趴在地上,来不及起身,先抬头送出一脸的惊喜,“您就是于大人?于大人救了老陶?老陶拜谢于大人!”

于乐踞坐在地砖上神情萧瑟,“是李天王救了你,陶兄能起身吗,咱们回去。”

“那也是于大人求了李天王对不对?这里就是云楼宫?老陶要不要当面拜谢李天王?要不然我就在门口磕几个头吧。”陶弘景可能是觉得趴在地上比较安全,转着脖子看向云楼宫大门,“这就是云楼宫啊,果然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于乐却想一走了之了。

这特么的,佛道双修的果然是人才啊,嘴巴真利索,考虑问题还挺周到呢。

。手机版网址:m

第366章 三国演义乱入

离开云楼宫时,于乐没敢驾云直飞,而是带着陶弘景通过穿梭法阵来到了御马监。

穿梭法阵的名称,还是于乐从巨灵神尘忆嘴里偶然得知的,至于是谁在何时设置了穿梭法阵,穿梭法阵的工作原理如何,谁有资格搭乘穿梭法阵,搭乘穿梭法阵有没有危险,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巨灵神则是茫然无知。

于乐当然也并未继续询问,从巨灵神的懵懂眼神来看,穿梭法阵应该是亘古就有,天然存在的,你怎么会想些这么古怪的问题呢?

穿梭法阵使用起来倒是挺方便的,就像乘坐电梯一样,凡间在第一层,每个坐标点都是一个楼层。

现在囧神令上有了月宫,酆都城,御马监,广寒宫,南天门,云楼宫等六个坐标点,但于乐从未在两个坐标点之间直接穿梭过,主要是没有那个需求,更有一种不安全感,如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飞在空中如麻雀,焉知哪里会飞来一头老鹞鹰呢?

这电梯的速度慢了些,不管去哪层,都是十多分钟的样子。

然则就是这无法掌控的十多分钟,让于乐心里没上没下的。

被包裹在祥云中,完全不知道轿厢内有何景致,但应该是身处封闭空间吧,至少没有风吹秀发飘的感觉。

摁楼层的控制面板,则是囧神令,就像每个乘电梯的人都要自备面板……

御马监安全抵达,于乐扯起陶弘景,驾云飞往天马河。

天马河廊桥上,商佾陈抟正焦灼状,孙小六则在悠然喝酒,间或骂人。

旁边还有一个干瘦老头,花白头发上插了一根荆钗,乱糟糟几缕白须,身穿破烂道袍,脚上一双真·皮鞋。干瘦老头见于乐提着陶弘景跳下云头,第一时间躬身长揖,“见过于大人!”

“您是?”于乐把陶弘景往石凳上放,陈抟赶紧上手帮忙。

怎奈陶弘景软塌塌的一滩,哪里坐得了石凳,陈抟只好将其放在桥面上,倚靠着栏杆好歹坐住了。

“谢乐哥!”陈抟回头拱了拱手,面带愧色。

“无妨的,是托塔天王给帮了忙。”于乐笑笑在石凳上坐下,孙小六递过一杯酒来,目光扫过诸人,“于乐早晚被你们害死!没被你们害死,也要被你们累死!”

商佾陈抟,以及刚才作揖的老道,全都敛眉低头,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陶弘景倒是死气沉沉地软着脖子,陈抟一声叹息,走到岸边的大铁锅里捞了些炖肉,回来递给陶弘景吃。

陶弘景勉强抬手取食,也就是用手抓碎肉往嘴里塞,逐渐吃得快了些,开始啃棒子骨。

“于大人,这位是于吉先生。”商佾此时才给于乐介绍。

“于吉见过于大人!”干瘦老头再次赔笑作揖。

“哦?干溪于吉先生?一笔写不出两个于字,我是后世晚辈。”于乐起身回礼。

心底下却也不怎么震惊了,这就是被孙策杀掉的于吉先生吗,咱这不是封神和西游嘛,怎么还乱入了三国呢?

“不敢不敢!”于吉赔笑作揖,待于乐入座后才斜签着就坐,“小道实为琅琊人士。”

“我是藏马人士,我们还是老乡呢。”于乐笑道。

“荣幸荣幸!多谢老乡照应!”于吉面色谦卑,语带恭维,貌似颇有些江湖气息。

不是那种粗莽豪放哥们儿义气,而是游方乞食卖大力丸的那种猥琐玲珑。

闲聊时,于乐倒是跟商佾陈抟说起过世间行政区划之变迁。

莫非陈抟又跟于吉聊起过?

藏马山至三十公里外海边,有秦始皇所筑琅琊台。然则于吉所言之汉代琅琊,其实是在斤蒙山区,也就是诸葛亮故里,总之都是鲁东人士吧,扯老乡也算靠谱。

从血缘上应该是没什么关联的。据族谱记载,于乐家祖先是洪武二年从晋地大槐树处移民而来的。此前元明交兵,鲁东半岛被屠戮殆尽,是以大明朝从滇晋两地移民实鲁。

说起来此前宋金之交,更早前的五胡乱华等,北方各省哪回不是十室九空?

若非种花家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生生不息如野草般坚韧,也早就全部换文换种了,一如另外三个文明古国。

不过,于吉总是一位老神仙吧,虽然混得惨不忍睹,脚背上都是青色瘦筋,绑着几根皮绳袢带……

“是奎木狼拿了我,也抢走了我的精铁和功德币,两枚。”那边陶弘景终于缓过劲来,脸上好歹有了些血色,当然还在稀里哗啦地啃着棒子骨。

说话和吃饭都很重要,有时候却是矛盾的,百忙之中还要打个嗝,颤巍巍地举起了两个手指头以示强调,整整两枚啊。

“所以你供出了精铁之来源?”商佾沉声问道。

“希夷兄也没要求我保密啊?”陶弘景张大了嘴巴,显然是无辜又委屈,却也不怎么敢分辨,肉汤顺着嘴角流下来,他赶紧吸溜了一口。没承想吸溜声甚大,把自己吓了一跳,又赶紧赔笑。

“啊哈,乐哥倒是说过,尽管做去,注意安全。”陈抟挠挠头打了个哈哈,看向于乐的目光有些难堪。

于乐哑然失笑,这帮老仙儿啊,还真是……乌合之众。

在凡间都是一等一人物,深受万众景仰和缅怀,然则升天后凑在一起,就像一群丧失了劳动力的农村老人,没有退休金的。

于乐不由得想起了托塔天王对这些后来飞升者的评价。

陶弘景其实未曾遭受虐待,或者说并不值得特别针对,只是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了一间小黑屋里,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全都欠奉,当然也忘了投食。

所以外伤没有,只是被饿惨了。

奎木狼问话时,陶弘景就有一说一,面对大王十分配合。

然后陶弘景就啥都不知道了,直到睁开眼后看见于乐……

于乐随意地问了几句,商佾也帮腔问话。相对于陈抟等闲云野鹤,进士出身并曾在朝为官的商佾,毕竟靠谱些,也能拉下脸来,更注意尊卑有序。

问话的结果,除了奎木狼这个事主之外,就没有更多信息了,想必也是奎木狼压根就没想着隐瞒身份。

奎木狼,二十八宿之西方白虎七宿,西游记中私自下凡,化身黄袍怪,与本为披香殿侍女投胎的百花羞公主有了一段孽缘。

说起来奎木狼也算有情有义,重信守诺吧。两人在天庭生情,相约下界续缘,怎奈百花羞投胎后没有记忆。奎木狼强掳了百花羞,洞中恩爱十二载,生下一双儿女。期间奎木狼对百花羞深爱并深信,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因此被百花羞骗走了内丹并被降服。

百花羞后事如何未知,奎木狼则被玉帝判处劳役,罚他给太上老君烧炉子。

话说太上老君怎么就那么缺烧炉子的呢?

炉前工何其重要,以炼丹为主业的太上老君,又怎么会信任一个罪犯来做呢?

奎木狼没烧几天就因功官复原职了,这事儿也透着蹊跷。

太上老君,玉帝,奎木狼,三者之间到底系何关系?

奎木狼当然不可能与前二者相提并论,那么,奎木狼到底是谁的人呢?

李靖与奎木狼之间又系何关系呢?

至于李靖如何得知此事,并从奎木狼手中取得了陶弘景,众人更是一起懵懂,于乐还觉得欠了托塔天王一份情。

这份情并不难还。

难的是,以后当如何?

奎木狼能掳走陶弘景,其他神仙会不会掳走商佾陈抟呢?

“回于大人,商佾陈抟毕竟是在籍天官,与我等草民不同的。”于吉手指掐算,或者只是个下意识地动作,说话时也惯于察言观色。

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商佾陈抟虽然位卑,毕竟是有根脚的。体制内人士不是杀不得,而是要师出有名。

其余人等就随便打杀了,能够苟且续命的原因,则是一把瘦骨头没有肉,没人在意其死活。

“于吉兄,你也称我乐哥便是。”于乐其实是不习惯被称为大人的。

此前于乐也纠正过商佾陈抟了,都叫乐哥就好。这回当着外人,商佾又称呼了大人。孙小六倒是一直倔强地直呼其名。

“乐哥,于吉遵命!”于吉再次拱手。

于乐摆了摆手,于吉这名讳,容易让人想起另一位名人来。

“乐哥,近期除了通明兄和干溪兄,我还联络了五六位早年飞升者,情况都是大差不差的吧。”陈抟向于乐通报外联工作进展。

通明兄便是陶弘景,干溪兄便是于吉了。

“适度给些资助吧,让先辈们活得体面些。”于乐点点头,陈抟之意其实是询问于乐是否接见他们,于乐却觉得了无兴味,相见不如思念啊。

适度很重要,陈抟收到了。

老神仙们或者是在苟延残喘,给其财物或者反倒是可能让其丢了性命,且不说给于乐带来麻烦。

更不用说组织起来成为于乐的势力。

托塔天王随意点出了这一条,于乐觉得好尴尬,并且茫然无措。

那么,把老神仙们收集到御马监来,给其养老送终吗,说起来都是赫赫有名载入史册的大能呢。

于乐倒是有能力供养一些人,却不是那么回事啊!

“是,乐哥。”陈抟同样意兴阑珊地拱了拱手。

商佾陈抟都是宋代人物,算是飞升者中的晚辈了。此前数千年间有大量飞升者,想必大部分已经老死于冻馁,但也应该有许多遗珠尚在艰难地挣命。

从本质上说,这些遗珠都是世间数千年来的精英老祖宗。

商佾提出此意时,陈抟和于乐也有些兴奋。把这些精英老祖宗组织起来,自然会形成一股势力。且不说这些冻馁中的老祖宗们自身壮大,他们背后应该也有一些势力吧,比如陈抟和商佾都生了一个村子呢。

结果却被李靖无情打脸。

于乐保护不了他们,他们也帮不了于乐。

奈何?

终究是于乐能力有限,奈何不得李靖,也奈何不得奎木狼。

如果把他们放出去,今儿被奎木狼抓了一个,明儿被井木犴抓了一个,何时是个头啊?

商佾陈抟能力有限,智慧却是无缺的,短时间便想通了其间关节,是以都有些气馁。

“禀乐哥!”于吉突然拱手说话,“有位大能或者能帮得了乐哥!”

“哦?”于乐笑笑,能帮我的大能多了,哪吒也行,李靖也行,放远一点孙大圣可以,二郎神也可以,问题是最终谁帮谁?会不会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大势力相争?

“有话直说,莫卖关子!”商佾眉头一皱,敢是给你吃多了吗?

“左慈!”



第367章 这才是实力坑爹的

“二十八宿单独成列,听调不听宣,一向与托塔天王并无关联。亦未听闻那奎木狼与托塔天王有什么私下来往。”

听完于乐的讲述,哪吒毫不迟疑地排除了奎木狼和托塔天王的特殊关系。对于陶弘景之被拿与被放,却也是不得要领,小眉头皱得好看。

他倒是明确称呼李靖为托塔天王,而不是父王,大父,阿爹之类。

奎木狼拿了陶弘景,定是为了求财的。神仙一箩筐,谁嫌家里钱多啊。换个角度来说,仙凡隔绝这么多年了,神仙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且不说精铁之珍稀,有钱也买不到。

至于陶弘景这个后来飞升者,哪吒表示没有听说过。

“李兄也知道,小弟初来天庭时,是落脚在御马监的。与那御马监管事孙小六,监丞商佾,监副陈抟,都有些交情。诚如李兄所言,基层天官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的,小弟便拿了些铁坯与他们。那些铁坯的品质,却是不如后来给李兄的枪坯,连铁签子都远远不如。”于乐笑笑解释。

一则是认识他们在先,给其铁坯也在先。二则是那些铁坯质量差得多,好东西可都给了您呐!

哪吒拱拱手表示尽在不言中。

“后来才知道,那商佾与陈抟,都是后来飞升者,按人间历法,差不多是千年之前吧,在天庭却是万年有余了,日子过得好不凄惨。不过相对来说,商佾和陈抟已经算是有个下场了。与陈抟有联系的几个飞升者,只是苟延残喘而已,陶弘景便是其一。”于乐继续讲述。

“说起来大家都是来自于人间的,多少有些香火情,小弟也就让陈抟照应了一下,没承想却是惹上了这等祸事。”于乐摊手表示无奈。

“于兄仁义!”哪吒再次抱拳,虽然他并未听懂,也不太理解,既非师门,又非故友,甚至从未谋面,这算是哪门子的香火情呢?

“哪里谈得上仁义,小弟只是有些看不过眼去罢了。他们在人间都有好大名头,小弟其实也是仰慕已久的。然则现在小弟却不敢照应他们了,唯恐把好事办成坏事,反倒是害了他们。”于乐苦笑不已。

“可有其他飞升者为人所乘?”哪吒却是个讲义气的,“小弟可以帮于兄找回场子!”

从乞丐手里夺食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硬茬子。

当然,对哪吒来说,再硬又能硬到哪里去呢,关键是要接下其中的因果。毕竟没有哪个神仙是单门独院过日子的,谁又知道谁背后站着谁呢?陶弘景诸人那就不叫个神仙。

当然,若有足够理由,哪吒不怕正面硬肛任何人。

当然,即使再能硬肛,谁又喜欢无端地招惹麻烦呢,这就是哪吒的义气!

“小弟感激不尽!若是再有宵小作祟,定然少不得叨扰李兄!”于乐拱手道谢,“既如此,有那老迈孱弱之飞升者,小弟就收拢一些吧,让其在御马监里颐养天年,不再放出去行走惹事。”

“于兄还真是古道热肠。”哪吒抚掌笑道,你愿做就做呗,虽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早些年,人间修者无不以飞升成仙为终极目标,殊不知……”于乐笑笑没再说下去,“对了,那日托塔天王使了个术法,李兄与我等在河滩上饮酒吃肉之场景,居然展示如电影,只是没有声音。古怪的是,其中并没有李兄的身形,更没有我交付李兄枪坯时的场景,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抠掉了一块。”

“寻常溯源术而已。”哪吒显然想起了于乐是个野神仙,随即传授了溯源术法口诀,于乐诚惶诚恐地学了,“多谢李兄!”

“不值个甚么!好叫于兄知晓,溯源术与那结界术法相同,最多也只能追溯到比施术者低两个阶位之标的。不同的是,这溯源术涉及因果,影响道心,切记不可轻用。”哪吒叮嘱道,“另外,结界术对溯源术也是有效的,向时托塔天王看不见此处情景,便是结界之屏蔽。”

于乐明悟。托塔天王的果位与哪吒相同,甚至低于哪吒,所以无法追溯哪吒。交付枪坯时哪吒又使出了结界,就连于乐也被屏蔽了进去。

作为野生神仙,于乐只学会了驾云术,结界术和溯源术这三个小术法,其中两个倒是哪吒随手教的。

偏偏在哪吒面前却是不怎么诚实,于乐心底下有些过意不去,便放出了一千根不锈钢管给哪吒,“听闻术不可轻传,些许枪坯献给李兄,不成敬意,还请李兄笑纳!”

“此事万万不可!”哪吒颇为眼热地看着好大一堆钢管,却是坚决推辞,“不瞒于兄,我师门对此枪坯亦是看重,我将其交付师门,师门也不会占了小弟便宜。些许功德币对师门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前于乐换给哪吒的不锈钢管是友情价,等重二倍黄金,十斤黄金再折算功德币一枚。

一千根钢管,每根37公斤,也就是74万斤,应换黄金148万斤,折合功德币148万枚。

想来哪吒对万把功德币,还真是不怎么在意的,上回应付八千枚,他直接取整给了一万枚,连乾坤袋也一起奉赠。

再想起陶弘景颤巍巍两根手指,也是令人唏嘘。就像是有人拿两万块吃顿饭,也有人拿两块钱当命根子啊。

“既如此,李兄还是给小弟一万枚吧,以后就按此例!”于乐拱手惭愧,相当于给打了个七折,至于哪吒如何跟太乙真人贸易,那就不关于乐的事儿了。

“于兄可以长期供应?”哪吒听出了别的问题。

“原本不想牵扯太多因果……”于乐犹豫了一下,不锈钢在天庭的地位,想来类似于稀土元素,价格如何事小,给谁不给谁,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却不敢负了李兄之厚意!小弟在凡间筹措枪坯也不敢过苛,想来按凡间历法每月给李兄提供一千根,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那就拜托于兄!”哪吒拱手道,想来枪坯是多多益善。

“可是托塔天王那边,小弟也需要给个交代。”于乐脸色略难堪。

其实,这才是今日来找哪吒的根本原因。不论你们父子之间关系如何,我却不能夹在中间挨挤,总是要把话说在前面才好。

下一刻,哪吒手臂一挥,眼前同样出现了一张水幕,比托塔天王那张还大些。水幕上景致快速变幻如星云,稳定下来时却是一处巍峨山谷。

山谷中有一人形凌空虚立,又是被粗暴地抠成了黑色。

不过,那无风自飘的披风,那手中须臾不离的玲珑宝塔,不正是托塔天王吗?

看来托塔天王和哪吒还真是同一果位,相差不超过二个阶位,所以互相无法溯源。而西游记中哪吒可以与孙大圣硬肛,托塔天王却是个猥琐的胖子,可见传言误人。

从另一个角度,这溯源术貌似有些糊弄事儿啊,为什么不把黑影抠大些呢,这样完全可以凭借形状推测出来啊。

或者,推测不能作为证据?

或者,宁叫人知,不叫人见?

或者,天地法则自有大道限制,抠不了更多?

下一刻就见凌空虚立的托塔天王身形下坠,终在山谷底部着陆。画面中则多了一位青面獠牙恶形恶状的神仙,正拱手赔笑相迎。

然后画面便全抠成了黑色,想来是托塔天王使出了结界。

“此山名叫蒙秦山,奎宿官邸便在此处。看来是托塔天王特意找到了那李雄头上,感觉所谋甚大啊。”哪吒收起了水幕,略沉吟道,“你看托塔天王此行,也是相当隐秘,连个随扈都没带。”

李雄便是奎木狼的名讳,而且其阶位至少比哪吒低二阶。

“前日托塔天王召我时,自始至终也都是他一人亲力亲为,未见一个随扈。”于乐此时也觉得事出反常了。

而当时并未察觉有异,或者是被大唐卫公震撼所致吧。

偌大个云楼宫,门前居然连个站岗的都没有啊,这哪是降魔大元帅,高上神霄毘沙门托塔天王的派头?

至于连门都没捞着进这种小事儿就不要提了吧,打心眼里于乐还是觉得哪吒更亲近些……

“于兄,此前你所提之铁坯,可给小弟一观乎?”哪吒拱了拱手。

“有何不可?”于乐取出乾坤袋,放了一个大木箱子出来,“刚好从陈抟手里收回了一些。”

哪吒上手扯断了捆扎木箱子的铁皮扎带,打开木箱子,从稻草中掏出了一枚铁坯,定睛观察时脸色略为古怪,“这是……长明灯?”

“不瞒李兄,当时也是阴差阳错,想制作些长明灯来换钱,后来才知道买椟还珠了。”于乐小有难堪。

哪吒笑过后手上发力,掰下了一块细细揉搓,那铸铁就如豆腐一般变得细碎。

“纯度不够,果然比枪坯差之远甚!”哪吒拍掉了手上粉末,“小弟想确认一下,于兄未曾将枪坯示人?”

“此前从未示与旁人,亦未向旁人提及!”于乐肯定。

“那就请于兄担待些,此枪坯只交付小弟可好?”哪吒诚恳要求。

“小弟自是醒得!”于乐当场答应,“除非消息从李兄这边传出,毕竟神仙大能的手段,不是小弟所能预料的。”

“于兄但请放心,若真有消息因小弟而泄,小弟也一定会给于兄一个交代。”哪吒拱手承诺,随后问于乐这箱子长明灯状铁坯时,于乐便送给了哪吒,不过是半吨铸铁。

哪吒将其收入乾坤袋前,还细心地把遗漏在地上的铁粉连同杂草铲进了木箱中。

“这种铁坯,于兄尽管交付与托塔天王吧。”哪吒笑道,“哈哈,想必托塔天王也不会与于兄计较价格。”

“比照先前给李兄的枪坯价格?”于乐也需确认一下,铸铁比不锈钢差了不少。

“何妨翻倍!”哪吒大笑。

“就依李兄!”于乐笑罢拱手应允。

哪吒这是想让我从他爹那里多黑些钱吗,或者是消耗他爹那边的财富?

这才是实力坑爹呢,其实于乐也不怎么想坑大唐卫公的,况且无论多低的价格都是白赚。

商谈完毕,哪吒收了结界,两人从森林中返回小河滩,巨灵神等人还在酣睡,于乐走几十步到了穿梭法阵位置,返回了凡间。

凡间归处,还是池塘上游的山谷里。

说也奇怪,仙界中穿梭法阵都有固定位置,也有明显标识。于乐私下里尝试过,离开穿梭法阵便不能搭乘电梯。

凡间却是随意。

于乐早先不知端的,已经从好几个位置升天了。后来为保密起见,才固定在这边山谷里,说到底也是随便选的。

莫非凡间是一个特殊端口,连接到了穿梭法阵的网络?

