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志异 - xp1024.com
《三更志异》


聚宝盆1

三日后,活蹦乱跳的白小易终于如愿以偿的跟着他的便宜师傅,去拜会那位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当朝首富,沈万三沈大员外了。这是无赖少年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三天前他跟傲苍风的那场比试,最终以双方平手告终。这个运势极好的无赖少年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后,没事儿人一样的清醒了过来。可醒来后的白小易无论怎样也回想不起来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席应真和傲苍风也避而不谈白小易那突然使出的地仙一剑。

这期间,一场不约而至的暴雨,将月余来积累的暑气冲刷的一干二净。雨过天晴后,应天府里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时不时从树叶上滴落的水珠,也会给路过的行人,带来一份夏日里别样的清凉。

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白小易再一次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起来,看着他人来疯似的的闹腾,走在后面的青衫道人只是无奈的苦笑。如今的席应真,对这个吊儿郎当的徒弟,有了全新的看法。那日突然使出的地仙一剑,让这个有着七品天象境修为的老道士,都为之骇然。也正是从那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被吴先生硬塞给他的徒弟,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平庸,在他身上一定有着自己都看不透的秘密。

半个时辰后,师徒二人来到了位于长安街上的一座奢华府邸近前。这座府邸占地面积极广,足足有着二三十亩的面积,甚至比起城里的几座王侯将相的府邸都要阔气了三五分。踏上那九级三进的台阶,白小易环顾了一下两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和那匾额上金器的沈府二字,不由得咋舌道:

“啧啧啧,果然是天下第一的首富,这宅子都快有皇城那么大了吧……”

一个暴栗打在口无遮掩的徒弟头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些话要是让锦衣卫的人听到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揉了揉脑袋,白小易不服气的嘟囔道:

“至于么,在们这是在沈府,难不成这里还有锦衣卫看着不成?”

冷哼了一声,席应真压低了声音说道:

“哼!伴君如伴虎啊,保不齐这沈府里面,就有着锦衣卫安插进来的探子。毕竟在我们这位皇帝心中,天底下没有几个可以信得过的人……”

大步走上前,青衫道士刚准备说话,却见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叼着根烟袋锅子,吞云吐雾的走了出来。那中年人瞥了一眼台阶上的老道士和年轻人,没好气的说道:

“诶诶诶!你们谁啊?知道这是哪么就往里面儿走?”

席应真并不动怒,他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天尊,贫道席应真,特地来此拜访沈员外,劳烦通报一声。”

一听到席应真三个字,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中年人,一下子换上了一副哈巴狗的模样,点头哈腰道:

“哦呦!原来是席真人,是小的有眼无珠,老真人莫怪,莫怪……”

一边说着,中年人一边热情的把师徒二人领进了院子。

走在冗长的回廊内,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轻声说道:

“我们家老爷吩咐过了,如若席真人来了,就直接请入内宅一叙,还请二位跟我这边来。”

在中年人的带领下,白小易和席应真穿楼过巷的朝着内宅行去。一路行来,出身市井的无赖少年算是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高门大户。沈万三家的这座院子,那是汇聚了百多名江南一带的巧手匠人精工雕琢而成,其中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假山园林更是经过了特殊的设计,既美观又蕴含了一定的风水布局。单是院中种植的那些奇花异草和池塘中的几尾锦鲤,就让没见过太多市面的白小易瞠目结舌。他悄悄凑到师傅耳边,小声嘀咕道:

“我说师傅,就这这院子,得花多少银子啊?”

走在前面的老道士懒得搭理这个胡闹的徒弟,随口敷衍道:

“反正把你卖了,都不值那一条鱼的钱。”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乖乖的跟在了老道士身后,再也不说话了。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师徒二人才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幽静典雅的小院内。轻扣了两下房门,中年管家恭敬的退到了一边。不多时,屋内脚步声响起,一个衣着华丽的富态男子走了出来。

他一看到仙风道骨的青衫道人,便急忙迎上前来毕恭毕敬的作揖道:

“在下沈荣,见过席老神仙。”

席应真捋了捋颚下长髯,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随即不温不火的说道:

“想必你就是仲荣贤弟的长子吧?”

富态男子连忙点头称是。

“令尊的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名叫沈荣的男子苦涩的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

“家父病情似乎又严重了许多,前些时日还能下地走动、照常进食,可如今却只能瘫卧在床,勉强吃些粥食。老神仙,求您出手,救救家父吧。”

说着,富态男子俯身跪拜了下去。青衫道人伸手扶住这个沈家的长子,温言道:

“贤侄放心,老道我此番来,就是为了替沈老弟治病的。来,我们先去看看令尊的病情。”

说着,师徒二人在沈荣的带领下步入了内堂。刚一打开门,白小易就被那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药味儿冲了个趔趄。他捂着鼻子朝屋内望去,只见偌大的房间内十几个丫鬟端着各式各样的药瓶药罐侍立在两侧,不远处那张病榻上,一位身形枯槁的老者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

迟疑了片刻,他跟在便宜师傅的后面走入了屋内。席应真丝毫不介意屋中刺鼻的中药味儿,老道士急走两步来到病榻前,伸手搭上枯槁老人的脉搏凝神查探起来。看着自己师傅那一脸紧张的样子,白小易也不敢插话打扰。百无聊赖之下,他只能闭目养神,等着师傅的吩咐。

出于好奇,闭上眼睛的无赖少年悄悄将神念汇聚于双眼之上,毫不费力的再次开启了“心眼”模式。凝神望去,只见病榻上的枯槁老者的身上,呈现出了非常怪异的颜色。老者的身周,莫名的缠绕起了一条条灰蒙蒙的死气。白小易对这个可不陌生,他见过很多将死之人身上都有过这种灰色的死气。可那老者的体内,却有着明显的橙黄色,这是身体状况正常的普通人必有得颜色。那么既然他是个健康的人,又为什么会出现死气呢?细细的探查过去,无赖少年惊讶的发现,在老者的心口处,竟然有着一团怪异的黑色气息在不断的向外蔓延。那团黑气仿佛蔓藤般,正在慢慢地侵蚀着老者那原本健康的经络气脉。这一奇怪的景象让白小易一头的雾水,自打他能够开启“心眼”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

缓缓的睁开眼睛,无赖少年看了看一脸愁容的青衫道士。思索了许久,他最终决定把他的这份异能告诉给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傅。白小易轻轻的拽了一下老道士的衣角,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席应真与自己这个宝贝徒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起身跟他走到了一边,老道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臭小子,没看见师傅在做正事么?”

白小易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老者,第一次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知道您在做正事,可我也确实有正事跟您老说啊。”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青衫道人随口问道:

“有什么事,快说。”

略微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师傅,如果我告诉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也能看到东西,您信么?”

听到徒弟这句话,老道士一脸错愕的望了过来,随即有些惊讶的说道:

“哦?能看到东西?快跟为师说说,你能看到什么!”

聚宝盆2

将青衫道人拉到门外,白小易毫无隐瞒的将自己能开启“心眼”的事一五一十的跟老道士讲了一遍,期间还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心眼状态下看到周围景物的具体样子。

刚开始听的时候,老道士还是一脸满不在意,根本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儿。可当他听到自己这宝贝徒弟能看到气息颜色变化的时候,席应真神情突然激动的说道:

“好啊!难怪吴先生会看中你小子,原来你身上竟然还有此等异能,是我这个老糊涂看走了眼了!走了眼啊!”

重重地拍打着少年的肩膀,老道士眼中竟然流露出捡到宝的神采。第一次见到师傅这种样子的白小易有些别扭的嘟囔道:

“这东西很厉害么?不就是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么?又不能隔着衣服看到肉……”

刚嘟囔了半句,方才还一脸兴奋的老道士一巴掌拍在这个没正经的徒弟头上,没好气的骂道:

“臭小子!给你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经的东西么!”压制了一下胸中的怒气,席应真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这眼睛虽然算不上厉害,可也是难得的天赋异禀。你小子可曾听过我们道门常说的开天眼?”

白小易一脸恍然的点头答道:

“听说过,据说开了天眼就能看到凡人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啊?我只能看到一些人身上的颜色。”

沉吟了一下,青衫道士缓缓说道:

“那都是江湖术士糊弄人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眼,充其量,也就是个法眼的级别。修行道术或者瞳术之人,都可以通过灌注真气开启法眼。借以辨识一些化身人形的精怪,或者临阵对敌时通过气息的颜色辨识对手的方位。不过这种法眼都是后天修行得来,会被同样懂得其法的人破掉或者毁掉。”

“而你这眼睛,却大不一样。据你说所,你在这心眼开启之时,是能够看到周围景物的轮廓的。单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你所具备的,不是那凡人修炼而成的法眼,而是传说中‘天、地、人’三眼当中的‘人眼’!”

一脸错愕的看向老道士,白小易有些嫌弃的说道:

“我说师傅,您老这是逗我呢么?我本来就是人,长得当然是人眼啦?”

青衫道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

“闭嘴!听我说完!这‘人眼’指的并不是俗人所具备的肉眼,而是上古先民所生的先天之眼。这种眼睛与生俱来,具有依靠先天的感知能力辨识气息、预知危险的能力。那日你与苍风交手,想必就是凭借着‘心眼’的能力,才找到他真身所在,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师傅这么一说,白小易讪讪的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我们道门所修行的法眼,充其量只能看到活物身上的气息变化,而你这‘心眼’却能准确的分辨周围的景物和一切事物的气息流动。无形之中,你就多了一招克敌制胜的底牌。它既可以通过气息流动找到对手身上的气穴要害,更加可以无视一切用神念和阵法布置的幻术。”

“真的那么厉害么?”无赖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原来我这眼睛还有这么多门道啊,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怪病,怕说出来被人当做妖怪呢……”

自顾自的嘟囔了一会儿,白小易猛地抬头问道:

“那师傅,你说我在沈员外身上看到的黑气到底是什么?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呢?”

沉吟了片刻,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都是命啊,谁让沈老弟得到了那件宝贝呢……”

“宝贝?什么宝贝?”

一听说有宝物,白小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嗯……与其说是宝物,倒不如说是祸害才对……你听说过‘聚宝盆’么?”

“聚宝盆!”无赖少年神情一变,不可置信的追问道:“您是说,传说中可以种金得金,种玉生玉的聚宝盆?沈万三,他真有这东西!?”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士有些不屑的说道:

“能不能中金的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凡是使用这件宝物换取财富的人,必定会耗损自身元气作为交换。换来换去,也就成了他这幅样子,先天元气耗尽,然后命不久矣……”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无师自通的说道:

“也就是说,沈万三之所以富可敌国,全是因为他用自己的阳寿作为祭品,去换取了聚宝盆中财富?”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无赖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试探性的问道:

“那么说,您之前说的只有我能救他,就是让我以命换命!”

老道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的解释道:

“也不用说的以命换命这么严重,你体内多了整整四个甲子的真气修为,耗损个几十年不算什么。而且能救下沈万山这样的大人物,也可以种下一份不小的机缘,对你小子日后的前途,可是大有脾益啊。”

闷着头权衡了再三,白小易咬了咬牙,果断的应承道:

“好!那您就说说,咱们怎么救人吧。”

师徒二人再次回到屋内,却见着那位枯槁老者已经清醒了过来,此时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喝着一碗清粥。一旁的沈荣躬身而立,满脸愁容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勉强的喝了几口粥,枯槁老者声音沙哑的训斥道:

“咳咳咳……苦着一张脸作甚……你爹我还没死呢……不用这么早哭丧……”

看着老者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富态中年人急忙赶上前去替父亲捶背。青衫道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出言调侃道:

“无量天尊,沈老弟,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这火气还这么大啊?”

抬头看到席应真进来,枯槁老者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异彩,可依旧没有好气的嘟囔着:

“哼哼哼!臭道士,要不是我快死了,恐怕都难得见上你一面吧?”

不理会沈万三的调侃,老道士自顾自的坐到了床榻边,故作遗憾的说道:

“可惜啊,我来了你这老财迷也就死不了了。”

眼神中难掩惊喜神色的老者,有些激动的说道:

“怎么?我这病能治了?当年你和那老和尚不是说,先天元气亏损,药石难医么?除非有人肯用逆天改命的邪术或者吃那棵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参果,难不成,你手头有人参果?”

无奈的摊了摊手,老道士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道:

“你堂堂天下首富都买不到的人参果,你觉得我一个清修的道士会有么?就算有,也不会拿来救你这个老财迷了。”

懒得搭理席应真的调侃,枯槁老者连忙追问道:

“席老哥!席神仙!算我求你还不行么,快说吧……”

实在不忍心再去逗弄这个离死不远的老朋友,席应真指了指一旁一脸贱笑的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诺,能救你的人在那呢,是我刚收的徒弟,白小易。”

看到师傅召唤的无赖少年,屁颠屁颠的上前了几步,连忙躬身行礼道:

“晚辈白小易,见过沈员外。”

看了看这个一脸痞气的年轻人,沈万三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说席老哥啊,怎么多年不见,你这收徒弟的品味,变了这么多啊?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修道天赋的人啊?”

换上一副笑脸的青衫道人一同调侃道:

“可说不是呢,我也看这小子很不顺眼,可谁让他是块宝呢。别的先不说,光是你这病,就得靠这个活着的人参果帮你治。”

说着,老道士附到沈万三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不多时,枯槁老者再看白小易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像是老丈人看到心仪的女婿一般。在这种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无赖少年那是浑身都不自在。

沈万三换上一副慈祥长辈的口吻轻声说道:

“小易啊,来,过来坐。”

说着,他一把推开坐在自己窗边的大儿子,把位子让给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少年。

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沈荣,白小易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小易啊,你真愿意帮老头子我治病?那可是要耗损你体内的真气修为的,你真舍得?”

白小易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语气轻松的说道:

“沈员外您放心,不就是几十年的真气修为么,这东西小爷我身上多的是,随便拿去用。再者说了,您是我师傅的朋友,那就是我白小易的长辈,帮您治病,那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么。”

看着这个市井气十足的无赖少年,沈万三有些艰难的笑骂道:

“好小子!净捡好听的说……咳咳……不过老头子喜欢听……你放心,今天你救了我一命,这份人情我沈万三记下了……等我病好了,我许你三个心愿,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尽管提……”

听着当朝首富对他的承诺,白小易那心里都乐开了花了,整整三个心愿呐,那能换多少钱啊?力所能及是吧,那我要个五六座宅子,十几亩地应该不过分吧?再不然要间酒楼下来,可以让胖哥胖嫂帮着打理。再不然……

不知不觉中,无赖少年又陷入了无边的幻想当中。一巴掌拍醒这个没出息的徒弟,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别做白日梦了。快准备一下,我们这就为沈老弟传功治病。”

聚宝盆3

不多时,在沈万三的吩咐下,身周十来个丫鬟连同他那个长子沈荣,都被赶出了房间。只留下白小易和席应真这一老一少,围着病榻前前后后的忙碌了起来。

老道士让徒弟和沈万三面对面盘膝而坐并且双掌相抵,白小易调动体内真气满满灌注到枯槁老人体内,而席应真则从旁导引,帮助沈万三吸收消化这股并不属于他的真气。安排好一切后,青衫道人将一支精致的白玉瓶拿了出来,从中倒出一个汤匙的乳白色液体让沈万三喝下,随后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这药来之不易,可以起到固本培元的奇效。沈老弟拟将其吞下,可以减少真气入体时带来的痛楚。”他转头朝着自己的徒弟吩咐道:“小易,等下你灌输真气时一定要小心,这位沈员外年事已高,体内经脉比较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而亡。师傅会从旁导引,让你的真气可以顺利的流入他的奇经八脉,只要师傅一喊停,你就要立刻收手,听明白了么?”

认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屏息凝神,开始调动起体内那股磅礴的真气。片刻之后,少年睁开眼睛,朝着老道士点了点头。随后他双掌轻推,将一股潺潺如溪水的真气顺着双手缓缓的注入了沈万三体内。

与此同时,青衫道人身形急转,用手中银针不断刺入枯槁老者的经络要穴,将他体内鼻塞的经脉一一打开。完成之后,老道士探出两指,沿着经脉流动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导引着那股外来真气朝着沈万三的丹田聚拢。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小易和沈万三的头顶都开始冒气袅袅的烟雾,小股小股的真气不断的从少年体内流出,入眼可见的,一条条淡青色的真气,正顺着二人的双臂流到沈万三身上,然后在青衫道人的引导之下,游走一周之后,静静地融入到老者的丹田之内。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后,三人脸上都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而真气消耗最大的白小易甚至已经脸色苍白,眼看着就要昏倒了过去。另一边的沈万三,却面色红润,方才那油尽灯枯的死气荡然无存。

将最后一缕真气导入老者丹田后,席应真轻轻低喝一声:

“收!”

随即双手飞舞,将插在沈万三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去。与此同时,精疲力尽的白小易缓缓垂下了双臂,一阵头晕目眩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探了探徒弟的脉息,老道士长出一口气道:

“臭小子,这次辛苦你了。”

安顿好了自己的徒弟,席应真转身看向自己这位故友。只见方才还是一脸死相的沈万三,正不可置信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虽然老人脸上依旧显出了老态,可那矍铄的眼神和满面的红光,都证明着他的病已经好了。

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老人疑惑地说道:

“我……我这是……好了?”

长出了一口气,青衫道人平静地答道:

“是的,你好了。”

紧紧的握住这位老友的双手,沈万三语气明显有些哽咽:

“谢……谢谢……”

轻轻拍了一下老者的手背,席应真轻声说道: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个臭小子吧。”

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少年,沈万三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孩子不会有事吧?”

“这个你放心,他只是突然消耗了一部分真气,有些体力不支而已,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满眼爱怜的看着这个以命换命为他治病的少年,沈万三平静的说道:

“不知我还能活多久?”

略微迟疑了一下,席应真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心,虽然不能让你活成百年人瑞,可过个八十大寿,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到了老友的回答,沈万三一脸看破生死的呢喃道:

“够了,足够了……”

“不过呢,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以后不要再用那个盆子了。否则下次在弄成这样,我可没精力再救你一次。”

苦笑了一下,沈万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对了,席老哥,陛下那边稍后你打算怎么做?”

一边收拾着工具,青衫道人如释重负的答道:

“既然用这个方法可以救你,那么小公主那里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只不过,需要等这孩子恢复好了,再做安排。”

轻轻的点了点头,沈万三继续说道:

“到时候,你们要去皇宫里治病么?那可是位公主,让小易这个孩子直接与公主见面,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这个你放心,陛下自有安排。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沈老弟你,从中打个掩护。”

“好,但凡需要我沈某人帮手的,我一定做到。”

两个老家伙在一旁谈天说地的时候,精疲力尽的白小易却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在梦里他住进了一座大宅子,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有吃不完的美酒佳肴,还有,一只会跟他抢东西吃的小狐狸。

距离报恩寺只有里许路程的聚宝山上,背负双剑的傲苍风,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山顶之上的一座凉亭当中。遥望着远处那座雄伟的都城,负剑少年一站就是一个时辰。雨后的山林内,透着一股舒爽的凉意,将夏日的暑热完全隔离了开去。

突然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密林当中传了出来:

“苍风,事情办的如何了?”

原本有些出神的负剑少年全身一紧,瞬间转身跪拜道:

“弟子傲苍风,见过师傅。”

嘎吱嘎吱的踩踏枯叶声由远及近,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缓缓走出了密林。此人身形伟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傲然的霸气。

“免了,那颗剑丸,你到手了么?”

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傲苍风如实禀告道:

“弟子无能,没有抢到那颗剑丸。不过弟子也并非一无所获,我得到了剑丸之内一甲子的修为,还有完整的剑道感悟。”

“哦?”黑衣人声音沙哑,略带疑惑的问道:“事情到底如何,你跟我详细说来。”

一炷香过后,傲苍风将他入京夺宝的整个过程如实的向黑衣人讲述了一番。略微沉吟了片刻,真实身份是那藏剑山庄庄主的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没想到,堂堂天机阁主会对这么一颗剑仙的剑丸感兴趣。也罢,既然那人从中干预,换做为师我,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先起来吧。”

负剑少年缓缓起身,恭敬地将一卷书页递到了黑衣人手中。

“师傅,我将领悟到的几招太白剑仙的剑意都记录了下来,还请师傅查看。”

满意的点了点头,名叫万归藏的神秘男子沉声说道:

“好!做得好。细算下来,这一次你也不算失败,有了这一甲子的修为加上太白剑仙的剑道感悟。以你的资质天赋,日后的成就绝不在为师之下。”

难得听到师父赞赏的傲苍风恭敬行礼道:

“谢师傅夸奖,徒儿能有今日成就,都是师傅的功劳。”

“好了,别说这些客套话。苍风啊,为师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黑衣人缓步走到崖边,同样遥望了一下那雄伟的都城,语气冷漠的说道:“照你方才所讲,那个叫白小易的少年似乎得到了最多的好处,以他的资质,可会威胁到你?”

恭敬地低下头,傲苍风坦然答道:

“不好说,那小子虽然资质平庸,可他体内毕竟有着剑丸八成的功力。那日与他比试,那小子竟然意外的使出了地仙一剑,如果有朝一日他将那股剑气完全消化,恐怕……”迟疑了片刻,负剑少年试探性的问道:“师傅,徒儿是否需要杀了他?”

轻轻摇了摇头,万归藏高深莫测的说道:

“暂时还不用,如果连席应真那个老道士都参与了进来,就说明朱元璋有意去栽培这个少年。你且留在他们身边,随机应变,伺机接近朱元璋。”

“接近朱元璋?师傅的意思是?”

“这是主子的密令,希望有人可以成为朱元璋的亲信,在朝中帮着打探消息。”

脸上略一错愕,傲苍风有些不解的说道:

“可是徒儿涉世未深,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江湖中事,如今要接近皇帝,恐怕……”

不等他把话说完,黑衣男子冷声打断道:

“无需所言,朱元璋生性多疑,只有你这种身世简单的人才更容易接近他。你且放心,日后主子会安排其他人暗中协助你的。”

沉默了许久,万归藏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指的低语道:

“看来,就要变天啦……”

聚宝盆4

夜幕降临在了雄伟的都城之上,大街小巷逐渐亮起了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光,这座被文人墨客称之为金陵的应天城,无形之间被笼罩上了一层旖旎的光晕。

在戒备森严的皇城之内,当朝的洪武皇帝正在乾清宫内召见钦天监的监正和那位德高望重的空相禅师。

冷清的大殿之内,只有君臣三人,其他一干人等,都被这个专横的帝王赶了出去。焦急的踱着步子,满头花白的朱元璋一脸阴郁。而一袭羽衣的秦鹤和慈眉善目的空相大师,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杵在一旁,半口大气都不敢出。

仿佛一头猛虎般来回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身龙袍的老者语气威严的说道:

“薇儿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又陷入昏迷了呢?”

脸上满是病容的秦鹤躬身行礼道:

“回禀陛下,小公主体内的冰火二毒再次发作,几乎耗尽了公主的先天元气,臣勉强用自己的真元护住公主心脉,可再这样下去,公主恐怕……”

“恐怕什么!”

“请陛下赎罪,臣恐怕,公主撑不到过年……”

重重一掌拍在身边的书案上,面露狰狞的朱元璋厉声质问道:

“你们就是这样替薇儿疗伤的么?整整两年了,两年啦!非但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你们不都自称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么?这还算什么高手!”

看着盛怒之下的老者,一袭羽衣的中年男子只是微微苦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而站在一旁的空相大师,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上前两步温言说道:

“阿弥陀佛,陛下,还请不要责怪秦祭酒了。为了小公主的伤,秦祭酒已经动用了自身的真元精血,他是用自己几十年的阳寿才保住了公主的这一口气的啊……”

打量了一下羽衣男子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朱元璋长叹一口气说道:

“罢了,都怪我太过心急了。秦鹤啊,方才朕说话重了些,不要在意。”

羽衣男子躬身行礼道:

“是属下无能,陛下怪罪的是。”

缓缓走回龙椅之上,一脸悲容的老者苦涩的呢喃道:

“不能怪你们啊……要怪就只能怪朕……要不是我就不会引来那两个元蒙刺客……要不是为了护着我,薇儿就不会受伤……她才十六岁啊……还有着大好的人生等着她享受呢……可为什么……”

看着陷入悲痛的皇袍老者,殿下的秦鹤和空相大师,也都摇头苦叹。亲身经历过那次刺杀的大和尚,略带回忆的说道:

“当年那两个刺客用的是失传已久的玄火功和寒冰掌,至阴至阳的两股真气在小公主体内冲突不止,不但伤及经脉,更加耗损她体内的那股先天元气。这两年来吾等竭尽所能终于将那两股真气消耗的七七八八,可公主本身的先天元气,却也所剩无几。为今之计,除非有人可以把自身的元气换给公主,可是……”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脸愁容的朱元璋猛地抬头问道:

“等一下,前几日你们不是让我请席真人出关么,说是他有办法救薇儿,如今怎样了?”

羽衣男子跟身旁的老和尚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方法是找到了,只不过……”

方才还是一脸愁容的老者突然抓住了一线希望,猛地起身问道: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个方法比较凶险,席真人还在找人尝试。”

“哦?可有结果?”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旁插口道:

“阿弥陀佛,此事我们也正打算向陛下启奏。席真人所找之人也是陛下故交,正是那捐款修筑应天城的沈万三。”

“哦?沈万三,那个土财主?”

“正是,老衲得知他也因先天元气亏损命不久矣,所以劳烦席真人去帮他医治,想必这两日就有结果了。”

长出了一口气,朱元璋缓缓坐回座位,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许久之后,皇袍老者沉声吩咐道:

“好!既然如此,你二人尽快确认此事,有任何结果立刻告知于我。”

“是,陛下。”

略微犹豫了一下,羽衣男子试探性的问道:

“陛下,若是席真人的办法可行,那么应该如何帮公主医治?让他们入宫,还是……”

“当然是入宫医治,这有何不可?”

朱元璋一脸疑惑。

“回禀陛下,据我所知,真正用来治病的,其实是席真人新收的一个小徒弟,是借用那孩子体内的真元为公主疗伤。”

“那又怎样?”

“陛下,那孩子出身市井,加上治病之时难免有肌肤之亲。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这样于礼不合。”

“狗屁的于理不合!”皇袍老者拍案而起,“到底是礼法重要,还是薇儿的命重要!”

看到皇帝动怒,羽衣男子只得躬身下去不再说话。

“阿弥陀佛,陛下请息怒。公主毕竟是公主,依老衲之见,可以将公主带到沈府,这样既可掩饰公主身份,也方便他们治病,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朱元璋思索了一下说道:

“这样也好,只不过我也要随同前往,朕必须亲眼见到薇儿无恙才能安心。”

“这……”

挥手阻止空相大师和秦鹤的劝谏,朱元璋沉声说道:

“沈府距离皇城也没多远,再者我可以带上三两个高手护卫随行,还怕出什么意外么?最不济,应天城里还有你们钦天监和三位供奉,朕何惧之有。”

缓缓站起身,皇袍老者如释重负的走到二人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放心,朕会一切小心的。我也很久没有去民间走访一下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带薇儿出去走走。我虽然是这大明的皇帝,可我也是一个父亲,你们懂么?”

神情复杂的看向这位开国帝王,羽衣男子和老和尚无奈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乾清宫的屋顶之上,一袭白衣白发的吴心正冷冰冰的盯着下方的瓦片。一汪明镜一般的水波在屋瓦上流转荡漾,水波之内展现的正是大殿之内君臣三人会面的场景。夜风拂过,白发男子身上的白衣随风鼓荡,而他的人却巍然不动,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矗立在那里。

旁边的垂脊上,身后赫然长出了六条尾巴的狐妖少女,正靠在一只装饰用的脊兽之上,一边啃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糕点,一边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脚。她转头看了看飘在半空默不作声的白发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点心问道:

“吴大叔,这个枣泥桂花糕可好吃了,你要不要来一块儿?”

半天没得到答复,名叫媚儿的小狐妖嘟着个小嘴儿,气鼓鼓的埋怨道:

“看看看,也不知道下面那几个糟老头在有什么好看的。这都四天了,咱们就一直围着这个姓朱的皇帝转,有啥好玩的么!”

似乎有点忍受不了身边少女的呱噪,白发男子缓缓转过头,语气冰冷的说道:

“因为他是破军星转世,是这天下的贡主。根据门内的‘天眼’显示,这姓朱的小皇帝这段时日里将有一场劫数。为了避免帝星陨落,我这个代宗主必须亲自盯着。”

吧嗒了一下嘴,狐妖少女不解的追问道:

“帝星陨落了又会怎样?关我们什么事?”

略微沉吟了片刻,白发男子幽幽的说道:

“的确不关你的事,可却跟我有关。我们天机阁门人的使命,就是保护这些应运而生的转世星宿。我们不会干预王朝更替,但是这些星宿身上的星宿之力,却关系着九州气运走向,一旦出了差错,那将是整个天下的灾难。所以我们天机阁上千年来,都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活的。”

眨巴了一下好看的大眼睛,媚儿似懂非懂的说道:

“好吧,听上去蛮厉害的。”

瞥了一眼这个故人的女儿,白发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早就跟你说过此次出谷是为了正事,你偏要跟着,怎么,觉得无聊了?”

咬了一口香甜的糕点,狐妖少女含糊地说道:

“还行吧,这皇宫的确蛮大的,御膳房的东西也的确比外面的好吃。可就是太闷了一点,没人陪我玩。”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不由自主朝着报恩寺的方向望了过去。

轻轻摇了摇头,白发男子冷冰冰的说道:

“怎么,想着回去找那个臭小子么?”

呆呆地点了点头,媚儿认真的说道:

“是有点想那个呆子,平日在鬼谷里,只有一帮子老家伙和你的那些门人弟子,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跟我玩的人。还是那个臭小子家好玩,地方是破了点,可是却有个看着就像欺负两下的家伙陪我玩。”

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一下,狐妖少女开心的叫道:

“吴大叔,要不我们把那个呆子抓回天机阁吧,这样就有人陪我了!”

微微皱了皱眉,白发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你当天机阁是善堂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回捡?”

失望的撅起了小嘴儿,媚儿摇晃着男子的衣袖央求道:

“就带回去嘛,大不了就当他是我的宠物好了,我会负责照顾他的。再者说,吴大叔不是也对那小子有兴趣么,就提前收入门下呗。”

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粘人的小狐妖,白发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小子时运未到,还需要几年的磨练才行。不过既然你觉得无聊,这几日你就回去折磨他吧,免得在我身边惹麻烦。”

惊喜的窜起身,狐妖少女一把抱住了高出他三四头的白发男子。她把沾满糕点残渣的小嘴儿在男子衣服上磨蹭了两下,开心的说道:

“还是吴大叔最疼我,我走啦,保证不会闯祸的!”

话音未落,少女就化成一道白光朝着城外的方向飞了过去。看着她远去的方向,白发男子有些怀念的自言自语道:

“女大不中留啊,老狐狸,你这闺女我可是管不住了,希望你出关的时候别找我算账就好……”

夜变得更加深沉了,随着万千灯火的熄灭,应天城再度陷入了死寂当中。

聚宝盆5

刺目的阳光穿过门窗的缝隙照射进了这间奢华却不失古朴的房间之内,因为消耗了过多真元而昏死过去的白小易,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趴在一张极其柔软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窗外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将这个无赖少年吵醒了过来,他吧唧了一下嘴,揉着有些朦胧的睡眼坐了起来。

呆呆地望了望有些陌生的环境,白小易一下子清醒了几分。他慌乱地检查着身上的衣物,发现自己竟然只穿着一件淡薄的内衣。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少年刚想大叫,却见的屋门缓缓打开,几个乖巧的丫鬟端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和洗漱器具走了进来。

那个带他们师徒二人进府的管家随后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小神仙,您醒啦?我们老爷吩咐了,您醒来后就带您去雅园一叙。”

张了张嘴,白小易似乎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犹豫了一下,无赖少年张口问道:

“内个什么,我师父呢?”

中年管家轻声答道:

“席老神仙有事外出了,临走时让您暂时留在府中,等他回来后再做安排。”

呆滞的点了点头,白小易生平第一次,在别人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后跟着中年管家便走出了房间。

穿过了几个月亮门后,二人踏上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色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无数的怪石假山分立两侧,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竞相绽放,深吸一口气,那芬芳的花香顿时让人心旷神怡。这一路行来,看的白小易是应接不暇,这座宅子的园林布局,完全依循了“步移景异”规则,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副不一样的景致。

走过了几座石桥,二人踏上了一条建造于池塘之上的步道。而在那尽头的地方,有着一座位于池塘中心的八角凉亭。白小易昨日里见过的那位枯槁老人,此时正精神焕发的站在凉亭下,朝着这边轻轻挥着手。

中年管家放缓了脚步,随即示意少年自行过去。挠了挠头,无赖少年有些拘谨的朝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了那老者身边,还不等白小易说话,名叫沈万三的老人竟首先笑道:

“小兄弟,昨日睡得可好啊?”

听到这个称呼,无赖少年微微一怔,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沈员外,您老这声小兄弟,小子可不敢当。”

老人微微一笑,以一副和蔼长辈的口吻说道:

“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你师父跟我是故交,那你就跟我的子侄一样。更何况小兄弟你不惜耗损自己的真元来救我这个糟老头子,那就是我沈万三的救命恩人,跟我还客气什么。”

亲昵的拉着少年的手,老者示意少年坐下。

“来,想必你也饿了,这些茶点都是特意准备的,先吃一些垫垫肚子,稍后沈伯伯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这声沈伯伯让白小易又是浑身一个哆嗦,他极为不自在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知所措的抓起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方一入口,一股浓郁的清香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一股独特的茶香和苦涩滑过少年的咽喉,最终化作一缕甘甜沉淀到胃中。呆呆地望着茶杯,白小易有些惊讶的说道:

“诶?这茶,好喝啊!”

虽然这个市井少年没什么见识,可好茶坏茶他还是分得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这杯茶到底有什么讲究,可光凭这口感和味道,就知道绝非俗品。

和煦的一笑,沈万三指点着茶水说道:

“这一壶是杭州那边送来的明前龙井,怎么样,好喝吧。”

用力的点着头,白小易不走大脑的问道:

“这么好的茶,一定很贵吧。”

老人轻抿了一口茶水,毫不在意的说道:

“也不怎么贵,一百两一斤而已。”

用力的一伸脖子,无赖少年差点被嘴里的这口茶水噎死,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一百两一斤,不就是茶叶么,怎么这么贵?”

依旧是一副和煦的表情,老者温言说道:

“这还叫贵啊?你可知,那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单是一两,就要二三百两银子呢。”

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白小易一下子就被吓蒙了。他不知道那个武夷山的大红袍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敢问,反正光听价钱就知道是个极其了不得的东西。

目光深邃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沈万三语重心长的问道:

“小兄弟,你很喜欢钱么?”

白小易讷讷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的确挺喜欢钱,可我又不想要太多的钱。”

“哦?为何啊?”

“我自有就是个孤儿,吃过不少苦,所以我喜欢钱,因为有钱就不会饿死肚子就有新衣服穿。可我又不想要太多的钱,因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钱多了会被人惦记,我守不住。所以说钱多了也是个麻烦。”

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身为天下首富的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指点了一下不远处的几座假山问道:

“你猜那几块石头多少钱?”

看了一眼那层峦叠嶂,有峰、有谷、有洞的石林,白小易壮着胆子说道:

“还不得上千两?”

呵呵得轻笑了一声,沈万三略带自豪的说道:

“差不多八万余两。”看了一看痴呆中的少年,老者继续说道:“这园林的叠石,常用的有三种。分别是太湖石、黄石和宣石。太湖石玲珑剔透,黄石浑厚粗犷,宣石质地如雪。这些原石从挖掘到雕琢,最终摆放在这园林当中,耗资八万两也算是公道了。”

艰难的吞下了一口口水,白小易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谁知道此时此刻,他坐着的这尊石墩子是不是抵得上他一个月的饭钱呢。

沈万三毫不在意少年的表现,他走到凉亭边指着池塘中的几尾锦鲤说道:

“小兄弟,你再猜猜这几条鱼又值多少钱?”

被刺激的有些麻木的少年僵硬的说道:

“约么着,也得百八十两吧……”

“呵呵,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是几条普通的鲤鱼,才几两银子。”老者话锋一转,“不过呢,那几条金色的多花了一些银钱,八十八两一条,图个好兆头。要说贵的,这池子里还真有几条成气候的鲟龙鱼,也才千多两一条。如果小兄弟有兴趣,咱们晚上就抓上来一条红烧了如何?”

浑身打了一个机灵,白小易嘴角抽搐的说道:

“不必了,不必了……”

好家伙,千多两一条的鲟龙鱼,这东西是吃金子长大的么。想着想着,无赖少年不免自卑起来,本以为昨天便宜师傅说的是笑话,没想到,自己还真没这池塘鲤鱼值钱。

缓步走回座位,沈万三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说道:

“怎么?是不是觉得沈伯伯我这是故意卖弄财势?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看了一眼这个财大气粗的老人,白小易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果然实在,我喜欢!”老者捋须大笑,“你没说错,这就是我沈万三的财势。正如你方才所说的,钱多了的确是个麻烦,但只要你使用得当,钱能给你换来更大的利益。”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试探性的说道:

“可是,这么多钱都浪费在这些没什么价值的物件儿值得么?拿这些钱去赈济灾民不是更好?”

老者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小兄弟,你可知道咱这大明朝富可敌国的四个世家么?”

聚宝盆6

略微思索了一下,白小易最终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沈万三捋须微笑,用桌上的几块糕点分开摆放解释道:

“也不怪你不知道,四大世家一般做事都很低调,除了我沈万三似乎就没有哪家的家主会如此招摇。市井间知道四大家的人并不多,恐怕只有经商的人才会略有耳闻。”

无赖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所有所思的说道:

“您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了,记得去年有个西域来的胡商,曾经跟我打听过。当时他还说了个顺口溜,没记错是这样的。说是‘金家的古董,陆家的货。玉家的矿石,沈家的金。’想必指的就是您口中的四大世家吧?”

欣慰的点了点头,沈万三笑道:

“你看吧,我们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连西域的商贾都知道。没错,他那顺口溜里提及到的,正是在背地里操控着大明财政的四大世家。我们沈家最多的是钱,金家则是世代做古董生意的,陆家有着全国最大的‘万宝商号’。而那个玉家,则在云南那边做着矿石的生意。每个世家都有着庞大的金银储备和店铺伙计,一旦我们联合起来,就有着撼动政权的可怕力量。”

微微皱了皱眉,沈万三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

“这些话我们爷俩也就私底下说说,要是让锦衣卫那帮子人听到了,可是要抄家灭门的。”老人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所以说,钱多了的确会有不少的麻烦,可相对的,你在这世道上的地位和身份也会高出许多。你救了我一命,虽然我不能把全部基业转赠与你,可你不妨考虑入赘我沈家门下。我正好有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孙女尚未出嫁,到时候你成了我的孙女婿,这万贯家财足够你一生无忧了。”

眨巴着贼兮兮的眼睛,白小易大脑中开起了新的一场天人交战。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啊,入赘不入赘的姑且放到一边,反正他本身就是孤儿,认谁当爹都不重要。可一想到这万贯家财和那沈家孙女婿的名头,就让这个自幼出身市井的少年一阵的心驰向往。可是不知怎地,他的脑海中飞过了一个长着大尾巴的漂亮少女,还有当日救下马车后,那百姓口中一声声的大侠。

就在这个时候,步道之上,沈府的那个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躬身禀报道:

“老爷,应天商会的赵老板登门拜访,想跟你聊聊出资为城里的穷人布施的事情。”

眉头略微皱了皱,沈万三语气低沉的问道:

“这次,他们又想要多少钱?”

“回禀老爷,赵老板说,想要十万两。”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者厉声骂道:

“一帮贪得无厌的蛀虫,给我轰走他们,就说我没钱。”

听到了老爷的吩咐,管家躬身退出了亭子。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沈万三微笑着问道:

“小兄弟考虑的如何了?”

呆愣了片刻,无赖少年有些不快的说道:

“承蒙沈……员外厚爱,小子我自幼闲散惯了,似乎受不了您这大门大户里的规矩。我是喜欢钱,可我更喜欢靠自己的本事去挣钱。挣多少花多少,虽然一辈子都不可能富可敌国,可起码花的安心。”

微微蹙起了眉头,沈万三面色阴沉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语气沉重的说道:

“小易啊,在你的心中,是不是我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些唯利是图、为富不仁呢?”

缓缓站起身,白小易看着那池塘里游曳着的锦鲤说道:

“这个不好说,可如果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就会拿出去救济灾民,而不是修建这么一座大宅子。我出身市井,看到过很多人为了几文钱被人打个半死,更体会过为了一顿饱饭跟狗抢食的心酸。那几万两的银子在您眼中恐怕只是几块石头几条鱼,可对于那些在最底层活着的人来说,那就是一顿饱饭和一件能不让他们冻死的新衣。”

无奈的叹了口气,沈万三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子,你还年轻,这世道上的事,不能只看表面。”老者走到少年身边,指着那一座座假山说道:“你以为我把大把的银两花在这些园林山水上面只是为了好看和享受么?你错了,这些东西不是给我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只有把自己的财富和权势彰显出来,那些达官显贵才会觉得你更有钱,才会畏惧你的财势。”

“这个世道是很险恶的,如果你只知道把赚来的钱拿去做善事,你觉得会有人找你做生意跟你做朋友么?当然有,只不过那些人只会觉得你是个钱多得没处花的败家子,那些地方官员就更会把你当成现成的银库,可以随时提取银子。可是,一旦你学会把你所有用的财富展示出来,让那些人看到,他们才会担心你的潜在实力,才会主动跟你交朋友跟你合作。”

“小易啊,这不是为富不仁,而是我们这些人的生存之道。你真以为商会那些人所说的慈善捐赠和布施是真的么?不!他们只是在做做样子。姓赵的那只铁公鸡自己不愿意出钱,就撺掇着府尹演了这出戏。富商们捐出去的钱,有一大半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而真正到百姓手里的,连一成都不到。与其把钱送给那些贪官,我还不如去做些实事!”

愤然的转过身,沈万三拍打着少年的肩膀说道:

“空口无凭,我带你去街上逛一逛,你就知道我的钱都用到哪去了。”

看着老者眼中那坚定的光芒,白小易犹豫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炷香过后,换上一袭便装的沈万三,在五个护从的保护下离开了沈府。他带着白小易,朝着城西那条穷人汇集的建安坊走了过去。

一路行来,时不时就会看到路上有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本以为身旁老者会视而不见的白小易,却惊讶的发现,沈万三竟然主动的给钱了。虽然只是不多不少的几粒碎银子,可这个有些唯利是图的老者真的是在布施。

可看久了,白小易却发现,沈万三给钱是会挑对象的。老弱妇孺他会给、身体有残疾的他也会给,可唯独那些有手有脚的男子,老者非但分文不给,还会命令护从将这些人打走。

看了一路的少年有些不解的问道:

“沈员外,为什么同样是乞丐,你却挑肥拣瘦的给钱呢?”

晃了晃干瘪下去的钱袋,沈万三指着那些蹲在角落的乞丐说道:

“这些人也不容易,他们出卖自己的尊严换取他人的怜悯和一餐饭食其实并不丢人。可那些明明有手有脚,却只想着靠别人的施舍度日的人,就有些贪得无厌甚至猪狗不如了。”气恼的甩了甩袖子,老者鄙夷的说道:“即便是猪狗,也懂得靠看家护院和那一身的肥肉换口饭吃,那些人凭什么就不行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无奈的补充道:

“或许是他们没有赚钱的本事吧。”

轻轻晃了晃手指,沈万三冷漠的点评道:

“非也非也,说句不好听的话,穷人和富人最大的差距,其实只有三点。”说着,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头、心口和手,“关键就在于穷人不敢想、不敢信、不敢做。”

“虽然有些富人是靠着祖辈福音发家致富,可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身份和双手打拼出来的。我们四大家族的祖辈,就都是白手起家的,有什么难的?在穷人的思想里,钱就是靠着勤奋工作,一点点积攒积累的。这想法看似没错,但是正因为这个思想,才让他们穷了一辈子。”

聚宝盆7

沈万三指着路边那些运货卸货的苦力说道:

“无论是这些力工还是农民,他们一辈子也就只能靠着一身蛮力赚钱,就算做到死,又能赚多少呢?你知道我们大明朝开国这二十几年来,百姓手中的银钱贬值了多少么?记得十年前,一文钱就可以买两个馒头,而现在呢?一文一个了!你觉得光靠省吃俭用的省钱,能赶得上你手中银钱的贬值速度么?当然不能!”

“所以,聪明的人会在有了钱之后,把钱花出去换取知识、地位、机遇去赚取跟多的钱。一味的攒钱,钱终究会花光,只有不断的想办法赚钱,你的财富才会越聚越多。而这,就决定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

白小易细细品味着老者所说的话,似有所悟,可他有些不解的反问道:

“可是如果赔了怎么办?那不就是血本无归了么?”

沈万三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而这,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成功就需要一个人敢想、敢信、敢做。赚钱的门路就是商机,这些东西其实就在我们的身边,只要你能发现它,加以利用就可以赚到钱,这就是敢想。比如你在城南那间酒铺里卖的酸梅汤,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东西很多人都会做,可没人想到用冰凉的泉水冲泡,然后在盛夏的时候拿出来卖。你想到了,去做了,那么你就会赚到钱。这就是敢想,很多人失败,就失败在了他们不敢想,或者太过异想天开。不敢想的人是没有赚钱的眼光,而异想天开的人,则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这时候,一个跑腿送信的小厮正好从他们身边跑过,沈万三指着那个少年的背影说道:

“像这样帮着驿站投递信件的小厮城里有十几个,可他们跑了一辈子也只是个小厮。如果有人用赚来的钱买了马车去运送大件的货物呢?等再做大一些干脆雇佣一个镖局帮着跨城运货呢?陆家在全国各地有着上千家商号,靠的就是他独有的渠道和一手扶植起来的龙门镖局帮着押运。陆老太爷起家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要成功,就看这个眼光和手底下的钱怎么去用。”

若有所悟点了点头,白小易继续追问道:

“那您所说的不敢信和不敢做又该如何理解呢?”

轻捋了一下胡须,沈万三指着路边的茶摊说道:

“说了一路也口渴了,咱们做下来慢慢聊。”

喝了一口不同的不能再普通的茶水,老者轻点着白小易的胸口说道:

“方才你说万一赔了怎么办,这就是一多半人失败的原因。虽然这些人有了很好的想法,可他们怕了、畏惧了、不相信自己可以成功了。那么从这一刻,他们就注定会走向失败。想要成功,就必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决定,并且坚定的走下去。”略微停顿了一下,沈万三略微修正道:“不过也不能闷着头一条道跑到黑,相信自己的同时也要学会反思,在失败中吸取经验和教训,然后改正过来继续努力,那么距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而建立在这一切的基础上的,还是你的双手。有了想法,有了自信,就应该放手的去做,不辞辛苦全心全力的去努力实现你的想法,只有这样,你才会摆脱贫穷和失败者的命运。商道是如此,你们习武之人的武道亦是如此。”

细细的回味了一下老者方才的言论,白小易茅塞顿开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道:

“沈伯伯,方才小子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沈伯伯不要介意。”

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沈万三轻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

“咱们是自家人,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呢?”

望了望面前这个在商道方面颇有心得的老者,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可是沈伯伯,你拥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赚呢?钱对您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喝干了碗中的茶水,沈万三吧嗒着嘴说道:

“这个嘛,伯伯要说在我眼中,钱就是个屁你能信么?”

露出了一张哭笑不得的嘴脸,白小易急忙摇着头。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万三无奈的说道:

“可我说的确实是真话,钱对我来说现在只是个工具,再多又有什么用,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钱换不来的。比如生命、比如时间、再比如人与人之间的这份真情……”

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老人,白小易试探性的说道:

“可是,赚钱也不容易啊。”

“屁话,伯伯告诉你说,钱,就是他娘的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就看你能得到多少以及能为之付出多少。”

头一次从这老爷子口中听到脏话的少年微微一愣,随即释然的一笑,他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天下第一首富也不是先前看到的那么唯利是图:

“嘿嘿,老爷子你别激动,有啥想说的慢慢说,小子我都听着呢。”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沈万三严肃的说道:

“我跟你说,钱这个玩意儿其实比任何东西都容易得到。比如那些靠着祖荫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们,只要跟父母开个口,就有大把的银子给他们花。即便是混的最差的乞丐,只要他肯出卖自己的尊严沿街乞讨,怎么说也能换来一餐饭食。这些很难么?不难!说白了,只要你肯付出,无论是劳动、尊严、良心、清白,只要是能卖出价钱的,就都能换来钱。”

“可其他的东西呢,仁义道德怎么还?功名利禄怎么还?生老病死又怎么换?小易啊,或许你现在很难明白,对于我来说,如今这天下第一的财富,其实是最不值钱的。”

看着身边唉声叹气的老人,白小易突然觉得,这个富可敌国的老人活的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轻松。

正在二人喝茶闲聊的当口,几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从一旁的小巷子里跑了出来。他们似乎在追逐嬉戏,不管不顾的从沿路的行人腿下钻进钻出。在白小易古怪的眼神注视下,几个孩子犹如泥鳅一般钻到了沈万三一行人的桌子底下。在激起了几个护从的大声喝骂之后,几个孩子才嬉笑着跑了开。

无赖少年一脸坏笑的从怀中掏出他那个视如珍宝的钱袋,刚打算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些什么。岂料邻桌那五个沈府的护从,突然立身站起。为首的那个背负砍刀的男子警惕的站到了沈万三身边,而其他四人在沿路百姓惊讶的注视下,朝着几个孩子逃走的方向飞身掠了出去。

仅仅三五个呼吸建,那五个半大的孩子就被几个汉子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背刀的汉子翻出原本属于沈万三的钱袋和银票,恭恭敬敬的递到老人手上:

“老爷,这几个孩子怎么处置。”

冷眼打量了一下几个面无惧色的孩子,沈万三语气冰冷的说道:

“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看来你们几个娃娃已是惯犯。既然如此,就送去官府吧,自然有人过问。”

看了一眼几个蜡黄饥瘦的孩子,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沈伯伯,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他们几个放了吧?”

“放了?为何啊?”

起身走到几个孩子身前,无赖少年有些同情的说道:

“因为他们还是孩子……”

脸上挂上了一层寒气,沈万三冰冷的说道:

“小小年纪就聚众行窃,着长大了还能得了?小易啊,切不可妇人之仁,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不管是不是孩子!”

略微犹豫了一下,无赖少年争辩道:

“或许,他们有苦衷呢?”

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几个半大的孩子,老者沉声问道:

“你们几个,为何偷盗啊?”

聚宝盆8

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为首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叫嚷道:

“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俺们没什么苦衷,就是饿了,需要钱买吃的。”他转头看了看几个年纪略小的弟妹,眼神坚定的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东西是我偷的,有什么都冲我来,把我弟弟妹妹们放了!”

看着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孩子,老者语气玩味的说道:

“呦!小小年纪还挺讲义气的。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略微迟疑了一下,小男孩挺起胸脯大声道:

“俺叫虎头!是他们的大哥!”

“哦?大哥是么?”老者看了看后面那几个畏畏缩缩的小鬼头,故作威严道:“好,既然你想一力扛下,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沈万三看了身边的魁梧汉子一眼,随即那个背着斩ma刀的男人将腰间的一柄匕首递了过来。老者接过匕首,对着一脸倔强的孩子说道:

“偷盗,就要受到惩罚。只要你甘愿切断一根手指,我就放了你们,如何?”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白小易脸色就是一变,他绝对相信,这个天下首富的老头子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没想到那个约么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却爽快的接过匕首,毫不犹豫的挥刀就朝着手上砍去。

惊呼声中,无赖少年就想出手阻止,可比他还快的竟是那个粗鲁的壮汉。一把抓住孩子高举着的匕首,背刀汉子抬眼看向了一脸笑容的沈万三:

“老爷,这小子不错。”

赞许的点了点头,老者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说道:

“蛮九,这小鬼跟你当年很像,也是拼了命的要保住自己的一票兄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苗子。”

汉子憨厚的笑着,一脚将小男孩踢得跪了下去,他瓮声瓮气的说道:

“还不快谢谢老爷!”

被一连串的变故弄蒙了的男孩不知所措的俯身叩拜了两下,不知所措的说道:

“谢老爷,谢老爷!”

摸了摸孩子的头,沈万三温言吩咐道:

“打今个儿起,你就去沈府里面当个杂役,每个月一钱银子,如何?倘若你身后那几个孩子也有能力做工,就一并带着。工钱虽然不多,可总比你们这样小偷小摸的要安稳得多,答应的话,就跟着这位蛮九大叔走。”

错愕的抬起头,小男孩一脸惊喜的望向了老者。

“好了,就这样吧,蛮九啊,你把这几个孩子带到一边,我们这还有正事。”

收到了主人的吩咐,背刀的汉子恭敬地带着几个小孩子走到了一边。看着事情顺利的得到了解决,白小易长出一口坐了下来。心有余悸的喝了口茶,无赖少年市井气十足的说道:

“好家伙,感情沈伯伯您是吓唬他们啊,我还以为要动真格的呢……”

“我做人的确有些严苛,可还不至于跟几个孩子一般见识。只不过那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重情重义,实属难得,现在虽然走上了一点弯路,可日后只要稍加培养,将来一定是个忠心的仆人。”

看了看那边几个身手敏捷的护从,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沈伯伯,没想到您身边带着的,还都是江湖高手啊?”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无赖少年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

“没有,只是我觉得他们几个不像是一般的家丁护院,更像是江湖武人。”

高深莫测一笑,沈万三豪气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他们几个的确是实打实的江湖武人,为首的那个背刀的汉子叫蛮九,可是有着一品金刚境的小宗师呢。”

惊讶得长大了嘴巴,白小易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是吧,这样的高手都可以开宗立派了,为什么会甘愿给您当保镖呢?”

轻捋着颚下的长须,沈万三理所当然的说道:

“小易啊,你以为每个江湖武人都喜欢那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么?整天打打杀杀、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终归会厌烦的。江湖人不一定就要快意江湖,江湖人也有难处、也有家人、也想着有口安稳饭吃。如今他们靠真本事在我身边赚钱养家,有什么问题?”

机械地摇了摇头,白小易压低了声音说:

“那合着他们留在您身边,都是为了钱喽?”

爽朗的大笑了两声,老者无奈的说道:

“小易啊,你还太年轻,有些事你想的太简单了。你觉得我会放心把几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江湖高手留在身边么?他们几个都有着各自的难处和经历,才机缘巧合的留在我沈万三的门下。就拿那个蛮九来说,当初因为饥荒,带着几个山民去抢我的货。他本事高强跑掉了,可跟着他的几个小弟却被我手底下的人抓到了。没想到这个汉子还很仗义,竟然主动送上门要用他的一条命换他兄弟们的。”

一边说着,沈万三一边看向邻桌那个一脸憨笑的汉子:

“像这样讲义气还有一身好功夫的江湖人我自然不舍得杀,所以就用钱救济了一下附近的山民,顺便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你觉得我收买他们用的是钱么?并不是,我是用我对他们的信任和理解换取了他们对我的一份感激和忠心。我喜欢江湖人,因为江湖人将就着一个信和一个义字。只要他们肯为我卖命,我就会给他们最好的。如果哪天他们死了,他们家人后半辈子的生计,我沈万三包了!”

老者豪气干云的端起茶水,朝着邻桌的几条汉子敬了一碗。几个汉子受宠若惊的起身行礼,眼中全是狂热。

看着眼前这一幕,白小易摇头苦笑道:

“沈伯伯,您这是不是就叫仗义疏财了?”

吧嗒了一下嘴,老者平静地说道:

“那倒算不上,我终归是个商人,我只是把钱花在我觉得值得的地方上。”

“可您既然愿意把钱花在这些江湖朋友身上,为何就不能拿出一部分施舍给百姓呢?”

略微沉吟了片刻,沈万三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易啊,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总该听说过吧。如果别人在危难的时候你给他很小的帮助,他会感激你。可如果给人的帮助太多,让其形成了依赖,一旦哪天你停止帮助,反而会引人忌恨懂么?我以前帮过很多人,有些人功成名就了,会记得我的好,懂得知恩图报。可绝大多数的人,压根就不会感激我这一份善心的。他们只会觉得,沈万三有的是钱,这点钱对他来说九牛一毛,拿了也就白拿了。你觉得,这样的施舍有意义么?”

听到了老者的话,白小易陷入了沉默。

轻轻摇了摇头,老者继续说道:

“我是商人,不是善人,从某些方面上说,我比穷人更了解穷人,因为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穷。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与其直接施舍给他们钱,我更愿意提供给他们工作,把田地租给他们,让我名下的作坊工厂雇佣他们。这样一来,那些穷人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换取尊严和价值,岂不一举两得?”

细细体味了一下老者的话,出身市井的少年理解的点了说道:

“这些我明白,如今这世道笑贫不笑娼,我出身市井,体会的更深。虽然有些人出卖肉体、出卖良知去赚钱,可他们终究是在用自己仅有的东西去换取价值,并没有什么错。世人不会笑话他们,反而只会笑话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望着远处那些忙前忙后替人搬货跑腿的杂役无奈的说道:“那些人穷,其实也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出身不好,没有本事。还有就是,他们的心太过善良……”

看着在那独自感叹的少年,沈万三出言纠正道:

“你所说的出身不好和没有本事,我认同。但是善良二字,我觉得还是值得尊敬的。虽然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在我沈万三看来,心存善念的人总会得到他应得的回报。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会善待每一个遇到的好人。”

说着,老者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

“就拿小兄弟你来说,你救了我一命,那你就是个好人。我知道你心在江湖,可万一哪天你累了、厌倦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了,不妨来找你沈伯伯。即便你不想入赘我沈家,可我照样可以给你几间店铺去打理,大富大贵说不上,可安享晚年是绝无问题的。”

聚宝盆9

讪笑着摆了摆手,白小易回绝到:

“多谢沈伯伯好意,我看还是算了吧。小爷我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还是江湖更适合我一些。”

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沈万三失望的说道:

“人各有志嘛,我懂的。不过怎么说你都救了我的命,我沈万三不喜欢欠别人的。那么这样,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愿望,只要在我能力范畴之内,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眼睛瞪得老大,白小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当朝首富的三个愿望,那几乎是无所不能了。犹豫了许久,无赖少年一脸贼兮兮的问道:

“沈伯伯,我听说您家里有个叫‘聚宝盆’的宝贝,是不是真的?”

面色微微变了变,沈万三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的确有那东西,怎么,小兄弟想见识一下?”

白小易两眼放光的看向老者。

沉吟了许久,沈万三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聚宝盆。”

一个时辰后,兴高采烈的白小易在沈万三的带领下,来到了沈府后院的书房之内。这是平时老人处理公务的地方,环境清幽且室内装饰也是古朴典雅。

一进屋子,无赖少年就被墙上那副三尺来长的巨型算盘吸引了过去。这副算盘完全由黄铜打造,被牢牢地嵌入了墙壁当中,上面的珠子似乎是可以拨动的,但是对这一行一无所知的白小易只是好奇的摸索了一下,就随之失去了兴趣。

而满脸和蔼笑容的沈万三,却在少年离开算盘之后缓步走了过去,他双双手如飞,快速的拨弄了一番后,那面看似坚固的石墙竟然从中间开启了一扇暗门。

微微笑了笑,老者将一脸错愕的白小易拽入了敞开的暗门当中。随着二人的进入,那面墙再次恢复了原样。

穿过了一条狭窄的甬道,一老一少来到了一间三丈见方的密室当中。在这间并不怎么宽敞的密室里,赫然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白小易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里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那都是价值连城的。

张大着嘴巴,无赖少年一脸痴呆的看向了那一件件他见都没有见过的稀罕物件儿。而另一旁的沈万三,却并不在意少年失礼的表现,老者自顾自的走到了密室中间那张被黑布蒙着的木桌近前。他轻轻一拽,将黑色的绒布掀了起来,随即露出了下面那件脸盆大小的物事。

轻轻咳嗽一声,沈万三朝着一脸痴呆相的白小易叫道:

“小易啊,你要找的东西在这呢。”

呆呆的转过头,无赖少年这才发现老者面前的那件奇怪物事。走近来看,那个脸盆大小的东西应该是口锅。整件物事是由青铜铸造而成,上面还绘制着商周时期的纹路和一些怪异的符号。

看到那些符号的瞬间,白小易就愣住了。那些怪异的符号竟然与他那块随身骨牌上面的文字有着许多神似之处,没记错的话,媚儿告诉他这些东西叫殄文。

一时间有些混乱的少年一边摸索着青铜大锅两边的耳环,一边试探性的问道:

“沈伯伯,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对面的沈万三微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看着不像么?”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小声嘀咕道:

“本以为聚宝盆应该是个金光灿灿,里面装满了珠宝的大盆子呢,哪想到会是这么一口破锅啊……”

不理会白小易的话,老者自顾自的解释道:

“世人都以为聚宝盆是个能生出财物的宝贝,可实际上,真正的聚宝盆给我的不是真实的财宝,而是一副影像。”

“影像?”

无赖少年不解的问道

“对,就是影像。可能是一个人、一个物或者一件事。小易啊,你还记得方才在大街上,我跟你说过的话么?这聚宝盆给我的不是实打实的财宝,而是一份商机,或者说是一个理念,一个使用得当便可赚到亿万财富的理念。”

看着一脸茫然的白小易,沈万三继续解释道:

“比如前些年我在杭州跟人做茶叶生意,聚宝盆就让我看到了一座山,那山上不仅有着大片适宜种植茶树的土壤,更主要的是,那山上竟然有着五株六七百年的极品茶树。还有一次我去西安那边做生意,聚宝盆竟然让我看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可当我买下来之后才发现,那地底下竟然有一座西汉时期的皇陵。这间密室里一半的宝贝,都是那墓里面挖出来的。还不仅如此,这些年里,聚宝盆让我看到了许多的人,结识那些人后,他们都在关键的时候帮了我很大很大的忙。我这几十年的经商之路,都是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才一帆风顺的。”

琢磨了一下老者说的话,无赖少年似懂非懂的说道:

“也就是说,这聚宝盆不是直接变出金银财宝,而是给您了一份机缘,靠着这份机缘你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赞许的点了点头,沈万三微笑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呢,这种预示似乎有些窥探天机,所以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每次使用聚宝盆,都会受到一份反噬,长年累月下来,我这先天元气亏损的毛病,就是这么积攒下来的。”

撇了撇嘴,白小易嘟囔道:

“合着就是用命换钱呗……”

“嗯……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根据个人机缘的不同,看到的内容也会不一样。因为使用的时候需要滴入一滴精血,只有使用者自己才能看到你应该看到的东西。”

一边说着,老者从一旁拿起了一柄精致的小匕首,就要朝着手上划去:

“空说无凭,就让老头子我给你展示一下,这个宝贝是如何使用的吧。”

眼见着老者要使用聚宝盆,一旁的白小易连忙出声阻止道:

“沈伯伯,您疯啦?这病刚治好,要是再用这东西,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微微苦笑了一下,沈万三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边语气苦涩的解释道:

“小易啊,如果想在这个世道下生存下去,有些时候就得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这就叫做身不由己,你懂么?士农工商,这是世人皆知的等级制度。表面上来看,商贾虽然排在最末尾,可如今这世道,商贾人家可以用钱财换取一切。某种意义上来说,商贾的实力其实已经在为官者的仕之上了。可即便如此,商人的利益,归根结底还是要依靠王权。没有了王权的庇护,即便是富可敌国,也无法真的取代一个国家。我如今要做的,就是能保我沈家百年兴盛的大事。”

深吸了一口气,老者用匕首轻轻地划破了一道口子,任由血液滴入那青铜大锅内的清水当中。

聚宝盆10

随着沈万三将血液滴入盆中,那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间颤动了起来,一圈圈波纹从四壁不断的汇聚向正中。

在白小易惊愕的目光中,那只青铜器皿上绘制的文字,一下子亮了起来。下一秒,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些闪烁着碧绿色幽光的符号之上,竟然凭空浮现出了大量淡金色的殄文。那些殄文层叠交错,不停地流动变换。

这般异象使得这个无赖少年呆立当场,他有些结巴的说道:

“字……那些字……”

可他话还未说完,那凭空出现的大量殄文瞬间消失不见。已将双手放置于青铜盆两只耳环上的沈万三疑惑的问道:

“字?什么?”

“就是方才……那盆外面飘着的字……”

老者皱了皱眉,莫名其妙的说道:

“哪有什么字啊?不就只是盆上面的那些符号亮了一下么,哪来的飘着的字啊?小易,你是不是眼花了?”

慌忙的揉了揉眼睛,那原本浮现出殄文的地方空空如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白小易只得敷衍道:

“哦……可能是吧……”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却一百个确信,刚才看到的那些殄文是真实存在的。

不理会少年的异样,沈万三双手成掌,开始反复的摩擦起青铜盆两边的耳环。在老者飞快的摩擦之下,那盆中的水竟然泛起了大片大片的浪花。紧接着,那浪花暴起,仿佛清水入油锅一般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翻腾而起的水滴并没有落下,反而很诡异的飘向了半空,大量的水滴在青铜盆的正上方汇聚成了一面若隐若现的水镜。

在白小易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水镜之内浮现出了两样奇怪的东西,粗略的看去,那两个东西似乎都是植物。其中一个长得圆咕囵囤的,有巴掌那么大,上面坑坑洼洼的十分难看。另一个东西则好看了许多,样子成纺锤形一头尖尖的。剥开绿色的叶子后露出了里面一粒一粒金黄色的颗粒。

看着这两个从未见过物事,白小易轻声询问道:

“沈伯伯,这俩怪模怪样的是啥玩意啊?”

望着水镜中的画面沉默了许久,沈万三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好想见过这两种植物,记得在弗朗基人的商船上,带着很多这样的东西,似乎是可以吃的。我记得那几个洋人管这两样东西叫什么‘番薯’和‘番麦’。”

皱了皱眉头,白小易不解的说道:

“能吃的?难不成跟田里种的麦子是一样的东西?”

轻轻摇了摇头,沈万三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这个不好说,我也没有吃过,具体的恐怕我得去问问跑船的伙计。”

看了看一脸愁容的老者,白小易不解的追问道:

“可是沈伯伯,您耗费自己得来不易的寿元,只为了看着两个东西,值得么?为什么说,凭着这两个东西就可以保沈家百年兴盛呢?”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万三有些无奈的说道:

“小易啊,你觉得我这个首富活得风光么?”

无赖少年听到这个问题,想都不想的就点了点头。

嗤笑了一声,老者有些苦涩的说道:

“那都是表面上的,富可敌国、富可敌国,你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么危险么?伴君如伴虎啊,正如我方才所说的,商贾虽然势大,可终归要依附于朝廷。而久而久之,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自然会对我们这些能够富可敌国的人充满戒心。所以啊,商人要想在这个天下立足,最好的办法就是替君分忧。捐资修筑应天城是这样,捐款赈灾是这样,而如今也是这样。”

松开贴在耳环上的双手,沈万三踉跄的靠坐在了身后的架子上,而那青铜盆上面的水镜,也随之消散于无形。看着那空荡荡的空气,老者十分疲惫的说道:

“我不惜再次消耗寿元动用聚宝盆,一方面是想让你看看它的使用方法,而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救助各地的灾民。连年的天灾人祸,南北两地有很多州县都出现了粮食失收的问题。百姓吃不饱饭,很容易引起民变。可单凭我们这些商贾的捐赠和朝廷的赈灾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于是我就想着是不是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帮助皇上解决这个问题,一旦成功了,不仅这天下的百姓受益,我沈家也可凭借这份功劳得到皇上的青睐。”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试探性的说道:

“可是,仅凭这两个是什么都不确定的东西,就能救下全天下的灾民么?”

苦笑了一下,沈万三风轻云淡的说道:

“或许吧,起码聚宝盆从来没有错误的预示。只不过如何使用这两个东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啦,这些都是后话,小兄弟无须在意。方才你也看到了这件宝物的使用方法,那么作为你救过我的回赠,我就给你一次使用它的机会,可好?”

惊讶的张大了嘴,白小易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啊!?您肯让我用聚宝盆?”

释然的一笑,沈万三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何不可?你救过我的命,这点报答难道小兄弟还看不上么?”

慌忙的摇着双手,白小易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要!要!要!这么重的礼,当然要得!”

微笑着点了点头,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

“只不过使用一次,会消耗你的寿元,所以一定要想好要问的问题。一旦窥探天机过多,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白小易重重的点了点头。

缓步走到这只怪异的青铜器皿近前,白小易艰难的平复下了混乱的思绪,开始全神贯注的想着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这可是他唯一一次使用聚宝盆的机会,要问怎样的问题才能让他得到最多的好处呢?无赖少年一下子陷入了复杂的心里斗争:

“应天城里最该结交的人?现在最该做的生意?应天城里最值钱的东西……诶!等等,最值钱的东西?这个问题好像不错,可是万一显示的东西在皇城里怎么办?去偷么?”

纠结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想不出更好问题的白小易打算豁出去搏上一搏。他拿起桌上的匕首,在手上轻轻划破一道口子后,将鲜血滴入了青铜盆当中。

再一次的,青铜盆上面的符号骤然一亮,虚空之中又浮现出了大量的殄文。错愕中的白小易立刻叫道:

“看!文字,浮现在空中的文字!”

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沈万三不解的说道:

“文字?没有啊?”

呆愣了片刻,白小易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只有他能看到浮现出来的那些殄文么?一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产生了一连串的问题,为什么自己能打开心眼?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殄文?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这个市井少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眼看着白小易站在那一动不动了,沈万三焦急的喊道:

“小易!还不快点动手,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白浪费这一份寿元了!”

被话语惊醒的少年一下子回过了神,连忙将双手放置在了两边的耳环之上。他飞快的摩擦起来,眼看着一面水镜浮现在了半空。

波光淋漓之下,白小易愕然看到了一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报恩寺。

画面再度变换,水镜中接连现了一座荒废许久的宝塔和一口简陋的水井。呆呆地望着画面许久,沈万三有些不解的问道:

“小易啊,这是哪?”

张着嘴呆愣了许久,白小易有些僵硬的说道:

“这……是我家……报恩寺……”

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老者不解的问道:

“那你问了什么问题呢?”

挤出了一个尴尬的苦笑,白小易如实的说道:

“我想知道对我来说,应天城里最值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有些错愕的看着少年,沈万三似有所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小兄弟是个重情重义,还很念旧的人啊……”轻捋着颚下长髯,老者欣慰的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么,这聚宝盆看到的事物因人而异。你说想看到对你来说最值钱的东西,那么聚宝盆就让你看到了你的家。也就是说,对你来说,家才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小兄弟心中竟然视金钱如粪土,真让老夫惭愧啊,惭愧!”

聚宝盆11

看着老者那欣慰的笑容,白小易心里那可是五味杂陈。

他会视金钱如粪土?开什么玩笑!他白小易最喜欢的就是钱了。可是,为什么聚宝盆里显示的,会是那座他住了十几年的破庙呢?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值得轻轻放开了双手,突然间,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当头袭来,一下子失去平衡的白小易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慌忙扶住身旁的少年,沈万三关切的问道:

“小易啊,你没事儿吧?”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尴尬的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可能是我昨天消耗真元太多了,身子还有点虚。”

对眼前这个少年充满感激的沈万三连忙带着他离开了密室。可一炷香之后,独自一人躺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白小易的脑中却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在密室里的那阵眩晕,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已经可以调动体内真气的少年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天道的反噬,他毫不怀疑,方才的那个问题让他折损了至少十年的寿元。如此沉重的代价,绝对不会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对报恩寺的确有着一种莫名的依赖和眷恋,可他心里清楚,那个地方绝对不会是他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既然这么说,那聚宝盆内出现的影像,一定是另有所指。

辗转反侧了许久,白小易干脆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还算早的天色,一头就冲出的沈府,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少年朝着报恩寺的方向就跑了回去。

他一定要去看个究竟,他不相信十年的寿命只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心之所向,他坚信在那座自己住了十余年的寺庙里,一定埋藏着连他都不知道的稀世珍宝。

三步并作两步的在路上狂奔着,白小易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关于报恩寺内的那口水井和佛塔的事情。可他整整想了一路,也没有从纷乱的回忆中找寻到半分的线索。

那口水井就真的只是水井,自打他记事起,寺内上上下下的吃用都是那水井里面的水,除了分外清凉爽口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特别之处。而那座荒废的佛塔,就更没有什么出奇的了,早年报恩寺还没荒废的时候,他也跟着几个师兄一起去打扫过,可自打寺庙落寞了,那间只有九层的佛塔就一直荒废在那里。别说进去打扫,估计现在里面的蜘蛛网,都可以当被子盖了。

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白小易一口气就冲到了半山腰的地方。突然间,不远处的寺内传出了金属碰撞的打斗声,紧接着,一团紫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将东北角墙外的一刻老槐树炸成了废碎。

呆呆地望着那团熟悉的火焰,白小易脑中一下子闪过了一个俏丽少女的身影。大叫一声不好,无赖少年拼了命的朝着寺院正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刚踏进院子,他就看到身后有着六条大尾巴的狐妖少女正挥舞着猩红色的利爪与手持长剑的傲苍风打在了一处。二人你来我往,剑气和狐火在这间已经残破的不能再残破的院子里上下翻飞,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全武行。

眼看着那一人一妖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自认为已经有了不俗本领的白小易大吼一声便冲了上去。他脚下罡步疾走,瞬间调集起一股真气汇聚在了双掌之上。少年身形一晃,转瞬间就来到了交战的二人中间,他将双掌朝两边一推,用强劲的护体罡气挡住了傲苍风刺来的利剑和少女那锋锐的狐爪。

嘎吱声中,剑刃和狐爪深深的刺入了罡气之内,而二人的攻势也随之停顿了下来。

看清出来人之后,狐媚儿怒气冲冲的大叫道:

“呆子!干嘛拦住我,快帮我杀了这个用剑的家伙!”