有一点倒是验证过了,那便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何处飞升上天,返回时便在何处。

于乐坐在马扎子上,一边练习新学的溯源术法,一边思考李靖与哪吒之间的关系,思考陶弘景诸人的安排。至于于吉所说的老神仙左慈如何,于乐倒是不相信什么奇迹的,况且于吉还在满天庭里寻找左慈,感觉不太靠谱。

哥这神仙当得也是劳神了啊,在凡间建个孤儿院还不行,上天还得给修个养老院吗?

正怅茫间,手机铃声响了,姜晚打电话过来,急吼吼的,“小朵打人了!你直接去联中,我已经开车往那边走了!”

小朵?!

于乐腾地跳了起来,随后又坐了回去。

还好,是打人了,不是被打……



第368章 小朵挨欺负了

李海跟着老山叔去了东南亚,需要b照的校车就没了司机。

姜晚倒是想临时甚至永久招聘一个来着,毕竟李海馋酒馋得要命,老山叔还喝得特别响亮。于乐也亲眼看见过几次,李海眼巴巴地嚼着花生米,瞧着老山叔特别不顺眼。所以于乐也坐了下来,替李海喝了几杯,并且帮他把酒杯里的矿泉水倒满。

镇中和镇小挨在一起,离着山野小店大概一公里半路程,于乐觉得没有必要再招个司机了,放学后排排队走回来呗。山里的小孩子上学,谁还不爬几里山路的?

孩子们走得其实也挺高兴,早上唱着花儿当头照,下午唱着打靶归来,按大小个走成一列,华小朵走在最前头并且领唱。

然后就遇见了劫道的。

“收保护费!零花钱都掏出来!铅笔盒打开!书倒地上!”打劫的是三个小毛贼,嘴唇上一抹乱糟糟的绒毛,额头上一撮乱糟糟的黄毛,大大咧咧地穿着镇中校服,当然没背着书包。

此处刚离开镇小不远,三个黄毛贼从胡同口上蹦出来,一个在前面堵着,一个在后面堵着,中间一个上来准备挨个搜身。

看样子也是分工有序,熟门熟路的。

山野小店现在有十一个孩子,王小媛还没上学,华小山和华小水在上中学,放学比小学晚两个小时,所以队列里有八个孩子。其中华小松和华小崖是三年级,华小朵和华小火等六个孩子都是一年级。

孩子们一时间都有点懵头,三个毛贼都比他们高出了一头去,居高临下凶神恶煞的。

“书倒地上,会脏的啊。”华小朵生气了。

“嘿!你个小屁孩,还有空嫌脏?哈哈哈——”带头的铁哥哈哈大笑,抬手就抽向了小屁孩的后脑勺。

另两个黄毛贼也是哈哈大笑,变声期的嗓子就跟野鸭子叫似的,自觉特别豪迈。

突然间,铁哥的笑声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另两个笑声又延续了三四个节拍,这才发现不对,却也凭惯性释放出了最后的气声,“哈——哈……”

只见铁哥弯腰弓成了大虾,脸红得也像大虾,两手捂着小肚子,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干呕。

拳头打人太疼了啊!

华小朵眼里圈着泪,左手揉着右手腕,忿忿地飞起一脚,踢在了铁哥的下巴颏上。

本来弯成了熟大虾的铁哥,脑袋迅速后仰,带动脊背后仰,腹部向前冲,来了一个大虾翻身,“噗通”一声后仰倒地!

“卧槽!”另两个黄毛贼直接傻眼了,这是咋回事儿,铁哥怎么了?

他俩很快就知道铁哥怎么了,华小朵揉着手腕掂着脚,一声娇嗔如黄莺出谷,“抓强盗啊!”

懵懂中的孩子们顿时醒悟过来,蜂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其中在后面堵着的黄毛贼挨了两拳之后准备逃跑,但没跑出几步就被孩子们追上了。

喧嚣过后,三个黄毛贼鼻青眼肿地并排躺在地上,四眼望天反应不过来,另有两只眼挨了电炮被封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中学生居然被小学生打了?

我特么怎么有点儿想哭呢?

华小朵金鸡独立蹦了过来,摩拳擦掌的孩子们望向小朵,华小火的结巴挡不住兴奋,“小朵朵朵!现在在在在咋办办办啊办?”

“报警!让云阿姨判他们十年八年的!”华小朵老有主意了。

其中一个黄毛贼直接就哭了,“就是找你们借点零花钱啊,还没借到啊,呜呜呜……”

“我有钱,我给你们,都给了!”另一个黄毛贼脑袋清醒些,挣扎着从裤兜里往外掏钱,“铁哥!咋办啊铁哥,这要是判个十年八年的,我还不被我爹打死!”

“咱还没抢到钱呢,判不了那么多的!”铁哥挨的揍当然也是最多,浑身都是脚印子,脑袋里咣当咣当的,一只眼睛奋力睁着。

然后就看见天上飘来了一张人民币,居然是红色的……

“小朵朵朵你怎么有一百的?”华小火还觉得奇怪呢,都忘了结巴了。

上学以后,除了正常消费统一报销之外,姐姐每周给每个孩子五十元零花钱,随便买什么不用报账,但花完了就得等下周。

“爸爸最疼我了,你不知道吗?”华小朵一脸的骄傲,“便宜他们了,都让他们抢了!”

“知道倒是知道……可我只有二十块了,唉,便宜他们了!”华小火有些心疼,却也毅然决然地扔了出来。

“便宜他们了!”小伙伴们异口同声地嚷嚷着,然后天上就开始飘人民币了,有绿色的,有棕色的,有蓝色的,有紫色的,铁哥第一时间就觉得这回发达了。

啊,这就叫躺着赚钱了吧?

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些孩子居然这么有钱?

啊不,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报警毕竟太麻烦,华小朵知道打110,但不知道是不是云阿姨亲自接电话,别的警察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最终把毛贼送到了学校保安那儿。

两个提一个,八个人还有富裕呢。华小朵一颠一颠地走在最前面,有如光荣负伤后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华小火跟在华小朵旁边虚招着,表情严肃而紧张,就跟小太监似的……

大白天的于乐毕竟不能飞也不能狂奔,姜晚开车还是先赶到了,“小朵,不要动手知道吗,要是把人打坏了,你要承担责任的。”

旁边是一个笑模笑样的胖大保安,“承担啥责任啊,小朵才六岁……也怪了,我说你们三个缺德玩意儿,怎么被六岁的孩子打成了这样?”

照常理说,小学生在中学生跟前就是小绵羊啊,跟头数没关系……

三个黄毛贼蹲在门卫室内墙根上,脑袋都埋进了裤裆里。

“胖叔,你是哪边的啊?”华小朵不满意了,我这手腕子和大拇脚趾头还疼着呢,怎么听着就像是胖叔派出了三个黄毛贼呢?

“嘿嘿,胖叔当然是小朵这边的啦!这些小混蛋老坏了,我都轰过多少回了,结果他们躲胡同里了……”胖保安连忙表明立场。

姜晚禁不住莞尔,小朵怎么跟保安大叔都这么熟了?

“胖叔你报警啊!”小朵指示道。

“报啥警,都是些毛孩子……”看见小朵不高兴,胖大保安连忙改口,“我报警我报警!可是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他们咋的啊,踹一脚都嫌脏!”

“你看看!他们抢了我们二百五十块钱呢!回头他们还抢其他小朋友的,一定要让云阿姨判他们十年八年的!”华小朵执意要为民除害,再说了,局子里咱有人!

赃款是从铁哥裤兜里掏出来的,明晃晃地摞在桌子上,这都是证据。

“没抢到……是他们强塞的……”一个黄毛贼闷声分辨,貌似说得也没那么自信,好端端的人家往我口袋里塞钱,警察也不会相信吧,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铁哥闻言倒是胆气壮了些,虽然蹲在地上,脖子却是梗了起来,“进一趟派出所我就是镀个金!回头你别落单啊!我有大哥的,我是跟菠萝哥混的!胖子你给我小心点儿!”

菠萝哥?

胖大保安搓了搓牙花子,苍蝇不咬人它恶心人啊。藏马镇谈不上什么黑涩会,小混混倒是有不少,菠萝哥就是藏马镇最大的混混头儿,在镇中那头开了间小网吧,哦,现在叫菠萝网咖了。

yai!小兔崽子怎么还敢威胁我了?

“哎呦呦!我肚子疼,我牙疼,我口条出血了,我要……验伤!”铁哥从蹲姿变成了卧姿,并在地上滚来滚去。

另两个黄毛贼见状也躺了下去,虽然没敢喊也没敢翻滚。

胖大保安就是个样子货,铁哥都跟他打过好几回交道了。这些孩子的女家长,柔柔弱弱的样子,就跟刚分来的英语老师似的,好看不顶事儿,铁哥都把她气哭了好几回了,要不是看她长得俊,铁哥都敢揍她,morning!

铁哥心里明镜似的,这八个青瓜不好惹,胖保安和女家长却不敢怎么着!

菠萝哥说过的,青瓜惹不起,出手没轻没重,光脚不怕穿鞋,拿着刀子他真敢捅,哪儿都敢捅!

yai!明明老子才是青瓜来着啊,藏马镇这就后浪拍前浪了?

嗯,菠萝哥说过的,出来混是要讲脑子的,拿刀子捅人那太初级了!

嗯,遇见强的我要怂,遇见怂的我要横,遇见横的我要讲理,遇见讲理的我要不讲理……

“验伤啊?”姜晚微笑着看向铁哥。

“验伤!住院!我不怕打针!你要赔医药费!还得给我请两个护工!一顿饭我要四个,啊不,六个菜!我只吃八方大饭店的菜!还要有酒,要白的,别拿啤的糊弄人!”铁哥的底气更足了。

“我看你们也没多大伤啊,用不着住院吧。”姜晚笑容依旧。

“怎么没多大伤,伤得厉害着呢,且不能就这么算了!”铁哥歪鼻子愣眼的,“对了,还要误……学费!每天五十……八十块!”

“这样啊,我让小……小火你来,拿着那个哑铃,把他们的腿打断了吧,这样应该就能住院了,护工我给你们请六个,每人两个好不好?该给的费用我都会给的。”姜晚左右瞧瞧,觉得桌脚处的铸铁哑铃不错,应该有十多斤了吧,盘得黑油亮,这个胖大保安还是个有故事的胖大保安。

“啊,我来来来啊?”华小火怯怯的,但姐姐的命令不容置疑,他咬了咬牙拎起了哑铃。

“我来,我来!”华小朵却不肯让华小火专美,明明是我第一个打的黄毛贼啊,也是我号召指挥大伙儿的,怎么能让华小火捡了便宜去呢?

“小朵你来来来!”华小火在华小朵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硕大的哑铃就被她抢走了。

胖大保安的胖脸直抽抽,这可是八公斤的哑铃啊,虽然也不怎么重,可这俩六岁的孩子拿在手里,怎么就那么轻松呢?小朵还是用左手拿着的……

哦,错了,这位优雅华贵笑容温婉的女孩子,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吧,出的这是啥主意?

打断腿,好住院?

面相就跟个菩萨似的,做事就跟个夜叉似的?

怪不得这八个小娃娃把三个小混蛋给揍成了这样……

华小朵一掂一掂地走近铁哥,小嘴嘟嘟着,两眼瞪得圆溜溜的,分明是在寻找下手的位置,声音就脆生生的,“姐姐,光打断腿吗,打断一条还是打断两条啊,胳膊要不要也打断?这个家伙最坏了,我先打他!”

嫩莲藕的小胳膊横举着硕大的哑铃。

硕大的哑铃在铁哥脑袋顶上晃悠。

胖大保安想喊又没敢,万一喊一声吓得小朵失手了呢,砸腿上能断腿,砸脑袋上能开瓢啊,那红的白的!

仰面朝天的铁哥愣怔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嗷”一声迅速翻滚,略躲开些又没命地往起爬。

另两个黄毛贼虽然排在后面,却也是知道危险的,赶紧有样学样地往起爬,又在互相攀扯中一起倒地。

门卫室其实也就十来个平方,此时站了十多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姜晚一直保持着微笑,不觉中却被孩子们围到了墙角处,当然都是后背对着姐姐,面向歹徒防止姐姐受到冲击。姜晚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心底下满满的感动,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能伤自己的人已经不多了。

华小朵追着黄毛贼,华小火追着华小朵。

铁哥终于站了起来,瞅着门口就冲了出去!

“嘭!”

刚出门的铁哥却是瞬间被弹了回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脑袋里懵懵的,两眼直冒金星。

原来被电炮封了眼还是能冒金星的,金星还在脑袋周边转圈儿。

随后门口一黑,半截铁塔钻了进来。

华小朵嘴巴一瘪,眼睛里就往外冒金豆儿,“爸……哥哥,小朵挨欺负了!小朵手腕疼!小朵大脚丫子疼!”

那胖大保安好悬没笑出声来,这一家子都是些啥人啊,来的这位壮汉是八哥哥?那么刚才这位小姐姐,出主意打断人腿的,是几姐姐?

“哎呦小朵!”八哥哥一把抄起华小朵抱怀里,轻轻扯出哑铃放桌上,“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家小朵?”

当然更重要的是小朵的伤势,八哥哥腾出手来握住了小朵的右手腕,问题倒是不大,用力过猛怼着自己个儿了。然后又轻轻地脱掉了小朵的小凉鞋,脱下了小袜子,大拇哥那儿果然有些红肿。

然后八哥哥握住了小朵的小脚丫并轻揉。

没等华小朵指认嫌烦呢,却见号称铁哥的黄毛贼挣扎着翻身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乐哥,是我啊乐哥,铁蛋错了,铁蛋再也不敢了!”

随即哇哇大哭,哭得比华小朵响亮多了。

另两个黄毛贼用三只眼互相看了看,也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铁哥的身后。

两眼完好的黄毛贼不小心跪得往靠前了,又不动声色地往后微调了些,终于跟另一个黄毛贼对齐。

要不然咱俩也哭两声赞助一下?

ps:感谢五月份第一粉丝,“游泳的大鸟”!

ps:感谢五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ps:感谢大树那边五月份第一粉丝,“老昆1213”!貌似又被封掉了……

第369章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存在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69章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存在铁蛋是皂户屯赵四的儿子,早先还领着菠萝哥偷于乐家鸭子来着。

结果鸭子没偷成,菠萝哥在于乐那儿吃了大亏,回头就把铁蛋给狠削了一顿。铁蛋倒是认打认罚,忠心耿耿,无限崇拜。一个爱削,一个爱被削,居然还削出感情来了。

虽然菠萝哥没事就爱削铁蛋一下,到底也认下了这个小弟,不但让铁蛋白上网,还默许他做了镇中的代言人。

铁蛋也争气,在镇中发展了不少小弟。菠萝哥吹哨子宣布紧急状态时,铁蛋能呼啦一声带出十几个青瓜来。

顶事不顶事的另说,看着也热闹不是?

完事儿后菠萝哥做东请兄弟们上网,心情好的话还给发两包烟呢。

其实,菠萝哥在河西村被于乐警告以后,已经不敢以黑道自居了,谁还能黑过脚踩黑白两道的乐哥去?

听乐哥的话,踏踏实实做生意吧,网咖可以开个联锁的,门口再加个烤肉摊。

可是,做生意赚钱太难了啊。

乐哥毕竟也没把话说死,灰色势力,灰色人物,哪里能禁得绝呢,存在都是有道理的。

菠萝哥不敢主动出门惹事了,但有些活儿他也接一下。比如替人催债,就分文催和武催,菠萝哥不接武催了,文催还是接的,至少明面上如此。

上了菠萝哥的失信名单,后果很严重。菠萝哥亲自或者派人带了一堆小弟上门温言协商,不打人不骂人不泼油漆不砸东西,催债却是无往而不利。

所以菠萝哥自我评价,咱这态度谦和,手段讲究,语言文明,不管杀人偿命,只管欠债还钱,也算是维护了经济秩序,促进了社会诚信,保障了公平正义,应该是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出贡献了吧?

当然,个别小弟嫉恶如仇,恨铁不成钢,瞧着老赖很不顺眼,难免就有点儿过激的情绪,脸色不是很好看,讲道理时也不够含蓄。

菠萝哥心底下还忐忑来着,瞅个机会报告了乐哥,乐哥也没给出明确的指示。

那就是默许了吧?

菠萝哥低调做事的态度,当然是铁蛋学习的好榜样。

人称铁哥的,好吧,主要是同学这么瞎喊,小名铁蛋的,赵铁同学在镇中其实也不敢作威作福,打群架,小偷小摸,欺负女同学都有一些,却也谈不上有多严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镇中也没法把他们怎么着,彼此都给个面子。

比如收保护费,还是离开镇中比较好,镇小这边就更保险些。

结果还是不保险……

“这货说他是跟菠萝哥混的,刚才还威胁我来着。”没等于乐表态呢,胖大保安先笑模笑样地告状了,或者也是提醒一下于乐?

毕竟好汉不能跟泼皮较劲吧。

“哦,那就把菠萝哥叫来问问。”于乐转眼看了看胖大保安,胖大保安若无其事地正襟危站。

“不是啊乐哥,这事儿跟菠萝哥没关系!都是小弟我猪油蒙了心……”赵铁紧爬两步抱住了于乐的裤腿,鼻涕眼泪一起流。

“哥哥,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没准这事儿还是菠萝哥指使的呢。”华小朵舒适地坐在于乐怀里,手腕和脚丫子都不疼了。

“啊——乐哥,不是啊,真不是菠萝哥指使的!姐姐你打断我腿吧,我不用住院的,我瘸着长个记性,呜呜呜……”赵铁放开于乐的大腿,膝行几步靠近姜晚,当然不敢伸手去抱腿。心底下却是后悔至极,这位姐姐多么仁慈啊,我刚才为什么要耍横呢?

仁慈的姐姐微笑不说话。

胖大保安努力地缩小体积,虽然只是徒劳,态度却是到位了。一时间看不透仁慈的姐姐,看不透淡然的半截黑塔,甚至连黑塔怀里的顽皮小朵都看不透了。一共八个孩子,都透着股精气神儿。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存在?

“去叫吧。”于乐拿脚尖轻轻地推了推铁蛋。

“哦——”铁蛋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蹿了出去,这回没被撞回来。

另两个黄毛贼犹豫了一下,终于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

“孩子们,今天表现不错!在确保自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该出手时就出手,就当是为民除害了。但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危险。如果有可能受伤的话,那就忍下来,回家告诉哥哥,明白吗?”于乐很严肃地扫视了一圈,跟每个孩子确认过眼神。

孩子们昂首挺胸地站定了,“明白!”

“判断不清楚有没有危险时,就按有危险来做,你们自己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明知有危险还要往前冲,那是……大人该做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做,明白吗?”于乐继续语重心长地宣教。

“明白!”孩子们大声回应。

只有高高在上的华小朵有些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特别表扬我呢,刚才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吧?

不知不觉中,小嘴巴就嘟了起来。以前爸爸都要先表扬我的,更何况今天还是我带头打的坏人呢。

“好了,排着队回家吧。”于乐把华小朵也放了下来。

华小朵多少有点儿蔫,却也带头出门了,出门前还把桌上的一摞子物证给抓走了,反正哥哥也不像是要报警的样子。

“小朵!”于乐笑嘻嘻地喊道。

“嗯?”华小朵蔫蔫地回头。

“哥哥不表扬你,是因为你让宝贝儿受伤了,哥哥很心疼,所以要处罚你!”于乐严肃脸。

“嗯?”华小朵迷惘中,“我让宝贝儿受伤了?”

“小朵,以后不可以让自己受伤,明白吗?”姜晚补充了一句。

“哦……嗯!”华小朵的笑脸瞬间绽放,蹬蹬蹬跑回来抱住了于乐,于乐赶紧蹲下,小朵凑到他腮上“叭”地香了一下。

打靶归来唱起来,华小朵打头,孩子们排排队回家。

门卫室里静谧无声,胖大保安呼吸平稳,逐渐觉得有些尴尬,想说两句什么,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还好,没过几分钟,就见菠萝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只脚上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

菠萝哥之所以被称为菠萝哥,是因为标志性的菠萝发型。简单说来,就是头顶上染了个菠萝,还带绿叶子的那种。

古怪的是,这回他的菠萝头不见了,换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平头,还穿着短袖白衬衣,不像个流氓,倒像个干部。

“乐哥!您喊我呐?”菠萝哥笑得很努力。随后进来的赵铁吐着舌头,勉强地找墙角蹲下再喘息。

“菠萝哥真是出息了。”于乐微笑地看着菠萝哥。

“乐哥……”菠萝哥的畏惧中夹杂着难堪。

“这样,刚才的事情你可能还不清楚,回头再问吧。第一,你把你的网咖,搬离学校,到三公里之外吧。第二,镇中和镇小周边,如果再有欺负学生的事情,你就再搬一次,搬三十公里之外。第三,铁蛋到底是跟我一个屯子,别打得太狠了,但不妨多打几次,以家长和老师看不出伤来为宜。”于乐懒得废话。

“是,乐哥!”菠萝哥站得溜直。

旁边的胖大保安也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就这么简单?

镇中和镇小在藏马镇东南侧,藏马镇才有多大?人称乐哥的这位,一句话就把菠萝哥给支到西北角去了吧,否则都凑不够三公里。

那么三十公里呢,菠萝哥就需要去沽阳县城发展了……

“走吧走吧。”于乐摆了摆手,菠萝哥连忙“哎哎”地倒退着出门,出门后还侧身站在那儿,貌似等着于乐发落铁蛋他们?

乐哥果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负责每天检查铁蛋的作业,错一道题就扇一个耳光。”

“哎哎!”菠萝哥一叠声地答应,虽然脑袋还有点懵,我……管着检查他的作业?

“铁蛋啊,上学期考了多少名?”于乐低头问赵铁。

“四十……”赵铁貌似还不是很确定。

“不管四十几吧,下次考试要考进三十名,少一名就少吃一天饭。再下次就要考进二十名了,记住了吗?”于乐和蔼可亲。

“记……”赵铁神魂不属。

“我问的是你。”于乐却转向了菠萝哥。

“记住了乐哥!”菠萝哥回答得响亮。

“哦,这两个也是一样。”于乐随手指了指另两个黄毛贼。

“是,乐哥!”菠萝哥毫不迟疑。

于乐朝着胖大保安笑笑,拉着姜晚的手出门,姜晚也没忘了跟胖大保安告别,“辛苦您了!”

“不辛苦,没辛苦!”胖大保安诺诺地看着男壮女柔的背影,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保安工作是上二十四歇四十八,次日早上胖大保安下班回家,路过镇中门口时,就看见铁蛋等十多个小混蛋排成了一列,菠萝哥正皱着眉头检查作业呢。

皱眉头或者是菠萝哥也不清楚正确与否,不过没关系,空格得写满了。检查完一份,菠萝哥就扇一个耳光,骂声好好学习,“下次考试不进步十个名次,老子……哥打断你丫腿!”

噼里啪啦声不绝入耳,十多个小混蛋站得整整齐齐的。此时正是到校时间,学生络绎不绝地凑过来,全都好奇地站在那儿,唧唧喳喳地辨认谁谁谁是哪个班的。

其中也有老师路过,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却也没谁驻足查问,镇中老师就没有不认识菠萝哥的。

菠萝哥检查作业还检查出了感觉,看着越聚越多的学生,神采飞扬地高声要求,“都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记住了吗?”

围观学生哄堂大笑,菠萝哥也背着手洋洋洒洒地走了,有如教导主任一般。

望着菠萝哥背影远去,赵铁忿忿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都特么……都回去好好学习!”

“今儿个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铁哥,以后咱哥们儿可怎么办啊?”一个黄毛贼愁眉苦脸地叫了句铁哥。

“考不进前三十,就特么没以后了,去教室!”赵铁风萧萧兮易水寒地昂然而去。

“啊?”黄毛贼垂头丧气地跟上了。

胖大保安禁不住哑然失笑,菠萝哥也是个人才啊,还知道举一反三呢,还知道选择时间地点呢。

每天这一溜儿巴掌下去,没准儿还能打出几个学霸来呢……

第370章 都是头一回为人父母

“你的主意很正啊,嘿嘿,把腿打断好住院……”

姜晚开车返回山野小店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于乐忍俊不禁,姜晚一丝赧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你早就到了?”

于乐当然并未早到,不过他可以放开听力扫描,然后锁定一处位置强化监听,即使未到现场也是尽在掌握。

当听到姜晚一本正经地吩咐华小火打断赵铁的腿时,于乐险些笑出声来,换了我在现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套路了吧?

天使白莲花堕落了啊!

“万一小火,小朵把控不住,真的给砸断了怎么办?”于乐其实还是有些疑问的,虽然对姜晚无限支持,无论造成何种后果都会全盘接手。

但若是于乐在场,他会亲自去拿哑铃,当然还是要在铁蛋脑门上晃一晃。

“打断了啊,那就打断了吧。”姜晚微微一笑,专心开车,“我为什么要关爱一个小混混呢?我对施暴者的家庭背景,精神状态,是不是一个孝顺孩子,学习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悲惨的经历,全都毫无兴趣,他只是一个施暴者。”

校园霸凌这种事儿,发生的概率并不是很大,但轻微些的伤害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青少年并非只有真善美,还有赤果果的邪恶。

真是很真,真的很真,真得直截了当,不掺杂,无伪饰。

既如此,有多善美就有多邪恶,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情。

也就是说,青少年尤其是儿童的世界里,善美没有杂质,邪恶也没有伪饰,都是直截了当的,直白肆意的,不能以成年人的善恶观念和行为规则去评判孩子。

因为孩子既没有观念,也没有规则。

通常网爆的霸凌事件,多发生在小学高年级到初中阶段,也就是十到十四岁的区间,法律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并不是十岁之前就没有霸凌,而是十岁之前造成的后果没有那么严重。

换言之,并不是孩子们下手没那么狠,而是力气没那么大。

而且,后果严重与否,也不见得如表面观之……

“小学时我也被同学欺负过,经常被欺负,那时我很怀疑我自己,惶恐,抑郁,没有安全感,不想去上学。但我绝对不敢打回去,也没想过打回去。其实,小孩子是很势利眼的,攀附强者,欺负弱者,全都是自然而然,毫不掩饰。”姜晚紧盯着前路,虽然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行人,“至于铁蛋那样的小混混,无论遭遇什么下场,我都不会同情他们。”

未成年保护法,往往是保护了未成年的恶棍啊。

“初中时,我是个被孤立的孩子。上体育课,没人跟我一起玩,我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尽力地隐藏自己。我们班一群女生,课间跑到小卖店去,每人买一个甜筒,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吃。”姜晚嘴角挂着笑,语速很慢,遥远的一幕仍在眼前。

“我远远地看着她们,”姜晚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很飘渺,“等她们走远了以后,我也过去买了一个,和她们一样的甜筒……”

于乐心底下猛一揪,“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一般。”姜晚半晌才回答,好像是回味了一下。

“可是她们吃得那么高兴。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我有无法改变的缺点,我多么想和她们一起成群结队地吃甜筒啊!回到班里以后,我就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显得我压根就不在乎什么,我情愿独来独往。生怕有一点点别样的表情,引出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或者莫名其妙的怪笑。我觉得全班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跟在她们后面去买甜筒,那得多丢人啊……”

你的过去,我没来及参与。

优雅富贵温柔的白天鹅,曾经是一只凄凉惨淡的丑小鸭。

于乐想说点儿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终于把左手覆盖在姜晚挂挡的右手上,传导些热量过去。

“高中时就好多了,我妈妈很有钱,我也很漂亮,我学习还很好,逐渐地变成了女神。成为女神后,世界很美好,走到哪里都是笑脸。”姜晚笑笑继续说道,显然是翻过了一篇,“但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将来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最强壮的,要能打人,要敢打人。”

“你的愿望实现了。”于乐揉揉姜晚的手背,“事情也都过去了。要不然,我陪你挨个去拜访一下你的小学同学?”

姜晚也笑笑,确实是都过去了啊,“所以,我要保护好小朵,保护好每一个孩子,不要让他们有心理阴影,哪怕是矫枉过正。”

人生中的挫折,都是特殊的财富。

当然,如果有的选择,我真的不希望我有过这些财富啊。

每一个小孩子都应该被温柔以待,至少要提醒他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每一个小女孩都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至少要告诉她,爸爸妈妈是你坚强的后盾,永远无条件地支持你……

“所以说,在你眼里,铁蛋也是你的孩子,是犯了小错的小孩子。在我眼里,他却是十足的恶棍。如果放任他们作恶,很可能影响了别的孩子一辈子。”姜晚咬了咬嘴唇。

于乐无声地点了点头。

小时候,于乐没头没脑地长大,打打闹闹的都有过,欺负却是没挨过。无双更是被于乐保护得很好。

所以虽然日子过得苦了点儿,童年却很完整,也很快乐,所以无双才那么乐观张扬,即使是从穷山沟一步跨到了大都会。

仔细想来,一向话少笑多的姜晚,确实有种委曲求全的感觉呢,更有求抱抱要保护的纤柔。

童年经历,影响至大,遗憾无法弥补。

有些父母都会被孩子问到在学校里被欺负的问题,也有些孩子压根就不会告诉父母。

或者是她觉得被欺负了很丢人,或者是她会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是父母或老师曾经扔给她一句话,那么多小朋友呢,为什么偏偏欺负你?

很可能就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至少是缺失了一个欢乐的童年。

而那些很幸运地被孩子告知了的父母,通常并未认真对待,认为打打闹闹的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是认真对待的父母,往往也会陷入两难境地,应该教孩子怎么办呢?

反躬自省,与人为善?

退一步海阔天空,惹不起躲得起?

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让孩子报告老师,或者更干脆些,家长亲自出手?

姜晚的回答很明确,“所以,当小朵问我时,我的回答就是,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弄疼他!”

“你确定小朵他们,不会变成输出伤害的那种?要知道小朵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了,一旦作恶,后果很严重。即使是本着善意出发,也可能造成作恶的事实,届时又当如何?”于乐对姜晚温柔以待,又想着自己刚才对小朵是不是太苛责了。

姜晚眼前略迷惘,一时间不能专心开车,便找僻静处停了下来。

即使刚才谈及儿时的经历时,姜晚也是冷静开车的,谈到小朵等孩子,她却做不到了。

车厢内静谧无声。

“你想说,你会狠狠地批评他们,严厉地管教他们,却不允许除你我之外的人置喙,对吗?”于乐接茬说道。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姜晚把侧脸贴在方向盘上,认真地看向于乐。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乐笑道。

这个说法,姜晚显然不太满意,本来还觉得你有完美的思路呢。

“我觉得吧,小朵他们做普通人长大就好,既不要太优越,也不能有卑微感。其它的事情,长大以后再说吧。”于乐屈指敲着车窗玻璃,有一下没一下的。

只是从长计议吗?

“可是他们已经不普通了,小学生就打了初中生。尤其是小朵,我觉得即使她落单了,咬牙发狠的话,打倒铁蛋三人也是没有问题的。”姜晚边思考边说道,“我都不知道要鼓励她勇敢些呢,还是怯弱些保护好自己呢?”

“我这不也是头一回给人当爸爸嘛!”于乐也小有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哪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度啊,没有经验啊……

事情却是来得很快。

出事的也不是华小朵,而是三年级的华小松。

华小松和华小崖都在304班,这个班里有个神奇的孩子名叫张雷,神奇就神奇他在不到三年时间里打遍了全班所有的同学。

打人的原因不一而足,借你东西你给的不及时啊,喊你时你回应得慢了啊,你为什么不戴帽子啊……有时候不需要理由,心情不好就是理由,不管手里有什么,比如铅笔,三角尺,甚至圆规,直接就照你头上脸上来一下子。

同学们畏之如蛇蝎,老师却是不敢管。

甚至上课时张雷就站起来跳舞,把别人的课桌推倒了。老师黑板上写字,他上去就给擦了。

华小松和华小崖也都挨过打。

华小崖是被一头撞在后背上,摔了个大马趴,额头上被擦掉了一块皮,好端端的小姑娘脸上就留了疤。

华小松则是脸上被挠了一爪子,留下三道血痕,长好后疤痕隐约可见。

比那些脑袋被开了瓢,眼睛被戳伤的孩子,还是很幸运的。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姜晚还没来山野小店。当老山叔问怎么回事时,两个孩子都说是跟同学打闹。

老山叔也没太当回事儿,吩咐他俩和同学搞好团结,小松要保护好小崖。

华小松和华小崖是不想给老山叔添麻烦,家里有十个孩子呢,却只有一个家长,老山叔已经够忙够累的了。

有的家长就没那么忙那么累,找到学校后,教导主任却表示很困惑,适龄孩子都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学校却没有个别对待的权力。

学校也联系了张雷的家长,家长却说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摩擦罢了,谁上学时还没和同学打闹过,受伤孩子的医药费我出了。

同学之间的小摩擦,也不能是张雷和全班同学的摩擦吧?

也有家长组队来找学校,要求把张雷调到别的班去。教导主任就苦笑,你觉得调到哪个班去合适?

要不然给他单独来个班?

单独给张雷办班肯定不可行,有的家长就提出了,张雷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有针对性地治疗,别耽误了治病,造成更大后果。

张雷的家长一听就火了,我家孩子哪有什么问题?我为什么要给别人证明我家孩子没有问题?!

总之,张雷一个人打全班,已经打了两年多。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再打三年多。家长们也只好嘱咐自家孩子,离着张雷远些……

今天,华小松就出手了。

出手的原因,却是张雷拿铅笔盒砍了华小崖的后脑勺。

或者是被华小朵的事迹所鼓舞,或者是看见华小崖脑袋上血流不止,华小松顿时暴起。

其实张雷的个头只有一米一多些,比全班同学都矮了不少。华小松却已经窜到一米四多,差不多是全班的最高个儿。

“我让你特么打小崖!”华小松一脚就把张雷踹出了老远。

而后扑上去压住,饱以一通老拳!

全班同学都畏畏缩缩地躲开了,只有华小崖捂着脑袋出脚,照着张雷的腿脚和屁股猛踢。

当时正是课间,任课老师抱着教案走了,背后的吵闹声并未让她回头。

打足了课间十分钟,下一节课的老师却是迟迟未至。

隔壁几个班的学生倒是围在教室门口乱糟糟地叫好……

“这个小混混儿好像很可怕?其他同学怎么不助拳呢?”于乐收起溯源术,啧了啧嘴。

姜晚还在呆呆地看着半空中,闭嘴后才觉得舌头发凉,“那小混混儿,没被小松打死吧?”

华小松为保护华小崖而出手,于乐一定会保得华小松周全,然则众目睽睽之下,麻烦事儿不小啊。

“放心吧,没死,小松收着力气了。”于乐笑笑,“倒是他们老师的态度挺有意思的,这小混混儿的民愤极大。”

“走走,赶紧去!”

“不着急,你开车,再等等。”

第371章 做人还是要讲道理的

“小松,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于乐和姜晚走进教室时,华小松正僵硬地坐在讲台沿上,眉头紧锁,手脚偶有悸动。

华小崖后脑勺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血痂却粘在头发和衣服后背上,看着触目惊心。不过她没管自己的伤口,正拿纸巾帮华小松揩着嘴角。

“哥哥,我给你闯祸了!”华小松闻言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眼圈也是一红,却没让眼泪流出来。

刚才一则是用力过猛,二则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更重要的是面对老师和对方家长的畏惧,华小松其实已经严重透支了,却一直是咬牙硬挺着。

此刻有了主心骨,顿时就疲态尽显,委屈也涌上心头。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嗯,勇敢有担当的好孩子。

“姐姐,小松是为了救我才打架的,要罚,就罚我好吗?”华小崖倒是抽泣起来。

刚才她的后脑勺被人砍破了,华小崖也没流泪。

姜晚走上前把华小崖揽入怀中,华小崖哭声压抑,“姐姐,我也没有淘气……”

“小松,你保护了小崖,哥哥很欣慰。放心吧,就这么点事儿,哥哥顶得住!”于乐摸了摸华小松的脑袋,又拍了拍华小崖的肩膀,“小崖,你是无辜的。没事了,哥哥来了,一切都交给哥哥,没什么大不了的。”

“唔……”华小松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却是梗着脖子,咬着嘴唇,他怕自己嚎啕大哭。

姜晚一声叹息,从提在手上的随车小药箱里取出了药棉,先帮华小崖清理后脑勺上的伤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子告诉你,这事儿特么的没个完!你能顶住个棒槌啊,口气大过脚气的玩意儿,老子见多了!”有个穿短袖白衬衣的中年男子站在讲台和课桌之间,浑身脏兮兮的,腹部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藏马镇上,穿短袖白衬衣的男人其实并不多见,主要集中在政府机关及事业单位,也包括中小学教师等体面人物。

所以于乐看见菠萝哥穿着白衬衣时还诧异了一下,今年流行这个吗?

教室里还有三个成年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长得比较富态,与说话的白衬衣中年男子挨着。

一个是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也穿着白衬衣,站在富态妇女身后,也就是华小松和中年男子中间。

讲台下面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算是站在华小松和华小崖身边吧,看样子像是老师,可能是班主任吧。

于乐进入教室时,四个成年人就是如此站位。

不知为何,前排课桌倒了一大片,书本文具飞得到处都是。

四十多名学生靠墙根站着,教室后墙处居多,挨挨挤挤的,全都睁大了眼睛,却是没人交头接耳。

被华小松暴打的那个小恶棍,此刻正躺在一张课桌上,貌似还对这个位置比较新鲜,脑袋扭来扭去地乱看,手脚也闲不住。

当然是鼻青眼肿的,右手臂还耷拉着,也就是拿铅笔盒砍华小崖的那只手。

朝着于乐怒吼时,那中年男子往前走了两步,手指头朝着于乐一戳一戳的,“这事儿特么的没完!老子已经报警了,你家的小兔崽子,就等着坐牢吧……”

指点了三五下,他的手指头又放下了,毕竟于乐好像半截黑塔一般,须仰视才见。

做人还是要讲道理的!

后面几句就有点儿嘟囔,就像是发泄怒气一般,毕竟让小孩子坐牢,也只是说说而已。

“这位是挨打的张雷同学的父亲,镇教委张副主任。”四十来岁多余没用的中年妇女朝着于乐走了两步,指着身后的中年男子介绍道。

“您是……”于乐平静地看着中年妇女。

“这是张校长。”青年男子赶紧上前介绍,同时也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教导主任,我姓孙。”

于乐点了点头,“张校长,孙主任,两位辛苦了。挨打的同学,不是华小崖吗?我是华小崖和华小松的哥哥,我叫于乐。不论谁打了谁吧,总是同学之间闹矛盾对吧?”

华小松和华小崖早就上学了,华小朵等六个孩子的入学手续,是祁候婷帮忙办理的,姜晚来跑过几趟,于乐倒是没见过这两位校领导。

“啊……”张校长一时语塞。

“就是同学之间闹矛盾啊!”孙主任眼望天花板,或者是在苦思怎么解决问题,不出大事是最好了。

“同学之间闹矛盾?!那小兔崽子他是把人往死里打啊!”张副主任突然起了高声,或者是觉得于乐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吧,白瞎了这么大个子了。

瞎大个子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张副主任,要不然先送孩子先去医院去检查一下?该治伤就治伤,该赔偿就赔偿。”

“也是!无论怎么处理,给孩子治伤总是第一位的。”孙主任朝着两边赔笑。

说到底,华小松的伤害输出肯定是远大于张雷的,既然已经教训过了,那就一事不二罚。

于乐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赔点钱又算了什么呢,道理倒是需要讲清楚的。

此时于乐还不了解张雷打遍全班的辉煌。

“这是赔偿能解决的问题吗?等着警察处理吧!刑事责任在前,民事责任在后!老子就不信你在藏马镇还反了天了!小丫头片子也是你家的?领回去自己教吧,藏马镇教育系统教不好她!”张副主任叫骂起来,个子不高跳得高。

身为教委领导,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学生当胸踹倒,这口气憋在心里,张副主任要疯,一时间污言秽语喷涌。

“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畜生!这小畜生特么的连我都敢打!再长两年小畜生就敢拿刀子杀人了吧?老子弄不死个小畜生……”

小兔崽子,在藏马山是一句常见骂人话,相对偏中性。爷爷骂孙子也这么骂,邻居家男孩太顽皮也会这么骂,既表达讨厌也表达喜欢,主要是无奈。

小畜生则不然,跟野兽或者杂交相关。

更别说有娘生没爹教了,姜晚和于乐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些孤儿,岂可让别人侮辱?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于乐的眉头皱了起来,朝着张副主任走了两步,“你是说,华小松还打了你?”

“小畜生他连大人都敢打!这是何等的恶霸!等着公安机关教育他长大吧……”张副主任把脸扭到了一边去,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回到了张雷身边。

张雷一只眼睛肿成了缝,另一只眼睛的眼神也有些涣散,看上去倒是比他父亲淡定得多,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

华小松在体力上远超张雷,所以有意无意地收了些,除了含愤踢出的第一脚和前面的几拳。

于乐溯源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华小松的表现非常满意。

所以此时看张雷虽然凄惨,实际上多是皮外伤,顶多是断了一条胳膊。

于乐也不认为张雷断条胳膊,比华小崖后脑勺留疤更严重些。

“说说吧,华小松为什么会打你,嗯,打一个大人呢?”于乐语气和缓。

“于乐……家长,”孙主任往上推了推眼镜,好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有意无意地插到了两人中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张雷打了华小崖,然后华小松打了张雷,张雷的家长抽了华小松一个耳光,华小松一脚把张雷的家长踹倒了,这些课桌也是张雷的家长爬起来时弄倒的。”

事实清楚,言简意赅,不愧是教育领域中的领导干部。

华小松嘴角乌青,有出血迹象,原来是这位张副主任被抽的?

一脚踹倒张副主任,倒是华小松给出的意外之喜了,怪不得华小松看上去有些后怕。

“这样啊,谢谢孙主任。”于乐回头朝着华小松点点头,然后抬手轻轻一拨,孙主任被拨到了一边,然后张副主任就看见了于乐似笑非笑的大脸。

“啪!”

一声脆响!

于乐劈手一个大耳刮子,张副主任原地转圈,停下时就见嘴角有血丝沁出,半边脸慢慢地青紫了,比华小松嘴角的淤青多出了太多。

然后于乐回头朝着华小松笑了笑,华小松则瞠目结舌,眼里流出的更多。

“啊?!你——”张副主任直接被抽傻眼了,捂着嘴角连连惨叫,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五六步,退到了没倒的课桌中间,感觉安全了些。

终于扯着嗓子叫道,“张校长,你们,你们都看见了吧,这混……他打人!”

张雷倒是被留在了原地,也就是于乐身边。或者儿子也没那么重要,否则不早就送医院了?

张校长和孙主任一起嘴抽抽,好像无法理解眼前的事实,当然也来不及说话。

全班同学都惊恐甚至小有兴奋地看着热血场面。

“打人有什么新鲜的,刚才不是一直在打人吗?你儿子打了我妹妹,我弟弟打了你儿子,你打了我弟弟,我打了你……我是文明人,你能动手打我弟弟,我却不能跟你一样没品,动手打你儿子吧?”于乐朝着张副主任笑笑。

“你……我……”张副主任口音含混,目光躲闪,到底没敢骂出口。

“于乐家长,请不要在教室里动手打人!”张校长上前了两步,本来是想挡在张副主任前面的,但走到于乐旁边就没再往前走了,万一溅一身血呢?

“张校长,这混蛋打我弟弟时,你拦过他吗?”于乐有些好奇。

“我……”张校长又后退了一步,

于乐却是转向了张副主任,“你就是特么犯贱!就你这个德行,还是教育系统的领导?”

话是这话,谁领算谁的……

就在此时,保安打开教室前门,云逸带着一个中年协警进来。

躲在课桌中间的张副主任腾地跳了起来,“警察同志,啊,云警官,是我报的警!他弟弟打了我儿子,他打了我!云警官,你先拘留他,这是刑事案件!”

说话间,张副主任倒是有功夫把牙吐出来了,四颗,连血带唾沫的,看着触目惊心。

云逸皱了皱眉头,“警察做事,不用你指导!”