白小易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另一边傲苍风冷冷地说道:

“简直岂有此理!你这妖女,莫名其妙闯进别人家的居所,不但出手伤人,还恶人先告状,今天我非要替天行道不可!”

一听到有人管她叫妖女,媚儿抓狂的吼道: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姑奶奶是灵狐!九尾灵狐!”

一边咆哮着,少女锋锐的狐爪顿时又逼近了三分。另一面的傲苍风也毫不示弱,再次注入了一份真气到手中的长剑之内。二人步步紧逼,让夹在中间的白小易好不难受。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无赖少年艰难的抵挡着来自两边的强大压力。可突然间,他觉得丹田处猛的一阵抽痛,紧接着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真气荡然无存。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白小易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突然失去了罡气的阻挡,狐妖少女和负剑少年同时向前冲去。可眼见着他们全力一击相交的地方,赫然是晕倒过去的白小易之时,二人吓得同时慌了手脚。傲苍风临敌经验丰富,右手长剑网斜刺里一挑,直接避开了与少女狐爪对撞的路线。而狐媚儿则有些慌张的将狐爪避开了与无赖少年接触的路线,却不小心一爪划在了傲苍风的肩膀上。

尴尬的杵在原地,傲苍风和媚儿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片刻。终究觉得有些理亏的少女倔强的问道:

“你……你干嘛要收剑!”

倒抽着凉气,负剑少年依旧冷漠的说道:

“虽然我看不惯这小子,可无论怎么说,他白小易算是我傲苍风的朋友,我不能伤到他。”

气鼓鼓的嘟了嘟嘴,知道自己误伤好人的小狐妖倔强的嘟囔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既然这样,以前你打伤过我,现在我也打伤了你,咱们就两清了。”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无赖少年,傲苍风冷哼了一声后转身走回了他住着的那间偏殿。而另一边的狐媚儿看着负剑少年那不可一世的背影,没好气的叫嚷道:

“什么嘛!人家好好跟你说话,你这人非但不领情,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插着腰叫嚷了半天,可早已走入屋内的傲苍风连理都不理少女这一茬儿。实在觉得有些无趣,狐妖少女这才俯下身,一边扒拉着昏死过去的白小易,一边小声嘀咕道:

“喂!呆子,你这是怎么了?没被我打伤吧?”

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半天没有反应,有些心急的小狐妖手指飞舞,从一旁的井中抽出一捧井水,然后不管不顾的泼在了白小易的脸上。

妈呀一声,昏迷中的少年被这一捧凉水直接泼醒了过来。他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井水,有些错愕的看向了笑靥如花的狐妖少女。

一见到白小易醒了,媚儿弯下腰,将俏丽的小脸贴近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开心地问道:

“呆子,几天不见,想我了没?”

痴痴地看着这个天仙一般的少女,白小易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想……额不,不敢想……就想了那么一会儿……”

媚儿的眼睛笑得跟弯月牙儿一样,她就喜欢看着面前这个傻小子被她捉弄的样子。轻快地来回踱了两圈,少女轻飘飘的坐在了旁边的栏杆之上,他指了指傲苍风住着的房间问道: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住在这里?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的白小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嬉皮笑脸的凑到少女身边,将几日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摇晃着大尾巴的少女突然惊喜的跳了起来,她不管不顾的尖叫道:

“你说真的?!这寺里真有宝藏!?”

寻宝1

一把捂住了面前少女的嘴,白小易惊慌失措的叫道: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怕别人都不知道怎地?!”

一尾巴抽开少年的手,媚儿满脸惊喜的叫道:

“快点!快点!我们去寻宝!”

也不等白小易答话,少女不管不顾的拽着少年就要往外面跑,可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一脸无辜的问道:

“对了,还不知道宝贝埋在哪呢,怎么找啊?”

看着一惊一乍的少女,白小易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有点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面前这位小姑奶奶了。他无力挣脱了少女的玉手,四下张望了一下后压低了声音说:

“小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咱们小点声好不。这宝贝可具体在那我也不知道,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能便宜给了外人。”

说到这,白小易故意朝着傲苍风住着的偏殿指了指。明白了少年意思的少女兴奋点点着头,她才不管会不会被外人知道呢,在这只小狐妖心中,只要有好玩的,那就够了。

可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后,白小易又开始望着这间偌大的寺庙发起愁来。到底东西会埋在哪呢?真如聚宝盆里显示的一样,在那座佛塔里?还是埋在井里了?

看着坐在那里一筹莫展的少年,媚儿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傻坐在这干嘛呢?心动不如行动,与其在这干坐着,还不如直接上手找!你快想想,在那聚宝盆里有没有看到大概的藏宝地点!”

硬挤出一个笑容,白小易撇着嘴说道:

“我在那水镜当中就看到了这整间的报恩寺,还有就是东北角的那座佛塔和西南角的那口枯井。”

眨巴了一下好看的大眼睛,狐妖少女一尾巴卷起还在发愣的少年,风一般扑到了井口边上。她扒着井沿向下面张望了半天,试探性的问道:

“呆子,你说我把你扔到这下面好不好,这里太高了,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浑身哆嗦了一下,白小易结结巴巴的阻止道:

“诶诶诶!姑奶奶,您手下留情啊。这下面可是井水,都不知道有多深。我这只旱鸭子一下去就淹死了!”

不屑的瞥了一眼挣扎中的少年,媚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不会水的胆小鬼,真没用。”

说着,她身后大尾巴一甩,啪叽一下将无赖少年摔在了地上。

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白小易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井边,他也探了个头进去看了半天,终究也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下面的井水,突然白小易灵光一闪,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橙橙的符纸说道:

“想起来了,便宜师傅还给我过几个好东西呢。”

说着,少年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亮!”

唰的一下,他手中那张符纸竟突然光芒大盛。露出了一个帅气的微笑,白小易轻轻地将符纸丢入了井口当中。

随着符纸缓缓的飘落,那耀眼的光芒将水井内照了个通通透透。突然间,狐妖少女指着井壁上一处凸起惊叫道:

“那里,那里有东西!”

顺着少女的手指望去,白小易也看到了那井壁上的异常。略微犹豫了一下,少年转身就抓起了一旁的井绳和水桶。

呆呆地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少年,媚儿不解的问道:

“你这是要干嘛?”

白小易理所当然的说道:

“当然是下去啊,难不成打水喝么?”

他话音方落,却见的面前少女轻蔑的一笑,随即一条狐尾拎起一脸茫然的少年就把他扔进了井里。

声嘶力竭的惨嚎声从井里传了出去,白小易手抓脚刨的挣扎着,可是光秃秃的井壁上都是滑不留手的青苔,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他耳畔风声呼响,眼睁睁的看着那井底的泉水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突然间,他的身体猛然一滞,竟然在距离水面三尺多高的地方停了下来。

被吓得惊魂未定的少年匆忙抬起头,只见头上的井口处娇俏少女手中紫光萦绕,竟然用狐族的法术把他停在了半空当中。

仿佛一只被绳子拎着的王八一样,无赖少年手脚无措的在井中左摇右晃,费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才学会了如何稳定住自己的身形。艰难的移动到那墙壁凸起的地方,白小易借助贴在井壁上的金光符所发出的亮光,终于看清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他面前的井壁上,竟然有着一块儿脸盆大小的原型器物,从质地上判断,应该也是青铜一类的东西。那块圆盘上长满了苔藓和污渍,白小易简单的擦试了一下后,才看清上面绘制的图案。在那块仿佛龟甲一般微微凸起的圆盘上,里三圈外三圈的绘制了天干地支和五行八卦的图案,而且在圆盘的最外圈,竟然密密麻麻的雕刻着大串大串的殄文。这一下白小易又有些懵了,怎么在这口水井下面有这么一个东西,而且上面竟然也有那无人能看懂的殄文?

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可上面一直用法术拽着他的狐妖少女却不耐烦的叫嚷道:

“呆子!你在下面干嘛呢!到底看清楚了没,姑奶奶这都快累死了!”

匆忙的回过神,白小易朝着上面回话道:

“看清了,是一面圆盘,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和好多看不懂的殄文!”

“殄文?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殄文?”狐媚儿也是一脸疑惑,她随即继续追问道:“呆子!你在仔细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圆盘上是不是有开启的机关?”

听到了少女的提醒,白小易继续用手在圆盘四周摸索着。不多时,他在圆盘的正上方发现了一块长条形的铭刻,赫然也是殄文。一时间有些头大的少年努力的凑近了井壁,想看清上面到底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可当他的手按在圆盘上的时候,他猛然间感受到了几个凹陷。察觉到手上异常的少年低下头,仔细的摸索了一下,竟然在圆盘的正中心找到了五个原型的小孔。略微比划了一下,白小易觉得这五个孔似乎正好能将手指插入进去。

犹豫了许久,有点怕死的少年最终还是没敢把手指插进去尝试一下。再三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异常后,白小易朝这上面喊道:

“我在圆盘上找到了五个孔,好像能把手指插进去。还有,在圆盘上方的石壁上有一行字,挺大的,也是殄文。不过这东西我看不懂啊,怎么办?”

略微迟疑了一下,少女朝着井口喊道:

“呆子,不想死的话就千万别碰井里面的东西。你尽量把上面的殄文记下来,等我拉你上来后再说。”

随后,狐妖少女给了白小易一段时间记忆殄文,紧接着用法术把他拽了上来。

重见天日的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看着身边一脸焦急的媚儿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什么事儿让仙女姐姐这幅表情看着我,是担心小爷我出事么?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少女没好气的说道:

“鬼才会担心你,我是担心你碰错了东西,到时候惹出什么了不得的麻烦来。”

呆呆地看了媚儿一眼,白小易狐疑的说道:

“啥了不得的麻烦?”

轻轻俯下身子,狐妖少女一脸严肃的解释道:

“呆子,我这可不是开玩笑。吴大叔跟我说过,这殄文是上古之时巫民用来与神明和鬼怪沟通的文字,凡是有这种文字出现的地方和东西,都很危险。”

说着,少女从腰中拿出一块圆片状的晶石朝着少年吩咐道:

“对了,你快把你记下来的殄文写出来,我这有东西可以解读。”

看了一眼那块琥珀一样透明的晶石,白小易一边回忆着在井下看到的画面,一边在地上鬼画符了起来。

寻宝2

满怀心事的狐妖少女俯下身想看看白小易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可当她看到地面上那歪七扭八仿佛甲骨文一样的符号时,少女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写字可真难看……”

头都懒得抬一下,白小易没好气的反驳着:

“凑乎点吧,小爷认识的字本来就有限,这还要写出来从未见过的什么殄文,您了就别挑刺儿了。”

懒得搭理这个无赖少年,媚儿将手中的晶石缓缓放到了地面上的符号之上。不多时,那块琥珀色的晶石竟然荡漾起了阵阵流光,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地面上的符号透过晶石竟然呈现出了四个他们都认识的汉字。

“阴xue镇煞。”

呆呆地看着这四个字许久,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这……这几个意思啊?”

没好气的等了少年一眼,狐妖少女脆声说到:

“你不认识字么!阴xue镇煞,就是说这下面是个阴xue,里面镇着一只煞!”

“哈?煞?煞是个什么玩意儿?”

微微一愣,狐媚儿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眼前的少年解释了。她是只狐妖没错,可自幼在天机阁长大的少女似乎对这些精怪类的故事知之甚少,加上她除了吃就是玩,纵使天机阁内有着万千藏书,这位小姑奶奶也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正发愁应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二人的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千魂成枭,万魄变煞。你们两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媚儿和白小易一起被吓得一哆嗦,神色慌乱的往身后望去。却见傲苍风正一脸无辜的站在丈许开外的地方,一边啃着一根甘蔗,一边不屑的嘟囔道:

“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就你们俩还想着寻宝呢?”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白小易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寻宝?”

“就是!你一定在背后偷听我们说话,你好无耻!”

少年身旁的狐媚儿也将矛头指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吐掉了嚼剩下的的甘蔗碎,负剑少年没好气的说道:

“哼!我傲苍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稀罕偷听你们的闲事儿。可你这小狐妖方才吵吵那么大声,约么着方圆几十丈内的人都听见了。”

懒得理会白小易和狐妖少女那要吃人的眼神,傲苍风继续补充道:

“反正不管怎样,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打这井底下什么宝物的主意。既然上面写着阴xue镇煞,那就绝非虚张声势。荒山野岭之内,一千只孤魂野鬼才能形成一头千魂枭,一万个凶魂历魄才能变成一只煞。不是我信口开河,如果那下面真有一只煞,恐怕只有天象境的高手出马才能将其制服。单凭我们三个的实力,给那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听着负剑少年的解释,白小易和狐媚儿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他们心有余悸的往井口里面看了一眼,有些不舍的叹了口气。

也不理会有些失望的二人,傲苍风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一边啃着甘蔗,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可他刚走了一半,身后面白小易那贱兮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姓傲的,你等一下!”

身形微微一滞,傲苍风疑惑的转头问道:

“何事?”

无赖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纠结了半天才说道:

“内个什么,你怎么知道那个什么煞的事情的?”

深吸了一口气,负剑少年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歹我十几岁就开始闯荡江湖,这些秘闻传说的我或多或少也都听过一些,怎么?”

“那……既然你知道这么多……要不就跟我们一起找宝贝如何?”

白小易有些肉疼的提出了这个建议,他本不想把好处分给面前这个家伙的,可现在明摆着人家懂得比自己多,万一继续找下去遇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起码有个懂行的人能从旁出个主意。

略微沉吟了片刻,傲苍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想让我帮你也可以,不过找到的宝贝我也要一份。”

深吸了一口气,白小易咬着后槽牙说道:

“好!成交!”

于是乎,原本只有白小易和狐媚儿两人的寻宝小队,现如今又加入了一个傲苍风。无赖少年不得不把他帮助沈万三以及使用聚宝盆看到预示影像的事又说了一遍。

安静的听完少年的叙述,傲苍风冷静的分析道:

“暂且不说这口井底下到底埋藏着什么,至少根据如今的情形可以确定,那聚宝盆给出的预示是真的。虽然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显示井底下有宝物,可至少你们真的在井里发现了东西。那么依我之见,与其贸贸然的去碰触这么个明显存在着风险的烫手山芋,我们倒不如先去看看那边佛塔里面有着什么玄机。或许那边埋藏的东西,会比这井底下的安全得多呢。”

听了傲苍风的一番提点,白小易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没错啊,危险不危险放在一边,起码证明了聚宝盆显示的是真的,井底下真的有东西。那么佛塔里应该也跟这边一样,肯定有什么隐藏着的机关。

一想到此,无赖少年和狐妖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点头说道:

“走!我们去佛塔那边看看。”

看了看有些偏西的日头,媚儿诺诺的说道:

“你们看,这天色也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看吧。万一从里面放出什么妖魔鬼怪的,大晚上的也不好对付不是?”

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这平日里像个女魔头一样的小狐妖,白小易有些讥讽的笑道:

“不是吧,难不成你也会怕黑?小爷我在这寺里住了快二十年了,都没见到半只孤魂野鬼,你怕它作甚?再者说,就算真的冒出来什么妖魔鬼怪的,凭着我们三个的本事,全身而退总可以吧。”

略微迟疑了一下,媚儿似乎还有话想说,可心急如焚的白小易急忙劝说道:

“行啦行啦!有句话叫夜长梦多知道不?再这么耽误下去,鬼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再者说,小爷我的性子本来就急,这要是让我守着宝贝等一晚再看,非把我急死不可,这一晚上铁定睡不安稳!”

一边说着,白小易一边拉起少女的手就朝着佛塔那边跑了过去。一旁冷眼旁观的傲苍风,也索性丢掉了啃了一半的赶着,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二人追了上去。

撬开早已锈死了的门锁,白小易一把推开了尘封许久的木门。呼的一下,一股尘土夹杂着霉臭味儿扑面而来。捂着口鼻躲到了一边,白小易三人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敢走进这幢荒废了许久的佛塔。

这是一幢九层的佛塔,里面每一层都供奉着一尊不知名的神像。佛塔内的装饰非常简陋,除了神像和底座之外,就只有每一层神像左手边那天地人三排每排九盏的长明灯。

九层的房间逐一缩小,到了最上面一层,那狭小的房间也就能勉强容纳十余人共处一室。佛塔内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这个地方了。

白小易三人漫无目的的在佛塔内来来回回找了三遍,终于,眼尖的媚儿在一层神像的底座上发现了一条长方形的铭文。那上面依旧是用殄文刻成的符号,狐妖少女驾轻就熟的用她那块琥珀色的晶石映射了一下,很快的,一条新的线索显现了出来。

“阳塔藏宝。”

寻宝3

“你们快来看!”

狐妖少女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招手把在其他地方翻找的两个少年叫到了身边。三个人凑在一起端详着晶石中映射出来的四个大字,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

白小易重重的一拍大腿说道:

“你大爷的!我就说吧,这里面一定有宝贝!”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狐媚儿没好气的揶揄道:

“切,还你说的呢,这宝贝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放着,结果住了快二十年都没发现,有什么可自豪的?”

讪讪地笑笑了,白小易闭上嘴不说话了。

可另一旁沉默寡言的傲苍风却小声嘀咕道:

“咱们先别高兴得太早,从上面的文字判断,只能证明这佛塔里的确藏了宝物,可宝物到底是什么,又应该如何寻找却是另一个问题了。”

经他这么已提醒,三个人顿时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白小易有些丧气的说道:

“方才咱们从上到下的找了三遍,除了那些神像和烛台,就没有其他东西了。难不成,有人把金子做成石头建了这座塔?”

无赖少年看似玩笑的一句话,一下子激起了傲苍风的注意。他缓缓站起,径直的走到墙边,随后猛地将腰中短剑刺了出去。咔嚓一声闷响,锋利的短剑刺入了墙壁寸许,随后负剑少年有些失望的说道:

“不对,这墙就是普通的砖墙,没什么特别的。”

“那会不会藏在神像里?”

狐妖少女突发奇想的叫道。

无力的摆了摆手,白小易有气无力的嘟囔道:

“别费事儿了,方才我在每层的神像上都试过了,连黄铜都不是。整整九座神像,全都是泥土制成的,还是实心儿的那种,也不知这建寺的是什么人,怎么抠门成这样?”

轻轻地踱着步子,傲苍风冷漠的说道:

“我猜,之所以这么偷工减料,应该是故意掩人耳目,让人想象不到这么一间简陋的寺院里竟然埋藏着宝物。”

负剑少年一边走着,一边用手中长剑轻轻击打着地面。突然,他身形一滞,反复的在几处地面上敲击了起来。

发觉他异状的白小易和媚儿连忙凑了过来,焦急地询问道:

“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傲苍风依旧默不作声,他猛然间运气于剑,朝着下方重重的砸了下去。

咚!

一声异常沉闷的响声从地下传了上来,身旁的白小易和媚儿一下子愣住了。

“这下面,是空的!”

负剑少年点了点头,不温不火的说道:

“你们说的没错,虽然我们脚下的隔层也有丈许来厚,可只要用真气打下去就会发现,这下面,其实是空的。”

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狐妖少女轻声问道:

“如果这下面的空的话,那么进去的门又在哪里呢?”

“门……”白小易一边不住呢喃着这个字,一边在一层的佛堂里漫无目的的摸索了起来:“我猜应该是有什么机关控制的吧,反正那些志异小说里都这么写着的,但凡是古墓密室,就一定会有什么精巧的机关控制。可能是一块砖、一尊佛像、一个把手或者其它的什么……”

少年一边嘟囔着,一边东摸西摸起来。

在他的怂恿下,狐妖少女和傲苍风也加入了寻找机关的行列中来,这一找,就是整整一个多时辰。等到天都黑了,三个人也没有在九层的佛塔里找到半个像是机关的物件。

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了地上,三个年轻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陷入了沉默。九层的佛塔内,被白小易用金光符点亮的犹如白昼,可依旧对他们寻找机关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是在想不出办法的无赖少年伸脚碰了碰沉默不语的傲苍风,有气无力的问道:

“姓傲的,你不是自诩江湖阅历丰富么,怎么连个机关都找不到?”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旁的白小易,傲苍风冷冷地说道:

“哼!我说是个江湖人,可没说我是吃挖坟掘墓那碗饭的,这种密室机关的门道,我怎么会懂?”说着,少年抬眼看向一旁发呆中的狐妖少女,略带挑衅的说道:“喂!那个长尾巴的丫头,你不是自称狐仙么,你倒是用用仙法帮找找出机关啊?”

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狐媚儿没好气的叫嚷道:

“废话!姑奶奶我要是会那种法术,还要你们两个废物干嘛!”

一提到法术,方才还灰心丧气的白小易一下子机灵了起来,他往前探了探身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们还真别说,小爷我或许真有法子能找到些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傲苍风和媚儿一下子感兴趣起来,他们满心期待的望向无赖少年,却见他盘膝而坐,随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白小易闭上了眼睛,狐媚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有病吧!我们睁着眼都找不到,你闭上眼能看见什么!”

可江湖阅历丰富的傲苍风却有些狐疑的说道:

“难不成?你在开天眼?”略微沉思了一下,负剑少年随即否定道:“不对啊,我以前见人开天眼也是要睁开眼的,可从没见过你这种闭上眼的做法。而且,你们道门的天眼,不是用来探查鬼怪气息的么,找机关开天眼有什么用?”

懒得搭理身边两个人的唠叨,白小易随口敷衍道:

“行啦行啦,你们安静点。我这天眼可是独门绝学,能看到许多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呢!”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运用他的“心眼”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其妙的视觉之下,白小易犹如神明一般一寸一寸的检查着屋子里的异状。突然间,他真的发现了一条条隐晦的黑气竟然从神像旁边的那些灯台下面延伸了出去,那宛如根茎一般的黑气竟然一直延伸到了他们脚下的地板之内。

满脸惊喜的少年一下子睁开眼睛,指着那成排的长明灯叫道:

“找到了!找到了!是那个!”

傲苍风和狐媚儿一脸错愕的看着诈尸一般的白小易,随即将头转向了少年所指的那三排废置了许久的长明灯。

傲苍风率先走上前去,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那些被制成莲台造型的油灯。其实这些东西他们方才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只不过这些青铜制成的油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已经跟他们下面的桌台浇铸成了一体,根本没有搬动的可能。所以粗略的查看一番后,三个人就再也没有理会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可如今在白小易的提点下仔细检查,傲苍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负剑少年摆弄着一盏油灯,有些惊喜的说道:

“这些灯……这些灯有古怪!它们……他们不是佛堂里常用的长明灯……这些……这些灯里面……装的是……鲛油……”

寻宝4

“鲛油?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小易一脸茫然的望向傲苍风,可一旁的狐妖媚儿却张口惊呼道:

“鲛油!你说,这里面装的是鲛油!”

看着身边的一男一女似乎都知道鲛油是什么,白小易突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他突然上前一步,大声叫嚷着: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鲛油到底是什么东西!”

怒视了一眼有些抓狂的少年,狐妖少女语气愠怒的说道:

“鲛油,是从鲛人身上提取出来的尸油……因为可以存放千年,所以自古就被你们人族提炼出来,作为墓穴之内的长明灯的燃料……这些鲛油……都是将一个个活着的鲛人烤死之后炼制的……是邪物!”

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满身怒气的少女,白小易明智的选择闭上了嘴。而一旁的傲苍风却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狐妖,你别一棒子打死所有的好人。鲛油的确是有些人用邪术炼制而成,可并不是每个人类都是你口中的恶人。在鬼市之中,这种鲛油并不算什么稀罕物。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这间寺庙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就算你要发脾气,也去找修建这里的人去,关我们什么事?”

恶狠狠的瞪了负剑少年一眼,狐妖少女气鼓鼓的嘟囔道:

“反正都是你们人族做的好事,都不是好东西。”

懒得搭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丫头,傲苍风继续补充道:

“鲛油性质特殊,不但可以保存千年,更加是遇火就着。而且最为怪异的是,鲛油燃烧起来后,出现的是幽蓝色的冥火,没有什么温度的。同时还能释放出大量的阴气,因此最适合墓葬之内的照明之用,可是这个佛塔之内竟然布置了这么多鲛油的长明灯,一定有其它特殊的用处。”

说着,负剑少年连忙拿出随身的火折子将一支莲台点燃了起来。他手中的小竹筒刚一碰触到莲心,那盏巴掌大小的莲台立刻腾起了一股幽蓝色的火焰。

与此同时,傲苍风冲着白小易吩咐道:

“白兄弟,快用你的天眼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到了负剑少年的命令,白小易立刻闭目凝神,再次用“心眼”观察起来。果不其然,那只点燃的长明灯下面,一股小指粗细的阴气,正顺着那根须一样的脉络朝着地下的某处汇聚过去。发现这一异状之后,无赖少年连声叫道:

“有了!有了!就是这东西,一盏还不够,继续点,似乎那个机关是靠着阴气变化驱动的。”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傲苍风和狐媚儿一起动手,转眼间就把一层的二十七盏长明灯都点燃了起来。那幽蓝色的冥火光芒大盛,竟然把白小易布置好的金光符都压下了一头。可三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四周有任何动静。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小易看着那不断涌入地下的阴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不是还不够啊?要不你们上去把二层的也都点亮试试?”

狐疑的看了白小易一眼,傲苍风一边朝楼上走,一边安排道:

“依我看要不这样,我去二层一盏一盏的点,有任何异动你好随时告诉我们如何?”

闭着眼的少年不耐烦的挥着手,嘴里催促道:

“行啦行啦,你快点吧。”

等了不一会儿,二楼上面就传出了傲苍风那冷冰冰的声音:

“第一盏!”

凝神观察了片刻,白小易大声回应道:

“继续!”

就这样,当身在二楼的傲苍风点燃第九盏长明灯的时候。

咔吧一声!

身在一楼的白小易和媚儿同时感受到了地底下传来的一声异响。

“等下!机关开了!”

狐妖少女惊喜的叫道。

不多时,一层的二人突然听到楼上的傲苍风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急匆匆的说道:

“我要上去验证一些东西,你们稍等我片刻。”

说罢,就传来了少年大步上楼的声音。

白小易和媚儿在楼下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但见得傲苍风气喘吁吁的跑了下来。他满脸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知道了!是神像,每层的长明灯,是有个数的!”

听了个一头雾水的白小易睁开眼睛,不解的问道:

“姓傲的,你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儿啊?能不能讲人话?”

被噎的无话可说的傲苍风没好气的白了少年一眼,深吸了两口气后,平静的说道:

“是这样的,你们注意到这佛塔内每层的神像了么?”

狐疑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泥像,白小易和媚儿不解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狐妖少女一脸茫然。

“当然不对!”负剑少年上前几步,指着那尊基座上的神像说道:“你们没认出来么?这不是佛像,是星君。”

“星君?”

突然想到什么的白小易恍然大悟道:

“难怪我总觉得这些神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呢,原来是这样!”

无赖少年起身走到神像近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肯定的说道:

“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九耀星君之一的‘计都星’,那么上面那八层的岂不就是……”

一旁的傲苍风投来了一个确定的眼神:

“没错,就是‘罗睺’‘金’‘水’‘土’‘火’‘木’‘太阴’‘太阳’八星,加在一起,就是九星连珠!”

“花嚓!你大爷的,原来是这样!”

看着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一旁一头雾水的狐媚儿生气的叫嚷道:

“喂!你们两个够了!说了半天,你们到底讲的是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刁蛮的少女,白小易很是敷衍的说道:

“我的小姑奶奶,这些都是道门玄学的东西,你不知道也罢。反正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开启这个机关就成了。”

气鼓鼓的嘟着小嘴儿,狐妖少女插着腰说道:

“好啊,那你们就跟我说说,这几关怎么开?”

指点了一下旁边的长明灯,傲苍风自信的说道:

“这机关的关键,就在于这星君神像与点燃灯盏数量的搭配。白兄弟,你还记得九耀星君燃灯图么?”

得到了傲苍风的提醒,白小易眼前一亮道:

“记得!太阳星十二盏、太阴星七盏、木星二十盏、火星十五盏、土星五盏、水星七盏、金星八盏、罗睺九盏、计都二十盏。”

“没错,接下来,我跟这只小狐妖去上面逐层点灯,你用天眼在一层观察,如果对了,那下面一定会有反应!”

听清了两个少年的对话,狐妖少女一脸不情愿的跟着傲苍风上去点灯了。留在一层的白小易依据燃灯图的数目,将之前点燃的二十七盏长明灯熄灭了七盏。果不其然,他只是稍等了片刻,就感受到了脚下地面传出的咔嚓一声脆响。

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推测的少年,急忙凝神聚气,用他独有的“心眼”继续观察起来。

随着九层佛塔内每一层长明灯的燃起,顺着四周的墙壁上,一条条仿佛血液一般的阴气正顺着那树形的脉络一点一点的朝着地面下方涌去。

负责点灯的傲苍风和媚儿,每隔一段时间就朝着楼下打一声招呼,而听到脚下异常的白小易,也同样喊话告知上面的人一切顺利。

半柱香后,九层佛塔内的长明灯,都按照星君燃灯图的数目一一点燃,而他们脚下的地板,也整整响了九次。

全神戒备的站在殿门口,白小易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层的地面的变化。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后,地面下方突然传出了嘎吱嘎吱的齿轮转动声响。紧接着,一层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竟然塌陷出一个圆形的深坑。

伴随着猛烈的震颤,那个塌陷越来越大,转瞬间竟然扩展成了方圆两丈多长的一个大洞。借助着屋内长明灯上那幽蓝色的火焰,三人看到空洞的四壁之上,有着一圈盘旋而下的楼梯直达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底部。

站在边缘迟疑了许久,白小易掏出一张金光符点亮之后,随手朝着大洞中空的地方甩了出去。

散发着金光的符纸飘飘荡荡的朝着那深不见底的空洞飘落,站在边缘的三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光符所过的每一个地方。借助着金光的照射,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空洞下面,竟然是一座倒立着的九层佛塔。紧贴在墙壁上的阶梯盘旋而下,竟然直通到倒置佛塔的最低端。凭借着微弱的光线,三人似乎看到了一尊巨大的神像矗立在深坑的最底层。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当金光符一番照射之后,原本漆黑一片的空洞四壁上,竟然亮起了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光点。

那些光点被镶嵌在石壁之内,顺着盘旋而下的阶梯一同延伸到了倒置佛塔的最低端,仔细点数过一番后,他们发现那些不知是宝石还是什么的的光珠竟然不多不少正好九九八十一颗。

看着眼前这壮观的场景,三个年轻人被震慑的无以复加。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幽深的空洞,半天说不出话来。

寻宝5

不知过了多久,心理承受能力明显要好一些的白小易有些颤抖的说道:

“他大爷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无赖少年一边扒着坑洞的边缘探头望了望,一边有些心有余悸的嘀咕道:

“我滴个乖乖,就这个大地洞,起码有十多丈深,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非得摔成肉饼不可。”

见识明显高出一头的傲苍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细细检查着坑洞四壁的砖石和机关结构说道:

“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啊。都不说这些精巧的机关,单凭这座倒置佛塔的规模,就绝不是寻常之辈可以做到的。我想,修建这处地宫的前辈,一定是个精通机关术数和阴阳五行的高人。”

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狐妖少女不屑的嘟囔道:

“看架势的确挺唬人的,不过要说规模,跟我们天机阁还差得远呢!谷里面那个姓楼的老头子就造出过比这个规模宏大十几倍的地宫呢!”

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女,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姑奶奶,这能跟你们天机阁比么?听说你们那个鬼谷里住的都是老怪物,能做出非人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吧?”

被无赖少年一句话激怒的少女一脚踏在他的背上,二话不说就抡起身后那六条狐尾冲着白小易就是一通乱揍。

“叫你胡说八道!敢说我们那都是老怪物,本仙子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看着一旁打闹的两个人,傲苍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缓步走到不远处的台阶上,用手中长剑试探性的敲了几下,随即朗声说道:

“好了,别闹了!我看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不如我们下去看看,这座阳塔之内,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一听说要下去寻宝,狐妖少女立刻窜了出去。而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白小易,则一边艰难的爬起身,一边呻吟道:

“你大爷的!等老子一下,这宝藏是老子发现的,我要占大头!”

半刻中后,三个人在白小易的金光符带领下,踏上了盘旋向下的石梯。这座倒置的佛塔,建筑结构上非常巧妙,每层都有九段,每段都有九个台阶,在每段开始的地方都在右侧的石壁内镶嵌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下了两层之后,白小易的眼睛就始终没有从那些夜明珠上面挪开过。无赖少年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嘀咕道:

“我滴个乖乖,这么大的一颗夜明珠,放到外面那的值多少银子啊?”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媚儿一脸嫌弃的说道:

“土包子,真没见识。天机阁照明用的石灯里,放着的珠子都比这个大,有什么了不起的。”

懒得搭理狐妖少女的挖苦,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是是是,仙女姐姐出身豪门,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比不了。可你说的那些东西是天机阁的不是你的,而眼前这些宝贝,可都是小爷我的!”

看着无赖少年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傲苍风冷冰冰的说道:

“哼!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么一颗夜明珠,拿到市面上没有个几万两银子都买不到,只不过你得有命花才行。越是稀罕的东西就越烫手,你混迹市井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再者说,谁知道下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呢,等我们活着出去了再考虑如何卖掉这些珠子吧。”

懒得搭理这个贪财的少年,傲苍风自顾自的朝前走去。而明显对最底层更有兴趣的媚儿,自然也毫无顾忌的跟了上去,只有白小易一个人,依旧看着身边的那颗夜明珠迟迟不肯挪步。

纠结了许久,无赖少年靠近了珠子几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随后,他竟然伸手朝着那颗珠子就挖了过去。

“他大爷的,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总不能白来不是。先拿走一颗,等上去了在考虑怎么变现。”

白小易的手轻轻的摸上了那颗圆润的夜明珠,可无论他怎么揉搓,那颗嵌入凹槽的珠子就是纹丝不动。望了望已经走远了的傲苍风二人,有些心急的白小易一下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嘎吱一声,他手中按着的半颗珠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他又按入凹槽半寸。紧接着,方才还散发着青绿色幽光的夜明珠,一下子变成了赤红一片。在无赖少年惊恐的表情下,坑洞的墙壁内传出了一连串齿轮搅动的嘎吱声。

大叫了一声不好,预感到了危险的白小易撒丫子掉头就跑。而感觉到了脚下异动的傲苍风和狐媚儿,也都停下了身形,朝着白小易的方向望去。

可下一秒,他们脚下的楼梯,一瞬间翻转了下去。原本一节一节的台阶,瞬间变成了一条平整的滑道。刚跑出去两三步,脚下一个趔趄摔倒的白小易妈呀一声顺着滑道的就冲了下来。

身为狐妖的媚儿反应极快,脚下出现异变的同时,她就飞身窜了出去。紧接着少女手中法诀掐动,飞快的用御风术将自己悬停在了半空。

而走在最前面的傲苍风,则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脚下一滑,也顺着滑道冲了下去。可凭借着负剑少年敏捷的身手,刚滑出去没多远,他手中长剑一翻,一下子插入了石阶之间的缝隙处。

嘎吱一声,傲苍风手中的长剑在他自身重量的牵引下弯成了一个满月的弧度,不过总算是将他固定在了滑道之上。

可当负剑少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白小易鬼哭狼嚎的从上面滑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傲苍风一把抓住了擦身而过的少年衣领。可白小易下滑的冲力太大,卡巴一声脆响,傲苍风手中的长剑瞬间折成两截。失去依托的负剑少年,一下子被白小易拉拽着朝着下方滑了出去。

事关性命,傲苍风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凭借过人的身手瞬间稳定住身形,一边在惯性牵引之下向下滑落,一边冷静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右侧的墙壁光滑如镜,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而且二人滑落速度极快,纵使有可以攀附的东西,他们也抓不住。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傲苍风一咬牙,运尽全力将断剑刺向身下的地面之上。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锋锐的断剑在坚硬的石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凄厉的划痕。可借助着这股摩擦力,下滑中的傲苍风和白小易,在冲过了三层楼的滑道后,终于停了下来。

寻宝6

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形的两个少年惊魂稳定的喘着粗气,而在御风术保护下,狐妖少女轻巧的顺着坑洞中间空出来的通路缓缓的飘了下来。

看了看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的白小易,媚儿没好气的骂道:

“都是你这个贪财混小子,早告诉你不要乱碰东西,这下好了吧。我看你们怎么爬回去!”

稳定了一下心神,被吓掉了半条命的白小易委屈地说道:

“都是我的错,小爷我再也不敢了。”

看了眼被磨破了的右手,傲苍风艰难的说道:

“事已至此,就别互相指责了。我看距离底层只有不到三层楼的距离,只要我们小心点,这样滑下去应该不会受伤。”他尝试着将白小易往上拽了拽,“白兄弟,你试着坐起来,然后扒着墙边一点一点向下滑,只要速度够慢,就不会有问题。”

挣扎着坐起身,白小易看了一眼傲苍风那血肉模糊的右手和那柄断剑,有些惭愧的说道:

“傲……傲大哥,都是小弟一时贪心……这份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轻轻拍了拍无赖少年的肩膀,傲苍风平淡的说道: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右手,傲苍风和白小易溜着墙边,一点一点的顺着滑道蹭了下来。而会使用御风术的狐媚儿,则轻飘飘的悬在空中,一边出言讥讽着两个少年,一边轻轻松松的落到了最底层的平地上。

放眼望去,这是一间跟上层佛塔第九层差不多的地方,空间一样的狭小,而且同样有着一尊两人多高的巨大神像。在最后一层一圈九颗夜明珠的映衬下,这尊造型奇特的神像立刻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

与之前他们见到了那些星君神像不同,眼前着一尊,竟然是青铜制成的,而且明显更加的精致和生动。可以准确地辨识出,神像雕刻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老者,他骑在一头三眼独角的凶兽背上。老者闭目沉思,头后有一轮光芒万丈的佛光呈现。可从老者的衣着和发式来看,却又明明是个道人。最为奇特的,是这尊老者的神像,竟然有着六只手臂。

上面的一对手高举向天,左手拿着一只镇魔铃,右手拿着一柄降魔杵。中间一对手臂平伸向左右,左手持鞭右手持剑。而最下面的一对手臂,则是双掌交叠的横置于腹部,掌心上端着一盏造型奇特的灯笼。隐约间可以看到灯笼之内正蒸腾着黑紫色的火焰,而在那火焰的包围之中,赫然有一颗金光四溢的珠子正在忽上忽下的跳动。

看到那怪异的黑紫色火焰的一瞬间,狐妖少女尖叫一声远远地躲了开去。她指着那盏灯笼,惊恐的叫道:

“九幽冥火!是九幽冥火!”

看到少女如此大的反应,白小易和傲苍风都投过来怪异的目光。可下一秒,似乎想到什么的负剑少年也同样惊恐的躲到了墙边。

傲苍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没看错吧?那东西真是九幽冥火?”

狐妖少女很是不耐烦的叫嚷道:

“我骗你们干嘛,在天机阁的禁地里,就有这种东西,我是亲眼见识过那火焰可怕之处的!”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傲苍风朝着茫然无知的白小易说道:

“白兄弟,你千万别碰到那团黑火,那东西,就是传说中九幽地府里才有的九幽冥火。”

“九幽冥火?那又是个啥玩意儿?”白小易若无其事的凑到了神像边上,一边近距离的观察着那团黑火,一边没心没肺的问道:“这么一小团火,有什么可怕的?”

一同投过去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狐妖少女大声咒骂道:

“呆子!给本仙子滚回来,你知道那东西多可怕么,他会把你烧到魂飞魄散的!”

“没错,白兄弟,千万别碰。九幽冥火专伤魂魄,一旦沾上就会把任何活物的魂魄烧的灰飞烟灭才会消失。别说是什么天象境的高手,就算是天上的仙人碰到,也都难以活命!”

看了看墙边那两个被吓得脸都变色的同伴,白小易权衡了一下利害后,悻悻然的退后了几步。他是不怎么相信那两个人的话的,反正他从没见过什么九幽冥火,更没见识过这东西到底有多么可怕,仅凭两个人的描述,对他来说也只是有了个大概的印象。不过既然他们说的那么邪乎,那么为了避免送掉小命,白小易还是选择了躲开为妙。

小心翼翼的围着神像转了几圈,狐媚儿好奇的问道:

“这尊神像雕刻的是谁啊?你们认识不?”

自小在报恩寺长大的白小易,对于菩萨罗汉的还真的是认识几个,他端详了一阵后,有些不确定的嘟囔道:

“他身下的坐骑好像是谛听,那么就是地藏王菩萨吧?可是,我不记得地藏菩萨有六只手臂啊?而且为什么穿的是道袍?”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神像的服饰和手中的法器,见识广博的傲苍风插嘴道:

“如果我没看错,白兄弟只说对了一半。这尊神像是地藏王没错,可是他并不是菩萨,而是封神之前的燃灯道人。他的这身道袍和发髻,正是古代练气士的装束。而且他手心的那盏灯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仿制的‘灵柩灯’。”

“灵柩灯?”

白小易一脸雾水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据传说,天地之间有‘天、地、人’三盏神灯。天灯又名玉虚琉璃灯,内藏‘万灵古焱’归原始道人所有。地灯又名八景宫灯,内含‘焚天紫火’归太上道人所有。而这最后一盏,就是灵柩灯,内含‘幽冥鬼火’归燃灯道人所有。”探头看了一眼威严的神像,傲苍风恭敬的说道:“从诸多证据来看,这尊神像,就应该是还未封神的燃灯道人。可是为何有六只手臂,这个我也想不通……”

呆呆地望着神像许久,倍感无聊的狐妖少女率先说道:

“不是说阳塔藏宝么?宝贝呢?不会就是这盏砰都碰不得的破灯笼吧?本仙子还没活够呢,我可不去拿里面的东西。”

眼珠子转了转,一肚子鬼主意的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谁说想拿里面的那颗金舍利,就一定会砰那什么九幽冥火的?”

说着,无赖少年从一旁的地上捡起被傲苍风扔掉的那节断剑。白小易轻巧的爬上神像,将短剑一下子就插入了灯笼的缝隙中。可当那断剑的剑身方一触碰到黑紫色的火焰,呼的一下,那原本坚固异常的剑韧竟然瞬间烧成了飞灰。紧接着,那团黑紫色的冥火顺着剑身就蔓延了上来,吓得白小易一把就把那东西丢了出去。

滋滋的怪响声中,那柄短剑连同剑柄被九幽冥火烧的渣都不剩。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白小易死死地攀在谛听神兽的尾巴上,眼神惊恐的看着那黑火消失的地方。

无奈的摇了摇头,傲苍风冷冷的说道: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去碰那九幽冥火。这种火焰不止会伤及魂魄,更加会将一切沾染了生气的物体烧成飞灰。那把剑我佩戴了十一年,都被生气沾满了。”

终于见识到九幽冥火可怕的白小易哧溜一下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躲到角落里,再也不敢靠近神像了。

可自幼无拘无束惯了的狐妖少女,却开始大量起了神像其它手中的宝物。媚儿围着神像转了两圈,看准机会一下子窜到了神像中间的左臂之上。她探出身子,将神像手中的那根银光闪闪的鞭子取了下来。随后,少女惊喜的叫道:

“是龙筋!这是龙筋鞭!”

欢呼声中,小狐妖飘身落了下来。还在半空中的她猛地将手中那根十八节的鞭子朝上一甩,下一刻,原本只有尺许长短的铁鞭竟然暴涨到了丈许来长。那一节节宛若龙鳞的骨节上,竟然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轻轻飘落在地,少女一扬手将鞭子收了回来,她万分爱惜的抚摸着铁鞭,开心的叫道:

“好宝贝!好宝贝啊!呆子,这根鞭子本仙子要了,不许还嘴!”

抬眼看了看少女手中的鞭子,白小易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无奈了摇了摇头,一旁的傲苍风抬头看了看神像中间右手上拿着的那把造型古朴的宽剑。见猎心起的少年犹豫了一下,随后大步上前对着佛像躬身行礼道:

“晚辈傲苍风,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处。晚辈斗胆,想借神人手中宝剑一用,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神人见谅。”

一边说着,负剑少年一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看着傲苍风的举动,躲在角落里的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装模作样,嘴上说借,你就真能还么?再者说,那就是尊铜像,还能张口拒绝你不成?”

听到无赖少年的挖苦,傲苍风脸上一红,可嗜剑如命的武痴,对于这种神兵利器又怎么可能忍住不拿呢。略微迟疑了一下,负剑少年飞身而起,轻巧的跳上了神像中间的右臂上,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柄五尺多长,一掌来宽的大剑拔了出来。

掂量了一下长剑的分量,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宝剑的刃口和材质,傲苍风惊喜的叫道:

“好剑,好剑啊!”

轻轻翻过剑身,在夜明珠光芒的映衬下,古铜色的剑身之上浮现出了一方粗犷的铭文。上面用古篆体端端正正的雕刻了两个大字。

巨阙!

寻宝7

“巨阙剑!是巨阙剑!”

手持大剑的傲苍风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飞身从身向上跃下,反反复复的端详着手中的那柄黄铜大剑。

“没错,这真的是巨阙!长五尺七寸,重四斤十六量,剑刃分八面,没有云手,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巨阙剑!天啊,它竟然在这里!”

傲苍风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他视如珍宝的将大剑捧在手心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个没完没了。一旁没怎么在人间走动的媚儿自然是无动于衷,她可不知道巨阙是个什么东西。可当白小易听到巨阙这两个字的时候,方才还躲在角落的无赖少年,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傲苍风身边。像条哈巴狗一样也端详起那把大剑来。

“不是吧,这就是欧冶子当年铸造的巨阙剑,它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眼冒红光的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内什么,傲大哥,这剑能让我摸一下不?”

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无赖少年,傲苍风有些不舍的将手中古剑递了过去,一边递一边叮嘱道:

“白兄弟,你可小心点,这可是古剑,千万不要碰坏了。”

讪笑着,白小易从傲苍风手中接过了古剑。可那五尺多长的巨阙剑刚一入手,白小易就被那沉重的分量带的往下一沉。撇了撇嘴,无赖少年没好气的嘟囔道:

“宝贝到底确实宝贝,可惜太沉了……”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白小易有些遗憾的说道:“算了,这剑还是归傲大哥所有好了。我不会用剑,而且这东西也太沉了一些。”

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古剑的傲苍风,一把将巨阙剑抢了回去,没好气的说道:

“这剑本来就该归我,你可别忘了,方才为了救你,我自己的佩剑都折进去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只得讪讪的收回了手:

“嘿嘿,傲大哥说的是。这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跟你抢,反正我也算是见识过这把传说中的古剑了,这趟没白来。”

瞥了一眼无赖少年,傲苍风指了指神像最上面的两只手说道:

“这宝藏是你发现的,我们也不会占太多便宜。诺,上面还给你留了两个呢,自己拿去。”

尴尬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抬眼看了看那神像手中的仅剩的一只镇魔铃和一柄降魔杵。实在不想空手而归的少年只得硬着头皮,从神像背后爬了上去。他可不想不小心碰到那劳什子的九幽冥火,可当他爬到神像顶端的时候,少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虽然那镇魔铃和降魔杵从做工和质地上来说,也应该是很值钱的宝贝。可那俩东西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他在市井上见到过无数跟这俩东西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即便是古董,约么着也不可能有墙上面的夜明珠值钱。

白小易失望透顶的把左手上的那只镇魔铃拿了下来,轻轻晃动一下后,竟然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将铃铛翻过来看了看,只见铜铃之内并没有传统的铃舌,取而代之的,是铜铃之内被嵌入了一颗奇怪的金属球。一脸茫然的少年抠了半天,也没有把那个铁疙瘩抠出来,感觉这是件残次品的少年无奈的把铃铛别在了腰间。

费力的转过了身,白小易将另一边的降魔杵也握到了手中。这是一柄十指长,五股的降魔杵,造型平淡无奇,材质似乎也是非金非铜的,拿在手中的分量和手感倒是不错,可相较于傲苍风和狐媚儿得到的宝贝从卖相上那就差了许多。而比较奇怪的是,降魔杵两端的股内竟然也是两个颗刻满了怪异纹路的铁球。

这种怪异的结构与无赖少年所熟知的铃杵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似乎根本不是密宗佛教的法器。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的少年反反复复的把玩着手中的降魔杵,似乎想解开这东西其中的秘密。毕竟这座地宫修的如此巧妙,其他几样宝贝都有着不俗的来头,总不会轮到他这就只是两件残次品吧。

右手紧紧握着降魔杵,白小易鬼使神差的竟然用它朝着身下的神像敲了一下。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不断的在倒置的佛塔之内回荡,一下子把傲苍风和媚儿的视线吸引了过来。可正当白小易讪笑着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他手中的降魔杵,突然出现了异状。法器两端的铁球,竟然毫无征兆的飞速转动起来,在白小易惊恐的目光之下,那柄被他紧握着的降魔杵,竟然从两端逐渐张开,并且一大片宛如活物一般的金属鳞片,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瞬间蔓延到他整条手臂之上。

妈呀一声惨叫,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白小易一个不留神,从那丈许高的神像上面掉了下来。眼看着他那碎弱的小身子板即将与石板地来个亲密接触了,方才被他别在腰间的那只镇魔铃一瞬间金光大盛。紧接着,一片朦胧的金光瞬间出现在少年的身下,将他稳稳的拖了起来。

惊魂稳定的白小易有些痴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在他的右臂上,已经出现了一副龙鳞材质的漆黑拳甲,那宛如龙头一般的拳套正散发着淡淡的乌光。而托住他的那团光晕,也在少年稳稳落地后,再次回到了他腰间的镇魔铃当中。

略微失神了片刻,白小易惊喜的叫道:

“你大爷的!小爷我终于捡到宝贝啦!!!”

看到无赖少年一惊一乍的模样,一旁的傲苍风和狐媚儿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白小易的右臂之上,正带着一副闪耀着乌光的奇型拳甲。这拳甲从外形上看好似龙头,细密的龙鳞结构一致蔓延到少年小臂附近,两条不知是火焰还是丝带的金属装饰盘绕着延伸而上,显得这副拳甲既威猛又透着一股飘逸。

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这冰凉的拳甲,狐妖少女好奇的问道:

“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有点痴呆的傻笑着,白小易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兴奋了。他太喜欢这件宝贝了,没想到这看似平淡无奇的降魔杵竟然可以变成如此帅气的拳甲。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用来干嘛,可是这种能够自由变换形体的宝贝,他生平可是第一次见到,怎么看都比傲苍风的那柄巨阙剑和媚儿手中的龙筋鞭来的帅气得多。更可况,他腰间的那只破铃铛,似乎是件护身的法宝,只要被佩戴者遇到危险,就会自动户主。这么两件稀罕的宝物入手,能不让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高兴么。

看着只会傻笑的少年,傲苍风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他这样子,你问了等于白问。”

负剑少年走过去看了看白小易右手的拳甲,又检查了一下他腰间别着的镇魔铃,随即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

“这个……莫非是传说中的甲丸?”

“甲丸?”

听到这个名字,狐妖少女先是一愣,随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鸭蛋形状的青铜小球。

“你说这东西?”

媚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按了一下青铜小球上那个翠绿色的玉石。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方才还是一颗鸭蛋形状的小球竟然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面半人多高的龟甲型盾牌。这盾牌被一捧土黄色的光晕包裹,上面隐约间还有大片大片的咒语符号闪烁流动,他仿佛有灵性般就那么离地三尺的悬于半空,护在了少女的身前。

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傲苍风和白小易一齐看向了莫名其妙的狐妖少女。

寻宝8

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狐媚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甲丸是天机阁内姓楼的那家子人特制的,但凡是门内弟子那是人手一个。”

抬眼又看了看白小易手上的拳甲,狐妖少女有些不解的问道:

“姓傲的,你说那呆子手上的也是甲丸,可为什么跟我这个不一样呢?”

略微回过了神,傲苍风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下:

“这个么,我也不是非常了解。毕竟这传说中的甲丸见过的人很少,我也只是听别人偶然间提起过,没想到竟然是天机阁门内专用的法宝,今天我也算涨了见识了。”

小心翼翼的走到媚儿放出来的盾牌近前,傲苍风仔细的观察了许久,随后他有些疑惑的说道:

“奇怪,我听江湖前辈们说过,当年鲁班门下的弟子都会铸造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球形法宝。需要的时候只需按动机关,便可变化成特定的武器、盔甲,这种法宝统称为甲丸。可你二人所持的虽然同样是甲丸,但又有些不太一样,狐姑娘的甲丸是用青铜和特殊的符咒制成,有着很明显工匠雕琢的痕迹。可白兄弟的拳甲却更像是什么动物的鳞片,而且铸造工艺极其讲究,一看就不是凡品。”

话音方落,却见狐妖少女气鼓鼓的一把收回盾牌的甲丸,没好气的说道:

“呸!你的意思就是说,本仙子用的就是凡品喽!”

无奈的耸耸肩,傲苍风将背后的那柄短剑和新得到的巨阙剑放在一起解释道:

“这其中的差别就像是我这柄随身佩带的短剑和欧冶子所铸的巨阙之间的差别,我这短剑虽然锋利,可归根结底只是后世匠人用普通材料铸成的凡品。可巨阙剑则不同,那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用了各种天材地宝铸造而成的宝物,据说铸成之时,单凭外放的剑气,就可将一辆马车斩断。此等神兵怎会是我那凡品的短剑可以相比较的。”

越听傲苍风的解释,狐媚儿就觉得越气,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白小易,转身跑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而得知自己这拳甲珍贵的白小易,则更加爱惜的抱起了自己的这条麒麟臂生怕别人抢走一样。

苦笑了一下,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傲苍风故意大声说道:

“其实吧,狐姑娘拿到的那根龙筋鞭想必也不是凡品。你想啊,那可是能够随意变换长短的龙筋,如果只是根普通的鞭子,怎么会用得上这么好的材料?根据阳塔藏宝的提示,我们在这里发现的几样东西,哪一件不是稀世的珍宝?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几样东西的价值,都跟这把巨阙剑一样,是神兵级别的法宝。”

听到负剑少年这么一说,小狐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模样。而得到了最多好处的白小易,则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他嬉皮笑脸的问道:

“我说傲大哥,您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东西怎么收起来啊?戴久了挺累的。”

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傲苍风无奈的说道:

“白兄弟,你这可就有些难为我了,我又从来没有用过甲丸,怎么会知道它的关闭之法呢?反正据我所知,甲丸一般都有一个开启的机关,方才你一定是触碰了什么机关才打开的。你可以试试砰砰其他的地方,搞不好就收起来了呢。”

略微犹豫了一下,傲苍风又补充道:

“方才我见你那腰间的铃铛里也有一颗甲丸,可是你掉下来时只有一捧灵气主动护主,却没有开启甲丸,想必也是没有触动机关的原因。这两样法宝日后就是白兄弟你的保命道具了,我觉得还是研究明白了比较好,免得关键时候掉链子。”

讪讪的点了点头,白小易蹲到一边仔细的研究起手上的拳甲来。察看了许久,无赖少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像是机关的东西。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无意中,他发现拳甲的手背上似乎有一颗眼睛一样的血红色晶石。

把手背凑到眼前,他似乎看到晶石内有着一团翻涌的雾气。出于好奇,白小易尝试着按了晶石一下。咔哒一声,那颗血红色的晶石竟然被他一指按了下去。随即,少年手臂上的拳甲竟然开始解体,一块块的鳞片瞬间收缩了起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那覆盖了半条手臂的拳甲再一次的变回了那根丑陋的降魔杵。

张大了嘴巴,白小易有些不可置信的呻吟道:

“我滴个乖乖,这东西……太帅了……”

找到了关闭的方法,无赖少年随即研究起了开启的方法,他回忆着方才的情形,右手握住降魔杵后轻轻地朝着地面一磕。

咚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降魔杵两端的甲丸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在白小易惊喜的目光中,他的右臂上再次出现了那副乌黑的拳甲。

发现了其中门道的少年一会儿收起拳甲,一会儿打开拳甲,他就这么傻笑着坐在角落里玩得不亦乐乎。

懒得搭理这个无赖少年的傲苍风早就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他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底层的墙壁,尝试寻找能够让楼梯恢复正常的机关。

而百无聊赖的狐妖少女,却越看在角落里把玩拳甲的小子越不顺眼。他那肆无忌惮表现,在少女眼中看来就是一种炫耀。

拉扯了一下手中方才得到的龙筋鞭,媚儿气鼓鼓的走上前几步,用手里的鞭子指着还在傻笑的白小易说道:

“呆子!一个人玩得很开心是不是?既然得到了宝贝,就得找个人练练手。来,让本仙子见识一下,是你的甲丸厉害,还是我的鞭子厉害!”

话音未落,刁蛮的少女挥起手中的龙筋鞭,劈头盖脸的就朝着角落里的白小易抽了过去。

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年错愕的抬起头,却看到一条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铁鞭朝着自己劈了过来,来不及反应的他本能的抬起右臂遮挡。

刺耳的卡啦声中,淡金色的长鞭与乌黑的拳甲撞在了一起。二者交汇的地方,瞬间迸射出大片的火星。可下一秒,柔韧的龙筋鞭竟然顺势缠上了少年的拳甲。狐妖少女狠狠地一叫力,一把将白小易朝着旁边的墙上甩了出去。

妈呀的惨叫声中,无赖少年莫名其妙的被一鞭子甩飞了起来,一头就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白小易像皮影戏的指人儿一样,贴在了石墙之上,那只被拳甲覆盖的右手,竟然硬生生的怼进了墙里。

发觉那一男一女突然动起手来,傲苍风第一时间抄起巨阙剑就挡在了神像身前。他生怕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小祖宗一不小心就把神像手中的团黑火打落了下来,这地宫的最底层空间十分狭小,一旦九幽冥火烧了起来,他们三个那是一个都逃不了的。

万幸的是,狐妖少女只是一时兴起耍了个小性子,出过了气之后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可她这一鞭子,却苦了无辜的白小易。他呻吟着从墙上滑落了下来,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的少年刚想破口大骂几句,却突然间停住了。

两丈方圆的佛塔底层里,突然间弥漫起了一股醉人的酒香。那醇厚芬芳的气味,瞬间就让在场的三个人愣在了原地。

循着酒香找去,只见被白小易撞出来的破洞里,竟然是个中空的暗格。而那醉人的香气,就是从那破开的缝隙中冒出来的。

仿佛发现了稀世的珍宝一般,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就扑了上去,用手上的拳甲将石墙凿开了一个大洞。

烟尘散尽之后,众人在暗格里发现了水缸大小的一个酒坛,在那满是尘土的坛身之上,赫然用古篆体铭刻着两个大字。

杜康!

寻宝9

“是酒!还是好酒!”

白小易可不认识什么古篆体,酒坛上面的文字对他来说跟鬼画符差不了多少。可他却分得出来什么是好酒,单凭这醉人的酒香,无赖少年就可以确定,一定是窖藏超过百年的陈酿。

而见多识广的傲苍风可认得那两个字,负剑少年有不可置信的呻吟道:

“杜康?酒圣酿制的杜康酒!?不会吧……”

看着两个明显有些失态的少年,狐妖少女却是一脸的迷茫。酒是什么她倒是知道的,也偷喝过一点,可要说问酒圣杜康是谁,这只小狐妖那就无能为了。

她用可爱的小鼻子闻了闻,有些嘴馋的说道:

“好香啊,比我们天机阁里那几个老头子酿的酒还要香……”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朝着酒坛走了过去:

“这么香的酒,一定很好吃,让本仙子先尝一口。”

说着,少女的手就朝着酒坛上面的封泥伸了过去。

嗷的一声尖叫,白小易飞身挡在了酒坛前面,他悍不畏死的叫道:

“都住手!这是我的,这里的酒都是我的!”

混迹市井多年的少年可不是白痴,这种窖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极品美酒,那放到外面就是天价。现在别说是个漂亮的小狐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属于他的酒一下。

眼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又要打起来,沉稳的傲苍风出言劝阻道:

“大家先冷静下,冷静下。你们知道这坛子里面的是什么酒么?”

呆愣了片刻,白小易和狐媚儿一起摇了摇头。

微微苦笑了一下,负剑少年解释道:

“如果酒坛上所写的没错,想必这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酒圣杜康所酿制的最初的酒。如果真是那样,这坛酒至少窖藏了两三千年了,你们喝得了么?”

“两三千年!?”

听到傲苍风的解释,白小易和狐媚儿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三千年的酒!?”

深吸了一口气,负剑少年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信。可你们看那酒坛的材质和上面的雷文,怎么看怎么都是商周时期的物件儿。即便这东西是后人借着酒圣的名字仿制的,那差不多也是秦汉时期的东西了。怎么算都窖藏了上千年,这种年份的酒,不是说喝就能喝的。”

眨巴了一下眼睛,狐妖少女不服气的问道:

“凭什么不能喝,管它几千年呢,不都是酒么!”

看白痴一样瞥了一眼刁蛮的少女,傲苍风继续说道:

“窖藏超过五十年的白酒,就会逐渐变得绵绸。超过百年,那这一坛密封的酒,就会剩下只有半坛左右的酒膏。超过千年的酒,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处理不当,不但糟蹋了这么好的美酒,搞不好还会带来危险。”

“危险?为何会有危险?”

白小易这会儿也不财迷心窍了,他有些紧张的追问道:

“东西放久了会腐烂你们都知道吧?腐烂后的东西上面就会出现一些墨绿色的毒粉,谁知道这种窖藏千年的东西会不会一整坛子里面都是那种毒粉。一旦你们冒冒失失打开了,咱们都得死在这!”

看了看面露惧色的二人,傲苍风继续补充道:

“即便白酒不会腐坏,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里面剩下的也必定是浓缩了全部精华的酒膏。那种仿佛蜂蜡一般的东西,必须用正确的方式冲兑才能饮用。而且开封后,那蕴含了千年的酒气一冲出来,就咱们几个的酒量,搞不好就直接醉死过去了。所以,依我之见还是把它放在这,谁也别动,等日后找到懂行的人再来处理。”

权衡了许久,白小易和媚儿最终只得放弃开封尝酒的念头。可似乎想到什么的二人,急忙跑到墙边,一寸一寸的检查起附近的墙面来。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们接二连三的找到了八处发出空洞声音的墙面。

更加心细的狐妖少女小心翼翼的摆弄起那镶嵌在石壁内的夜明珠来。方才在楼梯上,她见识到了白小易误砰机关的后果,所以这一次她加了十万份的小心。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少女似乎察觉到夜明珠下面那个看似装饰用的三角形卡槽是可以转动的。

壮起了胆子,媚儿手中一用力,咔吧一声,三角形的卡槽被顺时针扭动了一下。紧接着,墙壁之内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异响,在另一旁白小易和傲苍风惊讶的目光中,方才紧闭的墙板,竟然向下缩了进去。在那露出来的暗格之内,赫然又是一坛不知窖藏了多久的“杜康酒”。

白小易突然有种被金山砸到头的错觉,他语无伦次的叫嚷道:

“发了!这次绝对发了!酒,都是酒!好多!那些夜明珠,天呐,每颗珠子下面都有一个暗格!”

被突如其来的好运冲的有些头晕的少年不管不顾的将底层剩下的七个机关都扭动了开来,果不其然,每一个夜明珠的下面都是一个暗格。每个暗格里,也都存放着一坛尘封多年的极品美酒。即便酒坛密封的再好,可那四溢的酒香,依旧是的在场的三个人有些熏熏欲醉。

摇晃了一下有些发蒙的脑袋,傲苍风大声吩咐道:

“快!把暗格都关起来,要熏死了……”

手忙脚乱中,三个人急忙关上了八个敞开的暗格。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三个人瘫软在了墙面。根本没有什么酒量的三个人,竟然被外溢出来的酒气熏醉了。

有些痴呆的傻笑着,白小易庆幸的说道:

“呵呵,幸亏听了傲大哥的话,否则,咱们几个非醉死在这里不可。那样的话,可就亏大了……酒……好多酒……这都是钱啊……我的天呐……这得多少钱啊……”

冷笑了一声,对钱财之物没有太大兴趣的傲苍风冷冷的说道:

“白兄弟,听哥哥一句话。这里面的东西,最好不要轻易拿出去。这种窖藏千年的以上的美酒,估计上面的人听都没听说过,都别说没法估价,就算能开出价来,你觉得又有多少人喝的起的?我劝你还是低调些,这宝贝一旦现了世,带来的是福还是祸,都不得而知呢……”

听了负剑少年的一番话,被幸福冲的有些头晕的白小易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他默默低着头,脑子里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对这些人心险恶根本没有概念的狐妖少女,则大大咧咧的说道:

“愁什么,大不了把东西都放到天机阁呗,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去我们那抢东西的!”

看了眼插着腰的少女,傲苍风哭笑不得是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座佛塔其实就挺安全的,藏了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可见这里很隐秘。你这小狐妖说的虽然也是个办法,可还是等这些宝贝的主人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这些话,负剑少年朝着白小易投出了一个真诚的目光。略微愣了一下,无赖少年有些呆滞的说道:

“你是说,这些东西你不要?”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傲苍风爽朗的说道:

“我是个武痴,天下间能吸引我傲苍风注意的,只有神兵利器和绝世的武功。这些身外之物,对我这个行走江湖的人来说,都是累赘。”轻拍了一下身边少年的肩膀,傲苍风笑道:“不过呢,如果日后白兄弟肯用这么极品的美酒招待哥哥一顿,我也是不会客气的。”

看着负剑少年那真诚的目光,白小易心里是五味杂陈。第一次的,他觉得身边这个什么都比他强,而且看上去有些碍眼的家伙,是真的可以做兄弟的。出身市井的他不懂得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此时此刻白小易只是伸手右手,豪气干云的说道:

“好!打今个儿起,你傲苍风,就是我白小易最好的兄弟!大哥!”

微微苦笑了一下,傲苍风伸手与身边的少年握在一起,沉声附和道:

“做兄弟可以,不过你小子以后惹了麻烦,可别老找我替你出头。”

尴尬的笑了笑,白小易重重的握了握傲苍风的手。

寻宝10

坐在一旁的狐妖少女,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个少年在那里称兄道弟。实在觉得无趣的媚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不就是结个拜么,至于弄得这么豪气干云的么?要不要给你们撮几捧土,插几支香啊?”

拍拍屁股站起身,狐媚儿故作大方的说道:

“本仙子呢,也不是贪财的人,反正我又不会喝酒,这些东西拿走了也没什么用,就都便宜你这呆子了!”

看着白小易那一脸感激的表情,少女连忙补充道:

“但是!如果以后再发现其他什么好玩的,要留给我一份!还有,感激可以,但是不许根本姑娘称兄道弟的,我是仙子,以后你还是叫我仙子姐姐。”

得到了天大好处的少年此时哪敢违背这位小姑奶奶的意思,他毫无原则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三个人缓解了一下醉意,白小易望着那十几丈高的洞顶有些绝望的说道:

“现在宝贝是找到了,可我们怎么出去啊?这么高的洞顶,还没有楼梯,难不成让我们飞上去么?”

说到这,无赖少年一脸希冀的望向身边的狐妖少女。

媚儿一脸错愕的转过头,无辜的说道:

“看我干嘛,我的御风术只能给自己用,你们自求多福吧。”

白小易刚想说些其他的办法,沉默了许久的傲苍风突然说道:

“对了!方才我发现了一样东西,搞不好就是控制这楼梯的机关!”

说着,负剑少年一跃而起,大步走向楼梯通道的末尾之处。他指着石阶旁边凸出来的一块方砖说道:

“方才我检查过了,这东西是活动的,要不我们把它推进去试试?”

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别无他法的白小易和媚儿只得点头表示同意。

示意其他两人站到距离楼梯远一些的地方,傲苍风用力一脚,就把那块方砖重新踹回了石阶当中。

紧接着,嘎吱嘎吱的巨响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那变成滑道的楼梯,再一次的恢复成了原样。

警惕的等了许久,当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三个人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踏上了通向地面的石梯。

半刻钟后,三人顺利的从那座倒置的佛塔下面爬了上来。而财迷心窍的白小易,在走回来的路上还顺手检查了一下沿路的那些夜明珠。不出他所料,上面这一整条石阶路上,也都是机关控制的暗格。细算下来,下面整整存放了九九八十一坛的窖藏百年甚至千年的极品美酒。

虽然他不知道那些酒坛里的到底是什么酒,可在他看来,这座佛塔下面,那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矿,估计他下半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可以活得衣食无忧了。

熄灭了上层佛塔的长明灯,地宫的机关再次关闭了起来。抬头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仅仅下去了一个多时辰的三个人,突然间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各自把玩着从地宫下面带上来的武器,三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院子正中。感觉有些疲惫的傲苍风和媚儿本能的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可依旧沉浸在一夜暴富喜悦中的白小易,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十足。

他紧握着那柄降魔杵,无赖少年大步走到了水井的旁边。

看了看那漆黑一片的井底,白小易突然大声叫道:

“你们等一下!要不……咱们也顺便去井里看看吧!”

听到他的这句话,傲苍风一脸错愕的转过头,而狐妖少女直接叫嚷道:

“你这呆子是财迷心窍了吧!方才那一趟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还不够吗?”

瞪着金光闪闪的大眼睛,白小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枯井,仿佛正有无数的金银珠宝,从那井口里涌出来一般。

“可是,既然聚宝盆显示的都是对的,一座阳塔里面就那么多好处,那这口井里的,会不会更多?”

嘴角抽搐了一下,傲苍风冷静的分析道:

“白兄弟,你这话虽然说得没错,可你别忘了,佛塔里面所说的藏宝已经验证过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这口井里面的镇煞必然也是真的,你确定还要下去么?”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白小易锲而不舍的争辩道:

“可是,那不是说镇煞么,既然是被镇压着的,就应该没什么危险吧?”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降魔杵和镇魔铃,“再者说,我们不是刚得到很强的法宝么,有了这些东西,想必那些妖魔鬼怪的,也都可以轻松应付了吧?”

坚定地摇了摇头,傲苍风转身继续朝着偏殿走了回去:

“要去你去吧,这把巨阙剑我还没有习惯,万一真出了状况,我恐怕应付不来。”

看到负剑少年不搭理自己,白小易朝着另一边的媚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神仙姐姐,你不想知道这下面藏着什么宝贝么?或许比那座佛塔里面的还要好哦?”

听到这话,狐妖少女身形微微一滞,她有些犹豫的皱起了眉头。

看着这边似乎有转机,白小易继续怂恿到:

“要不这样,你陪我下去,我们发现的宝贝一人一半如何?”

抬眼看了一下少女依旧紧皱的眉毛,无赖少年咬了咬后槽牙,掷出了最后的底牌:

“要不这样!我只要这下面的的金银珠宝和能卖钱的东西,其它武器法宝什么的,都归你们!”

听到少年的这句话,别说狐妖媚儿,就连走到半路的傲苍风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看到负剑少年那边也有些松动,白小易趁热打铁的补充道:

“傲大哥,咱们现在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你就忍心让我这当弟弟的独自涉险么?你这么做,是不是有失江湖道义啊?”

嘴角抽动了一下,傲苍风阴沉着一张脸,转了过来。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有些无奈的说道:

“算了算了,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我跟你下去。不过事先说好,到了下面,一切都得听我的。一旦发现什么危险,就必须退回来,决不可硬来,知道了么!”

一听说有人愿意陪自己下去,白小易哪有拒绝的道理,他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反正到了下面谁听谁的还说不定呢。

看到两个少年都做好了下去的准备,媚儿晃动着身后的大尾巴也走了过来。她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我都行,只要有好玩的,我奉陪到底。”

得到了二人的同意,白小易三两步就冲到了井边,他激动万分的朝着狐妖少女吩咐道:

“快快快!施法把我吊下去,我想我知道那个机关怎么开了!”

手间法诀掐动,媚儿再次用法术把白小易放下了水井。有了先前的经验,无赖少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块井壁上的青铜圆盘。

看准了中心的五个孔洞,白小易毫不犹豫的就把手指伸了进去。

咔哒一声,无赖少年似乎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般,紧接着一股吸力传来,将他的手指嘬进去了一半的长短。

紧接着他的五个指尖瞬间感到了一丝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手指戳破了。痛呼了一声,被吊挂在半空的少年开始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拉出来。可下一秒,在少年惊惧的注视下,那面圆盘竟然开始顺时针转动了起来。

青铜盘这么一转,手指插入其中的白小易也迫于无奈的扭动起了右手。可不幸的是,这个盘子似乎不仅仅只转一圈。发现了这个灾难般的事实,少年开始慌了,他手抓脚刨的惊叫道:

“遭了!盘子在转,我的手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听到下面的呼喊,傲苍风和媚儿一起焦急的扒在了井口。

来不及问清状况,傲苍风急忙支招道:

“盘子转,那你也跟着一起转啊!”

可过了不久,却听得下面无赖少年气急败坏的叫道:

“你大爷的!你当小爷我是刷杂耍的么!我这是悬空的!怎么转啊!”