随后迈大步走到于乐跟前,咬牙切齿地训道,“你为什么要当众打人?”

一不小心把“当众”咬太重了……

“他儿子当众打我妹妹,我弟弟当众打他儿子,他当众打我弟弟,我当众打他,一直都是当众的啊。”于乐无辜地笑笑,“请云警官依法办案!”

“警察办案,不用你指导!”云逸有些头大,四颗牙都够轻伤一级了,这是刑案!

“云警官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暴徒?如果是的话,我要求你回避!喊你们张所过来!”张副主任掸了掸裤子上的土,嘴角的淤青不影响其严肃。

“张副主任,你不也认识我吗?刚才怎么不要求我回避?”云逸到底还是拨打了手机,“张所,于乐把教委张副主任打了,要求我回避。对,就是于乐!我哪知道张云咋那么大胆子啊,我也是刚到,在镇小,你快来吧,来了就知道了。”

“云警官,这位……家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了另一位家长,影响了教学秩序,也给同学们造成了不好的示范,还请依法处置!”警察当面,即使是个女警,张校长的胆气也壮多了。

“张校长,张副主任,都是姓张,还真巧啊,你俩认识?”于乐很好奇。

“只是工作关系!”张校长淡漠地回答,“镇小在教委领导下工作,华小松和华小崖在镇小上学。”

于乐环视四周,看来无法善了啊,八个孩子在镇小上学呢。

“张校,孙主任,我多次向你们反映过,”一直站在讲台上的女教师突然开口了,“张雷同学打遍了全班所有的同学,甚至各科老师,也包括我这个班主任。老师辛辛苦苦地教学生,到头来却挨学生的打,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得到解决。”

“于乐家长,我是304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华小松和华小崖都是好孩子,从来不惹事,学习成绩也很好。”王老师二十五六岁,显得清清爽爽的,还带着点儿理想主义的感觉。

“张校长,孙主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刚才在班级家长群发了一条消息,有空的家长应该可能会赶过来一些。”



第372章 我一个卖鱼的还能咋的

祝凤英娘家是祝家庄的,十年前嫁到了磊石村,老公是初中时的同学刘建设。

刘建设为人忠厚老实,祝凤英觉得比较可靠。

当时公婆不过四十出头,虽然婆婆常有个小病小灾的,却也不影响什么。公公当年是小队会计,也算是识文解字吧,身体还挺硬朗的,种庄稼是把好手。

转过来年,祝凤英生了个大胖小子,公公给取名叫刘长安,不图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

日子过得虽然并不富裕,一家人也算是和和美美。通常都是公公带着刘建设两口子下地劳动,婆婆在家照顾着大孙子,还有她的小儿子。

小儿子也就是刘建设的弟弟,其实只比刘建设小三岁,上完了高中没考上大学,名叫刘改革。

刘改革却是个游手好闲的,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晚上不肯睡,早上不肯起,二十多岁了还是那个吃鸡腿的人。

再转过来年,刘改革也结婚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刘改革娶的媳妇也是游手好闲,倒是整天把自己画得花里胡哨的。

此后,刘建设两口子跟公公下地干活,刘改革两口子跟婆婆在家做饭。

不患贫患不均,这样的日子怎么过?

刘建设老实不言语,半年后祝凤英提出了分家。

公公也不言语,婆婆就说,家里连着娶了两个媳妇,家底都掏空了,就这五间土坯房,分了家怎么住?

刘改革就说了,娘我得跟你一起住,给爹娘养老送终!

祝凤英被气坏了,四十来岁的爹娘要你养吗,到底是谁养谁?

五间土坯房而已,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祝凤英抱着儿子,拉着刘建设就出了门。

一间土坯房也不要了,老娘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很解气,困难却也不小。一家三口借住在村头的三间土坯房里,祝凤英还回娘家要了些援助,总算是开门立户了。

分家时唯一带出来的财产,就是三亩农田,早先按人口分地,那本来也是两口子名下的。

庄稼种得再好,也只能吃得饱,换钱却是换不来的。祝凤英又托了老娘舅家的关系,从海边批发些鱼虾蟹贝什么的,在藏马镇上摆摊卖海鲜。

风吹日晒海水泡,两只手腌得就跟老玉米似的,嗓门倒是比手掌还要粗。

辛苦是辛苦,钱却不少赚的。

摆摊四五年后,祝凤英就用两条二十多斤的大鲅鱼敲开了村主任家的大门,批下来半亩宅基地,红砖到顶盖了四间大瓦房。

夫妻俩一个在镇上卖鱼,一个在家种地,小刘长安没人管,就是野生放养长大的。

还好,小刘长安比较争气,跟着祝凤英在镇小上学,每回都能考进前三名,祝凤英觉得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刘改革当然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老爹能种地,老娘能带孩子,日子过得很逍遥。

去年秋天却是起了变化,老爹突然得急病去世了,连医院都没来得及去。老娘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一伤心一着急居然中风了,偏瘫在炕上。

刘改革就找到了刘建设,哥啊,咱俩一奶同胞,老娘可是生下了俩儿子!

祝凤英一听就急眼了,你爹你娘身体好时你不说,现在不能干了,需要人照顾了,你倒是想起你哥来了?

刘改革的脾气很好,嫂子你不要放泼,儿子养娘那是天经地义,我都养了爹娘快十年了,轮也该轮到你们了吧?

祝凤英气不打一处来,老人的房子你住着,老人的地你种着,什么都是你的,啥便宜都让你占了,我和你哥甩着四个大巴掌开门立户,你跟我说天经地义?

刘建设只管蹲在旁边抽闷烟,老实并不等于可靠啊。

刘改革也是有备而来的,嫂子,那房子你要就归你,那地你要也归你,只要老娘一起归你!

祝凤英差点儿就气炸了,那五间土坯房能值几个钱,两个老人的三亩地又能种出个什么来?

刘改革嗤之以鼻,嫂子啊,占便宜也是你说的,不值钱也是你说的,怎么你总是有道理呢?

话赶话说到这儿,祝凤英还真是被噎住了。

到底哪儿不对头呢,怎么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呢?

无论刘改革多么无耻多么无赖,养老天经地义总是没错,祝凤英只好咬着牙关松了口,怎么也少不了婆婆那口吃的吧。

兄弟俩请来了村官乡贤,酒足饭饱之后,签字画押写下文书,把老人名下的五间土坯房和三亩地重新分给了刘建设。

然后刘建设就拆下了门板,和祝凤英把偏瘫老娘抬了过来。五间土坯房也没啥用,暂时借给了刘改革住着,约定等他起新房后再还给刘建设。

刘改革心满意足,美滋滋地找到村主任,要求批宅基地起新房。

或者是刘改革没带着两条大鲅鱼的缘故,村主任说这事儿不着急,等过完年再说吧。

刘改革有房子住着,确实也没那么着急,不但过年时没找村主任,开春后也没找村主任。

没承想,入夏后事情却是起了变化。

万通集团征地建设万通茂,磊石村整体拆迁,宅基地审批与房屋过户全部冻结,随后实测房屋和宅基地面积,按标准给予住房和现金赔偿,折合下来每户能赔七八十上百万!

家家户户乐翻天,刘改革却又来找刘建设了。

祝凤英气得大吼一声,刘改革你怎么不去死?!

刘改革笑笑,嫂子,我死也可以,那房子和地,可都在咱爹名下啊,娘你说呢?

常言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常言又说,只有不肖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老太太是偏瘫状态下被抬到刘建设家的,将养了小半年,在刘建设两口子的照料下,居然痊愈了好多,至少是能下地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还能帮着做做饭,喂喂鸡。

此时见小儿子为难,老太太就怯生生地说,他嫂子啊,说到底也是一奶同袍的兄弟,你总不能让你兄弟没地方住吧?

祝凤英这回是坚决不肯同意了,娘啊,你要住我这儿,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要去刘改革家,我也欢送。但重新分给我的房子和地,村官乡贤立了文书的,他刘改革这辈子就别想了!

刘改革却说,嫂子啊,新社会咱要讲王法啊,那文书你当是法院出的啊?从王法上说,房子是咱爹娘共有的。从现实上讲,也是我一直住着的。

土坯房已经被拆掉了,分配方案存在争议,钱款就暂存在磊石村的大帐上。

刘改革在胡家庄他老丈人家那儿租了房子,哭天抹泪地接他娘过去享福,他娘还真就跟着去了!

祝凤英找了法律援助者咨询,那五间土坯房的产权,还真是大部分属于老太太,打官司的话,你最多只能拿回来一间……

这也特么太欺负人了吧,当好人活不下去啊,祝凤英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这到底是什么王法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刘长安这边也是不省心。

一二年级时都是班里前三名,从上学期开始却一直往后落,居然要落出前十名去了。就这他还分辨说,不是我不努力啊,是有兄妹俩嗑药了,从中不溜一举都进了前三名,不信你去扫听扫听啊?

我去……哪儿扫听?就算有俩人进步快,你不也得前五名?老娘就是揍得你轻了!哎哎,你这眼眶子是怎么回事?

老妈你别管了,我们班有个小疯子,我没招他没惹他的,突然就给我来了一铅笔!

你个臭小子还学会撒谎了,那么多同学他怎么就专打你?没招他没惹他的他就打你?

老妈你是不知道啊,那家伙真是个小疯子,逮谁打谁下死手!他家里有势力着呢,你个卖鱼的根本就惹不起!

我去,拿铅笔戳到了眼眶子上,差一点儿就被戳瞎了啊?老娘我是卖鱼的怎么了,短了你吃鱼了?这事儿老娘能不管吗?

祝凤英提着两条鲅鱼就找到了学校。

班主任王老师却是无奈地说道,长安妈妈,刘长安已经算是走运的了,二年级下学期才被打,才被打了两回,前面被打的都有三十多个五十多回了。

这还有王法吗?祝凤英张口结舌。

有王法啊,王老师和声细语地继续解释,按法律规定,十四岁以下不负刑责。对了,刘长安的医药费,你记得把单子捎给我,学生都有校园险,大部分能报销的。

合着这点儿王法全是给我备的?祝凤英脑袋里发胀。

长安妈妈,那叫未成年人保护法,王老师苦笑,可不是给你备的!

王老师,长安不是未成年人吗,未成年人保护法怎么不保护他,反过来保护打他的凶手呢?

这个……王老师真是无法解释了,低头叹息一声换了话题,长安妈妈,我这建了个家长群,你加一下吧,回头班里有事我会在群里说。

祝凤英掏出华为手机加了群,临走时再三叮嘱王老师,您对刘长安一定要严加管教啊,不听话就猛揍,就当你儿子一样!

长安妈妈您说啥啊,我这还没结婚呢!王老师小脸一红,不过我会盯着刘长安勤奋学习的,他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两条鲅鱼王老师死活不肯收,祝凤英只好千恩万谢地拎回去了。

儿子的眼睛到底也没戳瞎,也没花了几个医药费,祝凤英也不愿给王老师添麻烦了。

那个有势力的小疯子已经打了三十多个同学五十多回了,六十多个家长都不顶事儿,我一个卖鱼的还能咋的?

果然,班级群里隔三差五地就有家长说孩子被打了。

祝凤英这时才知道,打人的孩子名叫张雷。

还有的家长在吆喝,这事儿有人管没人管啊,大家伙儿一起想想办法啊?

不少家长七嘴八舌地想办法,比如给张雷换个班级啊,让张雷单独一桌放墙角上啊,大伙儿凑些钱给张雷瞧病啊,报警把张雷家长抓了啊,约个时间大伙儿一起找学校啊。

据说张雷的家长也在群里,却是从来没有说过话。

当然这些主意一个也没能落实,倒是有三五个家长一起找过教导处,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祝凤英的心态终于平和了些,四十多个孩子,八十多个家长呢,都拿张雷没办法,我一个卖鱼的还是别操心了,让长安躲着点儿那小疯子。

今天下午,祝凤英卖鱼时,掏出手机看收款,却见班级群里王老师刚发了一条信息。

“各位家长,张雷同学今天又打人,然后被另一个孩子打了。现在两边家长都到教室了,张校长和孙主任也在,不知道事情会怎么解决,有空的家长可以一起来看看。”

下面有五六个家长回复,全都是谴责张雷及其家长的,说会到现场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祝凤英没敢回复,同时也觉得,我一个卖鱼的去了能顶啥用?

别人家长能解决问题,那真是太好了,总不能让张雷一直这么打下去吧,你说老天爷他怎么不降个雷,呸呸!

几分钟后,王老师又发消息了,而且是连发了三条,“如果都躲在后面观望,冲在前头的勇士就会白白地牺牲。如果都等着别人,可能就没别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大家的事情大家做,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孩子再次被打吗?”

“我去!”这还是祝凤英头一回在班级群里发言。

我一个卖鱼的……就算帮不上忙,过去吆喝两声也是好的!

至少我的嗓门比较大!

祝凤英嘱咐了邻居帮忙看摊,急急火火地去推电动车。刚上车又下车,挑了最大的两条鲅鱼拿上,开最大速度直奔镇小。

今天事情闹得果然比较大,教学楼下还停着警车呢。校门外的电动车也是不少,还有几辆小轿车。

祝凤英直奔三楼,进了走廊就见有好些学生围观。还没进入教室,就听见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出来,几乎震得玻璃嗡嗡响。

“打人是不对的,知道吗?小时候不懂这个道理,早晚会横死街头!”

祝凤英觉得这句话很解气,这是谁的家长在说话?

挤进教室后,便见有十多个各式打扮的成年人,可能多是家长吧,还真是来了不少人的。祝凤英想可能是我回复后又有人回复了。

教室里居然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警察都抱着胳膊站在南窗下,不说话也不阻止。

那位说话的家长就像半截黑塔一样子,真是黑……帅黑帅的,肯定有两膀子力气,从船上往下抢鱼是把好手!

“哇!”

黑塔大哥身边的课桌上躺着的小个子学生,突然爆哭起来。

这应该就是张雷了吧,还真是短,怪不得人称小疯子呢。小疯子边哭边搓着脚,看样子是想远离那位黑塔大哥,动作却是不太利索。

课桌才有多大?眼见着张雷就要摔下去。

课桌中间隔着四五米外,有个白衬衣男人躲躲闪闪地看着黑塔大哥,愣是没敢冲上来,这应该就是张雷的家长了。

下一刻,黑塔大哥探手把张雷薅了起来,平举在半空中,跟举了条带鱼似的。

那边教导处的孙主任急切地低声呐喊,“于乐家长……您千万别冲动!”

“放心吧孙主任,我是正常人,不会打小孩的。”黑塔大哥回头朝着孙主任笑道,“否则我跟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说着就把张雷轻巧地放了下来。

张雷站立不稳,黑塔大哥,看来名叫于乐的,还蹲下去拍了拍张雷的肚子,又拍了拍他的屁股。

“看着就跟个小傻子似的,不过好歹也是个孩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什么样子的畜生家长才会教出这样的小畜生来呢?”等张雷终于哆哆嗦嗦地站住了,于乐又拍了拍他的脸蛋。

张雷浑浑噩噩的,张雷的家长浑身战栗,甚至有再退后一些离着儿子远些的念头,避免溅一身血?

“打个比方啊,比如你是我儿子,只是打个比方啊,我的儿子怎么会是这幅蠢样子呢?”于乐很有爱心地蹲在那儿跟张雷聊天,“如果我是你爸爸的话,你被人打了,我肯定是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检查,其它什么事情都要靠后的,讹多少钱能比儿子的健康更重要吗?”

张雷傻愣愣地看着于乐,应该没听明白。

祝凤英倒是听明白了,对着张雷的家长翻了白眼,是这么个理儿,要是有人这么弄我儿子,老娘肯定跟他拼了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家长安怎么会是这幅蠢样子呢?哦,长安站在后门那边,挤眉弄眼地想说啥?祝凤英没空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多蠢的家长才教出这么蠢的儿子呢?

祝凤英又看了看张雷的家长,白衬衣小分头,黑西裤黑皮鞋,装得跟个大尾巴干部似的,买鱼时讲价最狠的就是他们!

于乐一声叹息,“小蠢货,你被你爹那个老蠢货给卖了啊,真可怜!”

小蠢货则迟疑地看向老蠢货……

“还不明白吗?”于乐恨铁不成钢,扯着小蠢货看向讲台那边,“你看啊,被你打伤了的华小崖,是我妹妹,也相当于我的孩子吧。给她裹伤口的是她姐姐,也相当于她妈妈。她妈妈赶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祝凤英应声看去,讲台上站着神色焦灼的王老师。王老师旁边坐在两个学生,男生嘴角乌青,女生后背上有血迹。

女学生旁边是一位大美女,神仙一般的人儿,祝凤英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

她要是来我摊上买……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不会上菜市场买鱼的吧?

祝凤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黑皲粗裂的大手。

因为有一双洁白细腻的小手,正拿着棉签给女生清理伤口,此时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毕了。那双小手又取了白纱往女生头上裹……

“明白了吧,小蠢货,你可能不是那个老蠢货亲生的,老蠢货根本就没把你当亲人!”于乐悲天悯人。

如此语重心长,再蠢的蠢货也应该听明白了吧?

祝凤英觉得挺解气的,没准儿还真不是亲生的呢,自己不管孩子,孩子早晚会被警察管!

还真是巧了!祝凤英刚想到警察,就见教室前门被打开了,两名警察急匆匆跑了进来。

祝凤英明白了,女警察是在等男警察呢!

这回终于要把老蠢货抓走了吧,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哪有打遍全班的恶霸孩子?

没承想,那个一直躲躲闪闪的老蠢货,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说话时一蹦多高,“张所!你终于来了,你看看,这是我的四颗牙齿!他就是打人的凶手,就在刚才,他还威胁我的儿子来着,差点儿把我儿子摔死!”

祝凤英的心肝顿时一起沉了下去,这是咋回事儿?

长安说小疯子家里很有势力,难道派出所是他家开的?

无意识中,祝凤英攥紧了拳头,这个世界上,好人没法活了啊,王法是保护坏人的啊,我不能让警察把于乐抓走!

两条硕大的鲅鱼,被祝凤英攥得紧紧的……

ps:这是史上最大章了,5700,写顺了拦不住……

第373章 笨笨雪的登高一呼

“我初来乍到,我只是一个教师,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甚至我还做了很多调解工作……但当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打时,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理由,是我没有尽到责任,甚至我还是帮凶,我助纣为虐!”

王雪到藏马镇工作以后,发现这里有个习惯性的划分,把广义本地人分成了四个种类,乡下人,街上人,城里人,市里人。

乡下人就是来自各村各屯的,街上人就是镇驻地长大的,城里人就是沽阳县城的,市里人就是来自于沧海市的。

这也是一条若隐若现的鄙视链,主要体现在找工作和嫁娶的流向上。

比如街上姑娘嫁到了乡下,那就叫下嫁,下嫁其实是很少发生的。城里姑娘嫁到街上,当然也是同样的落差。

反过来说,乡下姑娘嫁到街上,那就是高攀上进,高攀上进是喜气洋洋的,顺理成章的,也是经常发生的。

人往高处走,姿色超卓的美女们层级逆流而上,也就造成了村里有那么多老光棍娶不着,城里则有那么多老姑娘嫁不掉。

反过来说,你听说过村里的姑娘嫁不出去吗,听说过城里的小伙子娶不到媳妇吗……

找工作也是如此。王雪到镇上来工作,就经常被同事们善意地鸣不平,你咋跑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王雪来自于沽阳市,爸爸是琅琊台酒厂的工人,妈妈下岗后开了间小杂货铺,其实是很普通的家境。

顶多是大学期间学杂费不愁吧,将来找工作时,老实巴交的爸爸,小打小闹的妈妈,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高中时,王雪蠢萌蠢萌的,人赠雅号“笨笨雪”。同学们喊习惯了,王雪也听习惯了,就干脆以此为网名,比如qq啊,微信啊,微博啊,逼乎啊,全都是笨笨雪本尊。以致于有人喊王雪时,她还得反应一下。

笨笨雪小事蠢萌,大事不糊涂,报志愿时很干脆地报了免师。

免师就是免费师范生,上学前需要签订三方协议,毕业后对口定点去乡村中小学任教六年,当然上学期间学杂费是全免的,还给发生活补助呢。

对王雪来说,免师在师不在免。

不管去哪儿工作,总是在编教师吧。我倒是想回沽阳一中任教呢,可能吗?

同在沽阳市教育系统内,六年之后再谋求调动,总是有希望的吧?

王雪免师毕业后到藏马镇教委报到,而后被分配到了镇小任教,一开始就接了104班的班主任。

其实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有的同学分配到了村小呢,还弄了块地自己种菜……

104班变成了304班,王雪老师工作三年了,读研的同学快要拿到硕士了吧?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对错之分,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三年过去了,六年还会远吗?

远望孩童有欢笑,身边学生龃龉多。

王雪当老师最初的感受就是,小学生咋就这么爱告状呢,当年我也是这样的吗?

老师老师,赵三上课吃辣条了!

老师老师,钱四的袜子上破了个大洞!

老师老师,孙五偷了李六的橡皮!

老师老师,张雷把周七打哭了!

老师老师,张雷拿三角尺捅了吴八!

老师老师,张雷又双叒叕打人了……

张雷还真是个大问题。这孩子爱吃不爱长个,爱动不爱说话,爱跟人玩却不得其法,人家不跟他玩他就来硬的,平均下来每周打一次人。

是不是自闭症啊,难道是狂躁型的自闭症?

教导处孙主任却说,好好看着张雷,尽量别出大事儿。我悄悄跟你说哈,你可别透露出去,张雷他爸爸就是镇教委的张副主任!张雷打人的事儿,我会亲自和张副主任沟通。

教委主任无疑是顶天了的大官,副主任也足够厉害了。想从镇里调到市里去,那得镇教委点头才行啊!

王雪便调动班级气氛,倡导同学关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家长找过来时,便说小孩子打闹也是正常的,我会严厉批评打人的同学。

批评是有的,严厉是不够的。

当然,张雷打人,肯定不是王雪造成的。

但结果就是,年纪小一岁,个子矮半头的张雷,成了班级里的小霸王。

情形还愈演愈烈了。

王雪觉得不太对劲,又一次去找孙主任反映。孙主任呲了呲牙,千万别出大事儿啊!那你说怎么办,我也给张校反映过的。要不然,你也去找张校说说?