尴尬了笑了笑,傲苍风这才想到白小易是被媚儿的法术吊挂着,而不是自己抓着绳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冒汗的少女,随即吩咐道:

“狐姑娘,劳烦帮白兄弟转一下。”

白了对面少年一眼,媚儿手指轻动,带动着淡紫色的灵气随之跳跃了起来。身处在井底下的白小易眼看着右手已经扭转到了极限,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也开始跟着顺时针的扭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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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青铜盘的不断转动,白小易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正在顺着指尖被一点点的抽走。而那青铜盘上刻着的图案,也随着盘子的转动一圈一圈的点亮了起来。

整整旋转了三周之后,青铜盘上所有的图案和最外圈的殄文一同发出了碧绿色的幽光。

又是咔哒一声轻响,无赖少年那被钳住的手指终于被松开了。飞快的把手抽了回来,白小易看着指尖上的五个破口那是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

他刚想骂两句脏话,却突然发现身周出现了异象。不知何时,在他四周的井壁和半空中,竟然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殄文。正如白天里在沈万三家密室中看到的一样,那些淡金色的殄文就那么在空中不断的交叠着流动着,似乎在向他传达着某种信息,然而他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呆愣了片刻,墙壁上的圆盘内开始发出一阵阵的齿轮搅动之声。

嘎吱嘎吱的怪响不断的在狭窄的水井内回荡,听到下方异常的傲苍风急忙询问:

“白兄弟,下面情况如何了?”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白小易朝着上方吼道:

“没事儿!机关似乎打开了,只不过……”

无赖少年迟疑了一下,他不想把自己能看到虚空中这些殄文的事儿说出去,反正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会信。

“只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因为用法术拽着个大活人,已经感到吃力的狐妖少女憋了一肚子火气。

“没什么,手上被扎了几个口子,这机关似乎会咬人。”

他话音方落,只见圆盘所在的井壁上,逐渐凹陷出了一个大洞,一股充满了腐败气味儿的阴风从那个洞口里呼的一下涌了出来。

慌忙的捂住鼻子,白小易被这股邪风冲的摇晃了一下,可还不等他稳住身形,从那幽深的黑洞里,逐渐传来了一阵细密的翅膀拍动声音。

微微一愣,无赖少年挣扎着转向洞口想看个究竟。可他刚转过身来,呼啦一下子,几十只巴掌大小的蝙蝠从那洞口中汹涌而出。劈头盖脸的就撞了上来,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得不轻。手脚漫无目的的一阵扑腾,白小易发出了杀猪一般惊恐的嘶嚎。

发觉了井下的异动,媚儿和傲苍风都焦急的凑到了井边,岂料他们刚探过头来,从那漆黑的井底竟然冲出了大片的蝙蝠。

见惯了大场面的傲苍风一个后跃横剑于身前摆开了防御的姿势,可有些胆小的媚儿却被吓得妈呀一声惊呼,嗖的一下自躲到角落里去了。

她这一躲可不要紧,原本用来吊挂着白小易的术法一下子中断了。

惊恐中的白小易只觉得身子一空,随即扑通一声掉进了下方的井水当中。冰凉刺骨的井水一下子把他刺激的清醒了许多,一阵慌乱的手刨脚蹬之后,无赖少年勉强把住了露出洞口的边缘,靠着一股蛮力才将身子从井水中拉了出来。

靠坐在洞口的边缘上,白小易心里是一阵的后怕。经过方才这么一闹,他身上的符纸和火折子一下都成了摆设。苦笑了一阵,无赖少年朝着上方的井口叫嚷道:

“没事了!下面出来了一个洞,你们下来吧!”

略微顿了一下,白小易继续补充道:

“对了,别忘了带几个火折子下来,这里面太黑了!”

不过多时,手里面举着一根火折子的傲苍风飞身跃下。临到井底的时候,他看准了方向,斜刺里网井壁上一踹,整个人一个旋身就稳稳的落在了洞口的地方。

白小易看着负剑少年敏捷的身手,不由得拍手称赞道:

“傲兄果然好本事。”

递过另一根没有点燃的火折子,傲苍风一边打量着这个半人高的石洞,一边说道:

“这里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过年头应该很旧了。看来这个石洞应该是通往藏宝的地方的,我们最好小心点。”

不经意的瞥了眼井底石壁上依旧浮现着的殄文,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傲大哥,这洞口外面就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么?”

狐疑的转过身,傲苍风扒着洞口张望了一下:

“没有啊,除了上面的这块圆盘就没有其它东西了啊?怎么?”

尴尬的一笑,白小易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可就在此时,身周紫气萦绕的狐媚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还不到井底的时候,悬浮在半空的少女突然惊呼道:

“诶!这里怎么这么多殄文?”

一边说着,少女竟然伸出手开始触碰那半空中浮现出来的淡金色文字。眼睛突然一亮,白小易惊讶的问道:

“你!你能看见!”

呆呆的转过头,媚儿一脸茫然的说道:

“是啊,这么多金光灿灿的殄文,为什么看不见?”

听到二人的一番对话,傲苍风十分不解的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殄文,在哪里?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错愕的愣在了原地,狐妖少女似乎想起什么一样,惊讶的指着白小易叫道:

“原来你也能看到!你跟我们是一样的!”

从洞口里探出来一个头,白小易疑惑的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跟谁一样?”

略微犹豫了一下,悬浮在半空的少女说道:

“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在天机阁里,就有几个跟我们一样可以看到这金色殄文的人。用吴大叔的说法就是,我们这类人,似乎有着上古巫民的血脉。”

听的一脑袋问号的白小易吧嗒了一下嘴,试探性的问道:

“那你能用你那块晶石看看这些殄文说的是什么么?我总觉得那是些很重要的东西。”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狐妖少女无奈的说道:

“没用的,这些殄文晶石照不出来,根本没法翻译。这世上除了吴大叔和谷里面的几个老怪物就没人认识殄文了,你还是放弃吧。”

听着二人一问一答的对话,傲苍风一脸茫然的问道:

“等一下,你们两个到底再说什么?什么殄文,什么巫民血脉?”

迟疑了片刻,狐妖少女有些谨慎的解释道:

“方才在佛殿里发现的那些铭文,就是殄文所写的。这种文字是上古之时巫民用来与鬼神沟通使用的文字,相传巫民制造的法宝和机关,在开启的时候都会浮现出大片的殄文。有的是警示,有的是咒语,而这种只存在于虚空的殄文,必须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看到。比如我,还有这个呆子。”

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傲苍风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这机关触发的殄文,只有你们俩才能看到,但是却看不懂对吧?”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和狐妖少女一脸的理所当然。

长叹了一口气,负剑少年看了看幽深的石洞,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么说来,这个所谓的阴--穴,恐怕就是你们口中的巫民建造的。那这里的建造时间恐怕比那边的佛塔还要来的久远,想必里面镇压着的,也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东西。我看……我看还得从长计议……”

错愕的抬起头,白小易执拗的说道:

“都到了这节骨眼儿还从长计议个球啊?这都到了宝藏的门口了,要不进去看一眼,岂不亏大了!再者说,这地方都封闭了那么久了,恐怕里面的东西早就失效了也说不定。你们想想,如果真是那什么上古巫民建造的密室,里面放的东西,岂不是老值钱了!而且,能够镇压这么厉害邪物的东西,一定是件神兵利器,你们两个难道就不想见识一下么?”

一听说神兵利器四个字,傲苍风的眼睛就随之一亮。悬浮在半空的狐妖少女却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到底想好没有啊?进还是不进,本仙子这么飘着是很累的!”

坚定地点了点头,白小易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就朝着洞穴的深处走了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傲苍风一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握着熟悉的短剑,紧跟在了少年的身后。

看着两个少年都走进了石洞,狐妖少女终于飘落了下来,她身后狐尾一摆,六团淡紫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了白色大尾巴的顶端,借助着幽蓝色的微光,媚儿也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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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傲苍风所言,洞穴的四壁上果然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那些刀削斧劈的痕迹虽然杂乱,但是绝对不会是天然形成的。借助着火折子散发出来的微光,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前行着,生怕触动什么不好的机关。

这个洞穴成喇叭状,刚进来的时候三人只能躬身而行,可走了不过十来步,便可以把身子站起来前行。而走了二三十步的时候,眼前的景物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在这个地底下,竟然有一座被人开凿出来的地底岩洞。

溶洞长宽差不多有十丈、高有两丈,似乎是在一座天然溶洞的基础上加工开凿而成的。洞穴内充斥着阴冷的湿气,一股怪异的腐臭味道在偌大的空间内弥漫着。洞顶之上,似乎有一面透明的水镜,竟然将一抹皎洁的月光透了过来。

白小易第一个顺着斜坡滑了进来,他看着这个足足有着十几丈长宽的巨大洞穴,不由得赞叹道:

“他大爷的,没想到这报恩寺下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啊。那座倒置的佛塔就已经够神奇的了,没想到这里更加的鬼斧神工。”

哗啦一声响,傲苍风也紧跟着滑了下来。他谨慎的扫视了以下四周,语气低沉的说道:

“大家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个所谓的阴--穴没有那么简单。”

身后传来了女子不屑的轻嗤声,狐媚儿在御风术的加持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她掸了掸身上占到的灰尘,满不在乎地说:

“管它呢,反正咱们已经下来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狐妖少女借助着透下来的月光只能勉强看出这个洞穴的轮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朝着白小易命令道:

“呆子!你那什么金光符呢,给本仙子点亮几张,这里太黑了。”

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呻吟道:

“姑奶奶,您不记得了么?方才我掉水里了,身上的符咒全都沾了水,没法用啊。”

转头看了看傲苍风手里那比根蜡烛也亮不了多少的火折子,媚儿唉声叹气道:

“男人果然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本仙子亲自出马。”

说着,少女指尖法咒急转,她身后六根尾巴上的紫火瞬间暴涨了三倍。呼的一下,六团明亮的狐火随着她尾巴的甩动呈扇形飞了出去。狐火飞行速度极慢,众人借助狐火散发著的幽光,终于把这个溶洞看了清楚几分。

这个溶洞大概是半个鸭蛋的形状,像一个碗一样把几个人罩在了当中。洞穴内散落着很多不知名的白骨,由于太远暂时无法辨认。除此之外,洞穴内赫然架设着五面铜镜,那铜镜的整体由青铜制成,被安装在一座三角形的底座之上。而其中一面铜镜,恰好在洞顶月光的直射范围之内。

随着狐火越飞越远,三人还看到在洞穴的最里面,似乎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成拱圆型,在门的上方似乎还有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一看到似乎有宝物,白小易抬脚就要跑出去。

一旁的傲苍风一把拽住莽撞的少年,没好气的说道:

“别动!不是叫你们行事小心些么?你看看那地上的白骨,这洞里面绝对有古怪!小易,你不是会开天眼么,用天眼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确定万无一失了,我们再进去。”

虽然急着去那宝物,可终归有些怕死的白小易还是按照傲苍风的吩咐,闭目凝神,开起了“心眼”。

奇异的视觉之下,纵使周围漆黑一片也并没有影响心眼中的景物。白小易的神念逐渐朝着四周蔓延出去,将整座溶洞看了个清清楚楚。那地面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十几具人类的骨骼,从他们的装束和腐朽的武器判断,似乎是商周时期的士兵。这些人尸骨完好,并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难不成是修建完这座溶洞后自杀在了这里或者是用来殉葬的?

少年的神念从这些尸骨上面扫了过去,只发现了一些残留在尸骨上的黑色死气,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异状。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的白小易继续往里面探去,神念所过之处都是溶洞的岩石和那五座铜镜的石台。而到了最里面,就是那座巨大的石门。在心眼的视觉之下,石门的正上方有一颗西瓜大小的血红色宝石,红宝石的周围,似乎按照十二个时辰分布了十二颗鸡蛋大小的玉石。

一看到这些宝石,白小易瞬间睁开了双眼,他激动地大叫道:

“正常!里面一切正常!就有些都快烂成渣的尸骨,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一边说着,少年大步朝着远处的石门就冲了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傲苍风和媚儿也跟在后面,朝着溶洞的深处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们仔细地检查了地上的那些尸骨,果然如无赖少年所言,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那些散落的刀剑和盾牌,也都锈蚀残缺,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闲逛了一周,媚儿和白小易跑到最里面去鼓捣那扇石门,而沉稳的傲苍风却开始围着那几面铜镜打转。

伸手轻轻推了下,负剑少年发现那铜镜是可以转动的。脑中灵光一闪,傲苍风双手叫力,将月光直射下的铜镜转动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在铜镜的折射下,仿佛探照灯一样扫过了漆黑的溶洞。在傲苍风的惊喜的目光中,光线直接照射到了石门之上。

正在那边查看石门的白小易和媚儿,见到一束洁白的光线投射过来,都是为之一愣。随即恍然的望向铜镜那边的傲苍风,放心的转过头,白小易看着距离自己足足有着一丈多高的石门顶部,发愁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怎么这么高啊?那上面的宝石一看就是值钱货,可这么高的地方,叫小爷我怎么拿呢?”

跟在一旁的狐妖少女懒得搭理这个贪财的少年,她摸索着石门两边那些细密的纹路,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凝重。因为她惊讶的发现,石门上雕刻着的那些符号,竟然是一串殄文的咒语。谨慎的退后了几步,媚儿将腰中的那块琥珀色的晶片拿了出来,对着石门就照了过去。

三五个呼吸之后,晶片之上浮现出了一串拱门形状的文字:

“天地开,乾坤转。灵光聚,鬼门开。”

低声吟诵了一边,狐妖少女有些惊惧的望向那座拱形的石门:

“不会吧,这东西,是鬼门?”

隐约听到了少女的话,白小易转过头来不解的问道:

“啥?啥鬼门?”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边转动铜镜的傲苍风为了更好的观察石门,竟然将折射的月光直接照到了石门之上那块最大的红宝石上面。

嗡的一声异响从宝石内传出,紧接着那块巨大的红宝石竟然散发出了刺目的红光。在溶洞内三人惊恐的目光下,石门上的殄文逐一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团团惨绿色的火焰从石门中一窝蜂的飞了出来。

那些火焰转瞬间便附着在了地上那些腐朽的尸骨之上,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卡啦声,那些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骨,竟然再次爬了起来。

他们散落的尸骨逐渐朝着身体内的那团冥火聚拢,不多时便组成了完整的骨架。那些腐朽得不成样子的兵器上,也逐渐腾起了一层绿色的火焰。骷髅头上那原本空荡荡的两个窟窿内,突然间燃烧起了两团幽绿色的鬼火。

伴随着一声声仿佛从九幽冥界传出来的呻吟,那些骷髅,朝着白小易等人就扑了上来。

寻宝13

看着那狰狞的骷髅架子朝着自己扑过来,白小易妈呀一声惨叫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少年,差点没被吓尿了裤子。

他身边的狐妖少女似乎一点都不怕这种不知该算鬼还是该算怪的东西,她飞身挡在少年身前一个急旋,身后六条长尾如同鞭子一样将扑过来的三具骷髅抽飞了三四丈远。

鄙视的瞪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白小易,媚儿轻啐一口骂道:

“废物,这种不成气候的阴物都怕,你还是不是男人!”

冷哼一声,狐妖少女抽出腰间的龙筋鞭,飞身朝着远处的几只骷髅冲了过去。依旧双脚打颤的无赖少年委屈巴拉的嘟囔道:

“你本身就是妖,当然不怕,可我是个人,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鬼呢!”

胡乱的抱怨了几句,白小易怒目看向傻愣愣杵在铜镜边上的傲苍风,破口大骂道:

“姓傲的!你大爷的!你到底碰啥了,想害死小爷我么!”

脸上微微一红,傲苍风有些手足无措道:

“这……抱歉啊,我也不知道转动个镜子,竟然会放出这些东西……”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斜刺里,两只手持双刀的骷髅架子,竟如灵猴一般窜跃着朝他袭来。暗叫一声不好,负剑少男猛地抽出身后新得的巨阙剑,抡起来就朝着两只骷髅砍去。

当啷声中,沉重的巨阙剑竟然与骷髅手中的弯刀对撞在了一起,一时间火星四射,那原本腐朽的不成样子的兵器,竟然变得异常坚固。可下一秒,巨阙剑身上剑气突然喷涌,那两只灵猴一般的骷髅,被傲苍风强劲的剑气瞬间削成两节,稀里哗啦的散落在了地上。

不等少年缓过一口气,不远处,三只手持长弓的骷髅突施冷箭。

嗖嗖嗖!

三声锐响传来,傲苍风身形急转,两只碧绿色的箭矢擦着少年的额头和发丝钻了过去。铛的一声脆响,身手敏捷的少年用手中巨阙剑挡下了射向他胸口的一箭。

一片碧绿色的灵光炸裂,那被巨阙剑挡下来的箭矢竟然碎了。

眼中瞳孔骤然放大,傲苍风朝着不远处的白小易和媚儿叫道:

“大家小心!这骷髅射出来的是幽冥箭,专伤魂魄,一旦被射中,就无药可医了!”

警告完自己的同伴,负剑少年双手持剑,警惕的望向几只朝他逼近的骷髅。可下一秒,他愣住了,只见方才被他一剑劈断的两只骷髅,正缓缓的漂浮了起来。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下,那散落的骸骨再次依附在了惨绿色的鬼火之上,不多时便恢复了原样。

“我靠!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他话音方落,不远处竟也响起了白小易的附和声:

“你大爷的,还问他娘呢,这会儿估计连他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被吓得腿肚子抽筋的少年,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却发现那三只被媚儿抽飞的骷髅,正恢复了原状,挺盾举剑朝着他蹒跚的走了过来。

眼看着那被鬼火包裹着的长剑当头劈下,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的白小易本能的抓起左手边的镇魔铃挡了上去。

砰砰的闷响声传来。

无赖少年的身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半球形的光幕,那骷髅劈下来的长剑接二连三的击打在光幕上,荡起了一片片的波纹。

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的白小易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这只不起眼的镇魔铃竟然这么好用。左手高举镇魔铃,用光幕抵挡着如雨的进攻,而他的右手,已经握紧了那柄新得到的降魔杵,重重的磕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伴随着一阵细密的金属摩擦之声,少年的右手上再次出现了那副漆黑的拳甲。看准了一个骷髅攻击的空档,一直被动挨打的白小易猛地一拳挥出,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只骷髅胸口就怼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拳甲与骷髅接触的地方竟然爆出一团气浪,而那只倒霉的骷髅架子,竟然被这没有蕴含半分的真气的一拳轰飞出去五六丈远。看着那团骨头架子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白小易心中狂喜过旺,出乎他预料的,这副拳甲还有增幅攻击的奇效。

心中信心大增,无赖少年脚下罡步疾走,口中厉声喝道:

“玄通化气!”

一瞬间,他从丹田处提起一口浑厚的真气灌注于双手之上。霎时间,他左手的光幕瞬间变成一面半球形的透明气盾,那些骷髅的劈砍和射过来的幽冥箭竟然连点涟漪都荡不起来。少年脚下疾走,瞬间拉开了与几只骷髅的距离。他右掌前伸,随即猛地向后一吸,口中大喝道:

“聚北斗!”

呼啦的一下子,在白小易身前一丈方圆的空间内,空气瞬间向着少年的掌心汇聚,那四只逼近的骷髅踉跄着倒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白小易气定神闲,右脚前踏顺势一掌猛地击出:

“归元劲!开!”

一团水缸大小的锥形气从那龙嘴一样的拳甲前段破掌而出,轰隆的巨响声中,竟然将少年身前的四只骷髅轰成了粉碎。

看着半空中仍在跳跃的四团鬼火,白小易插着腰叫嚣道:

“区区妖魔鬼怪,岂是我白小易的对手,不怕死的,你们过来啊!”

他话音方落,却突然听到脑后恶风突至。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条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铁鞭一下子缠住了少年的粗腰。

狐妖少女反手一拽,将还在发愣的白小易一把甩了出去。少年身形刚一消失,一只手持双刀的骷髅凌空跃下,那鬼火缠绕的弯刀狠狠地刺入了白小易方才所在的地面之内。

砰地一声撞在了一面铜镜上,脑袋里叮当乱响的少年挣扎着爬起身来。可他还未曾张口说话,一波密集的幽冥箭雨从斜刺里扑面而至。白小易一侧身,用左手的气盾挡住了这一波追命的箭矢,这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

另一边的狐妖少女在御风术的加持下腾空而起,如同鹰隼一般扑向角落里的那四只骷髅射手。碧绿色的幽冥箭一支接一支的朝着空中的少女激射而来,只见媚儿身后的白尾齐舞,将密集的箭矢一一拨挡开来。

她那如雪的身影一瞬间就窜到了四只骷髅近前,少女手中龙鳞鞭骤然变长,随着媚儿素手一挥,将那四只倒霉的骷髅射手一个不落的困在了一起。狐妖少女眼中紫光一闪,一股淡紫色的狐火转瞬间就顺着龙筋鞭蔓延到了几只骷髅的身上。

仅仅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那四只骷髅架子就被九尾狐族那特异的狐火烧成了碎屑。

轻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媚儿转头朝着傲苍风那边望去。

但见负剑少年手中沉重的巨阙剑如风车般急舞,密不透风的巨剑将那几只灵猴一般的骷髅架子挡在了身周。与此同时,傲苍风指尖剑诀急点,御使着那柄短剑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偷袭那几只骷髅。

沉重的巨剑轻松的将骷髅挑飞,紧接着,灵蛇一般的短剑突袭而至,从骷髅地盆骨刺入,搅碎了它的整条脊椎后,砰地一声破颅而出。

短短三两个来回,就把三只骷髅戳成了粉碎。打到最后一只时,负剑少年干脆舍弃了短剑的暗算,直接飞身而上,用那柄堪称神兵的巨阙剑将半空中的那副骷髅架子一剑劈成了两半。

说时迟那时快,从骷髅复活到被三个人消灭,仅仅用了半刻中不到的时间。可还不等三个人喘息一下,那十二团妖异的鬼火再次飘了起来。紧接着,在三个人惊愕的目光下,那些都已经被打烂烧碎的骨头渣滓,竟然再次重聚到了一起。不稍片刻,十二具完完整整的骷髅架子再一次的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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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骂了一声娘,白小易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大爷的,还有完没完了!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打不死呢!”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傲苍风冷静的说道:

“那十二团妖异的火焰,应该是魂火。只要魂火不灭,这些东西就会再次活过来!”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这么耗下去吧?”

看着面色焦急两个少年一眼,狐媚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指着那几面铜镜叫道:

“铜镜!用五面铜镜折射出的灵光照那颗宝石!”

错愕的看向狐妖少女,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你疯了吧!刚才照了一下就弄出这么多恶心的东西,现在还要再照一次,你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么!”

懒得理会无赖少年的牢骚,媚儿飞身跃到月光直射的那面铜镜旁边。伸手用力一推,将铜镜折射的角度偏转了一下,而那道从洞顶直射下来的月光一下子照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面铜镜上。与此同时,溶洞尽头那石门上正在发光的殄文,也随之熄灭了几个。

恍然大悟的傲苍风三两步赶到第二面铜镜旁边,伸手转动方位,将月光再次折射到另一面铜镜上。一时间,三束皎洁的月光在铜镜折射下出现在了漆黑的溶洞之内。一时间也懒得去想这样到底有没有用的白小易,一边抵挡着复活骷髅地进攻,一边也冲到下一面铜镜前开始转动起了角度。

在三个人的默契配合下,洞顶射下来的月光很快就在五面铜镜上折射了一个来回。随着最后一道光束的出现,石门上散发着幽绿灵光的殄文,全都消失不见。

眼看着逐渐逼近的骷髅,傲苍风果断吩咐道:

“媚儿姑娘,最后一面交给你了,我和白兄弟帮你挡着!”

说罢,负剑少年横剑前冲,只身杀入了骷髅群中。白小易飞身挡在狐妖少女身后,用左手的气盾抵挡着时不时射过来的幽冥箭,右手真气鼓荡,将敢于靠前的骷髅一个一个的打飞了出去。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狐媚儿,双手用力一转,将最后一面铜镜折射的月光朝着那颗最大的红宝石就照了过去。

那颗原本暗淡无光的红宝石,仿佛在吸收月光的灵气一般越来越亮。随后骤然一闪,一捧赤红色的光波瞬间席卷了整个溶洞。

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中,那些被复活的骷髅一个接着一个倒塌了下去。它们胸口的那团魂火,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朝着石门上方飞了过去。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些魂火逐一的飞入了一圈翠绿色的玉石之内,随着那十二颗玉石的亮起,空荡荡的石门当中竟然出现了一面波光淋漓的水镜。

看着眼前这副光怪陆离的景象,三个人呆呆的愣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僵持了许久,白小易试探性的询问道:

“这……几个意思啊……进还是不进……”

将巨阙剑收回背后,傲苍风冷冷地说道:

“这才刚进来,就遇到这种怪事,我看还是走吧。看门的小鬼都这么难对付,那里面镇着的那只煞,还了得?”

看着转身就走的负剑少年,狐媚儿也有些担心的说道:

“看来吴大叔说的没错,有殄文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还是算了吧……本仙子的命比较重要……”

一瞬间两个伙伴都打了退堂鼓,依旧想着里面宝物的白小易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步。

转头看了看死盯着门上几颗宝石不动的无赖少年,狐妖少女没好气的挖苦道:

“怎么?你还想把那几块破石头拿走不成?好啊,你去挖吧,要是再把那些骷髅架子放出来,姑娘我可懒得救你。”

一想到那几只怎么也打不死的骷髅,白小易浑身就是一哆嗦。

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情不愿的跟着少女走了回去。

可当三人来到方才进来的那个洞穴入口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不知何时,那原本大敞四开的洞口前,竟然落下了一块漆黑如墨的巨石。

更为怪异的是,明明现在是夏天,可当他们几个靠近这块石头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股阴冷阴冷的气息从石头上不断的涌了出来。

还不等傲苍风出言提醒,白小易一巴掌就按在了那块黑石之上。一边摸,无赖少年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

“你大爷的,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把洞口封……”

话刚说到一半,白小易只觉得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从他的手上直窜入体内,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无赖少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傲苍风一把将他拽出了黑石的范围,同时一掌抵在白小易的后心,用自己的真气将侵入少年体内的阴气逼了出来。

倒抽了一口凉气,白小易幽幽的醒转了过来。他浑身无力的看着身旁异常紧张的傲苍风和媚儿,苦笑着问道:

“他大爷的……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傲苍风冷冰冰的说道:

“怎么了?你知道那是块什么东西么,就敢直接用手摸!”

他这么一说,不仅是白小易,就连对面的媚儿也都为之一愣。狐妖少女不解的问道:

“那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呆子一砰就晕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傲苍风转头望向那块漆黑如墨的巨石:

“如果我没猜错,那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长鬯(chàng)。相传是埋藏于极阴之地的动物尸骨所化而成,具有吸附阴气和魂魄的奇异功效。一旦碰触到阳气,就会把其中寄存了成百上千年的阴气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幸亏我们处理的及时,否则你小子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嘴角僵硬的抽搐着,白小易恶毒的抱怨着:

“他大爷的,这破地方到底是谁修的,怎么把这么个邪乎的玩意儿堵在门口,这不是要把人活活困死在里面么!”

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凝重的表情,傲苍风看了看那块封门的长鬯,又看了看出现了一面水镜的石门,他语气严肃的说道:

“恐怕,这块长鬯不是为了防着谁进去,而是避免这地宫里的什么东西逃出来……”

听到他这么一说,白小易和狐媚儿都不自觉的寒毛直竖。狐妖少女恶狠狠的拧了一把只剩下半条命的无赖少年,气鼓鼓的埋怨道:

“都怪你!非要找宝贝,这下可好,咱们困在这了!”

一脸委屈的揉了揉被掐的生疼的胳膊,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傲大哥,你说要是咱们三人联手,能把这块石头打碎不?”

坚定地摇了摇头,傲苍风无奈的说道:

“不可能,这长鬯虽说是兽骨,可汇聚的阴气太多,其坚硬程度已经远超乌金。恐怕要一品天象境以上的高手,才可能劈得碎这么大一块。”

面对眼前这个进退两难的情况,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傲苍风一把将依旧四肢无力的白小易扶了起来,他指着那扇出现了水镜的石门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是出不去了,倒不如继续往里面闯上一闯。保不齐,还能拼出一条生路来!”

脸上露出了一抹熟悉的邪笑,白小易吊儿郎当的嘟囔道:

“说的是,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小爷福大命大,这么凶险都死不了,那绝对是有神明保佑的。我敢肯定,那门后面,一定有着数不尽的财宝神器在等着咱们呢。来都来了,就算死,小爷我也要死在财宝堆里!”

重重的一脚踹在这个财迷心窍的少年屁股上,狐妖少女有些自暴自弃的嘟囔道:

“罢了罢了,既然跟着你们上了贼船,那就走吧。”趁着两个同伴没有注意,媚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本仙子手上还有一枚遁天符,想走随时都能走。”

少女最后这半句声音极小,一旁的两个少年跟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既然下定了决心,三个人步伐坚定的朝着那面彩光流动的水镜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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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一片彩光流动的水镜,三个人都迟疑着不敢踏前一步。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少年,狐媚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看我干嘛,我就是一个弱质女流,你们忍心让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冲在最前面么?”

听了小狐妖的话,傲苍风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在他看来这种冒险的事儿一定是男人来做的。可被负剑少年搀扶着的白小易,却撇着个嘴,怪腔怪调的挖苦道:

“不是吧,就您还弱质女流?如果不动用真气,估计十个我都打不过你。还姑娘家家呢,照我看,就是头母老虎……”

他话音方落却见狐妖少女身后六条大尾巴如巨蟒般瞬间缠住了白小易的双脚,在无赖少年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中,他被无情的丢进了水镜当中。

轻轻拍了拍手,媚儿森冷的说道:

“贱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傲苍风看着白小易消失的地方,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就这么把他丢进去,万一有什么危险……”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狐妖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放心吧,那呆子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就在这时,平静的水镜里突然伸出来一只熟悉的手臂。那只手随意地晃了晃,然后伸出来一根食指勾了勾。

看到了白小易发出的信号,狐媚儿摇晃着尾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而一旁的傲苍风,只得苦笑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眼前一阵炫光闪过,二人出现在了一间封闭的石室之内。那个被丢进来的无赖少年,此时正有气无力的靠在墙边上,瞪着狐妖少女不住地运气。

刚一进到这里,一股扑面的热浪就涌了过来。白小易指着正前方唯一的一条甬道说道:

“那,这条路是唯一的通路。方才我看了一下,这条路都是用三尺见方的砖块铺成的。长似乎有九块砖的距离,宽就只有三块。路两边是镂空的,下面就是岩浆。”

少年指了指砖块路两边的墙壁,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们看见那两边的照明用的石兽了么,我估摸着,这条路上面一定有机关,只要踩错了,那石兽就会喷出什么东西来。”

好奇的走到了石板路的边缘,媚儿探头朝下方张望了一下。果然如无赖少年所说的一样,那石板路的下面,正是一大片沸腾的岩浆。炽热的熔岩流仿佛一锅煮沸的浓汤一般正在翻滚沸腾着,时不时就有一股火苗一下子窜起老高,将这条甬道映的通红。

默默地走到一边,傲苍风借助着火光检查起他们所在的这间石室。这里成正方形,只有丈许大小。四周的墙壁异常坚固,别说有什么机关,就连一条细缝都找不到。墙壁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雕刻和图画的痕迹,看来要从这里出去,就真的只有眼前这条架设于熔岩之上的石板路了。

大步走到石板路的旁边,傲苍风放眼望了过去。这条路其实并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丈的距离。可空间却并不宽敞,如果使用轻功,铁定需要下面的石板和两边的墙壁借力。但是按照眼前的这种布局,摆明了是有机关控制的,一但碰错了东西,鬼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犹豫了许久,负剑少年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脚下的石板路上面。

一旁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的白小易也凑了过来,他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别看了,没啥好看的。方才我已经检查了一遍,这些石板是悬空的,约么着是什么特殊的机关和术法把这些东西浮在了岩浆上面。用脚趾头想一下都能猜到,一旦走错了一步,那就直接掉下去变成渣儿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傲苍风沉声补充道:

“可是白兄弟,你注意到这些石板上面的文字了么?”

略微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没好气的说:

“我不是说过我不认识多少字了么,鬼知道这些板子上写的是什么!”

尴尬的笑了笑,傲苍风笑道: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这是板上是古篆体的文字,似乎写的是十二地支……”

放眼朝着远处又看了看,负剑少年有些不确定的沉吟道:

“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四五排之后,还有几块空白的石板,那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身边两个迟迟不敢踏前的少年,神经大条的狐媚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猜猜猜,你们两个就知道在那瞎捉摸。与其干看着,还不住踩上去试试呢!”

转头看向刁蛮的少女,白小易苦笑着说道:

“我说姑奶奶,你忘了方才在那边的洞里,就因为某人乱碰一面镜子,就差点让我们都折在里面么。反正这次我什么都不碰了,出了事都怪你们。”

无赖少年眼珠一转,随口问道:

“诶!你不是会御风术么,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飘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么俩可以直接过去的?省得走这个石板路冒险。”

不切的轻嗤了一声,狐妖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切,你见过狐狸帮野猪踩陷阱的么?本仙子的确会御风术不假,可你要是想让我去帮你们探路,没门儿!”

说着,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灵光。她朝着依旧盯着那些石板发愣的傲苍风问道:

“姓傲的,你说是板上写的是十二地支,那第一排那三块儿板子,哪一个是‘鼠’?”

微微愣了一下,傲苍风不假思索的答道:

“哦,第一排的三块分别是‘马’、‘鼠’、‘羊’,你问这个干吗?”

他话音方落,只见狐妖少女身后的大尾巴一甩,啪的一下就把蹲在那发呆的白小易推了出去。

无赖少年一个没站稳,妈呀一声扑倒在了那块写着“鼠”的石板之上。白小易脑中嗡的一下,立刻闭上眼等着即将到来的灾难。可三五个呼吸过后,周围一片安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好好的活着。地板没有掉落,也没有任何箭矢暗器的向他飞来。本能的低下头,白小易惊讶的发现他身下那块是板上的文字,竟然发出了淡蓝色的荧光。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焦急的问道:

“这这这,这是几个意思啊?怎么还亮了呢!?”

惊喜的发现白小易没事儿,傲苍风连忙安慰道:

“别动!千万别动!白兄弟,你下面那石板发光,想必就是踩对了,先冷静下,千万别动!”

腿肚子有些抽筋的少年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我敢动么!”

他怨毒的看向幸灾乐祸的少女,想说些什么,可又怕这个疯丫头气急了一尾巴给他抽入火坑。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半天,傲苍风突然朗声说道:

“后面第二排写的是‘羊’‘猴’‘牛’,要不,白兄弟试着踩那块‘牛’一下?”

听着负剑少年没什么底气的建议,白小易委屈巴拉的埋怨道:

“我说哥啊,你这是拿我趟雷么?万一踩错了可怎么办,我虽然是个无赖,可好歹也是条性命不是,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看着白小易一脸委屈的样子,傲苍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白兄弟,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么。再者说,你现在离我们也不远,万一发现什么不对的,我们铁定来得及救你的,你不是有那支镇魔铃可以帮你挡一下么,只要有一瞬的时间,哥哥保证,一定能拉你回来。”

为了安慰这只唯一可以帮他们探路的小白鼠,狐妖少女拉扯着手中的龙筋鞭,不耐烦的补充道:

“没错,你就放心的去吧。本仙子手中的鞭子加上身后的尾巴,足够保你在一丈范围内平安无事。”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只得耷拉着一张苦瓜脸转头看向了那生死未卜的石板路。运了大半天的气,无赖少年发现自己调动不起半点真气来,无奈之下他只得死死地攥住手中的那只镇魔铃,哆哆嗦嗦的朝着右前方那块写着“牛”的石板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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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刚一触碰到那块石板,一瞬间,整条路上面的石板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虚无形态。脚下失去了支撑的白小易妈呀一声就要朝着下方的岩浆掉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提防着危险的狐媚儿,身后长尾突然射出,一下子缠住了半空中的少年。可还不等二人喘过一口气,甬道两边的石兽口中,一下子喷出了滔天的怒焰。

呼的一声,宛如一条火龙一般的火焰瞬间席卷整条甬道。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镇魔铃挡在了身前,那层淡金色的气盾竟然真的帮他挡住了火焰的灼烧。

可媚儿伸出去的狐尾却没这么幸运,滚烫的烈炎一下子点燃了狐尾上的绒毛,顿觉事情不妙的少女拼命地将尾巴收了回来,随即一个翻身躲到了火焰烧不到的角落里。

眼看着甬道中的火焰朝着这边扑来,傲苍风一把接住被狐妖少女拽回来的白小易,将他也拉入安全的墙角。

炽热的烈炎足足喷射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随着石板路的逐渐恢复,两边石兽口中的怒焰也熄灭了下去。

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三个人死死的靠在墙边半天不敢动弹。直到确定没有危险了,狐媚儿才委屈巴拉的抱着那被烧的卷了毛的大尾巴抽泣起来。

瞥了眼这个两次把他丢入陷阱的女魔头,白小易十分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

“喂,谢谢你刚才救我。”

抬起了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儿,媚儿怒气冲冲的骂道:

“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这漂亮的大尾巴也不会烧成这样,你赔我!”

尴尬的笑了笑,白小易才懒得理会这个刁蛮的丫头。他看向身边的傲苍风,有些丧气的问道:

“看来,这石板路不是按照十二地支去走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凝神盯了甬道许久,傲苍风语气坚定地说道:

“放心,我们再试一次!”

看了看那恢复如常的石板路,白小易心有余悸的嘀咕道:

“不是吧,还要试……傲大哥……你真把兄弟我这条命豁出去了啊……”

轻轻拍打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傲苍风胸有成竹的说道:

“放心,你再往前走两排,我就应该可以推断出这个机关的破解方法了。”

苦笑了一下,白小易硬着头皮再次站到了石板路的前方。他满怀希冀的转过头,希望看到傲苍风或者狐媚儿可以挺身而出代替他。可让他失望的是,他唯一可以看到的,只有负剑少年那催促的手势和狐妖少女一下一下抽打着的鞭子。

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白小易心一横,超前迈出了第一步。

“鼠”这块石板已经确定安全,那么接下来就要判断第二排应该走哪一块了。最右边的“牛”已经证明是错的,那么剩下的只有左边的“羊”和中间的“猴”了。犹豫了许久,白小易求助性的问道:

“我说傲大哥,接下来该怎么走?给我拿个主意行不?”

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傲苍风尴尬的说道:

“这个么……白兄弟,命运要掌握在自己脚下,我觉得,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气得直想骂娘。可看眼前的情势,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虽知道脚下的石板会不会突然间消失呢。即便石板不会消失,他也绝对相信,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后面那位刁蛮的大小姐,一定会帮他做出选择的。

把心一横,无赖少年果断的朝着左前方的“羊”踏了过去,他不想走中间的“猴”,毕竟如果是直着就能走过去,那设计这个机关的人也太无脑了一些。

左脚一踏在石板上,白小易就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镇魔铃。可令人惊喜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块写着“羊”的石板,顺利的发出了蓝光。

长出了一口气,白小易立刻瘫坐在了地上,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身上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渗出了大片的汗水。

站在后方的一直观望的傲苍风,此时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他反复打量着两排石板,皱眉沉思。而另一边的狐妖少女,见到白小易安然无恙,有些失望的嘟囔道:

“喂!呆子。你倒是继续走啊,堂堂大男人,怎么才走两步就吓得腿软了?”

愤怒的转过头,无赖少年指着少女就叫嚷道:

“你你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有本事,你过来试试!”

媚儿朝着白小易做了个鬼脸,故意气他道:

“谁让你们是男人呢,这种危险的事儿,就应该你们冲在前面。”

无赖少年刚想反驳两句,却突然听到傲苍风有些犹豫的问道:

“白兄弟,你还记得八卦方位中,每个卦位对应着的生肖么?”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小易有些不解的答道:

“记得啊,巽卦对应龙和蛇、离卦对应马、坤卦对应羊跟猴、震卦对应兔、兑卦对应鸡、艮卦对应虎和牛、坎卦对应鼠、乾卦对应猪和狗……等等……你的意思是……”

负剑少年眼中突然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对,如果我猜想的不错,这条石板路上面的十二地支,对应的不是生肖,而是八卦的卦位。”

听到了傲苍风的提议,白小易依旧有些疑惑道:

“可是,八卦的卦位跟走过这条石板路有什么关系呢?八卦只有八个位置啊,而这条路有九步?”

负剑少年脸上自信的一笑,他朗声说道:

“没错,的确是九步。难道你忘了,八卦是源自河图,可还有另一个东西,有九个位子,是源自洛书的……”

白小易惊喜的叫道:

“九宫图!”

傲苍风赞赏的笑道:

“没错,就是九宫图。你稍等一下,我把九宫图画出来,然后对应上八卦所代表的的生肖,就应该可以找出正确的通路了!”

一边说着,负剑少年一边俯下身子,用手中短剑在地面上刻画起来。一旁的狐妖少女好奇的凑了过来,想看看这两个少年到底说的都是些什么。

只见傲苍风纵横交错的划出了一个井字格,然后口中默念道: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上九下一,五居中央……”

随着他口诀的念动,少年手中的短剑飞快的在九宫格内标出了对应的数字。可他画完了九宫格,人却愣在了原地。迟疑了许久,傲苍风抬头看向白小易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询问道:

“白兄弟,那到底这个洛书衍生出来的九宫,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

听到负剑少年的问题,白小易随之愣了一下,可他立刻恍然道:

“方才我第一步踩的是‘鼠’,如果鼠所对应的坎卦是‘一’的话,那么就是用的后天八卦!”少年低头看了一下脚下的石板,惊喜的补充道:“没错,就是后天八卦,所以我第二步踩在了‘羊’上面才没事!”

低头看了看自己画出来的九宫图,傲苍风飞快的将每一个数字对应的卦位和生肖都标记了出来,然后赞许的说道:

“白兄弟说的没错!二号位是坤卦,对应的是羊跟猴,也就是说,其实这两块石板你踩在哪一块上都是安全的!”

傲苍风充满希望的抬起头,与白小易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白兄弟,第三排石板上写的是‘兔、虎、鸡’,要是信得过哥哥我,下一步,就走‘兔’!”

无赖少年脸上露出了平日里那副自信的笑容,揉了揉鼻子道:

“瞧你这话说得,咱们是兄弟,我绝对信得过你!”

说着,少年飞身一步,结结实实的踏在了下一块石板之上。

寻宝17

停顿了片刻,果然一切正常,而白小易脚下的那方写着“兔”字的石板也随之亮了起来。

既然找到了正确的破解方法,后面的路走起来就显得异常顺畅。在傲苍风的指引下,白小易毫不犹豫的又跳上了之后的“龙”字之上。可接下来的一排,无赖少年又愣住了,他转过身,有些茫然的问道:

“傲大哥,这第五排怎么走?中间有块空白的。”

费力的朝着石板路的第五排望了望,傲苍风笃定的说道:

“听我的,走中间那块空白的。九宫图中间的数字是五,没有对应任何一个生肖,所以一定是空白的。”

点了点头,白小易转身毫不犹豫的踏出了一步。可到了这个位置,傲苍风再想看到石板上的内容,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迟疑了许久,负剑少年对身旁的狐妖少女说道:

“媚儿姑娘,我们已经确定这样的走法可以破解这个机关。我现在要过去帮小易看看后面的文字,你跟着我走,千万不能踏错了。”

不等少女回答,傲苍风直接踏到了石板之上。媚儿随即跟上,就这样一男一女很快赶到了白小易的身后,傲苍风扶着他的肩膀,探头看了一下说道:

“第六排是‘狗、猴、猪’,踩狗和猪都是安全的。再之后是鸡,然后牛,最后马。一路通过去,相信我,没错的!”

有了身后同伴的支持,白小易毫不迟疑的迈出了步子。不一会,三个人就顺顺利利的通过了这条险象环生的石板路。

而接下来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却是一面巨大的青铜门。这坨巨大的青铜疙瘩将前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顿时让白小易等人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这面青铜门是完全贴合着地宫的石壁浇筑而成,没有一根铆钉和半分的缝隙,唯一能找到的,就只有门正中那两个不知道被什么神兵利器劈砍出来的交叉的裂痕,还有就是左右两边各三个的奇型圆盘。

身为武痴的傲苍风,自然是盯着那两个劈砍出来的痕迹不放。而白小易和狐媚儿,则开始对两边的圆盘下了手。

负剑少年走到青铜门前,身手摸了摸那门上凄厉的划痕,有些不解的说道:

“从这划痕的深度和痕迹来看,应该是剑痕而非刀痕。可如此对称的两个交叉的划痕,还是上下排列,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不是用来破坏青铜门或者打斗留下来的,更像是某种记号或者说……像是……”

傲苍风像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到底像什么。反而是一边的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十叉,像是被抄家的时候,门上贴着的封条呢?”

他这一句话,正好说中了负剑少年的心里话,傲苍风立刻点头应和道:

“没错,没错,就是封条。”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中的巨阙剑在划痕上来回的比划着。

白小易可懒得管那个家伙在干什么,他跟媚儿两个人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左右两边的六个圆盘。

这些圆盘似乎是三个一组,分成左右两边的。靠外面的两个圆盘各自延伸出一条凹槽指向中间的那个较大的圆盘,而青铜门中间的两个较大的圆盘则是左右呼应的,一左一右分别是“—”和“--”的两个符号。

两个人用手大力的扭动了半天,无论是圆盘还是中间的符号都没有半分的移动。这让白小易和媚儿有些犯难,他们各自跑到一边,开始鼓捣两边的那两个较小的圆盘。这一碰,却发现两边的小圆盘似乎是开启这扇青铜门的关键钥匙。

两边总共四个的小圆盘上,都有着一个“==”的符号,而且最为巧妙的是,这个符号竟然是可动的,虽然这四个黑色的长条块只能进行简单的左右滑动,可很明显,这几个东西,就是开门的关键。

好奇的拨动着四根长条形的黑石,白小易突然发现这东西不是简单的石头,而是具有磁性的磁石。一旦两条石块靠近,就会紧紧的吸附在一起。发现这个现象的少年,脑中灵光一闪,他飞快地跑到离青铜门比较远的地方,以完整的视角去观察门上面的机关。

不多时,白小易惊喜的叫道:

“你们快过来,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听到他的互换,傲苍风和媚儿好奇的走了过来。负剑少年疑惑的问道:

“白兄弟,你发现什么了?”

白小易指向青铜门上那两个交叉的剑痕,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们看,那两个东西想什么?”

迟疑了许久,狐妖少女试探性的说道:

“那不就是两个叉么?难不成是殄文?”

说着,少女拿出随身的那块晶片,随意的照了一下。果然,上面没有半点反应。

白小易摇晃着指头,一脸贱笑的说道:

“不对,再猜。”

傲苍风沉吟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

“是封印的咒符?”

白小易轻抚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们就没发现,这两个叉,实际上是一个字么?”

“字?”

狐媚儿有些错愕的问道。

“字……你是说……爻(yáo)?!”

傲苍风这句话,正好说到点子上。白小易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没错!还是傲大哥见识广博,就是代表八卦符号的爻字!”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指点了一下正中间那两个大一些的圆盘,自信的说道:“而那两个圆盘上面的符号,就正是代表着阴阳两仪的‘阳爻’和‘阴爻’。”

他说道这里,傲苍风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这个青铜门上面的机关,实际上就是你们道门常说的‘太极生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生八卦’!”

重重的打了个响指,白小易兴奋地叫道:

“没错!开门的钥匙,就是把四个小圆盘上的磁石,调整成四象的符号即可!怎么样?小爷聪明吧!”

看着无赖少年那副臭屁的样子,狐妖少女不屑的挖苦道:

“切,臭美什么,我看你就是瞎蒙的。”

挑衅的哼了一声,白小易洋洋得意的说道:

“哼!少看不起人,告诉你,这些阴阳五行的东西,小爷我八岁就都背下来了。想当年,我可是靠着这些本事坑蒙拐……额不……是养家糊口的!别的不好说,跟玄学道术相关的东西,难不住小爷我!”

一脚踢在这个自大少年的屁股上,媚儿没好气的骂道:

“说够了没!还不快去把门打开,这地方热死了!”

看着几个人红扑扑的脸蛋儿,尤其是少女那香汗淋漓的样子,白小易讪讪的笑了笑,随即立刻跑到了青铜门前,拨弄起左边圆盘上的磁石来。

他沉吟了片刻,口中自言自语道:

“左边是‘阳爻’,那就对应的是‘老阳’和‘少阴’。”

嘴里一边嘟囔着,他手里一边把圆盘内的磁石调整成了对应的符号。他看了一眼在另一边望着圆盘发愣的狐媚儿,大声吩咐道:

“仙女姐姐,劳您大驾,把另一边的两个圆盘,调成‘少阳’和‘老阴’的图案!”

脸红了一下,狐妖少女有些气恼的叫嚷道:

“呆子!本仙子又不懂什么阴阳八卦的,怎么知道哪个是少阳、哪个是老阴!”

嘴角抽动了一下,白小易无奈的说道: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少阳就是一个阳爻,一个阴爻。老阴就是两个阴爻,明白了么!”

盯着圆盘想了一下,狐妖少女按照白小易的指示,拨动起了手中的磁石。

咔哒一声,随着最后一块磁石的归位,四个小圆盘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四条光流顺着青铜门上的凹槽流向了中间的两个大圆盘,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闷响。青铜门正中那实际上是个“爻”字的符号,瞬间爆发出一片刺目的白光,然后整座青铜门就这样向下落了下去。

随着青铜门的陷落,从那逐渐扩大的缝隙中,冲出来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一下子,这条甬道内那灼热的感觉瞬间消散了大半。当青铜门完全陷入地面之后,在三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偌大的山洞。

寻宝18

眼前的这座山洞,比起先前那个有铜镜机关的溶洞足足大出了两倍有余。而且,这次的山洞内明显多出了更多精巧的人造设施。比如那四周分布的八面石碑,还有中间地上那些突兀的磨盘和一座八卦型的祭台。

偌大的山洞内虽然空旷,却并不显得阴暗,因为在那两丈来高的穹顶之上,似乎有着大片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晶石。在那朦胧的荧光映衬下,整个山洞更加显得瑰丽神奇。

站在入口的地方,白小易三人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住了。他们无法想象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原因在这个地下开凿出了这样规模的洞穴,更无法理解又是何等的高人才可以把如此神秘的阴阳秘术和精巧的机关联系在了一起。

遥望了一眼中间那些大大小小的轮盘,白小易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还有完没完啊,看样子又是一套机关……还不如放出几只怪物让我们打个痛快呢!”

用力的点着头,一旁的狐妖少女连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那些什么阴阳术数的机关,本仙子从来就没学过,更加懒得去想,还是打架来的爽快一些!”

苦笑着摇了摇头,傲苍风一边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想,修建这个地宫的人,并没有存心伤害闯入这里的人。这些机关看似凶险,其实都给足了退路。我想,这里的主人只想修建一个牢笼困住什么东西,而这些机关么……”负剑少年略微顿了一顿,随即有些不是十分确定的说道:“这些机关,似乎是某种试炼,想通过它们选择那个可以顺利破解机关的有缘人。”

“有缘人!是在说我么!”

跟在后面的白小易一下子来了精神,三步两步蹦到前面叫嚷道。

依旧是熟悉的苦笑,傲苍风无奈的说道:

“希望是吧,如果你就是那个有缘人,那么眼前的这组机关,应该也难不住你。”

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洞穴的正中石台之上。放眼望去,他们所在的是一座丈许方圆,按照八卦方位修建的三尺祭台。祭台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圈五个镶嵌在石台上的青铜小鼎。

看到了几个精巧的青铜鼎,白小易立刻蹲在地上抠了起来。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那几个青铜鼎分毫。有些失望的少年站起身,拍拍手道:

“不行,这几个鼎挖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俯身趴在地上,傲苍风凑近了青铜鼎闻了闻,随即肯定的说道:

“如果这是祭台的话,那么这几个鼎应该是盛放祭品用的,不过闻不到血味,那就不是血祭。”

负剑少年话音方落,却听见身旁的白小易惊喜的叫嚷道:

“你们看!那上面有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那丈许方圆的磨盘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圈整齐的符号。

“八卦?是八卦!”

白小易眼力极好,一下子就看出来那磨盘上绘制的恰恰就是八卦的图案。

三个人急忙跑了过去,用手清理了一下磨盘上的尘土后,果然露出了一圈清晰的八卦铭文。这圈铭文是围绕着一整块磨盘绘制的,而这块磨盘表面光滑平整且造型极其古朴,一看就是秦汉之前的产物。磨盘之上除了外圈的八卦图案,中间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太极图,雕刻工艺极其精致,绝对不是民间用来磨粮食的磨盘。

围着这块磨盘看了许久,狐媚儿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

“这是啥东西啊?吃饭用的桌子么?”

微微蹙着眉,傲苍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东西好像是磨盘,可是又觉得不太对,这么一个机关重重的地宫之内,怎么会有八个石头制成的磨盘呢?”

“等等!你说八个?”

白小易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他惊喜的往四下看了看。果然如负剑少年所说,在八卦型祭坛周围,真的不多不少有着八个石头的磨盘。

无赖少年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机关的钥匙?”

说着,白小易抓住磨盘的边缘,尝试着将其推动起来。可他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让这墩巨大的室盘挪动半分。

似乎觉得无赖少年所说的有几分道理,傲苍风和狐媚儿也加入了推动磨盘的行列。这一次,有了三个人的力量,那墩起码有着千多斤重的石盘终于转动了起来。

这一下,三个人顿时提起了兴致。看来他们猜测的没错,这些磨盘,恰恰是打开这个洞穴机关的钥匙所在。可现在钥匙虽然找到了,却少了至关重要的环节,锁孔在哪呢?

停下了各自的推动,傲苍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现在知道这东西可以转了,那接下来呢?”

转头看了看中间的那座八卦型祭台,白小易猜测道:

“我觉得只要把这些磨盘上的八卦方位,与中间那个祭台上的方位对应上,就可以打开机关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傲苍风有些丧气的说道:

“可是白兄弟,现在这是在地底下,怎么确定八卦的方位呢?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植被,我现在连方向都分不出来,就更别提找到八卦方位了。”

看了看这座偌大的洞穴,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百无聊赖的狐妖少女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她站起身,蹦蹦跳跳的朝着最外围那几座巨大的石碑走了过去。

走近了些许,少女突然发现那石碑上竟然刻画着一幅幅的壁画。仿佛发现珍宝一般,媚儿惊喜的叫道:

“喂!你们快来看!这上面有画!”

听到了少女的叫喊,围在磨盘边上一筹莫展的白小易和傲苍风急忙赶了过来。

在洞顶那些晶石光芒的映照下,三个人隐约间可以分辨出石碑上的壁画似乎描绘了一幅天灾降临时候的画面。滔天的巨浪淹没了无数的村庄,弱小的人类在大地上仓皇的逃窜着。而那巨浪上面,比较怪异的被画上了一张狰狞的嘴脸,看上去好像是洪水变成了妖怪一般。

下一个画面中,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出现在画面当中,他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个正方形的奇怪物事,与那巨浪形成的妖怪战在了一处。

最后一幅画面中,那道人用手中的方形法宝将妖魔收了进去,大片的人族百姓跪在地上朝着道人膜拜。

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三个人谁都想不出来这壁画中所绘制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白小易挠着头说道:

“奇怪了,我听说过的上古神话故事也不少,可是怎么没听过这么一个呢?”

眨巴了一下眼睛,傲苍风和狐媚儿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指着其它几块石碑说道: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其他那几块,说不定这些壁画中能找到破解机关的线索呢!”

点了点头,负剑少年和狐妖少女转身朝着另一块石碑走去。而白小易则有些好奇的盯着壁画中那道人手中的方形法器看了许久。

那东西四四方方的,像是一个砚台,却又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壁画上面画的太小,无赖少年根本无法辨识那法宝的细节。琢磨了许久,白小易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那东西总不会是广成子的翻天印吧?可我从没听说过广成子还降服过水妖啊……”

纠结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只得放弃眼前的壁画,朝着傲苍风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寻宝19

来到了第二块石碑近前,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幅线条粗狂的古代壁画。从那张力极强的画面中,可以推断出这一次画中呈现的,是另一场人间浩劫。一个形态怪异的的妖物正在屠杀弱小的凡人,那个妖物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他像是一团泥巴一样在不停地变幻着形状。

上一个画面中还是球形,可到了下一个画面中却变成一个像是刺猬的东西。可无论它怎样变化,这只妖物杀人的手段都是将身体的一个部分变成各种利刃的形状。

而最后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骑着独角三眼凶兽的老者。他高举着一盏造型别致的灯笼,从灯笼内喷出大量的黑色火焰将那个妖物困在其中。

看到这幅壁画,傲苍风疑惑的说道:

“诶?这画里面的,不就是在那倒置佛塔中出现的燃灯道人么?难道,修建这地宫的人,与他有关?”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摇着头反驳道:

“不可能,不可能,那些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如果真是他们那个时代修建的,这地宫岂不是已经有了四五千年的历史了?”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站在他们身后的狐妖少女插着腰说道:

“无知的凡人,那些神仙圣人的传说,你怎么知道就都是假的。没听说过一句老话么,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只不过在他们那个时代或许只是一些能力超群的普通人,只不过是后世的人把他们的功绩夸大了而已。我们天机阁里,就有……”

说到这,媚儿似乎意识到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连忙岔开话头打起了马虎眼:

“反正你们没见过的市面多了去了,这地方怎么就不可能是几千年前开凿的?光从那些精巧的机关和法术来判断,这壁画上所画的内容,约么着七八成都是真的。”

在场的三个人是各执己见,一边争论着一边朝着下一块石碑走了过去。

而这一次,石碑上的壁画就更加离奇了。图画中,竟然出现了三个人。一个是第一座石碑中那个手持方形法宝的老者,另一个就是方才确认过得燃灯道人,而最后一个,却是一个背后有着一个轮形法器的年轻人。

三个人似乎在某个祭坛上制作着什么,他们将五颗三色各异的珠子镶嵌进了那个方形的法器当中。而那个像是砚台一样的法器上,这次又多出了一个勺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白小易有些惊喜的叫道:

“司南!这东西,是司南!”

一旁的傲苍风和狐媚儿却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司南?司南是什么?”

抹了一下鼻子,无赖少年牛逼轰轰的显摆道:

“嘿嘿,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司南是春秋时期一些寻龙点穴的方士,用地底磁石制作出来的工具,可以辨明方位感应磁极变化。传说中,黄帝与蚩尤大战之时,所乘的战车之上,就有这种类似司南的装置。”

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傲苍风沉吟道:

“原来是这样,想必这司南就是你们道门那些罗盘的始祖了吧?”

白小易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可负剑少年依旧不解的问道:

“可是,你听说过有哪位前辈高人,是用司南当做法器的么?”

这一下,众人再次沉默了,似乎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有那位神人是使用这种东西作为武器的。实在想不出答案的三人继续往壁画的下面看去,只见之后的画面中,那个手持司南的老者,独自一人来到了某座山峰之上。然后通过了一扇巨大的门户之后,与一个弥天极地的神人对峙着。

最后的画面中,那位神人一掌朝着山顶上那个常人大小的老者拍去。而那老者则举起了手中的司南,五颗灵珠也围在他的身周飞转。

看到了这里,三个人更懵了。壁画中的内容其实很容易理解,可是在场的三个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与之相关的故事和传说。

白小易错愕的说道:

“那个人,不会跑去跟天神打架了吧?然后呢?怎么这故事接不上呢?”

迟疑了片刻,傲苍风冷静的分析道:

“等一下,我觉得这几座石碑上的内容应该是顺序打乱的,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副应该是后面的内容。”

说着,他急忙跑向了另一块石碑。

果不其然,这块石碑上,再次出现了不一样的画面。壁画中,呈现出来的是一株顶天立地的巨树,它虽然不及传说中建木那般连通天地,可也有着遮天蔽日的神异效果。许多弱小的凡人在下面参拜着古树,而那株看似是神明的巨树,竟然用他根茎在吸取地下一些活人的精血。下一幅画面中,燃灯道人和那个手持司南的老者再次现身,他们联手将古树铲除。

三人脚步不停,急忙赶到下一个石碑处观看。这一次,壁画中的内容出现了很大的差异。使用司南的老者和燃灯道人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背后有着轮行法器漂浮,手中使着两柄月牙形法器的年轻人。画面中,这个年轻人腾空而起,正在与一座山峰般大小的石头巨人战斗。最后,那宛如神明的石巨人被年轻人打成了碎屑,只剩下一枚土黄色的珠子悬停在年轻人的手中。

下一块石碑上,则是三人联手对敌的画面。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似乎是个女子。可这个女子周身被烈焰覆盖,熊熊大火将整片大地烧成焦炭。三个应该是上古练气士的男子,用各自的法宝将那个女子困在当中,虚空之中似乎有着一具巨大魔神的虚影笼罩在天空之上。

看到这里,白小易猜测道:

“你们说,壁画里面的三个人,是不是上古时期,帮助九州百姓降服妖魔的仙人?要不怎么会有人为他们立碑传颂他们的功绩呢?”

赞同的点了点头,傲苍风说道:

“我跟你的看法一致,只不过无法确定这三个人到底是谁,而以我的阅历,似乎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三个人的任何传说流传于世。”

懒得管两个少年在猜测些什么,急着想看下一幅壁画的狐妖少女自顾自的跑到了另一块石碑近前。可当她抬头望向那块石碑的时候,却愣住了:

“诶?这上面的画……”

听到了少女发出的疑惑声,白小易和傲苍风急忙赶了过来。可等待他们的,确实一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壁画。

不知是地质变动还是石碑受到了何种侵蚀,那原本刻着壁画的地方,竟脱落了好大一片。肉眼已经无法辨识这座石碑上到底记录的是什么内容,不过从仅存的一小片内容上看,那像是司南的法器似乎被什么人打碎了,然后原本镶嵌在上面的五颗灵珠朝着四面八方飞散。

迟疑了许久,三个人急忙跑到最后一块石碑近前。

幸亏这一块上面的壁画依旧完整,他们可以清晰的辨识出,那个像是燃灯道人的男子带领着很多人修建了这座地宫。而他,似乎将那块碎成了四份的司南埋藏在了地宫的最下面。就在那破碎的司南之上,还留存着一颗赤红色的宝珠。

看完了这座石碑上的壁画,狐妖少女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

“这个地宫,原来真的藏着宝贝!那个什么司南,还有那颗珠子,都在这里!”

迟疑了许久,傲苍风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那个司南已经坏了。纵使曾经是个了不得的法宝,如今估计也已经失去了功效。而且,我总觉得,那颗珠子,似乎就是地宫门上所写的,那个被镇压在此的煞……”

而满脸呆滞的白小易像是根本没听见身旁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壁画中的司南,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突然,无赖少年惊喜的叫道:

“有了!我想到在这地下辨识方向的办法了!”

寻宝20

在傲苍风和狐媚儿疑惑的目光中,白小易在身上翻找了起来。不一会,他掏出了一根极细的铁丝。无赖少年将原本弯曲的铁丝拉直,随即拽下一根头发丝之后将铁丝的中间绑了起来。

手指捏着头发,白小易观察着悬吊在半空中那根铁丝的稳定性。确定万无一失后,无赖少年将铁丝的一端在头发上反复的摩擦了起来。

一旁满脸疑惑的狐妖少女开口问道:

“呆子,你中邪啦?”

懒得搭理少女的问题,白小易随口敷衍道:

“你别闹,我这正忙着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摩擦过的铁丝再次悬空提了起来。这一次,那根细小的铁丝竟然在空中左右摆动了起来,随着幅度的逐渐缩小,终于停在了一个固定的方向。

白小易抬头确定了这个方向岁对应的石碑,激动的叫道:

“找到了!这边就是北!”

静静地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傲苍风突然恍然大悟道:

“明白了,你是在制造一枚磁针!”

清脆的打了个响指,白小易朝着负剑少年挑了挑眉毛:

“没错,就是磁针!只要把铁丝摩擦一下,就能起到跟磁石一样的效果。他所指的方向,就是正北!”

说到这,无赖少年已经站到了三尺高的祭台之上,他指着前方的石碑说道:

“如果这边是正北的话,那么这边的磨盘就应该把‘坎卦’对向祭台!”

急忙跟过来的傲苍风不解的问道:

“白兄弟,你怎么确定这里用的是后天八卦呢?”

白小易楞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看周围那些磨盘上面都是后天八卦,我就想先用同样的后天八卦试一下,如果不对我们再换先天不就好了。”

苦笑着点了点头,傲苍风无奈的附和道:

“看眼下的情势,也只能如此了。这样,你来指挥,我跟媚儿姑娘从旁协助。”

听到这话,狐妖少女突然叫嚷道:

“诶诶诶,可是我不认识八卦的卦位啊,怎么弄?”

白小易看白痴一样瞥了少女一眼,无奈的说道:

“我说姑奶奶,这么沉的石磨你觉得一个人转的动么?当然是我们三个一起转啦,你认不认识又有什么所谓呢?”

随意的耸了耸肩,狐妖少女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正好,本仙子就只管出力了,弄错了可别怪我。”

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三个人开始联手转动起了正北方向的磨盘。确定了坎位,其它顺时针就是艮、震、巽、离、坤、兑、乾。

三个人花费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的把八个磨盘转到了所需的方位上。气喘吁吁地靠在石磨边上,三个人眼巴巴的等着机关开启。可时间慢慢地流逝,祭台上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眨巴了一下有些呆滞的眼睛,白小易垂头丧气的呻吟道:

“不是吧,难不成是先天八卦?我们还要再转一遍么?”

同样累得满头大汗的傲苍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有些同情的说道:

“没办法,继续转吧……”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狐媚儿插着腰怒气冲冲的骂道:

“白小易,这次要是再错了,本仙子就用鞭子抽你!”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无赖少年十分委屈的叫嚷道:

“凭什么!这地宫又不是我修的,我怎么知道这几关应该怎么破!凭什么弄错了就打我?”

撸了撸袖子,刁蛮的少女恶狠狠的说道:

“不为什么!本仙子长这么大从没遭过这么多罪,都是你害得!所以,我必须要找个人撒撒气!”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可不想惹急了面前这个小祖宗,搞不好这丫头真会用鞭子抽他。

略微休息了片刻,三人再一次协力转动起了磨盘。

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大不相同,关键就在于先天八卦的乾坤二位是正南正北的。北为坤,南为乾。确定了这两个卦位后,西边逆时针分布的三个卦位分别是艮、坎、巽。而东边顺时针分布的卦位则是震、离和兑。

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三个人终于把所需要的卦位转了出来。这一次,洞穴内果然有了反应。

嘎吱嘎吱的齿轮搅动声从那八座磨盘里面响了起来,紧接着,磨盘中心的那个太极图从中间分开两瓣,然后渐渐升起来了一颗菱形的黑色晶石。

磨盘上的八卦团瞬间亮起,肉眼可见的,一股股的灵气正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些晶石汇聚。

白小易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因为体力消耗太多,他们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根本无力做什么反应。

下一秒,汇聚了足够灵气的晶石瞬间射出一道光线,笔直的击中了角落里的八坐石碑。

一时间,那些石碑突然光芒大盛,大片大片的殄文凭空显现了出来。那些淡金色的文字交错流动着,仿佛一圈古老的画卷,一下子将这个石洞包围了起来。

白小易和狐媚儿瞠目结舌,他们二人是可以看到那些殄文的,如此规模的阵势,他们二人生平也是第一次见到。可对于傲苍风而言,他根本看不到虚空当中浮动的殄文,但是,他却能看到一圈淡金色的光幕正像一个金箍一样慢慢的朝着它们缩了进来。

暗叫一声不好,负剑少年一把拉起身边的同伴,朝着那座祭台就冲了上去。

被拽了一个趔趄的白小易没好气的叫嚷道:

“傲大哥,你这是干嘛呀!不能坐着先歇会儿么!”

奔跑中的傲苍风重重的把一对男女丢在了祭台上,指着不远处沉声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歇着,你们看那!”

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那不远处的地面上,正好散落着一些三个人用完了的火折子和失效的符纸。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那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洞穴里的东西,一碰到那逐渐逼近的光幕,就瞬间变成了飞灰。

妈呀一声跳了起来,白小易抓狂的叫嚷道:

“怎么办?怎么办?小爷要死了!”

冷冷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光幕,傲苍风冷静的说道:

“不要慌,一定还有什么步骤我们没做,大家快找找!”

话音方落,一旁的媚儿突然叫道:

“你们看!那些青铜鼎上面有字!”

不知何时,祭坛上那五尊一尺来高的青铜鼎上空,竟然浮现出了赤、黄、绿、白、黑五个怪异的符号。那些符号造型古老,虽然与现存的文字大相径庭,可它们形态清晰,一眼就能分辨得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多识广的傲苍风沉声道:

“是上古时期的文字,金、木、水、火、土,我们忘了放祭品!”

看着那五尊空荡荡的青铜鼎,傲苍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慌乱的从身上翻找着,随后一下子把那柄贴身的短剑扔到了有“金”符号的青铜鼎内。

“还愣着干嘛啊!把能找到的五行祭品放进去啊!”

得到了他的提示,白小易和媚儿慌乱的找了起来。无赖少年翻腾了半天,然后一步跳到祭台下面,随手哗啦起一捧土又跳了回来。他把手中的土倒入“土”字的鼎内,焦急地说道:

“火!火!火!谁有火!”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狐妖少女突然晃动了一下尾巴,将一团狐火丢进了“火”字的铜鼎当中。五行凑齐了三个,现在还差水和木。

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白小易一脸苦相的说道:

“完了……火折子都扔了,哪来的木头啊……”

一筹莫展的时候,傲苍风一拍额头道:

“符咒!符咒是草纸做的,也是木!”

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白小易再次翻找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他真的从内衬的口袋中翻出了一张已经被水泡的变形的符纸。懒得去想到底有没有用,无赖少年一把将符纸丢进了“木”字的鼎中。

可是,最后的水,几个人身上都没有。

看着那距离三人还有两丈多远的光幕,白小易急中生智道:

“姑奶奶,你把头转过去,不要看这边!”

说着,他伸手就去解下身的腰带。一旁的狐妖少女刚想骂人,可她看清这个无赖少年要做什么的时候,一下子羞红了脸转过了身去。

狐媚儿娇嗔道:

“无赖!流氓!不知廉耻!”

由于紧张,死活也尿不出来的白小易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大爷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廉耻呢?是命重要,还是那劳什子的廉耻……”

话刚说了一半,一股尿意涌来,哗啦哗啦的水响声中,白小易一泡尿就灌入了“水”字的青铜鼎当中。

轰隆一声沉闷的声音从地下传了上来,紧接着那已经逼近到祭台外围的光幕一下子停了下来。

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愣在了原地,只有那不可名状的水声还在哗啦哗啦的响着。

突然,三个人所在的祭台猛地一陷。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白小易等人脚下一空,笔直的朝着下放的地洞掉了下去。

寻宝21

这上一回正说到,白小易三人误打误撞的,破解了八卦祭坛的谜题。可当他们启动机关的时候,却发现忙活了半天,几个人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五行祭品。

眼看着那能将一切化为灰烬的光幕越来越近,英明神武、机智过人的鸡毛大侠白小易,用一泡尿解除了最后的危机。

可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却是脚下那突然出现的,无底深渊。

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三个人飞速的朝着下方坠落。呼啸的风声不断从耳畔刮过,白小易几人仿佛感觉整个灵魂都已经脱离肉身了。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狐妖少女立刻掐动法诀,随着一捧紫光闪过,狐媚儿轻巧的浮在了空中。

可没有御风术保护的白小易和傲苍风,却继续飞速的下落着。狐妖少女飞身下窜,在御风术的帮助下很快追上了坠落中的二人。来不及多想,媚儿身后狐尾激射而出,宛如触手一般一下子抓住了下落中的二人。

可两个少年的重量太大,再加上下冲的势头,媚儿的尾巴刚一搭上二人,少女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带的一下子也掉了下去。

强行催动着妖力,狐媚儿艰难的将三人下落的势头减缓了许多。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三人下坠的势头,按照这个速度掉下去的话,他们依旧是九死一生。

看了看那不知还有多深的坑底,傲苍风冷静的说道:

“狐姑娘,把我放开吧。如果只拉白兄弟一人,以他的体重,你们二人是可以活命的。”

“不行!”

白小易和狐媚儿异口同声的叫嚷道,不舍的忘了那个容貌绝美的少女一眼,白小易强装镇定的说道: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白小易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舍弃兄弟的事,我做不到!”

“就是,难不成,你们觉得本仙子是那种为了自己保命,就不顾他人生死的妖女么?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保你们不死的……”

一边说着,狐妖少女一边吃力的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枚雕刻着“遁”字的玉符。

看了看两个依旧死鸭子嘴硬的少年,媚儿低声默念道:

“大不了,我违反门规,把你们也带回去……”

可还不等她发动遁天符,那深不见底的坑底,突然间出现了一大片五彩斑斓的亮光。随着亮光的扩大,在他们经过的空中也出现了大量闪烁着的七彩灵光。

突然出现的异象让三个人都愣住了,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飞速下坠的势头猛然一滞,三个人仿佛撞入一团粘稠的液体一般,大大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大片大片的灵光源源不断的朝着三个人身上聚拢,慢慢的将他们托着落在了坑底的地面上。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白小易三人这才相信自己真的没事了。慌乱的四下张望着,他们发觉此时此刻,三人正身处在一间怪异的房间当中。正上方,是那一望无尽的深渊洞穴,而他们脚下,却是一片大大小小的、五彩斑斓的透明鹅卵石。

那些鹅卵石晶莹剔透,每一颗里面都有着五彩斑斓的液体流动。这些石头密密麻麻的镶嵌在地面当中,那些将众人托住的灵光,就是从这些石头内释放出来的。

愣愣的盯了这些晶石许久,白小易鬼使神差的又把手伸了过去。一把将无赖少年那贼兮兮的手抓住,狐妖少女没好气的骂道:

“你这家伙少贪一会儿财会死啊!刚保住一条命又想惹麻烦不是!你有没有想过碰了这些鹅卵石会有什么后果!”

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少女,白小易讪讪的缩回了手,他有些委屈的嘟囔道:

“我又没想拿走,就是看着新鲜,想摸一下……”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傲苍风沉声说道:

“白兄弟,这座阴--穴的地宫可跟那边的阳塔不同,危机重重。听哥的一句话,这次我们就当下来逛一圈好了,什么东西都不要碰,什么东西都不要拿,如何?”

不舍的又看了几眼那五彩斑斓的晶石,怕死的白小易最终只得认命的点了点头。

转头看了看,傲苍风指着一条拱门形状的甬道说道:

“想必那里就是地宫的最底层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一探究竟了。”

坚定地点了点头,三个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一同朝着甬道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不怎么长的甬道,抬眼望去,前方十来丈的地方似乎就是甬道的尽头。甬道成拱门形状,足够三个人并排通过。在甬道的顶部,也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它们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闪耀着奇幻瑰丽的颜色。

沿着甬道走到尽头,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面五彩斑斓的光幕。从他们这一边根本看不到光幕另一端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迟疑了片刻,傲苍风抽出身后的巨阙剑,插入光幕当中试探了一下。

四指来宽的长剑穿过光幕,随后安然无恙的拽了回来,没有半分异常的情况发生。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傲苍风横剑于身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看着负剑少年那逐渐被光幕吞噬的身影,白小易和狐媚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们在那些石碑上看到的内容是真实的,那么这最底层里肯定保存着那方像是司南的法宝,同时,还有那颗封印着上古妖魔的赤红色宝珠。

光幕这边的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死死地盯着那色彩斑斓的光幕,倾听着任何异常的响动。

不多时,傲苍风那沉稳的声音从光幕的另一边响了起来:

“没事了……你们进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白小易和狐媚儿急忙穿过了光幕。那宛如水面一般的光幕一穿即过,期间似乎有一点点的滞涩感,可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

穿过光幕的一瞬间,二人眼前瞬间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间五丈见方的石室当中,而这间石室的材质十分奇特,放眼望去,竟然都是一根根长方形的漆黑晶块。在那些散发着乌光的黑色晶石之内,有着大片大片交叠流动的殄文,那些淡金色的文字也不知是嵌入晶石之内,还是浮在晶石表面,看上去忽远忽近交替变换,让白小易和狐媚儿一阵的头晕目眩。

他们的脚下,也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黑色晶石,脚踏上去,竟然会有一圈无形的水波荡漾开去,显得异常的神异。透过那宛如镜面一般的晶石,他们可以看到在众人的头顶,不是晶石搭建的穹顶,而是一株血红色巨树的树根。在那树根盘结交错的地方,也夹杂着大大小小的五彩卵石,将这间石室映照得流光溢彩。

就在那树根的正下方,有着一座类似人手臂形状的黑色石台,从那漆黑如墨的地板里延伸出来。那宛如双手的台座上,漂浮着一方已经碎裂成四半儿的砚台形法器。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法器碎片在虚空中起伏盘旋,赫然竟是围绕着一颗赤红色的宝珠在旋转着。整团法器被一层光球包裹着,那淡金色的光球之上,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条条滚动着雷光的锁链在闪闪发光。

顶部的树根之下,一条条宛如经脉一般的根须蔓延而下,在正对着法器的上方,汇聚成了一柄血红色的奇型木剑。在那柄盘根交错的木剑上,隐约有着细密的殄文在闪烁跳动。它宛如一根下诅咒用的钉子一般,直指向下方那颗同样赤红一片的宝珠。

寻宝22

盯着那封印当中的宝珠还有四分五裂的司南,白小易瞠目结舌道:

“我滴个乖乖,真的有神器啊……”

向来冷静的傲苍风,此时也显得有些呆滞,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缓缓旋转的碎片和似乎有着火焰流动的宝珠,有些艰难的说道:

“没想到……那壁画当中的……都是真的……”

只有出身天机阁的九尾狐媚儿,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那两样传说中的宝物,俏丽的少女只是呆呆地盯着顶部的那株血红色的树根,有些疑惑的呢喃道:

“血木……为何这里会有血木……”

听到了少女的话,白小易和傲苍风都投过来一个不解的神情:

“血木,血木是什么?”

没有理会两个少年的发问,狐妖少女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与传说中的青木一样,血木也是上古时期一种先天灵树。这种树通体赤红,没有叶子,以吸食活物的肉身精血为生。不老不死,每隔千年,还会结出一种散发着血气的果实。因为这种树汇聚了大量的天地灵气和生灵精血,古代的巫都喜欢取它的枝杈制成巫器。”

听着媚儿的解释,傲苍风皱眉低吟道:

“听你这么一说,这东西是邪物啊?可为何……”

轻轻摇了摇头,狐妖少女继续说道:

“如果以现在的眼光,它或许真是邪物。可在那个荒蛮的上古时代,万物生灵都是依循自然的法则,这种血木其实与山间的猛兽没有什么区别的。而且,你们看那血木盘踞而成的长剑之上,还有着巫人绘制的殄文。想必,这应该也是一件流传自上古时期的巫器。”

静静地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的白小易嬉皮笑脸的问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几样东西看上去好像都挺值钱的,要不咱们分了吧?”

恶狠狠地瞪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傲苍风和狐媚儿一齐怒斥道:

“闭嘴!”

讪讪的耸了耸肩,白小易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边。

围着几件法器转了好几圈,傲苍风最终有些惋惜的叹气道:

“算了,这些东西太凶险了,没人知道触动了这个封印会惹出多大的麻烦,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这几样神器级别的法宝,绝不是我们几个能够驾驭得了的,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赞同的点着头,狐妖少女轻声说道:

“而且那块叫什么司南的东西好像已经碎了,我都怀疑这个封印还能不能困住那颗珠子里的魔物,万一我们把它放出来,外面的人还没事儿,我们几个就先交代在这里了……”

交换了一个怪异的眼神,狐妖少女突然长鞭一甩,将还在盯着法宝发愣的白小易给捆了起来。

一把将他拽到了身边,狐媚儿没好气的说道:

“呆子,为了避免你管不住贼手,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本仙子就先把你捆起来,等我们出去了再给你解开。”

拼命的挣着着,白小易一脸委屈的叫嚷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是那种人么,这里的东西说不动就不动,我决不食言,你们快把我放开啊!”

无赖少年见自己的哀求对小狐妖没什么作用,他随即转头可怜兮兮的望向傲苍风:

“傲大哥,你就忍心看着兄弟被人虐待么?你救救我啊?”

抱歉的微微一笑,傲苍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白兄弟……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就先委屈一下……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负剑少年突然指着不远处说道:

“对了!那边有扇石门,或许就是出去的路,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说着,傲苍风急匆匆地就跑了过去。

像个怨妇一样的转头看了看插着腰的少女,白小易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岂料狐媚儿突然一掌按在他的嘴上。白小易一阵错愕间,突然发觉自己说不了话了。

只见两道交叉的灵气封在了他的嘴上,任凭无赖少年怎么叫喊,都发不出半点声音来。随意的拍了拍手,媚儿满意的说道:

“恩,这下总算清净了。”

一边说着,狐妖少女一边像是牵着宠物一般拽着白小易就朝着不远处的石门走了过去。

这是一扇跟他们在第一个洞穴中见到的有些相似的石门。依旧是拱门的形状中间镂空,整座石门都是用黑色的晶石雕砌而成。

反复的检查了一圈,傲苍风指着师门上面的殄文对狐妖少女说道:

“媚儿姑娘,劳烦你看一下,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轻轻点了下头,媚儿熟练的掏出晶片,对着石门的就照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工夫,琥珀色的晶片上浮现出了一串令人费解的文字:

“阳血祭天,阴血奉地。阴阳交会,重返人间。”

呆呆地盯着这四句谶(chèn)语,傲苍风和狐媚儿都邹起了眉。正当负剑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狐妖少女指着石门上的两个符号叫道:

“诶!这上面的不就是‘天’和‘地’的标志么。”

还不等傲苍风反应过来,狐媚儿一掌就按在了代表“天”的符号上。咔哒一声,“天”字所在的位置突然弹出来一个长条形的石槽,里面有一条拇指粗细的血槽笔直的通向石门之内。眨巴了一下好看的大眼睛,狐妖少女连忙又是一掌将“地”字所在位置的石槽也拍了出来。

指着两个出现的机关,狐媚儿插着腰骄傲地说道:

“看!本仙子找到开门的钥匙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傲苍风凑近了看了看两个突兀出现的石槽。略微琢磨了一下,负剑少年沉声说道:

“这两个东西,应该是血槽。看来那四句谶语,是告诉我们要用鲜血献祭神明,才能打开出路了。”

玉手抵着下巴,狐妖少女轻声说道:

“我想也是,咱们下来的那个是‘鬼门’,那么再上去就相当于重返人间了。只不过这个阳血和阴血是怎么回事?”

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傲苍风平静地解释道:

“男为阳,女为阴。想必是需要一男一女的鲜血作为祭品,才能打开这扇石门。”

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狐妖少女疑惑的问道:

“那需要多少血呢?”

“这……我也不知道……恐怕需要放进去些试试……”

说着,傲苍风拔出身后的巨阙剑,就想在手掌上划一道。

一旁的狐妖少女一把将他拦住,媚儿一脸坏笑的指了指身后那个被困得结实的白小易,轻声说道:

“就算试,也用这个呆子的血去试啊。”

恍然的点了点头,傲苍风和狐媚儿一起看向了面露惊恐的白小易。

意识到大难临头的无赖少年转身要跑,却被狐妖少女一尾巴拽了回来。他像条蠕虫一样在不停地挣扎扭动着,可因为嘴上被下了禁制,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一脸坏笑的媚儿用尾巴将白小易倒提了起来,缓缓的举到了“天”字的血槽上方。哭笑不得的傲苍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无赖少年身边,看着他那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表情,于心不忍的安慰道:

“内个什么……白兄弟啊……其实呢也费不了多少血的……哥哥跟你保证,我出手轻一些,保证不疼……”

白小易才懒得听这些骗小孩儿的鬼话,他拼了命的挣扎叫喊着,可龙筋鞭加上狐尾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那是半分的逃走机会都没有。而那嘴上的禁制更是缺德,任凭他喊破了喉咙,外人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绝望的看着傲苍风将巨阙剑贴了过来,无赖少年眼一闭,只能听天由命了。

锋锐的剑刃刚擦过少年的臂膀,一条寸许长的血口子就被划了开来。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的从白小易肩头滴落,在傲苍风的控制下精准无误的滴入了黑色晶石制成的血槽当中。

鲜血才滴入了一盅酒杯的分量,那漆黑如墨的石门上,就有半数的殄文亮了起来。看到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傲苍风立刻帮白小易止了血,将他放回到了地上。

既然已经祭祀了阳血,那么媚儿也毫不犹豫的割破了掌心,将女子的阴血也滴入了血槽当中。

片刻之后,整扇石门上的殄文都散发出了金色的异彩,一面五颜六色的水幕逐渐出现在了石门当中。

可正当在场的三人都被石门的变化吸引过去的时候,傲苍风的耳畔,却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女声邪魅的话语:

“你……带我出去……”

寻宝23

上一回正说到,白小易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存放上古异宝司南和神秘宝珠的密室。可怪异的房间加上紧张的气氛迫使三人不敢对几件异宝有半分的轻举妄动,再三取舍之下,狐媚儿只得暂时捆住白小易避免他惹出麻烦。而她跟傲苍风则尝试破解那通往外界的石门机关,在献祭了阳血和阴血之后,石门当中出现了一面五彩斑斓的水镜。可就在这时,一声女子怪异的呼唤,在傲苍风的耳畔幽幽响了起来。

“你能……带我走么……”

错愕的一转头,负剑少年满脸疑惑的盯着身后空荡荡的石室。除了那依旧在封印之中漂浮着的法器,什么都没有。

“带我离开……”

又是一声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傲苍风浑身毛孔都炸了。他有些慌乱的转过身,茫然的四下搜寻着。

这间石室内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第四个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总是在他的背后出现……不对……不是背后……

这个仿佛从九幽冥域传出来的声音,是在他脑子里响起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傲苍风有些惊惧的问道: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错愕的转过头,狐妖少女和白小易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尴尬的笑了笑,负剑少年随口敷衍道:

“哦……没事了……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

满脸疑惑的收回目光,狐媚儿拽着白小易就朝着那面水镜走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傲苍风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到让他窒息的气息突然出现在石室内。

警惕性极强的他瞬间拔出背后的巨阙剑,一个旋身挺剑指向了身后。

下一秒,负剑少年愣住了。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眼球形状的火圈,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炎的女子身影正一步一步的从那幽深的火圈中走了出来,再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的狐妖少女,正拽着身后那个只会蹦跶的白小易朝着水镜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面传来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少女满脸疑惑的转过头,却惊恐地发现,傲苍风正脱着那柄沉重的巨阙剑,一步一步的朝着石室中央的封印走了过去。看他那架势,竟是要用巨阙剑破坏封印。

见势不妙的少女直接松开了捆绑着白小易的龙筋鞭,随即飞身冲了上去。她手中铁鞭急甩,一下子就缠住了傲苍风那高高举起的双手。

身形微微一滞,负剑少年有些僵硬的转过了身来。

下一秒,刚想质问他几句的狐媚儿,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只见傲苍风那原本深邃的眼眶中,此时此刻竟然燃烧着两团妖异的赤红色火焰。

狐妖少女立刻意识到他这是中了幻术,可还不等她想出应对的办法。手持巨阙剑的傲苍风猛地一叫力,丝毫不顾媚儿龙筋鞭的拉扯,将全身的真气灌注于巨阙剑上朝着那封印就劈了下去。

嗡的一声剑鸣,白金色的剑气破剑而出,仿佛一道月牙一般直冲向那手型石台上浮动着的光球。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弧形剑气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封印之上。紧接着,一团球形的气浪瞬间爆开,将石室内的三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砰砰两声,媚儿和白小易重重的撞在了石室的墙壁上。而身手敏捷的傲苍风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凭借着巨阙剑的支撑,稳稳地落回了地上。

他眼中赤火大盛,拖拽着长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再次想着封印逼近了过去。

狐妖少女翻身而起,她一个闪身挡在了浮动中的光球之前,身后六条狐尾宛若灵蛇般疯狂舞动着,她冷冷的看着步步逼近的负剑少年,厉声警告道:

“傲苍风!你再靠近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方落,前行中的傲苍风真的停下了脚步。可正当狐媚儿以为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却看见负剑少年双手握住剑柄,将那柄堪比神器级别的巨阙剑高高举过了头顶。

一时间,傲苍风身周剑气鼓荡,一条条纯白色的剑气从四周汇聚而来,仿佛旋风一样朝着少年手中的长剑不断聚集。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白小易突然认出了负剑少年这熟悉的动作,他不管不顾的扑到了狐妖少女身前,左手镇魂铃金光大盛,一面宛如实质的气盾一下子挡在了少女与剑士中间。

下一刻,傲苍风手中巨阙剑剑芒暴涨,原本五尺七寸的剑身,似乎一下子延伸到了一丈多长。那白金色的剑芒之上真气鼓荡,竟然比那日在报恩寺比试之时还要强盛了几分。负剑少年右脚踏前一步,口中爆喝道:

“开……山!!!”

暴涨到足有两丈长短的剑芒轰然劈落,石室顶部那血红色的树根第一时间被剑气绞成了粉碎。随着那剑芒的斩落,血木盘踞而成的那柄木剑被一下子震飞了出去。令人窒息的压力当头砸下,朝着封印当中的光球就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在剑芒触及光球之前,傲苍风手中的巨阙剑却先一步撞在了白小易撑起的气盾之上。

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中,那道气势如虹的剑芒竟然被阻滞在了半空。

气盾之下,白小易勉力支撑着,那股可怕的巨力正顺着气盾与巨阙剑的交--合处一股股的蔓延下来。他仓促间调集起来的真气似乎有些难以抵挡这股浩荡的剑气,无赖少年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被白小易救下一命的狐媚儿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替她当下一剑的少年,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白小易艰难的呻吟道:

“快,想办法打晕他……一旦封印破坏了……咱们就都完了……”

重重的点了点头,狐妖少女猛地从斜刺里窜了出去。她手中龙筋鞭骤然伸长,宛如一条灵蛇一般缠绕上了傲苍风的脖颈。

顺势绕到了负剑少年的身后,狐媚儿一脚抵在傲苍风的后腰上,手中龙筋鞭拼了命的向后一拽。她希望借此可以制服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少年,可她没想到的是,傲苍风不知道中了何种妖术。此时的他不仅功力大进,更加蛮力无穷。狐媚儿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竟然也无法拉动负剑少年分毫。

眼看着那白金色的剑芒再次向下压低了几分,狐妖少女怒斥一声,六条狐尾激刺而出,将傲苍风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她无法对这个已经共过患难的朋友下死手,此时只能竭尽全力的阻止这个家伙继续破坏封印。

可下一秒,傲苍风一脚踢出,正中白小易勉力撑起的气盾之上。

砰地一声,本就有些力竭的少年被一脚踢飞了出去。他身形急速向后飞退,轰隆一声竟然撞断了那根手型的祭台柱子,去势不减的白小易最终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石墙上,手中的气盾也随之消失。

失去了唯一的阻碍,那气势恢宏的剑芒则结结实实的劈在了封印的光球之上。

劈啪的爆响声中,光球上面那隐约可见的金色锁链逐一崩断。刺目的电光在光球上不断的爆炸、激荡,一条条凄厉的裂痕逐渐出现在了剑芒与光球的交汇处。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颗不知道维持了多少年的封印光球轰然碎裂。

光球消失的一瞬间,傲苍风御使的剑气瞬间消失。整间石室,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怪异的死寂当中。

寻宝24

噗通!

一声突兀的心跳声突然回荡在了这个寂静的石室之内,白小易和狐媚儿的目光瞬间被那颗跳动着的赤红色宝珠吸引了过去。

噗通!!

又是一声心跳响起,那颗宝珠竟然随着这声心跳声闪烁了一下。

噗通!!!

伴随着这一声异常沉重的心跳声,一股灼热的气浪瞬间从宝珠之内爆发出来。这股宛如洪荒巨兽一般的气浪瞬间席卷了整座石室。

这一波的气劲过于强大,中了祸心术的傲苍风被直接震飞了出去,他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之上,随后便直挺挺的昏死了过去。而处于负剑少年身后的狐媚儿,则由于傲苍风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力,气浪席卷之后,狐妖少女只是被掀飞了起来,并没有受很重的内伤。

可本就耗尽了真气的白小易却倒了血霉,那股灼热的气劲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他的身上。咔嚓声中,他身上的骨头一下子断裂了好几根。

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小易艰难地抬起头来,想看看那颗赤红色的珠子到底怎样了。

可下一刻,他愣住了。

就在那原本应该是宝珠停放的地方,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女子。他周身被赤红色的火焰包裹着,仿佛一条华美的裙摆在空中烈烈鼓荡。女子头顶的头发,竟然也是飞腾中的烈焰,看上去异常的狰狞可怖。

那女子长得异常邪魅,赤红如血的嘴唇上方,竟然生着一双金色的妖瞳。她肤色呈现一种怪异的淡粉色,在身周烈焰的映衬下,仿佛能随时滴出血一般。女子整个人宛如炼狱里出来的恶魔一般,被烈焰包裹着,阴冷的漂浮在了半空。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只剩下半条命的白小易,随后视若无睹的转身朝向了石门的方向。在那里,已经化身成九尾灵狐形态的狐媚儿,正舞动着身后的六条大尾巴,全神戒备的瞪着烈焰包裹的女子。

九尾狐毕竟是灵兽,媚儿本能的察觉到了面前女子的可怕。那是一种源自动物本能的畏惧,那种高阶生物才能释放出的威压,使得狐妖少女几乎喘不过起来。

阴冷的轻笑了一声,火焰中的女子冷冷的说道:

“九尾狐么,可惜啊,还只是个小娃娃。如果是你们青丘的几个九尾长老来了,或许我还会花点心思应付一下。至于你么,最好还是乖乖地趴在那别动,会死的哦。”

邪魅的抛出一个媚眼,火焰女子朝着那扇石门就走了过去。

女子每走一步,狐妖少女就后退一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女子那洪荒巨兽一般的威压使得她根本无力反抗。

突然,女子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调侃:

“喂!内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啊?混元一气!”

话音方落,一团磨盘大小的真气呼的一下从后方激射而来,朝着火焰女子的后心就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气团在碰触到女子的一瞬间便爆裂开来,一股强劲的气浪再次席卷了整间密室。

女子身后不远的地方,右手上覆盖了一层拳甲的白小易,正浑身颤抖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此时正对着女子所在的方向讥讽着:

“什么嘛,还以为是多强的妖魔鬼怪,连小爷我的混元一气功都躲不掉,也不过如……”

一个“此”字被噎到了喉咙里,无赖少年呆滞的盯着那团真气爆炸的地方。

劲风鼓荡中,一团赤红色的烈焰正在熊熊的燃烧着。那个被火焰包裹着的女子,竟然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原地。她不解的看向有些呆滞的少年,随即眼中一下子闪过一抹杀气。

“迷离之光,真敢与日月争辉!”

纤纤玉指轻轻地在空中一点,一道极其明亮的赤红色火箭朝着白小易就射了过去。

下一秒,惊慌的白小易本能的将左手镇魂铃挡在了身前。

砰的一声闷响,细小的火箭竟然硬生生插入了镇魔铃形成的气盾当中。那依旧散发着热气的箭头,距离无赖少年的面门只有存许长短。

略微迟疑了一下,火焰女子不解的说道:

“咦?好熟悉的气息,道藏老贼跟你有什么关系?”

惊魂未定的白小易听到女子这么一问,想都不想的就骂了回去:

“他是你爹,老子是你大爷!”

女子眼中霎时蹿出持续长的火苗,她阴狠的说道:

“小子,你找死!”

说罢,女子轻叱一声,从她的眼、口、鼻中一下子喷射出三股紫金色的火焰。转瞬间三股火焰便汇聚成了一束,朝着白小易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呆子,躲开!!!”

惊呼声中,一直朝后退去的狐妖少女不管不顾的朝着无赖少年的方向扑了上去。她可认得那女子喷出火焰的来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三昧真火,连天上的仙人都会畏惧的东西,光靠白小易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挡得住。

而对这一切毫无概念的无赖少年,依旧举着左手的气盾抵挡着,在他的认知中,这件刚得到不久的法宝是极其好用的,什么妖魔鬼怪的攻击都能挡得下来。可下一秒,他傻眼了。

那束紫金色的火焰方一碰触到镇魔铃形成的气盾,原本刀枪不入的淡金色光幕瞬间化成粉碎,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浪扑面而来。

嗡的一声轻鸣,斜刺里一颗金属材质的甲丸突兀的飞射了过来。还在半空中,那颗甲丸就开始膨胀变大,转瞬间就变成了一面龟甲型的盾牌挡在了白小易和三昧真火之间。

噼啪声中,紫金色的火焰不断的撞击在盾牌之上。而那像是青铜材质的盾牌,也爆发出了大片的符文在阻挡着火焰的侵蚀。可那女子的三昧真火实在是太强了,短短两个呼吸间,盾牌上的符咒就被消耗一空,眼看着那面青铜制成的龟甲盾牌就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呼的一声,随着一阵香风挂过,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白小易一下子被九尾狐形态的少女扑倒在了一边。

而他们二人刚刚躲开,那面盾牌就被强大的紫金色火焰融化成了铁水,炽热的烈焰砰的一下击打在了后面的石墙之上。

轰鸣声中,那些黑色晶石上闪烁着的殄文变得越来越淡,大片大片的裂痕出现在了晶石之上。

收回了喷射中的三昧真火,女子冷冷地说道:

“我本不想杀人,可你们两个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了!”

说着,女子双手成爪,朝着白小易和狐媚儿的方向一伸。一股无形的巨力一下子掐住了二人的脖子,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狐妖少女再也无法维持九尾狐的形态,渐渐变成了人形。而本就受伤不轻的白小易,直接被掐晕了过去。

重重的将双手一挥,高悬在半空的一对男女仿佛两只破口袋一般被无情的摔在两边的石墙之上。

裹挟着炽热的烈焰,女子凶神恶煞一般朝着媚儿的方向飘了过去。

另一边,被剧痛刺激醒过来的白小易挣扎着爬起身,他看到火焰女子朝着狐妖少女的方向飘了过去,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白小易慌乱的四下张望着,一眼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在地上的四块司南的碎片。

一直把这东西当做是神器的少年踉跄的跑了过去,一把将四块漆黑如墨的碎片抓在手心。紧接着,他朗声朝着火焰女子叫嚷道:

“妖怪!接法宝!”

说着,他胡乱的将四块碎片朝着女子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可那被火焰包裹着的女子连头都不回,随手向后一伸,那四块漆黑的碎片就被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半空。

缓缓转过身,女子目光阴狠的盯着那空中悬停着的四块碎片。

“道藏老贼的司南么?这鬼东西把我困在这里好苦!”

话音方落,女子鬼爪一般的左手重重的一甩,那四块被白小易扔过来的碎片竟然犹如箭矢一般飞射了回去。

噗噗声中,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无赖少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尖利的石块毫不留情的射入了自己的胸腹之内。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的倒飞出去了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去势未减的少年在地上拖曳出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哇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白小易双眼无神的歪倒在了一边,他右手上的拳甲渐渐脱落,再次恢复成了那根粗糙的降魔杵。

寻宝25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火焰中的女子冷冷地说道:

“蚍蜉撼树,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她再也不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年,鬼魅般的转过身,女子一爪伸出,将狐媚儿高高地举了起来。

她看了眼在半空中挣扎着的少女,随即又转头看了看挣扎着向她这边爬过来的少年,语气玩味的说道:

“无能的凡人?看来你很在乎这只小狐狸是吧?那么好,我就亲手在你面前将这个丫头烧成飞灰,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不过你放心,再过一会儿,我也会送你一程的,让你们两个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说着,女子手上力度加大,被无形之力掐住喉咙的狐妖少女,只得无力的挣扎着。她竭尽全力的想去够那枚遁天符,可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让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眼睁睁的看着媚儿被那个女魔头折磨,白小易睚眦欲裂,他强忍着胸口和腹部传来的剧痛,不要命的向前爬动着。

眼前的景物已经逐渐恍惚,可他依旧不肯放弃,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决不能让那个刁蛮的丫头出事,即便拼上性命不要,也不可以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啊!!!”

剧痛之中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而与此同时,他的丹田内,那颗已经稀薄的犹如蝉翼的剑丸,瞬间炸裂。

一股浩荡无匹的真气顿时席卷了白小易的奇经八脉,将他滞涩的经络瞬间打通。浑厚的剑气逐渐汇聚在了他身上的伤口附近,竭尽全力的修复着他的伤势。而那四块已经嵌入他体内的司南碎片,也在这股真气的挤压下逐渐解体,碎裂成细小的粉尘融入到了白小易的血脉当中。

随着四块碎片的消散,无赖少年身上突然翻起了一层淡淡的乌光,他身上几道凄厉的伤口竟然开始快速的愈合了起来。

在这种洗精伐髓的痛处折磨下,白小易被疼晕疼醒的折腾了四五个来回。可随着他一次次的苏醒,体内那股浩荡的真气就越来越顺畅。

猛然间,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剑气顺着他的指尖蔓延到了角落里那柄赤红色的木剑之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少年体内升起,仿佛只要他动动手指,那柄剑就可以随着他的心意飞过来一般。

挣扎着坐起身,白小易鬼使神差的将手遥遥的伸向了那柄不知来历的木剑,他强忍着经脉之内不断袭来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过……来……”

嗖的一声,那柄犹如蔓藤缠绕而成的木剑应声飞到了少年的手心。下一刻,剑身上那些血红色的蔓藤,竟然犹如活物一般顺着白小易的手臂蔓延到了他全身。

随着怪异的吮吸声传来,那些覆盖了少年全身的蔓藤竟然开始贪婪地吸食起了白小易流出来的鲜血。随着他身上和地上的鲜血慢慢的减少,木剑身上那些细密的殄文渐渐的散发出了淡金色的灵光。

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只见那被火焰包裹着的女魔头,正缓缓地抬起左手,一团赤红色的火球正在她的手上凝结,眼看着她就要用毒火将媚儿烧死。

脑中嗡的一声巨响,白小易感觉一股血气直冲他的头顶。与此同时,他的丹田之内,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浩荡真气汹涌而出,顺着他的经脉直蹿到他手中的木剑当中。

嗡鸣声突兀的响起,少年手中的木剑竟然隐约发出了金属长剑才会有的龙吟之声。下一刻,覆盖在少年身上的蔓藤瞬间缩回了木剑,而那血木剑的剑身之上,赫然附着上了一层光芒四射的剑气。

白小易缓缓站起身,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白衣剑客的身影。这一次,剑客傲然立于山巅之上,他脚下云海翻涌,而头顶的空中却是乌云密布,隐约间似乎有个半透明的神人虚影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有如神助的少年身周真气鼓荡,一个淡白色的虚影隐隐的浮现在了他的身后。白小易将手中长剑斜指于身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方圆三丈之内的空间瞬间一滞,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下一瞬,白小易的右手在他身后虚影的牵引下,快如急电的一剑指出,与此同时,少年口中爆喝一声:

“开……天!!!”

碗口粗细的七彩剑芒破剑而出,朝着火焰包裹的女魔头的后心激刺了出去。

剑芒射出的同时,禁锢的空间再次恢复了正常。正全神贯注的准备火烤了狐媚儿的女魔头突然惊惧的转过身,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道璀璨的剑虹正朝着她的胸口激射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等同于一品天象境全力一击的剑气,轻轻松松的就突破了女魔头的护体罡气,在女子惊恐的注视下穿透了她的胸膛,随后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她身后的石壁之上。

轰隆轰隆的震颤声回荡在石室之内,那黑色晶石组成的石壁上,仅存的一些金色殄文也在这剑气的激荡中化于无形。

火焰包裹的女子呆呆地望着胸口处的一个破洞,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不可能……怎么会……”

呼的一下,女子的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团烈火,那赤红色的火焰怪异的扭曲着,颜色也是忽明忽暗诡异非常,她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人类的形态了。

剧烈的轰鸣声连绵不断的在石室内回荡,那些黑色晶石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眼看着石室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有些畏惧的看向依旧保持着剑指向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火焰形态的女子阴恻恻的说道:

“好,今天的事我记下了。等本尊恢复了功力,再来与你较量!”

呼的一声,怪异的火焰如同一阵旋风一样冲进了石门之内的水镜当中,被抓在半空的狐妖少女也随着女魔头的消失重新落回了地面。

眼看着烈焰包裹的女子消失了,体内真气倾泻一空的白小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掉落在地面上的狐媚儿幽幽转醒。她慌张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只见这间石室已经濒临崩塌。来不及思考其它的,狐妖少女忍着身上的伤痛飞身来到昏死过去的白小易身边。少女身后狐尾连甩,将无赖少年和他丢下地上的法器一起抓了起来。飞快的跑到石门边上,媚儿又费力地拽起同样昏死过去的傲苍风,连带着那柄奇沉无比的巨阙剑,蹒跚着朝着那面水镜走了进去。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一步踏出水镜的狐媚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乱响声中,昏迷不醒的傲苍风和满身是血的白小易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精疲力尽的躺在草地上,狐妖少女感受着身周吹过的夜风和淡淡的水汽,四周夜色静谧,空中一轮皎洁的月亮正照射在这不知名的山谷当中。

一阵怪异的响动传来,方才他们钻出来的水镜逐渐崩坏成了点点灵光随风消散。

侧头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白小易,狐妖少女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不太记得自己被那女魔头掐到半空之后发生了什么。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少年突然犹如天神附体般傲然而立,然后朝着那女子刺了一剑,而其它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强烈的倦意一波一波的袭来,口中轻轻唤了一声呆子,狐媚儿随即沉沉的睡了过去。

寻宝26

半刻钟之前,应天府钦天监内。正在闭目调息的钦天监监正秦鹤秦大人突然心头急跳,向来沉稳老练的羽衣男子一跃而起,随即飞身冲出占星殿,高高的漂浮在了半空之上。

与此同时,两处偏殿内身周火龙缠绕的火云道长和慈眉善目的空相大师也都飞上了半空。三人面色凝重的盯着城南报恩寺的方向,低声讨论着。

“无量天尊,秦祭酒,那边什么情况,不会又是席应真看中的那个娃娃惹出什么乱子了吧?”

轻捋着颚下墨髯,羽衣男子温言说道:

“不像,这次的动静很大,好像有不止一股一品天象境的气息在那边。而且,子阳真人今天不是刚进宫面圣么,他应该忙着准备替公主疗伤的事,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徒弟乱来呢?”

双掌合十,空相大师沉声说道:

“阿弥陀佛,依贫僧之见,二位不妨亲自去看看。我留在这里保护皇上,你们尽管放心。”

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羽衣男子和火云道人化作两道流虹,朝着报恩寺后山的方向急冲而去。

瞬息之间,二人便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上空。他们方才停下身形,就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之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五色流光闪动的水镜。

正当二人惊讶于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东西的时候,一团在不断扭曲变化的火焰,诡异的从水镜当中冒了出来。

一脸错愕的盯着那团怪异的火焰,秦鹤有些吃惊的叫道:

“什么怪物!竟然有着一品天象境的修为!”

不等他有所行动,一向嫉恶如仇、以斩妖诛魔为己任的当代张天师不管不顾的就朝着下方那团火焰冲了下去。

枯槁道人道袍鼓荡,手中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已经燃烧了起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击!”

道人右手一甩,燃烧着的符纸宛如利箭一般朝着怪异的火焰就打了过去,与此同时,火云老道身周盘旋着的火龙瞬间膨胀起了三丈来长,张着血盆大口,也奔着火焰所在的地方撞了上去。

轰隆的巨响声中,符纸与火龙一齐撞在了那团怪异的火焰之上。熊熊烈火瞬间爆炸来开,骤然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两丈许的巨大火球。

可仅仅三五个呼吸之后,那团火球竟然怪异的朝着中心倒吸了回去。方才狰狞咆哮的火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赤红如火的玉如意悬停在了那团火焰的旁边。

在火云老道惊诧的目光中,火焰里突兀的伸出了一条类似手臂的东西,一把抓住了那只玉如意。眼看着心爱的法宝就要被这个怪物抢走,脾气一向暴躁的老道士随手抽出身后那柄用铜钱穿成的宝剑,卯足了力气就朝着火焰的手臂斩了下去。

噗嗤声中,那只火焰凝结而成的手臂被应声斩断。枯槁道人伸手一抓,将那只与他神魂相连的玉如意夺了回来。可电光火石间,怪异的火团里猛地一团烈炎喷出,朝着火云老道的胸口就拍了过来。

情急之下老道士只得横剑于身前,硬接了这一记重击。

砰地一声闷响,枯槁道人被火团一掌击飞了十来丈远,呼啸着从半空中的羽衣男子身边飞了过去。

眼中寒光一凛,向来文质彬彬的秦鹤陡然气势一改,他手掌一翻,身后那把大晴天都会带在身边的油纸伞瞬间变成一杆电光萦绕的长枪。男子运足真气,大喝一声朝着下放的怪异火团冲了下来。

“奔雷!”

卡啦的雷鸣声中,羽衣男子与手中银枪融为一体,在雷光电龙的裹挟之下,以奔雷之势急刺向了仍在蠕动的火团。

雷光电火瞬间炸裂,宛如夜空中的烟火般异常瑰丽。秦鹤手中的长枪正抵在火团的中心,可无论缠绕的电光如何激荡,都无法撼动火团半分。

羽衣男子突然惊咦一声:

“先天火灵?!”

可就在他一愣的瞬间,扭曲蠕动的火团瞬间分裂,在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四散逃逸的火苗再次融合在了一起,朝着东面群山之中就窜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羽衣男子一见妖物欲跑,他将长枪反手置于身后,身形紧跟着微微下压,随即爆喝一声:

“刹那!”

砰地一声,弓步聚气的男子瞬间消失,只留下了一圈激荡而起的气浪。下一刻,羽衣男子瞬间出现在了逃跑中的火焰前方。

雷光隐隐的长枪当面刺来,怪异的火团根本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撞在了长枪之上。

噗的一声,偌大的火团中间被羽衣男子这一枪捅出来一个大窟窿。变得越发稀薄的火团再次解体,朝着十几个不同的方向漫无目的的飞逃了出去。

秦鹤挺枪而立,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朝着一团火苗逃走的方向再次追了出去。而被打飞了的火云道人,也咆哮着飞了过来,随便选中了一个目标不管不顾的追杀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场乱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半刻中的时间激斗中的两人一怪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就在不远处的密林之内,两个白袍包裹着的人影,却始终躲藏在暗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一切。

站在前面的白袍人冷冷的说道:

“琉心,你所感应到的,就是那团怪物么?”

说话人正是当日在临江楼三楼内,出现的明教左护法摩柯。

而听到了男子的问题,他身后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轻声说道:

“没错,就是它。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可我在它身上感应到了很强的火属气息,似乎……”

“似乎是什么?”

男子语气急促,似乎十分想知道答案。

“似乎……似乎是先天火灵……”

女子声音娇柔怯懦,此时更显得细若蚊吟。

“先天火灵……莫非……是火灵珠!?”

听到身前男子这样的言论,身为明教圣女的琉心有些诧异的问道:

“火灵珠?那东西据传说在上古神魔之战后,就已经消失了啊?怎么会……”

“不!那一定就是火灵珠!”名叫摩柯的中年人语气显得十分激动:“如若不然,你怎么会对它产生感应。更何况,世间也就只有先天火灵之体,才能同时面对两个一品天象境高手,还能全身而退的。”

呆呆地望向那火苗逃走的方向,白袍少女有些担忧的说道:

“如果那真的是火灵珠,那么,圣火令上面记录的东西,就是真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中年男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不管圣火令上面记录的东西是否是真的,我们都要想办法得到那颗火灵珠。有了它,我们明教复兴的大业,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警惕的四下观望了一阵,白袍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来刺杀朱元璋的事我们要再做计划了,以当前的情势来看,与其冒险去刺杀一个高手保护的皇帝,倒不如想办法得到火灵珠来得有用得多。”

男子话音方落,草地上的水镜当中,狐媚儿拖拽着白小易和傲苍风踉跄的走了出来。三个年轻人经历了这场九死一生的劫难,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刚一出来就都倒了下去

神情紧张的观察了他们许久,白袍男子有些不解的说道:

“这几个娃娃是什么来头,怎么还有一只狐妖在他们当中?他们好像跟那只先天火灵是从同一个地方冒出来的……难不成,他们知道关于火灵珠的什么线索!”

一想到此,男子起身就要冲出密林。急于得到火灵珠的他必须抓住几个活口,从他们口中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突然间,站在一旁的少女一把拉住了男子,紧张的叫道:

“等一下!有人来了!”

话音方落,半空中一名青衫道人御剑而来。他在半空停留了一瞬,随即呼的一下落到了昏迷中的几个少年身旁。

他紧张的查看着几个年轻人的伤势,半晌过后,青衫道人长舒一口气,这才将飞剑收回身后。

死死的盯着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青衫道人,摩柯冷冷的问道:

“他是什么人,为何在应天城内从未见过?琉心,看看他何等修为?”

男子身后的少女闭上眼睛,凝神探知了片刻后,有些畏惧的说道:

“天象境七品,是个高手。”

“七品么……那就有些棘手了……”

沉吟了片刻,白袍男子有些沮丧的说道:

“算了,来日方长。既然发现了火灵珠的下落,那么我们今晚也算没白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看着转身离开的男子,名叫琉心的少女也起身跟了上去。可她刚走了三两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望向了几个年轻人躺着的草坪。

在那里,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方才在她的感应中,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身上似乎有着跟她一样的气息。

道藏1

书接上文,我们的主角白小易,在沈万三家使用过聚宝盆之后,得知了在他住了十八年的那间报恩寺里,似乎埋藏着了不得的稀世珍宝。

有些财迷心窍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于是乎,在傲苍风和狐媚儿的帮助下,他们一行三人成功的进入了“阳塔”和“阴--穴”,找到了那些不知何人埋藏在此的神秘宝藏。

可是正应了那句老话儿,叫做福祸相依。

宝贝得到了不少,可是却也惹出了不小的麻烦。“阴--穴”之内,三人无意中破开了某个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封印,将一只被禁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天火灵释放了出来。在与火灵的战斗中,白小易等人险象环生,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被异状吸引过来的席应真发现了几个昏迷的少年,最终将他们救回了破庙。

九死一生的寻宝经历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可因此引发的灾难,才刚刚开始。而融入白小易体内的那块司南和那柄不知来历的血木剑,又将给这个市井少年带来何种机缘,让我们拭目以待。

荒废许久的报恩寺内,昏迷了一整晚的白小易被身上蔓延的酸痛和刺鼻的药味儿折磨得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他就看到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正一脸关切的给他身上涂抹着药膏。

露出了一副欠揍的笑脸,无赖少年沙哑着嗓音笑道:

“嘿嘿,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重重的一指头按在少年胸口的淤青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哼!我再晚到会儿,你们几个就都被狼叼走了!”

呲牙咧嘴的一阵叫唤,白小易眼泪汪汪的哀求道:

“师傅饶命,师傅饶命!您老轻点……疼……”

“哼!臭小子还知道疼!我说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为师这才离开一阵子,你们这什么地方都敢去了?”

讪讪的挠着头,无赖少年一脸的谄媚笑容。

随手拔掉徒弟身上插着的几根银针,老道士故作愠怒的说道:

“不过好在你们几个都没受什么太重的伤,顶多就是元气受损的多了一些,不碍事。可是你小子倒是很奇怪,明明身上都是血,却找不到一点伤口。而且为师替你把脉的时候,觉得你体内的真气似乎又强了几分,你那血都是怎么来的?”

有些错愕的看着青衫道人,白小易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检查着自己的胸口和小腹,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那几块碎片……”

看着自己光滑洁净、没有半点伤痕的胸腹,无赖少年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脑中不断的回想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他明明记得那几块司南的碎片被女魔头打入了身体,那种刺骨的剧痛他到现在还记得,可为何……

呆愣了半晌,白小易突然问道:

“对了师傅,媚儿呢?”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席应真指了指佛殿外面:

“那丫头受的伤最轻,早就活蹦乱跳的到外面吃东西去了。反倒是你和苍风那孩子,一个累脱力了,另一个则是神魂受损,还在昏迷中。”

视线转向旁边,傲苍风果然直挺挺的躺在一边的床上,他面色潮红,似乎陷入梦魇中一般,在不停的挣扎扭动。

担心的望了几眼,白小易关切的问道:

“傲大哥这样,师傅您能治吧?”

皱眉沉吟了片刻,青衫道士沉声说道:

“不好说,我要先施针试一下。”

看着老道士有些疲惫的神态,无赖少年有些愧疚的说道:

“师傅,您就这样照顾了我们一整晚么?”

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然呢,好歹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总不能放着你们不管吧。不过还好,师傅我终归是个修行之人,照顾你们几个还不成问题。”

说着,老道士起身走到了傲苍风的床边,开始检查起他的状况来。

殿门外,俏丽的狐妖少女举着两只油嫩的鸡腿,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她大眼睛眨啊眨的看了看青衫道人和依旧昏迷的傲苍风,随即把头转向了傻乎乎望着她的白小易。

“呆子,这鸡腿给你吃,算是谢你昨天救了我一命。”

呆呆地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鸡腿,白小易有些诧异的说道:

“啊?我,救了你?”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狐妖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然呢,虽然我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我被那女魔头抓住后,隐约间看到你朝她刺了一剑,然后她就消失了。”咬了一大口肥美的鸡肉,少女继续补充道:“再者说,当时密室内就我们几个。姓傲的晕过去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打走那个怪物?”

一脸茫然的望着媚儿,白小易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道:

“难道是我么?可是以我的功力……不可能啊……”

说着,少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始慌张的四下寻找了起来。

“你在找这个么?”

一旁的狐妖少女从门旁边拿起一根血红色蔓藤缠绕而成的木剑,递给白小易说道:

“这东西你一直攥在手里,我们费了好大事才把它拿下来的。”

反反复复的检查着手中的木剑,无赖少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只记得,这把剑好像是活的,它自己飞到我手中了……”

狐媚儿瞪大了眼睛叫嚷道:

“你疯了吧,这就是把血木剑,怎么可能是活的?”

听到二人对话的席应真突然转过身来,他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徒弟和那柄木剑,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

“你说什么?剑自己飞到你手中了?”

呆滞的点了点头,白小易一脸茫然的说道:

“是啊……怎么了……我记得我当时很想抓住这把剑……然后我让它过来……它就真的过来了……”

老道士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肩膀上:

“好小子,你这是能御使飞剑了啊!掌握了这门技巧,就证明你已经突破了指玄境的门槛了!”

眨巴着眼睛,白小易一脸迷茫的说道:

“啥?御使飞剑,指玄境?我?”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青衫道人语气慈祥的补充道:

“无妨无妨,这些东西以稍后就会慢慢掌握了,想来你是在危难之际激发了体内的潜能。你可别忘了,你体内可是有着太白剑仙那将近八成的真气修为的,别说御使飞剑,你要是可以完全融合那些真气,你一步踏入天象境都不是难事。”

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徒弟手中的血木剑端详起来。

“原来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血木啊?我还以为它真的能吸人精血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一柄普通的木剑嘛……”

翻看剑身的时候,席应真突然发现了刻在隐蔽处的那些细小的殄文,老道士有些假惊讶说道:

“咦?殄文?难道这是件巫器?”

一屁股坐在了白小易所在的床榻上,狐妖少女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道:

“是啊,好像还是能震慑住那个女魔头的巫器。”

“哦?”青衫道人眼神凝重,一边翻看着殄文,一边问道:“小丫头,你们天机阁的人应该认识这些殄文吧,能不能跟老头子说说,这上面是啥意思?”

无奈的耸了耸肩,狐媚儿一脸无辜的说道:

“没办法,这上面刻着的不是文字,而是咒语。这东西我解不开,只能找吴大叔看看了。”

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席应真沉声叮嘱道:

“小易啊,这件巫器看来来头不小,你可要保管好了,虽然为师也不知道此物有何妙用,但是既然是能用来震慑邪物的法宝,那就一定非同凡响。不过呢,据说巫器有些邪门,每一件巫器的使用,都要献祭一些东西给巫神,所以会对使用者造成不好的影响。沈万三家的聚宝盆就是如此,所以以后你再用这把剑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郑重的接过血木剑,白小易轻轻点了点头。

道藏2

略微犹豫了一阵,无赖少年随即开口问道:

“师傅,那您知道那地宫里到底封印着的是什么妖物么?难道真是个煞?”

轻捋着颚下的长髯,青衫道人回忆着说道:

“恐怕,那不仅仅是只煞。”

“哦?那是什么?”

看着徒弟和狐妖少女紧张的表情,老道士语气凝重的说道:

“是先天火灵。”

“先天火灵?”

白小易和媚儿异口同声的叫道。

“没错,就是先天火灵。我在你们天机阁的藏书殿里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记录着相关的内容。相传在天地初开之时,出现在世间的第一批生灵,都是先天之灵。再后来,众多先天灵物得道成圣、成神、成仙。可世间,依然有一匹神智未开的灵物,成了为祸一方的妖魔。而其中为祸最广的,就是掌控了五行之力先天五灵。”

“上古神魔之战过后,大禹王虽然夺得了九州大地的掌控权,建立了属于他的大夏国。但是五只肆虐九州的先天灵物,却给天下苍生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洪水、地震、火山,五只先天灵物把后天生成的生灵当做异类残杀,而当时的巫对这些几近于神明的灵物没有半点办法。危难之时,一个自称道藏老祖的神秘高手出现,他与燃灯道人联手,制服了水灵、木灵和金灵。而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年轻人独自降服了土灵,最终合三人之力才将最为凶恶的火灵制服。”

“降服了先天五灵,三人用秘法将它们炼制成了可以掌控五行之力的灵珠,并妥善保管了起来。可后来,却不知为何,五颗灵珠散落四方从此消失不见。而你们在那地宫里放出来的,就应该是那颗化成火灵珠的先天火灵。”

听完了老道士的讲述,白小易瞠目结舌道:

“不会吧,照您这么说,那东西起码是个上古凶兽级别的怪物。那她跑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狐妖少女突然插嘴道:

“不对啊,老道士,虽然那个什么先天火灵的的确很厉害。可我感觉也不是强的多么离谱,连个仙人的实力都达不到,充其量就是你们凡人常说的什么一品天象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为患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吸引真温言说道:

“非也,非也。那先天火灵被道藏等人封印,实力已经消减了大半。加上这几千年的禁锢,你们所见到的,估计连她原本实力的一成都不到。不过,一旦她跑到人间,吸取了足够的灵气。那么,这只先天火灵将会拥有近似于神明的力量。到时候,就是灾难啦……”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白小易心有余悸的呢喃道:

“那我们,是不是闯了大祸了……一成不到的实力……我的天呐……”

脸上挂上了一层阴霾,青衫道人语气沉重的说道: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找到那个怪物,在她恢复功力之前再次封印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呆呆地望着老道士,狐媚儿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只是封印,而不是杀死她?”

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这个懵懂的少女,席应真解释道:

“那东西可是先天火灵,在人间,是没有东西可以杀死她的。只有用当年道藏等人制作的法宝,才可以将她再次封印起来,变成可以随意使用的火灵珠。”

脸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颤抖着说道:

“我说师傅,如果……那个封印火灵的法宝要是碎了呢……”

一脸错愕的转过头,青衫道人不可置信的叫道:

“你说什么!?”

看着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白小易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

“师傅,您先别急。我是说其实我们在地宫里面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一块类似司南的法宝。好像那东西就是用来封印五只先天灵物的,可是呢,那东西已经是坏的了,碎成了四大块呢!而且后来跟女魔头打起来的时候,那几块碎片也被她打没了,这该怎么办?”

青衫道人抓住徒弟的肩膀,语气急切的追问道:

“什么叫没了?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异宝,怎么会没了的?!”

第一次见到师傅这幅神情的白小易一时间被吓住了,光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而一旁的狐妖少女这个时候凑过来补充道:

“这呆子说的是真的,原本祭台上面是有几块那个什么司南的碎片,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几块乌漆嘛黑的东西就找不到了,好像真的被那个女魔头给打碎了。”

无力地垂下双手,席应真一脸愁容的嘟囔道:

“完了完了,没有了那件法宝,可如何降服那先天火灵呢……”沉吟了片刻,老道士突然闻到:“你们说司南?那件法宝很像司南么?”

略微回忆了一下,白小易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下他们所见到的法宝的样子。那东西的确很像司南,只不过少了中间那只磁石制成的汤匙,而且四四方方的底座上面,还有五个用来镶嵌宝珠用的凹槽。

仔细的端详了半天,青衫道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我记得在一本古书中写着,道藏老祖有个什么秘宝的……”

一听到“秘宝”二字,白小易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他凑到老道士身边,一脸谄媚的问道:

“师傅!师傅!您老好好想想,啥秘宝?”

老道士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当中,不一会儿,他有些犹豫的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传说中道藏老祖的确把他的功法绝学和收集到的法宝藏在了九州大地的某个地方。好像你们所说的这个司南,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失望的摇了摇头,席应真无奈的补充道:

“可惜啊,宝物已毁,这道藏秘宝,恐怕再无现世之日了。相传,找到那份宝藏的人,可以直接跨过天门,飞身成神的……”

瞪大了眼睛望向面色沉重的老道士,白小易和狐媚儿不可置信的叫道:

“不会吧,成神!?”

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席应真失望的说道:

“真的又能怎样了,反正现在那东西已经毁了,你们就别惦记那份宝藏了。眼下之计,还得想办法把这件事通知中原道门中人,然他们帮忙找到那只先天火灵。至于怎么再将它封印起来,到时候再说吧……”

不解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出声询问:

“我说师傅,难道就只有那块司南才能封印住那女魔头么?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略微思索了片刻,老道士摇头苦叹到:

“具体的为师也不知道,毕竟这种传说中的妖物,我们都没见识过。反正据我所知,除了那块当年道藏老祖所用的法器,就只有明教的圣火令有封印邪魔的奇效。”

白小易不假思索的接口道:

“那我们直接去找圣火令不就得了?”

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个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屁话,你以为那是满大街都能买得到的么?那可是圣火令,自从当今皇上剿灭明教之后,圣火令就已经失传了,鬼才知道那东西现在在哪?”

听了青衫道士的话,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多时,一旁若有所思的狐媚儿突然插嘴道:

“如果这件事关系到九州气运的话,我想吴大叔一定会插手的。凭他的本事,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看着少女那自信的模样,白小易不屑的讽刺道:

“切,整天吴大叔吴大叔的,你那个吴大叔真这么了不起么?那可是先天火灵,上古时期的妖魔,你家吴大叔再厉害,能有道藏老祖、燃灯道人他们几个厉害?”

一见无赖少年不相信自己的话,狐妖少女瞬间炸了毛儿一般跳了起来,她身后六条狐尾翻腾飞舞,指着白小易的鼻子叫嚷道:

“井底之蛙!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市井无赖,我家吴大叔可厉害呢,别说区区一只先天火灵,就是天上的大罗金仙,吴大叔也能给她打的服服帖帖的!”

白小易刚想还两句嘴,却听见旁边的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嗯……小丫头说的有道理,这事儿或许吴先生真的有办法。等我们处理完眼前的事,贫道就去请吴先生出手帮忙。”

他看了看两个针锋相对的晚辈,无奈的说道:

“行啦行啦,这事儿先放一边,你们几个先好好休养一下,别再折腾了。对了,臭小子,我听这丫头说你们不仅下了地宫,还找到了什么阳塔。都得到些什么好处啊,也让师傅见识见识?”

道藏3

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阵,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其实也没啥好东西,真的,都是些便宜货。”

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自己这个财迷的徒弟,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便宜货?臭小子,你当师傅老眼昏花了不成。虽然你那柄血木剑我看不出什么门道,可是苍风那小子背着的巨阙剑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连这么个外人都能拿到神兵利器,你小子会空手而归么?”

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无赖少年依旧死鸭子嘴硬道:

“我说的是真的,傲大哥那是命好,地宫里正巧有把剑适合他用,再加上他为了救我们,自己那两柄剑都毁了,所以才把巨阙剑送给他的。我和媚儿都没拿什么东西,真的!”

“真的?”

老道士目光犀利,指着狐妖少女腰间别着的那根铁鞭说道:

“那这根龙筋鞭是打哪来的?龙筋啊,你知道这世道多少年没见过真龙现世了?单是这根鞭子,就能让中原道门的人抢疯了。说吧,你都拿了什么?”

眼见着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无赖少年有些垂头丧气的把从阳塔内得到的镇魔铃和降魔杵拿了出来。

“诺,就是这些了。”

接过徒弟递过来的两件东西,青衫道人翻过来调过去的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其中的门道,他轻捋着长髯问道:

“这两个好像也不是密宗的法器,有些不伦不类的,到底有何玄妙?”

白小易拿起降魔杵,在身旁的石柱上磕了一下。随着降魔杵两端铜球的旋转,一层黑色的龙鳞拳甲覆盖到了他的右手之上。活动了一下关节和手爪,无赖少年讪笑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叫啥,反正傲大哥说这是‘甲丸’的一种。而那个镇魔铃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东西只能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出现一面气盾,再不然就得灌输进去一些真气,您可以试试。”

照着徒弟的说法尝试了一下,青衫道人手中的镇魔铃果然出现了一层淡金色的气盾。有些惊讶的盯着这两件异宝许久,席应真赞许的说道:

“好小子,这两件东西构造实在巧妙,就连为师都是生平仅见。你的福缘不浅、福缘不浅啊!”

轻轻拍打着少年的肩膀,老道士一脸欣慰的表情。

可正当白小易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的时候,一旁憋了半天没说话的狐媚儿,突然插嘴道:

“老道士,你家徒弟还有事儿没告诉你呢,在那座阳塔下面还有东西。”

脸上的表情随之一变,白小易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刁蛮的少女一眼,岂料小狐妖非但不怕还朝着他回敬了一个鬼脸儿。

眼神玩味的盯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席应真不怀好意的说道:

“乖徒弟,还藏了什么宝贝不让师傅知道啊?是不是想尝尝为师掌心雷的滋味儿了?”

一边说着,老道士手中隐隐出现了一道电弧。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白小易浑身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虽然以他现在的功力,席应真起码得使出七八分的力度才能伤到这个臭小子。可似乎是前几天练功时弄出的阴影,现在一看到老道士手中的电弧,白小易就浑身的不自在,他讪笑着说道:

“师傅,师傅,徒儿错了。您还是收了神通吧……”

可看着老道士逐渐逼近的手掌,白小易终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详情:

“其实呢,在阳塔里面还有一盏灯,说是仿造什么‘灵柩灯’制作的赝品,虽说是赝品,但是其中燃烧着的九幽冥火倒是实打实的真货。还有,就是火焰里似乎在忌炼着一颗舍利子一样的东西。因为那火太邪门,我们就没敢动它。”

“还有么?”

老道士收起了手中的电弧,慈眉善目的问道。

“这个嘛……还有点……就是那阳塔里,还有九九八十一坛不知道尘封了多久的美酒。我们检验过的那祭坛,似乎叫做杜康。”

“杜康!!!”老道士眼睛瞪得贼大,他不可置信的叫嚷道:“你是说,酒圣杜康酿造的酒?!”

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含糊地说道:

“这个……我也不确定,反正傲大哥他是这么说的……要不,改天您跟我们一起下去瞅瞅?”

轻蹙了一下眉头,老道士收敛了有些事态的深情,轻咳两声后说道:

“咳咳,这个嘛我们稍后再说,毕竟对于品酒之道老道士我还是个门外汉,得找沈万三这样的行家帮着验货才比较稳妥。”转头看了看一脸贱笑的徒弟,席应真一脸严肃的补充道:“臭小子,这几样法宝还好,外行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你用就用了。可那些酒确是烫手的山芋,如果处理不当必定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这件事我们稍后从长计议,千万不能跟外人提起了。”

认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接受了师傅的意见。转身替昏迷中的傲苍风号了号脉,席应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幸好,内息依旧正常,没有受什么内伤,稍事休息一阵就会好了。”

他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徒弟,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臭小子,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有些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没有啊,挺正常的啊。怎么了师傅,你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略微沉吟了片刻,老道士对一旁百无聊赖的狐媚儿说道:

“小丫头,你帮老夫照看一下苍风那孩子。用真气灌输到插在他头上的几根银针上,记得不要太用力,能推动血气运转即可,我带小易出去说些私事。”

一边说着,青衫道人一边拉起一脸茫然的徒弟,朝着门外的院子走了过去。

来到院子中央,席应真轻声吩咐道:

“臭小子,你试着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滞涩的地方?”

听到了师傅的吩咐,无赖少年驾轻就熟的行罡踏斗,口中轻喝一声:

“玄通化劲!”

呼的一下,少年身周的空气突然间震颤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天地灵气带动着附近的草叶砂石朝着少年脚下聚拢了过来。瞬时间,白小易从丹田处调集起了一股雄浑的真气,引得他身上穿的衣服都随之鼓荡了起来。

有些错愕的盯着自身的变化,白小易有些吃惊的叫道:

“花嚓!你大爷的,这是几个意思!?”

满意点点了点头,席应真语重心长的安抚道:

“不要慌张,想必你经历了昨晚的奇遇,已经将体内剑丸的能力吸收了七七八八了。所以你现在随便调动起来的真气,就有了近乎指玄境的修为,放到江湖上,也是个小宗师级别的高手了。”

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无赖少年差点蹦了起来。他现在已经算是个高手了?这下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道藏4

可正当他高兴的时候,青衫道人再次出声道:

“不过不知为何,你小子的气运变了,变得……”

看着老道士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小易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有些担忧的问道:

“咋了师傅,变成啥样了?”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开口说道:

“你不是能开启‘心眼’么?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无赖少年还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开启了他的“心眼”状态。

漆黑的视觉中,周围的一切还跟以往一样,可以看到清晰的轮廓,四周那些植被、动物身上的灵气依旧很准确的显现了出来。要说有什么不同,似乎他的心眼范围又扩大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感应到院子外面的情况了。而且感应的敏锐度和细致度也增加了不少,他现在都能将神识集中到树上那正在爬行的蚂蚁身上,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白小易差点以为他已经神魂出窍了。

继续保持着心眼的状态,无赖少年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啊,跟以前一样,就是能力似乎变强了一些。”

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徒弟的心口,老道士沉声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的气运颜色。”

听到了师傅的提醒,白小易凝神内视,突然间,他愣住了。在心眼的世界中,他可以做到脱离自己的肉身限制将神念蔓延出去。而当他转过头看观察自己的肉身之时,却发现原本自己那只有一层橙色真气环绕的肉身,此时竟然变成了大团的清气。非但如此,自己身上的清气竟然从头顶直冲了出去,延伸到了很高很高的天空当中。而自己的身下,也有一条清气直插入不知多深的地下。

整个人呆愣了半晌,白小易有些慌乱的呢喃道: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轻轻苦笑了一声,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臭小子,也不知道你这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样。你小子的气运,现在已经与大明朝的气运柱产生了共鸣。而你未来的命运,很可能会影响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一脸错愕的睁开了眼睛,白小易匪夷所思的叫嚷道:

“为啥是我?”

无奈的耸了耸肩,老道士一脸轻松的说道:

“谁知道呢,保不齐就是因为你昨晚的经历,改变了你原有的气数命格。再或者,就是你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在它的作用下,影响了你原有的命数。反正不管怎么说,如今的你已经大大不同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朝廷里的人接触你,想尽办法把你拉拢到庙堂之中的。”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想表情,白小易委屈巴巴的嘟囔道:

“那是几个意思啊,是好还是坏呢?”

“这个嘛,福祸相依吧。你这现在这种气数命格,原本应该是那些开国重臣,或者可以左右朝政的朝中大员才会有的。毕竟能够左右一个天下的气数,你这样的人对于当政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那个不被人重视的市井小民了,搞不好有朝一日你能成为一个高居庙堂的朝廷重臣。”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几百个不情愿的嘟囔道:

“小爷我才不稀罕呢,都说伴君如伴虎,那个尔虞我诈的庙堂,才不是属于我的地方。小爷我要去闯荡江湖,要靠自己的手打出一块立足之地来!”

赞许的点了点头,青衫道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小子,师傅果然没看错人。不过即便你这么想,可在那些有心人眼中,你依旧是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所以你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而且,沾染了这份气运的人,总会遇到些更加危险的事。如果你要闯荡江湖的话,恐怕这一路会不怎么太平的。”

高傲的扬起了头,白小易插着腰换上了他那副市井无赖的表情说道:

“怕什么,小爷我是谁!堂堂的鸡毛大侠!啊呸!这个倒霉的绰号一定要改掉。反正小爷我现在已经是与众不同了,虽然我没有过人的资质和天赋,可我有极好的狗屎运。我有天上掉下来来的百年修为,还有个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师傅,只要我勤加苦修,就一定可以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有扬名立万的一天!管它江湖有什么风险呢,小爷我遇神杀神、遇佛诛佛,我就不信了,凭我这一身本事,就不能打出一块立足之地来!”

眼中满是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老道士很是高兴的说道:

“呦呵,你小子开窍啦!行!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老道士我死也无憾了。”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一脸谄媚的靠到了老道士身边,一边给他垂着背,一边献殷勤道:

“瞧师父您说的,您可不许死,徒弟我还打算给您养老送终呢。”

轻轻抚摸着徒弟的头,老道士眼中透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整理了一下微妙的表情,席应真故意调侃道:

“怎么才过了一晚,你小子就大彻大悟了?跟变了一人似的,我想不会只是经历了生死这么简单吧。说,是不是姓沈那个老财迷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一脸无辜的答道:

“怎么可能,沈伯伯给我讲的都是些大道理,不是迷魂汤。”

“呦呦呦,这沈伯伯叫的一个亲。怎么,那土财主收你当义子了?”

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道士,白小易不屑的嘟囔道:

“小爷我是那种人么?人家沈伯伯念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让我用了下聚宝盆而已。”

“嗯嗯嗯,于是你就看到寺里面那两个藏着宝贝的地方了?”

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贱笑,白小易嘟囔道:

“人家那也是一番好意,我这做晚辈的,也不好推辞不是……”

“哼!好意。结果呢,看一次聚宝盆,你小子折了多少寿元啊?”

畏畏缩缩的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无赖少年有些胆怯的说道:

“也不多,就十年……”

“十年还不多!你以为你小子这辈子有几个十年!罢了罢了,十年寿元换来这些法宝和机缘,也不算亏。”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让人头疼的徒弟,老道士继续说道:

“还有呢?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一听这话,白小易慌忙摇头道:

“没有!没有!沈伯伯好歹也是您的故交,我怎么可以收钱呢。不过我从他老人家那,得到了比金银珠宝更加宝贵的东西。”

“啥东西?”

“经验!”无赖少年洋洋得意道:“这几日我经历的事,比我活了这十来年的加在一起还要精彩。我现在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要变强,无论是钱财还是能力,我都要变强。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才能有话语权,才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不被人欺负。”

白小易一步跳到老道士身前,神采奕奕的继续说道:

“我不想当什么大侠,也不奢求能成为下一个陆地神仙。我只想靠着自己的这双手在这世道上打出一席之地,让世人都知道我白小易的名字。到时候虽然不一定会扬名立万,可最起码再也没有人欺负我。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不用再做什么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

看着面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青衫道人眼神复杂,沉吟了片刻老道士轻轻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想法不错,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你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其实都有各自的规则和难处,都不容易。不过呢,师傅还是很欣赏你小子这股子冲劲,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原本以为你就是个成不了大器的市井无赖,可如今看来,是为师看走了眼了。保不齐,有朝一日,你小子还真能成为举手投足间就能撼动这个江湖的一代传奇呢。”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讪笑道:

“嘿嘿,瞧您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也别在这做白日梦了。好好调息一下,把身体恢复好,等下吃过午饭,跟师傅再去一趟沈万三家,还有个病人等着你呢。”

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个便宜师傅,无赖少年试探性的问道:

“啥病人啊?不会跟沈伯伯是一个病吧?”

不切的轻哼一声,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哼,你小子这会倒是聪明。没错,同样的病。不过这次可能会严重一些,是我另一个故交的女儿。我这个古交来头可不小,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无所谓的耸耸肩,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得嘞!您就放心吧,小爷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保证给您处理的妥妥当当的!”略微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指着佛殿内昏迷着的傲苍风问道:“可是师傅,傲大哥怎么办,就这么放在这没事么?”

转头朝着那边看了一下,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没事的,稍后我再帮他检查一下,留下一副药,到时候让那个小丫头帮着照看一下就可以了。去救人才是正事,这件事你小子要是做好了,能得到的好处,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白小易刚想继续追问几句,席应真却挥手阻止了他。

“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要问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刺杀1

书接上文,大难不死的白小易三人被及时赶到的席应真带回了报恩寺。经过了一天的休养之后,白小易和狐媚儿已经完全康复,而中了惑心术的傲苍风却依旧陷入昏迷。醒过来的白小易将他们在地宫里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对自己这个便宜师傅讲述了一遍,并从席应真口中得知了关于道藏老祖的传说和那只被他们放走的先天火灵的来历。

几天之内屡经奇遇的白小易不但功力大进,更加意外的是,他自身的命数气运,竟然已经与大明朝的气运连接在了一起。心境得到提升的少年有了全新的理想和抱负,他决定走上一条他想走的江湖路,去用他自己的双手打造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可在此之前,他们师徒二人先要做的,却是再去沈万三的府第一趟,去为一位身份尊贵的病人续命疗伤。

错开了中午那场不期而遇的阵雨,白小易跟着席应真趁着雨后那一段难得的清凉,再次走在了通往沈府的街道上。虽然狐妖少女也想跟着凑凑热闹,可是在老道士的极力阻挠和劝说下,最终不情不愿的留在了报恩寺照顾仍在昏迷中的傲苍风。

一路行来,白小易简单的了解了一下这一次的病人。听自己这个便宜师傅说,这次他们要救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姓朱,是席应真某个方外好友的女儿。似乎是因为几年前被某个江湖高手打伤,耗尽了先天元气,导致现在命在旦夕。她父亲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于是遍寻天下名医,只为能救他女儿一命。老道士把事情说的很含糊,似乎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不过白小易并不在意这些,反正他觉得能用这身平白得来的真气修为救人本来就是件好事,而且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么个正直芳华的姑娘就这么早早的香消玉殒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能跟他这个便宜师傅成为故交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上次救了一个沈万三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那么这一次,肯定会得到的更多。

不管这个无赖少年心里到底打着怎样的小算盘,半个时辰后,师徒二人便已顺利来到了沈府门口。可刚走进长安街,白小易就明显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原本这条繁华的街道,今天突然变得冷清了许多。

原本街道两边的那些错落有致的摊位,如今只剩下零星的三五个。而沈府对面的那些店铺,也不知是何原因都停止了营业。看着街上那些路人投过来的怪异眼神,拥有心眼的白小易顿时感受到了一股让他汗毛发炸的杀气。

猛地闭上眼睛,无赖少年立时开启了他的心眼。这一看之下,白小易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条街道上,那些看似打扮成摊贩、路人的男子,个个都是有着差不多一品金刚境修为的高手。而最醒目的,竟然是路旁一座茶楼二层里的一位茶客,那人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紫气,赫然是个天象境的高手。

白小易神念探查过去,发现那人正是捡到锦盒那日见到过的羽衣男子。可当他的神念刚刚朝着那男子探查过去了一下,一股怪异的波动瞬间从那羽衣男子身上发出,直撞向白小易外放的神念。猛哼一声,无赖少年头晕目眩的睁开了眼睛。他有些畏惧的望向了茶楼的方向,伸手拉住继续前行的青衫道人说道:

“师傅!师傅!不对劲儿啊……这条街上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高手……”

略微放满了就脚步,席应真温言安抚道:

“无妨无妨,可能是锦衣卫的人正在办案,不关我们的事,尽管走吧。”

提心吊胆的跟随着青衫道人走过了这段街道,白小易被四周的气氛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总是觉得,茶馆二楼那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师徒二人走入了沈府的大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逐渐消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赖少年没好气的嘟囔道:

“这是几个意思啊,大白天的埋伏下这么多高手,这帮锦衣卫是要抓天下第一的大魔头还是怎地,至于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在前面的席应真并没有理会徒弟的抱怨,他可不想现在就告诉这小子真相,如果他要是知道等一下要救的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十公主,非给这小子吓死不可。更何况,那位尊贵的朱姓皇帝,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内堂等着他们呢。

在管家的带领下,师徒二人轻车熟路的进到了沈府的内院当中。可这一次,三人并没有去沈万三所在的庭院,而是拐外抹角的来到了另一处清幽雅致的别院当中。

将师徒二人让进了院子,中年管家随即告辞退下,只剩下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原地。

不多时,别院的屋门打了开来,一个面容阴冷,颚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走了出来。那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剑眉鹰目、一张国字脸,两眉之间有一条清晰的竖纹。这位大叔龙行虎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左手插着腰,右手警惕的握在了腰间别着的匣刀之上。目光森冷的上下打量了一阵手足无措的白小易,冷面大叔随即朗声道:

“老爷,是席真人他们来了。”

停顿了片刻,房间之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青衫道人与那个冷面大叔相互对视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可当白小易经过那人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似乎比方才在街道上的压力还要大一些,这让无赖少年有些不安起来,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平白无故的冒出这么多高手?

一脸狐疑的走进了屋子,白小易一眼就看到那个身形消瘦,却神采奕奕的沈万三沈员外,他正笑呵呵的坐在八仙桌旁,用手边的茶具亲自冲泡着茶水。而在他右手边,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却更加魁梧的长脸老者,正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自己。那老者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派的王霸之气,唯独这张大长脸却长得像个鞋拔子一样,略微影响了一点美观。可即便如此,老者目光锐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严与霸气。虽然同样穿着一身员外服,可无论怎么看这老者都不像是个做买卖的商人,反而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迟疑了片刻,白小易连忙躬身行礼道:

“白小易,见过沈伯伯。”

席应真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只是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而刚沏好茶的沈万三,则一脸和煦笑容的说道:

“哦?小易来了啊,过来坐,过来坐。”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身旁的长脸老者道:

“这位呢,是……朱员外,也是我跟你师傅的故交,你叫声朱伯伯就好。”

恭恭敬敬的再次行了个礼,白小易轻声道:

“小子白小易,见过朱伯伯。”

长脸老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由始至终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白小易打量个没完没了。

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席应真对自己这个徒弟吩咐道:

“小易啊,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轻声答应了一声,白小易一脸狐疑的坐了下来。他用余光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那个冷面的大叔,正像一尊门神一样冷冷的守住了门口。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少年茫然地抬起了头,却正好与长脸的老者来了个对眼。被老者威严目光看得一愣的少年,本能的露出了他那副贱贱的笑容。而看到他这幅贱笑的老者却微微一皱眉,他侧过身,语气充满忧虑的问道:

“席真人,您说能救薇儿命的,就是这个孩子?”