张校长倒是给王雪透露了更多,张副主任也不容易啊,老婆调到沽阳后,跟他离婚了,孩子留给了他,他这又当爹又当妈的!

哎?张副主任为人还是蛮不错的,自修本科也拿出来了,这么多年都没再婚。我觉得吧,张副主任虽然大了几岁……

哦,张校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教育张雷的!

王雪赶紧告辞。

张校长还给送了出来,小王老师啊,你的工作呢,我都看在了眼里。你好好考虑一下,回头再找我!

王雪当然也是见过张副主任的,无论是作为领导还是作为家长,那就是一个干巴小老头啊。

他确实是没比我大了几岁,可张校您比他也没大了几岁啊,要不然您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王雪既不会考虑张副主任,也不能得罪张副主任,事情又拖了下来。

作为班主任,除了对待张雷的问题,王雪其实还是很负责任的,总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吧?

可是,真的想管教张雷时,王雪才发现,作为老师,对一个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还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批评是不管用的。

说轻了,他老老实实地听着,回头该咋样还是咋样。

说重了,他抽冷子还给你来一下,回头该咋样还是咋样。

王雪作为班主任都挨过张雷好几次打了,逮着什么他都敢往你身上招呼!

其他任课老师也都是挨过张雷打的,当然他们也都知道张雷的爸爸是张副主任。

唉,咱这当老师的,怎么能跟个学生计较呢?

再有家长来找时,王雪就实话实说了,学校和老师都拿这种学生没有办法。

对一些相对穷苦的家长,比如祝凤英那样的,王雪只会解释事实。

而对有些家长,比如看着凶巴巴的,或者相对有钱有势的,王雪还会说,您自己想想办法吧,总归有办法解决吧?

结果却是没有家长能够解决。

王雪逐渐地也理解了,有个词叫法不责众,意思是说,大家都做坏事,法律没法惩罚。

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众不责法,可以理解为,大家伙儿的事情,没人会去操心。

比如一头猪,饿了会哼哼。

但对一群猪来说,说不定都不会哼哼,可能都在等着别的猪哼哼。

或者放眼望去,别的猪也饿着呢,可能饿着才是正常的吧,饿着饿着也就习惯了。

就像一头狮子围剿一群羚羊。

一群乌合之众,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有组织是多么重要啊,有英雄登高一呼是多么关键的事情啊。

王雪渐渐失望,也渐渐焦灼,但她的组织也只是一个家长群罢了,而她也无法登高一呼……

可是今天,事情突然就有了转机!

不但华小松把张雷爆打了一顿,他的家长还把张雷的家长爆打了一记!

响彻教室乃至教学楼而且一直萦绕在王雪心头的嘹亮耳光!

这不正是我想了一年多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不止于此,半截黑塔一般的于乐,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王雪的心坎上!

“同学们,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你们也看到了,暴力有时候能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甚至是酣畅淋漓,念头通达!”

“他打你,你也打他就是了,怕什么?就他这点儿个头,能打赢谁?每天打他三回,你看看他还敢打人不?这种事情,家长其实是帮不了你们的。大人再有道理,打了孩子也是没有道理。所以,你们需要自己来解决问题!”

说话时,于乐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着,扫视每一个孩子,径直扫进了眼底。

放佛巡视领地的狮王!

一时间居然没人意识到,这是学校,这是教室,当着校长和教导主任的面,一个家长抽了另一个家长!

好像很过瘾?

果然有些孩子在悄悄地握拳。

王雪把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前面于乐单对张雷的攻心深入骨髓,想必张雷会永远记得自己是一个小蠢货,记得他爸爸是一个老蠢货,老蠢货根本就不关心小蠢货。

不出意外的话,张雷这一辈子已经完蛋了,王雪并不同情他。

于乐是故意的?

后面针对全班同学的一席话,同样是深入骨髓,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你们居然被一个小蠢货欺负了三年?

不平则鸣,要勇敢些,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

这番话,想必同学们也会记一辈子,九岁的孩子,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纪。

最后一番话就是特别针对华小松的了。

“所以,我弟弟华小松很勇敢,我为他骄傲,他也是你们学习的好榜样。当然,暴力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一般我是不推荐这么做的,因为后果可能很严重。”

充分肯定,暗含警示。

你看看,华小松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今天将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我也可以成为英雄吗?

总之而言,在王雪看来,于乐的话语简直是字字珠玑,璀璨夺目,振聋发聩,没有一个字是浪费的,他就是所有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

也是王雪心目中的大英雄。

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令王雪自惭形秽的姜晚,是他的女朋友吗?

从未想过下嫁藏马镇,一切等调回沽阳市再说的王雪,突然觉得藏马镇其实也是挺不错的。特别是今年以来,好像一切都在快速地变化着呢,几乎是在日新月异地崛起。

王雪咬咬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

正如于乐所言,暴力的后果可能真的很严重。云警官也说了,打掉四枚牙齿就构成了刑案。

王雪的小心肝猛然揪了起来。

张副主任必然会咬死于乐不放口。张校长明显会给张副主任作证。孙主任倒是明辨是非,这人却有点儿老好人,同时也有点儿胆小怕事。

那么,于乐会被抓吗,会被刑拘吗,会被判刑吗?

我要为于乐做点儿事情!

王雪马上在家长群发了一条信息,却没有起到效果。王雪实在是太了解这些家长了,认真思考之后,又连发了三条,几乎就是登高一呼了。

为众人负薪者,不可以使其冻馁于风雪!

当众宣布召唤家长时,王雪咬着下唇,没看张校长,也没看张副主任,尽管这两人眼中或显或隐地露出了凶光,敢是要造反吗?

我没有要造反,我只是忠于职守,可是这也太难了!

随后,王雪略含倔强的目光在全体同学身上扫过,无疑的,这群九岁的孩子,并没有听懂我这番话,以及我说出这番话后将会付出的代价。

可是,我受够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挨打!

我也无法闭上眼睛,我真的尝试过闭上眼睛啊!

我是孩子们的班主任啊,孩子们是那么的信任我……

果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张三的家长来了,李四的家长来了,王五的家长也来了,陆续赶来了十余位家长,都是孩子受到严重伤害的。

刘长安的家长也来了,她居然拎着两条大鲅鱼?这神差鬼使的,我是吹哨子喊人啊,难道大鲅鱼是你的武器吗?

王雪肾上腺素激增,却也深深的明白,最管用的那一条信息其实是,难道你们想让你的孩子一直挨打下去吗?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至于后果如何,那就要看今天的事情能闹多大了……

“乐……于乐,这是怎么回事?”派出所的张所长到了,王雪听到他嘴里含混了一下,也看到他眉头锁得紧,分明是为难至极,甚至双手都有些发抖?

“张所,我作证,他打了张副主任,四颗牙齿在那儿。”张校长毫不迟疑地站在了张副主任这边。

大家都是姓张的,姓张的人真多。

出乎王雪的意料,张所长看了看地上的四颗牙齿,居然又把目光转向了云警官,声音甚至有些发抖,“云警官,就这么点儿事情,要不还是你来处理?”

“张所,我被要求回避,请您依法办案。”云警官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好像还有点儿想笑?

“依法办案?”张所长貌似在很努力地思考,却是脑力有所不逮,躲躲闪闪地把目光又转向了于乐。

“那就依法办案吧。”于乐居然乐滋滋地同意了?

张所长左看右看,终于看向身后的协警,“那就依法办案吧?”

“哦。”协警应答了一声,掏出了系在腰带上的手铐,一头雾水地上前抓人。

王雪又想起了自己是笨笨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完全琢磨不清楚。依法办案需要来回讨论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要依法办案啊,啊对了,不能让派出所把于乐抓走!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那就没有豁一半的道理!

已经过去三年了,还剩下一半而已,我是在编教师,他能把我怎么样……

这一刻,王雪英雄附体,坚决地站到了于乐身边,收拾情绪,平稳声音,静静地看着张所长,缓慢却决绝地说道,“张所,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王老师,我向您报案,这个名叫张雷的孩子,在不到三年时间里打遍了全班所有的同学,我说的是全部!有的还是严重伤害!我认为,这是家长纵容的结果,而家长却是镇教委张副主任!”

“于乐也是一个孩子的家长,今天,他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来,并且已经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如果您不把于乐抓走的话。否则,可能会前功尽弃,班上的同学还会继续挨打!”

“我认为,教委领导挨的这一巴掌,比全班孩子三年来所受的伤害,要轻得多!这可是四十二个九岁的孩子啊,张所您自己有孩子吗?”

情真意切,娓娓道来。

教室里静谧无声,时间似乎凝固。

“我孩子是自己有的……”张所长果然有所意动,甚至下意识地想挠挠脑袋,碰到大檐帽时才停了下来,犹疑地说道,“那就不抓?我抓不抓的吧,其实未见得管用啊!”

王雪再次陷入蠢萌,我说话居然这么有效吗,什么叫他抓不抓的……

我是在跟派出所长说话,可我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家长们听的啊?

藏马镇这个地方邪性的……

无论如何,大事不糊涂的王雪咬了咬嘴唇,毅然转向了十余位家长,“难道你们要让孩子们继续挨打吗?打人的孩子的家长是教委领导!”

“王老师,你不要血口喷人!张所长,请你依法办案!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如果你不抓暴徒,我会向……”张副主任却是暴跳起来,先是指着王雪的鼻子,继而指向张所长。

没承想,话说到半截上却被人砰然打断。

不是人打断的,而是鱼打断的。

两条大鲅鱼连续烀在了张副主任的脸上,顿时肉沫子纷飞,满屋子腥味,墙角处有个孩子捂住了双眼……

“于乐打他了,我也打他了,把我也抓起来啊?!”祝凤英两手空空,啊不,两手叉腰,嗓门震天响!

前面有车,后面有辙。

两个男家长随后冲了过来,遗憾的是手里没有鱼,却也只好将就一下,各自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啪啪两声!

“教委领导,嗯?!”

“我特么打的就是教委领导!”

紧接着又冲上来了三个女家长,然后就是蜂拥而上!

“我叫你领导!”

“我特么叫你领导!”

“警察同志,我也打领导了,把我们都抓起来吧!”

张所长被溅了一身血,啊不,一身鱼肉,直接傻掉忘了抹脸。

这是啥情况,今年流行打领导吗?

ps:如果刚好你有被霸凌的孩子,那么孩子他大爷夹袄的正式建议是:

1、如果有人霸凌你,你要勇敢地打回去。他不见得那么强,你也不见得那么弱。

2、如果施暴者真的很强壮,你打不过他,也要拼命弄疼他。下次他再霸凌你时,就会想自己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否则他会打顺手。

3、如果是一群人霸凌你,那就逮住其中一个,只打一个,拼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总之,外人能帮你的,只是外在的,包括你的父母,最重要的是你要勇敢地站起来。

另外,打人是会打顺手的,挨打也会挨习惯的,所以这是终身大事……



第374章 很有福气的女孩子

家长们还是很有朴素的正义感的。

于乐看着依次上前的十余位家长,心底下也是满满的感动,这才是我悉心照拂的藏马山人!

当着警察的面,排队打领导,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拔鲅为剑的女家长带头,打完后众家长主动排成了一排,把于乐和张大吉分割开来。张大吉身后的协警只带了一副手铐,好像不太够用啊,是以略有紧张地看向张大吉。

张大吉倒是微眯了双眼,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于乐却是看到,这货分明是轻松了许多,好像还有点儿想笑?

即便是于乐不计较,张大吉又哪来的胆子抓他呢?

可是迫于形势,又不得不执法。

此前于乐也曾经告诫过张大吉,要秉公执法,要廉洁办案。你头顶国徽,脚踩大地,心底无私天地宽,你怕个锤子!

可是我不怕锤子就怕您啊,乐哥,您就掏心说,小弟我到底该怎么办……

此刻治安案件变成了群啊体事件,张大吉却是心花怒放,张副主任啊,稳定压倒一切了解一下?干啊群矛盾了解一下?我说你这狗头挺抗揍的啊,怎么没被抽烂呢?

狗头倒是没被抽烂,狗牙也没抽出来更多,张副主任堆在地上变成了一滩,一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这一切当然都归功于王老师。

如果英雄冲锋在前,你连顺风拳都不来几下,专门跟在后面捡便宜,甚至嘲笑英雄是傻叉,出头的椽子活该烂,那才是没救了呢。

没救了怎么办?于乐还是得救。

好也罢,坏也罢,都是藏马山人啊,咱得把人往好里带不是?

孩子不学好,家长得先检点一下自己。再不济也不能放任不管吧,更不可能自己掐死他。

明白了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生活!

却未曾想王老师如此直截了当,而且教育引导的效果上佳。

于乐其实并不在乎这么点儿事情。

就算是把张副主任当场打死了又如何?顶多是跟薛定厄打个商量,先把这货领回来,给续上半年的,回头再说吧。

总之都是高射炮打蚊子。

不过,若有可能,于乐还是更愿意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法律的框架下,解决遇到的各种问题。

同时,这也是寓教于乐。

宗旨是以暴力对暴力,以法律对法律,以官场对官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算是按律当诛,啊不,当拘留,于乐也当作是一种新体验。

回头再查查这只小苍蝇,没准儿就有些财产来源不明什么的。

而王老师奋不顾身地跳了出来,无疑是揽去了大部分的责任。即使不负刑责,同在教育体系内,张副主任和张校长也有太多办法收拾一个小姑娘了。

小姑娘身材苗条却非纤弱,腰板挺直,活力饱满,紧张时嘴唇有些颤抖,豁出去后却又淡定下来,倒是有点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她其实想到了后果,却依然如此选择,这就很可爱了。

从效果上说,就有点儿冗余了,于乐却也不会平白让人牺牲。

毕竟王老师跳出来时并不知道于乐游戏人间举重若轻,她真的是义之所在不惜身。

善良正直有担当,她一定是个很有福气的女孩子!

不过,眼下是不能再看她了,小姑娘已经咬嘴唇望天花板了。姜晚则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分明是误会了嘛!

嗯嗯,说是小姑娘,应该比我还要大两三岁吧……

“那是我爸爸!”

“第三个是我妈妈!”

“拿鲅鱼的,那是我妈妈!”

在同学们指指点点的骄傲当中,刘长安扬眉吐气,豪气干云天,老妈实在是太帅了!

嗯,仅次于华小松的哥哥吧。

而家长没有赶来的同学则有些抬不起头来,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这就没脸见人了啊!

不过,张雷那小蠢货不是还在班里上学吗?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在张雷身上瞟来瞟去。

张雷则浑然无事地坐在那儿,完全不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他旁边是一滩老蠢货,思维不连贯地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漫天都是小星星。

目瞪口呆的张校长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王思平和高小米联袂赶到时才醒悟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思平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

“王镇长,这是一起由校园霸凌引起的家长纠纷。一方是教委张副主任和他的儿子,也就是施暴者。另一方是全班其他同学和赶过来的十余位家长。张副主任的儿子打了全班同学,这些家长只是一部分。”张大吉简明扼要地给王思平汇报了工作。

确认过眼神,王思平也是心下大定,一切从大局出发,“于总,姜总,这种事儿吧,其实也不是经常发生的。当然,政府肯定是有责任的,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于总和姜总的念头是否通达,对藏马镇来说太重要了啊!

“涉及到我们的两个孩子。”姜晚笑笑,“具体情况,王镇长可以再详细了解一下,但我担心,王雪老师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王雪一时间完全傻掉了,这又是咋回事儿?

“王镇长,我向您检讨,教委张副主任的孩子,长期以来一直霸凌全班同学,这事儿学校是有责任的,没有及时全面了解并跟进解决,我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学校一定会深入调查,坚决杜绝霸凌问题在我校再次发生……”张校长义正辞严并且深为痛心。

姜晚却是没理她,转而笑眯眯看向王雪,“这样吧王老师,有几家企业计划在藏马镇合办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也是沽阳中职的分校。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调来参与职校的筹办工作。当然,如果你想由分校调入沽阳中职,也是可以的。中职和分校之间的人才交流,有着充分的保障机制,分校的收入倒是会比中职高一些。”

王雪使劲地揉了揉脸,我好像可以调回沽阳了?

折磨了我三年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本来我是豁出去了的,哪怕是被调进村小,哪怕是被解除协议并赔偿……

“王老师,姜总愿意帮你,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这也是姜总对你的认可。”高小米走到姜晚和王雪之间,亲切地拍了拍王雪。

王雪并不熟悉王思平,分管教育工作的高镇长就多次见过,无疑也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了。

不过,高镇长喊的是姜总?

华小松和华小崖的姐姐?

“谢谢王镇长亲自跑过来一趟。”于乐在那边笑笑。

“于总说的哪里话,镇政府一定做好服务工作!”王思平也笑笑,“张所长,还请依法办案。”

“哦!”张大吉心下大定,原本还有打算硬顶王思平的打算呢,如果他有干涉司法的企图。

依法办案那我就太懂了啊我,“云警官,联系卫生院,先把伤员送去医院检查。各位家长,请跟我回派出所一趟,帮我们录个口供。放心吧,只是要个证据,不会为难大家的。哦,还有张校长和孙主任,如果不忙的话,也请过来一趟。”

众人行动起来,沸浮盈天的场景瞬间冷却。

王雪孤零零地站在讲台上,面对乱七八糟的教室,还有兴奋过度的同学们,一时间无法稳定情绪,终于咬了咬嘴唇,“男生把课桌收拾好,女生去卫生间拿拖布……”

次日,一头雾水的藏马镇教委主任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人在卫生院养伤的教委副主任张云被就地免职,留党察看两年。

犯了官僚主义负有领导责任的张校长提前退休。

教导处主任孙帅被火线提拔为藏马镇小学代理校长……

王雪老师在家访时表示,我与沽阳市教育局签订了三方协议,需要在藏马镇小学执教六年,我会对我签字的协议负责。

家长姜晚对此表示赞赏,并表示中职分校的大门为你保留。

王雪老师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镇小的教育工作,因为表现突出被选举为团支啊部啊书记,兼工会副主席主持工作。

304班家长群空前活跃起来,多少家长张罗着给王老师介绍对象,但都被王老师婉拒了。

祝凤英的海鲜摊位生意也火爆起来,包括山野小店和饮料厂食堂在内的五家单位,要求她每日送蛤蜊若干斤,鲜鱼鲜虾适量,后来镇小食堂也加入了进来……

王雪再次见到于乐,是在全镇小学生运动会上。

藏马镇共有小学生近三千人,选出小运动员两百余人,参加了“山野小店”杯藏马镇小学生秋季运动会。

结果却闹出了黑幕,来自山野小店的八名小运动员,共夺得一年级组冠军二十个,三年级组冠军五个,同时打破藏马镇记录二十五项,打破沽阳市记录二十五项……

“华小松获得了50米跑冠军,跳高冠军,4*100米接力赛冠军……他就报了这三个项目,三个项目全都打破了市记录。华小崖获得立定跳远冠军,4*100米接力赛冠军,她就报了两个项目,当然也都打破了市记录。”王雪骨碌着大眼睛报喜。

因为华小松和华小崖的存在,304班取得了镇小各班级的最好成绩。

“我们开饭店的,可能是伙食比较好?”于乐挠了挠头。

熊孩子们真不省心啊,你说哥稀罕你们领回来的毛巾香皂签字笔吗,那都是哥赞助的啊!

于乐记得自己大学时,五十米跑测试是七秒,算是良好的水平,上有优秀下有及格。

你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就敢给我跑六秒?

这不是欠揍吗?

“哥哥,我跑了50米冠军!”华小朵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把奖品献给哥哥,一条厚实的纯棉毛巾。

“哦?了不得!”于乐赶紧抱起了华小朵,“小朵跑了多少秒啊?”

“七秒!”华小朵满头满脸都是骄傲。

得,比哥哥强!

“华小朵也是你们的孩子?”王雪新官上任,其实是秋季运动会的实际组织者。

“我们有八个孩子在镇小。”于乐觉得头大,估计孩子们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那不华小火也高举着一管牙膏跑过来了吗?

“这样啊于乐家长,镇小运动会,其实是在市教体局指导下进行的,市体校专业教师全程参与,他们是来选拔苗子的……”

第375章 你这是要欺负我吗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75章你这是要欺负我吗于乐也去派出所录了口供,说明事情经过,承认动手打人,并且主动要求承担医药费。

录口供的云警官却转着笔杆说道,医药费问题要看对方申诉,如何处置则要看验伤等级,没伤就没事,轻微伤是治安案件,轻伤是刑事案件,按鉴定结果依法追究相应责任。

从法律角度上说,张云是无责的,他是挨打,没有还手,所以这不是互殴。而且还是群殴。

群殴就是一群人打一个。

参与群殴的十余位家长顿时群情汹涌,法律还讲不讲天理了?姓张的孩子打了四十多个同学,我们每人就抽了他爹一巴掌,他爷俩反倒是无辜的了?姓张的还动手打了别人孩子,我们却没打他的孩子,我们反而要背追究责任?

警察阿姨你这样断案,阴雨天敢出门吗?

——要抓就抓我,都是我打的!

——要抓先抓我,我打了正反两个方面!

——你最好把我们全抓了,要不然我们……不和谐!304班还有三十多个同学的家长呢,我们一起不和谐!藏马镇不和谐,沽阳市不和谐,沧海市不和谐!

——我会给每个孩子的伤疤拍张照片,让全国网民都来评评理!

陪同前来的王思平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大吉赶紧站出来灭火,别吵吵,都别吵吵!录完口供赶紧回家的,说些混账话给谁听呢?

派出所是讲法律的地方,派出所是讲证据的地方,派出所是惩治犯罪的地方,派出所是维护公道的地方,你们怕个锤子?

不过,老刘我得说说你了,你都会上网了啊,了不得!这事儿让全国网民都看见了,藏马镇丢人丢大发了,你脸上有光还是咋的?有没有点儿大局观念,藏马镇名声坏了,没有旅客来了,你还开个锤子旅馆!