请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青衫道人温言答道:

“没错,正是劣徒。”

刺杀2

长脸老者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你确定……他能救薇儿的命?”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席应真温言说道:

“老朱啊,你别看这孩子吊儿郎当的,可他却是个身负气运的奇人。只有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些真气修为,才能替……薇儿续命疗伤……不信,你可以问问咱们这为土财主。”

说着,老道士用手指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沈万三。

端向嘴边的茶盏微微一滞,瘦削老人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没错没错,之前我因为先天元气亏损,差点把这条老命搭进去,全靠着小易这孩子舍命相救,这才能跟二位坐在这喝茶。朱……朱员外,您就相信我们一次,这孩子一定能救您宝贝女儿的。”

无奈的点了点头,长脸老者看了看白小易说道:

“小……这位小兄弟啊,你可知这次你要救的是何人么?”

眼睛茫然的眨了眨,白小易一脸无辜的说道:

“听我师父说,要救的不是朱员外您的女儿么?”

沉吟了片刻,朱姓老人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女儿的病有多严重么?”

他这么一说,白小易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了。他愣愣的坐在位子上,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师傅。可还不等席应真把话接过去,长脸老者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

“薇儿今年才十六岁,是我与亡妻最小的孩子。她也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像她娘的一个。只可惜,两年前她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内伤。从那之后,我寻遍天下名医去医治她,可始终无果。”

说着说着,老者因为起伏的心绪,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沈万三连忙为朱姓老人捶背,而青衫道人顺势接口说道:

“小易啊,等下你要万分小心。薇儿现在非常虚弱,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她的心脉,到时将不堪设想。当年那两个高手功夫歹毒,二人联手打出的这股邪门真气停留在了那丫头体内整整两年。虽然我们竭尽全力将薇儿体内的真气化解了,可是那孩子的先天元气,也被那歹毒的功法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如今,就只有你能将体内多余的真元灌输给她,替她续命。”

白小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可以见见朱姑娘么?”

三个老人交换了一个同意的眼神,随即带着师徒二人,进入了房间的内室。

这是一间并不怎么奢华的房间,里面既没有仆人,也没有浓重的药味儿。唯一有的,就只是那张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榻,和上面躺着的一个娇小的少女。

那女孩儿面色惨白,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紧皱的眉头显示着她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少女气若游丝,若不是她时不时会起伏一下的胸口,白小易甚至都觉得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

女孩儿并不十分美艳,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可相较于那个狐妖媚儿,要逊色了许多。不过少女的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倔强的英气,这一点是寻常家女子不会有的,想来这姑娘也是个爽朗的性情中人。总的来说,在白小易的眼中,这个应该叫做朱薇的姑娘,姿色也就只有七十文上下的样子。

微微皱了皱眉,无赖少年转头朝着几个长辈问道:

“你们想让我怎么治?还像上次那样?”

几个老头面色为难的沉吟了半晌,还是当师傅的席应真率先讲出了实情:

“徒弟啊,事情呢是这样的。你看,朱薇这孩子还很年轻,如果只是简单的治好她的病,那么也无法弥补她寿元不足的问题。于是呢,朱员外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给他女儿,再续四十年的先天元气,不知你觉得怎样?”

瞠目结舌的望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不敢置信的叫道:

“什么!四十年!?您开玩笑呢吧!”

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席应真继续补充道:

“没错,是四十年。这次跟上次提土财主疗伤不同,上一次你消耗了差不多十年的真元,不会有多少损害,以你现在的体魄休息一晚也就恢复了。可这一次,就有些麻烦了。”

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小易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

“好了,别兜圈子了,直接说吧,会有什么后遗症?”

轻轻拍打了一下徒弟的肩膀,老道士有些愧疚的说道:

“其实对你现在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损害,只不过你原本体内是有四个甲子的修为。如果你这次送出去四十年的真元,加上你之前亏损掉的,恐怕仅凭你现有的修为,就很难突破那天人一线的地仙之境了。终其一生,恐怕只能在天象境的修为晃荡,搞不好连一品都入不了。”

听到了自家师傅的这番话,白小易皱起眉陷入了沉思。虽然他对武道修为的差距并没有非常明确的概念,可一心想着闯荡江湖的他还是有些不舍得把自己体内这四十年的修为拱手送人。那可是地仙的境界啊,一旦进入了那个境界,整个中原恐怕都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可一旦舍去了这份修为,那么他想扬名立万的美梦,就要从此破灭了。

看着面前少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身穿员外服的长脸老者,突然间跪了下来。这一个突然的举动不仅把白小易吓了一跳,更加慌乱的,反而是身旁的席应真、沈万三和门口那个冷面大叔。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俯身下去要搀扶朱姓老者,却被老者抬起的手掌阻止了。抬头看了看身边几个知道他身份的人那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长脸老者以一种恳求的语气对白小易说道:

“小兄弟,薇儿如今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害的。我知道四十年的真元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不知道用怎样的代价作为交换,我朱某人保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我可以给你全天下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被这位长辈举动吓得有点发蒙的少年,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慌忙也跪了下去用手扶住朱姓老者:

“朱伯伯,您这是何必呢,您是长辈,这样做可折煞小子了。”

长脸老者双手牢牢地握住面前少年的双臂,恳切的请求道:

“小易啊,既然你都叫了声伯伯了,那你可忍心,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我现在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请求你,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看着面前老者那老泪纵横的样子,自幼就是孤儿的白小易心里突然涌出了异样的暖意。他轻轻将老者扶了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您放心,这人,我救了。”

得到了少年的承诺,朱姓老者的脸上瞬间洋溢起了笑容,他重重的握着白小易的手,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一旁的席应真长出一口气道:

“好了,既然我徒弟答应了,那么还请二位暂且回避一下,我们师徒二人,要准备为薇儿这孩子疗伤。”

听到了老道士的话,沈万三搀扶着朱姓老者朝屋外退去。走到半路,长脸老者转头再次叮嘱道:

“席真人,薇儿就拜托您了,请务必救好她啊……”

看到了青衫道人那肯定的眼神,朱姓老者这才放心的随着沈万三走出了房间。来到外间之后,他瞬间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样子,沉声吩咐道:

“严进,将这间屋子看好,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席真人和他徒弟,如有乱闯者……”

朱姓老者目光突然变得森冷,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站在门边的冷面大叔点头应承道:

“是,严进遵命!”

刺杀3

内室当中,青衫道人小心翼翼的将仅有一息尚存的少女扶直身体坐了起来,然后让白小易坐到少女的对面。像之前为沈万三治病一样,双掌交叠在了一起。

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朱姓少女,白小易有些担心的说道:

“师傅,这次你有没有把握啊?我看着丫头好像撑不了多久似的……”

轻轻摇了摇头,老道士苦叹一声道:

“唉……这个为师也不敢打保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抬头看了看这个宝贝徒弟,一脸严肃的说道:“小易啊,这次非同寻常,绝不能有半点马虎。等一下你尽量小心的将真气渡入薇儿体内,为师会从旁引导,等她元气恢复一些,我会用混元一气功将你体内的真气大量的抽出。到时候你可能会很难受,能不能挺得住?”

白小易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很没底气的说道:

“会有多难受啊?我不知道能不能顶住的……”

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模样,席应真沉声嘱咐道:

“徒弟啊,师傅这次可没有开玩笑。无论如何你必须给我撑住喽,你体内真气异常强劲,如果稍有闪失薇儿那丫头就会经脉崩断惨死当场。到时候不仅是她,就连疏导真气的我都会受到反噬,非死即伤。所以,我们二人的性命都攥在你一人的手里,你可千万别出什么闪失啊!”

脸上浮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切布置妥当,青衫道人用银针刺入少女几处要穴当中,助其打开经脉,随即他朝着自己的徒弟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师傅的指令,白小易凝神聚气,将一股细若游丝的真气缓缓的调动了起来,从他的丹田慢慢的汇聚到了他的掌心。

一缕缕淡青色的真气慢慢的爬上了少年的双臂,然后沿着二人相交的双掌,一点一点的灌输进了朱薇的体内。端坐在少女身后老道士剑指急点,飞快的将白小易灌输过来的真气导入少女的奇经八脉之中,不稍片刻,朱薇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逐渐恢复了一抹血色。

半柱香过去后,朱姓少女的面色和气息都以恢复平稳,席应真见时机已经成熟,猛然旋身而起,左掌抵在少女后心,右手叠于左掌之上。

他抬头看向凝神聚气的白小易,轻声吩咐道:

“小子,准备开始了!”

得到了师傅的暗示,白小易浑身一紧,随即调集起体内全部真气朝着面前少女就推了出去。与此同时,青衫道人右掌画圆,缓缓向后一吸,口中轻喝道:

“聚北斗!”

呼的一下,原本细若蚕丝的清气瞬间变得犹如拇指粗细,大股大股的朝着少女的体内汇聚。而闷头灌输的真气的白小易,只觉得前方好像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的内力一下子抽空了大半。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扑面而来,可生怕师傅和少女出事的白小易咬着牙强顶了过去。巨大的吸力不停地将他体内的真气抽走,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从他额头滑落。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仿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掉。那种刺骨的寒冷和恐惧感压得这个市井少年喘不过气来,眼看着旁边立着的那根檀香即将烧完。负责导引真气的青衫道人双掌连拍,将朱薇体内的要穴逐一封死,关闭了真气运行的路线。与此同时,他沉声朝着自己的徒弟吩咐道:

“小易,收手!”

终于等到了师傅这句话,无赖少年双掌叫力,将外放的真气缓缓收了回来。强烈的疲乏感一波一波的朝他涌来,可这个倔强的少年依旧死死地支撑着,等待师傅进一步的吩咐。

青衫道人飞身跳下床榻,他将手指搭在少女的脉门之上,仔细探知了片刻后惊喜的叫道:

“成了!”

得知他们真的救下了面前这个名叫朱薇的少女,白小易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难掩脸上欣喜的表情,席应真也顾不上自己徒弟的状况,大步冲出房间要给等在门外的朱姓老者报喜。而早已精疲力尽的白小易,则觉得眼前景物一阵的天旋地转,随即一头栽倒在了面前的少女怀中。

一声少女的嘤咛幽幽的响起,体内先天元气已经完全恢复的朱薇渐渐醒转了过来。可当她睁开眼的瞬间,却看到一张贱兮兮的丑脸停在面前,而那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少年嘴角竟然有一滴口水即将落在她的肩膀上。

呀!!!

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立时爆炸开来,紧接着身为金枝玉叶的少女一脚就把身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踹下床去,与此同时,朱薇厉声喝道:

“来人!快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淫贼!!!”

似乎光骂还不过瘾,朱姓少女抄起身边的一个枕头不管不顾的就朝着歪倒在地上的白小易丢了过去。

可怜天见啊,为了救这个少女而耗尽精力的少年本就有些气血两亏,这下可好,又被这个生龙活虎的丫头一脚踹到的小腹之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白小易觉得嗓子眼一甜,随即哇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还在床上尖叫着的朱薇吓到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地上面那个吐血昏倒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内伤已经卧床两年的朱薇从没想到自己竟然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不但可以把一个淫贼踢到地上去,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受伤不轻。可是,他这血吐得是不是有些多啊,他不会死了吧……

提心吊胆的少女刚准备下床去看看那个少年的伤势,却看见房门处三个老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最疼爱她的那位朱姓天子。

真实身份是这天下贡主的朱元璋一下子愣在原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精神焕发的少女,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而看到自己父皇的小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欺负的孩子一样飞扑到了老者怀中:

“父皇……孩儿……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少女,这个久经沙场的开国帝王,竟然也老泪纵横起来。他轻抚着最心爱女儿的头,柔声说道:

“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我的薇儿没事了……”

看着面前这对儿父女哭作一团,跟在后面进来的席应真和沈万三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这时候,青衫道人一眼就看到昏死在地上的白小易。他慌忙上前几步将这个宝贝徒弟扶了起来,老道士焦急的探查了一下少年的脉息,随即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十公主突然指着吐血晕倒的少年叫嚷道:

“父皇!这个淫贼擅闯儿臣寝宫,快叫人抓住他,把他大卸八块!”

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神情,朱元璋故作愠怒道:

“诶……薇儿!不许胡闹!那少年不是淫贼,相反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因为刚苏醒过来还有些迷糊的少女刚想争辩些什么,可她突然愣住了。终于清醒了几分的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房间并不是她的寝宫,而她那位威严的父皇也没有穿着龙袍,更加奇怪的是,房间里还有两个许久未曾见过的老人。

“沈伯伯……师……师傅?”

刺杀4

一旁替白小易探查伤势的席应真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说道:

“薇儿啊,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只是教过你几天强身健体的拳脚,你不用叫我师傅的……”

而他身边的沈万三,则一脸和煦笑容的望向少女,柔声道:

“呦!我们的小公主还记得沈伯伯啊,一晃咱们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如今你也是个大姑娘啦!”

看着两个许久未见的老人,朱薇一时间更迷糊了,她转头看向一脸慈爱的父亲,轻声问道:

“父皇,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是哪?那他……”少女指了指昏死过去的白小易,“他又是谁。”

拉着女儿坐到了桌边,朱元璋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简单的给宝贝女儿讲述了一遍。终于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少女一脸愧疚的望向席应真,诺诺的问道:

“师傅……他没事吧?”

老道士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无妨,这小子命硬得很,只是一时间气血阻塞而已,不碍事的。等下我帮他疏导一下经脉,休息一晚就好了。”

安抚了一下满是愧疚的女儿,朱元璋有些担忧的说道:

“席真人,薇儿的病是不是完全好了?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吧?”

抬头看了看这个威严的皇帝,青衫道人谨慎的说道:

“从脉息来看,公主的伤已经全好了,以现在她体内的先天元气,再活个三五十年应该不成问题,还请陛下放心。只不过公主伤势初愈,为了以防万一,最好在沈府安顿一晚,待到明日贫道再为公主诊治一番才比较妥当。”

轻轻点了点头,朱元璋沉声吩咐道:

“严进!”

门口处那位冷面大叔大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昏死过去的白小易,放心的抱拳行礼道:

“陛下,有何吩咐?”

“嗯……你回宫一趟,跟马公公说明日早朝暂停一次。然后让他把今天新递上来的奏折拿到沈府来,我稍后会批阅的。”

真实身份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冷面男子沉声应道:

“属下遵命!”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看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身为此地主人的沈万三趁机说道:

“陛下,既然如此草民就命下人准备晚宴,为公主痊愈洗尘如何?”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元璋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随便吧,随便吧。不过薇儿病刚好,多准备些补血养气的东西,不要那些大鱼大肉的。然后替这位小兄弟准备最好的房间,明天等他醒了,安排一桌盛宴款待他。这孩子救了薇儿一命,那他就是我朱元璋的恩人,这份人情我一定要还!”

深知这位马上皇帝雷厉风行性子的沈万三躬身领命,随即出去吩咐下人安排一切去了。

一时间整个沈府上上下下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碌了起来,而在沈府周围埋伏了大半个时辰的锦衣卫,也在严进的安排下撤离了沈府的范围。只留下几个精英中的精英,暂住在沈府内保护朱元璋的安全。

坐在茶楼内一直等候消息的羽衣男子,当知道小公主的病已经痊愈后,立刻飞身而起,朝着沈府的内院飞了过去。

不稍片刻的功夫,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沈府的后花园内。他轻轻飘落到地面,身形却突然间失去重量般微微一晃。秦鹤连忙用手中的纸伞撑住身形,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面色变得惨白一片,一丝殷红的血迹从他嘴角滑落。

羽衣男子慌乱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强提一口气压住了体内翻涌的真气。他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将混乱的内息平稳了下来,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他体内的真气失控了。为了一个他隐藏了无数年的秘密,为了一份坚守的承诺。这个名叫秦鹤的男子,已经付出的太多太多。

六百年的岁月里,他从一个即将踏入天门的仙人一路跌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是为了偿还当日的救命之恩。可他从未觉得后悔,他已经护了她九世,只差这最后一世,她就可以成仙了。为了帮助朱薇治伤,秦鹤硬生生从三品天象境一路跌到五品,若不是担心他原本的仙力会影响少女的气运,他早就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了。

如今好了,终于找到了救她的方法。那么剩下的,就是保护这个少女安安稳稳的走过这最后一世,到时候,他的心愿也就达成了。至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自己还能否存在于这个世上,已经不重要了。

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病态,羽衣男子朝着不远处的一行人走了过去。在那边,身着员外服的朱元璋,正在老友席应真和沈万三的陪同下在沈府后院的这座园林内游玩赏景,而跑在三个老头子前面的,正是大病初愈的朱薇。

大步追了上去,秦鹤朗声说道:

“钦天监监正秦鹤,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身后的羽衣男子,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秦祭酒啊,我不是让严进告诉你们撤离此地么?你怎么还在这?”

不等羽衣男子搭话,跑在前面的小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她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个从小就特别照顾他的羽衣男子,少女惊喜的朝他扑了过来。

“秦大叔!我想死你了!”

看着飞扑而至的少女,秦鹤脸上焕发出了异样的神采。他温柔的一笑,轻声说道:

“臣秦鹤,见过宝辉公主。”

丝毫不顾及礼节的将羽衣男子扶起,小公主抱着他的一只臂膀撒娇道:

“秦大叔,你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康复了,可父皇就是不让我出去。跟着他们几个老头子好无聊的,要不你教我法术吧?”

脸上依旧是那副冰雪初融般和煦的笑容,羽衣男子温言说道:

“公主殿下大病初愈,应当多加调养,不可多度操劳的。”

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又开始嘟起小嘴,朱元璋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薇儿啊,听到了么,就连秦祭酒都这么说,这回你该死心了吧。”

朝着自己的父皇做了鬼脸,宝辉公主调皮的躲到了羽衣男子身后。可无意中,少女一眼就看到了男子那身洁白如雪的羽衣袖口沾染了一抹刺目的殷红。一向与这个秦祭酒最为亲近的小公主慌张的叫道:

“秦大叔,你受伤了?!”

有些慌乱的收回右手,秦鹤竭力敷衍道:

“不碍事,不碍事的。”

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心思老辣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秦鹤,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羽衣男子躬身禀报道:

“回禀陛下,昨日应天城外有一……邪魔作祟,这伤就是跟那妖物打斗时留下的……不过请陛下放心,那妖物已经被我和火云道长赶走了,不会在城内做乱的。”

听到这话的朱元璋和沈万三并没有什么反应,可站在后面的席应真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可是知道秦鹤口中所说的邪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满心忧虑的老道士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听着秦鹤之后在说些什么。

仔细打量了一下羽衣男子那有些苍白的面色,朱元璋沉声说道:

“能打伤秦祭酒,还能在两位天象境高手手底下顺利逃脱的妖魔,估计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意识到自己言语中有些疏漏的羽衣男子立时低下头不敢应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位身经百战的帝王沉声吩咐道:

“这件事你们自行处理吧,只要那妖物不在应天城闹出乱子,随你们处置。薇儿的伤刚好,你就留下来陪着丫头说说话,也顺便保护我们的安全。”

得到了父皇的允许,宝辉公主立刻拽着秦鹤的手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而自觉无趣的朱姓皇帝,则在沈万三的陪同下,继续游览起这片精心设计的园林去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席应真手中法诀掐动,朝着不远处的羽衣男子传音入密道:

“秦祭酒,稍后请单独一叙,关于那只先天火灵的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被小公主拉着走出去一大段路的秦鹤猛然一愣,随即转过头与青衫道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刺杀6

黑袍男子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

“何事?刺杀朱元璋么?”

缓缓转过身,摩柯望着渐渐被夜幕笼罩住的宫城说道:

“不,是一件比刺杀更为重要的事。阿萨辛,你听说过火灵珠么?”

此话一出口,黑袍男子脸色就是一变:

“火灵珠!?你是说,禁地之内的那个阵法……”

“没错,就是那个阵法所需要的火灵珠。前两天琉心意外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火属原力在城外出现,我们赶到时正巧看到了那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先天火灵。只要我们将它封印起来,那么,那个阵法所需要的火灵珠,就有了……”

把这些话听了个似懂非懂的琉心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们说的阵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知道?”

侧头看了一眼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一眼,阿萨辛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有些事对于这个他视为妹妹的少女来说,还是不知道的最好。

而亲手将两个人抚养长大的摩柯,则毫不理会少女的疑问,只是冷冷地说道:

“琉心,做好你圣女的本分即可,有些事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听到这个被自己视为父亲的男子的命令,琉心有些畏惧的选择了遵从。

略微沉默了片刻,傲然而立的摩柯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如今到底应该是找机会刺杀朱元璋好呢,还是漫无目的的去寻找火灵珠呢?我们人手有限,二者不能兼顾啊……”

听到了男子的话,阿萨辛突然插嘴道:

“不过眼下,却有一个刺杀朱元璋的绝好时机,一旦错过了,恐怕再难遇到第二次了。”

听他这么一说,摩柯和琉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黑袍男子身上。

“据一品堂的探子回报,那个狗皇帝这两日没有回宫,似乎他在应天城里微服私访呢?倒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先设伏袭杀朱元璋。等大明朝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再寻找火灵珠,完成复兴明教的大业?”

沉吟了半晌,白袍笼罩下的摩柯突然冷冷地说道:

“我倒是有另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朱元璋真的离开皇宫了,那么他必然会去国子监边上的‘英灵坊’拜祭那些战死的将士。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设局引君入瓮,用圣火令上面的阵法把那只先天火灵给引来,到时候应天府必然闹得天翻地覆。我们就趁乱刺杀朱元璋,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们还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将先天火灵也一并收入囊中!”

略微迟疑了一下,琉心率先发问道:

“可是那可是先天火灵啊,一旦它在应天城大开杀戒,那这满城的百姓岂不是受了池鱼之殃?”

无奈的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少女,摩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为了成就大业,牺牲区区一城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琉心,大人说话的时候,你个小孩子不要插嘴!”

被训斥的哑口无言的少女,只得死死咬住嘴唇,退到一边不敢说话了。而身穿黑袍的阿萨辛,却插嘴询问道:

“摩柯大人,朱元璋出巡必定有高手护卫在身边保护,我们这几个人贸然出手,恐怕会有风险吧。更何况应天府还有几个天象境的供奉保护着,单靠那只先天火灵能应付得来么?”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摩柯胸有成竹的说道:

“你们太小看那只先天火灵的能力了,据传说,那怪物是应天地灵气而生,不死不灭。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能力大减,可是只要它能恢复一成的实力,单凭钦天监那几个一品天象境都不到的供奉,是根本制不住它的。只要有它牵制住城里的几个高手,我们就有机会刺杀朱元璋了。”

“伏击的地点我们就选在英灵坊和洪武街这两个点,这里距离四个兵马司都有一定距离,出了事他们调集兵马根本来不及,到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送朱元璋一程。对了,阿萨辛,一品堂那边派来了多少人?”

略微思索了片刻,黑袍男子答道:

“负责打下手当炮灰的死侍有二十余人,他们当中有几个擅长打洞和暗器的,可以用来制造一些麻烦。真正的高手这次只有一个,江湖上号称有万人敌的‘傀儡陈’。那个老头子邪门得很,会制造一种能够自爆的木人傀儡。他明明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却很少与人正面交手,往往都是用制造出来的那些傀儡将对手活活耗死。我想有他从旁协助,即便应天府的所有锦衣卫和御林军都出动了,都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

轻轻点了点头,摩柯冷冷地说道:

“这样最好,那老头子的传闻我也听过不少,是个很难缠的家伙。那么,我们就把死侍安排在英灵坊附近,想办法迫使朱元璋从小巷进入洪武街。而你们两个,则需要配合我使用圣火令布置‘玄火大阵’将整条洪武街都禁锢起来。那个‘傀儡陈’负责殿后,拦住那些碍眼的锦衣卫和城防军。只要阵法完成,那只先天火灵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就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至于刺杀朱元璋的时机,我们随机应变,谁找到机会谁出手。如果万一失败了,我们就分头逃往清凉山,到时候再作打算。”

居高临下的打量了面前的二人一番,摩柯走到娇小少女面前沉声叮嘱道:

“琉心,你天生就有操控神火的异能,所以能否借助圣火令引来先天火灵,就都要靠你的本事了。记住,你是明教的圣女,你的一念之差很可能陷整个明教于危难之中。暂时抛开你的妇人之仁,全心全意帮我们完成这次的计划,只要这次我们的计划顺利,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滥杀无辜,可好?”

诺诺的抬起头,娇小少女满怀期待的说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我从小看你长大,你觉得我会骗你么?”

虽然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可身为圣女的琉心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尽全力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裹在白袍之下的摩柯沉声说道:

“那好,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么明日起我们就各自安排部署。阿萨辛,一品堂那边一旦有朱元璋的行踪,立刻告知于我。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知道了么!为了复兴明教!为了天下的安宁!”

身为明教右护法和圣女的男子和少女单膝跪倒,异口同声道: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为善除恶,唯光明故!”

夜幕在几个狂热信徒的阴谋中逐渐降临到了应天城上,随着万千灯火的亮起,那些与世无争的平民百姓终于迎来了一天当中难得的平静与祥和。可就是这些普通人绝不会想到,会有多大的灾难将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而在沈府暂住的朱元璋,也绝不会想到,正有一群亡命之徒,在背地里算计着给他的人生添上惊心动魄的一笔。

刺杀7

书接上文,在白小易和席应真的全力施救之下,身为宝辉公主的朱薇终于顺利恢复了先天元气,保住了她那年轻的生命。而真元消耗过度的白小易则干脆昏死了过去,得知女儿无碍的朱元璋欣喜异常,这个雷厉风行的帝王竟然破例在沈府暂住一晚,一方面为了让大病初愈的朱薇得以休养,另一方面他也想有机会好好的报答一下白小易这个救命恩人。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已经沉寂了数十年的明教残党再度出现在了应天城。他们勾结了一品堂的高手,准备趁着朱元璋微服出巡的机会,实施他们刺杀大计。

一场阴谋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我们的主角白小易,此时此刻却趴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睡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睡梦中的少年突然觉得鼻子附近有什么东西正在挠他的痒痒,睡得稀里糊涂的他胡乱的拍打了几下,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稍微安静了一段时间,那种异样的瘙痒感再次出现了,这一会鼻腔被绒毛刺激到了的少年重重的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阿嚏!!!”

顶着个嗡嗡直响的脑袋,白小易一骨碌身坐了起来。他睡眼惺忪的呆愣在了床上,恍惚间觉得距离他丈许开外的床边上似乎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人似乎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厌烦的挥了挥手,无赖少年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你大爷的谁啊!没看见小爷正睡得香呢么,你信不信我一板儿砖拍……”

还不等他一句拍死你说出口,眼睛终于能够看清事物的他惊愕的发现,床边上那个人影,竟然是一个容貌俊俏的姑娘。

这一下可把白小易吓了一跳,他连忙抓紧被子挡在自己身前,有些惊魂未定的叫嚷道:

“你…你…你…你谁啊!你想怎样,我可叫人了啊!”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仿佛受惊吓的小姑娘一样的表情,拿着狗尾草都弄了他半天的朱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指着那个躲在被子后面的白小易笑道:

“哈哈哈哈,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大英雄,原来只不过是个胆小鬼。还大男人呢,连个小姑娘都怕,羞不羞!”

嘴角抽搐了几下,有些缓过神来的白小易被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他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故意捉弄他的小丫头,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无赖少年略微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到:

“你……你是那个……朱……”

小姑娘双手叉着腰,豪气干云的自报家门道:

“本公……本姑娘叫朱薇,蔷薇的微,你叫什么名字?”

没了一开始的惊慌,无赖少年把被子一把掀开,没好气的回答道:

“小爷叫白小易。”

听到少年的答复,少女气咻咻的呵斥道:

“好大的胆子!你什么身份,竟然在本公……本姑娘面前自称小爷!”

一边穿着鞋子,白小易一边用白眼翻了一眼这个自大的小丫头,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说小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小爷我在天王老子面前都敢自称小爷,你管得着么?对了,反倒是你,别忘了,你的这条小命可是小爷我好心给你救回来的。一句谢谢的话都不会说,反而在这挑起小爷我的毛病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到了少年这番话,朱姓少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少年的鼻子怒斥道:

“你…你…你…你骂谁是狗!”

穿好鞋的少年一掌扒拉开指在鼻尖前的小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挑衅道:

“哪个不识好歹的丫头在这狂吠,我就骂谁。”

自幼被人宠着护着长大的宝辉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涨红了小脸儿,眼泪汪汪的叫嚷道:

“你…你…你…你这个无赖!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吧嗒了嘴里的一口茶,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知道,不就是那个长脸的朱员外么?他是我师傅的朋友,也正是他求我救你的。按理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怎么着,你还想恩将仇报,仗着你爹势力大想把我这个救命恩人乱棍打死不成?”

被这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的少女顿时愣在了原地,她原本只是出于贪玩,想来折腾一下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可她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竟然是地痞无赖,非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这个臭小子气个半死。她嘟着嘴生了半天的闷气,朱薇可不敢直接表明自己和朱元璋的身份,毕竟这是在宫外,万一走路了风声,那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可她眼看着面前这个杨武杨威的臭小子,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突然间,少女灵光一闪道:

“白小易,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

看白痴一样的翻了个白眼,无赖少年无所谓的回应道:

“我管你师傅是谁,反正没我师傅厉害。”

朱姓少女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那你可给本姑娘听好了,我的师傅就是子阳真人席应真,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师姐!”

噗的一口茶水喷出去老远,白小易差点没被呛死。他一边咳嗽一边语无伦次的说道:

“不可能……你大爷的……我师父从没说过我有什么师姐的……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啊!”

朱薇插着腰,老气横秋的说道:

“小师弟,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如今你见到师姐,是不是应该有些基本的礼数啊?”

瞥了一眼这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高的小丫头,白小易是打死也不信她居然会是自己的师姐的。一脸嫌弃的少年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你少在这晃点小爷我,我这就去问问我师父去,要是你敢骗我,看小爷怎么教训你!”

可还不等白小易走到门口,午门外面,一袭青衫道袍的席应真正在秦鹤的陪同下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老道士和羽衣男子脸上都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想必二人方才一定讨论过什么不太好的话题。

看到羽衣男子的一瞬间,白小易就突然紧张了起来。白天里他曾贸然的用神识探查过这个出身不俗的男子,可换来的结果就是被男子一瞪给震得头晕目眩了半天。如今这个不好惹的家伙竟然跟自己的师傅走在了,白小易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抬头正好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傻乎乎的杵在门口,席应真立刻换上了一副淡然的模样朗声道:

“呦!臭小子恢复的挺快嘛,本以为你还要睡上个一天一夜呢,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那正好,你沈伯伯已经准备好了晚宴,我们就一起过去吃顿家常便饭吧。”

嬉皮笑脸的朝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问了声好,白小易有些警惕的问道:

“师傅,您身边这位是?”

青衫道人楞了一下,随即直言不讳的介绍道:

“这位是钦天监监正,秦鹤秦祭酒。这个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白小易。”

羽衣男子眼神玩味的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痞气十足的少年,语气柔和的说道:

“早就听说席真人此次出关收了个资质不俗的入室弟子,没想到就是小兄弟你啊。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着羽衣男子那和善的笑容,白小易都有一些慌神。这个叫做秦鹤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可他面如冠玉,俊美的宛如画中的仙人。配上他颚下的一缕墨髯和那一身宛如冬雪般的羽衣,怎么看怎么是个超凡脱俗的散仙。难怪有着祭酒的官职,就他这身行头,说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估摸着都有人信。

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白小易似模似样的躬身行礼道:

“小子白小易,见过秦先生。”

可还不等羽衣男子搭话,房间里面,一声少女欢快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秦大叔!师傅!你们怎么来了!”

刺杀8

朱薇蹦跳着从屋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抱住秦鹤的臂膀,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撒起娇来。而一旁的席应真,则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无力的摇了摇头。

看到朱姓少女竟然跟面前这两个人这么亲近,尤其是青衫道人的反应明显是默认的意思,白小易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嚷道:

“我说师傅,不是吧!这丫头真是我师姐?!”

老道士有些尴尬的捋了捋胡须,语气无奈的说道:

“小易啊,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呢的确是教过薇儿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可是我并没有收她当我的徒弟,所以呢……”

不等老道士把话讲完,白小易瞬间找到了其中的要害,指着朱薇叫道:

“喂!小丫头,听见我师傅说了么,他没有收过你当徒弟,所以,你不是我师姐!”

蛮横的叉着腰,朱姓少女瞪着眼辩解道:

“那又怎样,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席真人的确教过我功夫,那就是我朱薇师傅。怎么样,不服气么?”

看着眼前这个刁蛮不讲理的丫头,白小易上前就要理论两句。

可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咳嗽声从走廊那边传了过来,与此同时,朱元璋那洪钟般的嗓音爽朗的说道:

“这是怎么啦?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有什么新鲜事,不如也跟我说道说道?”

说话间,一身员外服的长脸老者在沈万三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过来。一见到他的出现,朱薇立刻收敛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换上了一副淑女的姿态亲昵的跑到了父亲的身边。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席应真和秦鹤,则是本能的躬身推后几步,将宽敞的主位让了出来。

这一番举动立时引起了白小易的注意,他虽然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可是在市井混迹了这么多年,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他可是的懂的。

自己师傅和这个秦祭酒,那可都是天象境的高手。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没理由会对一个长着鞋拔子脸的土财主这么毕恭毕敬的,难不成这个样貌奇异的老者,也是个了不得的江湖高手不成?

心中充满疑惑的白小易,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闭上了双眼,他打算用独有的心眼之术,探一探面前这个老者的虚实。可这一看之下,白小易顿时愣在了原地。

心眼视觉中,面前这个身板硬朗的长脸老者,竟然有着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气息颜色。毫无疑问的,席应真和秦鹤都是天象境高手专有的青紫色,而秦鹤的紫色明显比席应真的要浓重许多,想必他的境界也高出了不少。其他人就是很普通的黄色和橙黄色,可唯独那个老者,竟然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庄严的金黄色光芒,更加神异的是,隐约之间,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龙形气流,正在老者身周盘桓游曳着。

白小易一瞬间愣住了,他可是见过这副景象的,那是四五年前,有一次洪武皇帝要去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本着凑热闹心态的无赖少年,恰好在皇帝的车驾途径长安街的时候瞥了那么几眼,可就是那简简单单的几眼,却让这个拥有心眼能力的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命天子。原来做皇帝的人,真的是有龙气护身的。

眼神呆滞的望着面前这个一脸和煦笑容的老者,白小易两腿颤抖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草…草…草…草民白小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中众人均是一脸错愕的望向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他们无法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披露暴露了朱元璋的身份。

而身为天下贡主的长脸老者,却依旧泰然自若的掩饰道:

“诶?小兄弟这是作甚?皇上可不是乱拜的,这里哪有皇帝,你这么乱来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丝毫不在意老者的言辞,白小易直接趴在地上央求道:

“皇上爷爷,您就别拿小子开玩笑了。您可是九五之尊,我就是一个无知小民,怎能跟您称兄道弟。”

白小易这个怕啊,他怎么会想到面前这个长着鞋拔子脸的老者居然是当今的洪武皇帝,更加让他提心吊胆的是,昨天为了救她的宝贝闺女,这位皇上似乎、好像、大概给自己跪下了。我滴个乖乖,那可是皇上啊,给自己跪下了,这要是哪天翻起旧账来,就算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等等,那要是这么说,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岂不就是公主了?苍天呐,大地啊,哪位好心的神仙一颗雷把我劈死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站在一旁的青衫道人出言解围道:

“陛下,咱们还是说实话吧。我这徒弟天生有着一门‘心眼’的异能,可以看到我们身上气息的颜色。恐怕,这小子是看到陛下身上的真龙之气了。”

尴尬的苦笑了两声,朱元璋恢复了那副一国之君的威严姿态,有些好笑的说道:

“罢了罢了,本以为能当几天普通人,结果还是闹成了这样。”他低头看了看依旧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白小易,轻轻踹了一脚道:“臭小子,还不快给朕起来,难不成,还想让我这个当皇帝的亲手服你起来不成?”

颤抖着抬起头,白小易挤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说洪武爷,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您就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放了算了。”

看着身下少年那一脸贼兮兮的无赖相,同样出身市井底层的朱元璋顿时有了种久违的亲切感。他一把将白小易拎了起来,笑骂道:

“屁话,你小子救了朕的女儿,我这个当爹的感谢都还来不及,干嘛要放你走啊。放宽了心,你是席真人的徒弟,那我们也算是自家人。今天在这沈府里,没有什么洪武皇帝,只有一个带着女儿出来拜访老友的朱员外。”

老者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众人,不解的说道:

“都还在这傻愣着干嘛,晚宴都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在场众人看着这个毫无架子的开国君王,都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可唯独白小易,依旧哭丧着一张脸畏畏缩缩的嘟囔道:

“我说朱……朱员外,昨天小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有何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咱这可不带秋后算账的……”

目光慈祥的瞥了一眼这个无赖少年,朱元璋十分大度的说道:

“怎么?你看我像是会跟你这个小辈斤斤计较的人么?放心吧,我朱某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宝贝女儿,那就是我们朱家的恩人。别这么畏畏缩缩的,不要在意我的身份,就把我当成跟你师傅一样的长辈看就行。你要是实在怕死,要不我赐你块免死金牌如何?”

听到了身边老者的话,白小易顿时眉开眼笑道:

“呦!那敢情好,老爷子,你这话可算数么?”

没好气的呸了一声,朱元璋一脚踹在这个没正经的臭小子屁股上:

“呸!免死金牌都是赐给开国功臣的,你小子到不傻。”

装腔作势的揉着屁股,白小易呲牙咧嘴的抱怨道:

“老爷子,不带您这样戏耍晚辈的,您那可是金口玉言,说过了就要算数!”

还不等朱元璋搭话,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席应真一巴掌拍在这个肆无忌惮的徒弟头上,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见好就收懂不懂?能为皇家效力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想讨价还价的要好处,你是不是忘了死字怎么写了?”

讪讪的缩了缩脖子,白小易知趣的退到了一边。而那个身为十公主的少女,正好朝着他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无赖少年这下可没勇气再跟她斗气了,毕竟人家是公主,自己这个市井无赖怎么惹得起金枝玉叶呢?

戏弄完身后的白小易,朱薇转过头来好奇的问道:

“父皇,那小子哪里冒犯您了?您不会真记仇吧?他虽然看上去挺讨厌的,可毕竟救了我的命,咱们不能恩将仇报的。”

慈爱的拍了拍身旁少女的头,朱元璋语气温和的说道:

“死丫头,连你也觉得父皇是个喜欢记仇的恶人么?昨天因为情急,让那小子占了点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把你救回来,多大的代价父皇都承受得起。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有你陪在父皇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呐,我特意叫人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太湖三白,如今大病初愈,一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亲昵的靠在老者的臂弯里,小公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后院的正厅,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宴,等待着各位贵客的到来。

刺杀9

很快,众人分宾主落座,毫无悬念的,朱元璋这个尊贵的一国之君坐在了主位之上,而其他人则分坐两旁。虽然说是家宴,可是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朱薇以外,其他哪一个会不在意朱元璋身份的问题。

哦对,白小易这个愣头青也不太会在意。反正当他看到这一桌子见都没见过的菜肴之后,早就把主位上那个长脸老者的身份忘了个一干二净。还不等朱元璋动筷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少年一把抓起一只精致的烧麦就扔到了嘴里。

他一边放肆的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嗯!好吃,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到他这个举动,其他人都显得有些错愕,可唯独一身员外服的朱元璋满脸笑意,心情正好的老者丝毫不介意少年这种无礼的举动,反而很随和的说道:

“好啦好啦,都坐下来吃饭吧。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别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

即便得到了朱元璋的口头承诺,在座的这些人吃的仍旧有些拘谨,慢条斯理丝毫不敢有逾越身份的举动。反而是白小易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就这一桌子的菜,起码有七八成他见都没见过。都不说味道,光是看那些菜肴的卖相,就让这个出身市井底层的少年看的眼花缭乱。

他用勺子盛起一只雕成兔子模样的豆腐赞叹道:

“我滴个乖乖,这东西做得可真好看,好看到小爷都不忍心吃了。”

可他刚说完,就一口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兔塞进了嘴中。看着他左一口右一口狼吞虎咽的模样,家教一向很好的朱薇鄙视的揶揄道:

“喂,你慢点吃,这里没人跟你抢。看你那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白小易鼓着两个腮帮子,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你这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公主知道个啥,小爷我小时候都跟野狗抢过东西吃。我才不管什么吃相不吃相的,肚子饿了,就应该大口大口的吃,吃慢了就没得吃了。”

看着无赖少年连壳都不吐的吃掉了一只油焖大虾,朱薇一脸嫌弃的嘟囔道:

“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灵动的眼睛微微一转,宝辉公主将面前一小盅莹莹剔透的虾子递了过去:

“喂,你尝尝这个,这可是太湖三白里面最好吃的东西。”

看了一眼那浸泡在琥珀色液体里面的虾子一眼,白小易有些嫌弃的说道:

“啥玩意儿啊,不就是一碗活虾么?这东西连煮都没煮过,怎么吃啊?”他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对了,你方才说的什么太湖三白,是个啥东西?好吃么?”

瞥了一眼这个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朱薇很是得意的说道:

“想知道么?乖乖叫声师姐,我就告诉你。”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爱说不说,小爷还不想知道呢。”

看着两个年轻人又要吵起来,一旁陪酒的沈万三及时的插上话来:

“呵呵,这太湖三白嘛,指的就是这临近的太湖之中特产的三种活物,分别是白鱼、银鱼和白虾,这个月份也正好是吃这太湖三白最佳的时节。”瘦削老人指点着桌上的几个菜介绍道:“这道清蒸白鱼、香酥银鱼还有小易你面前这盅醉虾,就正好是选用太湖三白制作而成。鲜香味美、养生补气,正好宝辉公主大病初愈,皇上特意安排厨子准备这几个公主最喜欢吃的菜。小兄弟,不妨多尝几口,这可是定好吃的美食呢。”

叼着筷子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聊有兴致的说道:

“啧啧啧,看着就是清汤寡水儿的,一定不怎么好吃,还是这东坡肉地道!”

说着,他一筷子把一整块东坡肉塞到了嘴里。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万三亲自给无赖少年的碗中盛了一勺五颜六色的颗粒状菜肴:

“别光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尝尝这道金玉满堂,这道菜可是大有学问的。”

艰难的把嘴中的肥肉吞进肚子,白小易试探性的吃了一小口那碗中的菜肴。刚吃了一小口,无赖少年立刻惊喜的叫道:

“嗯!好吃!这个好吃!沈伯伯,这道菜是什么做的,好吃诶!”

微笑着捋着胡须,沈万三这个地道的老饕高深莫测的讲解道:

“小兄弟果然有品位,这道金玉满堂看似普通,实际上里面用到的六个主料都是大有来头的。其中肉色的颗粒,是精选的金华火腿。青绿色的则是芹菜,而白色的有两种,一种口感软糯的,是用太湖白鱼制成的鱼丸,而另一种弹性十足的,则是同样取自太湖中的鸡头米。因为这种鸡头米采摘繁琐,仅仅是这菜中所需的二两就要花费五十两的银子。棕色的颗粒想必很好猜,就是比较常见的松子。而最为精贵的,要数那金黄色的颗粒,这种食物叫做‘番麦’是从弗朗基人的商船中买到的。这种植物在他们的国家是当做麦子一样的粮食,产量颇高,可到了我们中原,却成了稀罕物。各位不妨多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一听说这道菜这么精贵,既贪财又贪吃的白小易连忙上前又多挖了两勺。席间众人听着沈万三的介绍,都颇感兴趣的吃了几口,纷纷点头称赞。

而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璋在品尝过之后,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点评了一句:

“味道确实不错,只可惜太过华而不实。”

听到了皇帝这言外有意的一句话,沈万三顿时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

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肴,白小易抓过一块馒头展示道:

“什么山珍海味的,在小爷看来都是样子货。我来告诉你们,什么东西才是最好吃的。”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伸长了胳膊,将手中的半块馒头在几盘只剩下菜汤的碟子中抹了一下。拿着那块沾满了汤汁的馒头,白小易一口就塞到了嘴中。

大口大口咀嚼着口中的馒头,无赖少年美滋滋的说道:

“我跟你们说,这一盘菜的精华,到头来全在这些汤汁当中,只要用馒头这么一沾,那滋味儿,就别提多鲜美了!什么鲍参翅肚的,都比不上这一口馒头沾菜汤来的回味无穷!”

看着少年那极其不雅的吃相,身为师傅的席应真只得一边装作喝酒,一边以袖掩面。而他身边坐着的秦鹤,却由始至终只是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这个一身痞气的少年,不做评论却也不放过一个细节。只有性情直爽的宝辉公主朱薇,指着白小易说道: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你那种吃法,一点都不合礼数,都是那些出身寒酸的市井百姓才做的出来的!”

他这一番话,本就是市井出身的白小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一旁沉默不语的朱元璋突然轻喝一声,阻止了女儿的言论:

“薇儿!够了!再说下去,失礼的就是你了。”

看着最宠爱自己的父皇第一次露出严厉的表情,神为金枝玉叶的少女一时间觉得委屈了起来。她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坐回了位子上,小声的嘟囔道:

“本来就是嘛……”

轻咳了一声,朱元璋朝身边的下人吩咐道:

“去,给我添碗饭来。”

不知这位身份尊贵的贵客有何用途的下人老老实实的端来一碗精致的香米饭来,而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位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站起身来,将几个碟子中那些残羹汤汁一股脑的倒入了碗中。

老人有些怀念又有些激动地看着面前这碗再普通不过的菜汤拌饭,随后,朱元璋在一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把拉起来。

刺杀10

一直看着老者举动的白小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也豪气干云的叫嚷道:

“来人,小爷也要吃饭!”

不稍片刻的功夫,另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也出现在少年的手中,他撸起袖子学着老着的样子也给自己弄了一碗大杂烩一般的菜汤拌饭,就那么站在那里,毫无规矩的吃了起来。

这一老一少在一桌人匪夷所思的注视下,片刻之间就吃完了一整碗米饭。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空饭碗放到桌子上,一齐毫无优雅可言的用袖管抹去了嘴边的油渍,然后爽朗的放声大笑起来。

朱元璋一改那种威严的姿态,反而换上了一副粗狂豪迈的神情。他重重的坐回位子,一拍大腿说道:

“他奶奶的!老子好久没吃的这么爽快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反而一直老神在在的席应真脸上,露出了一抹赞许的微笑。

朱元璋也不管身周人那看到怪物般不解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

“他奶奶的,老子做了这么久皇帝,都忘记了我也是个穷苦人家出身。要不是小易这孩子提醒,我甚至都快忘了,想当年老子也曾经为了这么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菜汤拌饭跟多少人打过架拼过命。痛快,今天这顿饭吃得真痛快!”

看着身边父皇这从来没有在儿女面前展现过的样子,朱薇突然间明白了,方才为何他会那么严厉的呵斥自己。她年幼时曾听母亲马皇后跟她说过,当年她跟父皇打天下的时候,过的也就是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而自己所嫌弃的那些市井百姓,她这位一国之君的父皇又何尝不是从平头百姓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呢。

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宝辉公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而另一面,吃了个盆干碗静的白小易豪气干云的端起手边的酒杯,朝着长脸老者敬道:

“皇上……老爷子,我本以为以您的身份,会是多么难以亲近呢。没想到,原来您老也是同道中人。来,这一杯我竟您。那些什么长命百岁、千秋万代的屁话我就不说了。我白小易出身市井,那我就用这杯酒,祝这大明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愿天下百姓丰衣足食、永享太平!”

朱元璋的脸上涌现出了一种豪情万丈的神采,正如当年他带着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一般。老者站起身,操起身边的酒杯大笑道:

“好小子,这话正说到朕……额不,说道我老朱心坎儿里去了。来!为了国泰民安,干!”

这相差了差不多三十多年的一老一少,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痛饮了起来,看得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赞许的看着自己这宝贝徒弟与那位天下贡主竟然毫不顾忌身份的喝着酒,吸引真有些怅然的说道:

“陛下,您这幅样子,老道我也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了呢。”

重重的放下酒杯,朱元璋声音有些沙哑的呢喃道:

“是啊,当年,那些老兄弟都还在呢……”

有些颓然的坐回了座位,这位开国帝君有些厌烦的嘟囔道:

“都是这个皇帝这张椅子坐的,坐来坐去,都快把自己本来的样子的给忘光了。”

看着身边这个有些失落的老友,青衫道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无论您外表变成什么样,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眼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采,朱元璋脸上浮现出了释然的微笑。

看着席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皇上老爷子,小子听说过一则-民间趣闻,说是当年您落魄的时候,曾经暂避在一间破庙当中。当时有个叫花子给您做了一锅叫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的东西,被您视为人间美味。再后来您做了皇帝,还特意遍寻天下,就为了让那个叫花子再给您做一次。这件事在民间流传了很久了,可我一直想知道是真是假,要不您跟我们说说呗?”

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颚下的胡须,朱元璋略带尴尬的说道:

“这个嘛,倒还真有其事。只不过民间传言中的什么乞丐叫花子,那都是子虚乌有的。当年我家中贫寒,又赶上连年的饥荒,有一次我饿了三天三夜了,昏倒在了一位老婆婆家的门前。当时那位婆婆就用家中仅有的豆腐和菠菜,配上一些米粒煮了那锅菜粥。那会儿有些饿晕了的我吃了那碗粥后精神大振,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而那位婆婆就开玩笑的跟我说,那道菜叫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

说到这,老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还念的神情,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继续说道:

“再后来,我当上了皇上,吃遍了各种珍馐美味,可始终无法找到当年吃那菜粥的感觉。后来呢,我就让宫里的御厨去做,结果那个该死的奴才,竟然真的把硬邦邦的珍珠和翡翠拿去炖汤了。再后来,还是马皇后细心,想到了所谓的珍珠、翡翠、白玉实际上就是普通的豆腐、菠菜和米粒。而我这个挑嘴的皇帝,也终于找回了儿时的味道……”

说着说着,朱元璋的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泪光。知道父皇又开始想念身故的母亲了,朱薇乖巧的拉住了朱元璋的手臂,柔声说道:

“父皇以后可以教薇儿怎么做,等哪天您想吃了,儿臣就做给您吃。”

宠溺的点了下女儿的小鼻子,朱元璋故作畏惧的说道:

“就凭你,我的小祖宗,你连最基本的针线女红都不会,还想着给父皇做菜吃?别到时候东西没做出来,再把你的小脸儿烧黑了。”

看着女儿脸上那娇嗔的模样,长脸老者再度恢复了笑容。

眼看着朱元璋心情好了些,白小易见缝插针的问道:

“皇上老爷子,小子还听说您后来还用这珍珠翡翠白玉汤宴请群臣,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心情大好的朱元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

“是啊,我确实用那汤宴请群臣了。虽然那东西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可是让这些终日里山珍海味吃腻了的大臣们换换口味,总归也是好的。”

说到这儿,老皇帝突然故作神秘的说道:

“不过我告诉你们个秘密,那天我特意让御厨在汤里面下了点巴豆。结果呢,那帮子大臣吃完后,足足拉了三天的肚子!”

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帝王架子的老人,席间众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玩笑说过之后,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盯着白小易看了半天。随后他朗声说道:

“小子!有没有兴趣入朝为官啊?”

正在那挺着肚子消食儿的无赖少年闻言一愣,有些慌张的问道:

“您说啥?我?入朝为官?”

朱元璋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虽然你出身市井,可一番相处下来,朕觉得你还是很对脾气的。我正好有个孙儿与你年纪相仿,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留在他身边当个伴读如何?”

从未想过当朝皇上会亲自给自己官做的白小易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有些无助的望向了自己的师傅。深知自己徒弟想法的老道士随即开口道:

“陛下,我这个徒弟生性顽劣,如果让他做皇长孙的伴读,恐怕有些不妥。”

朱元璋轻轻摆手道:

“诶……席真人此言差矣。生性顽劣怎么了,年轻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小易这孩子看似顽劣,可他本性不坏,而且敢说实话。当年我打江山的时候,就有您这位得道高人从旁辅佐。如今我也想我这孙儿身边,也能有个精通阴阳术数的高人相助,这不是挺好嘛。秦祭酒,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秦鹤微微一怔,随即面带微笑的说道:

“陛下英明,据微臣观察,小易这孩子天赋异禀,且身怀气运。如果能入朝为官,将是我大明之幸,百姓之福。”

从这位钦天监监正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朱元璋兴致颇高的说道:

“你看,连秦祭酒都这么说了。小易啊,朕与你甚是投缘,可别辜负朕对你的一番期望啊?”

白小易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有些忐忑的说道:

“皇上老爷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闻听此言的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疑惑的说道:

“当然是真话。”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小易抬起头,笃定的说道:

“回禀皇上,白小易自幼闲散惯了,我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庙堂其实没什么兴趣。我这辈子没啥大的追求,我就想找机会闯荡一下江湖,去这满天下的转一圈。所以,您的好意,恐怕小子无法接受了。”

深深的盯了面前这个年轻人许久,朱元璋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阴霾。

刺杀11

酒席之上,白小易与朱元璋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周围坐着的一众人因为这突然变得紧张的局面,弄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于,似乎想通了什么的长脸老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蛮子,随你去吧。”

看着这位开国帝王没有把自己拖出去砍了的意思,白小易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方才那番拒绝的言语,完全是他一时脑热说出来的。其实他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虽然先前一老一少的相谈甚欢,可他差点就忘了,面前这个看似很好说话的老人,毕竟是这大明朝的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的好意,这摆明了是自寻死路啊。

一旁见着席间的气氛有些紧张的沈万三,及时的找了个由头岔开了这个话题,他朝着下人们吩咐道:

“去,把炖好的鲟龙鱼汤端上来。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喝些汤解解油腻,顺便润润喉咙。”

看着两个仆役抬着一只巨大坛子出来的朱薇,有些惊讶的叫道: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啊,要不要这么大?”

找到展示机会的沈万三连忙插嘴道:

“小公主有所不知,这鲟龙鱼本是养在我府中池塘里的,有足足三十多斤。经过三天三夜的熬煮之后,最终汇聚而成这一斤左右的高汤。这道鲟龙鱼汤是我特意为小公主康复准备的,恕草民猖狂,这一位汤可与那天界的仙汤媲美,还请诸位加以品尝。”

听了沈万三的一番吹捧,席间众人都对这鲟龙鱼汤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将那浓郁的犹如牛乳一般的鱼汤送入口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这汤丝滑可口,香味浓郁,非但没有鱼腥味,相反还有一种草药特有的清香。一口汤喝下去,五脏六腑都随之一暖,进而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向来不调饮食的席应真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这鲟龙鱼汤果然不负仙汤之名,不但入口丝滑,更加回味无穷。那温润的口感和绵绵不断的余香,使人都不自觉得沉醉其中了。”就连一向不怎么喜好美食的朱元璋,都不住地点头称赞:

“沈万三,你果然对得起老饕的称号,这道鲟龙鱼汤,果然有几分门道。”

得到了皇上金口赞赏的瘦削老人顿时面露喜色,他躬身行礼道:

“陛下,如果您喜欢,草民愿将府中的厨子送入宫中,专门为陛下制作美食,不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再次换上一副严肃面容的朱元璋冷冷的说道:

“这些膳食太过奢华,偶尔吃吃就算了。每天都吃,怎么对得起这天下还在受苦的百姓。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是我并不贪图这些口食之欲,你的厨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两次谄媚都吃了闭门羹的沈万三讪讪的笑了笑,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

酒足饭饱的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突觉有些不尽兴的朱元璋沉声说道:

“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可是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沈万三,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花样,给大家助助兴啊?”

被朱元璋这么一问,一向圆滑的沈万三顿时有些傻眼了。他的确精心准备了这一顿家宴,可唯独忘记了准备助兴的东西。正当瘦削老人思索着如何应对的时候,一旁早就闷得发慌的朱薇突然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这里倒是有给您助兴的东西,不知道您准不准呢?”

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朱元璋慈爱的说道:

“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助兴的东西,拿出来让父皇见识一下。”

得到了朱元璋的首肯,宝辉公主一把拽着白小易就跳到了屋外,她指着身边不知所措的少年说道:

“父皇,儿臣要跟这小子比试一下武艺,一面给父皇助兴,另一面我要这小子心服口服的叫我一声师姐!”

听到朱薇的话,在场的众人顿时为之一愣,尤其是白小易。站坐在那打饱嗝的少年突然听说这个刁蛮公主要跟自己比试,他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开什么玩笑,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要跟自己比试,这怎么打?

可还不等其他人阻止,兴致大发的朱元璋突然拍手叫道:

“好!就让我这宝贝闺女跟席真人的高徒较量一下。”

听到朱元璋这么一说,一旁的席应真连忙插嘴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公主乃是千金之体,怎么可以跟我这个顽劣的徒弟动手。更何况,公主大病初愈,贸然比试,恐怕对身体……”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朱元璋豪爽的一摆手道:

“席真人无需多言,我朱元璋的女儿,绝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薇儿这丫头自幼就随她娘,性子野得很。老真人不是说薇儿的伤已无大碍了么,就让她活动活动也好。咱们自家人比试,就不要动用什么内力法术了,全靠基本的拳脚功夫,这样不就没事了么?”

众人见朱元璋如此坚决,也都不好阻止。青衫道人无奈的走到徒弟身边,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臭小子,这场架是不打不行了,但是你可要悠着点,那毕竟是公主,就算吃点亏也不能伤到人家知道么?”

白小易挤出一副比哭喊难看的笑脸,抱怨道:

“可是师傅啊,您就忘了么,我从来就没学过什么拳脚功夫啊。你还让我让着她,徒弟我不被她打死就算不错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老道士无奈的说道:

“反正你不能调用真气,其他的,见招拆招吧。”

说罢,席应真自顾自的退到屋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看着场中的两个年轻人。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转身看了眼正在摩拳擦掌的宝辉公主,有些尴尬的说道:

“内个什么,公主殿下,这拳脚无眼,万一我等下打伤你,你可别……”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找准少年一个破绽的朱薇错步上前,一拳就朝着白小易面门打了上来。

妈呀一声惊叫,无赖少年本能的将头朝后一仰,堪堪躲过了这差点让他满脸开花的一拳。可紧接着,着实学了一些功夫的宝辉公主脚下一绊,正好踢在少年毫无防备的脚踝之上。

只见得白小易右脚哧溜一下朝后一滑,整个人一个竖叉就劈了下去。耳中突然听得嗤啦一声,差点没抻着胯的少年凄厉的哀嚎道:

“你大爷的!我的裆……”

站在屋檐下观战的席应真无奈的一掌拍在额头上,他老脸通红的闭上了眼睛,口中默念道: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徒弟啊徒弟,你怎么这么不顶用呢……”

还不等他哀叹完,场地中央,再次传来了白小易的惨叫声。原来见着一击得手的朱薇毫不迟疑,秀足抡圆了朝着捂着铛哀嚎的少年就踢了出去:

“秋风扫落叶!”

少女清脆的呵斥下,朝着白小易的胸口方向就连踢了三脚。眼看着少女那绣花鞋朝着自己踢来,白小易吓得连忙朝后滚去。

呼呼两声,前两脚被泥鳅一般的少年躲了开去。可正当白小易窃喜的时候,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后腰结结实实的撞到了石板路边上的观景灯上。还不等他叫喊出声,朱薇那小脚一下子踹到了白小易的小腹之上。

不断的倒抽着凉气,无赖少年指着面前那个趾高气昂的少女呻吟道:

“你你你,你来真的!”

刺杀12

接连得手的朱薇此时战意正浓,她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往常都是马公公和严进这样的高手给她喂招,虽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可她从来没试过亲手去打人。这一次她可是过足了瘾,没想到眼前这个臭小子原来功夫这么差,她还以为自己学的这几下子打不过他呢。可如今看来,这场笔试是稳赢了。少女插着腰,凤眼微眯道:

“怎么着,怕了是吧?怕的话就乖乖的叫一声师姐听听,我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就饶了你一命!”

生平最要面子的白小易被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他这个后悔啊,为啥不跟便宜师傅多学两招拳脚功夫呢,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姑娘家家的欺负的这么惨。更加重要的是,这还是在皇上的面前,这回的脸可丢到家了。

挣扎的爬起身,白小易指着面前的少女硬撑道:

“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想让小爷我叫声师姐,没门儿!你可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

“你你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还想怎么样?”

被打出了火气的白小易一时间忘记了面前这少女公主的身份,他本能的使出了市井打架的招数。少年右手双指探出,朝着朱薇的双眼就刺了过去:

“暗无天日手!”

朱薇面色不变的看着少年这一招袭来,她右手一翻,一把就攥住了少年探出来的双指,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宝辉公主右手一叫力,一下子把白小易的手掌翻了过来。

“哎呦!呦!呦!!!疼疼疼!!!”

手指头差点被拧断的少年为本能的也跟着翻转了过去,他嘴上叫着疼,可空出来的左脚却阴狠的朝后蹬去。

“断子绝孙脚!”

抓住少年手指的朱薇早就防备这他有什么后手,果不其然,当白小易左脚一错的时候,宝辉公主就已经有了提防。还不等少年这一脚踹出来,朱薇左脚轻轻一别卸掉了这一脚的力度,随即左手一爪,轻轻松松的抓在了少年的脚脖子上。

“呸!还断子绝孙呢,要我看顶多就是野驴尥蹶子!”

少女话音方落,只见她一脚踹在少年那高耸的屁股上,砰的一下,给他摔了个狗啃屎。

屋檐底下看热闹的众人顿时乐开了花,尤其是朱元璋,看到自己宝贝女儿神威大展,那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捅了捅身旁一脸苦相的席应真,打趣道:

“席真人,您这位高徒原来不会功夫啊,薇儿这丫头也就是学了点花拳绣腿,没想到能把堂堂子阳真人的徒弟打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老真人的名声,可就……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无奈的陪着笑,青衫道士有些郁闷的解释道:

“不满陛下,我这徒弟刚收了没多久,还没来记得教授他拳脚功夫呢。宝辉公主虽说只是学了些花拳绣腿,可是那也是实打实的真功夫,本来就是用来对付一些市井无赖的。眼下正好,没有调动真气的白小易,就是一个十足的市井无赖,公主学的那几下子,打他还真是绰绰有余了……”

听了老道士的一番解释,朱元璋笑的声音那可就更大了。

与此同时,庭院中比试的二人,却已经分出了胜负。朱薇一脚踏在白小易的屁股上,一手把无赖少年的手臂掰了上来。她以一副擒拿的架势居高临下的说道:

“怎么样?认不认输?”

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依旧死鸭子嘴硬道:

“不服!小爷死都不服!”

“嚯!臭小子骨头还挺硬。”

一边调笑着,朱薇手上的力度可就加重了几分。胳膊都快被扭断的白小易疼的是吱哇乱叫,但死要面子的他就是不肯服输。皱着眉看着脚下这个败将,宝辉公主一时间也没有了办法。

突然,少女灵光一闪,她伏低了身子,在白小易耳边小声说道:

“臭小子,如果你再不叫一声师姐,我可把你的裤子拔下来了哦?”

闻听此言,白小易顿时下身一紧。此时此刻,他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叫朱薇的少女到底还是不是个公主啊,这门阴损歹毒的招都想得出来。可他现在受制于人,反抗又反抗不了,眼下之计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费力地转过头,白小易眼泪吧差的哀求道:

“女侠饶命,我错了还不行么,不就是一声师姐么,我叫,我叫……”

看着脚下的少年终于认输了,朱薇兴高采烈的收起了脚。她拍了拍手,耀武扬威道:

“父皇!儿臣赢了!”

仿佛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样,宝辉公主雀跃的跑回了朱元璋身边,一脸兴奋的邀功去了。而被一个黄毛丫头教训了一顿的白小易,则一脸委屈的站到了席应真身边。他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黄毛丫头,没好气的嘟囔道:

“死丫头,你等着,这笔账小爷一定会讨回来的。”

暂且不管白小易如何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另一边,见到自己宝贝女儿旗开得胜的朱元璋笑的那叫一个豪迈。

“好!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女,我朱元璋的女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皇帝陛下如此的开心,周围的一众臣子好友的都为他高兴。场中这么多人,约么着也就只有白小易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开心。

缓解了一下难得的喜悦,朱元璋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开心的说道:

“今天这顿饭朕吃得甚是高兴,看来我在宫里是憋得太久了,整天跟那群大臣吵来吵去的,人都变得郁闷了。正好,既然难得出来一次,就趁机会多走走看看。”

老者朝着一旁的羽衣男子招了招手:

“秦祭酒,明天你安排一下,朕要去这应天城里逛上一逛,视察一下民情,顺便去‘英灵坊’拜祭一下身故的老友们。”

神情错愕了一阵,秦鹤躬身行礼道:

“陛下,这个时候微服私访,恐怕有些过于仓促,万一出了什么危险……”

不等他把话说完,兴致颇高的朱元璋挥手打断道:

“不要摆出那些大道理,这是应天城,又不是塞外,哪有那么多危险。再者说,不是还有锦衣卫和钦天监的几位供奉么,我就是随便走走,看完了就回宫。”

生怕扫了这位开国帝王的雅兴,羽衣男子只得躬身领命到:

“是,臣这就去办。”

说罢,秦鹤化作一道虹光消失不见了。

收拾下了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在座的众人又闲话家常了一阵子,随即各自回到寝室内休息去了。一夜无话,翌日快到午时的时候,朱元璋在锦衣卫指挥使严进的保护下,带着白小易等人走在了热闹的长安街上。

这次随行的人并没有摆出很大的阵仗,为了掩人耳目,秦鹤和一众锦衣卫高手都在沿路必经的一些重要建筑内暗中埋伏,随时准备应对一些突发的事件。而跟在朱元璋身边的,就只有严进和席应真两个人。至于宝辉公主朱薇,早就拽着白小易冲进了街边那琳琅满目的商铺当中去了。

看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心情大好的朱元璋随口说道:

“席真人,你看薇儿跟小易这两个孩子怎么样?能不能撮合在一起?”

走在一旁的青衫道人眼神复杂的盯了这个皇帝许久,才有些无奈的说道:

“朱……朱老弟你这是说笑了。小易出身市井,现在更是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怎么可能配得上宝辉公主呢?”

不知道有何目的的朱元璋却无所谓的说道:

“这倒不难,不就是个出身么。既然他是你的徒弟,那么在钦天监里面做个灵台郎应该不难吧,再不然放到锦衣卫里面当个同知,这样就有足够的身份去匹配公主了。只要那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倒是不介意把我的宝贝女儿托付给子阳真人选中的继承人的。”

尴尬的苦笑了一下,席应真指着不远处跑来了两个年轻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您看看,他们俩这样,像是情投意合么?”

章节13

顺着青衫道人的手指望去,一身劲装打扮的朱薇正一手拿着一只糖葫芦蹦蹦跳跳的朝着这边跑来,而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两手之间端着足有十几个大小包裹的白小易,正像个杂役一样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在朱元璋怪异的眼神注视下,朱薇将一支糖葫芦递到自己父亲面前,俏皮的说道:

“爹,吃糖葫芦!可甜了!”

长脸老者有些无奈的咬了一口糖葫芦,指着后面那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说道:

“薇儿啊,你这是……”

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白小易,朱薇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难得出来一次,我给姐妹们买了些小玩意儿。”

瞪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少年,宝辉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喂!小师弟,你怎么这么不顶用啊,才拿了几件东西就累成这样,还是不是男人了!”

被这句话噎的差点没摔倒的少年敢怒不敢言的陪笑道:

“是是是,小师姐说得对,以后一定注意。”

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朱元璋语气责怪的说道:

“薇儿,你怎么这样子。就算小易是你的师弟,也没道理把人家当下人一样使唤呐?更何况,他还救了你一命,你这样……”

高傲地扬起了小下巴,朱薇指着白小易质问道:

“小师弟,你说我有欺负过你么?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心甘情愿帮我拿的?”

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忌惮于面前少女身份的少年违心的说道:

“是是是,不关小师姐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帮她拿的。”

傲气十足的哼了一声,宝辉公主抱着朱元璋的臂膀撒娇道:

“爹,你看吧,都是他自愿的,我可没欺负他。”

长脸老者和席应真相视苦笑,两个老成精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身员外服的朱元璋朝着身后吩咐道:

“严进啊,你找人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宫去。”

听到了老者的吩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冷面大叔沉声应诺道:

“是,主子!”

说罢,他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伸手矫健的男子从路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跑了过来,他们接过白小易手中的东西,转身朝着宫城的方向跑了回去。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有些不解的问道:

“薇儿,我记得你身上没有银两啊?买这些东西的钱是哪来的?”

吃完了一串糖葫芦的少女拍了拍腰间的荷包,满不在乎的说道:

“是沈伯伯给的,他说好久没见到我这个侄女了,就给了我好多钱让我自己买些喜欢的东西当见面礼。”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朱元璋没好气的嘟囔道:

“果然又是这个土财主,这种趁机献殷勤的事儿,一准跑不了他。”

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站在一旁的席应真出言解围道:

“沈老弟也是一番好意,您就笑纳了吧。反正又没多少钱,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元璋看向一旁活动筋骨的白小易问道:

“小易啊,你不是自称地头蛇么,那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如今这应天城里比较有意思的玩意儿吧。”

终于摆脱那些包裹折磨的白小易眼珠子转了一转,随即兴奋的说道:

“得嘞!您就瞧好吧!这不也快晌午了,小子就带您去我家里人开的酒铺子里坐一坐,我给您买些街头知名的小吃来尝尝鲜。顺便呢,也尝尝小爷我秘制的酸梅汤如何?”

捋了捋颚下的长髯,朱元璋满是笑意的答道:

“好,今天就随你安排,我们走吧。”

得到了长脸老者的默许,一行人闲庭信步的朝着古御街的方向行了过去。而身为此行向导的白小易,却在经过淮清桥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行人都快走到古御街的时候,拎着大包小碗的白小易才从后面急匆匆的赶了上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年轻人,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臭小子,你这是跑哪疯去了?不是说好带路的么,怎么带着带着你到先跑没影了?”

呼哧呼哧的喘了会儿气,白小易举起手中的一大堆东西说道:

“老爷子您可冤枉我了,方才路过夫子庙,我特意去里面买来了一些地界里出了名的吃食。那边人多口杂,怕您去了扫了兴致。我这都给您一次买齐了,咱们到酒铺里一边休息,一边享用美食,岂不更好。”

满意的捋了捋颚下的胡须,朱元璋赞许道:

“好小子,想的够周到。走,我们去你那酒铺子看看。”

不多时,一行人在白小易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临江楼边上的那家胖哥酒铺。大老远看到那间简陋的不成样子的酒铺,朱薇瘪着个小嘴儿嘟囔道:

“什么嘛,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原来不过是间路边摊。”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朱元璋一脸和煦的说道:

“丫头啊,越是这种看似寒酸的地方,才越接地气儿。别看这地方小,可你看看,人家这生意多火爆。这些路边摊虽然不如那些酒楼子来的奢华阔气,可这里却有着别的地方尝不到的人情味儿。”

他们这还在说着,那边先行一步的白小易已经朝着他们叫嚷道:

“老爷子!师傅!你们快过来啊!我给你们加张桌子!”

一边忙前忙后的收拾着东西,白小易一边对满脸疑惑的胖哥和胖嫂解释道:

“胖哥,嫂子,今儿个来的可都是贵客。咱们可得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呼客人,不许藏私,钱都算到我的账上。”

重重一巴掌拍在白小易的屁股上,胖嫂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哥和你嫂子是那种人么?既然是咱小兄弟的朋友,那就是自家人。你就请好吧,一应东西都准备最好的!”

交代完一切,白小易急忙把朱元璋一行人让到了座位上。

众人才刚坐稳,无赖少年就在四喜、五福的帮助下端来了几碗冰爽的酸梅汤。他打发走两个帮手的小家伙,指着酸梅汤介绍道:

“来来来,先尝尝本店特制的酸梅汤,清凉解暑,这一路大家也走累了,先喝点它润润喉咙。”

小抿了一口碗中的汤水,朱元璋眉头一扬,立时称赞道:

“嗯!酸甜爽口,果然好喝,你小子行啊!”

一边的朱薇吧嗒了一下嘴,不咸不淡地说道:

“哼,也就这么回事儿吧,跟家里喝的冰镇杨梅汤比起来差远了。”

鄙视的斜瞥了一眼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白小易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呦,我说这位师姐,你当人人都像你家里那么富可敌国啊?你知不知道这杨梅在坊间卖多少钱一斤?你又知不知道一般人家大夏天是见不到冰的么?还冰镇杨梅汤呢,那东西要真放到市井里去卖,还不得一两银子一碗呢!”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一直跟她唱反调的少年,宝辉公主气鼓鼓的摇晃着朱元璋的手臂道:

“爹……你看他……”

宠溺的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头,长脸老者柔声道:

“薇儿啊,小易说的没错。你自幼在宫里长大,不知道这民间的疾苦,普通老百姓是享受不到那些奢华的美食的。对他们来说,这一文钱一碗的酸梅汤,恐怕就是这酷暑之中最为惬意的一份享受了。”

老者赞许的看了看嬉皮笑脸的白小易,沉声问道:

“臭小子,跟我说说,你这酸梅汤是怎么弄的。我怎么尝着跟一般的酸梅汤味道不一样呢?有股桂花味儿,还有些什么就说不上来了。”

找到表现机会的白小易连忙跑到后厨,将一个密封的小罐子拿了出来。他回到座位上,指着罐子里的东西说道:

“不瞒您说,这东西我还真是下了番心思呢。我是用山楂、酸梅、陈皮、干草和桂花作为主料,加上少许的冰糖和蜂蜜熬制成这种一冲即化的果酱,然后用从山里取来的山泉水冲泡开,就成了这冰爽可口的酸梅汤了。”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恍然大悟的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口味如此独特,你小子果然有点心思。不过这些东西要是都用新鲜的,准备起来也很麻烦吧,为何不用干果呢?那样的话放到锅里煮一煮,不一样是酸梅汤么?”

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白小易无奈的解释道:

“一开始我也想这么弄的,干果那东西多省钱啊,可是那样煮出来的酸梅汤不够冰爽,在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里,根本吸引不了客人。所以我才让胖哥胖嫂他们前一天晚上把东西熬制成果酱,然后每天中午派四喜五福两个孩子去取来冰凉的泉水冲泡,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喝到爽口的酸梅汤。”

皱眉沉思了一下,朱元璋灵光一闪到:

“诶!我这倒有个法子,你且听听看。与其用新鲜的水果和泉水制作,倒不如先用干果熬煮成酸梅汤,然后将封装好的坛子放入附近的井中,靠着井内的寒气让酸梅汤保持清爽的口感,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重重的一拍大腿,白小易欣喜若狂道:

“对啊!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这办法靠谱啊!”

得意的捋了捋胡须,朱元璋自信满满的说道:

“哪里哪里,小时候我们也是用井水冰镇西瓜吃的,意思都差不多嘛。”

一番话将席间的气氛带动起来,几个人一起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谈笑间显得其乐融融。

刺杀14

趁着气氛刚好,朱元璋指着那些封装好的油纸包和碗碟问道:

“诶?你不是说准备了特色的小吃么,都打开来看看,也让我这个许久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古董长长见识。”

白小易手脚麻利的将一个个包裹打开,露出了里面简单却色香味儿俱全的各色小吃。无赖少年站起身,仿佛指点江山般介绍道:

“鸭血粉丝汤、桂花糯米藕、蟹黄包、牛肉锅贴、赤豆酒酿圆子、桂花鸭、麻油干丝、状元豆。这八样地头小吃,就是红遍应天府的秦淮八绝。而这最后一碗么,咱们先卖个关子,等吃过这几道小吃之后,再来品尝这别有风味的压轴美味!”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吃食,朱元璋笑呵呵的调侃道:

“臭小子,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也别光让我们闭着眼瞎吃啊。既然你精通此道,不如顺便介绍一下应该先吃哪个后吃那个,而这每道菜里又有怎样的门道呢?”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把一包煮的酥烂的豆子拿了过来,随即介绍道:

“这一个叫做‘状元豆’,相传曾经有个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他家境贫穷,每当他读书到深夜的时候,看他辛苦的母亲,就特意把家中的黄豆配上红曲米和红枣煮熟,用来给孩子进补身体。最后那个读书人真的高中成了状元,于是乎那位母亲做的这种豆子,就成了状元豆。这种豆子入口之时有些微苦,咀嚼片刻后便是咸香,咽下之后会有一阵回甘。正如同寒窗苦读一般,要先吃得了苦,继而配上汗水的咸,才能收获到成功后的甘甜。这‘状元豆’看似普通,可里面却有着母亲对孩子的一份爱,还有一个读书人那一辈子的苦辣酸甜。”

听到了白小易的一番介绍,朱元璋猛地拍掌称赞道:

“好!好一个状元豆,好一个先苦后甜!这道菜,妙!果然有味道!”

言罢,众人纷纷将豆子放入口中,果然如同白小易介绍的一般,这看似平凡无奇的豆子,果然有着先苦后甜的奇妙口感。再配上少年方才讲述的故事,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见到大家吃的开心,白小易趁热打铁道:

“开胃菜吃完了,接下来我们再来尝尝这两道主食,蟹黄包和牛肉锅贴。这蟹黄包里面取的可都是当季的阳澄湖大闸蟹的蟹子,鲜香可口、汤清不腻、稠而不油,小小的一只包子,就能让你有品尝到了一整只蟹的满足感。而另一个的牛肉锅贴,就更加精妙了,虽然同样是选用了常见的牛肉和大葱,可这里的锅贴中特意加入了一些甜味儿。一口下去,那是咸中带甜,回味无穷啊!不过,各位吃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这两道主食第一口咬大了汁会漏;咬猛了汁会喷;咬太小又不过瘾。所以,小爷我建议各位一口一个的去吃,那样才能完完整整的体会其中的滋味。”

听了白小易的话,朱薇不屑的瞥了一眼,小声嘀咕道:

“故弄玄虚、胡说八道,哪有包子会喷汁的。”

说着,她一口咬了下去。结果,一道浓稠的汤汁噗的一下就从蟹黄包的另一端喷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喷了坐在对面的严进一脸。

慌忙的捂住嘴,宝辉公主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愧疚,那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朱元璋开玩笑的说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听小易说的不就没事了。”

一边说着,长脸老者一边一大口将那炸的金黄的锅贴塞入口中。他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不断地挑起拇指称赞道:

“好吃,果然汤汁浓郁,好!好!”

被汤汁喷了一脸的严进接过白小易递过去的抹布,胡乱的擦拭了一下。可由始至终,这个冷面的大叔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他就那么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端坐在那里,像一尊佛像一样。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继续介绍道:

“吃过了主食,我们再来尝尝两道特色的小菜,桂花鸡和麻油干丝。其实呢,这两道菜在应天城是比较常见的,就是普通的盐水鸡和凉拌干丝。可是,这两家做的味道,又有其独到的地方。先说这鸡肉,里面加入了一些桂花的香气,吃起来既有盐水鸡的鲜美,又有一股淡雅的桂花香味儿,别具特色。而这麻油干丝,选取的也是特质的豆皮,嫩而不老、干而不碎,配上秘制的麻油和酱油,一口下去咸香适度、辛辣爽口,是这酷暑时节最为解腻开胃的极品菜肴。”

正巧吃过主食的众人口中有些油腻,配上这两道清爽的小菜后,顿时胃口大开。

朱元璋满意的称赞道:

“嗯……你小子果然会吃,这几道菜主次有序,荤素搭配也是巧妙,那后面该吃什么了?”

满脸自豪的白小易将四碗怪模怪样的东西摆到他们面前,朗声说道:

“吃过了主食和配菜,那么我们再来尝一尝这鸭血粉丝汤。这道小吃其实并不怎么出奇,满大街都有。只不过因为用的是类似鸭杂的主料,老爷子所住的宫中应该很难吃到的。这道小吃汤头鲜美,粉丝筋道又有弹性,鸭肠、鸭血、鸭肝、鸭肫分量十足。喝上一碗,补血养气对各位的身体那是大有裨益的。”

这种有些血腥的食物,对于朱元璋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妥,可自幼娇生惯养的朱薇,却露出了一抹厌恶的神色。她指了指另外两盘看上去很精致的东西问道:

“喂!小师弟,那两个是什么,甜品么?看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

瞥了一眼这个把自己使来唤去的小丫头,白小易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回禀小师姐,这两道是甜品,应该是主菜都吃完之后再吃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小易就瞥见朱薇那剑眉又挑了起来。实在惹不起这个小祖宗的少年只得服软道:“好好好,我错了,我这就说。这两个呢,分别是桂花糯米藕和赤豆酒酿圆子。后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外乎就是在传统酒酿圆子的基础上加上了红豆沙,寓意情意绵绵。而这个桂花糯米藕可是地地道道的美味,粘糯香醇的糯米灌入脆生生的莲藕,淋上糖桂花与蜂蜜调制的蜜--汁。桂花的甘甜,莲藕的清香,糯米的软糯。三者交相呼应,犹如青年男女相恋之时的浓情蜜意,甜蜜而又回味无穷。这两道小吃,可是应天城里那些热恋中的男男女女首选的美食,从中,诸位就能吃出那种甜到心里的爱意。”

白小易一边解说着,一边矫揉造作的扭捏起身形来,引得朱元璋等人捧腹大笑。只有大小就崇拜那些英雄大侠的宝辉公主,一脸厌恶的嘟囔道:

“咦……真恶心……果然是个市井无赖……”

懒得搭理朱薇那边的挖苦,白小易看着众人都吃的七七八八了,少年故作神秘的把最后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陶碗端了出来,他故意吊人胃口的说道:

“诸位,我看你们也吃的差不多了。那么最后,小爷就给你们展示一下近两年这市井巷弄之间最为热门的吃食!”

说着,白小易一把掀开了陶碗上面包裹着的油纸,下一刻,一股奇异的恶臭扑面袭来,将一桌子的人都熏得捂上了嘴巴。

刺杀15

指着那碗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朱薇有些抓狂的叫道:

“白小易,你疯啦,怎么……怎么端上来一坨……咦……”

那种恶心的言语对于这个金枝玉叶来说,就算说出口也是很晦气的。

可白小易看着一桌人避之不及的态度,却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怕什么?”

说着,他居然拿起筷子加了一块儿丢到嘴中咀嚼了起来。

瞠目结舌的看着无赖少年所做的一举一动,我们娇生惯养的宝辉公主真的以为白小易把什么污秽的东西吃下去了,一时间嗅觉和视觉受到双重打击的少女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而席应真和冷面的严进也是一脸鄙夷的看向这个少年,唯独身经百战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他眼神玩味的打量了白小易许久,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的,于是本就有着股蛮劲的长脸老人壮着胆子凑到了桌边。

他忍着那股恶臭凑近了陶碗闻了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那些灰褐色的汁液,有些不解的说道:

“诶?这东西……好像不是馊的……而且……还有股子香味儿……”

看着老者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白小易故意打趣道:

“老爷子,没事儿的,这是好吃的东西,相信我一次!”

再三权衡了一下,朱元璋终于用筷子夹起了一块乌漆嘛黑还裹着粘稠的灰褐色液体的东西,然后在随行几人惊诧的目光中,送进了嘴里。

“皇……”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严进刚要上前阻止,却发现已经晚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席应真,此时都有些鄙夷的朝后再退了一步。

细细的品味着口中食物的滋味儿,朱元璋原本那张吃了臭虫般的嘴脸一下子舒展开来,他眼中散发着惊喜的大口咀嚼起来,随后居然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口中。

看到长脸老者的变化,白小易挤眉弄眼的调笑道:

“诶?老爷子,味道不错吧?第一次吃到这种奇妙的滋味儿,感觉如何?”

朱元璋意犹未尽的吧嗒着嘴,惊喜万分的说道:

“这东西,好吃啊!臭小子,这到底是什么?为何有此等味道?”

看到老者满意的表情,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解释道:

“不瞒您说,这个吃食叫做‘臭豆腐’。顾名思义,就是用臭掉了的豆腐炸制而成。然后在上面淋上特质的酱料和香菜,就有了此等奇妙的味道了。”

长脸老者有些迟疑的放下夹起的一片豆腐,有些狐疑的问道:

“你是说,这豆腐,其实是坏掉的?”

猜出了老者的顾虑,白小易随即解释道:

“老爷子您放心,这东西吃不坏肚子的。腐乳您总知道吧,这个臭豆腐其实跟腐乳一样,都是用特殊的方法密封腌制而成的。这个吃食传自燕京那边,原本跟腐乳一样,是直接食用的。不过因为味道太过浓烈,所以本地人用油炸的方式去掉了大半的臭味儿,再加上酱汁的遮盖,其实已经吃不出太重的味道了。”

一边握着鼻子,朱薇那在不远处艰难的说道:

“这味道还不重,你刚拿出来那会儿,我还以为你用什么污秽的东西戏弄我呢!”

不屑的瞥了一眼像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的宝辉公主,白小易故意调侃道:

“娇生惯养、挑三拣四的,可惜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小师姐没有口福。”

恶狠狠的指了少年半天,朱薇始终不敢靠近桌子半步,别看她父皇吃的挺香,可对于这么个久居宫内的公主来说,这种恶臭扑鼻的食物,杀了她她都不会尝一口的。

接连又吃掉了好几块,朱元璋一脸满意的称赞道:

“许久不曾出来走动,这市井里的美食果然又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别看这臭豆腐闻着臭,可吃起来还真的挺香的。就跟这人一样,虽然有些人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可相处下来,却发现一个看似无赖的少年,其实也是身怀锦绣乾坤的啊!”

长脸老者若有所指的看向朝他挤眉弄眼的白小易,而后者更是有些骄傲的挑了挑眉毛。

看着这两个身份差距悬殊,却能聊到一起去的一老一少,席应真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终于吃完了那一碗味道浓郁的臭豆腐,白小易在四喜和五福的帮助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下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臭豆腐的影子,躲在老远处的朱薇等人才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宝辉公主刚想发发威,教训一下这个不听管教的小师弟,可以看到白小易要冲她打嗝儿的嘴脸,金枝玉叶的宫主大人立刻吓得花容失色的躲到了父亲的身边。可好巧不巧的,东西吃的有些多的朱元璋正赶上胃中一股废气顶了上来。

嗝……

一部扑鼻的臭味正好撞在少女脸上。惊慌失措的捂着鼻子,朱薇眼泪汪汪的站到了席应真的身后,一脸怨气的瞪着在哪挤眉弄眼的白小易。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一桌动向的胖哥夫妇,见着自家这个小兄弟似乎总是在欺负那个在他们看来极其俊俏的小姑娘。始终为白小易婚事发愁的胖嫂,从后厨端出来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急忙送到桌上打起了圆场。

胖胖的妇人性情憨厚,她笑呵呵的把西瓜放在桌子上,朝着朱薇连忙道歉道:

“诶呀,这小姑娘看着可真俊!俺家这小兄弟不懂规矩,方才怠慢了诸位了。这盘西瓜算是我这个当嫂子的替他陪个不是,还望诸位,尤其是这位俊俏的姑娘不要介意啊。”

听着自家嫂子莫名其妙说的这些话,白小易有些埋怨的嘟囔道:

“胖嫂,您这都是哪跟哪啊,我……”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胖嫂一个暴栗敲在这个没正行的兄弟头上。妇人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人家那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能跟你交朋友那是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你咋这么不知好歹呢,不许再欺负人家,老实的呆着。”

训斥完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兄弟,胖嫂一扭一扭的走回铺中帮忙去了,只留下一脸苦相的白小易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桌眼神玩味的客人。

尴尬的咳嗽了几下,白小易借着分西瓜的由头把事情遮掩了过去。

这份冰镇的西瓜清凉爽口,而且甜到起砂。在吃了那么一大堆地摊小吃之后,以这盘消暑利器收尾,简直是最高的享受。

这一桌身份准贵的客人,就在古御街边这间不起眼的酒铺里畅快的啃着西瓜。夏日午后的烈日,似乎也不再那么煎熬了。听着悠扬的蝉鸣,感受着时不时吹拂过身边的清风,久居深宫的朱元璋和朱薇,享受着一份难得的平静。

吃着吃着,宝辉公主突然发现在角落里有两个黑炭头一样的小脑袋在不住地朝着这边张望着。好奇心起的她仔细望去,发现原来是在酒铺里打下手的两个小孩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作四喜和五福的。

看着两个小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西瓜,本质上也只是个孩子的朱薇招手呼唤道:

“四喜、五福,过来。”

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叫他们过去,年幼的五福躲在哥哥后面,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低头看了看两个一看就是出身贫寒的孩子,朱薇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心疼。她拿起两块西瓜递给两个孩子,柔声道:

“给,这个是姐姐请你们吃的。”

嘴馋的盯着少女手中的西瓜,两个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坐在一旁没心没肺啃着西瓜的白小易看见这副场景,大大咧咧的说道:

“人家姐姐给你们吃就拿着,也值不了几个铜钱的。”

得到了最信任人的允许,两个孩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朱薇递过来的西瓜,随后两个还不足十岁大的孩子竟然像个小大人一样躬身行礼道:

“谢谢姐姐。”

轻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瓜,宝辉公主的脸上也洋溢起了天真的笑。

看着两个小家伙走远了,朱薇瞪着一脸痞气的白小易训斥道:

“喂!你说你是这间铺子的半个老板对吧,你是怎么对待那两个孩子的,他们才多大,你就让他们给你打工,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看这大热天的,两个孩子替你做事就算了,连口西瓜都得看你的脸色才敢吃,你怎么比那些奴隶主还刻薄呢!”

刺杀16

看白痴一样的瞥了一眼这个义愤填膺的小丫头,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我说这位姐姐,你有没有搞错?要是没有我雇佣他们,这两个孩子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我待他们刻薄?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吃的这几块西瓜要多少钱?而那两个孩子忙碌一天又只能赚到多少钱?”

被少年这么一问,朱薇顿时答不上来了。可死要面子的少女依旧不服气的辩解道:

“我……我怎么知道要多少钱,不就是几块西瓜么,还能贵过金子去!”

不屑的冷笑了几声,白小易一反常态的严肃说道:

“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算一算,你现在吃的这冰镇的西瓜,的确不会贵过金子,放到市井上去买,也就三文钱一块,遇到好心的店家五文钱能买到两块。可那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这五文钱对于一个穷苦人家来说等于什么,那就等于是一个人一天的口粮钱。”

白小易指了指蹲在角落里开心的吃着西瓜的两个孩子,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们两个孩子,每天在我这铺子的帮工,一天可以赚到十文钱,放到这条街上,已经是很高的薪水了。一般的店,向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是请都不会请的。五文钱,五文钱就能让他们一整天不用饿肚子,可以让他们那个依然卧病在床的母亲可以有口饱饭吃。”

“这位大小姐,我知道你自幼锦衣玉食,是根本不会了解我们这些穷苦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但是我希望你下次说话前最好动动脑子,不要随随便便就含血喷人。小爷我在这条街上帮助穷人的时候,估计你还在某个地方游山玩水,吃着几十两银子一顿的美食佳肴呢!”

少年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顿时说的宝辉公主哑口无言,她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间有些陌生的少年,竟然一时间有了些自愧不如的感觉。

眼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训斥一位公主,青衫道人连忙制止道:

“小易,够了!”

可他话音方落,一旁一直听着少年言论的朱元璋,却沉声说道:

“席真人,小易这孩子说的没错。是薇儿方才冒犯了,我这个做爹的替她陪个不是。”

见到这个一国之君竟然向自己道歉,白小易顿时慌了手脚。他手足无措的说道:

“朱老爷子,您这是哪里话,方才我就是随口说说,您哪有错呢……”

见到自己的父亲竟然站到了白小易那一边,本就有些不服气的宝辉公主更觉得委屈起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拧着自己的衣角,眼睛里一阵的泪花旋转。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拽了拽少女的衣角。懂事的小丫头五福凑到这个好看的姐姐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方才白大哥说话重了些,他是无心的。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看着小丫头那稚嫩的脸庞,宝辉公主心头一软,顿时破涕为笑道:

“好了好了,姐姐不生气了。方才是姐姐不好,冤枉了好人。”她指了指桌上的西瓜说道:“你们是不是喜欢吃西瓜?”

乖巧的五福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小丫头的反应,朱薇柔声商量到:

“既然你们喜欢吃,那姐姐送你们一个西瓜好不好?对了,听说你们的娘亲还在生病,姐姐也不知道能帮到你们什么,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好了,应该可以请个大夫替你们娘亲看一下,然后多买些好吃的。”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把荷包里的十几两碎银子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姐姐竟然要把这么多钱塞到自己手中,懂事的小五福立时就慌了,他有些求助的望向自己的哥哥,随即年长一些的四喜连忙跑了过来,把朱薇递过来的钱袋挡了下来。

“这位姐姐,我们兄妹谢过您的好意。可白大哥对我们说过,做人要有骨气,想要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挣。我们是穷,但是我们还有尊严。这些钱不是我们的,我们就不会要。如果你好心帮我们,那么,桌上那些吃剩的西瓜皮就给我们好了,我们还有用。”

有些错愕的看着两个过于懂事的孩子,朱薇讪讪的收回了钱袋。她把吃剩下的西瓜皮放到碟子中递给了两个兄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们开心的把西瓜皮端走了。

愣了许久,宝辉公主疑惑的问道:

“他们……要西瓜皮做什么……”

白小易脸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刚想替这个锦衣玉食的公主解释一下,却突然听到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元璋有些沙哑的说道:

“西瓜皮洗净后切片,可以炒菜吃的……”

一脸错愕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朱薇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些西瓜皮,竟然可以吃?!”

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长脸老者声音沙哑的继续说道:

“不只是西瓜皮,那些被人扔掉的菜叶子,路边的野菜,都可以吃。穷苦人家,很多时候都是靠捡一些别人丢掉的菜叶和瓜果果腹的。如果遇到饥荒的年月,就连树上的树皮,都能扒下来煮汤喝……”

说着说着,老者眼中泛起了一抹泪光。他语气苦涩的呢喃道:

“是我这个皇帝做的还不够好啊,天底下还有很多人在受苦、还在挨饿……”

看到这个开国帝王如此的自责,在座的几个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易大着胆子询问道:

“老爷子,听方才的话,您小时候是不是也受过不少苦?”

强挤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长脸老者有些怀念的说道:

“何止受过苦,我小时候经历的,那就是人间炼狱。那个时候,我家只是一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户。我父亲是给地主刘德家当佃户,日子虽然清贫,可也算过得下去。怎料有一年,当地闹蝗灾,颗粒无收。我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大哥和侄儿,就在我眼皮底下活活饿死。那种滋味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看着老者有些痛苦的表情,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啊,因为家里穷,连给家人办丧事的钱都没有。我就去求刘德,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借点钱给家人埋了。可是因为我年少时跟他家有过矛盾,刘德一直怀恨在心,死活都不肯借钱给我。要不是后来他哥哥刘继祖看我可怜,出手帮了我,恐怕我连安葬家人都做不到。”

见着朱元璋的神色恢复了一些,白小易继续追问道:

“老爷子,那等您当上了皇帝之后,是不是把刘德他们家满门抄斩了?”

因为这是老人第一次讲起自己的身世,一桌子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此时白小易这么一问,大家也都好奇的望了过来。

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觉得,我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么?我虽然有些记恨刘德,可他所作所为也是合乎常理的。更何况,当年要不是他哥出手帮了我,估么着我也得饿死。所以啊,后来我非但没有处罚他们,反而赏了他们几十顷田地,让他们安稳度日了。”

有些错愕的看着老者,白小易不敢置信的说道:

“不会吧,您就这么放过他了?可是您对那些贪官污吏都这么狠,要么砍头示众,要么剥皮揎(xuàn)草,怎么可能对一个地主这么仁慈?”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身为当朝皇帝的老者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少年,沉声解释道:

“那个能一样么?我家人饿死是天灾,又不关刘德的事,我记恨他干嘛?额……不过呢……我当年的确记恨过他一阵子。可后来我想通了,害得我们这些穷苦人没有活路的,不是这些地主商贾,而是那些贪官。因为他们贪得无厌,加重税租才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所以,我坐上这个皇帝宝座的那一日起,就发誓要严惩一切贪官。罚不行就杀,杀都不怕的,老子就扒了他们的皮挂在县衙里,我看那些继任的官员们怕不怕!”

说着说着,老者的身上不由得散发出了一股嗜血的杀意。这下可把同桌的人吓了一跳,这位马上皇帝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别看已经五十多岁的高龄,可依旧杀气不减当年。

有些畏惧的笑了笑,白小易依旧悍不畏死的说道:

“可是老爷子,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我听说,那些七品的县太老爷,每个月就只有十几石的俸禄,折算成银子也就五六两,这是不是太少了点?”

长脸老者的眉毛挑了挑,有些生气的说道:

“哪里少了!十几石的粮食还不够他一家三口吃的么?”

刺杀17

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白小易无辜的说道:

“你别冲我发火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朱元璋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们知道以前那些皇帝为何昏庸么?”

围坐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回答,老者环视一圈后自问自答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只知道贪图享乐,连最基本的体察民情都做不到么。那些个皇帝,整天就知道呆在那个大笼子里面享受,连一文钱对于百姓来说有多重要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治理天下?我就不同,我过过苦日子,我知道一文钱有多重要。我给那些官员开出的俸禄,足够他们养活一家老小的了!他们还想怎样?”

挠了挠头,白小易见缝插针的说道:

“可是,那些官手底下还得请小吏替他们做事啊?”

“那又怎样?州府县衙不都有公用的产业和税收么?足够养活那些官吏了,如果这样都还不满足。那就是这些官吏贪得无厌,放任下去他们就一定会从老百姓身上榨取油水,对于这样的官,杀就杀了!”

看着身边这位皇帝把杀人说的跟宰鸡一样轻松,还是个孩子的朱薇轻声劝说道:

“爹,娘说过,杀孽太重不好。薇儿虽然身处宫中,可也听说过几次大案下来,死了好多人。我觉得,您还是少杀些人吧……”

轻轻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头,朱元璋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真像你娘,她就总是让我少杀人,少造孽。可那些贪官不杀不行啊,如果我不杀鸡儆猴,那些只想着捞钱的官员还不蹬鼻子上脸了。杀,统统杀掉,杀怕了,他们就不敢了。”

看着依旧杀气腾腾的老者,围坐的众人,都只能报以尴尬的苦笑。

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知死活的白小易继续说道:

“可是老爷子,杀了这么多人,其中也有不少跟您一起打天下的老臣。这些人死多了,民间也有很多对您不利的流言蜚语啊……”

轻点着面前的桌面,长脸老者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朱元璋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那又有何办法呢?悠悠众口,我又能拦得住几个?不是我想杀他们,而是那些恃宠生娇的老臣们逼我去杀他们!是,他们是开国老臣,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过。可之后呢?当他们坐上了高位,也开始学着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即便他们没做,他们那些仗着祖辈福荫不干人事的后辈又该怎么说?一会儿侵占别人田地了,一会儿强抢民女弄出人命了,这时候那些仗着是功臣的老一辈们,就开始动用他们的威势和关系,包庇自己的后辈,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说到这里,老者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我们一起打这个天下,是为了让被元人统治的百姓过得更好,为的是用我们的方法打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可他们呢!像是一帮强盗一般,占领了一个城镇后就开始坐地分赃了。到底是我对不起他们,还是他们对不起这天下的百姓!我老朱现在还活着,还能镇得住他们。可万一哪天我不在了,换上一个镇不住他们的继任者。这帮子功高震主的老臣们,还不反了天了!你们说,这帮人,该不该杀!”

听到老者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围坐的众人都随之一愣,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可说到兴起的老者,突然间面色颓败的叹了口气,很是失落的呢喃道:

“你们真以为我很喜欢杀人么?那些可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伙计啊,很多人都是跟我老朱一起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兄弟……我不忍心杀啊,我赐给他们丹书铁券,只想让这帮在战场上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的老兄弟们可以安享晚年,过过太平的日子。可他们呢?有想过我的苦衷么?二十多年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现在身边能说上话的人都剩不下几个了……这个狗屁的皇位……怎么坐的这么累呢……”

看着这个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几岁的洪武皇帝,众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轻轻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席应真轻声安慰道:

“老伙计,既然你选择了坐上这个王位,那就注定要孤家寡人了。这是你身为天下贡主的宿命,同样的,也是一份诅咒。”

伸手搭在老道士的手背上,朱元璋强挤出了一抹落寞的微笑。

懂事的朱薇轻轻靠在父亲的怀里,撒娇似的说道:

“爹才不是孤家寡人呢,爹有薇儿,我会一直陪着爹爹,不离不弃……”

宠溺的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子,朱元璋柔声说道:

“那可不行,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可不想我的宝贝女儿成了老姑娘,我要亲眼看着你找到如意郎君,然后出嫁成亲。”

差不多也快到了出嫁年纪的宝辉公主,羞红了脸一头扎到了父亲的怀中。

看着席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白小易继续口无遮拦的发问道:

“老爷子,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长脸老者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反正你小子已经问了很多不该问的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你问吧。”

得到了老者的许可,白小易壮着胆子说道:

“我就是好奇,其实您也算是一直待在那座皇城里不怎么出来的。那天下间这么多的事,光靠那些提交上去的奏折,能信得过么?万一奏章里面说的是假的呢?万一,您误信谗言杀错好人了呢?”

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多事的少年,朱元璋有些好奇的反问道:

“小子,你怎么突然间对国家大事这么感兴趣起来了?难不成你想通了,打算给我这糟老头子打个下手?”

有些惊慌失措的摆动着双手,白小易连忙辩解道: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么想过。我就是好奇,这天下这么大,那么多地方官员递交的奏报,您是怎么分辨真假的。”

轻轻捋动着颚下的胡须,朱元璋指了指一旁依旧一脸冰霜的冷面大叔说道:

“这个嘛,就要问我们的锦衣卫指挥使严大人了。”

听到朱元璋这么称呼自己,一直恭恭敬敬坐在一边的冷面男子急忙行礼道:

“属下不敢。”

随意的挥了挥手,朱元璋无所谓的调笑道:

“不必这么拘谨,严进呐,你就不妨跟咱们这位小兄弟说说,你一手调教出来的锦衣卫到底有多厉害。”

从来不苟言笑的严进看了一眼这个一脸痞相的少年,冷声说道:

“我锦衣卫下属上至指挥使,下至小旗,加起来虽不过万余人。可在各大州府县镇,都有我们安插进去的探子和眼线。这些人既有我们训练出来的,也有我们从当地招募上来的。他们分布在各行各业,酒楼、茶馆、青楼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锦衣卫的人。别说那些地方官在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就连他们每天一早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我们都能查的一清二楚。靠着我们提供的奏报,加上陛下看到的奏折,自然可以分辨真假。”

故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白小易眼神玩味的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这个冷头冷面的大叔。过了半晌,他话外有话的嘟囔了一句:

“听上去倒的确是蛮厉害的,可是啊,我说朱老爷子,您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些地方上的锦衣卫探子,联合地方官员给您的都是假消息呢?再或者,锦衣卫里面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栽赃陷害呢?”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严进,更是愤怒的站了起来。一行人中,唯独坐在主位上的朱元璋,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旁边这个他亲手扶植起来的亲信。沉默了许久,长脸老人朝着严进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即老者语气古怪的说道:

“严进呐,小易这孩子虽然有些信口开河,可他说的话也未必空穴来风。你身为指挥使,最好用心约束一下你的那帮下属,不要哪天真给我惹出一些收拾不了的麻烦来!”

听到朱元璋委婉的警告,冷面大叔神色有些慌张的行礼道:

“是,属下回去一定严加约束,绝不让主子费心。”

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朱元璋若有所指的吩咐道:

“尤其是负责监视蓝玉的那些人,更加要谨慎处理,我可不想牵连太广。”

冷面男子恭敬地点头应是,而席间的气氛,却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气宇轩昂,剑眉鹰目,身后一柄乌黑的大剑显得格外扎眼。而另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女正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后面,少女容貌俏丽,清丽中又透着些娇媚,引得路过的男子纷纷侧目。

这一男一女径直来到了酒铺之内,还不等他们坐下。眼尖的白衣少女指着一脸错愕的白小易叫道:

“呆子!你果然在这!”

刺杀18

白小易目光呆滞的看向朝他走来的一男一女,赫然正是傲苍风和狐媚儿,而更让他费解的是,狐妖少女身后原本那六条白色的大尾巴,居然消失不见了。

眼见着媚儿朝他走过来,无赖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说姑奶奶,您怎么跑到城里面来了,就不怕被人发现你是妖么?你的尾巴呢!?”

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媚儿吐气如兰的说道:

“本仙子法力大进早就可以收放自如了,而且我有很厉害的护身法宝,城里的那些修行者是看不到我的。”

提着娇俏的小鼻子嗅了嗅,狐妖少女一脸嫌弃的跳了开去:

“呆子,你吃屎啦,嘴怎么这么臭!?”

脸上不自然的抽搐着,白小易无力的辩解道:

“姑奶奶,我吃的是臭豆腐,不是屎……”

可看着狐妖少女和傲苍风都有些嫌弃的表情,无赖少年一时间感觉百口莫辩。

正在这时,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过来的两个男女的朱元璋,突然开口问道:

“小易啊,这是你的朋友么?为何不介绍一下?”

转头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白小易有些无奈的介绍道:

“这二位是我的朋友,傲苍风、狐媚儿,他们呢……额……都是江湖人……是高手……”

如此含糊的介绍,自然引起了朱元璋和严进的注意,这两个久经生死的老江湖有些警觉的仔细打量起两个年轻人。

而发觉事情不对的席应真连忙插话道:

“这二位小友是我一故人的晚辈,正巧在应天城遇到了,现在跟我和小易一起住在报恩寺里面。”

有些释然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和严进终于没有在那二人的身份问题上纠缠下去。

而一听白小易说两个人都是高手,朱薇这个刁蛮的小公主就有些不高兴了。他一直觉得白小易就是个没啥真本事的市井无赖,他所说的高手估摸着也就跟自己差不多。所以这个任性的少女脱口而出道:

“高手?约么着能打赢你的的都算得上高手了吧?”

听到这么一句夹枪带棒的话,一向冷静的傲苍风只是淡然的一笑,可性子暴躁的狐媚儿却恶狠狠的跟宝辉公主对视了起来。两个外表年纪看起来没什么差距的少女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胡看着,丝毫没有吧周围人放在眼里。

而对此毫无察觉的白小易,则大大咧咧的朝着傲苍风二人介绍道:

“这位是朱……朱员外,是我师父的好友。他旁边的那位严进大叔是他的管家,这边这位姑娘是朱员外的女儿,朱薇。”

草草的打了个招呼,傲苍风和狐媚儿识趣的找了临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因为他二人都发觉了那个名叫严进的男子身上,有着不俗的武功修为。而那个长脸的老者,能认识席应真这样的高人,还有如此一个武功高强的管家,想必也是大有来头的。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二人明智的没有选择跟他们同桌。

一把将嬉皮笑脸的白小易拽到自己这张桌上,狐媚儿恨恨的问道:

“你小子跟那个老道士昨天去哪了?一整晚都不回来,知道我一个人照顾这块木头有多无聊吗!”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并没有直接回答狐妖少女的问题,他反而一脸关切的看向傲苍风:

“傲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依旧是那副平静的微笑,傲苍风很是轻松的说道:

“没什么大碍,是我技不如人,中了那妖物的惑术,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咧咧的拍了拍负剑少年的肩膀,白小易豪气干云的说道:

“客气啥,谁叫咱们是兄弟呢。对了,你们俩还没吃东西吧,我让胖嫂给你们做些拿手菜,都算我账上!”

可还不等他离开,一边一直被视而不见的狐媚儿一把抓住白小易的耳朵,恶狠狠的质问道:

“你当我是空气么!本仙子问你呢,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疼的吱哇乱叫的少年一边挣扎一边央求道:

“姑奶奶,您轻点,疼疼疼……我跟我师傅去帮人治病了……做的是正经事……不信你问他们……”

他刚把手指向朱元璋所在那一桌,却看见一身劲装打扮的朱薇气鼓鼓的走了过来。一身英气的少女一把抓住狐媚儿拉扯白小易耳朵的手,喝止道:

“住手!你是何人,为什么欺负我师弟!”

“师弟!?”

狐媚儿和傲苍风同时惊讶的问道,白小易好不容易从魔掌手下逃出来,一脸委屈到:

“这事儿说来复杂,她……就算我师傅的半个徒弟吧……然后入门时间比我早……勉强算我师姐……”

还不等他说完,朱薇朝着无赖少年怒斥道:

“什么叫勉强算!昨天比武你输了,是男人的就应该遵守承诺,师姐就是师姐,小师弟,你就认命吧!”

眼见着一个黄毛丫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欺负白小易,狐媚儿反而不干了。她一步挡在朱薇和白小易中间,挺着胸脯质问道:

“师姐又怎样?我跟这呆子认识的时候,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呢。我欺负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你管!”

自幼被人宠着长大的朱薇何时受过这等气,她有些抓狂的呵斥道:

“你叫谁丫头片子!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宫说话!”突然意识到有些失言的宝辉公主连忙遮掩道:“野丫头!你不是自称高手么,那就跟我较量一下如何?我师弟打不过你,那我这个当师姐的就替他教训教训你!”

朱薇方才的一个口误周围人都没怎么在意,可唯独一直在那边静静喝茶的傲苍风眼神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看向临近那桌中间的长脸老者。

听到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挑衅,狐媚儿傲气十足的答应道:

“好啊,早就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不顺眼了,今天本仙子就让你长长见识!”

眼看着两个姑娘就要打起来,算得上事件罪魁祸首的白小易急忙劝阻道:

“我说二位姐姐,这是大街上,你们能不能……”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正在气头上的两个少女不约而同的瞪向无赖少年,随即异口同声道:

“闭嘴!!!”

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的白小易老老实实的坐回座位上,再也不敢说话了。

已经吵出了火气的两个少女就这么四目相交的对峙着,二人之间隐约间都能感受到隐隐的雷光闪过。

一旁哭丧个脸的白小易有些无助的捅了捅身边的傲苍风:

“傲大哥,你能不能出手管管她们,这万一打起来……”

一边喝着廉价的茶水,负剑少年一边事不关己的调侃道:

“那又怎样?两个姑娘家家的为你大打出手,这种好事儿我干嘛要阻止啊?”

听到了傲苍风的调侃,白小易一脸哭相的抱怨道:

“我说哥,别人家两个姑娘打架是为了抢情郎,这边这二位可倒好,那是为了争夺谁更有权利欺负我,这还有天理么?!”

不理会身边无赖少年的哭诉,傲苍风语气玩味的说道:

“放宽心,她们都是姑娘,小打小闹而已,不会闹出人命的。”

眼见着唯一的靠山都不肯帮自己,白小易无力的呻吟道:

“我知道不会闹出人命,可是万一媚儿伤到了那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那这个祸可就闯大了啊……”

有些绝望了看着已经走到路中间摆开架势的两个少女,白小易绝望的哀嚎道:

“神呐,用颗雷劈死我吧……”

刺杀19

古御街的街道上,两个少女拉开架势相对而立。

狐媚儿一系白衣白裙,俏丽中夹杂着一股天生的妩媚,举手投足间宛若林间的仙子清丽而又不失魅惑。另一边的朱薇,内衬一件水绿色的长衫,外套碎花小褂,腰中一条湛蓝色的丝绦,往那一站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子男子才会有的英气。虽然朱薇的容貌不及媚儿,但她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自然也是别具风味。

两个同样让人惊艳的少女站在路中间,顿时就引起了一阵骚动,一大堆看热闹的路人围成了一个偌大的圈子,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唯恐天下不乱的等着看这出二女相争的好戏。

如鹰隼一般的眸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严进附到朱元璋耳边低语道:

“陛下,那白衣姑娘是个高手,照这么下去臣恐怕公主会吃亏,要不要……”

不等他把话说完,长脸老者挥了挥手说道:

“无妨,她们毕竟都是姑娘,知道轻重的。”

可是深知媚儿底细的席应真,却着实担心这只小狐妖情急之下露出什么马脚。他沉声劝说道:

“老伙计,媚儿那丫头师出名门,可是实打实的指玄境修为,这要是打起来,就凭薇儿那两下花拳绣腿,可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

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自己这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朱元璋非但不担心自己女儿的情况,反而一脸惊喜的问道:

“哦?那女娃娃竟然有着指玄境的修为么?看年纪,她跟薇儿也差不了多少嘛。”

还不等席应真搭话,一直冷眼观察傲苍风和媚儿的严进,冷冷的说道:

“主子,不仅是那白衣姑娘,就连她身边那个负剑的少年,也是指玄境的高手。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那少年的功力,应该不在臣之下。”

这一句话更加激起了这位马上皇帝的兴趣,他转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傲苍风,不可置信道:

“不会吧,那小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竟然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他们出自何门何派?”

尴尬的笑了笑,席应真有些无奈的答道:

“媚儿姑娘出身天机阁,而苍风小友却是实打实的自学成才。”

动了惜才之心的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原来媚儿姑娘出身天机阁,怪不得她有着一身超凡脱俗的仙家气度。能跟她过过招,也是薇儿这丫头的荣幸。我这宝贝女儿打小就被我宠坏了,也是时候让她碰碰钉子,知道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聊有兴致的打量起跟白小易坐在一起的傲苍风来:

“至于那个少年么,小小年纪就有此等修为,想必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如若能留在朝中当差,岂不是大有作为么……严进。”

“属下在!”

“派人去查查那少年的底,如果干净的话,试着把他收入锦衣卫。我想以他的身手,一定会成为你的做胖右臂的。”

有些错愕的看向这位心机极重的帝王,冷面男子随即沉声应道:

“臣遵命。”

安排好了一切,朱元璋竟然拉着席应真的手站起身来,他们一同望向场中对峙着的两个少女,聊有兴致的观起战来。

而场中被围观的两个姑娘,却已经按耐不住各自的怒气,眼看着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狐媚儿压根就没把对面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朱薇后,略带讥讽的说道:

“啧啧啧,瞧你这小身子板,还没发育好呢吧?姐姐我还是劝你一句,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最好还是别自讨没趣。要不然,等一会儿我一时手重打伤了你,你可别去找你爹哭鼻子。”

恨恨的瞪了狐妖少女一眼,宝辉公主厉声喝道:

“野丫头!少在那里卖弄嘴皮子上的功夫,接招吧!”

说着,朱薇二话不说一拳就朝着媚儿打了过去。这一拳少女用上了十分力气,她脚下一错,瞬息间便来到了狐妖少女身前,这凌厉的一拳正对着媚儿的面门打来。

狐妖少女嘴角微微翘起,她身形忽然间犹如鬼魅般闪到了朱薇的身后,还不等宝辉公主反应过来,媚儿素手从下轻轻地一撩,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朱薇的屁股上。

“呀!”

一声清脆的娇斥,宝辉公主猛的一个转身,红着脸弄气冲冲的看着身后那个白衣少女。

狐媚儿轻轻拍了拍手,挑衅似的挑了挑挑眉毛。这一下可把我们的公主殿下气坏了,她不管不顾的再一次冲了上来。这一次,她把当年席应真教她的一套拈花擒拿手用了出来,双掌交替挥舞,朝着媚儿的上中下三盘接连打出七招。

媚儿身形微动,轻轻松松就避开了这毫无杀伤性可言的花拳绣腿。在已经有着三品指玄境修为的她看来,这些功夫对付那些市井无赖还差不多。别说什么江湖高手,就连五品金刚境的武人都可以轻松制服这个丫头。漂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转,狐妖少女立时玩心大起。

她身形急闪,在朱薇身边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任凭宝辉公主用尽了办法,也无法碰到媚儿半根头发。足足打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还斗劲十足的公主殿下,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了。可反观一袭白衣的狐媚儿,她依然身形飘逸的在朱薇身周打着转转,一会儿撩动一下她的头发,一会儿摸一把她的脸蛋,把我们尊贵的宝辉公主气得是小脸儿通红,出招就显得更加的迟钝笨拙。

打的时间久了,媚儿也觉得有些无趣,她宛如羊脂白玉的双手上瞬间缠绕起了两股淡紫色的真气。这一次她竟然主动牵引着宝辉公主打过来的招式,玩起了提线木偶。

一时间,两个少女的比斗呈现出了怪异的一幕。怒气冲冲的朱薇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力道十足,可怪异的是,她的攻击还距离狐妖少女有段距离的时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带动着偏转了出去。而再看一袭白衣的狐媚儿,她身形灵动,仿佛一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每一次挥袖,每一步抬足都尽显女子的柔媚。

而在围观的人眼中,朱薇就像一头发狂的笨熊,攻击虽然刚猛,可是招式笨拙,总是打不到地方。而狐媚儿却是那林间的精灵,轻轻飞舞间就把危险化于无形。

终于忍无可忍的宝辉公主卯足了全身的力气,飞起一脚就踢向了狐妖少女的胸口。而玩得正起劲的媚儿,见到小丫头这刚猛的一脚踢来。她纤腰一弯,以一个漂亮的弧形躲开了这一脚的攻击。

同时狐妖少女素手一挥,用一股真气裹挟住了朱薇踢过来的右脚。以自己脚跟为圆心,身形轻盈的画了一个半圆,随即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道,将朱薇重重的朝着路边扔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接连翻腾了四五个跟斗,武功底子本就稀松平常的宝辉公主一头就朝着路边的大树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发现异状的严进出手。早就看出不对的傲苍风飞身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他腾身而起,一把揽住宝辉公主的纤腰。随即双脚在空中连踏,借助着树干的反冲力度,十分潇洒的化解了这致命的一击。

身形在空中翻腾旋转,眼见着自己就要撞到树干上的朱薇突然眼前一花。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某个强有力得臂膀抱住了,紧接着,一股从未接触过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只见一张冷峻且有些沧桑的少年脸庞出现在了面前。

下一刻,少女觉得自己的身体缓缓飘落,随即轻轻地落在了地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会事,那个救了她的少年手臂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随即话也不说一句的就坐回了白小易的身边。

小脸儿红扑扑的盯着那个身负重剑的少年,宝辉公主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飞快。

刺杀20

另一边见着自己差点闯了大祸的狐媚儿急忙跑了过来,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朱薇的身体,有些焦急的问道:

“小丫头,你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朱薇出现了一阵的晃神,她有些机械的回答道:

“啊?哦,没事,挺好的……”

可他说话的同时,眼神一直盯着白小易身边坐着的负剑少年。

可对此并未察觉的狐妖少女却接连道歉道:

“方才我一时没收住手,差点害你受伤,你别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朱薇有些错愕的啊了一声,随即不好意思的看向身边这个武功明显强过自己不知道多少倍的姐姐。

朱薇虽然有些刁蛮,可是性情直爽的她还是很洒脱的。宝辉公主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行礼道:

“这位姐姐功夫果然了得,妹妹我方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还望姐姐多多包涵。”

一见这个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小姑娘突然变得如此恭敬,性情同样单纯的狐媚儿也学着她的样子抱拳行礼道:

“妹妹哪里话,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嘛!”

突然间对上脾气的两个少女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丫头,不知怎地竟然有些相逢恨晚了。看着两个姑娘手拉着手,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的神态,白小易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有些无力的呻吟道:

“我滴天呐,原本折磨我的女魔头只有一个,看这意思,以后要变成两个了……”

狐媚儿对于人类之间的什么友情啊知己的不是十分了解,在天机阁中长大的她自幼就缺少玩伴,这次出来能遇到白小易和傲苍风,已经让她孤单的生活多了许多热闹,这次又多出来一个很对脾气的妹子,她自然乐意接受。

而朱薇是真的很开心,她从小就向往那些志异小说中的江湖生活,今天可让她过足了瘾。不但痛痛快快的在大街上跟人打了一架,还跟书上写的那些江湖中人一样,不打不相识的认识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姐姐。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挺身而出救了她一命的少年侠士。

傲苍风那出色的身手、冷酷的面容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江湖气,让这个久居深宫整天坐着江湖梦的小公主彻彻底底的着迷了。

眼看着这场架就这么不了了之,周围围观的百姓呼啦一下散了开去。而从头到尾一直在看戏的朱元璋,此时缓步走了过来,他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柔声说道:

“相逢即是有缘,小易啊,不如让你的两个朋友与我们同行。正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有个伴儿,省的总跟在我们几个老头子身边觉得乏味。”

得到了老者的允许,傲苍风和狐媚儿自然而然的加入了他们巡游的队伍。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朝着盧妃巷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那边不仅生活着应天城里最普通的一群百姓,同时也有着很多新奇的新鲜玩意儿。

一路行来,朱元璋在严进和席应真的陪同下,仔仔细细的体察了一番城内的民生百态。而白小易呢,则无奈的陪着两个小姑奶奶连吃带玩的折腾了一路。

这一路上,两个少女相谈甚欢,有点人来疯的她们见到什么好玩就吵着要买什么。要不是因为沈万三给的钱有限,就凭这两个小丫头的能力,估计都想把整条巷子买下来。

东西买的多了,自然不会让两个姑娘拿着,而性情冷酷的傲苍风更是不会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于是乎,可怜的白小易再一次变成了听众人使唤的仆人。

可逛就逛吧、买就买吧,玩疯了的两个少女还在路上惹出了不大不小的两次麻烦。

第一次是在路边一个套圈的摊位上,两个好胜心极强的少女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花了整整一两银子,都没套到半个奖品。实在有些堵心的朱薇大着胆子请傲苍风帮她们挽回面子,本打算看好戏的白小易却惊讶的看到,傲苍风这块木头疙瘩竟然答应了少女的请求。

然后,傲大侠随手丢出去的十个竹圈,就把几个最好的奖品都收入了囊中。那一刻,摊位老板的脸都绿了。要不是白小易趁着周围人叫好起哄的时候往老板手里塞了五两银子,约么着他们几个都走不出这条巷子。

第二次就更加荒唐,听说城里有一种名叫“砸罐子”的新鲜玩意。从来没玩过这种东西的朱薇和媚儿一溜烟的就跑到了人家的院子里,再然后发觉只是无聊的往墙上摔陶碗的两个少女,突发奇想的让白小易站到墙那边做起了活靶子。

要不是关键时刻傲苍风飞身而出,用他那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帅到掉渣的身手接住了扔过来的十来个陶碗,恐怕白小易此时此刻,已经被砸的鼻青脸肿了。

一番蒸腾下来,几个年轻人玩的是不亦乐乎。看着女儿跟新朋友玩的如此尽兴,作为父亲的朱元璋也是颇感欣慰的。两日前他还在为这个最疼爱女儿的生死担忧,可如今,朱薇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恢复了往昔的健康和欢乐,这能不让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情舒畅么。

而心细的白小易,却不经意间察觉出了一丝暧昧的味道。他经常看到朱薇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偷看着冷头冷脸的傲苍风,这个细微的举动让白小易不由得恶寒了一阵。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猜想道:

“不是吧,这个疯丫头喜欢上木头疙瘩了?我滴个乖乖,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一路无话,一行七个人热热闹闹的穿过了盧妃巷,来到了位于国子监边上的“英灵坊”附近。这座规模并不怎么宏达的庙宇,修建于洪武八年,原本只是为了祭奠开平王常遇春所用。而到了后来,随着徐达等诸多开国功臣先后离世,这座庙便一起供奉了诸多英灵的牌位。

对于拜祭英烈并无什么兴趣两个少女在傲苍风的陪同下跑到一旁卖糖人的摊子买起了东西,而当白小易也打算跟过去的时候,身后的朱元璋却出声叫住了他。

“小易啊,不如你跟你师父陪我进去拜祭一下几位老伙计如何?”

突然间得到洪武皇帝的邀请,白小易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我?老爷子,您是不是弄错了?”

不理会无赖少年的问题,朱元璋沉声朝着冷面大叔吩咐道:

“严进,你派人把小易手里的那些东西先送走。然后你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外人进来。我跟席真人和这孩子进去一下就出来。”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中年男子躬身领命,随即像尊门神一样杵在了原地。有些疑惑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白小易跟着朱元璋和席应真朝着英灵坊的正殿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佛堂,其中供奉了十余个木质的牌位。最显眼位置上的,就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两位开国英雄,开平王常遇春和中山王徐达。

身为大明朝开国皇帝的朱元璋,缓步走到了众多牌位近前。老者抬起头,默默的注视了那些刻着熟悉名字的木牌许久,随即有些怅然的低下头。

白小易注意到了,老者是在悄悄地擦拭着泪水。不敢打扰这位天下贡主追忆故人,无赖少年只得静静地站在自己师傅身后,好奇的打量着排位上的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长脸老者从香案上点燃一把贡香,随后有些颤抖的将手中的香,三只一组的插在了每一个牌位的前面。

当忙完这一切后,朱元璋也不回头,只是那么背对着白小易,声音平淡的问道:

“小易啊,排位上的这些人,你都听说过么?”

有些慌乱的点着头,白小易急忙答道:

“听说过!怎么能没听说过呢。这些都是咱们大明朝的开国英雄,都是功臣。”

听到了少年的回答,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长脸老者缓缓转过身,语气古怪的继续问道:

“那么,你可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么?”

听到这个问题,白小易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出身市井的他的的确确听说过很多关于这些开国功臣的秘闻,其中对于他们的死因,有着一个无法对眼前这位老者说的答案。

盯着面露难色的少年许久,朱元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是不是听说过,这些人,都是朕害死的?”

刺杀21

犹豫了许久,白小易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答复,他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老人,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其实吧,坊间一直有个传闻,说是陛……老爷子您坐上皇位后,开始残害忠良,徐达和刘伯温的死,就是您一手操作的……”

轻轻冷哼了一声,朱元璋有些赞许的说道:

“我就喜欢你这敢说敢做的性子,这些话我在严进的奏报中看到过,可满朝的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人敢当面跟我说实话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思量了片刻,白小易壮着胆子问道:

“那老爷子,坊间的传闻……是真的么?”

长脸老者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语气玩味的反问道:

“那你觉得是真是假呢?”

“这个么……我觉得多半是假的。”

“为何啊?”

“您想啊,这二位为您打下这大明江山,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都不说他们的功劳,光是这几十年出生入死的情谊,您老也不可能动手杀他们啊是不是?更何况,您是堂堂一国之君,就算真要他们死,直接下旨就好了,哪需要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什么白马汗、鹅肉的,一听就是有人造谣生事。”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赞许的对一旁老神在在的席应真说道:

“席真人呐,你收了个好徒弟。”

很是得意的捋了捋颚下的长髯,老道士语气平淡的答道:

“陛下谬赞了。”

转头看了看一脸贱笑的白小易,朱元璋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刘基得死,或多或少与朕的确有些关系。当年我一心想着废除丞相这个职位,于是故意挑起了刘基和胡惟庸的内斗。他二人都有宰相之能,必定互相猜忌,相互打压。可到头来,伯温猜到了朕的意图,于是告老还乡。岂料胡惟庸这个奴才,竟然借机将他毒死,此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佞小人,我岂能留他!”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随口接到:

“于是就有了之后的胡惟庸案?”

“哼!胡惟庸这个狗奴才,在丞相之位上坐了七年,培植朋党、打压异己,这种国之蛀虫如果不除去,我这大明江山迟早还不得易主了!所以打那以后,我便干脆废掉了丞相这个职位,老子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假皇帝!”

看着朱元璋义愤填膺的样子,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可是,有一个辅国丞相帮您出谋划策分担政务不好么?”

“有什么好的?要是个像诸葛孔明那般为国竭心尽力的宰相还好,可要是个个都像胡惟庸这样结党营私的,那我还不等于养了头狼在身边?”老者转头看向那些刻满了名字的排位,有些无奈的说道:“更何况,换作你是皇帝,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愿意跟另一个人分享么?”

尴尬的摇了摇头,白小易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一旁的席应真,却不咸不淡的插口道:

“那如今你一个人坐拥整个天下,又感觉如何呢?”

沉默了许久,身为天下贡主的朱元璋长叹一声仅用了一个字答道:

“累……”老者转过身,有些苦涩的看向了青衫道人:“原本我以为朝堂之上少了个独揽大权的宰相,我可以轻松一些。可没想到的是,有宰相在的时候,我只需要跟一个人吵。现在可倒好,每次上朝,六部九卿文臣武将,我得跟一屋子人一起吵。真的是累啊,累的心力交瘁……”

轻轻拍了拍这位勤政帝王的肩膀,席应真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陛下,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这样没日没夜的操劳下去,恐怕您这身子骨吃不消啊……”

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朱元璋语气轻松的说道:

“没关系的,我好歹也算是半个武人。衡量一下,也有着四五品金刚境的功底呢,不碍事的。再者说,现在国家刚刚稳定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等哪天真正的天下太平了,我再去休息也来得及。”

无奈的摇了摇头,席应真只得闭上了嘴不再继续劝说。

而找到机会的白小易继续追问道:

“那关于中山王徐达的事呢?”

眼神玩味的看着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少年啊,朱元璋毫不避讳的说道:

“那件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天德与我相识数十年,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害他?细算起来,他和常遇春,是我大明一等一的功臣,我杀谁也不可能杀他啊。再者说,他的大女儿徐仪华就许配给了我那四儿子,我们可是姻亲,怎么可能反目成仇呢?”

“坊间传闻徐达病重之时,我用什么白马汗还什么鹅肉毒死了他,简直荒谬至极。我朱元璋可是皇上,就算我真要杀人需要我亲自动手么?我派几个锦衣卫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两个大臣很困难么?这些事,都是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造谣污蔑,故意蛊惑民心、离间我和一帮老兄弟们感情。”

看出朱元璋所言句句真诚,白小易在一旁也帮腔道:

“就是,就是,这么浅浅易懂的道理我就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就想不通,还真把这些事当成真的以讹传讹。要我看,就应该把那些造谣的人抓起来,拔掉舌头!”

看着这个义愤填膺的无赖少年,朱元璋既好气又好笑的骂道:

“你小子懂个屁,我要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跟天下人说,我在杀人灭口么?这种荤招也就你想的出来!”

无奈的苦笑了两声,长脸老者看着那些牌位最上面的两个,有些苦涩的呢喃道:

“可惜啊,他们两个命不好,拼了命的帮我打下这个江山。可好不容易天下大定了,他们两个老东西却也走了……徐达还好,起码享了几年的清福。不过因为年轻时常年征战,积攒下了一身的病,那时候他身后毒疮发作,药石无灵,最后就那么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老者再一次哽咽起来。而一旁的席应真及时接过话头:

“陛下说的没错,那时候我亲自为天德贤弟诊治,完全就是陈年旧患,根本没有合适的药物可以医治。我本打算去药王谷请医仙出马的,可到头来还是晚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朱元璋声音沙哑地说道:

“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这都是命,怨不得别人……他们这帮老伙计当中,我最对不起的,还是常遇春那个大老粗。我们一起打仗的时候,他救过我好几次呢。我当时就许诺过他,等打下了天下,我就封他个王爷当当,让他安享晚年再也不用打仗……可没想到啊……开平一战后,元人已经彻底的被赶出了中原,我们都在京师等着他凯旋受封呢……没想到……那黑铁塔一般的汉子怎么就病死在了柳河川呢……害得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一边说着,长脸老者一边颤颤巍巍的将一碗酒倒在了地上:

“有时候啊,我就在想。我宁可他们当时没有打下开平,没有攻下大都,也总好过如今只剩下我老哥一个,用这种方式跟他们喝庆功酒……”

站在一旁的席应真,也轻吟了一声道号,眼角控制不住的划过一道泪痕。

朱元璋凝视着那一块块的的排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身后的白小易说道:

“自打坐上这个皇位起,二十多年来我杀了差不多十来万人。他们有的是贪官、有的是奸佞,可更多的是一些受牵连的家眷和亲朋。不是我朱元璋嗜杀成性,我只是以防万一,为我们这帮老兄弟拼死打下的江山砍掉一些长歪了的枝杈。我只想自我之后,这个天下就可以国泰民安,再也不会有征战和杀伐。”

“可是啊,杀的人多了,我也感到厌倦了。当年的一票开国老臣,如今只剩下十来个。说实话,我也不想再杀了,毕竟我老了,我还想有几个老兄弟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往事、闲话家常……”

看着面前这个身形显得颓败了许多的帝王,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老爷子,要是有来世您还愿意做这个皇帝么?”

略微犹豫了一下,朱元璋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这个他很是欣赏的少年:

“如果来生是太平盛世的话,那我老朱宁愿只做个普通的手艺人,安稳度日赚钱养家。可如果运气不好,赶上的还是乱世,那我依然要拉起一票兄弟打天下,用我这双手,打出一个太平盛世出来!纵使留下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名,可只要我的后世子孙可以守住这个天下,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纵使遗臭万年,又有何妨!”

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的开国帝王,白小易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难以名状的敬佩。他的确不是一个明君,也算不上一个好人。可面前这个长脸的老者,却的的确确是个好皇帝,也是个称职的父亲。

整整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才拜祭完这里供奉的诸多英灵。踏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白小易三人缓缓的走出了英灵坊的大门。

可正当朱元璋想要招呼严进继续前行的时候,寺院的地面上,突然鼓起了两个土包。在白小易和席应真惊恐的目光下,两个手中带着钢爪的黑衣人破土而出,朝着惊愕中的朱元璋就扑了过去。

刺杀22

电光火石间,青衫道人身形一闪,下一秒就挡在了长脸老者的身前。席应真双掌连挥,砰砰两声,就将扑向朱元璋的两个刺客打飞了出去。

意识到场中异变的严进刚要冲过来护驾,却看到英灵坊正对着的屋顶上,十余个黑衣人突兀的冒了出来。他们有的手持刀剑飞扑而下,还有几个将各式各样的暗器一股脑的朝着朱元璋所在的位置泼洒了下来。

轻轻一推将朱元璋送到了白小易的身边,席应真挺身挡在了暗器与长脸老者之间。他周身真气鼓荡,身后那柄不知名的木剑在老道士的牵引之下嗖的一下飞到了他的身前。紧接着席应真剑指掐动,木剑上真气奔涌竟然宛如扇叶一样急旋了起来。片刻之间,那柄十分不起眼的木剑竟然转成了一面风雨不透的剑幕,将激射而来的暗器悉数挡在了身外。

一旁严阵以待的严进,猛地将手攥住后腰上别着的匣刀之上。下一瞬,伴随着一声仓啷啷的脆响,一柄三尺来长的直刀从刀匣的侧面应声弹出。紧接着,一直挂着一幅冰霜面容的中年男子飞身而起,朝着从房上跳下来的几个黑衣刺客扑了上去。

严进身形在空中一个急旋,他手中乌金直刀随之划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光。噗嗤声中,两个飞扑而下的刺客还未来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项上人头已经高高的飞了起来。两条血泉冲天而起,噗通声中,人头死尸分分栽倒在地。

出手狠辣的锦衣卫指挥使,丝毫没有停歇,他脚下用力,身形再次腾空而起。手中乌金直刀轻巧的拨挡开了房顶刺客射下来的暗器,紧接着脚下踏空而行,竟然借着一柄擦身而过的飞刀的反冲力一下窜到了屋顶之上。在那些用暗器偷袭的刺客还在错愕的时候,那柄犹如催命符般的直刀已经开始无情的收割起了生命。

英灵坊门前,被突然的刺杀震慑住了朱元璋这时才回过神来,他面色阴沉的站在席应真和白小易中间,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畏惧之色。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地面下,又有两个手持钢爪的刺客破土而出冲向了毫无防备的长脸老者后心。

来不及发出警告,护着老人身后的白小易一把将别在腰间的镇魔铃拽了出来。噗噗两声闷响,刺客那锋利的钢爪结结实实的刺入了无赖少年情急之下撑起了护体罡气之中。正当那两个刺客纳闷的时候,白小易右手之上已经覆盖上了那层漆黑的拳甲。随着少年一声爆喝,砰砰两声,两个有着三品金刚劲修为的刺客竟然被这个无赖少年一拳一个打飞了出去。

可还不等白小易喘息一口气,英灵坊的屋顶上,也随之蹦下来四五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其中一个为首的刺客二话不说,挺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朝着朱元璋刺来。

此时还未来及调动真气的白小易仓皇之中直接用右手抓了上去,卡啦卡啦的脆响声中,那精钢铸造而成的长剑居然被他手中的拳甲捏成了粉碎。

错愕之中,那个急刺而至的黑衣人一把被白小易抓了个结实。他大眼瞪小眼的与面前这个无赖少年的对视着,可下一秒,久经沙场的朱元璋,随手抄起地上不知何人掉落的一柄短刀,扑哧一声,将那个刺客的头颅砍落了下来。

一捧温热的鲜血飞溅了白小易一脸一身,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无赖少年一时间有些吓傻了。可他身边那位洪武爷,却面露狰狞的盯着那些逐渐逼近的刺客,语气森冷的说道:

“不用怕,这些都是刺杀朕的恶人,你杀了他们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怕的。”

瞥了一眼依旧有些颤抖的少年,朱元璋轻轻扶住白小易的肩膀,打趣道:

“臭小子,你手上带着那东西蛮厉害的,有机会借给老头子我玩两天。”

被老人这一句话逗乐了的少年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步步逼近的几个刺客,沉声说道:

“老爷子,您躲到我身后,这几个喽啰我能应付!”

说罢,白小易气沉丹田,猛地调集起了一股雄浑的真气。他吐气开声,右手拳甲成爪状朝着前方一吸,口中大喝道:

“聚北斗!”

呼的一声,一股庞大的吸力猛然间从少年的手中爆发出来。那几个逼近中的刺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这股吸力迫使的朝着白小易右爪的地方聚拢了过来。

下一秒,无赖少年体内真气喷涌,一团西瓜大小的气团凝聚在了他的手心。

“归元劲,破!”

砰!!!

一声巨响传来,白小易右手拳甲之上爆发出一团锥形的气劲,将四个聚成一团的刺客笔直的轰飞了出去。那股强大的起劲将东面的院墙打出了一个丈许方圆大洞,几个刺客骨断筋折的倒在了瓦砾当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朱元璋有有些不敢置信呢喃道:

“好家伙!原来你小子也是个指玄境的高手,这一下子,都快赶上老子当年鼓捣出来的红衣大炮了!”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刚想说些客套话。可没想到的是,屋顶之上又有一个手持双刀的刺客,悍不畏死的从天而降。他手中两柄寒光闪闪的钢刀,朝着朱元璋的头顶就劈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吸引真空闲出来的左手猛地朝斜上方一甩,青衫道人空中怒斥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

滋啦一声爆鸣!一道拇指粗细的雷光笔直的击中了那个还在半空中的刺客,噗通声中,那个差不多被烤糊了的家伙四肢抽搐的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老道士左手雷光四射,将扑杀而至的四五个黑衣人一个不落的电晕在了当场。看着席应真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忍杀生的举动,朱元璋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说老牛鼻子,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死教条呢?”

轻轻哼了一声,席应真风轻云淡的说道:

“无量天尊,老道士我可不像你,我是出家人,沾染杀孽会影响我的修行的。”

懒得搭理这个妇人之仁的老道士,朱元璋探头看向了屋顶上的严进。

那一边,手持乌金直刀的男子正目光森冷的傲立在屋顶上。他手中黑金色的刀身上,一滴滴的鲜血正在缓缓滑落。男子四周,七八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散落在地上,这个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男子,出手之狠辣可见一斑。

鹰隼般的眸子环顾了一周,严进从怀中抽出一支响箭,嗖的一下打上了半空。

短短三五个呼吸之后,二三十个穿着着各式服装的锦衣卫高手,从四面八方赶到了事发现场。一群人哗啦啦的跪倒在地,高声疾呼道:

“属下救驾来迟,望皇上赎罪!”

面色阴沉的朱元璋威风凛凛的走到了正中,他看了看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冷声吩咐道:

“去,找找还有多少个活的。关进诏狱给我严刑拷打,朕要知道,是何人胆敢在应天府行刺朕!严进!你派人把知道朕行踪的人都盘查一遍,这次的事,宫里面一定有内鬼!”

众人躬身领命,可还不等他们撤走的时候。南北两头的街道上,哗啦一下子涌出了好多个奇形怪状的木质人偶来。

那些完全由木头制成的人偶竟然宛如蜘蛛一般,四肢着地,攀附着墙壁和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朝着锦衣卫的身后就扑了过来。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了起来,那些怪异的人偶一旦靠近活人,就不顾一切的攀附在他们身上。紧接着,人偶胸腔内安置的火药瞬间炸裂,将一众锦衣卫高手炸的是血肉横飞。

眼看着情势出现逆转,席应真护着朱元璋朝着一旁的小巷退了过去,一边为众人开着路,老道士一边朝着白小易吩咐道:

“小易!贴身保护皇上,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让陛下出事,知道了么!”

刺杀23

书接上文,白小易陪同朱元璋一行在应天城里体察民情。众人在酒铺歇脚的时候巧遇了傲苍风和狐媚儿,于是乎原本只有五人的队伍扩大到了七人。

狐媚儿和宝辉公主朱薇不打不相识,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成了形影不离的莫逆之交。而白小易和傲苍风则当起了保镖和下人,陪同着两个小姑奶奶玩遍了整条盧妃巷。

可当众人祭拜完英灵坊内供奉的开国先烈后,却遭到了神秘人的刺杀。一番恶斗下来在白小易和席应真联手保护下的朱元璋平安的脱险,可跟他们分散开来的朱薇一行,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片刻之前,朱薇拽着狐媚儿一头扎到了临近的一家胭脂铺子,两个爱美的少女竟然开始大肆采购起来。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英灵坊内异变突起,身穿黑衣的刺客铺天盖地的冒了出来。身处店铺内的傲苍风和狐媚儿立时就发觉了不对,可他们担心朱薇受伤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迎敌。

二人护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宝辉公主,站在店门外观察着场中的情势。让他们长出了一口气的是,看似凶猛的刺杀竟然在席应真和严进的配合下轻松得到了控制。可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儿,那个手持双刀的刺客从天而降,搏命一般的朝着朱元璋劈砍了下去。

担心朱元璋安危的宝辉公主一下挣脱开狐媚儿的保护,拼了命的朝着父亲所在的地方冲了出去。

“父皇!小心上面!”

眼见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冲了出去,傲苍风和狐媚儿都是一愣,可紧接着,事情就不对了。几个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的杀手突然间转过头来,眼神玩味的盯着有些慌张的朱薇。片刻之后,几个出身一品堂的杀手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

本就无恶不作的几个杀手顿时想到了用这个约么着是个公主的小丫头要挟朱元璋的办法,于是三个目露凶光的家伙,一步一步朝着朱薇就逼了上来。

轻轻摇了摇头,傲苍风一步就冲到了朱薇身旁,冷傲的挡在了有些晃神的宝辉公主身前,目光森寒的说道:

“靠近者,死!”

丝毫不在意负剑少年的威胁,几个黑衣刺客挺剑就朝着他们冲杀了过来。眼见着三个杀手已经近在咫尺,傲苍风冷哼一声,随即猛地抽出身后的的巨阙剑。负剑少年身形一个急旋,同时借助着强大的惯性将手中巨阙剑重重的一挥,那裹挟着浑厚的剑气的巨阙剑轻松的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弧线。

嗡的一声,一道剑气破剑而出,带动着一片弧形的风墙朝着几个惊愕中的刺客就横扫了过去。

噗嗤声中,冲在前面的两个刺客来不及反应,就被这锋锐无匹的剑气拦腰斩成两段。而最后面那个明显有着不错修为的刺客大喝一声,横剑挡在自己身前,他身周护体罡气暴涨,与傲苍风挥出的一道剑气硬碰硬的对撞在了一起。

砰砰连声,傲苍风那仅用了半成功力的一剑轻松的击破了那刺客的护体罡气,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碎裂声传来。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衣刺客,转瞬间就被剑气余波打的倒飞了出去。而他手中长剑也已经被震成了碎片,胸口处一道狰狞的剑痕正汩汩的冒着鲜血。

轻轻转过身,刚准备责怪一下少女的傲苍风突然看见四柄寒光四溢的弯刀,划着诡异的弧线朝着朱薇的后背射了过来。

来不及出言提醒,情急之下的傲苍风一把揽住了宝辉公主的纤腰,一个旋身带动着少女躲开了弯刀的袭击。脚下不停,负剑少年抱着惊愕中的少女一下闪到了路边的廊柱下,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关切的询问道:

“朱姑娘,你还好吧?”

可这一看之下,傲苍风才发觉怀中的少女正面色绯红的盯着自己。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的负剑少年,有些慌乱的推后了一步,随即歉意的说道:

“抱歉,方才事出突然,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不等朱薇说话,另一边的狐媚儿尖利的嗓音突然传了过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闲情打情骂俏,快躲开!”

话音方落,两个手持西域弯刀的刺客正犹如鹰隼一般朝着二人所在的地方飞扑了下来。这二人身法奇快,他们踩踏着墙壁从左右两边急冲而来。

傲苍风横起长剑刚欲进行阻拦,却见的两个分明有着二三品金刚境实力的刺客突然怪异的停滞在了半空当中。紧接着,两个手刨脚蹬的家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啪嚓一下互撞在了一起。

负剑少年略微一阵错愕,随即恍然的看向他们的后方。在那里,姿容俏丽的狐媚儿正挥舞着双手,两股淡紫色的灵气正牵引着两个刺客在空中撞来撞去。

无奈的一笑,傲苍风抱拳行礼道:

“多谢媚儿姑娘提醒。”

可就在他一个晃神的瞬间,朱薇身后的地面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土包,紧接着一名手持钢爪的刺客破土而出,朝着毫无防备的宝辉公主就抓了下去。

突闻身后劲风袭来,负剑少年根本来不及挥剑抵挡。他只得一把将朱薇揽在自己身后,用后背硬接了这致命的一击。

嗤啦一声,衣衫破裂,血液飞溅。傲苍风的背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爪划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凄厉伤口,大股大股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少年整片衣衫。

“傲大哥!”