对了,回头我得去检查一下你那小旅馆,灭火器过期了没?特种行业许可该审核了吧?

小旅馆的刘老板翻着白眼闭嘴了。

那边云逸转过脸去偷笑,却被于乐瞧了个正着,云逸赶紧严肃状,不小心又偷偷地撇了个嘴。

于乐这货,还真是让人操心啊!

“大伙儿心放肚子里!我代表政府向大家郑重承诺,张云一定会严肃处理,教委和镇小的责任也会一并追究!尤其是张云,如何处理还是要看他的认错态度的!拒不认错的话,双开都是起码的!”王思平待家长们平静了些才讲话,“我也是孩子的家长嘛,我的孩子也在镇小上学嘛,还有比孩子挨打更大的事吗?”

祝凤英仍在吵吵,旁边一位家长却是听明白了,捅咕了她一下,“放心吧,张副主任完蛋了,张校长也完蛋了,能不能保住公职,就看他们怎么做了。回头再说,听我的,回头再说!”

“我不怕抓!”祝凤英犹犹豫豫的,“但人家于总……”

“放心吧,不但咱们没事,于总也一定没事!”这位家长显然是见多识广的,并且心中有正气,“多亏了于总啊,好人一定有好报!”

一众家长录完口供就离开了,证词表明张氏父子十恶不赦,罪当千刀万剐。于总则是侠肝义胆,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出手时有理有据有节,外加特别帅。

临走时家长们排排队跟于乐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于乐憨笑着热情道别,大家都是304班的家长嘛,这缘分,多联系!

祝凤英最后握着于乐的手不放,于乐赚了一手鱼腥味,多么朴实的乡亲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一切都是值得的!

社会就是一面镜子,当你抱怨这个社会时,你又为社会做出了什么贡献?

你觉得整个社会都很恶意时,你是不是浑身都散发着恶意?

嗯,这位家长的鲅鱼使得好,山野小店可以多买点儿……

王思平说话算话,回头就把教委主任喊过来,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还对教委主任的领导能力表示了怀疑,不换脑子就换人!

教委主任顶着一脸唾沫星子冲到了卫生院,张云本来还很嚣张呢,藏马镇是讲法律的地方,容不得资本家为非作歹!想让我谅解他?没门儿!我不要他赔偿,我就要他坐牢!

结果却是为五斗米折腰——真被双开了咋办啊?

虽然被一撸到底,还受到了仅次于开除党籍的党纪处分,张云到底是保住了公职。

公职保住了,复起的可能性却是没有。张云变成了牢骚满腹的办事员,政府连自己的干部都保不住啊,公权力受到资本家的严重侵蚀啊,法律被金钱强击了啊,这个社会腐败透顶没救了啊,你国人就是这个德性啊,我眼看着你起高楼……

“小朵他们,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姜晚先陪着华小崖去卫生院检查了身体,送两个孩子回家后,又到派出所接了于乐。其实是想借机跟于乐讨论一下。

前面华小朵等孩子,是一年级小朋友,打了初中的小混混儿,已经算是升维打击了吧。而今天华小松对张雷,也算是单方面的暴打,输出杠杠的,至少也像是成年人的力气了,小松才九岁啊。

“他们的身体比同龄人强壮,智力也有所改善,但也没到离谱的程度吧。”于乐给孩子们用药,其实是最谨慎的,甚至排到了老爹老娘之后才给,剂量也是微乎其微,顶多是对身体机能有些微调吧,可以确定孩子们没有问题。

“那就要告诫他们了,仅可自保,不可伤人,更不能养成了暴力解决问题的思维习惯。”姜晚对于乐当然是放心的。

“嗯,应该的,再发展下去就有问题了。”于乐拍了拍姜晚的小手,把孩子们培养成暴力狂人,那就背离初衷了,原则上应该不怕事,不惹事。

“那你跟他们说吧。”姜晚笑道,“孩子们小事上听我的,大事上还是更听你的。”

不知不觉中,于乐和姜晚居然有了分工。

平时都是姜晚管教孩子们,要求他们睡前洗澡,饭前洗手,早晚刷牙,养成良好的自我管理习惯。

于乐则带着孩子们一起玩,一起皮,下白马河抓鱼都是有的,弄一身泥。还偷人家地里的苞米烤了吃,弄一嘴灰。

生了孩子不拿来玩,那多浪费啊!

谁家能生十一个孩子?

于乐甚至还帮着孩子们躲姜晚。当然,要是被姜晚抓了现行,于乐也会煞有介事地批评孩子们。孩子们则一脸严肃地承认错误,回头该干嘛还干嘛。

不过,真的有了原则性的大问题,还是需要于乐来强调的。

“孩子们!哎哎,别闹了!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哥哥首先要表扬华小松!华小松保护了华小崖,制服了暴徒,也是间接保护了全班同学!”回到山野小店后,于乐就把孩子们集中起来训话。

“但是,哥哥教给你们的神功,是强身健体的,不可以用来打人!”于乐前不久教了孩子们一套八段锦。

八段锦源于南朝梁代,由双臂上举,马步开弓,头部旋转,摇头摆臀,弯腰攀足,马步出拳,足跟上提等八个动作组成,是古代导引术的重要分支。

陶弘景总结了魏晋之前的养生理论和方法,著有《养性延命录》传世,陶弘景本人也是养生术的集大成者。

于乐当然拿到了正版真传。

动作其实很简单,于乐就教给了孩子们,练起来果然效果非凡。

这就是神功盖世了吧?

我的力气变大了哦,我跑步变快了哦,我跳得高了哦……华小火怯怯地说,我多吃了两个馒头算不算?

其实这都是仙界葡萄的神效,多少也算是能圆一下……

“不可以欺负人,但可以对抗欺负。”于乐沉吟道,“这样吧,动手之前,一定要连问三声,你这是要欺负我吗?你这是要欺负我吗?你这是要欺负我吗?如果对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你就可以动手,但也不能把人打坏,只准使出一半的力气!都记住了吗?”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记住了,并且现场捉对练习,你这是要欺负我吗?

“体力精力充沛的话,可以自己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跑也行,跳也行,打墙打树都行,但不可以打人的,都记住了吗?”

然后于乐就得到了消息,孩子们跑得很快,跳得很高,果然没打人,却是很吓人……

“家长您好,我是市体校的叶教练,华小松和华小崖是您的孩子吧,看样子是双胞胎?”一个敦实的矮胖子满脸堆笑地凑到于乐跟前。

好眼力!

双胞胎都能看出来?

于乐觉得叶教练可能是推铅球出身吧,脑门黑油亮,头发不太多了。

王雪赶紧给于乐介绍,“叶教练是市体校的田径组组长,也是这次运动会的总裁判长。叶教练培养出的小运动员,拿过省运会的冠军,也给省田径队输出过好苗子。”

“我的学生拿过全运会的前三!”叶教练搓着两只大手补充,两眼望着华小松和华小崖,就像看着两块……根骨奇佳的好苗子,“我有把握把这两个孩子送进国家队,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家长您说是吧?”

华小松和华小崖不约而同地往于乐身后躲了躲。

镇小的操场上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广播里有个稚嫩的声音正在抑扬顿挫地赞美天气。

“秋日的天空碧蓝如洗,运动场上热火朝天,啦啦队呼喊着整齐的口号,为小运动会们加油鼓劲……”

大部分赛事已经结束,于乐站在这边,华小松和华小崖也在,华小朵和华小火随后跑来,不久之后孩子们都跑来了,闹哄哄地向于乐报喜,“我得了冠军!”“我也得了冠军!”

“哎哎!小石很棒!小路也厉害!”于乐挨个摸脑袋,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啊!我让你们跑,让你们跳,也没让你们拿冠军啊?

叶教练居然认出了华小朵,“哦!你是那个华……华什么来着,你是一年级组五十米冠军!”

“爷爷好!我叫华小朵!”华小朵花枝招展。

三十出头的叶爷爷眉开眼笑,“乖乖乖!可惜年龄小了点儿,不过也可以从娃娃抓起了……王书记,藏马镇姓华的人很多吧,我怎么记得好些姓华的冠军呢?”

“这都是我的孩子!双胞胎加六胞胎!”

ps:感谢“*飘雪*天涯*”同学晋升长老,双长老了!

第376章 我的孩子我做主

八个孩子一字排开,手里都捧着毛巾香皂若干,带着汗水笑脸扬,笑脸都像向阳花。

叶教练心底下有谱了,这就是拿了二十多个冠军的好苗子,他们都姓华,原来都是这位家长的孩子?

“华……老师,您生的好孩子啊,个个都这么优秀!这八个孩子我都带走,您看可以吗?不敢肯定拿世界冠军,送进国家队绝对没有问题!”叶教练挠了挠头皮,把右边一撮长发撩到头顶上,虽然头皮还是很亮,毕竟是有头发了。

没等于乐回答呢,旁边几个教练先不干了,“老叶你差不多点儿啊,你吃肉也得给我们留点儿汤吧?”

“你个搞射击的瞎掺和什么,这都是田径苗子!”叶教练个头不高身板结实,嗓门更是嘹亮。

“射击怎么了?射击也要身体素质好的!老叶我也不跟你抢,但你总得给我留一个吧?”射击教练的身板儿差点,嗓门却是不差,“我看这个小结巴就不错,要不然你挑剩下了给我?”

射击教练指着华小火,肯定是注意他老半天了,这边跟叶教练直眉楞眼地呛,那边就堆出慈祥的笑容看向华小火,眼里的光芒把华小火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华小朵身后躲。

“叶哥,您得给我留俩女生,我要这个,和这个!小朋友,训练可好玩了,老师请你吃巧克力哦!”一个五大三粗的女教练指着华小崖,以及刚从于乐怀里爬下去站在队尾的华小朵。

市体校一共来了四个教练,此时全都凑了过来。藏马镇的选拔赛倒也冒出了一些苗子,都是很不错的。但跟这八个孩子相比,那就是萤火与皓月争光了,或者说是普通学霸跟超级天才的区别。

大家都是搞体育的,原则上能吵吵别动手,但吵吵声足够大。

王雪张口结舌地看着剑拔弩张的教练们,华小崖和华小松,可是我班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啊。

此时王雪已经知道了,于乐和姜晚经营着镇民政办名下的儿童福利院,这些孩子姓的是中华。

来自儿童福利院的孩子,王雪以前也有过接触的。成长的过程中父母缺位,孩子在心理上难免会有不小的压力,性格也多孤僻,敏感又脆弱,往往很难融进同学的圈子里。

华小崖本来也是有些自闭的,等闲不肯说话。华小松的性格就比较凶,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王雪一直是四班的班主任,也曾经错认为两个孩子是双胞胎来着。记得他们的爸爸是个中年山民吧,好像有些不良于行。看得出来那位爸爸很努力地供养着两个孩子,但有可能是单亲家庭。

上学期以来,华小崖和华小松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班级里笑得多了,参加集体活动也积极多了,学习成绩更是扶摇直上。

于乐和姜晚,应该就是那时候接手的吧?

此时华小松和华小崖都挺着胸脯,鼻尖上点点汗珠闪亮。

其他小朋友们也都挺胸腆肚的,显然很骄傲,也很阳光,对他们的爸爸很是崇拜。

此前他们的收养者以爸爸自居,现在于乐也以爸爸自居,出发点是不想让孩子有他者的心理阴影吧,尤其是在同学们面前。姜晚给王雪透露这些时,也要求了不能说出去,王雪郑重地答应了。

重要的不是这些孩子将来会有多大出息,而是健康地成长,顺利地融入社会,变成普通的社会成员啊。

王雪觉得,于乐和姜晚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尤其是于乐这个父亲。姜晚嘛,也算是中规中矩吧,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没学过教育心理学,毕竟不专业啊。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可以宣布孩子们的真实身份了。他们不再自卑,也足够优秀。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的,赶早不赶晚。不能欺骗别人,更不能欺骗自己。

在于乐的言传身教之下,这些孩子不单会顺利地融入社会,还真是会有大出息的……

“叶教练,各位教练,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的想法是让孩子们好好上学,等上完大学再说别的。”于乐抱歉地冲着各位教练拱了拱手。

“家长您好!”女教练上前说话,粗豪的嗓门也可以很温柔,至少也有温柔的态度,“我们体校也有文化课的,不会耽误孩子上学,都能拿到中专文凭。这么好的身体条件,不参加体育训练,那才是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呢!尤其是咱们农村孩子,当年我也是农村孩子来着……现在大学生那么多,上了大学又怎样?都不见得能找到工作啊。我的专业成绩没那么突出,现在也是体校在编教师了。家长您考虑一下?”

至少王雪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如今在城里有个编制,多难啊!

三年前,沽阳市教育系统大调整,体校,电大,中职等学校合并办学,在沽阳郊区建立了一所大型中职院校。原先的各校校址,都开发成商品小区了。

换言之,如今体校其实是中职的二级学校。

对王雪这个正规师范本科生来说,中职曾经是个仰视的存在,现在心态倒是有所改变了。

“这样啊,我妹妹是今年的省状元,刚送去五道口,毕业倒是还早……”于乐坦诚微笑。

女教练却给闹了个大红脸,“今年的省状元?好像叫无双吧,华无双,是孩子们的姑姑?”

王雪险些笑出声来,“华小松和华小崖是我班上的,三年级,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

沽阳三中今年出了个省状元,热乎劲儿至今也没有完全消退,原来是他妹妹?王雪知道,姜晚和于乐,背地里都是管孩子们叫弟弟妹妹的。

换言之,华无双原来也是儿童福利院的孩子?

王雪高山仰止,山野小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华师傅,您也要考虑孩子的特长和发展啊。您是家长,但也不能这么武断地替孩子们做主吧。他们都能考上五道口或者颐和园的话,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比如华小松同学,这个成绩是有望冲击世界冠军的,刘翔的接班人,代表了黄种人在田径领域的荣耀,请您不要怀疑!”叶教练再次冲了上来。

于乐心底下还是有点儿郁闷的。

八个孩子全考进五道口或者颐和园,那还用说吗?就算有个吧两个孩子发挥失常了,五个亿一个名额,哥也给他买进去……

至于冲击世界冠军,更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问题是,百米短跑的世界记录是九秒多,华小松要是给人跑个六秒怎么办?

还是不要影响普通人的世界及其世界观了,做人要低调啊。

“我的孩子我做主!”于乐不由分说。

那边的女教练决定迂回一下,居然真的掏了巧克力出来,“华小朵对吧,老师那儿有很多巧克力,随便你吃哦!”

“谢谢老师!妈妈不让吃太多巧克力,吃多了牙齿会坏掉!身体会……”华小朵骨碌着大眼睛打量女教练,很有礼貌地不往下说了。

女教练捂着嘴败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拳,肌肉坟起多高。

我是不是吃了太多巧克力?

“要不然,您跟孩子的妈妈商量一下?”射击教练捏了捏华小火的胳膊,果然硬硬的很实在,“八个孩子上大学,开销也太大了吧,上体校是学杂费全免的,还有生活补贴,每顿饭都有鸡腿吃!”

“不了,我负担得起。”于乐招招手,一辆橙黄色校车开了过来,李海探出脑袋,一张脸晒得黢黑,看来旅游得不错。

四个教练都傻眼了,人家八个孩子上学,居然买辆十九座校车来接送,养个司机要多少钱?

“华师傅,您是怎么培养孩子的啊?”叶教练不甘心地跟了上来,“孩子们的身体素质真的很逆天啊!”

八个孩子得了二十五个冠军,破了二十五项市记录。并不是破不了沧海市乃至全省全国的记录,而是这种组织不严谨手段不科学的记录,其实没有太大意义,所以他们手头上只有沽阳市记录。

自己掐秒表,只是为了取材参考而已,成绩则好得令他们难以置信!

于乐挠挠头,总是得给出个解释吧?

这帮熊孩子!

“哦,孩子们学了一种古法八段锦,是司机李师傅教的。每天早晚各练一趟,效果杠杠的!”于乐给出了解释,从车上跳下来的李海直咧嘴。

“那,您让孩子们给演一演?”叶教练真的是求学若渴。

“孩子们,列队,八段锦!”李海进入了状态。

华小朵打头,按照大小个排列,八个孩子一板一眼地演练起来。

此时运动会已经结束,家长们带着孩子陆续离校。

也有得了教练邀请的家长在等待教练谈话。他们的孩子得了某些项目的第二名,学习成绩却是不咋的,走体育也算是一条出路吧。

此时家长和孩子们都不着急离开,打拳的八个孩子都是冠军呢,赛场上多少人看在眼里。

不知不觉中周边围了数层,家长和孩子们全都紧盯着垓心的八个孩子。

新扎上任的孙帅校长也跑了过来,远远地表达了对于总的景仰。

这次意外上位校长,孙帅其实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简单来说就是被砸晕了。但对于张校长的提前退休,孙帅就再清楚不过。张校长失职渎职,惹得于总不高兴了。教委主任代表组织谈话时还特别指出,对待镇福利院的孩子,镇小要特别关心!

孙帅上任后还带着王雪到山野小店家访过,于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孙校请放心,该咋样就咋样,要心系教育,百年树人,关心每一个孩子的健康成长……

八段锦,八个动作,柔和舒展如太极,急徐转圜自然,或者是暗含大道?

叶教练也是有见识的,跟旁边女教练对了对眼,“古法八段锦,是不太一样啊!”

女教练点点头,“感觉不如咱们学的吧?”

射击教练不服气,“让你俩观摩,不是让你俩挑刺的!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儿军体拳的意思呢?”

“或者真的有效?”叶教练等人开始跟着模仿,并且纠正自己的痼癖动作,这玩意儿其实挺难的,比零基础新学更难。

孩子们演练了三遍,万众瞩目之下,都有点小兴奋呢,收功后把脖子仰得高高的。

“走了走了,上车!”于乐招呼了一声,孩子们一溜烟地跑向校车,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武功都讲正宗秘传,老祖宗的东西是最好。

其实原始八段锦,还真是未见得比现代八段锦强。毕竟古人只是凭经验摸索,现代科学则把人体结构都研究透了,适度调整之后,锻炼效果更加科学全面,系统合理。

于乐先传授给了老山叔和李海,李海传给孩子们并且督促练习,结果李海又糅合了军体拳进去,比原版刚猛了些,更有实战效果,也更加的不伦不类……

“华师傅,不再商量一下了?”叶教练跟着跑到了校车旁,既是求学若渴,也是求贤若渴,“孩子们的八段锦,确实很特别,再没有别的秘术了?”

“我只是让他们吃好喝好休息好,坚持锻炼身体。”于乐其实也是有些感动的,却也不能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对了,坚持喝这种饮料,早晚各一瓶!”

于乐从车上搬下来一箱子藏马山杂果饮料,叶教练忙不迭地接了,“这个啊,刚才喝过了,原来都是您赞助的?”

“嗯,给运动会赞助了五百箱。”于乐笑了笑,“您喝过了不行啊,得让学生喝,得让学生天天喝,我保证您的学生出好成绩!”

叶教练讷讷,“这里面……有兴奋剂?”

“放心吧,纯天然绿色无污染!”于乐上车后摆摆手,橙黄色的校车扬长而去。

四个教练大眼瞪小眼,叶教练都忘了把饮料箱放地上。射击教练打开了箱子,一小箱十二瓶,看包装挺粗糙的,刚才大家都喝了,好像挺好喝的?

“这种饮料,一箱四十块钱,镇上挺多人喝,沧海那边也多,沽阳好像不多见。”王雪跟上来介绍道,“高考状元那会儿,电视台播了好多次,说是喝了杂果饮料能考高分。”

“早晚各一瓶,那就是六七块钱,一个月就要两三百块。”叶教练也是代过数学课的,“孩子们哪喝得起哦!”

“老话说穷文富武,那是有道理的。练体育应该算是武了吧,咱们的学生,怎么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呢?”射击教练纳闷了。

一时间倒也得出了结论,那八个孩子,或者天份也是普通,但家里太有钱了,供养得太好了?

供养得太好的孩子,长大未必了了。

供养得太好的孩子,骄娇二气受不了。

供养得太好的孩子……要不然咱别要了吧?

对了,没准儿不是六胞胎,爸爸虽然是一个,还不准有多个妈妈吗?有钱人的事啊,都邪性着呢,散了散了……

ps:感谢六月份第一粉丝,“向左走v向右走”!

ps:感谢六月份票王,“*飘雪*天涯*”!



第377章 皇帝不急皇弟急

五百箱杂果饮料,其实是捐给镇小的。

镇小六个年级共三十六个班,每班四十余人,其实已经占了全镇小学生的半数以上。另外还有三所小学分布藏马镇各处,承担了另一半小学生的就近入学。

所以镇小学生每人分了两瓶。一百多名教职工,每人分了一箱。剩下一百多箱则在运动会上公用,无论运动员还是教练员,多少都分润了几瓶。

就当是藏马山神的恩泽吧。

掺有极少量仙界葡萄汁的杂果饮料,长期饮用确实对身体有益,年龄越小作用就越明显。

于乐逢人就说杂果饮料好,当然也是爱信不信。

信神神在,不信神无呗,神还能强降恩泽给你咋的?

所以销售情况其实不是很好……

目前主要是三条销路,一则是海情大酒店那边主推的高档饮品,以宁无双为形象代言人,照片印在了标签上,沧海市各大商超均有布货,海情大酒店系统内更是着力推广。

二则是藏马镇大街小巷都有卖,这些就是简装的了,游客会出于好奇而购买,本地人也有喝的,但五块钱一瓶的零售价有点儿小贵。

三则是藏马镇接待上级领导,八项规定没说不准喝饮料的。违反规定的情况当然也不是没有,比如往后备箱里装几箱,请领导千万帮忙推广,拜托拜托,乡镇创业不易啊,我们一定要为民营企业服好务!