被少年护在怀中的朱薇惊恐的叫出了声,而身负重伤的负剑少年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猛地一个转身,一脚踢在了这个刺客的小腹之上。

砰地一声,这个刚刚偷袭得手的刺客被一脚踹爆了内脏惨死当场。

宝辉公主惊慌失措的看着少年身后那狰狞的伤口和大片的血迹,一时间竟然吓哭了。闻讯赶来的狐媚儿见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出身天机阁的少女立刻掏出两个药瓶,递给朱薇一个后沉声吩咐道:

“这瓶药内服,可以补血养气,助他恢复伤势。”

也不管朱薇听没听懂她的话,媚儿立刻将另一个瓷瓶里面的药粉胡乱的倒在了傲苍风受伤的背上。兴许是伤口遇到药粉的刺激,刚强如铁的负剑少年也忍不住倒抽了几口凉气。

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狐妖少女没好气的嘟囔道:

“忍忍吧,这是医仙秘制的金疮药,再深的伤口都可以瞬间止血。过不了三五天就能恢复如初,这瓶东西带在身边四五年都没用过,今天反倒便宜你了。”

傲苍风那有些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个尴尬的微笑,轻声说道:

“有劳姑娘了。”

他刚说完,就见眼泪吧差的朱薇捏着一颗小药丸递到他嘴边。宝辉公主带着哭腔的说道:

“傲大哥,你不能死啊……”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金枝玉叶的小丫头,傲苍风很是淡然的说道:

“放心吧,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我闯荡江湖十余年,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这都算小意思了。”

他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药,指着不远处的朱元璋说道:

“朱姑娘,你爹那边好像没事了。”

得到傲苍风的提醒,朱薇这才想起朱元璋才是这次刺杀的主要目标。等她站起身看向那边的时候,大帮大帮的锦衣卫高手已经聚拢了过来。他们把这条巷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生怕出现半点差池。

可那边怒不可遏的洪武皇帝刚刚下达了命令,南北两边的街道上,突然冲了一大堆怪模怪样的木质人偶来。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一批冲到人身上的人偶已经发生了爆炸。巨大的轰鸣声中,处于最外面的一众锦衣卫高手已经被炸了个血肉模糊。

一团团的火光炸裂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大片大片的血肉。这条原本宁静祥和的街道,一瞬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突然间,三只半人多高的人偶朝着傲苍风几人的方向就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宝辉公主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毅然的挡在了两个朋友的身前。

下一刻,近在咫尺的三个人偶相继发生爆炸,灼热的火焰和飞溅的碎屑瞬间就将他们吞噬了进去。

刺杀2

朱薇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冲出去,她只是本能的不想看到傲苍风和狐媚儿受伤。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冲出去的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突然想起了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皇,还有宫里的那些姐妹兄弟,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嫁人。小公主一直都梦想着可以嫁给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侠,然后就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跟着他浪迹天涯。可如今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浑身散发着英气的少女凄然一笑,随即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响彻耳畔。那令人窒息的震颤差点没把宝辉公主震晕了过去,可是,预想之中的撕裂感和灼热感并没有传来。

错愕间,朱薇缓缓睁开了眼睛。接下来,她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只见六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仿佛两只巨手一般从后面将他们三人包裹在了中间,那剧烈的爆炸竟然连狐尾上的一丝毛发都没有烧到。

猛的转过身,朱薇见到不远处的狐媚儿,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那六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就是从她身后伸出来的。

“你……你……你……”

张着嘴你了半天,被眼前景象吓到了的宝辉公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而拼尽全力保护住了三人的狐媚儿,却没好气的训斥道: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疯了!那是你能挡得住的么?快过来,这些怪物交给我处理!”

说罢,媚儿伸手一吸,将错愕中的朱薇一把拽到了傲苍风身边。紧接着狐妖少女周身真气鼓荡,九尾狐一族独特的妖兽形态逐渐浮现了出来。

显出妖身的少女飞身挡在了众人身前,她身后六条白色的大尾巴上下翻飞,将扑杀而来的一群木质人偶想赶苍蝇一样逐个击飞。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朱薇这才惊讶地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媚儿姐姐,你是妖?”

懒得搭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激斗中的狐妖少女朝着傲苍风呵斥道:

“姓傲的,死了没?没死的话快带着薇儿去她父亲那,我来殿后!”

放眼环顾了一下那铺天盖地冲过来的人偶,傲苍风干脆利落的答应道:

“这边交给你了!”

说罢,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朱薇,朝着朱元璋他们撤退的方向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犹如虫群一般冲杀而来的人偶已经将外围的锦衣卫高手杀了个一干二净,只有被席应真保护下的朱元璋一行安全的进入了通往洪武街的小巷当中。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平时也只能允许三两个人并行通过。一队人乌央一下涌了进来,顿时显得这条巷子拥挤不堪起来。

眼看着宝贝女儿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朱元璋一把抱住朱薇,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少女是否受伤。

“薇儿,你可有伤到?”

看着父亲一脸担忧的样子,朱薇懂事的摇了摇头。随即她拉着身旁面色苍白的傲苍风说道:

“父皇,是傲大哥和狐姐姐救了我,傲大哥还受了很重的伤。”

看了一眼负剑少年身后那凄厉的伤口,朱元璋赞许的点头道:

“好小子,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份恩情,朕记下了。”

脸上没有半分激动地样子,傲苍风依旧是那副冷酷的表情,语气沉稳的说道:

“陛下,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送你回宫。”他看了一眼待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四周移动的白小易,沉声吩咐道:“小易,我受了伤行动不便,你跟我联手保护陛下和……公主殿下,其他事交给席真人他们应付。”

白小易将气盾护在身前,紧张万分的嘟囔着:

“他大爷的,哪来的这些怪物,再这么下去,我们几个非被包了饺子不可。”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见惯了大场面的朱元璋泰然自若的说道:

“见招拆招吧,不管是什么怪物,只要再等一会,钦天监的几位供奉就会赶到,那时候我们就安然无恙了。”

听到了朱元璋的话,一行众人逐渐放下心来。

原本负责殿后的严进突然见到一个长着六条尾巴的少女冲了过来,他本能地就想横刀拦截。可当他意识到这个少女正是他们随行的狐媚儿的时候,冷面大叔为之愣了片刻。紧接着他见到狐妖少女只是随意的将长尾那么一甩,就把身后紧追而至的几个人偶抽飞了老远。判断出少女是友非敌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立刻让出了殿后的位子。

他凑到媚儿身边,有些歉意的说道: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后面的追兵就有劳姑娘了,我这就去保护皇上。”

朝着冷面男子点了点头,狐妖少女毅然决然的挡在了巷子的入口之处。她并不在意严进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她一个人,毕竟这条巷子狭小,凭借她狐尾的帮助,守住众人的身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反而多了一个人才显得碍手碍脚。

没有了身后的顾忌,手持乌金直刀的严进随即跳上了两边的围墙,他横刀而立,随时准备应对上面出现的伏兵。

队伍的最前方,左手雷光右手木剑的席应大显神威,那些不知何人操控的人偶还在丈许开外就被老道士的雷光和剑气打成粉碎。他的身后,白小易和傲苍风一左一右的护住了朱元璋和朱薇,一行人摆出了一个风雨不透的阵型,朝着洪武街的方向缓缓的推进着。

而在不远处一座高楼的屋顶上,一个面容枯槁、佝偻着身形的老者,正悠然自得的靠坐在屋脊上。他的身边摆放着两个巨大的竹篓,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和玩具。这个像是杂货商人一样的老者,正目光森冷的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张方形的沙盘,沙盘之上那些流动着的砂砾正汇聚成洪武街左近街道的模样。老者双手横置于沙盘之上,他的指尖有无数条细小的真气正仿佛蛛丝一样牵引着一个个的光点朝着一条小巷聚拢。

他,就是江湖上号称有着万人敌实力的‘傀儡陈’,一品堂的地字一号杀手。拥有一品指玄境修为的他,能够御使超过两百个傀儡帮助他杀人。这个性格古怪的老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杀手榜上排位第八的可怕身份。据说死在他手上的,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形容枯槁的老者遥望了一下洪武街的方向,他破锣一样的嗓音森冷的说道:

“那只大王八已经入瓮,接下来,就看那几个小家伙的喽……”

洪武街左近的一座庭院里,全身笼罩在白袍之中三个男女,正手掌相抵的围成一个三角形。三人的中央赫然有着六面火焰形状的令牌在旋转浮动,这六块令牌造型奇特,材质更是与众不同。令牌非金非银,反而有些像是玉石一般有着晶莹剔透的质感,隐约之间,那些浮动的令牌当中似乎有着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

随着周围三个人不断吟唱着的咒语,当中的六块令牌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间,一道赤红色的光柱笔直的冲上了天空。当达到了一个固定的高度后,那道柱形的光幕开始向着四周扩散,仅仅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洪武街上方圆三十丈的空间,就被那赤红色的光幕笼罩了起来。

一头冲进洪武街的众人有些疑惑的望着天空,可当他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光幕,已经像是一只大碗一样,将朱元璋一行人牢牢地扣在了陷阱当中。

下一刻,半空之中突然凝聚起了六块门板大小的令牌虚影。那巨大的令牌之上烈焰翻腾,仿佛六个小太阳一般悬挂在距离众人头顶四五丈高的半空当中。

而看到令牌出现的一瞬间,当年亲眼见识过这件法器威力的席应真和朱元璋失声叫道:

“圣火令!”

话音方落,那六块火焰凝聚而成的令牌突然光芒大盛,紧接着成百上千的火球,仿佛雨点一般朝着下方的朱元璋一行,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刺杀25

一时间,西瓜大小的火球宛如漫天火雨,朝着错愕之中的朱元璋一行人就砸了下来。

为首的席应真见势不妙,断喝一声道:

“小心!”

随即青衫道人手中木剑朝天一指,一面湛蓝色的太极图立时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

轰隆声接连传来,一颗颗的火球肆无忌惮的撞击在子阳真人全力撑起来的真气护盾之上,大片大片的火焰随之炸裂。每一次的撞击,太极图上都会荡出一阵阵的涟漪,被护盾保护下的众人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那爆炸传下来的余波宛如擂鼓般冲击着胸口。

铺天盖地的火球不仅撞击在护盾之上,就连他们附近的地面、房屋、墙壁都未能幸免。一时间以朱元璋等人为中心,半径五丈方圆内成了炮火最密集的地区。那一颗颗足有火炮炮弹的一样杀伤力的火球,就那么在他们的身周爆炸开来。

轰隆轰隆的巨响声中,附近的房屋、墙壁全都炸成了粉碎,玄火大阵封锁下的街道也被炸的满目疮痍。无数无辜的百姓受了池鱼之殃,没有先天境高手的保护,那些普通百姓一旦被火球击中就是血肉横飞的下场。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整条洪武街被炸的满目疮痍,炽热的烈炎和呛人的浓烟将这里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眼看着四周那些呻吟哀嚎着的无辜百姓,一时脑热的白小易顶着气盾就打算冲出去救人。可他刚迈出去一步,一条粗大的狐尾一下子卷住了少年的腰,狐媚儿愤怒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呆子!你疯了么!那火球足有指玄境高手全力一击的威力,你这么贸贸然出去铁定会被轰成渣的!”

看着不远处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百姓,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叫嚷道:

“可那都是人命啊!”

正当二人争吵之际,天空中那密集的火雨瞬间停息了下来。太极图下的众人不解的望向半空,只见那几块门板大小的令牌虚影,竟然开始汇聚起四周的火气来。一颗颗赤红色的火属灵光朝着那些令牌就聚拢了过去。

片刻之间,那透明的令牌虚影逐渐变得犹如实质,而天空中那灼热的气浪,也压得洪武街上的一众生灵喘不过气来。

勉力支撑着太极图的席应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身后众人大喝道:

“快!调集所有真气到太极图上,是六合玄火阵,挡不下这一击,我们都死定了!”

席应真这个恨呐,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驱使这件法宝。可是圣火令这件法宝当年对明军造成的伤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这六块不知传自何处的令牌不但可以御使

天火,更加能够造成相当于一品天象境高手全力一击的伤害。这种专门用来攻城或者对付千军万马才会使用的阵法,竟然只用来对付他们区区七人,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不过奇怪的是,今日所见这玄火大阵,不知为何只有着差不多五六品天象境的威力,难道是使用之人功力不够么?可即便这样,对于眼下的这群人来说,接下来的一击也是致命的。

在场众人听到了青衫道人的吩咐,分分调动起体内的真气,一股脑的灌输到了头顶上的太极图当中。

霎时间,有了大量真气补充的太极图又膨胀了几分,可那天空中的几块令牌,似乎也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玄火大阵笼罩中的众人顿时觉得身周一凉,仿佛天地间的火气都被那半空中的几块令牌吸了过去一样。可下一秒,六道水缸粗细的火柱喷涌而出,朝着合众人之力维持起来的太极图撞了上来。

砰砰的闷响声中,那接近于五品天象境高手全力一击的火柱接二连三的撞击在了气盾之上。一圈圈扭曲的空气波纹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那撞击产生的余波竟然将左近的建筑都击成了粉碎。

随着每一次的撞击,太极图都会下降几分,而其下护着的朱元璋等人,仿佛感觉有一柄大锤正在不断的敲击着他们的胸口一般痛苦不堪。

仅仅三次撞击后,受伤最重的傲苍风第一个支持不住。他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看着负剑少年摇摇欲坠的样子,站在她身边的朱薇一把将他扶住,勉励的护住了这个倾慕的男子。

而不断往太极图中灌注真气的其他人,也不好受。除了发动阵法的席应真,其他几人最高的也不过的一品指玄境的修为,在这种天象境修为的攻击下,不被震得经脉寸断已经是万幸,就别提出手反击了。

整整六道火柱都撞在太极图上之后,七人脚下的地面也在这可怕的冲击下足足下陷了三尺有余。白小易、狐媚儿、严进几个修为较弱的人已经浑身颤抖,嘴角都渗出了丝丝血迹。就连竭力维持着气盾运转的席应真,也是满头大汗,眼前一阵的金星乱冒。

而在不远处的那座庭院当中,强行驱动着圣火令的摩柯几人,也已经精疲力尽。这明教传承百年的法器果然厉害,仅仅发动了五成不到的威力,就差点把他们三个人的真气耗尽。浑身颤抖的看着面前依旧在不断吸取三人真气的圣火令,摩柯沙哑着声音说道:

“再坚持一下,就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

位于他左手边的琉心,早已经有些体力透

支,娇小的少女身形微微晃动着,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另一边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阿萨辛,看到这个视为亲妹妹的少女即将支撑不住,一向冷酷无情的他沉声说道:

“摩柯大人,琉心支撑不住了,我们收手吧……”

恶狠狠的瞪了这个亲手抚养长大的男子一眼,为了复仇已经陷入癫狂的摩柯怒吼道:

“不行,就差最后一下了,只要朱元璋一死,我们复兴明教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不能放弃,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无力的抬起头,已经耗尽了真气的圣女琉心无力的呢喃道:

“摩柯大人……来……来不及了……火灵……火灵来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纤弱的少女颓然的倒了下去。

玄火大阵之中,合众人之力联手撑起来的太极图在六条火柱的冲击下逐渐变得稀薄起来。正当下面的几人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呼的一下,那汹涌喷射中的火柱突然间停了下来。

上方压力骤减之下,席应真几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半空中那依旧散发着热浪的令牌虚影,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就在几人发愣的时候,一个被赤红色烈焰裹挟着的人影宛如一颗流星一般破空而至。那团人形的火焰稳稳地悬停在了里许高的天空之中,一个威严的女声从那烈焰之中传了出来:

“好强的火属元气……”人影有些疑惑的盯着下方那笼罩了半条洪武街的玄火大阵,满是欣喜的说道:“来的正好,这纯阳的火气正好为本尊修复元气!”

话音方落,火焰包裹着的人影俯冲而下,一掌按在了大阵外面的那层气罩之上。

一瞬间,大阵之中的火属元气仿佛江水倒灌一般疯狂的朝着天空涌去。半空中那六块令牌的虚影,也随着灵气的丧失而化于无形。

喀喇一声脆响,虚空之中荡起了一团怪异的空气波动,里许方圆内的一切生灵,仿佛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震颤。

下一刻,竭力维持着法阵运转的摩柯和阿萨辛被巨大的反噬力震飞出丈许开外,白袍包裹之下的两个人口喷鲜血的倒在了瓦砾当中。

高空之上,那团烈焰包裹着的人影依旧在贪婪地吸取着下方的火属元气,大团大团火红色的灵气仿佛萤火虫一般疯狂的扑向那个人影。

片刻之后,天地间一下变得阴冷无比,方圆里许内的一切火属元气都被那人影吸取一空。伴随着疯狂的大笑之声,先天火灵那妖媚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刺杀26

目光森冷的朝着下方扫视了一眼,先天火灵一下就看到了地面上那散发着幽蓝色灵光的太极图。

下一刻,这个先天第一缕火属真元所化的女魔头,一眼就认出来白小易几个当日将她打伤的罪魁祸首。

冷哼了一声,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功力的先天火灵阴冷的说道:

“原来是你们这几个蝼蚁,原本还打算放你们一码,既然今遇上了,那你们就去死吧!”

伴随着她的右手一甩,一团紫金色的弧形火焰破空就朝着白小易他们所在的地方激射而来。

有些呆滞的看着那飞射而至的火刀,席应真惊呼道:

“是三昧真火!快闪开!”

话音方落,那只有三寸来长的紫金色烈炎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们撑起来的太极图之上。

轰隆一声巨响,气盾之下的众人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头发狂的公牛撞到一般,一下子就被一股炽热的气浪震飞了开去。

那汇聚了众人之力维持起来的太极图,仿佛被铁锤击打的薄冰一样,轰然碎裂。

白小易几个有着不错修为的人还好,虽然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可他们起码都还保持着清醒。可朱元璋和朱薇这两个几乎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却在先天火灵这随手的一击之下直接昏死了过去。

护主心切的严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方才的震荡太过强悍,这个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的男人此时此刻也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就在几个人竭尽全力想要爬起身来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昏死过去的朱元璋身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金龙。那条淡金色的五爪金龙时隐时现,就那么盘旋着漂浮在了长脸老者的身前。

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玩具一般,浑身烈焰包裹着的先天火灵缓缓的飘落了下来,她眼神玩味的打量着朱元璋身上那条淡金色的龙气,很是不屑的说道:

“原来你就是这天下的贡主么?也好,你这凝聚了九州气运的龙气对本尊来说,也是上好的补品,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这个女魔头一爪就朝着那条盘旋着的龙气抓了下去。

眼见着事态危急,斜刺里,一柄雷电缠绕的木剑急旋着破空飞来,精准无比的劈在了女魔头伸出来的手臂之上。滋啦声中,十余道拇指粗细的雷光在火焰包裹的女子身上炸裂,虽然没有伤到她分毫,可却阻止住了先天火灵原本的动作。

重重的一掌将木剑打飞,女魔头恶狠狠的看向一旁那个傲然而立的青衫道人。

席应真擦了擦嘴角渗出来的血迹,随手一招,那柄飞到半空中的木剑便听话的回到了主人手中。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真气汹涌激荡,他手中的木剑上雷光缠绕,一条条电蛇宛如活物般在老者身周狰狞的舞动着。

子阳真人将木剑指向不远处那个烈焰包裹着的女子,傲然喝道:

“妖孽!你胆敢对天下贡主出手,

就不怕被中原道门联手追杀么!”

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个在她眼中比蝼蚁强不了多少的道人,先天火灵冷冷的说道:

“中原道门?真好笑,本尊被道藏那老不死的封印了几千年,难道还会在意什么九州贡主和中原道门?你们又不是那道藏的徒弟,这个人更不是大禹那娃娃的子嗣,本尊何惧之有!”

有些心有余悸的盯着这个不知道活了几万年的怪物,席应真傲然而立,语气威严的说道:

“我席应真闭关苦修十余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替天行道、斩妖诛魔。今日,我就以神霄派传承百年的雷法,汇一汇你这先天火灵所化的妖魔!”

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从烈焰包裹的女子口中传出,她不屑的看着这个敢向她挑战的人类修士,语气疯狂的说道:

“凡人,就凭你的修为也想跟本尊动手?你是不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发音方落,却听得半空之中一个男子温润的声音遥遥传来:

“妖孽,他一个人不够,那要是再加上我们呢!”

说话间,三条人影化虹而至。秦鹤、火云道长、空相大师,三位钦天监的供奉高手齐齐将女魔头围在了中间。

狐疑的扫视了一下身周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先天火灵随即认出了当日与她交过手的秦鹤和火云老道,妖媚女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手下败将。当日本尊元气大伤,才让你们得了些便宜去。可以本尊今日的修为,你们觉得,还有胜算么?”

脾气最为火爆的火云道人上前一步,指着火焰中的女子厉声喝道:

“妖孽!贫道不管你是什么先天火灵还是什么狗屁的东西,我乃龙虎山第三十二代张天师,今日就让你见识见我们正一一脉的降魔手段!”

说罢,枯槁道人腰间的玉如意突然飞起,转瞬间化作一条赤红色的火龙缠绕在火云道长身周。

一看到这条火龙,女魔头猖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牛鼻子,你是不是被打傻了。用火属的法宝对付我,你在开玩笑么?”

懒得理会女子的挑衅,火云老道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道:

“天地玄宗,惟道独尊;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哼哈二将!”

随着咒语的吟唱,一袭黄袍的老道士随手丢出两张紫色的符咒,那符咒上面银色的咒文突然间光芒大盛。两道璀璨的神光从九霄之上的云层笔直的轰击在了符纸之上。

下一瞬,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个身高足有十来丈的金甲神人虚影,逐渐浮现在了半空当中。那两个神人上身赤裸,身周各自缠绕着一条明黄色的云锦丝绦,他们一人持锏一人持锤,圆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凶神恶煞的瞪视着先天火灵。

“请神术?没想到你这道人还真有点意思。”女子邪魅的凤眼轻蔑的扫视了两个巨大的神人虚像,有些挑衅

的说道:“可惜啊,当年那些练气士召唤下界的都是神人的真身,你这只不过是两个虚像,看来你们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显然有些疲惫的火云老道紧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妖孽,少在那里猖狂,谁输谁赢打过才知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羽衣男子出声阻拦道:

“各位,这里身处闹市,如果贸然动手定会伤及无辜。我们先把这妖孽赶到空中再作打算。”

话音方落,秦鹤手中纸伞金光一闪,瞬间化作一杆雷光缠绕的铁枪。羽衣男子二话不说挺枪就朝着烈焰包裹下的女子当空刺来:

“奔雷!”

爆喝声中,手持长枪的秦鹤宛如一颗流星一般当空砸下,枪身上缠绕的雷龙狰狞咆哮着笔直撞在女子护身的火焰之上。

喀喇一声电闪雷鸣般的巨响,秦鹤那杆无坚不摧的奔雷枪结结实实的撞在女子抬起的右手之上。一圈刚猛的气劲瞬间炸裂,将方圆四五丈内的东西都吹飞了起来,狂暴的雷龙与女子身周的火焰纠缠在了一起互不相让。

另一边,眼见着羽衣男子这一击无法撼动先天火灵,从未出过手的空相大师幽幽的长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秦大人,老衲助你!袈裟伏魔功!”

大和尚身形急转,顺势将身上披着的袈裟像渔网一样撒向了僵持中的女魔头。那鲜红色的袈裟迎风而长,瞬间扩大到了丈许方圆。一抹刺目的金光突然从袈裟上爆开,一颗颗硕大的卍字法咒犹如巨石一般撞向了烈焰包裹的女子。

砰砰的闷响声中,金色的符咒一次次的撞在女子那护身的烈焰之上,一股股强劲的佛力不断地冲刷着先天火灵那柔美的身躯。

有些厌恶的瞪了悬浮在半空的老和尚一眼,女魔头左手一挥,一条火焰形成的鞭子朝着半空中那金光大盛的袈裟就卷了过去。

眼见着先天火灵被秦鹤和空相大师左右夹攻,从中发现破绽的席应真缓缓浮向半空,他身周真气鼓荡,一道道雷光从四面八方朝着青衫道人的身上聚拢而来。老道士将木剑置于身前,口中厉喝道:

“九霄神雷,听吾号令;惶惶天威,以剑引之!”

伴随着道人的咒语声,万丈的高空中,那宛如棉絮一般的云彩突然间汇聚成了一个怪异的漩涡,片刻之后,一团漆黑的劫云便凝聚成型。

卡啦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炸响,一颗足有水缸粗细的渡劫神雷笔直的朝着面露惊惧的女魔头劈了下来。

大叫了一声不好,烈焰包裹之下的先天火灵突然收招,在神雷劈中自己的瞬间闪身躲到了半空当中。她心有余悸的看着那被劫雷劈出来的大洞,语气森冷的说道:

“神霄御雷真诀,小道士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火云道长朝身后两尊神人法相命令道:

“哼哈二将!出手!”

刺杀27

话音方落,两尊巨大的神人虚像一左一右的向前踏出一步。紧接着,他二人将那门板一般的大手拢于嘴前,瓮声瓮气的吼道:

“哼!”

“哈!”

随着两尊神人的吼声,两枚丈许方圆的金色大字朝着半空当中先天火灵就那么笔直的撞了上去。

铛!!!铛!!!

两声巨响传来,半空之中仿佛响起了浩荡的钟鸣。被烈焰包裹下的女子身形微微一震,就连她护身的神火都被震散了几分。

强行稳住身形,女魔头眼中顿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仍在竭力驱使着神兵天降的道人,张开嘴就是一道火柱喷了出去。

这股淡金色的烈炎来势甚猛,仿佛奔涌的潮水一般朝着火云道长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黄袍道人惊叫一声:

“三昧真火!”

他不敢置信的连忙掐动法诀,左右两侧的哼哈二将平移一步,联手挡在了枯槁道人身前。

呼的一下,那紫金色的烈炎毫无保留的撞击在了两个神人撑起的护体金光之上。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

那由两个金甲神人撑起的气墙竟然在三昧真火的灼烧之下逐渐融化了,滔天的烈炎肆无忌惮的扑向那两尊淡金色的神人虚像。

驱动咒法的火云道人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扑面袭来,紧接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人用大锤猛击了一下一般,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三丈来远。

枯槁道人身周火龙颜色为之一暗,整个人颤抖的直起了身子。他眼前一阵的金星乱闪,嗓子眼中也是一股腥甜涌来。

噗!!!

这个有着三品天象境修为的龙虎山天师,竟然被那女魔头一击打成重伤。他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手中法诀连动,将喷出去的那口血牵引着注入了悬停在空中的紫色符箓当中。

随着道人心血的涌入,紫金符箓光芒大盛,那淡金色的哼哈二将竟也变得清晰了许多。顶着扑面而来的三昧真火,两尊神人虚像一左一右的朝着先天火灵靠近了过去。

下一刻,呼呼声中,哼哈二将举起手中的金锏、铜锤,朝着半空之中的女魔头就砸了下去。

铛!!!铛!!!

又是两声巨响传来,那足有两三丈长的巨大兵器,竟然被烈焰包裹中的女子轻而易举的用双手接了下来。赤红色的烈炎翻腾而起,宛如两只巨翅一般抵挡住了哼哈二将那势如千钧的联手一击。

脸色惨白一片的火云道长朝着不远处的几个盟友叫嚷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这女魔头太厉害,大家一起上!”

听到了黄袍道人的提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几人这才一窝蜂的朝着空中的先天火灵冲杀了过去。

秦鹤的奔雷枪、空相大师的袈裟伏魔功、席应真的神霄御雷之法,三个都有着天象境实力的高手,在火云道长的配合下与烈焰包裹的女魔头拼斗在了一处。

即便四人已经

将战场转向了高空,可对于下面的应天城来说,依旧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四个天象境实力的高手,一个不知活了几万年的先天火灵,五个近似于神明一般的人物在头顶上大打出手,对于生活在下面的百姓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时不时就会有几颗火球从天而降,将一栋栋的房屋炸成废墟。动不动就有三五条劈歪了的电蛇激射而下,将那些楼阁树木劈为两段。尽管空相大师用尽了办法去阻挡这些落向地面的法术,可总会有一些疏漏的雷火将洪武街方圆里许的地方变成炼狱。

惊慌失措的百姓叫喊着四处逃散,时不时就会有一栋房屋被毁,再或者跑到半路上的人群中间突然炸起一片雷光。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百姓一时间遭受了池鱼之殃,短短半刻中内,就有数百人死于这场无妄之灾。

恢复了一些气力的白小易挣扎的从废墟中爬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责,要不是他冒冒失失的闯入地宫,就不会把这个女魔头放出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惨剧。

恶狠狠的瞪着天空中那烈焰翻腾的女子,白小易咬着牙暗暗发誓道:

“女魔头,你等着,小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撑起左手中的镇魔铃,无赖少年靠着气盾的保护踉跄着朝着朱元璋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与此同时,狐媚儿、傲苍风等人也都聚拢了过来。

看着一行人或轻或重的伤势,白小易沉声说道:

“傲大哥、严大人,如今事态紧急,就先劳烦你二人保护好陛下和宝辉公主。我和媚儿去想办法多救一些百姓,这场祸事是我惹出来的,就让我做一些补偿吧。”

也不管其他人的意见,无赖少年转身就朝着人群的方向冲了出去。轻轻摇了摇嘴唇,狐媚儿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也随着白小易冲了出去。

傲苍风苦笑了一下,在严进的帮助下将朱元璋和朱薇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二人屏息凝神,时刻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那座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庭院当中。因为体力透支而昏迷过去的琉心幽幽转醒了过来,娇小的少女有些惊慌的环顾着四周。他根本看不到摩柯和阿萨辛在哪,映入眼帘的只是四周的残垣断壁和燃烧着的烈炎。呛人的浓烟当中,时不时就有一些百姓惊恐的从她旁边跑过,路边和废墟当中,还有一些受了重伤的人在痛苦地哀嚎着。

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这个身为明教圣女的小姑娘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是她们造成的,如果不是她们动用圣火令将先天火灵引到这里来,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一切。

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自责,少女那犹如秋水的眼眸中泛起了阵阵泪花。就在这时,天空当中,一颗水缸大小的火球朝着少女所站的地方就砸了下来。琉心惊恐的望着那颗赤红色的火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间呆若木鸡。

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一个少年的身影突然朝着她冲了过来。琉心只觉身

体突然一轻,紧接着在少年冲力的带动下,二人翻滚着躲开了火球的直接撞击。身形刚一停稳,那个不知名的少年立刻伸出左手,将一面淡青色的气盾挡在了二人身前。

轰隆声中,那颗火球应声爆炸。灼热的火焰裹挟着大量的碎屑瓦砾朝着四面八方飞溅了出去,在少年撑起的气盾保护下,琉心安然无恙的躲过了一劫。

待到一切都平息了,那个看上去有些痞气的少年这才有些焦急的询问道: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看着那张满是污渍和血迹的脸,琉心感激的说道:

“我没事,多谢公子……”

无赖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白小易,江湖人称……嗯……这个还没想好。看姑娘的装扮,因该是从西域来的吧?这里现在很危险,我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一边说着,白小易一把拉起白袍少女的手,就朝着角落里那一群受伤的百姓跑去。

有些惊慌的跟着少年跑着,琉心羞红了脸看着那被紧攥着的手。她出身西域,又是明教的圣女,从小到大出了相当于父亲的摩柯和兄长一般的阿萨辛,她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可眼前这个少年,怎么如此不知礼数,姑娘的手是随便牵的么?

可事出突然,加上这紧张的环境,她已经来不及顾忌这些。匆忙的跑到一条长廊之内,白小易这才松开了紧拉着的少女,他气喘吁吁的说:

“姑娘,你先躲在这,等那些家伙不打了,也就安全了。我还要出去救人,告辞。”

可还不等白小易动身,白袍包裹下的琉心指着长廊内那二三十个受伤的百姓问道:

“公子,这些人,都是你救的?”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有些含糊的说道:

“就算是吧,我起码救了一半,额不,一半多。其它的是那丫头救的。”

说着,他指了指正朝这边飞跑而来的狐媚儿。

看着那白衣女子身后六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琉心惊叫道:

“你是妖?”

随手放下两个被砸伤的百姓,狐妖少女没好气的叫嚷道: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我是九尾……”

还不等她说完,白小易拽着媚儿的尾巴就朝外面冲了出去,一边跑无赖少年一边嘟囔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救人要紧。”

望着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琉心一时间有些失神。多了许久,娇弱的少女转过身,满是愧疚的看着那些痛苦呻吟的伤者。随即,她缓缓蹲下身,将双手悬置于一个妇人受伤的小腿之上。

少女弱弱的说道:

“这位大婶,您忍耐一下,我帮你疗伤。”

说着,少女手掌之上腾地一下冒出了一团纯白色的火焰,而那火焰非但没有伤到那个妇人,相反的,被火焰包裹着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刺杀28

距离地面百多丈的高空当中,四位天象境的高手依旧与先天火灵的打得不可开交。砰的一声闷响,挺枪直刺的秦鹤被先天火灵一脚踏中。这个有着四品天象境修为的男子,仿佛一颗流星一般笔直的朝着下放的地面坠落。

轰隆的巨响声中,羽衣男子深深的砸入了一片空地当中,他身周立时出现了一片两丈方圆的深坑。挣扎着从坑中爬了起来,秦鹤感觉背上的骨头好像都碎了。可当他抬头观望的时候,却见到女魔头手中那烈焰缠绕的鞭子竟然死死地缠在了空相大师祭出的袈裟之上。

噼啪的爆鸣声中,那件佛光普照的袈裟竟然被先天火灵所释放出来的真火烧成了飞灰。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本命法宝被毁的空相大师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桀桀的怪笑声从烈焰包裹的女子口中发出,她身周的火焰顿时变成了一片紫金色,任凭席应真如何驱动雷法,都无法突破这层三昧真火的保护。目光森冷的看向那边哼哈二将的虚影,女魔头手中渐渐凝聚起了两根紫金色火焰形成的长矛。

下一瞬,先天火灵奋力一掷,两根长矛犹如流星一般朝着哼哈二将的眉心就刺了过去。这两尊神像虽然在火云道长的驱使下有着一定的神智,可是他们过于庞大的体型导致了行动异常缓慢。

两只火焰的长矛来势极快,还不等两尊神像伸手阻拦,那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绣花针大小的长矛瞬间刺入了眉心,随即穿脑而过。

火云道长身前那两张紫色的符箓腾地一下燃烧起来,枯槁道人又是一口血喷出,随即他的身形缓缓的委顿下去。虚空之中,那两尊巨大的金甲神像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的灵光被烈焰包裹的女魔头吞噬的一干二净。

眼见着失去知觉火云老道朝着下方坠落,席应真身形一闪随即飘到枯槁道人身侧,他一把扶住这个火爆脾气的道友,急切的询问道:

“道兄,可无恙?”

艰难的咳嗽了几声,脸色一片惨白的火云老道沙哑的说道:

“死不了,可是在这么下去,我们几个非被这魔头弄死不可。看来,要出绝招了……”

黄袍道人遥望着另一边的空相大师,有些无奈的叫嚷道:

“老和尚,别藏着掖着的了,眼下这情势再不出绝招,我们几个老东西都得交代在这。”

轻轻打了个稽首,空相禅师长诵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就别怪吾等无情了!”

说罢,原本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突然双目圆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大印,朝着先天火灵就丢了出去。与此

同时,大和尚那犹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在空中炸响开来:

“妖孽,接贫僧的伏魔印!”

话音方落,那枚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金印瞬间扩大到了丈许大小,放眼望去,那枚金印之上,赫然绘制着一枚赤红色的“真武伏魔印”。

霎时间,伏魔印金光大盛,一捧紫金色的光芒瞬间将半空当中的先天火灵龙罩在了当中。

悬浮在半空中的女魔头身形突然一滞,她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身周被一捧紫金色的光柱围了个严严实实。困难的抬起头,只见一颗颗硕大的伏魔印如同炮弹般像她撞了过来。

砰砰的闷响声从空中传来,烈焰包裹的女魔头与紫金色的伏魔印一次次的对撞在了一起。每一次撞击,都会有一圈恐怖的气劲荡漾开来,而先天火灵身周那烈焰也会随之减弱一分。

眼中火焰飞腾的女子突然间朝天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她身周烈焰猛然间暴涨了好几倍,那狰狞狂舞的火焰,宛如一条条火蛇一般疯狂的朝着身周的光幕冲撞了起来。

竭尽全力控制伏魔印的空相大师身形微微一震,他只觉得全力按下的金印下方,似乎有着一头上古凶兽正在不断的挣扎跳跃,眼看着就要冲破伏魔印所设下的禁制了。

看着大和尚那满头大汗的模样,脸上已无血色的火云道长无奈的苦叹了一声,他将手缓缓伸入怀中,掏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九层宝塔。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黄袍道人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将为数不多的一口精血一滴不差的喷在了宝塔之上。

一瞬间,那看似普普通通的九层宝塔突然间彩光大盛,老道士随手这么一丢。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宝塔迎风便长,转瞬间就在女魔头的身下出现了一座巍然而立的八角九层宝塔。

枯槁道人眼中突然间迸射出两道湛蓝色的神光,他手中法诀掐动,大声的朝着两边的秦鹤和席应真叫道:

“众位道友,助我布阵!”

声音方落,黄袍道人剑指一点,一道紫光激射向那宝塔的顶端。喀喇喀喇的异响声中,四条碗口粗细的青铜铁链瞬间从宝塔的内部飞射而出。在先天火灵错愕的目光中,那四条铁链如同巨蟒一般就缠绕在了女魔头的双手和双脚之上。

下一刻,那不知到底是何材质铸成的铁链之上,迸射出了刺目的湛蓝色光芒,一枚枚道教降魔的符箓蜿蜒的显现了出来。

被铁链锁住的先天火灵顿时感觉体内真气一滞,她可以调动起来的火属真元似乎被身上捆缚着的锁链化去了大半。

惊骇之中,女魔头发了狂

一般的挣扎扭动着。她身周那些火蛇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的撕咬着那些缠绕着她的锁链。

虚空之中,在先天火灵身周四个正方位上,逐渐浮现出四面八卦图的标志。在场的四个天象境高手急忙飞到阵图当中,运气各自的功法,将真气源源不绝的灌输到法阵当中。

一边灌输着真气,秦鹤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火云道长,这不是你们龙虎山的‘锁妖塔’么?怎么变成法宝了?”

脸色惨白一片的枯槁道人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秦祭酒好眼力,只不过这并非那锁妖塔的本体,只不过是用锁妖塔的灵气炼制而成的一件法器。不过这宝贝能与锁妖塔产生共鸣,一样有着降妖伏魔的奇效,只要被它布设的阵法困住,就可以直接将这个魔头关进那千里之外的锁妖塔当中。到时再请子阳真人接引天雷,将这个魔头轰的形神俱灭!”

一旁不断将真气灌输到阵法当中的席应真,突然惊叫道:

“诸位快看,那魔头要干什么!”

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方才还在拼命挣扎的先天火灵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她身周那狰狞的火蛇竟然将她团团包裹了起来,而更加诡异的是,变成一团火球的先天火灵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着。那原本赤红一片的火焰也逐渐变成了紫金色,进而出现了一抹瑰丽的五彩之色。

倒抽了一口凉气,依旧驱使着伏魔印打压女魔头戾气的空相大师语气颤抖的提醒道:

“诸位道友小心,是五色神火,阿弥陀佛,这妖物怎么会驱动神火?她…她…她要自爆!”

深知这先天火灵来历的吸引真接口道:

“难不成是方才那哼哈二将的神力被她吸走的缘故……糟了,她是先天火灵,有着不死不灭的真身。如果任凭它这么爆炸开来的话,整个应天城就完了!”

四个天象境高手隔空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即拼尽全力的将真气灌注到法阵当中。一时间,锁妖塔内再次飞出了无数条巨大的锁链,将先天火灵凝聚起来的火球捆成了一个粽子。伏魔印再次下压了丈许,可这一次,大印射下的神光仿佛撞到了钢板一样,再也无法存进半分。

而锁妖塔上飞出的几条锁链,也逐渐变得赤红一片,虽然将先天火灵捆了个结结实实,可照这样下去,没人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半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颗硕大的太阳,蒸腾的热浪一股股的冲向了下方的应天城。无数房屋和树木都在这种高温之下燃起了火苗,而那些无辜的百姓们,只能绝望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火球越来越大。

刺杀29

这上回正说到,朱元璋一行人在英灵坊拜祭过那些已死的开国功臣之后,突然遇到了大批神秘高手的伏击。一番恶战下来,七人寡不敌众被逼入了临近的洪武街内。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众人,却不小心掉入了早就为他们设计好的陷阱当中。明教高手发动了传说中的圣火令,用玄火大阵将一行七人牢牢地困在了洪武街上。而紧接着,被浓郁火气吸引而来的先天火灵,给洪武街附近的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危机关头,秦鹤等几个天象境高手赶到,勉强控制住了那只先天火灵所化的女魔头。可眼前灾难,却并没有得到缓解。

洪武街一处安全的角落里,被震昏过去的朱薇幽幽转醒过来。小公主有些迷茫的望了望四周,当她看到身周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天空中还有个像是太阳的大火球越来越近的时候。朱薇猛地坐起身,惊呼道:

“那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皇!父皇?”

语无伦次的叫嚷了一番,宝辉公主急忙搜寻朱元璋的下落。当她看到自己的老父亲正靠在一脸冰霜的严进怀中时,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她走到父亲身边,焦急地询问道:

“严大叔,我父皇没事吧?”

恭敬地行了个礼,冷面男子沉声答道:

“请公主殿下放心,陛下一切安好,只是受到了些许震荡,暂时昏睡过去而已。”

轻轻点了点头,朱薇转头看向一脸苍白的傲苍风,她关切的询问道:

“傲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露出了一抹苦笑,负剑少年无所谓的说道:

“有劳公主殿下费心,这点伤对我们江湖人来说,不算什么。”

看着少年那坚毅而又从容的表情,朱薇的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她转头看向天空,有些惊惧的问道:

“那是什么?媚儿姐姐他们呢?”

傲苍风指了指街道另一边忙前忙后救助百姓的一对男女说道:

“小易和狐姑娘在帮助受伤的百姓,方才几位高手和那怪物打得太凶,整条街都连带着遭了秧。”负剑少年有些担忧的望了望空中那颗巨大的火球,“至于天上那东西,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应该是前些日被我和小易他们放出来的先天火灵弄出来的。看这架势,那女魔头是想玉石俱焚,跟席真人几个高手同归于尽。可看那火球的威力,要是真爆炸了,恐怕整座应天城都得化成飞灰。”

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宝辉公主有些颤抖的呢喃道:

“那我们……会不会死啊……”

傲苍风一脸的阴郁,没有直接回答少女的问题。他警惕的望了望四周,有些担忧的说道:

“公主殿下,您最好躲在皇上身边,我总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听到傲苍风的话,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严进警惕的问道:

“少侠,不知你有何高见?”

环顾了一下四周被毁的不成样子的街道,傲苍风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先天火灵的确是个邪魔,可是她应该是被方才困住我们的大阵吸引过来。你们有没有发现,由始至终,那个设计这个局把我们逼入绝境的幕后之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些杀手、傀儡还有法阵,能动用如此规模的刺杀,想必躲在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他话音方落,斜刺里十余枚造型怪异的飞刀,旋转着朝四人所在的角落里激射了过来。

早就有所防备的傲苍风操起手中巨阙剑,猛的一个上撩。在他一品指玄境修为的牵动下,一道一人多高丈许来宽的风墙拔地而起,朝着飞刀激射过来的方向就卷了过去。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半数的飞刀都被这少年掀起的风墙阻挡了下来,可依旧有五六柄寒光闪闪的飞刀穿透了风墙,朝着朱元璋所在的位置刺来。

电光火石间,严进手中乌金直刀急旋而至,精准的将几柄飞刀拨挡了开来。冷若冰霜的男子横刀而立,死死地护在朱元璋和宝辉公主身前。

傲苍风和严进全神戒备的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准备迎接下一轮的进攻。

朝着地上那嵌入石板内的十几柄飞刀看了一眼,已经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傲苍风有些不解的问道:

“严大人,你看那些暗器,怎么造型那么怪异?”

随着少年的话望了一眼,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中年男子也为之一愣,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飞刀造型的确与众不同。每一把飞刀只有巴掌长短,单刃有些轻微的弧度,看上去像是蝎子那巨螯上的一半分叉一样,有着很多狰狞的骨刺。

正在疑惑这暗器到底是何来历的时候,众人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股隐晦的气息。手持乌金直刀的严进猛地一抬头,只见一个黑袍包裹下的男子,正挥舞着一柄奇型长刀急旋而下,朝着朱元璋的头顶绞杀了下来。

情急之下,冷面男子拔地而起,与那神秘刺客硬碰硬的对撞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严进手中的乌金直刀与那刺客所用的奇型长刀接连碰撞在了一处,大片大片的火星伴随着气浪飞溅开来。

神秘刺客从天而降,有着绝对的优势,对拼了

十余记之后,一口气耗尽的冷面男子被黑衣刺客逼迫的落回了地面。

眼看着绞杀而下的刺客即将得手,斜刺里,一道弧形剑气激射而至。

“断江!”

身负重伤的傲苍风眼见着朱元璋有危险,他顾不得背上的伤势,强行调集真气使出了这夺命的一剑。清亮的剑芒划过一道白光瞬息而至,那急旋中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只得用手中长刀护在身前进行抵挡。

砰的一声闷响。

深处在半空中的黑衣刺客被傲苍风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击飞了老远,仿佛一颗炮弹一样朝着一面石墙就撞了上去。

可下一秒,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只见那黑衣杀手撞到石墙的一瞬间,整个人竟然突兀的融了进去,仿佛那面石墙是水做的一样。紧接着顺着石墙延伸的方向,一个突兀的人形凸起,就那么顺着墙面朝着朱元璋背后靠着的墙面急冲了过来。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傲苍风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拽起还在昏迷中的朱元璋。就在一旁的朱薇刚要出声喝止的时候,那柄仿佛蝎尾一样,有着十三个骨节的奇型长刀破壁而出。如果不是负剑少年将朱元璋拉走,恐怕这一击早就将长脸老者来了个对穿了。

见势不妙的严进挥刀而至,运尽全力朝着墙壁上的人形凸起就劈了下去。

轰隆声中,那面坚固的石墙被冷面男子的乌金直刀辟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可那个黑衣刺客也随之失去了踪影。

重重的喘着粗气,傲苍风心有余悸的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东瀛的忍着么?”

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旁横刀而立的严进语气低沉的说道:

“小兄弟果然好见识,竟然连东瀛忍者的五行遁术都知道。可是会遁术的,不仅仅只有东瀛的那些忍着,昔日明教的五行旗所属,也都是精通遁术的好手。当年潜入皇宫打伤公主殿下,就是擅长驱火御水的两个厉害角色。今天这个,应该是精善土遁的。”

他话音方落,修为在一品指玄境停滞了足有十余年的严进突然察觉到脚下有一股浓郁的杀气袭来。冷面男子一把抱住茫然中的宝辉公主,朝着傲苍风的方向叫嚷道:

“小兄弟,保护好陛下!”

随着四人身形错动,地面之下砰砰连声,十余枚跟方才一样的怪异飞刀破土而出。要不是严进提醒,恐怕几个人早就被这神出鬼没的刺杀打了个正着。

身形交替之下,傲苍风和严进将朱元璋和朱薇快速的转移到了另一处角落,二人背靠背凝神而立,时刻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刺杀30

突然间,在距离众人两三丈远的街道上,那个黑衣包裹着的刺客缓缓的从地底浮了上来,那幅画面极其诡异,若不是几人亲眼所见,简直都无法相信一个大活人竟然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从泥土里面浮起来。

男子身形矫健,一身黑袍有着西域独有的特色。仅留有一条缝隙的面纱中,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正玩味的看向傲苍风几人。

男子双手缓缓抬起,不远处地面上散落着的那些造型怪异的飞刀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开始躁动起来,下一刻那些飞刀犹如乳燕归巢一般飞掠回了男子的手中。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总共二十六把飞刀,转瞬间就组合成了两柄十三节的怪异长刀。那长刀犹如蝎尾一般节节分层,组合而成的弯刀也呈现了一抹西域弯刀所独有的弧月形。

看到那两柄弯刀出现的瞬间,严进脱口叫道:

“赤蝎!?你是暗刃?”

听到冷面男子的一句话,傲苍风的面色也是微微一怔,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严大人,你是说,这人是杀手榜上排位第九的‘暗刃’?”

手持乌金直刀的锦衣卫统领面色阴郁的说道:

“虽然我从未和他交过手,但是根据我们锦衣卫收集的情报,能使用他手中的那两柄赤蝎的,江湖上就只有暗刃一人。”

警惕的盯着黑袍男子的一举一动,傲苍风不解的询问道:

“可是暗刃不是一品堂的杀手么?怎么会跟明教的人混在一起?”

沉默了片刻,严进也有些疑惑的说道:

“不好说,可能是明教的余孽雇佣了一品堂的人,也可能一品堂之中本来就有明教的欲孽……”

冷冷的看着二人说了半天,黑袍包裹下的男子突然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喝道:

“说够了么!与其自己在那里瞎猜,还不如等死了之后去问地府的冥君更好!”

话音方落,男子身形一闪,下一秒已经冲到了傲苍风的近前。他手中两柄弯刀上下翻舞,劈头盖脸的就朝着负剑少年砍了下来。

措手不及之下,傲苍风横剑格挡。叮当的脆响声中,名为赤蝎的弯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在巨阙剑之上。火星、气劲一圈圈的炸裂开来,而负剑少年的身形随着每一次的撞击,都不由自主的朝后滑去一小步。

眼见着身边的傲苍风有些招架不住,严进横刀直刺,朝着黑袍刺客腰腹就捅了下去。岂料绰号名叫暗刃的男子身形突然一个急旋,他手中的赤蝎竟然犹如一条鞭子一样伸展了开来。在严进和傲苍风惊骇的目光下,那两条真的犹如蝎尾一般的长刀,竟像是两条巨

蟒一样朝着二人就缠了过来。

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负剑少年和冷面男子竭尽全力抵挡着黑袍刺客那怪异武器的突进。可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已经被连番的攻击逼退到了两边,恰恰让开了通向朱元璋的那条唯一的通路。

下一刻,黑袍男子双手猛然一抖。两条狂蟒一般的链刃骤然聚拢,竟然在他的身周合并成了一个类似乾坤圈的护身武器。在傲苍风和严进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暗刃阿萨辛身形急旋,带动着身周那个巨大的齿轮,朝着昏迷中的朱元璋就绞杀了下去。

惊骇之中,被发生的一切吓住了的朱薇不管不顾的扑倒父亲身上,想用自己那娇小的身体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而被逼退开去的严进和傲苍风,也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样有着一品天象境的二人,同时调集体内真气,将各自的看家绝学都朝着急旋而来的黑袍男子招呼了上去。

冷面男子猛然双手持刀,将乌金直刀斜置于身侧,他身周劲气鼓荡,脚下的地面都被他外放出来的真气压得粉碎。

突然间,严进手中乌金直刀上裹挟起了一股狂暴旋转的气劲,随即冷面男子大喝一声:

“狂风!”

随着一声断喝,严进挥刀上撩,一股直径足有丈许的旋风拔地而起,朝着黑袍刺客的方向就卷了过去。

急旋中的阿萨辛突然见到一股狂暴的旋风朝自己扑来,身体还在半空中的他被这股刀气凝聚而成的旋风瞬间吞噬了进去。强大的拉扯力使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一道道风刃从四面八方朝他激射了过来。他身周连接成环的赤蝎随即上下翻舞了起来,将一道道风刃阻挡在了主人身外。接连翻腾了十几个跟头,暗刃阿萨辛这才艰难的从旋风中挣脱出来。

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傲苍风将手中巨阙剑缓缓的画出一个圆弧,一瞬间他面前一下子出现了十二把大剑的虚影。少年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将手中巨阙剑笔直的指向刚刚落地的黑袍刺客。

“剑气纵横!”

少年一声暴喝,十二柄剑气凝聚而成的飞剑犹如剑雨一般朝着阿萨辛就射了过去。惊骇之中,这个杀手榜排名第九的刺客身形急转,身周缠绕着的赤蝎弯刀盘旋而起,与那些剑气硬碰硬的对撞在了一起。

砰砰声中,一团团的起劲炸开,十二道剑气仅仅是将黑袍刺客逼退了三丈,就随即消失于无形。可还不等阿萨辛喘过一口气来。

全力使出一击的傲苍风双手环抱于身前,用气劲凝聚出了一团不断聚拢的气旋,那柄巨阙剑正急速旋转着凌空漂浮在气旋的中心。

“破空!”

再一声爆喝响起,少年猛地双掌一推。急速收缩的气旋猛地爆开,巨阙剑犹如钻头一般接连荡出四五个破空的气浪后直刺向惊骇之中阿萨辛。

这一剑瞬息而至,慌乱中的阿萨辛双手狂舞,那柄名为赤蝎的弯刀再次化作两条长鞭朝着激射而来的巨阙剑盘绕而上。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那一节节的赤蝎死死地缠住了飞刺而来的巨阙剑。大片大片的火星从二者相交的地方迸射而出,可转瞬间,那些形如飞刀一般的关节纷纷被巨阙剑那锋锐的剑罡震飞了开去。

下一刻,五尺七寸长的巨阙剑嗖的一下擦着阿萨辛的胸口射了过去,深深地没入了他身后那坚固的石墙直达剑柄。

噗的一下,一条细小的划痕在黑袍男子胸口绽开,身经百战的暗刃阿萨辛,竟然被一个从未见过的江湖晚辈一剑之下划伤了胸口。

黑袍包裹下的男子轻轻抹了一下那渗出的鲜血,冷冷的说道:

“好剑!小子,我记住你了!”

一击得手的傲苍风不屑的一笑,随即他本能的用左手剑指向后一拽,口中厉喝道:

“回风落雁!”

可下一刻,在场人都愣住了。负剑少年这似乎藏有杀招的一声大喝,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傲苍风突然意识到,以往自己管用的那柄短剑早就毁在地宫里面了,此时此刻,哪还有什么回风落雁可用。

被负剑少年这突然一声吓得浑身一紧的阿萨辛凝神戒备了半天,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刚刚长舒了一口气,却见到眼前乌光一闪,那一副冰霜面孔的严进已经手持乌金刀,朝着自己的心口就刺了过来。

“断念!”

冷面男子断喝声中,他化作一道乌光就朝着发愣中黑袍刺客冲了过去。这一招来势甚猛,在空中甚至拖曳出一道残影。慌乱之中的阿萨辛避无可避,此时他手中已无赤蝎的保护,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接。

黑袍男子身形急退,而严进挺着乌金刀步步紧逼。砰地一声,阿萨辛的后背已经碰到了身后的石墙,而严进那追命的直刀也已迫在胸前。阿萨辛身形微微一偏,竟然毫不反抗的任由那柄乌金直刀刺入自己左侧的胸膛之内。

血花飞溅,那柄久违饮血的乌金直刀深深的插入了这个绰号暗刃的刺客胸膛。可正当严进庆幸于自己一击得手的时候,冷面男子却突然看到黑袍刺客嘴角闪过一抹狰狞的冷笑,只见他双手犹如钢爪一般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肩,下一刻,严进惊恐的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了无数道凌厉的杀气。

刺杀31

嗖嗖声中,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赤蝎碎片,突然犹如利箭一般朝着严进的身后射了过来。身体被锁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顿时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下一刻,二十三柄飞刀形状的赤蝎碎片,毫无保留的插在了冷面男子的后背之上。

一时间,严进的身后血如泉涌,那些飞刀状的结构刺入了背部足有半寸多深。要不是他情急之下运气了护身罡气抵挡住了一半的力道,恐怕此时此刻,他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颓然的倒在了血泊之中,纵使这个冷酷的汉子有着不俗的修为,可身中二十三刀,任凭他身体再怎么强横,也无法承受如此重的伤势。

恶狠狠地一脚踹在血泊中的男子身上,阿萨辛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跟我交手,就要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

一边说着,黑袍男子一边将插入胸口的直刀缓缓的拔了出来。随手封住了伤口处的血脉,阿萨辛将乌金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个被江湖中人称作暗刃的男子,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心是长在右边的。虽然被刺穿左胸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可对他来说,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继续杀人。

冷漠的扫视了一眼血泊中的严进,黑袍刺客踉跄着朝着朱元璋的方向走了过去。

眼见着场中的情势骤变,傲苍风闪身挡在了朱元璋和朱薇身前。他聚气于掌心,朝着远处那插入墙壁之内的巨阙剑叫道:

“回来!”

可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深深嵌入石壁之内的巨阙剑只是不断的嗡鸣颤抖,却始终无法飞回他的手中。看来与这柄神兵交融的时间还是太短,纵使是一品指玄境的高手,也只能御使一些用自身鲜血祭炼或者长时间使用的器物。这柄巨阙剑得来不过数日,与他用了十几年的两柄佩剑想必自然无法做到得心应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袍刺客,傲苍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得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距离阿萨辛还有几步之遥,负剑少年猛的一个急冲,右手成剑指,朝着黑袍男子的咽喉刺去。

眼中一抹寒光闪过,阿萨辛随手一甩,身后那依旧插在严进背上的赤蝎碎片嗖的一下飞过来一把,朝着傲苍风的方向就射了过去。

扑哧一声,那飞刀形状的碎片应声射穿了负剑少年的右臂,顺势将他带着倒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沉重的一击立时牵动着傲苍风身后的伤口迸裂开来。殷红的血水从他的背后和右臂之上潺潺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看着傲苍风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朱薇控制不住的惊呼了一声。这一下,恰巧将昏迷中的朱元璋吵醒了过来。长脸老者有些迷茫的望了望四周,随即目光森铃的盯向了一步一步朝他走进的黑袍刺客。

挣扎着爬起身,身受重伤的傲苍风再一次挡在了朱元璋的身前。

看着这个浑身浴血的少年,阿萨辛不解的问道:

“小子,我看你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为何要保

着这个皇帝的狗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傲苍风沉声答道:

“江湖中人,自当讲究江湖的道义。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护着他们!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他,可我知道大明百姓在他的治理下过得很安稳,如果他死了,就会天下大乱。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眼中寒光一闪,黑袍男子阴冷的问道:

“连死都不怕么?”

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傲苍风毅然答道:

“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怕死的话,早就不吃江湖这碗饭了!”

“那好,我就送你一程!”

话音方落,阿萨辛右手一甩,又是一把赤蝎碎片飞射而至,毫无阻碍的穿透了挡路少年的右腿。

“傲大哥!”

躲在父亲怀中的朱薇焦急地就要冲到少年身边,可她却被长脸老者一把拉了回来。死死地凝视了这个黑袍刺客许久,朱元璋沉声问道:

“你是明教的人?”

眼看着大事即将得成的阿萨辛再也无需隐藏,他讥讽道:

“是又如何?”

看了一眼浑身浴血的傲苍风,又看了看身边哭成泪人的女儿,朱元璋冷冷地说道:

“你要杀的是我,放过他二人如何?”

冷眼看了一下高空之中那颗越来越大的火球,黑袍男子无所谓的说道:

“可以,反正即便不用我出手,这应天城里的人,也会给你陪葬的。”

脸上闪过一抹凄然的苦笑,朱元璋缓缓站起身,他朝着挣扎起身的傲苍风吩咐道:

“这位小兄弟,劳烦你将我的女儿带去燕京,越快越好。你要尽全力护着她,拜托了!”

看了这个身为皇帝的老者一眼,负剑少年躬身道:

“傲苍风,领命!”

不管朱薇如何的反抗,朱元璋一把将这个最为疼爱的女儿推到了负剑少年的身边,随即长脸老者傲然前行,威风凛凛的站在了黑袍男子的身前。

“动手吧。”

阿萨辛冷眼看着这个一手毁掉了明教的罪魁祸首,双手缓缓的举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三十二枚赤蝎的碎片再次聚拢了过来,那锋锐无比的刀锋,齐齐的指向了面前这个傲然而立的老者。

“玄通化气,聚北斗,我收!!!”

突然间,斜刺里一声略带痞气的断喝爆发出来,与此同时,黑袍刺客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吸力带动着他和身周那些悬浮着的赤蝎弯刀的碎片朝着左侧就倒了过去。

而一只长着六条尾巴的少女从天而降,用她那标志性的大尾巴一下卷起了朱元璋和傲苍风等人,避免他们被那股吸力影响。

身手敏捷的阿萨辛暗叫一声不好,可当他竭尽全力稳住身形的时候,却看到不远的地方,正有一个一脸痞气的少年朝他露出讥讽的坏笑。

少年右手之上覆盖着一层怪异的鳞甲,而他那化成爪状的手心,正有一股可怕的涡旋之力将阿萨

辛拉扯着吸了过去。

黑袍刺客双脚猛地一用力强行将身体固定在了原地,而那强劲的气旋依旧在他身周盘旋鼓荡。阿萨辛双手成爪,猛然间一收。他身周那些已经失去控制的赤蝎碎片顿时间齐齐指向了无赖少年。可还不等他将那二十三柄飞刀射出去,却见得面前少年嘴角微微挑起,厉声大喝道:

“混元一气,爆!”

话音方落,那股怪异的气旋瞬间凝滞。紧接着,无赖少年手中瞬间凝聚出了一团磨盘大小的狂暴气团,在阿萨辛惊恐的目光中,那气团笔直的就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还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那狂暴无匹的气劲瞬间将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吞噬了进去。气团包裹中的阿萨辛只觉得身周仿佛挂起了十几级的狂风,瞬间将他衣衫撕裂了大半。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劲力从四周挤压了过来,将已经受了不轻伤势的男子逼迫得气血翻涌,周身骨骼都开始发出即将断裂般的脆响。可还不等他适应这股怪异的感觉,那团狂暴的气劲瞬间炸裂开来,将黑袍男子重重的轰飞了出去,连同那些飞刀状的碎片,稀里哗啦的落在了街道的另一头。

偷袭得手的白小易气喘吁吁的直起了身子,他额头冷汗直冒,方才那一招混元一气功,几乎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如果这一下被躲开了,那他这百十来斤的身子骨,就肯定得交代在这。

故作镇定的大踏步走到街道正中,白小易指着衣衫破烂的黑袍刺客讥讽道:

“内个谁,你不是喜欢杀人么?来来来,跟小爷我比划比划,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可白小易心里却实在是没底。使出了方才那一招,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真气都没剩下,别说那个黑衣刺客,此时此刻恐怕连朱薇那样的小丫头都能把他打个半死。

不知为何,自打给朱薇灌输了四十年的先天元气之后,白小易就觉得每次调动丹田内的真气之时总会出现一丝滞涩,而且好不容易调集起来的真气不稍片刻就会用尽。这让无赖少年很是担心,他觉得自己距离成为高手的境界,越来越远了。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阿萨辛不可置信的望着突然出现的一对男女。那个一脸痞气的少年倒是不足为惧,方才要不是一时大意,如此拙劣一招他本应该轻松躲开的。即便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可看自己身上的伤势,这个少年的修为充其量只有四五品指玄境的样子,远远达不到可以杀死自己的实力。可要是加上那个长着六条尾巴的少女,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出身西域的男子虽然没见过多少精怪,可这传说中的九尾狐他还是听说过的。粗略估计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女怎么说也应该有着接近一品指玄境的修为,要是换做平时,他有绝对信心可以应对。可是感受了一下胸口那乌金刀刺穿的伤口,阿萨辛开始有些犹豫了。

迟疑了片刻,黑袍包裹下的男子双手一招,将赤蝎弯刀恢复原状。随即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缓缓陷入了地面当中。

刺杀32

凝神戒备了许久,终于确定这个神秘刺客不再出手的众人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艰难的走到傲苍风等人身前,无赖少年嬉皮笑脸的说道:

“怎么样,小爷来的及时吧?”

有气无力的一拳打在白小易的胸口上,傲苍风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埋怨道:

“你小子怎么不早点出手,哥哥我这挨了两刀了你才出现?”

随手将一颗丹药塞进负剑少年的嘴里,狐媚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还说呢,我们早就发现这边事情不对了,要不是这小子突然间内劲全无,我们怎么会耽搁这么久才出手!”

看了看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严进,狐妖少女随口问道:

“内个大叔还救不救,要是死了,本仙子还省了一颗丹药呢。”

慌忙的丢下众人,宝辉公主径直冲到严进的身边。她俯下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有些惊喜的叫道:

“媚儿姐姐!严大叔还没死,求你快来救救他!”

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狐媚儿有些不舍的倒出了一粒丹药,随即轻飘飘的朝着朱薇的方向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白小易和傲苍风搀扶着的朱元璋一脸阴沉的抬起头,他看了看那颗悬挂于高空之上的炽热火球,满是忧虑的询问道:

“那东西是不是快炸了?这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轻轻摇了摇头,白小易不是很确定说道:

“老爷子,这事儿不好说。天象境的高手打起架来,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所以眼下之计我们还是尽快保护您出城要紧。方才我们救下了一些百姓,我们这就护送您连同那些百姓逃离此地,跑的越远越好。”

话音方落,小巷之内,一大群被白小易和狐媚儿救下的百姓相互簇拥着跑了出来,不多时,就将众人围了起来。

这些惊慌失措的百姓,纷纷朝着白小易等人道着谢,随后在狐媚儿的指引下朝着北城门的方向逃了开去。

纷乱的人群当中,白小易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袍的西域女子。方才救人的过程中,他亲眼见识到了女子那特殊的疗伤异能,对着西域女子充满好奇的少年连走两步凑了过去。

“这位姑娘,暂且留步。”

微微一阵错愕,娇小女子转过了头来。虽然在面纱的遮掩下看不到女子的面容,可那犹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的白小易一阵的出神。略微迟疑了一下,无赖少年讪笑着走到了女子近前,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位姑娘,方才多亏你出手相助,才救下了这么多百姓。”

轻轻摇了摇头,西域少女柔声说道:

“公子谬赞了,我做这些,权当是赎罪吧……”

女子声音极小,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有些听不真切。没有想明白她话中含义的白小易刚想再次询问,斜刺里突然挤过来一个白袍男子。

男人脚步踉跄,身上血迹斑斑的,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从衣着样式来看,应该也是出身西域。还不等白小易开口询问,那个白袍男子一把拉住西域少女的手拽着她就走远了。

呆呆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白小易有些失望的叹气道:

“啧啧啧,那姑娘一定是个大美人儿,可惜了,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

正当他一个人黯然神伤的时候,后脑上被人重重的抽了一巴掌。

错愕的回过头,只见六条尾巴舞动的狐妖少女正眼神玩味的盯着他看。浑身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白小易有些胆怯的问道:

“呦!敢情是仙子姐姐您啊,小的也没做错什么啊,你打我干嘛?”

狐妖少女一脚踢在少年的小腿上,她叉着腰训斥道:

“呆子,你在这干嘛呢?是不是又在勾搭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的?”

装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无赖少年连忙摆手道:

“我可没有,再者说了,就凭小爷我这一身行头,又不是玉树临风的大侠,怎么勾搭小姑娘啊?”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媚儿赞同道:

“嗯!你这么说也没错,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看上面那几个老家伙有点撑不住了,再走晚点,恐怕我们几个都得给这座城陪葬。”

说罢,他们朝着朱元璋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那边朱薇和傲苍风正在为重伤的严进止血,而那个长脸的皇帝陛下,却一个人有些发愣的盯着手里的一个木匣。

好奇的走到老者身边,白小易指着木匣询问道:

“老爷子,这木匣哪来的?怎么方才没见您拿过?”

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朱元璋也有些迷惑的说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就在方才,那些百姓冲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人突然把这个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上。可当我去寻找那人的时候,却看不到了……”

一脸狐疑的看了看那个造型普通的木匣,白小易继续问道:

“那您记得那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么?”

长脸老者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具体的没看清,好像是白色的……”

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隘,狐媚儿好奇的说道:

“要不,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

伸手按住了匣子,白小易谨慎的说道:

“行走江湖小心为上,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最好小心一点。”

就在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巷尾的角落里,拉着琉心走开了的摩柯正目光森冷的盯着朱元璋一行的一举一动。

方才先天火灵出现的时候,将三人联手布置的玄火大阵破了一个一干二净。非但如此,作为大阵主要驱动者的摩柯受到了最重的反噬,此时此刻,他浑身的经脉都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的刺痛。可眼看着

刺杀朱元璋的机会摆在眼前,这个半辈子都在为覆灭大明做着努力的男子岂能错失良机。

看着这个被视为父亲的男子正浑身颤抖的盯着朱元璋一行,一旁的琉心,怯生生的问道:

“摩柯大人,那盒子里是什么?”

头都不回一下,白袍男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特意为朱元璋这个狗贼准备的一份大礼,你就看着吧!”

说罢,男子法诀掐动,幽幽的吟唱起了一段古老的咒语。

巷子的另一边,朱元璋手中的木匣突然间发出了阵阵嗡鸣,紧接着,那原本闭合着的盖子一下子打了开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两枚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令牌出现在了木匣当中。那令牌非金非木,而是类似玉石一般的材质,通体晶莹剔透,隐隐还透着一股火气。这两块东西造型奇特,竟然宛如两团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略微迟疑了片刻,白小易惊叫道:

“这东西,不就是方才困住我们的那什么圣火令么!怎么?”

经他这么已提醒,朱元璋也反应而来过来,这明教镇教的法宝,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一次的。可如今为何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正当几人端着木匣猜测的档口,天空之中,那捆缚着先天火灵的锁链突然间不堪重负的断裂了一根。

喀喇的巨响声中,那条被灼烧的赤红一片的锁链轰然炸裂,负责维持阵法运作的四个天象境高手都随之颤动了一下。

放眼望去,只见断裂的缺口处,突然间伸出一条狰狞的火蛇。那泛着五色霞光的火蛇挣扎扭动了片刻,随后笔直的朝着地面上朱元璋的方向扑杀了过去。

原来,被伏魔印和锁妖塔联手困住的先天火灵,突然间感受到了圣火令上面那浓郁的火属元气。出于它的本能,女魔头竭尽全力将束缚着她的锁链震断了一条,随即伸出一条火蛇,要将那对于她来说就是最佳补品的圣火令抢夺下来。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四个天象境的高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与这只先天火灵所化的妖物拼斗了这么久,他们可是深知这东西的厉害,尤其此时此刻,那五色霞光的火焰分明就是天界的神火。一旦这东西碰到凡人的身体,不管你有怎样的修为,只要你还是个人,就会瞬间被烧成飞灰。

眼看着那条火蛇朝着朱元璋冲了下去,维持阵法运作的席应真突然收回了灌输进去的真气。手中剑诀急点,御使着桃木剑就朝着下方追了下去。

他这一走,其他三人顿感压力加重了一倍,可为了控制住那火球中的女魔头,三人拼尽全身真气毫无保留的灌输到了大阵当中。

电光火石间,那条狰狞的火蛇已经冲出了百多丈远的距离,而御剑追下来的席应真手中电光闪动,他大喝一声,一条碗口粗细的电龙脱手飞出,咆哮着朝着那条火蛇缠绕了上去。

刺杀33

噼里啪啦的爆响声从半天上传来,那电龙与火蛇在半空中就缠斗在了一起。刺目的火花随着它们的碰撞爆闪开来,无数雷火像雨点一般朝着四周飞溅。

借着龙蛇相争的间隙,席应真一个急冲就超越的火蛇的距离。半空中的道人朝着仍在发愣中的朱元璋大声叫嚷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东西扔掉!”

还不及长脸老者反应过来,一旁的白小易一把就将那红漆木匣打飞了老远。可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两块圣火令,竟然仿佛有生命了一般突兀的飞了起来,紧接着死死地贴在了朱元璋的胸口之上。

略微迟疑了片刻,白小易伸手就朝着老者身上的圣火令抓了上去,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两块有些烫手的东西,死活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劲风刮过,青衫道人从天而降,一个转身挡在了朱元璋的头顶上方。与此同时,那纠缠着的雷龙火蛇咆哮着朝着众人撞了过来。

席应真手中桃木剑凌空画圆,一面湛蓝色的太极图再一次出现在道人身前。青衫道人运剑一推,要用太极图硬拦火蛇一下。

下一刻,雷龙缠绕着的火蛇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太极图之上。砰的一声巨响,那面足有寸许厚度的太极图被火蛇瞬间撞成粉碎,巨大的气浪将道人身后的朱元璋和白小易等人震得倒飞了出去。

急忙爬起身,白小易满脸焦急的朝着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烟尘当中,一袭青衫的老道士正浑身颤抖的站在地面之上。他手中桃木剑已经被炸得粉碎,此时此刻,老道士双手雷光闪动,正凭借着强悍的修为死死地扼住了那条火蛇的七寸。

可令人绝望的是,那狰狞的蛇头,正深深的咬在了席应真的胸口之上,一缕缕火气正如蜘蛛网一样从咬颌处慢慢扩散开来。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滑落,一抹鲜血正从老道士的嘴角潺潺流出。

目睹着一切的白小易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他撕心裂肺的喊道:

“师傅!!!”

此时此刻的他,莫名的感到一股扎心的刺痛。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当年那抚养他长大的慈恩大师圆寂的时候,白小易也感受过同样的刺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只相处不到半个月的老道士会让他这么上心,可这个无赖少年本能的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如今这个至亲的家人命在旦夕,能不让他抓狂么。

暴怒之间,白小易丹田之内突然涌起一股强悍无匹的真气。那犹如潮水一般的气劲顺着他的奇经八脉喷涌而出,转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全身。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恨意,无赖少年身体下意识的摆出了一个收剑的姿势。此时此刻,白小易的手中除了那副拳甲,没有任何兵器。可怪异的是,从他那剑指之

上,竟然迸射出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剑芒。

脚下那原本踉跄的步伐突然变得行云流水一般,无赖少年踏着一套玄妙至极的步伐朝着青衫道人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猛然间,急冲中的少年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他收于左腰之下的剑指猛地朝着火蛇的方向划出一道璀璨的剑虹。

“断江!!!”