杂果饮料投产,对本地经济发展有着不小的拉动作用,直接养活了一百多名工人且不说,供应链上也是一长串,还有人开始大面积种植果树了。

目前每天生产三五吨的样子,出厂价一斤装每瓶两块五。

厂长刘雨龙来找于乐诉苦,哥您得帮忙想想办法啊,现在每天积压一两吨,这都是有保质期的东西啊。

于乐的办法简单粗暴,那我买三吨吧,出厂价不必打折,货款立马到账。

得,您还真是我哥,当我没来过……刘雨龙苦着脸走了。

不过,款还是要收的,我凭什么不收啊,一百多工人等着发工资呢。

货也是要送的,三吨饮料,一半送镇小,一半送另外三所小学,一律是山野小店赠饮。

隔了一周刘雨龙又心急火燎地跑来了,于乐二话不说还是买三吨,再往沽阳三中送一回吧。

沽阳三中都送五回了啊?刘雨龙撇嘴,三中培养了您还真是赚大了。

高中生多辛苦啊,老师也辛苦。啊对了,镇中送过吗,没送的话就送镇中。咱不能往小学送了,往高中送了,单撇下初中不送吧,都是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下回再送幼儿园吧,这个不太好送,分散了点儿……

我这才是皇帝不急……皇弟急!

刘雨龙确实挺着急的。杂果饮料厂由夯亢牛总全额投资建设,当然牛总的背后是于乐,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雨龙作为全权负责的厂长,除了领薪水之外,还拥有20%的管理股。

投产数月以来,生产管理逐渐步入正轨,刘雨龙也是踌躇满志,想着做一番大事业,至少也要对得起乐哥的投资吧。

可是,饮料产业一片红海,想出头太难了啊。

终不成乐哥掏钱办了企业,回头还得继续掏钱养着企业?

乐哥图个啥嘛!

长此以往,我这个职业经理人,还有什么价值呢?

乐哥笑眯眯几万几万地往里扔,这是在鄙视我的能力吗?

“风物长宜放眼量嘛!”于乐拍了拍刘雨龙的肩膀,“你只管抓好生产,严格品控,销量慢慢来,这才半年不到你急什么,三五年之后再说!”

养个饮料厂才多大点儿事,哥那头还养着一群神仙呢。于吉去寻左慈还没有消息,陶弘景倒是又给御马监引来了五六个老神仙,全是饿极了的吃货……

“要不然咱做个广告?”刘雨龙往高里抬了一下肩膀。

“沧海电视台可以打,女状元的高考秘籍嘛。”于乐欣然同意。无双作为藏马山的闺女,也应该为藏马山做出点儿贡献。

刘雨龙转战藏马山创业之后,老婆张姝琦还在经营着那间广告公司,主打沧海电视台广告业务。

“我怕被查不实宣传……”刘雨龙毕竟是做广告出身的,保健品都不让说疗效,你弄个饮料说高考?

“咱这确实有效果啊,保证提高学习成绩,怎么是不实宣传呢?”于乐撇撇嘴,我这说实话它怎么就没人信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好吧,那我让姝琦投放一段电视广告,只收电视台的费用。”刘雨龙的表情分明是我信了你的邪。

“广告公司的利润也得给,亲老婆明算账,我差那仨瓜俩枣的。”于乐不以为然。

于乐确实不差那仨瓜俩枣的,也真的不在意饮料厂能赚多少钱,只是掏钱买自家产品这种事儿,好像有点儿傻?也不是可持续发展之道。

扶贫先扶志,扶贫先扶智。要打赢脱贫攻坚战,首先要唤起贫困群众通过勤劳的双手实现自我脱贫的斗志和决心嘛!你给他一头羊,他卖了买酒喝,这种心贫怎么扶?

正商量间,祁候婷敲门进来,后面跟着王启安。

王启安不会跟刘雨龙见外,“刘厂长,别光往我弟妹那儿投放广告啊,怎么都跑不出沧海去。”

“那是你嫂子!”刘雨龙嫌弃地拍掉了王启安的手,“我的产品也没卖到沧海外面去啊,风物长宜放眼量,不着急!你还想让我往弟妹这边投个广告啊?”

祁候婷兼职创办神话原创网站,高小米假装不知道,兄弟之间倒是没什么避讳的,日前已经在龙天网打出了广告,“藏马山文化传媒公司旗下神话原创网站即将上线!”

虽然没人知道藏马山是个什么鬼,但人家真金白银搞征文啊,尤其是建立创作基地的骚操作引起了较大的反响。

目前网站及app还在建设中,但神话网已经发出了招贤令,在线销售过千订的作者,均可前往藏马山实地考察,考察期间食宿全免,还给报销往返机票的。

王启安承建的山野小店后门处的创作基地已经封顶,内部装修还在紧张进行中。有两栋别墅收拾出来暂时用于接待,此为驻站作家宿舍样板,高清大图发在龙天网上。

总之就是煤老板办文化公司的模样,家里啥都没有,就是有钱,老有钱了,人还傻!

更何况替煤老板张罗的还是顶尖大神乌龟,号召力杠杠的。

另有消息,乌龟的著名ip《齐天大圣》已被神话网回购,动画片已经开拍,电影亦准备开拍!

总之,八字还没一撇的神话网,在网文作家群体中,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弟妹你说对吧?”刘雨龙说话时挤眉弄眼地看着祁候婷,祁候婷也懒得理他。

虽然并未跟王启安确定关系,祁候婷倒也不怎么反对这帮狐朋狗友的调戏了,心底下也明白也是狐朋狗友的助攻。王启安这人不咋的,倒是交往了一些好哥们儿,也算是个优点吧。

“这是你嫂子!”王启安必须纠正刘雨龙。

“那算了,我的原则是只投弟妹,不投嫂子!”刘雨龙表示长幼有序要分清。小学生喜欢玩老子儿子的梗,大学生顶多是抢个哥哥当,越混越混回去了。

“暂时当一回弟妹其实也不是不行……”王启安也不是特别坚持原则的人。

王启安自作主张,自掏腰包一百多万买到了《齐天大圣》ip,祁候婷知道消息后已经晚了,心底下还是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富二代不可取,金钱买不来爱情,至少也是代表了诚意吧?

最终商定的结果是,王启安以此ip入股,占神话网10%的股份。祁候婷和丁山各占10%管理股。其余投资由藏马山文化传媒公司承担,占股70%。

祁候婷倒是没什么感觉,丁山就有点小激动了,我的管理能力已经估值一百万了?!

所以忧桑的小胖在艰苦地创作之余,也在拼命地拉队伍攒班子。优厚条件已经摆在那里了,还是可以挑肥拣瘦的,体重不到一百八的编辑坚决不要……

“征文中可以内置广告的,背景不管是什么时空,主场必须名叫藏马山。”丁山摩拳擦掌地提议。

“文中出现‘杂果饮料’字样,每次我给十块钱?”刘雨龙小心翼翼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我们征玄幻文啊,怎么出‘杂果饮料’?”祁候婷对此不太感冒。

“你个小气样!你就不怕网文作家烀你脸上?”王启安当的,更重要的是跟在祁候婷后面说话,网文作家就这么不值钱吗?

“那还是从长计议吧,等神话网有点知名度,读者多了起来,饮料厂可能就宽裕点儿了。现在我投放广告,还是希望立即见效的。”刘雨龙打起了退堂鼓。

“该投就投吧,我这边另出钱。”于乐止住了大伙儿的吵吵,钱能办到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杂果饮料’能不能出,看作者功力。小祁和丁山商量价码,启安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抬头却看见肖筠拿了张纸走到门口,“肖肖有事儿?”

下半年肖筠进入了大四,空闲时间更多些,在藏马山呆得时间也更多,已经受聘担任了神话网的美编。

山野小店的伙食不错,更加上解决了经济问题,心理上没了压力,原本瘦骨伶仃的肖筠丰盈了许多。

“我找祁姐,神话网的logo我设计好了,祁姐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改。”肖筠是来给祁候婷交稿的。

祁候婷等人凑过头去看,于乐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肖肖,你会雕塑吗?”

“我主攻绘画,雕塑倒也学过一点点儿,不精。”肖筠微笑道,“乐哥有什么需求吗?”

第378章 即使忘记了整个世界

杜甫《望岳》第三,“恭敬魏夫人,群仙夹翱翔。”

李白《送女道士褚三清往南岳诗》,“倦寻向南岳,应见魏夫人。”

紫虚元君魏夫人,闺名魏华存,系晋代女道,著有《上清大洞真经》,道教上清派因此开创,魏华存便是上清派第一代太师。

另有《黄庭内景经》传世,系道教修持内丹的重要经典。

魏华存本为鲁东任城人士,八王之乱时避祸南下,隐入南岳修炼并传道,于东晋咸和九年白日飞升,至今尚有飞升石存焉。

传说李世民久攻洛阳王世充不下,有自称紫虚元君者梦授兵法,王世充一举被擒,李世民上位后敕造紫虚元君祠以报。

相类传说宋江也是得了九天玄女传授机宜,初读水浒时,于乐只是一扫而过,小说家言罢了,即使宋江真的如此宣扬,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竖大旗而已。

如今世界观改变,于乐就觉得,神仙以其大能支持一方势力,没准儿也可能是真的吧。仙凡隔绝之前,神仙还是比较任性的。

毕竟庙宇神像,对神仙来说,确有大用,那就各取所需呗。

民间尊称魏华存为“二仙奶奶”,系民间信仰和道教尊奉的四大女神之一。

四大女神之首,当然是与玉帝共治天庭的西王母。魏华存膛乎其后,定是有大因果。排在第三的是大名鼎鼎的何仙姑,排在最后的则是麻姑。

麻姑和魏华存都是鲁东人士,并且大有渊源,麻姑本是魏华存的侍女……

“向时虽然未曾得见元君,但吾之得道,全赖《上清大洞真经》,紫虚元君便是我派祖师。”陶弘景毕恭毕敬地向于乐介绍道。从年龄上说,魏华存飞升百余年之后陶弘景才出生的。

于乐随即深施一礼。

老祖宗当中的飞升者,无一不是一世之杰,于乐对他们怀有深深的敬意,亦有濡慕之情。

然后才是怜悯其飞升后的境遇凄凉。

对面的老太太却是古怪,观其脸色红润,嘴角微笑如婴儿,目光则虚浮不聚焦。

“千年之前元君便已自闭神识,不再理会外物,形容举止便如婴孩一般率性。”旁边侍立的朴素女神微笑道。

于乐挠了挠头,神仙也会得老年痴呆吗?

老年痴呆症学名阿尔兹海默症,目前尚无对症之药,换言之,这就是绝症。

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并不是变成了快乐的傻小孩,而是由健忘失忆起逐渐加重,情绪焦虑抑郁,脑萎缩及器官功能损失,生活逐渐不能自理,三到七年内就会死于各种并发症。

于乐正疑惑间,却见老太太颤巍巍伸出手来,像是要摸摸于乐的脑袋。于乐赶紧靠近些半蹲下,头发便感受到了温柔的抚摸,同时耳边传来含混的声音,“瑕儿,温书了吗?”

“元君自幼向道,然则从父母命出嫁刘氏,育有二子,长子曰璞,次子曰瑕,待二子长大后元君才重新潜心修道的。”朴素女神对魏华存是极熟悉的,语气却也有些疑惑,“修道后元君再也未见过二子,一向也从未曾听到夫人提及。”

于乐蹲在那儿保持着姿势,心底下唏嘘不已,这是想起了小儿子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了?

东晋至今,已近两千年了。飞升至仙界,更是两万年太久。

紫虚元君居然关心起小儿子的功课来了。

“阿母,温过了才来的。”于乐含混回答。

三国两晋时期,对父母的称呼是阿父阿母,或者阿爷阿娘,与现代并无太大区别,这也算是五千年文明连绵的例证吧。

紫虚元君并未回应于乐,嘴里说了些不明其意的含混音节,连朴素女神都无法辨识。

于乐拍了拍紫虚元君的手背,轻轻地将其托起,放回到她的腿上,这才后退一步站起身。

“这位是麻姑仙子。”陶弘景对朴素女神亦是执礼甚恭。

于乐也躬身行礼,“见过……仙子!”

面对各种如雷贯耳的大神,于乐其实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免疫力。

于乐从小就见过各种以麻姑献寿为题材的年画,家中有高寿老人者必挂。所以凡人不知紫虚元君者多矣,不知麻姑者则甚少。

麻姑通常是少女形象,衣袂飘扬,云鬓高挽,手托硕大寿桃斜飞入画,相貌多是椭圆脸笑眉笑眼吧。周边往往以青松白鹤等祥瑞点缀,像是自带了bgm。

此时麻姑则是布衣荆钗真皮鞋,鞋上沾着泥点子。

相貌平凡带了善意,还真是椭圆形大脸盘,北方农家大姐姐的常见形象,诚恳朴实,吃苦耐劳,漂亮的就像是村长家闺女。

紫虚元君不太老实地坐在河滩巨石上。麻姑站在紫虚元君身后右侧位,随时出手搀扶,或者防止她扯了自己头发,间或低声与其交谈。于乐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估计也是无意义的呓语。

“人间神无须多礼,叫我麻女即可。”麻姑欠身还礼,“元君本来修为高深,自闭神识或是为了开创大道,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然则千年以降未曾恢复神识,修为不增反降,身体也差了许多。我努力维持元君寿命,逐渐觉得力不从心。”

于乐点点头,如果说魏夫人是老年痴呆症患者,那么麻姑伺候得很不错。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魏夫人这种状态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即便是神仙,同样有枯荣盛衰,魏夫人如今只能说是勉强活着吧,麻姑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辛劳。

“仙子辛苦了!凡间有大量老人,”于乐斟酌着词句,当然不敢称麻姑为麻女,“脑组织萎缩,逐渐健忘失忆,终因器官功能衰竭死去。目前凡间医学发达,却也无良药医治之,一般来说,这个状态是不可逆的。”

“夫人头部,确实有所减损。”麻姑貌似并未觉得意外,想必也曾努力为魏夫人诊治。

扫描透视,只是小法术而已,还带了三维建模的。

以其对人体的了解,其实哪个神仙都是高明的医生。

若是身体里长了个瘤子,虚空取物即可摘除,脑袋里的病变却是不好动手。

以人间之科技发达,对大脑的研究也差之远甚。

用大脑研究大脑,就如算法里的层级递归一般,很容易无法返回啊。

“乐哥,人间可有缓解之法?”陶弘景再次深揖,或者是从于乐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弘景定当粉身碎骨以报乐哥!”

“通明先生言重了!乐哥一向并无藏私,也不求回报!”旁边陈抟拉起了陶弘景,“乐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此处位于天马河下游,只有陈抟陪着陶弘景在这儿,或者也是魏夫人之状态不易示人?

“拜托乐哥!”麻姑单手扶着魏夫人,同样深深一揖。

于乐挠挠头,陈抟也罢,陶弘景也罢,包括这位行二的魏夫人,在人间的影响力,其实都不如乐于献寿的麻姑仙子啊。

麻姑仙子居然给我行此大礼,还叫我乐哥?

“麻姑仙子请起,于乐不敢当!”于乐急忙伸手虚扶,“人间对此症有些尝试用药,未知效果如何,我且取些来供仙子匹配!”

“多谢乐哥!”麻姑起身后专注地看着于乐,其情切切,其意隐隐,“麻女毕竟虚长了许多岁,乐哥不肯直呼麻女,称呼麻姑也是无妨的。”

旁边魏夫人在咿呀学语,再次伸手要摸于乐,于乐也只好再次跪伏在魏夫人身前承欢,“好的,麻姑!”

随后于乐跑到传送点返回了凡间。

医治老年痴呆症的药品,属于精神类处方药,寻常药店里是买不到的。

农村的老年痴呆症当然也有,但不如城里那么多。于乐回到山野小店,想问问姜晚有无熟悉的老年痴呆症患者。

“我爷爷就是啊,已经不认识我了!”云逸闻言却是大叫,险些来抓于乐的双手,“于乐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于乐赶到之前,云逸正巡查到山野小店,拉了姜晚表功,无非是镇小出现场时,以及派出所录口供时,暗地里帮了于乐的大忙。

“好吧好吧,不就是一辆警车吗,我捐了还不行吗?”姜晚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派出所怎么也是强力部门,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比如对张大吉,老是强压也不好。

无奈之下讨好你,跟想方设法地给你帮忙,毕竟是有所不同。

“mua—,小晚最好了!”云逸兴奋地凑过去香了一口,姜晚能怎么办啊,当然是无助地挣扎啊。

刚巧却被于乐撞见,“哎哎哎!光天化日之下,警察强亲民女啊?”

然后才谈起了老年痴呆症的问题,于乐琢磨了一下,“老人家现在能活动吗?”

“活动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没有康复的希望啊。”云逸焦灼,再次追问,“乐哥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乐哥无疑是万能的。

“这样啊,你把老人家接过来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于乐挠挠头,“对了,把老人家的常用药都带上。哦,要多带一些,我得仔细研究一下。”

云逸风驰电掣地跑了,把破警车扔在山野小店里,拐走了姜晚的越野车。

三个小时后,一辆救护车开进了山野小店,便装的沧海市副市长云宏推着轮椅下车,云逸跟在后面。

轮椅上坐了一位白发老者,看上去跟魏夫人还真是有些神似。

无论是神仙大能,还是高官显贵,生老病死也都是同一个尽头。

“麻烦乐哥!”云宏远远地朝着于乐点头致意。

“云市长客气了。”于乐笑道。

随后又有两辆小车开进了院子,一辆是110警车,一辆是姜晚的越野车。

“这个……我付费的。”云宏指了指警车和救护车。

“云市长多心了,我这人没有道德洁癖的。”于乐上前接过了轮椅车,姜晚这时也出来迎接,“云叔叔好!”

“哎,小晚。”云宏颇慈祥,姜晚和云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云宏也是熟悉的。

当然,云宏也没想过姜晚会如此出息,居然找了个这么强大的男朋友。

“云叔叔,于乐是我的男朋友啊。”姜晚介绍得有些多余。

“老爸,乐哥人很好的。”云逸也觉得云宏有些露怯,您可是云司,云局,云副市长啊,消息要是透露出去,藏马镇一班人还不蜂拥而至?沽阳市一班人也得飞驰而来啊。

“哈哈,乐哥,我倒是着相了,那就拜托乐哥!”云宏哈哈大笑,“听云逸说老爸有了希望,我这心理压力有点大!”

“不敢说效果,我也只是尝试。”于乐取了一瓶杂果饮料,蹲在轮椅前喂给老人,老人居然很给面子地张嘴喝了。

当然,云宏知道于乐大能,却也不知道于乐大能到这个程度,他想喂人,还有不张嘴的?

一瓶饮料喝了少半,于乐收起了瓶子,老人傻呵呵地笑。

云宏觉得更有信心了,这半年多来,老人早就食欲不振了,喝水也不会连续喝上一杯。晚餐时云宏心下更安,老人居然吃了不少蔬菜。

安顿下来以后,云宏便让警车返回,只留下了于乐此前见过的指挥中心刘主任。刘主任曾经是云宏的秘书,一直跟着他转战南北,算是真正的体己。

于乐安排饭局,也请了老山叔和李海出面作陪。说起来大家都是沧海警界出身的,也算是有些共同话题吧,老山叔当年还跟云宏有一段共事的时间。

老人就由云逸伺候着吃饭,叫花鸭上来之后,却见老人奋力伸手,把两条鸭腿都扯了下来,没等众人反应,便直接揣进了兜里!

“爷爷,这是小逸最爱吃的对不对?”云逸的眼圈瞬间红了,小脸依偎在老人的胳膊上。

即使爷爷忘记了整个世界,他也记得孙女儿的爱好!

云逸手指着自己鼻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老人,“爷爷,我就是小逸啊!”

“嗯嗯,小……逸最爱吃这个!”老人肯定地回答,虽然名字有些迟疑,随后却又往后躲了躲。

“我得把鸡腿藏起来,不能让小逸看见,她长得太胖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379章 凡间真是好机巧

三界好公仆正文第379章凡间真是好机巧“小时候,云逸确实是叫胖云的。”

爆笑声中,姜晚揭短,云逸当然不依不饶了,“于乐,她叫病姜,张珊珊叫傻三!”

没个外号的话,童年都是不完整的,远在沧海电视台忙着剪素材的一代名记张珊珊打了大喷嚏。

众人大笑时,老爷子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还是在云逸脸上停留得比较多,终于迟疑着问道,“你是小逸?”

“我是小逸啊,爷爷您认出我来了?”云逸兴奋地大叫。

“刚才你自己说的啊!我寻思着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不能逗我玩吧。”老爷子明显是在很努力地回忆,最终却是徒劳无功,两手横着比量了一下,“我记得小逸有这么长……”

云逸撇了个大嘴,爷爷您这是比量了个冬瓜嘛。

无论如何,爷爷总是进步了,即使暂时还没认出小逸来,也是恢复了正确的审美观吧,云逸抱着老爷子的胳膊,开心得不得了。老爷子则抚摸着云逸的头发。

“爸,我是小宏啊!”云宏当然也发现了父亲的变化,说话有逻辑了,声音也变大变清楚了。

老爷子仔细地端详着云宏,又转回头看看云逸,终于往云逸后面躲了躲,低头不看云宏。

明明还是很好笑的场景,众人却是笑不出来。

“乐哥,已经开始治疗了吗?”云宏自我解嘲地笑笑,小心翼翼又充满希冀地求证。

“我能让老人家的身体素质变强些,至于痴呆症的情况,我还得慢慢研究,不敢说会有什么效果。”于乐摇摇头。

是啊,阿尔兹海默症毕竟无药可医,于乐再大能,也没法突破了个大天去。

不过,老爷子身体硬朗些,少受点儿罪,多活几年,尽量安详地离开人世,那也是好事情啊!

云宏端起酒杯朝于乐敬酒,一切尽在不言中。喝了一大口后抬头却见于乐一饮而尽,云宏愣了愣,也把三两的酒杯一口喝掉了。

琅琊台酒,够劲儿!

“小逸,藏马镇这边,有好一点儿的商品房吗?买个大的,藏马山空气很好,先让你妈妈陪着你爷爷住过来。”云宏慢吞吞地跟云逸说话。

藏马镇上有村民自建房出售,价格也逐渐涨起来了,但还真没有成型的商品房小区。

启安建安投建的万通茂倒是配套了高档商品房,但前些日子才奠基动工,开盘怎么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云叔叔,爷爷在这儿疗养,应该住得好一点儿。隔壁的别墅小区是于乐开发的,先借一套给爷爷住吧。”这点儿小事,姜晚无须跟于乐商量。

“哦?”云宏笑道,“那我就买一套呗,白马河别墅?”

“老爸,白马河别墅可贵,而且只租不售。”云逸扯了扯云宏的衣袖。

“老爸把首都的房子卖了,在沧海买了一套,还剩下不少钱呢。”云宏不解,当然也不会坚持什么,“不卖的话,那咱租。”

“年租金一百万。”云逸无奈。

“噗!”云宏刚喝了口茶缓酒,结果全喷云逸身上了,“咳咳,哦,宝贝对不起!”

卖了首都的房子,云宏还觉得自己挺有钱的呢,原来这么不经花吗?

咬咬牙倒也能租个三年五年的……

“云叔你别客气,老爷子在我这儿,算是帮我试验新药,我管吃管住!”于乐笑道。

云宏还是有些迟疑,一百万的租金,贵肯定有贵的道理吧?

老爷子给人试验新药?我信了,就是不知道纪委信不信……

“老爸你别想多了,算是姜晚借给我的,大不了女儿我自卖到他们家当佣人!”云逸把自己豁了出去。

“你这才是恩将仇报!”姜晚伸手拧云逸,两人闹成了一团,估计是白天伺候太太云云。

那头却见老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云宏登时就愣住了,云逸也停止了打斗,“爷爷你干嘛去?”

“我喝多了水,要上厕所!”老爷子逐渐走稳了。

云宏终于明白了自己愣怔的原因,急吼吼跟上去搀扶。老爸都多久没能自己起身了,轮椅也用了两年多了!

就这一顿饭的功夫?

“老爷子暂时应该用不上轮椅了,借我用用。”于乐拉过来老爷子的轮椅,折叠好拎在手上。

云逸把一纸箱子各种药物交给于乐,“家里还有个电动轮椅,我爷爷自己开来着,今年以来就得靠人推着了。那个你需要吗?”

“需要时再说。”于乐辞别云宏回山。

这边姜晚自然会安排妥当,于乐赶到御马监时,魏夫人和麻姑还等在洗马河畔的沙滩上。

人间过了六个小时,仙界其实已经过了三天,不过神仙的时间概念与凡人并不相同,漫长的生命也是需要慢慢打发的。

“试试这个。”于乐把轮椅打开,垫好垫子,推到魏夫人前面。

麻姑轻手轻脚地搬起魏夫人,放到轮椅中,并按照于乐的示范来回推了一段,不由得赞叹出声,“谢谢乐哥,凡间匠人真是好机巧!”

神仙能够腾云驾雾,也有灵兽坐骑,远处草地里就有两只麋鹿觅食,想来是魏夫人和麻姑的坐骑吧。但论起机械制造来,凡间工业能力,就远非神仙的手工作坊可比了,这是两条不同的文明线。

“麻姑客气了。”于乐又打开纸箱子,把各种药盒分拣了一下,计有十余种药物,每种七八盒,每盒有铝塑包装的小药片若干。

“这些便是凡间尝试治疗老年痴呆症的药物了,或者有效,或者无效,还请麻姑亲自匹配。”于乐指着一堆堆的药品说道。

不管有效无效,其实都不便宜,于乐估摸着,这应该是几万块钱的药了吧?

“凡间真是好手段!”麻姑这次感慨的是药品包装。

神仙炼出来的丹药,不拘多少,都是随便拿个玉瓶盛着,需要时就倒一枚出来吃,倒多了的话就再装回去……感觉有点儿陋。

“我这儿有一瓶丹药……”麻姑取出一个绿色的玉瓶来,好像还有种拿不出手的意思,说得也有些迟疑,“寻常凡人吃一枚,应该能延寿三五年吧,不知道乐哥这边,有没有用处。”

“有用,太有用了,多谢麻姑!”于乐连忙接了过来,“我父母亲朋可都是凡人啊!”

“如此甚好!”麻姑欣慰地笑了,还真像是村长家闺女,而且不是娇生惯养的那种,“用完了你再找我吧,这都是我闲暇时随便炼制的,材料也只是寻常之物,不值个什么的。”

“我这些药物,也只是人间的寻常之物,您随便试验,我还可以带来更多。”于乐珍重地把玉瓶收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跨境贸易利润大呢?

延寿三五年的仙丹,该卖多少钱一枚呢,我这儿一大批!

“这些年来,元君的日子也苦,还多亏了女夷师姐的接济。”麻姑给魏夫人腿上盖了毯子,絮絮叨叨地说话。

相对于坐在石头上,或者被麋鹿驮着,轮椅显然是舒适极了,更重要的是无须随时搀扶。于乐帮忙把安全带扣上了,魏夫人冷不防做些动作,也跌不出来。

麻姑一边检视药物,一边与于乐闲聊。药盒上有不认识的字,于乐也帮忙念一下。

有些药名及成分名称,于乐其实也不认识,需要用手机输入法验证。可惜天庭没有互联网,否则还可以现场查百科的。

简化字倒是不算多大的障碍,以神仙之博闻强记,麻姑看一遍也就会了。

麻姑测试药品的方法很简单,取一枚小药片放嘴里嚼,慢慢地品味一番,时有皱眉思索。

陶弘景也在旁边帮忙,用了同样的方法,两人还时有交流。

貌似全咽了?

于乐就想起了神农尝百草,两位神仙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吗,这可是精神类药物啊。有的药盒上还标注了头晕呕吐肌肉痉挛等副作用,要求严格遵守医嘱用药。

两位神仙把每个药盒都打开了,各取了两三片试药。

麻姑且不说,陶弘景本就是留名青史的名医,古代中医学之集大成者。曾整理古方《神农本草经》,增收魏晋时期名医新药,撰有《本草经集注》七卷,首创药物分类法并沿用至今。

另外陶弘景炼丹时还发现了硝酸钾,留下了世界化学史上钾盐鉴定的最早记录。等西方化学家发现并鉴定钾盐,已经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而从陶弘景与麻姑的对话上看,麻姑在医学上的造诣,恐怕还远超了陶弘景。

于乐原本对这些安慰剂一般的尝试药并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却觉得靠谱点儿了。无非是从人间科学家创造的诸多化学成分中,找出真正的对症成分或者数种成分的组合。

研制一种新药,往往都是数亿数十亿美元地往里扔,但哪个科学家会以身试药的呢?

这却是最直观,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两位医圣蹲在沙滩上试药,也算是现代医学与古老中医的最佳结合了吧。

创造新成分,古老中医所不能也。各种成分的君臣佐使,则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现代医学所远远不能的。

陶弘景从中挑出了三种药物,麻姑挑出了四种,其中的三种与陶弘景重合。陶弘景又从麻姑所挑的第四种中取了一片尝药,随后点了点头。

于是留下了四种,其余七八种便被两人排除在外了,这四种药盒堆在了一起。

“这四种药,若是方便的话,还请乐哥多带来一些。”麻姑没有被麻倒的迹象,反倒是有些兴奋,或者是看到了希望。

“方便的,请麻姑放心。”于乐也很兴奋,把四种药物的盒子各取了一个,其余七八种药则重新收进了纸箱子。

凡间产物,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让它留在仙界了。

次日上午,于乐再回山野小店时,却见云家老爷子正在逗狗。院门东侧大将军,院门西侧大元帅,均是不堪其扰,汪汪汪地低声呜咽。

云宏跟着老爷子呼哧呼哧地跑,老爷子还嫌弃地躲着他。

这些年云宏纵横官场,陪在老爷子身边的时间其实不多。待察觉时想回头,老爷子的时间却是不多了,子欲孝而亲不待啊。

“爷爷,歇一歇!”于乐忍着笑意走近,掏出昨天剩下那半瓶杂果饮料递给老爷子,老爷子接过去咕咚咕咚地喝了。

“那是我孙女儿对不对?”老爷子喝完饮料,却伸手拉住了于乐,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明显是防着云宏的。

“对啊!”于乐顺着老爷子的手指看过去,云逸正坐在梧桐树下喝茶,姜晚陪着她。

“你在追我孙女儿对不对?”老爷子的声音更低了,表情却是透着顽皮的得意。

“这个……”于乐不好肯定也不好否定。

“我明白的,年轻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把于乐拉着走得更远了些,还很理解地拍了拍于乐的腰部,“我跟你说啊,你得防着那个家伙点儿,我觉得他对我孙女儿没安好心!老往我跟前凑乎,我都没搭理他,看着就虚头巴脑地不实在!我跟你说啊,我能看出来,我孙女儿喜欢你,不喜欢他!”

于乐再回头,就见云宏正好奇地朝这边看。

呃,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呃,至少是思考能力有所恢复嘛!

于乐刚想说句什么,老爷子却又腾腾腾地跑开了,汪汪汪地继续逗狗,“你过来呀,有种你咬我呀,还大元帅呢,我呸!”

看着老爷子也不像是会摔跤的样子。

云逸过来接了云宏的班,于乐和云宏走到梧桐树下喝茶,“放心吧云叔,我又多了些把握。”

青史留名的大医圣给老爷子开了专家号呢,当然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多谢乐哥,老爸能保持这个样子,我也很满意。”云宏千言万语在一躬。

于乐受了云宏的礼,把纸箱子还给他,另从口袋里掏出了四个药盒,“哦,这四种药,麻烦云叔再买一些,其余的就不用了。”

一夜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进展?

云宏也不多问,当即掏出手机拍照,“好的,需要多少?哦,多多益善对不对?”

随后便把照片发给了刘主任,刘主任毕竟公务在身,昨晚便被云宏赶回了沧海。

两个多小时以后,一辆出租车开进了山野小店,卸下了四个纸箱子,都跟昨天的纸箱子差不多大,但今天一箱子只装了一种药品。

“乐哥,沧海市的存货,差不多就这些了,医院也要留些备用的。紧急调货的话,还需要两三天时间。”云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哦,我都是按价付钱买的。”

刚卖了首都的房子嘛,有钱!

心第380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行动些,行动些!我把你这偷懒的夯货!”

土行孙高高跃起,双脚踹在了一名杂役的肚皮上。那杂役被踹弯了腰,站直后赶紧赔了笑脸,奋力把一截原木栽进地里。旁边两个杂役忙着铲土固定,脸上俱有畏惧和讨好之色。

这是在修一段一米多高的围墙。

十余栋以腰粗原木为主材的木屋小院在洗马河北岸基本成型。

“嘿嘿乐哥!房子建得还行吧?这些贱役,一得空他就偷懒!”土行孙落地后站直,见于乐朝这边走,赶紧一路小跑迎过来,满脸谄笑地报功。

建房的杂役都是仙界原住民,身高普遍以两米为基准,个个膀大腰圆。

土行孙的脑袋其实还到不了杂役的腰部,是以需要跳起来飞踹之,看来土行孙已经踹得娴熟了。原住民挨了踹,没怒没言,好像也是习惯了。

或者仙界真的是物产丰富,原住民身强力壮,性子懒散。御马监招揽的零工,薪水都是日结的。长期杂役也是五日一结。一下子给多了的话,回头可能就找不见人了,待薪水花光了之后,才会若无其事地返回。

受命监盖房屋的土行孙就像是个大管家,一方面对奴隶主奴颜婢膝,一方面对奴隶们穷凶极恶,两张脸转换得迅疾流畅,丝毫没觉得难堪或者不自然。

“和善些,莫要打坏了人!”于乐多少有些看不过眼去,却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扭转风气,强行扭转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至少土行孙也没动用皮鞭吧。

一个世界总是有其规则,存在都是有道理的。

于乐知道,万通茂的建筑工人,月薪普遍在一到两万之间,放在那儿都不算是低收入了。王启安及其手下管理人员,敢打工人吗,王法管着他!

而御马监给原住民付的黄金,就只是一点点了,大概一日薪水能维持三日生活吧。如果原住民需要养一个三口之家的话,也就是日日维持。好处是御马监还管饭的,杂役们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次日不吃也扛得住。

相对来说,人间才是普通劳动者的天堂。

阶级或者存在,至少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吧,都是一个人,都是一条命。

天庭却有着天然的等级秩序,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鸿沟有如奴隶主和奴隶。奴隶主打杀了奴隶,不过是劳神擦一擦手上的鲜血,心下还觉得脏污。强者是不会跟弱者讲道理的,换言之强者就是道理……

奴隶主当然也不是于乐。

离此不远的洗马河廊桥上,三桌麻将正打得热闹,十余个青衣老者或站或坐,大呼小叫地兴奋无比。

于乐点点头走向廊桥,土行孙诺诺称是,小步快跑尾随了一阵子,见于乐没有新的指示,才立定作揖后返回工地,大声宣扬于大人莅临工地视察,这是多大的荣耀,我把你这打不死的夯货!于大人还让老子对你和善些的,你对得起于大人之隆恩吗……

“元德先生!”

“辅真先生!”

于乐打了个稽首,又团团作揖,两个形容枯槁的老道士在百忙之中向于乐点头致意,“于乐来了啊?”

元德先生陆静修,南天师道创立者。

辅真先生寇谦之,北天师道创立者。

以庐山为中心的南天师道,以嵩山为中心的北天师道,俱是南北朝时期的重要教派,呈分庭抗礼之势。

黄巾之乱以后,道教混乱衰落,淫祠野祀盛行。

南北朝隔河对立,南朝宋的陆静修和北朝魏的寇谦之,却几乎同期对道教进行了改革,完善了思想体系和斋醮仪式,摆脱粗陋鄙俗之原始风貌,使道教登上大雅之堂,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两人也都主张儒道释兼修,在完善道教思想体系时融入了大量的儒家和佛教思想。

“北道为胡人张目,溜须胡人,瞎吹什么道统?”陆静修啪的打出一张牌,“七饼!”

“南道把道士分成三六九等,规矩比天大,直接当官好了,还修什么道啊!”寇谦之伸手去抢,“我碰!”

于乐面带微笑侍立看牌,陶弘景就拱手肃立在于乐身后。

陆静修想和万字清一色,寇谦之则专修饼子,看来番数都是不小。

一时间陆静修点炮,寇谦之和了,陆静修扣扣搜搜掏出一小坨金子,寇谦之笑逐颜开收下。而后又哗啦啦洗牌重来。

“师祖,乐哥来看望诸老……”陶弘景是陆静修的再传弟子。

上清派实际上是陶弘景创立的,尊魏华存为开派祖师,尊陆静修为第七代祖师,陶弘景自任第九代祖师。

世家大族出身的陶弘景,对南北天师道又进行了大量改革,摒弃科仪教戒,重在调意和精神修养,通过炼神达到炼形,不重符策斋醮和外丹。草根发迹的道教,又恢复到老子的清静无为了。

由黄巾三张粗鄙无规矩,到南北天师立规矩,再到上清派调意修养祛规矩,也算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宗教改革过程吧。

号称一字不刊的真理,号称最后的使者,从根上断绝了后世传人的解释权和改革权,那就是妥妥的嗯嗯嗯……

“哦,乐哥,一个月才发一枚功德币,不太够用呢。”陆静修果然想起了正事。

“乐哥,你这财大气粗的,好人做到底喽!”寇谦之有时候也是会支持陆静修的。

于乐微笑称是,陶弘景脸上发热。

此时除了商佾和陈抟以及陶弘景之外,御马监已经聚拢了十三位史上有名有号的飞升神仙。其中于吉远游寻左慈不见,眼下诸神刚好凑了三桌麻将。

来自后世凡间的麻将,虽然鄙陋不文,却也暗合兵法天道,神仙们一边评点江山,一边玩得忘乎所以。谁敢偷鸡摸狗出老千,老头子们挽起袖子就是干。

既然事出无奈建起了养老院,于乐就吩咐商佾,给神仙们好吃好喝,发放青布袍真皮鞋,确保美观干净卫生。

每月还给每位神仙发一枚功德币的津贴,每人一栋的木屋小院子正在建设中。

说起来,宋时飞升的商佾和陈抟,在众神仙中算是小字辈,论起渊源,甚至能捋出传承关系来。

刚开始时,商佾还是很尊重诸位前辈的,但不到一个月就找于乐诉苦了。

你说这些老仙儿们都混到差点儿饿死的境地了,派头咋还那么大呢,架子端得那个高,小弟我伺候不起啊。

商佾和陈抟眼不见心不烦,伺候老神仙的差使就转给了陶弘景。

陶弘景伺候了一个月,其实也想转给……御马监里地位比陶弘景低的只有土行孙。

可是,土行孙地位虽低,道行也微末,却是压根就瞧不起诸位老仙儿,都是些啥玩意儿啊,老子在姜元帅帐下斗殷纣时,这帮孙子们……

你丫不是保殷纣的吗?陶弘景给了土行孙一个溜脖儿。

却也只好回去继续伺候老祖宗们。

“寇真人,您知道商监丞作为天庭差官,俸禄是多少吗,每月仅半枚!”陶弘景苦着脸回复寇谦之。

寇谦之跟陆静修是死对头,啥时候见面都是从头呛到尾,打麻将也是同桌对坐,从动嘴到动手都是有的,陶弘景却不敢对寇谦之有丝毫不敬。

否则的话,不等寇谦之动手,陆静修就收拾了他。

“不过是五六百年之后的小修!又不在天庭序列内,算得了什么官身了!”陆静修不齿地拍出一张五饼。

“师祖您说的是!”陶弘景拱手赔礼,回头朝着于乐陪笑。

乐哥您不会跟几个食古不化的老糊涂一般见识吧?

那边桌上有老神仙偷空喊了一句,“于乐,仙居小院到底何时筑成啊,我等这老胳膊老腿的,老住帐篷可怎么成!”

三张桌子都乱七八糟地附和,也有乱七八糟地随地吐痰。

“思远先生说的是,我再去催催!”于乐转头拱手陪笑。

喊话的老神仙名叫郑隐,字思远,是魏晋时期飞升的,资格比陆静修还老些,但陆静修也不怎么甩他。

这帮子老胳膊老腿,主要是陶弘景扯线请进来的,虽然很艰苦地住在帐篷里,到底也是好吃好喝好娱乐,精神上完全没有压力,一个个俱是面色红润了许多,说话声音也大。

至少不像是刚来时那种随时要死的样子了吧。

可是,人心何时有个足呢?

“于乐,这帮老家伙儿,整日介把洗马河弄得一团糟,垃圾不分类地乱扔!”孙小六也是火大,陶弘景陪着于乐回到官衙时,气呼呼地喊道。

廊桥被老神仙们占据了以后,孙小六都没地方吹着风喝酒了。如果不是看了于乐的面子,孙小六早就掀了那帮老混蛋。

商佾和陈抟也坐在官衙中图清静,拱拱手后继续闭目养神。

“乐哥,我听到些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陶弘景嗫嚅道。

“欠揍的,讲来!”孙小六一拍惊堂木,把陶弘景吓了一大跳,孙小六这惊堂木其实也不怎么用的。

“哎哎哎,管事大人!”陶弘景连忙赔礼叙说,“我家师祖他们传言,天庭中人才匮乏,各衙门人浮于事,玉帝就想着请他们这帮老神仙出山,又觉得这些年来亏待了老神仙们,是以先假借乐哥之手予以安顿。当然玉帝也会着人暗中考察,据其德能勤绩廉授予实缺官职。老神仙们甚至相约共富贵,同进退,不可轻易许了天庭。至于每月所发的功德币,他们传言是来自于天庭的。而天庭出手,不会只有一枚那么小气……”

陶弘景越说声音越小。

“嘘——”商佾陈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老家伙们,敢是得了失心疯?

“通明先生怎么说?”于乐笑道。

“哎,其实脑袋都不怎么灵光了。”陶弘景两手一摊,满脸苦笑,人间何时缺过官了,天庭就会缺官吗?

这些日子,陶弘景与麻姑携手参赞,每日介开炉炼丹,谋求克服老年痴呆症,已经有了一些进展。

或者是用功过甚吧,陶弘景瞧着谁都是老年痴呆症患者。

当然,这个病名到底是由凡间俚语而来,虽然贴切,却不文雅,病症也难堪,暂时不宜宣扬。

“饿他两顿就灵光了!”孙小六忿忿的。

商佾和陈抟对视了一眼,居然对管事大人之高见达成了共识。

陶弘景啧啧嘴,或者也是心有戚戚焉,却是没敢应声。

“凡间常言老小孩,人老了之后,性情如顽童。顽童天性如此,需要悉心教导,却是不能粗暴惩戒。”于乐摇头笑笑,“耐心些吧,辛苦通明先生,小孩子犯了错,罪不在孩子,家长应自省。”

“当不得辛苦,弘景愿意为乐哥效劳!”陶弘景拱手道,“乐哥真仁义!我只是担心老神仙们恶了乐哥,没想到乐哥如此宽容大量,弘景惭愧!”

“灵通丹炼得如何了?”于乐拱手还礼,人间的泼妇无赖还见得少了吗,坏人都老了。

“主要是麻姑仙子在炼,弘景只是帮忙而已。”陶弘景取出一个玉瓶递给于乐,“麻姑仙子让弘景将此药带给乐哥,说是应该有些效果了,但在用法用量上,还需要进一步精炼。”

麻姑仙子倒是世事洞明的,于乐并未说起过凡间有人需要此药。

于乐打开玉瓶,取了一枚药丸扔嘴里嚼碎品位。

神仙内视自身很是灵敏,于乐虽然不懂医术,却也可以感受颅内的变化。

新炼成的灵通丹由胃部吸收,循血液浸润全身,随后便觉氤氤氲氲升腾入脑,有如洗涤浸润。应该是从那四种药物中提取了什么成分,又加入仙界佐使药材精炼而成的吧。

肯定是有效的!

但不会吃死人吧?

“乐哥放心,麻姑仙子向时专为人间炼丹,对凡人所需的剂量了然在心。此瓶内的丹药,与给魏夫人所用丹药其实并不相同。”陶弘景解释道。

“此药若能令老年痴呆症患者痊愈,麻姑仙子和通明先生可谓功德无量,在下将在藏马山为两位立神像以供万民供奉。”

ps:感谢“mollyaihuaan”老仙荣升护法,在下将在藏马山为老仙立神像以供万民供奉……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