爆喝声中,那条犹如白虹一般断江剑气破指而出。犹如狂涛巨浪一般,朝着那条狰狞的火蛇就切了过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白虹犹如竹刀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的就将那彩光萦绕的火蛇斩成了两段,无可匹敌的剑气势头不减,在斩断了后面三座高楼之后,才消散于空气当中。

在场众人仿佛看怪物一般看向了那个呆立在原地的少年,个曾经见识过白小易出剑的傲苍风并不觉得惊讶,可一直把这个无赖少年只当做普通高手的朱元璋却有些颤抖的呻吟道:

“天……天象境……他才多大……”

然而下一秒,周身气劲荡然一空的白小易重重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飞身冲到少年身边,狐媚儿伸手就去试探他的脉搏,长舒了一口气,狐妖少女低声说道:

“还好,只是力竭昏迷了。那颗剑丸的威力怎么这么恐怖,就这呆子的资质,竟然能使出天象境实力的一剑……”

抛开这边不提,被白小易那一剑斩断的火蛇瞬间消散于无形,可已经被火毒侵入心脉的青衫道人,却颓然的倒了下来去。一时间,原本的七人组只有狐媚儿、朱元璋和朱薇三人可以正常行动,其他几个要么重伤,要么昏迷。

这一下子,原本的逃跑计划完全被打乱了。正在几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小巷的尽头,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响箭的爆鸣。

嗖的一声,那只响箭直射向了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狐疑的看向巷尾那边,朱元璋几个还没闹明白是何人发出的信号,可下一秒,三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条仅能通过三个人的巷子尽头,竟然呼啦一下子蹿出无数木质的傀儡。那些半人高的傀儡上蹿下跳,宛如蜘蛛一般朝着众人就冲了过来,正是那些会自爆的人偶。

看着那些潮水一般涌来的傀儡,朱元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绝望。

狐媚儿身后的六条狐尾激射而出,宛如触手一般将白小易和傲苍风拉到了身边,她手中已经紧紧握着那块遁天符,一旦陷入绝境,她不惜破坏门规也要将这两个要好的朋友带离此地。

哒!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脚步声在众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正当所有人不解的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

哒!

又是一声脚步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整条洪武街甚至方圆里许的天地都随着脚

步声静止了下来。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炎和汹涌冲来的傀儡仿佛陷入凝脂一般,动作越来越慢,随即就那么凝固在了空间里。

洪武街的街道上,一个一袭白衣、白发就连鞋子也是纯白一色的男人,就那么离地三尺的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脚每一次落下,都会在空中荡起一圈圈怪异的涟漪。

朱元璋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个白发男子一步一步的走到近前,他们的脑子是可以思考的,可是整个身体却不能移动分毫。

眼见着这个冷峻的白发男子走到了众人身边,他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遍场内的众人,有些无奈了摇了摇头。

随即,他缓缓张口,一声低沉却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顿时响彻整座应天府。

“我有一脚,可踏阴阳!”

砰!

男子重重的一脚踏出,虚空之中顿时响起了一声沉闷至极的震荡声。与此同时,一圈怪怪异的空气波纹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随着波纹的扩散,这个被禁锢住的空间仿佛恢复了活力一般,再次运转了起来。

嗡的一声,这股怪异的声波席卷了整座应天府,那些没有任何修为功底的人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可是对于那些有着一定修为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白发男子这一脚下去,天象境之下,修为越高的人受到的反噬越重。像是傲苍风和严进这样的有着一品指玄境的武人,顿时感觉胸口仿佛被千斤重锤击打一般,砰的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紧接着一口淤血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而那些以各种姿态的停滞在半空中的傀儡,在声波冲击的一瞬间,就痉挛的瘫痪在了地上。不远处的高楼之上,那个在背后操控着这些人偶的“傀儡陈”也是一口老血喷出了丈许开外,他面前的那方沙盘轰然碎裂。

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个一品堂地字一号的杀手转身就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白发男子身上那股可怕至极的杀意正朝他这个方向扑杀而来。

下一刻,身形依旧悬浮在洪武街上的白发男子,冷冷的看了那座高楼一眼,随即他左掌轻轻抬起,仿佛赶苍蝇一般朝着那边一甩,口中轻声喝到:

“我有一掌,可定乾坤。”

砰的一声闷响,一股无形的气劲瞬间破掌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里许外那座高楼的楼顶,瞬息间被强横的掌力打成了齑粉。

望着那足足缺了一大块的高楼,在场所有人的下巴差点没掉了下来。

下一刻,冷峻如山的白发男子目光阴沉的望向了空中那颗被无数锁链禁锢住的火球。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手蜷成剑指的形状指向了那火球正中的位置。

“我有一指,可碎星辰。”

刺杀34

这一次,白发男子手中终于出现了异象。一点鸡蛋大小的刺目白光在他指尖之上凝聚而成,四周无数精纯的天地灵气朝着那颗光球蜂拥而去。一圈圈的波纹随着光球的跳动,向着四周扩散,每一次波纹的震荡,都会引得四周的灵气随之微微颤动。那种蓄势而发的感觉,压得周围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一道白光以远超众人目力所及的速度激射向那空中的火球。这道白光仿佛一颗流星一般拔地而起,拖曳着一圈圈螺旋的气浪直撞向那已经变得赤红一片的火球。

砰地一下,这惊世骇俗的一击并没有产生多大响动。而是直接贯穿了那颗火球,然后继续势如破竹的直射向天空。目光追随着那条白线而去,只见的极远的天空中,那原本聚拢的云彩都被那道白光直接轰碎了一个大洞,仿佛天都被白发男子的一击打穿了。

而那原本即将冲破禁制的巨大火球,再被这恐怖一击刺穿后瞬息间化于无形。就连那些从锁妖塔里飞射出来的锁链,都未能幸免,好几根被这一指打成了粉碎。这一指太过强横,维持伏魔大阵运作的三个天象境高手都被激射而过的白光伤到了元神。鲜血狂喷之下,三个因为布阵而耗去了全身真气的三个天象境高手,颓然的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漫天散落的灵光中,那只先天火灵所化的女魔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地面上那个白衣白发的男子。女子腰部以下身体,居然被这一击打成了飞灰,大片大片的火焰,正从断口处喷出,竭力的修复着她的残破的身躯。面容已经被吓得扭曲了的女子尖叫一声,化作一团火焰,朝着西面的大山之中就冲了过去。

几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天象境高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女子飞逃而去,却做不出半点阻拦的动作。

毫无表情的看着先天火灵逃走的方向,白发男子这才将右手缓缓的放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看一脸委屈的狐媚儿,没好气的训斥道:

“小狐狸,这次玩儿够了吧?跟我回去!”

委屈巴拉的嘟着小嘴,狐妖少女几百个不情愿的走到了白发男子身后,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昏死过去的白小易不放。

缓缓飘落到地上的秦鹤三人一见到白发男子,分分急走两步,上前行礼道:

“晚辈见过吴宗主!”

冷眼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人,白发男子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嗯,知道了。”

随即他就这么悬浮着飘到了席应真的面前。

这时的青衫道人,就那么浑身颤抖的僵立在原地,他满头大汗,胸口处被火蛇咬伤的地方正在不断的蔓延着火气。

打量了一下老道士胸口的伤势,白发男子猛然间一掌按在席应真的头顶之上,霎时间,一团朦胧的白光就将老道士包裹了起来。紧接着,白发男子右手轻轻探出,捻出三根手指朝着那散发着火气的伤口轻轻的一捏。

只见得一条条炽热的红丝从席应真那狰狞的伤口处被吸了出来,一点一点的,那些红丝凝聚

成了一团茧子一样的东西。随着红丝被拽出,席应真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虽然他的身体依旧在剧痛中不住的颤抖,可是从他胸口处逐渐恢复正常的样子来看,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白发男子将那渗入老道士体内的火毒硬生生的拔出了大半,在他三根手指之间形成了一枚散发着红光的珠子。

名叫吴心的男子手指用力一捻,砰地一声,那汇聚了一丝神火灵气的珠子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捏成了粉碎。

本打算将这颗珠子要过去研究一下的秦鹤三人,一看到白发男子的这个举动,都纷纷退到一边不敢说话了。

一掌收回包裹在青衫道人身周的白光,白发男子冷冰冰的说道:

“小道士,你体内的火毒我拔出来七成,可是还有三成已经渗入你的心脉,我无能为力。这火毒虽然要不了你的命,可是一旦你过渡使用真气,它们就会跑出来让你生不如死。久而久之,也会耗尽你的先天元气,然后……”

不等男子把话说完,席应真轻轻摆手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会怎样……吴先生,这次多谢了……”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发男子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我只是顺便路过,要不是他这个天下贡主有此一劫,我才懒得出手管你们的闲事。”

一边说着,吴心一边看向一脸恭敬的朱元璋。

长脸老者听到白发男子提及自己,早就从隐秘渠道得知天机阁存在的大明君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男子近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朱元璋,见过吴宗主。此番浩劫,多亏宗主出手相助,否则这应天城的百姓……”

懒得听他啰嗦下去,白发男子出言阻止道:

“行了行了,那些恭维的话还是收起来吧。我只是怕你死了影响这九州气运,至于这应天城百姓的死活与我无关。这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小狐狸,我们走吧。”

白发男子倨傲的背着手,转头看向了那个一脸不情愿的狐媚儿。有些畏惧的摇晃了一下尾巴,狐妖少女指着地上躺着的白小易说道:

“吴大叔,你先把他救醒呗,我道个别就走。”

很是嫌弃的看了一昏死过去的无赖少年,白发男子轻轻地飘到了他的上方,然后在众人匪夷所思目光中,他抬起脚,重重的踏在了少年的肚子之上。

砰地一声,一团白光从少年被踩中的腹部直接轰进了他的体内。嗷的一声,昏死过去的白小易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

神智还有些不太清醒的少年挥舞着双拳就开始大嚷大叫起来:

“他大爷的!哪个孙子踹我!”

听到了少年的这句话,周围的人都投过来一个古怪的眼神,随即他们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下一秒,白发男子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白小易的屁股之上。

妈呀一声哀嚎,刚刚苏醒过来的无赖少年被这沉重的一脚一下子踹飞了出去。轰隆声中,他一头撞塌了一

堵路边的院墙。

烟尘散尽,白小易挣扎的从瓦砾中爬了出来,他的左臂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面朦胧的气盾。

看着被自己踹了一脚竟然毫发无伤的少年,吴心正有些奇怪,接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白小易手中攥着的镇魔铃和降魔杵。

白发男子左手一招,那边的无赖少年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倒了无心的面前。手刨脚蹬的在空中挣扎了半天,白小易这才看到白发男子那张冷若寒冰的脸。

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无赖少年讪笑着说道:

“嘿嘿,吴先生您怎么在这啊?多日不见,家里人可好啊?”

懒得搭理这小子的胡说八道,白发男子一把九江少年手中的两件法器抓到了手中。随即他轻轻一丢,仿佛扔垃圾一样把白小易摔在了地上。

死死的盯着手中那两件造型奇特法器,吴心语气玩味的说道:

“没想到啊,这两件宝贝竟然落到你手里了。喂臭小子,这些东西哪找到的?”

一脸苦相的看着白发男子,白小易心里那个别扭啊,他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住的地方藏有宝贝的这件事。

看了看一脸难言之隐的少年,吴心毫不在意的说道:

“算了,在哪找到的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这东西在你手里,想必那只先天火灵,也是你们放出来的对吧?”

一边说着,白发男子一边若有所指的看向了白小易和狐媚儿。两个心里有鬼的小家伙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吴心那慑人的光。

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吴心似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数,该得这个天下有此一劫。”

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白发男子的脸色,狐妖少女小声的询问道:

“吴大叔,你认得这两样东西?”

瞥了一眼这个差点给他惹出大麻烦的小丫头,吴心冷冰冰的说道:

“认得,当然认得。当年教我本事的那个老头子曾经说过,他跟那个叫燃灯的老道士降服了这头畜牲,于是乎就把它的三魂七魄封印了起来制成了法宝。这三颗甲丸里面,就封印了那东西的三魂。而至于那戾气最重的七魄嘛……”

说到这的时候,白发男子故作神秘的顿了一顿。岂料从地上爬起来的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是不是一颗乌金色的珠子,然后被放在火上烤着?”

眼神玩味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少年,白发男子冷冷地说道:

“是又怎么样?小子,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打那颗珠子的主意,以你现在的修为,如果让这几样东西碰到一起,就算你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带着这几颗甲丸,多历年几年,等它们吸收了足够的血气和精元,能够跟你融为一体了,再考虑那颗珠子的问题吧。”

有些好奇的看着白发男子手中的两样法器,白小易有些神往的问道:

“内个,吴先生,您说的那个东西,是龙么?”

刺杀35

不屑的瞥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一眼,白发男子不带感情的说道:

“不是龙,这东西是勾陈。”

听到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白小易和狐媚儿一起问道:

“勾陈?”

“对,是勾陈,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麒麟。”

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白小易若有所悟的说道:

“难怪了,我说那拳甲怎么是黑色的呢,原来是麒麟。可是吴先生,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

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身下的少年,白发男子很是敷衍的说道:

“这东西你就先带着玩吧,至于有什么用,等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有些不满的看了看两个造型奇特的法器,吴心自言自语道:

“不过燃灯那道人的品味真不怎么样,好好的几样东西非做成密宗法器的模样,难怪自己也跑到下面当和尚去了。既然你小子能找到这几样东西,也就证明你跟我们天机阁的确有些缘分。正好我今天心情好,就送你份见面礼吧。”

说着,白发男子的手中突然腾起了两团紫黑色的火焰。

“九幽冥火!”

场中几个知道这东西厉害的人纷纷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就连朱元璋和朱薇,都在其他人的影响下退开了老远。

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些胆小如鼠的凡人,又看了看脚下面那个不但没跑,反而一脸贱笑看着自己的少年,白发男子语气玩味的说道:

“小子,你怎么不跑?”

习惯性的挠了挠脑袋,白小易不置可否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觉得这东西在您老人家手里,那就是安全的,我没必要怕。再者说,媚儿不是也没跑么。”

满意的点了点头,吴心冷冷的说道;

“还行,多少还有点胆识,还算配得上这件‘墨麟’!”

话音方落,只见那镇魔铃和降魔杵在黑色的火焰中迅速溶解。与此同时,白发男子双手十指连动,仿佛摆弄一块泥巴一样将一团乌金色的溶液和三颗甲丸扭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不多时一块龙头造型的方块出现在了火焰当中,这金属块通体乌金、成长方形,却只有薄薄的一片,正面是一头凸起的麒麟头标志,这墨麒麟的嘴中正叼着一颗造型精巧的甲丸。

吴心满意的欣赏了半天自己的作品,随即随手一弹,将它丢到了白小易的手中。

慌忙的接过这枚天机阁宗主亲手炼制的宝物,白小易有些激动的问道:

“内

个……吴先生,这东西怎么用啊?”

低头看了一眼一脸贱笑的少年,白发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把它别在你的腰带上,这一颗是麒麟的人魂,主防御。只要带着它,一旦你受到外力攻击,就会自动展开保护你。只不过么,这东西所剩的灵气不多了,你最好隔三差五的就往里面注入一些真气。它能抵御高出你三个品级的攻击,所以你越强,这东西的威力就越大。”

他一边说着,手中工作却丝毫没有怠慢,不多时,吴心手中又多出了两个乌金色的手镯。这手镯造型精美,乍看上去像是一条乌金色的龙盘绕而成,同样的,那龙嘴当中分别叼着一颗甲丸。

收起手中那紫黑色的九幽冥火,白发男子把两只手镯也丢了下去。

“这两颗甲丸是墨麒麟的天魂和地魂,左右两手一边一个。之前你不是只能打开一副拳甲么,这一次可以两只手都有了。而且如果你行走江湖的时候,碰巧杀了一些碍眼的山精海怪,别忘了用拳甲把它们的精血和真元吸进去。不但可以增强自身修为,也会让这件‘墨麟’早日成型。”

爱不释手的反复把玩了三样法宝半天,白小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朝着半空中漂浮着的白发男子磕了三个响头。

坦然的接受了少年的跪拜,吴心看了一眼身旁的狐媚儿,不咸不淡地说道:

“小狐狸,有什么该说的说吧,交代完我们就该走了。”

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狐妖少女耷拉着尾巴走到了白小易面前:

“喂!呆子,这次我真的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你可不许忘了我!你要是敢忘了我,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就死定了!”

看着面前娇俏少女挥舞着的小拳头,白小易也感到了一丝失落。他强挤出一脸坏笑说道:

“哪能啊,就算人忘了,仙子姐姐这拳头我还是记得的。”

一改往日刁蛮的性子,狐妖少女从腰间拿出了那块琥珀色的晶片:

“呐,这个给你,以后你一定会用得到。”

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晶片,无赖少年一时间有些犯难起来。他身无长物,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可以交换的礼物来。犹豫了许久,他一狠心,把方才吴心送给他的镯子递过去了一只:

“内什么,我也没有别的可以送你的,这个镯子你暂时帮我保管。等下次见面了,我再用好东西跟你换。”

有些惊讶的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镯子,媚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个送给我,那你怎么办?



晃了晃另外一只镯子,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没事儿,这不还一个呢么?有它就足够了,再者说,寺里面不还放着一把血木剑呢么,足够小爷我闯荡江湖用的了!”

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狐妖少女开心的伸出小手指道:

“那好,再见之时你要用更珍贵的东西换!”

默契的跟少女的手指勾在了一起,白小易故作洒脱的应承道:

“好,一言为定!”

看了一眼另一边一脸惨白的傲苍风,狐媚儿没好气的呼唤道:

“喂!姓傲的,本仙子要回家了,这个呆子就交给你照顾。我知道你功夫好,可你是他大哥,不能欺负他!”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傲苍风讪笑着调侃道:

“媚儿姑娘多虑了,白兄弟天赋异禀,又有一身不错的修为,我怎么能欺负得了他呢。再者说,万一把他惹急了,再来一招方才那地仙一剑,我这点修为可承受不起。”

满意的点了点头,狐妖少女还是有些关切的嘱咐道:

“对了,这次你受的伤也不轻,好好调理一下再闯荡江湖吧。别下次再见的时候,本仙子只能去你的坟头见你。”

无所谓的耸了耸了肩,傲苍风大度的说道:

“承姑娘吉言。”

一旁听了个稀里糊涂的白小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你们说的什么地仙一剑,啥意思?”

懒得跟这个无赖计较这个问题,狐妖少女轻快的跑到了朱薇的面前。她牵起这个很是投缘的小公主的手,有些不舍的说道:

“妹子!姐姐先回家些时日,下次再见的时候,姐姐教你法术可好?”

满是欣喜的点着头,并不了解天机阁是个什么地方的朱薇,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狐仙姐姐真的只是回家几天这么简单。她一脸天真的说道:

“好!那薇儿就在宫里等狐姐姐回来,下次你教我法术,我请你吃宫里那些好吃的!”

看着两个少女亲昵的样子,一旁的朱元璋满是慈爱的微笑着。

另一边,见得吴心真的要走,十分担心先天火灵还会惹出麻烦的秦鹤急忙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

“吴宗主,还请慢行。那先天火灵的事,不知可否劳烦宗主帮忙降服,秦某担心,如若放任那魔头不管,有朝一日会给这天下带来一场浩劫啊。”

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羽衣男子,吴心没好气的说道:

“关我屁事?”

刺杀36

此话一出,差点没秦鹤他们三个钦天监的主事者噎个半死。不敢跟这位惹不起的佛爷计较什么,羽衣男子依旧恭恭敬敬的请求道:

“这个……吴宗主……毕竟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您身为天机阁宗主……总不好置之不理吧……”

突然间转过身,白发男子目光森冷的盯着面前这个活了七八百年的男子。许久之后,当秦鹤和身后一僧一道都开始冒冷汗的时候,吴心那冰冷的声音这才幽幽的响了起来:

“我是天机阁的宗主没错,可是本该你们凡人处理的事我凭什么插手。记住,天机阁的使命只是保证九州气运的稳定,而不是给你们擦屁股的。等哪天真的九州大地突逢灾劫的时候,不用你们说,天机阁所属必将全力应对。”

艰涩的吞了口口水,感觉再问下去就要出事儿的秦鹤小心翼翼的岔开了话题:

“既然如此,不知吴宗主能否告知吾等,去何处寻找那先天火灵,又该如何将之杀死呢?”

一脸厌烦的看了看几个年纪都在上百岁的供奉几眼,白发男子没好气的嘟囔道:

“那是先天火灵,是与天地共生的灵物,杀不死的。如果能杀死,方才我早就一指送她去地府了。唯一的办法只能借用当年封印五只先天灵物的法器将它们再度封印起来,自然也可以用那物件去寻找它们……”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发男子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白小易和狐媚儿他们问道:

“丫头,臭小子,你们放走那先天火灵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好像叫什么司南的?”

不假思索的,白小易张口就答道:

“啊?您说那东西啊,碎了。”

一脸错愕的转过头,白发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碎了?那东西怎么可能碎了的?”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见到那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碎了。”

吴心有些紧张的追问道:

“那碎片呢,可还能找到?”

白小易这次有些为难的说道:

“恐怕不行了,那天我们不小心放出了那女魔头,然后就在那地宫里打了一架,结果……那几块碎片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不是很确定的挠了挠头,白小易支支吾吾的回忆到:

“具体的我也不是记得太清了,反正当时那女魔头出来后,用那几块碎片打了我一下。我隐约记得,好像那几块石头都插进我胸口了,可等我醒来后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再之后就没见过那些东西了……”

一脸狐疑的看着脚下的少年,白发男子突然一爪下去,再一次把无辜的白小易拽了起来。吴心左手猛地张开,被无形巨力拉扯的少年一下子摆成了一个大字。他有些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白发男子,声音颤抖的问道:

“吴…吴…吴…吴先生,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发男子那原本深邃的眸子突然间变成了一片惨白色,紧接着,他那一双苍白如纸的眸子里突然射出两道神光,将被制住的白小易笼罩了进去。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两三遍,吴心有些惊喜的说道:

“哦!原

来在这呢……有意思……你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

一脸茫然的白小易有些紧张的问道:

“吴先生,您这是啥意思啊?”

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一样子,白发男子随口说道:

“没什么,那方司南的确是坏了。不过那东西是件巫器,此时正寄宿在你的体内修复受损的灵体。而你呢,就成了一个活着的容器。”

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吃了蟑螂一般的神色,白小易担忧的问道:

“那……我会不会死啊……”

“会!”

“啥!我还不想死,求您快把它拿出去吧!”

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神情,白发男子不咸不淡地说道:

“只要是人,都会死,不过你不会因为体内多了块司南就死了的。相反的,你小子可能还会得到某些好处。”

不知是哭还是该笑的无赖少年刚想追问些什么,却突然间的面前的白发男子右手一翻,在他的掌中突然出现了一柄乌漆嘛黑的汤匙出来。看着男子脸上那仿佛发现了好玩玩具一般的诡异笑容,白小易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大难临头了。他正想着,只见吴心将那只汤匙缓缓的拿了起来,然后朝着无赖少年的眉心就捅了下去,一边捅,白发男子一边事不关己的调侃道:

“忍一忍,会有些疼,不过有了这个,你体内的司南就算是完整了。”

惊恐的看着距离自己眉心越来越近的汤匙,白小易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

那柄乌漆嘛黑的汤匙一寸一寸的嵌入了无赖少年的眉心,一股钻心的剧痛差点没把白小易疼死。他此时此刻全身都被禁锢着,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抗,他只能承受着这无边的痛苦。一次次的昏迷,同时一次次的被剧痛疼醒,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白小易死去活来了十几次。

终于,随着一阵蔓延全身的清凉,那汤匙就这么被白发男子硬塞进了自己的识海之中。疼的只剩下半条命的少年顿时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可他不敢,面对这个几近于妖孽的白发人,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他都惹不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白小易只觉得脑子里面一团乱,许多许多从未见过的文字和画面交替的闪现着,弄得他好一阵的头晕目眩。

满意的点了点头,白发男子手一松,便把白小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低头看着挣扎爬起的少年,吴心冷冷的说道:

“现在呢,这方司南算是与你融为一体了。不过坏了就是坏了,任凭这东西昔日是件多么强横的巫器,如今也就只是一团灵气。不过呢,却保留了一项最基本的功能。臭小子,把手伸出来,试着想象司南的样子。”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白小易十分不情愿的伸出了手,他脑中刚一想到曾经在壁画上见到的那方司南完整的样子。在他的右手之上,就凭空浮现出了一方乌金色的,半透明的司南虚影。那上边的汤匙,正漫无目的乱转着。

满是惊喜的看着手中出现的司南,白小易没心没肺的说道:

“吴先生,这东西有啥用,指方向么?”

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白发男子语气玩味的说道:

“差不多吧,臭小子,你试着想一个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不知道这个白发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小易本能的就想到了最想要的一个

东西。下一刻,他手中那方司南上的汤匙,突然一个急旋,然后笔直的指向了狐媚儿所在的方向。

眼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白发男子没好气的嘀咕道:

“小子胆子倒不小,竟然惦记到我们下的人身上了。”

不敢置信的瞪着手中的司南,白小易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不是吧!这东西,会读心术?我……我就是随便想想……没别的意思……”

懒得搭理无赖少年这拙劣的解释,吴心冷冰冰的说道:

“司南呢不仅会指明方向,他更加可以指向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或者是人。有了这宝贝,你以后想要什么,只要跟着勺柄的方向找下去,就能见到了。”

略微顿了顿,白发男子指着司南上面的五个凹槽说道:

“原本呢,先天五灵被封印后会化作五灵珠镶嵌在上面,可如今既然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反正有了这方司南的指引,你就能找到先天火灵躲藏的地方了。”

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白小易有些惊恐的叫道:

“为什么是我,那女魔头那么厉害,为什么是我去找她?!”

理所当然的指了指少年手中司南虚影,白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谁让司南认你为主了呢,这都是你的宿命,躲不掉的。”

不理会无赖少年的挣扎反抗,吴心一脚把他踢到了秦鹤面前:

“诺,这东西以后就帮你们找先天火灵,至于能不能再次将那怪物封印起来,就看着小子的造化了。”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白发男子朝着不远处的狐媚儿招呼道:

“丫头,我们该走了。”

敷衍的答应了一声,狐妖少女一脸不情愿的跑回了吴心的身边。她看了不知所措的白小易一眼,最后叮嘱道:

“呆子,你不许乱跑,本仙子还会回来找你的!”

不等她说完,一旁的白发男子已经从腰间摸出了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石,他用拇指在那玉石上面雕刻着的“遁”字上轻轻一按。霎时间,在他们二人脚下浮现出了一副怪异的法阵。大片大片的殄文不断的从法阵中浮现出来,紧接着,两条淡青色的龙气轰的一下就从法阵中冒了出来。随即那浩荡的地脉龙气,裹挟着吴心和狐媚儿朝着天空直冲了上去。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朱元璋一脸崇敬的呢喃道:

“神人啊……果然是神人手段……”

而另一边的几个钦天监供奉,则满是遗憾的看向那二人消失的地方。随即几个老成精的家伙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后,齐刷刷的看向了一脸无辜的白小易。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中,浑身是血的阿萨辛正一半身子在地下,一半身子浮出地面的看着朱元璋等人的方向。他面色惨白,身前有一大滩因为白发男子那一脚震颤出来的鲜血。

黑袍刺客冷冷的看着席应真手中那两块散发着火气的圣火令,随即又深深的望了一眼被三个供奉围住的白小易。这个身为明教护法右使的男子阴恻恻的低语道:

“看来计划失败了,不过摩柯大人会对那少年体内的司南更有兴趣的。”

随着他话语声渐渐变小,那露出地面的半截身体,也一点一点的沉入了地下。

旅程1

书接上回,体察民情的朱元璋一行人,在洪武街上遇到了神秘高手的袭杀。一品堂地字一号的万人敌“傀儡陈”,江湖杀手榜排位第九的暗刃阿萨辛,两大高手协作之下将朱元璋一行逼入了绝境。

更加致命的是,那被圣火令吸引而来的先天火灵,给这座应天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眼看着一场浩劫将无法避免的时候,来自天机阁的神秘高手吴心突然出现。这个几近于妖孽的白发男子仅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一应危机轻松化解于无形。

大难不死的一群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可因此引发的因果变化,却并未结束。逃走的先天火灵、安排这次刺杀行动的明教残党,几方势力的暗中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在这团巨大漩涡中心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报恩寺的草席上,睡的正香。

自打那一日的危机过后,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从噩梦中逃过一劫的应天城百姓,在城防军和工部的帮助下,开始在废墟上修补起了自己的家园。

当日先天火灵和四个天象境高手的一战,虽然竭力控制着伤害,却仍旧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位于事件中心的洪武街上更是满目狼藉,要想全部恢复如初起码还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这十几天里,当日跟随朱元璋一行的几人,总算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受伤最重的严进和傲苍风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八天,而我们勤奋的洪武皇帝,虽然受了一定的惊吓,可仅仅回宫休养了一天,就开始着手处理修缮房屋和安抚百姓的事宜上来。

钦天监的三位供奉,因为在与先天火灵斗法中耗尽了真元,此时正闭关疗伤。反而被那女魔头一击险些要了性命的席应真,在吴心提供的丹药帮助下,恢复得最快。

这些人当中,恐怕只有白小易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可以依旧没心没肺的过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日子。

兴许是因为太过无聊了,白小易竟然从佛塔下面的地宫里抬出来了三坛子美酒。为了不那么招摇,他特意选取了上层的两种酒跟一坛杜康混在了一起。

可看着这三坛分别叫做“葡萄酿”、“屠苏”和“杜康”的美酒,白小易一时间却犯起了难。他知道这些酒的珍贵,可对此毫不在行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启或者储藏这几坛子宝贝。万一冒冒失失的打开了,反而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非把他肠子悔青了不可。思量了许久,无赖少年终归只是把三坛酒放在偏殿,没有继续动它们。

这一日,正当白小易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去趟沈府,请沈万三来帮他品品酒的时候。报恩寺的院门外面,突兀的传来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片刻之后,三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一见到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白小易,为首锦衣卫千户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抱拳行礼道:

“在下马义,见过……小天师……”

小天师这个称呼给白小易叫蒙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您叫我?”

名叫马义的男子很是爽朗的说道:

“正是。”

一骨碌翻起身,白小易有些惶恐的抱拳回礼道;

“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贵干?”

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锦衣卫千户双手拿着递到的白小易面前:

“这是陛下让我们交给您的密函。”

一听说是朱元璋交给他的,白小易连忙接了过去。还不等他把信打开,几个办完差事的锦衣卫便躬身告辞道:

“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小天师清修了,告辞!”

说罢,几个锦衣卫千户大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呆呆的望着几个男子离开的背影,白小易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几个可是锦衣卫的千户,放到平日里,他连正眼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人物,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对他一个市井小民这么恭敬起来了。

狐疑的挠了挠头,无赖少年将那份盖着封漆的信件打了开来。在那张一摸上去就知道质地极好的信纸之上,只是简单地写着这样几句话:

“几日前寡人突遇袭杀,幸得几位侠士仗义相助。特约各位明日午时,到钦天监一叙。届时论功行赏,以表寡人感激之情。还望席真人,白兄弟、傲兄弟可以准时赴约,朱元璋。”

当看到论功行赏几个字的时候,白小易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内堂的方向就叫嚷道:

“师傅!!!这次咱们要发啦!!!”

第二天一大早,惦记了一晚上赏赐是什么的白小易第一个醒了过来。他也不管席应真和傲苍风身上的伤势恢复的如何,这个有些财迷心窍的少年赶鸭子上架一般就把两个还没怎么睡醒的人拖拽出了报恩寺。

等他们三人到达钦天监的时候,距离午时还有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呢。

执事的侍从将三人带入观星殿的时候,秦鹤和一僧一道两个供奉,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他们到来的样子。最为奇怪的是,那个天下第一首富的沈万三沈员外,竟然也很意外的出现在了这里。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众人齐齐落座,一边闲话家常,一边等着今天的正主驾临。

三位钦天监的供奉似乎对先天火灵的出处和白小易跟那吴心之间的渊源十分感兴趣。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试着从无赖少年的嘴里套出点什么,可同样鬼主意一大堆的白小易怎么会被这几个老家伙带到沟里呢。胡乱的编造了一大堆鬼都不会信的瞎话,他终于把三个好奇的供奉敷衍了过去。正当他和傲苍风有些忍受不了几个老人家那些十分无趣的话题的时候,大殿的门外面,一个老者爽朗的笑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身便装的朱元璋,正在严进的陪同下,有说有笑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一见到这位洪武皇帝来了,在场的众人纷纷伏地跪拜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意的摆了摆手,心情大好的朱元璋很

是爽快的说道:

“免啦免啦,这又不是在朝堂上面,没那么多规矩。”

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长脸老者满意的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随即他朗声说道:

“今天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时日,寡人遇到了一次袭杀,而诸位呢都是护驾有功的功臣。我本打算在朝堂上进行封赏的,可寡人遇袭这件事不好大肆宣扬,所以只得一切从简,在这里进行,还望诸位不要介怀。”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对这位帝王毕恭毕敬的,即便是说笑他们也不敢搭话。可唯独白小易这个不怕死的小子,突然嬉皮笑脸的说道;

“陛下,我们不介意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您就直接说说赏赐点啥吧,这个才是主要的。”

看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朱元璋大笑道:

“好!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老者眼神玩味的看着这个很是欣赏的少年,打趣的问道:“臭小子,你这次功劳最大,说说看,你都想要些什么?”

挠着头想了想,为人处事方面还是知道些轻重的白小易讪笑着说道:

“我呢就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哪敢跟陛下您要东西呢。您赏赐什么,小子照单全收就是了。”

指点着这个比泥鳅还油滑几分的少年,朱元璋很是满意的说道:

“那好,既然你不愿入朝为官,朕就赏赐你三个愿望如何?只要在朕力所能及之下,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座位上的老者,白小易有些慌张的问道:

“您说真的啊!?”

朱元璋一脸微笑:

“君无戏言!”

这一次,白小易闷着头想了许久,最终他试探性的问道:

“内个……陛下,如果我想要古御街上的那座临江楼,可以么?”

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当然可以,不就是座酒楼么,你想要的话我安排人给你买下来就是。只不过,你不是说要去闯荡江湖么?怎么突然间对做生意有兴趣了?”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这酒楼不是我想要的,陛下,您还记得我带您去的那家酒铺么?”

长脸老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哦……就是那间你说是你哥哥嫂子开的那个?”

“对!就是那家。我打小就是个孤儿,如果不是胖哥胖嫂照顾我,恐怕我早就饿死了。所以,我想替他们要下那间临江楼,这样他们夫妻以后也有个安稳的着落,不用在大街上风吹日洒的那么辛苦。”

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点头说道:

“准了,你小子果然有有情有义,我喜欢。还有呢?”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小易大着胆子说道:

“那……城南边那座报恩寺,能不能也给我啊?”

旅程2

朱元璋一脸诧异的问道:

“哦?你要间破庙干什么,你又不是和尚?”

挤出了一个嬉皮笑脸的模样,白小易解释道:

“那间报恩寺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现在荒废了,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家。所以呢,我想把它要下来,留个念想。”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朱元璋很是赞许的说道:

“好小子,做人不忘本,难得!那么,最有一个愿望呢?”

这一次,白小易犹豫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说话。半晌过后,实在想不出愿望的少年挠着头说道:

“最后这个愿望,先在您这存着行不,等哪天我想到了,再来取。”

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朱元璋无奈的说道:

“行行行,我帮你存着,等你游历完江湖后,再来找我拿。”

老者随即转头看向一旁负剑而立的傲苍风,很是欣赏的说道:

“傲苍风,当日你替朕挡了那黑衣刺客几刀,我朱元璋的命是你救的,虽然我不能还一条命给你,但是你跟小易一样,可以许三个愿望,你说吧!”

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善意的老者,傲苍风躬身行礼道:

“回禀陛下,傲苍风本就是个武人,又是大明的子民,舍身保护陛下乃是应尽的本分,草民不敢领赏。”

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故作愠怒的说道:

“那可不行,我朱某人赏罚分明,你救过我就应该赏。那么这样,我看你身手不错,又是小易的结拜大哥,不如你留在朝中当个官如何?别的不好说,在严进手下当个锦衣卫千户还是很合适的嘛!”

低头看了一眼一脸不情愿的少年,朱元璋刻意补充道:

“傲苍风,你想抗旨么?”

一脸错愕看向座椅中的老者,傲苍风连忙跪拜道:

“草民不敢,草民……谢陛下赏赐……”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换上了一副笑模样说道:

“别这么紧张,我就是吓吓你。朕是真的喜欢你这样有本事的年轻人,好好留在朕身边做事,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看了一眼低头恭顺的负剑少年,朱元璋随即补充道:

“你既然不想要丰厚的赏赐,那么就跟小易一样,我替你保管一个愿望,等你需要的时候提出来便是。另外呢,你总归是救了我一命,虽然我不能赐你丹书铁券,可我以当朝天子的身份在此口头承诺。只要不是通敌叛国、刺王杀驾的重罪,我朱元璋,可以免你一死!”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一旁还在窃喜中的白小易,突然有些酸涩的嘟囔道:



我说皇上老爷子,您这就有点偏心了,为啥他能免死,我就没有呢?”

瞥了一眼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朱元璋故意挖苦道:

“小子,你背后有吴先生撑腰,你还需要免死么?”

一想到那个性情古怪,却又屡次三番帮助自己的白发男子,白小易只得讪笑着闭上了嘴巴。

朱元璋随即看到了一脸老神在在的席应真,跟他相交三十多年的老皇帝打趣地问道:

“席真人,你想要点什么呢?当年护国天师的头衔您都不要,那如今我都不知道应该赏赐些什么给你了。”

轻轻打了个稽首,青衫道人微笑着说道:

“陛下说笑了,贫道早已超脱世外,又怎么会在意什么赏赐的呢。我已经闭关了七八年,没想到刚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么多事。如今来看,我更想陪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去江湖上闯荡一下,看看如今这个世道,和当年有什么不同。”

轻轻叹了口气,长脸老者有些惋惜的说道:

“席真人,寡人身边能说的上话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您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

略微沉吟了片刻,青衫道人轻轻伸出一根手指道:

“少则一年,多则三载,我定然回来。此番出行,一方面是想锻炼一下我这个徒弟,另一方面,我们师徒二人会想办法找到那只先天火灵,在它没惹出更大的乱子之前,想办法制服它。等这些事我们做好了,自然会回来的。”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朕就不再挽留老真人了。寡人在此祝你们师徒二人,可以一帆风顺,早日凯旋而归。”

微微点了点头,席应真算是谢过了朱元璋的好意。

安顿好了几个亲近的人,朱元璋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着的秦鹤、火云老道和空相大师。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神色,长脸老者沉声道:

“秦祭酒,当日你们三人联手对抗那女魔头,虽然未将其制服,可也算为应天城避免了一场浩劫。那么,依你之见,朕该如何赏赐呢?”

急忙躬身行了个大礼,羽衣男子声音柔和的说道:

“回禀陛下,臣等不敢受赏。此番有大胆贼人在应天城袭杀陛下,是我等督察不利才使得陛下身处险境,是我们做事不当。至于那女魔头,我们就更不敢居功,倾尽我三人之力也未能将其制住,若不是吴先生出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是我等技不如人,还请陛下赎罪。”

轻轻叹了口气,朱元璋有些无奈的说道:

“算了,那先天火灵什么的也着实的厉害,朕不怪你们……”

看着长脸老者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秦鹤出声询问道



“陛下,不知可有查出当日袭杀您的都是些什么人了么?”

这一次,还不等朱元璋开口,一旁的严进抢先答道:

“回禀陛下,经过多日查访,我们已经确定,当日袭杀您的主谋是明教的几个余孽。他们勾结的西域一品堂的高手,设伏将您引入陷阱,然后突施暗算。那先天火灵,恐怕也是他们故意引出来的。”

面色阴沉的看了看身边这个忠心的助手,朱元璋询问道:

“明教余孽的身份查得到么?”

“回禀陛下,查不到。不过两个一品堂的刺客,却已经证实。操控人偶的,是一品堂地字一号杀手‘傀儡陈’,而那个黑袍刺客,也是出身一品堂的地字号杀手‘暗刃’。”

重重的一拍桌子,朱元璋愤然起身道:

“他奶奶的!什么狗屁的一品堂,什么明教。敢在老子的应天城里袭杀老子,简直不想活了!严进,我命你派人彻查他们的底细,找到他们的老巢,然后倾尽全力给我剿平了!”

冷面男子躬身领命道:

“属下遵旨!”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朱元璋看了一眼羽衣男子问道:

“秦鹤,城内修缮的工作尽兴的如何了?尤其是那些百姓,可有发钱安抚?”

略微迟疑了一下,羽衣男子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修缮和安抚工作已经在进行,只不过今日边关奏报,说是军饷紧缺。如今再加上城内修缮的开销,恐怕户部那边……”

长脸老者有些疲惫的坐回了椅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突然间,似乎在一旁等了许久的沈万三走出来启奏道:

“陛下,不知沈万三可否为您分忧?”

不解的看向了这个瘦削的老者,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

“土财主,你又想怎么帮?”

将身边一个精致的木匣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沈万三开口说道:

“陛下,沈万三别无长物,这银子还是有一些的。木匣里的一百万两虽不算多,却可以用来为边关将士发放军饷。毕竟他们在边关护国保家,少了军饷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神色有些警惕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相识了二十多年的老友,朱元璋摆摆手道:

“朕手底下的兵还是用朕自己的钱犒赏的好,至于你这土财主的钱么,就用来修缮城内那些被毁的建筑吧。”

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朱元璋起身说道:

“今天的事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严进,我们回宫。”

在白小易等人的注视之下,长脸老者在锦衣卫指挥使的陪伴下,缓步走出了大殿。

旅程3

皇宫深处的养心殿内,自打一回来就有些心绪不宁的朱元璋,像一头饿狼一般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开国帝王有些厌烦的摒退了身边一应太监和宫女,独自一人朝着角落里的书架走了过去。

身穿黄袍的老者左右打量了一下,当他确定周围的确没有人的时候,老者将手伸向书架内的一处暗格当中。

咔哒一声。

朱元璋似乎搬动了某个隐藏的机关,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卡啦卡啦的齿轮搅动之声,那紫檀木制成书架从中分离了开来。

随着遮挡用的书架分开,终于露出了后面那扇隐蔽的极其巧妙的暗门。这扇暗门成圆形,绘制着阴阳太极的图案,当中的地方,有一方凸显出来的九宫格。

长脸老者熟练的按动了九宫格上面的几个数字,随即左右两个阴阳鱼再次分开,露出了后面那条漆黑的甬道。

拿起了旁边一盏照明用的蜡烛,朱元璋小心翼翼的点亮了甬道旁边那用来照明的火道。

噗噗声中,一盏盏散发着幽蓝色火焰的油灯逐一燃起,顺着这条螺旋向下的甬道一直延伸了下去。

将手中的蜡烛放回原位,朱元璋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条幽深的走道。随着他身后的暗门缓缓闭合,这条不知有多深的甬道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就只剩下长脸老者那沉重的脚步声。

盘旋而下的楼梯之后,又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在老者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后,终于,前方出现了很明显的光亮。

尽头处,是一间修建于地底深处的密室。这里不见天日,四壁的墙面上全都绘制着隔绝气息外泄的符箓。房间很宽敞,足有十来丈方圆。密室内对应四个方位分别有四根造型奇特的石质图腾,上面由巧手工匠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的图案。

而密室的正中,却是一方巨大的围棋棋盘,上面星罗棋布着一颗颗黑白分明的石头棋子。此时此刻,正有一名坐在轮椅上的枯槁老者,静静的待在棋盘的边缘上,用神念牵引着那足有西瓜大小的石头棋子,推演厮杀。

身为大明天子的朱元璋缓步走了进来,可他并没有打扰老者下棋的雅兴,他只是站在老者的对面,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轮椅上的老者缓缓抬起了头。只见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赫然有着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色眸子。再配上他那一头蓬乱的灰白色长发,让人感到异常的诡异。

目盲的老者将脸转向朱元璋坐在的方向,有些奇怪的问道:

“陛下,您怎么下来了?”

老者的声音苍老且又沙哑,仿佛那破旧的风箱里传出来的呻吟。

苦笑着摇了摇头,朱

元璋有些无奈的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特地下来求教袁师。”

轻轻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目盲老人居然驾驭着轮椅,就那么隔空飞了过来。哐当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老者开口询问道:

“难不成是为了那只先天火灵的事?”

微微皱紧了眉头,朱元璋恭敬的答道:

“不全是……今日我已经赏赐了当日护驾有功的几位功臣,还特意将那个名叫傲苍风的少年留在了锦衣卫任职。只是比较可惜的是,没办法将小易那孩子和席真人留下,这点让朕有些失落。其实今天我找袁师,是为了另一件事。”

略微停顿了一下,长脸老者继续说道:

“今天边关来报,说是前线的将士缺乏军饷,可是三个月前,明明已经下拨了一批军费了,为何短短数月就又说缺钱。我总觉得,这件事跟蓝玉这些军中老臣有关。这些时日,为了修缮被那先天火灵破坏的房屋,还有安抚百姓,国库可以调动的现银已经有些吃紧,再加上这件事一闹的确有些麻烦。可更加耐人寻味的是,那个沈万三偏偏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他献出了一百万两银子要帮我充当军费。袁师,您说这其中是否有些什么关联?”

沉吟了许久,轮椅上的老者竟然用他那无神的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元璋许久,看得这位开国帝王都有些发毛的时候,老者这才语气玩味的说道:

“现在军中旧部,有八成都是蓝玉所属。亏空军饷,谎报邀功的事自然与他们有关。不过呢,现如今军权大都掌握在蓝玉一党的手中,还不是时候把事情闹得太僵。他们要钱,给他们便是了。等陛下逐渐将兵权转移到燕王等几个皇子的麾下,到时候再动手,才万无一失。”

长脸老者同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那沈万三那边怎么说?”

伸手缕了一下颚下那都有些擀毡了的胡须,目盲老人无所谓的点评道:

“沈万三此举,无非是为了自保,他一个商人以为替君分忧可以换来更多的利益,不足为据。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还没有蠢到去跟蓝玉一党勾结在一起。只不过么……”

听到老者有些迟疑的语气,朱元璋有些紧张的问道: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么,万一真打起仗来,这银两和粮草还的确是第一位的。沈万三富可敌国,蓝玉若真想图谋不轨,绝不会放过这个移动的金库。依袁某之见,陛下还是早做提防才是。毕竟,当年吕不韦也是个商人起家,我可不想他沈万三,成为下一个吕不韦。”

脸上神色愈发显得凝重,朱元璋语气森冷的说道:

“多谢袁师提点,我记住了。只不过,这段

时日来,我觉得身体越来越差,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讲这些树干上的枝杈,都斩断的一天……袁师,不知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再多延寿几十年呢?”

目盲老者驱动着轮椅缓缓的挪动到了棋盘的另一个位置,他语气玩味的说道: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寿元关系着大明气运。一旦您用了逆天改命的法子,别说是您自己,就连帮你改命的人都会被天道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袁师,您才学渊博,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的。我也不想做什么万世帝王,只要再多个三五十年,让我把这大明江山安顿好了,交给合适的继承人,就足够了。”

轮椅上的老者并没有理会朱元璋的问题,他只是缓缓抬起手,用神念牵引着一颗棋子稳稳的落在了棋盘之上,随即他慢慢的说道:

“这方法么,到底确实有。”

“求袁师赐教!”

“这其一么,就是当年始皇帝派人寻遍天下的‘不死药’。”

一脸错愕的看着目盲老人,朱元璋不可置信的问道:

“袁师,您不是开玩笑吧?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手指轻点着轮椅的扶手,目盲老人略带回忆的说道:

“当然存在,不然您以为天机阁那个姓吴的怪物,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呢?”

眼睛瞪得老大,朱元璋语气紧张的说道:

“您是说,不死药在天机阁手中?难不成,要我跟那吴先生去要么?”

阴阴的冷笑了一声,目盲老者老神在在的说道:

“陛下,您觉得,一个活了足有上千年的怪物,会在乎你这个只有区区几十年寿命的老人么?即便您是天下贡主,可在他们天机阁眼中,你只是一件维护九州气运的工具。”驱动着轮椅转过身,目盲老人据需说道:“更何况,他们天机阁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九州气运的正常运转,一旦你用了什么改命的法子,就一定会影响到这九州的气运变化。到时候别说求他们让你长寿,恐怕第一个出来要杀死陛下的,就是那吴心。”

眼中闪过一抹身为王者独有的凶厉之气,朱元璋厉声反驳道:

“他敢!我是这天下的王,他凭什么杀我!”

“王?我的陛下,您觉得在他那种几乎就是人间神明的人眼中,一个区区的人皇,有那么重要么?而且据我所知,那‘不死药’药性奇特,只有特定体质的人服用之后才可长生不死。要不然的话,那位开创大一统格局的始皇陛下,就应该活到现在了。”

有些颓然的谈了一口气,朱元璋不死心的追问道:

“那别的方法呢?”

“这其二么,就要看白小易那个小痞子的造化了……”

旅程4

惊讶的看向轮椅中的枯槁老者,朱元璋不解的问道:

“袁师,这件事跟小易那孩子有什么关系?虽然那臭小子好像挺得吴先生赏识的,可他根本就不是天机阁的门人,怎么可能有不死药呢?”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目盲老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陛下,您的眼中就只有不死药了么?这天底下,可有比不死药更好的东西呢……”故意卖弄了一个关子,老者面朝向朱元璋继续说道:“道藏秘宝,您听说过么?”

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朱元璋满脸疑惑的说道:

“道藏秘宝?那是什么东西?”

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目盲老者手掌一挥,虚空之中就浮现出了一副奇妙的画面。

“相传封神一战之后,天界与人界便彻底的分离开来。那些举手之间便可翻云覆雨的练气士们死的死伤的伤,而绝大部分已经进入仙界再也无法留存于人间。可这九州大地之上仍然有一些为祸四方的妖物存在,其中闹得最凶的,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五只先天灵物。”

“那个时候,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自称道藏老祖的海外散修,他与几个好友联手降服了五只先天灵物并将之封印。再后来,这个被天下苍生奉为圣人的道藏老祖,突然间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得道飞升,更有人说他在于魔头交战的时候死了。至于那个传说中的高人身归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传他将毕生所学和几样先天级别的宝物藏在了九州大地的某个地方。如果能够找到这份宝藏,得到了地藏老祖的功法传承。到时候别说什么长生不死,恐怕就连天界的仙人,都拿你没有办法。”

目盲老者收起了虚空中的画面,略带蛊惑的说道:

“陛下,您现在是人皇。难道您不就想尝尝成为这天地贡主的乐趣么?到时候别说开创万世基业,就连那天界的仙帝,也不妨抢来当上一当的。”

听了老者的这一席话,朱元璋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了一抹一样的绯红。他喘着粗气说道:

“难不成,白小易那孩子知道道藏秘宝的下落?”

轻轻摇了摇头,目盲老者沉声否定到: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依照您说所,那小子已经与那方司南融为一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他能集齐五颗灵珠,将司南恢复原状。那么,就可以凭借司南的法力,找到地藏秘宝的位置。”

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轮椅上的老者,朱元璋试探性的问道:

“敢问袁师,这些事您有是从何得知的?您从未见过小易那孩子,您怎么确定,他就是您要找的人呢?”

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微笑,目盲老者傲气十足的说道:

“我袁珙祖辈便是那盛唐时期的命数大家袁天罡,我们袁家的传人,不但可以窥探天机,更加知道一些隐藏在中原道门背后的隐秘传闻。白小易那小子我的确没有见过,可在我的天眼之中,应天城内的确出现了一个身怀大气运的新人。而根据陛下所讲的经历,这个人非白小易莫属。”

赞同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仅凭小易他们师徒二人,恐怕难以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吧

。要不,我派人一路保护他?”

“派人保护他们?派谁?那个在地牢里参悟剑道一甲子的老怪物么?”

脸色突然变了变,朱元璋急忙摇头道:

“不不不,那怎么行,我与老剑神有过约定,他再次出关时只会帮我一次。这么一个陆地神仙级别的高手,肯定不会现在就用。”

轻轻摇了摇头,目盲老者无奈的说道:

“所以说,最好不要派高手随行。那样只会显得太过招摇,反而对计划不利。以那小子身上所携的气运,应该可以有惊无险的完成这个任务。而且,我们可以把他当做一个诱饵,当日陛下不是把明教余孽暗算您的圣火令交给了席应真么,那正好趁他们此次寻访先天火灵的机会,引出明教那帮人。到时候陛下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赞许的点了点头,朱元璋满是感激的说道:

“还是袁师想的周到,这次的事全按袁师的部署去做。”

随意的摆了摆手,目盲老者幽幽的说道:

“既然事情已有定论,陛下还是早些回到上面吧。失踪太久,会引人怀疑的。”

恭敬地行了个礼,朱元璋大步沿着来时的甬道走了回去。

待到密室之内再无声息的时候,轮椅上的老者缓缓的转过了身,朝着角落里那片漆黑如墨的阴影说道:

“影,你的‘无相功’练到何等境界了?”

那团漆黑的阴影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一声宛如传自九幽地府的声音回答道:

“主人,略有小成,如今可以幻化成各种人的样子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目盲老者沉声吩咐道:

“你去跟着那个叫白小易的娃娃,将他的动向随时告知于我。同时想办法打探一下那个一品堂的底细,如果可以的话,把它们收入自己的麾下,这帮子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日后我留着有用。”

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那抹不知是影子还是人的东西随即消失不见。

突然间,密室内的所有烛火都齐刷刷的熄灭了。而在那无尽的黑暗当中,只留下了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白色眸子,还有那老者几近猖狂的笑声……

与此同时,清凉山上一座不起眼的凉亭之内。浑身被白袍包裹着的三个人正聚集在此,趁着月色商议着他们明教的复兴大业。

数日前的一场恶斗中,摩柯和阿萨辛受了非常重的伤。在琉心那奇特的异能之下,躲藏在清凉山内的二人很快得到了恢复。

可眼看着他们一手安排的刺杀计划就这么变成了泡影,一心想着复兴明教的摩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盘算。

抬头看着那轮弯弯的弧月,身为明教左护法的摩柯有些怅然的说道:

“虽然共赏着同一轮的明月,可身在光明顶的同族们,此时不知道在过着怎样的日子……”

看了看男子有些落寞的背影,身为圣女的琉心弱弱的说道:

“摩柯大人,既然刺杀计划失败了,不如我们就回西域吧。虽然那里贫瘠,可起码,咱们可以带领教众们安稳度日啊。”

猛的转过身,这个如今明教资历最老的男人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

“住嘴!琉心,你对得起你身为圣女的身份么!”

愤恨的冷哼了一声,中年男子看向一旁阴冷的黑衣刺客:

“阿萨辛,你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么?”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身后插着两柄奇型弯刀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我有必要骗你们么?”

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这个亲手抚养长大的男子,摩柯沉声说道:

“既然是这样,恐怕我们要从长计议了……既然无法直接杀死朱元璋,那么就利用一下那只先天火灵好了。只要能控制它,咱们就可以直接与大明朝开战。到时候,一只有着几近于仙人实力的火灵存在,任凭他们有百万大军,也不过就是一群蝼蚁。”

看着这个愈发显得狂妄的男子,琉心有些担忧的说道;

“可是一旦开战,岂不是要死更多的人。到时候不仅仅是大明朝的子民,就连我们西域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的……”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摩柯冷漠的说道: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复兴我明教,死些人算得了什么。”

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这个越来越显得陌生的中年人,阿萨辛冷冰冰的问道: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那先天火灵在哪,如何去找?再者说,如今六块圣火令,有两块被那个席应真得了去。到时候即便找到了那个女魔头,我们也没有办法将其封印住。”

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自诩深谋远虑的中年人有些自负的说道:

“担心什么,你不是说,那个叫白小易的少年体内有能找到先天火灵的宝物么。那我们就在背地里跟着他好了,等他们跟那女魔头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出手将它封印住。”

转头看向了有些怯懦的娇小女子,摩柯语重心长的吩咐道:

“琉心呐,这时候就该是你为我们明教做些事的时候了。”

一脸错愕的看向这个被自己视为父亲的男子,琉心不解的问道:

“摩柯大人,我……我能做些什么?”

略微沉吟了片刻,中年男子换上了一副慈祥的口吻说道:

“因为两块圣火令还在那个牛鼻子老道身上,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先把我们明教的圣物取回来。而琉心你,先前与那个少年不是有过接触么?那么稍后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再度巧遇,然后顺势留在他身边做个内应。”

不理会少女那有些错愕和抗拒的神情,摩柯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们会在暗处保护你,不会让那小子对你做什么的。不过就要委屈你一下做他的侍女,跟着他一路去寻找那只先天火灵。一方面把他们的动向及时告诉我们,另一方面,等时机一到,我们就里应外合,将圣火令夺回来,你清楚了么。”

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面前的中年人,琉心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作为内应的少女,摩柯看向一脸阴沉的阿萨辛:

“至于你么,尽快赶回西域。找到血魔老祖后跟他说,我们答应他合作的条件。只不过一切行动要暂缓一下,等我们控制了那先天火灵之后,再借用他一品堂的力量一举攻下敦煌城,再然后么,就是这整个天下!”

旅程5

盛夏已经过去了大半,随着一场连着一场的大雨,这天气也渐渐显得凉爽了起来。应天府的古御街上,一辆辆运载着木材土料的马车,仿佛蚁群一般在慢吞吞的移动着。

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将这座已经安稳了二十余年的应天城伤的不轻。洪武街左近两三里的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建筑物足足被摧毁了百十余栋,期间伤亡的百姓就更加难以估算。

经过这一场天灾人祸之后,应天城内出现了两种奇怪的现象。一方面是运送材料的马车多了,而另一方面,则是街上的行人少了。

兴许是百姓们对于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魔头还心存恐惧,即便是白日里,街道上都显得冷清了许多。

就在这么个百无聊赖的午后,一身黑色便装的白小易,叼着一根草叶子,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靠在那颗陪伴了他多年的老榕树下撑着凉。

看着不远处那空荡荡的说书摊位,这个混迹市井多年的少年突然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来。

随口吐掉的了那根已经有些发苦的草叶子,白小易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这眼看着要离开了,怎么总觉着有些舍不得了呢……”

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无赖少年转头看向依旧在酒铺里忙前忙后的胖哥两夫妻。换上了一副自信满满的贱笑,白小易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胖嫂的身边:

“诶!嫂子,你看客人这么少,要不今个儿咱休息一天得了?”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吊儿郎当的兄弟,胖嫂一脸嫌弃的说道:

“别干了?不干活哪来的饭吃?老弟啊,不是嫂子说你,别整天靠着你那点小聪明东晃晃西晃晃的,老老实实的在一个地方安顿住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为成家立业这些事儿发愁啊?”

有些无奈的捂上了耳朵,白小易都有些害怕这位嫂子隔三差五的唠叨了。瞅准了一个机会,无赖少年一把抢过胖嫂手中的抹布,随后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说道:

“嫂子嫂子,您先坐好,我去叫胖哥过来,今天有点正经事说。”

说着,他也不管胖嫂疑惑的目光,飞一样的窜进了后厨,将忙的满头大汗的胖哥拉了出来。等到一家人都到齐了,白小易朝着另一边招呼客人的四喜和五福吩咐道:

“两个小家伙,告诉那些桌的客人,今天的饭钱算我的,东主有喜,今天不开张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边的胖嫂重重的一把拧在了少年的大腿上:

“臭小子!你疯啦,那几桌客人要好几两饭钱呢,说不要就不要啦!”

揉着被掐的生疼的大腿,白小易一脸委屈的说道:

“胖嫂,你先别急成不,安心听我说,咱们真不差这几个钱。”

就这样,白小易把他如何被朱元璋赏赐了临江楼,和

打算闯荡江湖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当他说到旁边那座临江楼将归他们所有的时候,胖哥和胖嫂脸上那些掩盖不住的惊讶和欢喜。可当他说自己要跟着师傅闯荡江湖的时候,身旁的胖嫂却一改惊喜的表情,严厉的阻止道:

“不行,不许去!”

白小易一脸苦相的抱怨道:

“为啥呀……”

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胖嫂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弟啊,嫂子知道你跟席真人学了了不起的大本事。可你知道外面那个什么江湖的有多险恶么?即便是我们这种整天呆在市井里的小老百姓都能时不时听到江湖上谁谁被人杀了,谁谁比武失败被打断了胳膊腿的。听嫂子一句话,咱别去了行不?你看,现在这么大一座酒楼子都是你的了,咱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干个买卖,以后娶个媳妇安家么?”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求助的望向了一旁的胖哥。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吧嗒了一下嘴,随即很是豪爽的解围道:

“俺说媳妇儿啊,其实小易这想法也挺好的。俗话不是说的好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咱家这兄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先是成了那席真人的徒弟,紧接着又救了咱万岁爷。照这么下去,保不齐哪天就成了那江湖文明的大侠客了呢。到那个时候,一说江湖上那谁谁谁是咱兄弟,多来劲!”

一抹布抽在汉子那凸出来的肚子上,胖嫂没好气的骂道:

“瞅你那损色!你是不是嫌咱兄弟命长了,万一这出点事儿可咋办呐?”

一边憨憨的笑着,胖哥一边拍打着白小易的肩膀道:

“我说媳妇儿,你就放心吧。就咱兄弟这机灵劲儿,还能被谁欺负了不成?再者说,不是还有席真人跟着他呢么。那席真人多高的本事啊,一准儿没事儿!”

在白小易和胖哥联手的游说之下,胖嫂终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就在这个当口儿,一匹快马从内城的方向疾驰了过来,还不等众人回过味儿来,一名身着劲装的捕快飞身下马。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白小易的身影,随即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捕快扯着破锣嗓子叫嚷道:

“不是我说,小易兄弟,你这生意还做不做啦,倒是来招呼下客人呐!”

听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还在跟兄嫂聊天中的无赖少年有些好奇的转过头来。这一看,却见着刘一手那张不修边幅的大脸正挤眉弄眼儿的凑了过来。

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白小易连忙起身道:

“呦!手儿哥!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快坐!”看了看躲在铺子里乘凉的两个孩子,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四喜、五福,快把好酒好菜端上来几个,咱有贵客到了!”

连忙伸手拦住了这个热情的有些过分的少年,刘一手笑道:

“得了得了,别忙乎

了。内边的两个小鬼,随便来壶酒,我跟你们白大哥说两句就走。”

好奇的看了一下路边那匹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好马,又看了一眼马鞍上捆着的包裹,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手儿哥,您这是要出远门?”

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刘一手一脸无奈的说道:

“可不是么,六扇门来了件大案子,我得去开封查探一段时间。早就想过来找兄弟你聚一聚,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怪物,差点没把应天城给掀了。这不,趁着没离开之前赶紧来见一面,讨碗酒喝。”

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刘一手把大脑袋凑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是我说,听锦衣卫那边的兄弟传出来的消息,前些天那个魔头闹腾的时候,你把皇上救了?得到啥赏赐没?要是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哥哥我。”

同样神秘兮兮的把头凑了过去,白小易一脸贱笑的说道:

“不瞒哥哥说,小弟弟我还真把皇上给救了。不过呢,我不喜欢当官,就没要。我只是跟皇上把这边上的临江楼和我住的那间报恩寺要了下来。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可咱这以后这也算是有家有业的人了不是。”

很是不满意的吧嗒了一下嘴,刘一手恨铁不成钢的挖苦道:

“啧啧啧,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你可是救了万岁爷一命,这要是在朝廷里来个官儿当当,那还不得成了大红人儿啊。那荣华富贵都是想来就来的,光要了这么间酒楼子和破庙有啥好的,你可真傻。”

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白小易故作神秘的说道:

“手哥儿您就放心吧,小弟弟我自然有我的用意。这不,再过些日子我也要跟师傅去闯荡江湖了,要是有缘的话,咱们江湖再见如何?”

一脸鄙夷的看着这个无赖少年,刘一手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我说,就你小子,还闯荡江湖?别以为那天你抓了个采花贼,就真的是什么高手了。哥哥我告诉你,这江湖里的水可深得很,稍不留神就会被淹死,你可小心点。”

接过小五福拿过来的酒,白小易没心没肺的说道:

“多谢哥哥好意,您就放宽心吧,我有师傅跟着,虽说不能横着走吧,可保证全身而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者说,小爷我也是有着压箱底的绝活的,打不过,咱还不能跑么?”

笑骂着啐了一口,刘一手端起酒杯道:

“行吧,既然白兄弟志在江湖,那哥哥我就祝你一帆风顺,早点闯出个名堂也让哥哥我沾沾光!”

同样端起酒杯对碰了一下,白小易笑着说道:

“承哥哥吉言,那小弟弟我也祝手哥儿此行马到功成,咱们江湖再见!”

重重的将酒杯碰在一起,刘一手豪迈的说道:

“好!咱们江湖再见!”

旅程6

接下来的两天里,白小易忙前忙后的帮着胖哥和胖嫂收掉了简陋的小酒铺,然后顺利的接手了那座其实并不怎么出名的临江楼。

当胖哥和胖嫂以掌柜的身份进入临江楼的时候,这对朴实的夫妻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同样借着白小易的好运身份也提升了些许的四喜和五福,摇晃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这座他们从来都没有进来过的大酒楼。

朱元璋做事真的很细心,他们不仅买下了酒楼,就连里面的厨子伙计都根据他们的意愿保留下来了一部分。更加贴心的是,洪武爷他老人家竟然还准备了一万两的现银,以供酒楼一年之内的开支之用。

看到账目上的钱和府衙批发的地契公文,胖哥和胖嫂激动地当场就哭了出来。他们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终于有了一份像样的产业,还有了一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而这一切,都是托了他们这个小兄弟的福。

粗略的安顿了好了临江楼的事,白小易一溜烟的跑去了沈万三的宅子,毕竟报恩寺里,还有三坛极品的美酒,等着这位老饕去鉴定品尝呢。

顶着一头的雾水,沈万三被白小易连拉带拽的带到了报恩寺里。这个身子骨都快被折腾散架的瘦削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道:

“慢点……慢点……我说小易啊……你这是赶着投胎去么……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小易神秘兮兮的对身边这个天下首富说道:

“您老就请好吧,我这有几坛子好酒,想让您老帮我掌掌眼。”

不等沈万三开口,白小易径直的冲进了一旁的偏殿。与此同时,就听见无赖少年兴奋的叫嚷道:

“师傅!傲大哥!快出来见识见识宝贝啊!”

不多时,白小易将一坛子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美酒抬了出来。一开始沈万三还显得没有多大兴致,毕竟一个混迹市井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好酒。可当他看到那个酒坛的时候,这个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老者魔怔了一般就扑了过去,然后死死地抱住酒坛子就不撒手了。

不解的挠了挠头,白小易也懒得搭理这个一惊一乍的老头子,继续倒腾着屋子里剩下的两坛子酒。等到东西都搬出来了,无赖少年气喘吁吁的看向了四周,这时候他才发现只有席应真一人出来看热闹了。

不解的看了看傲苍风住的偏殿,白小易出声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傲大哥呢?”

凑到酒坛边很是陶醉的闻了闻那四溢的酒香,青衫道人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你说苍风那孩子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干什么,你找他有事儿?”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无奈的说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着也让他一起见识见识我们找到的宝贝的。既然他没口福,咱么就先开开眼吧!”

一边说着,无赖少

年一边凑到沈万三的身边谄媚道:

“沈伯伯,小子知道您是品酒的行家,这几坛子东西是我们偶然间找到的,可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放了多久,应该怎么开启饮用。这不,特意找到您帮着看一下。当然,不是白看,小子会将其中一坛酒送给沈伯伯当做孝敬的。”

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从刚才就一直趴在几口酒坛边上没有动过地方的瘦削老者,激动地都有些变音的说道:

“你说啥?送我一坛?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几坛子酒值多少钱?”

不解的看着这个好像有些不太正常的老人,白小易莫名其妙的说道:

“不知道啊,傲大哥说这几坛子酒,起码都有几百上千的年头了,不知道怎么估价。”

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沈万三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的小祖宗啊,幸亏你们还知道这东西窖藏了上百年。老头子我就告诉你好了,这里面年份最少的是这坛葡萄酿,可即便这样,这宝贝也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了。我沈万三活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窖藏超过三百年以上的酒。如果硬要估价,这里面随便哪坛子酒拿出去,都能值个几十万两的!”

有些哆嗦的指了指另外那两坛,老人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尤其是这坛杜康和屠苏,看酒坛样式应该是秦末时候的产物,窖藏至今已经有了上千年。我滴个乖乖,别说里面的酒,光是这两个坛子就能被人抢疯了。小祖宗啊,这里面装的已经不是酒了,那就是琼浆玉液啊!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你肯卖,都不见的有人买得起!”

脑子有点眩晕的看了看三个酒坛,白小易嘴角抽筋的打岔道:

“至于么,沈伯伯可是天下首富,难不成还买不起这几坛子酒?”

看白痴一样瞪了这个毛头小子一眼,沈万三没好气的说道:

“屁话,整个大明朝国库一年的收入才三四百万两,你觉得会有人用一整个国库的钱,去买几坛子酒么!”

平复了一下过于激动的心情,沈万三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小易啊,听沈伯伯一句话。这几坛子酒的事儿,就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外人。这几个宝贝一旦见了光,那就是杀身之祸。”

看着白小易那根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席应真老神在在的挖苦道:

“怎么样,师傅早就说过这几坛子酒早晚是个麻烦,这回信了吧。”

此时不知是哭还是该笑的少年吧嗒了一下嘴,仍旧不死心的嘟囔道:

“沈伯伯,您手眼通天,一定有办法的。要不您随便挑一坛拿走慢慢喝?再不然我把酒拿到临江楼里卖也行啊。”

目光深邃的盯了几个坛子半天,沈万三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也是个办法,一整坛卖不出去,可是一壶壶的卖倒是可以的。”

俯下身

子再三自己的打量了一下几个酒坛,瘦削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伯伯我呢,也不是贪心的人,这酒我就不要了。不过等把里面的酒液都卖光后,你把这三个坛子送给我吧。这几样东西,伯伯我打算放到墓里陪葬。”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财迷的老人,白小易一口答应道:

“沈伯伯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咱们是自家人,这几个坛子还能便宜了外人去。”

嬉笑着啐了一口这个没大没小的少年,沈万三语气严肃的说道:

“那接下来,我就要准备开封了。”

看了看身边二人期待的目光,沈万三围着几个坛子反反复复的转了三四圈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说实话,给这几坛子酒开封,我也没太大把握。毕竟我亲自开封过的酒也只有两百三十多年,这种上千年的极品,老头子我还真有点心虚。”

吧嗒了一下嘴,沈万三指着杜康和屠苏说道:

“这两个还好办,咱们中原的酒大都是粮食酿制的,虽然会随着时间挥发掉一部分,可密封久了的陈酿会形成酒膏,这种东西应该可以保存很久的。可是另外这坛子葡萄酿就不好说了,这种酒传自西域,是用葡萄酿制而成,有点类似隋唐时期的猴儿酿,都属于果酒一类,这种酒放久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想到在地宫酒坛里也见过这个名字的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沈伯伯,那个猴儿酿也很值钱么?”

一口气被卡在了喉咙里,沈万三不可置信的叫道:

“你说啥!你还有猴儿酿!”

看着老者激动地都涨红了的脸,白小易一猜自己又说错话了,无赖少年急忙遮掩道:

“没,没。我就是觉着这名字好玩,随便问问。”

轻轻抚摸着胸口,沈万三一边倒气一边说道:

“臭小子,沈伯伯年纪大了,经不得吓的。光是这三坛子宝贝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你要说你还有,那老头子我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

讪笑着摇了摇头,白小易连忙岔开话题道:

“那沈伯伯,这葡萄酿有什么不同呢?”

长长出了一口气,沈万三轻声解释道:

“这些果酒,是用水果发酵的。我不确定这种酒储藏了一定时间后是否也会形成酒膏,所以等下打开后,搞不好里面连点渣都不剩了。”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没心没肺的说道:

“沈伯伯,您就放心大胆的开吧。反正这几坛子酒都是白来的,有多少小爷我都是赚的。”

满是鄙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沈万三无奈的吩咐道:

“那好,你去准备一盆清水,一块干净的布,还有一把刷子。老头子我,今天就见识一下,这窖藏了百年千年的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旅程7

沈万三让白小易将酒坛搁置在树荫下的石桌上,先用清水将坛身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随着那厚重的泥土逐渐褪去,露出了下面那青绿色的坛身。老者一边擦拭着上面的花纹,一边啧啧赞叹道:

“果然是青瓷,看这细密的纹理,这温润的质地还有这清莹的釉色,绝对是越窑的手艺。好东西啊,好东西……”

赞美过了装酒的坛子,老者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坛口的泥封之上。沈万三凑近了闻了闻,随即转头对白小易和席应真说道:

“我说你们俩酒量如何?如果怕一会儿被酒气熏醉了,最好现在用湿毛巾吧嘴堵上。”

看着一老一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沈万三小声嘀咕道: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等一会酒气散发出来,我看你们怎么办。”

一边嘟囔着,老人一边用清水浸湿了那早已干涩了的封泥。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老者这采用刷子的木柄一点一点的封泥刮去。

坛口上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软木塞,下面用来拉掉的木塞的油布早就变得破破烂烂的,根本无法着力。而那软木塞也有些腐朽,感觉碰一碰就会碎成渣一样。

盯着这层唯一的屏障,沈万三一时有些泛起难来。因为不知道坛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冒冒失失的碰触了这层朽木,万一碎屑掉到酒液里,污浊了那么好的东西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么。犹豫了半天,沈万三转头看向席应真道:

“老道士,你有没有办法只把上面的这块烂木头吸出来?”

探头看了看,青衫道人很是自傲的说道:

“轻而易举。”

依旧是满脸担忧的看着老道士,沈万三再三叮嘱道:

“我说您老手可轻着点,只吸走木头就行,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弄脏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应真缓步走到酒坛边。只见他右手轻轻横置于酒坛之上,掌心向下对准了那块有些发黑的木头,随即青衫道人猛地一提气,口中轻喝道:

“聚北斗!”

嗖的一声,酒坛四周突然窜起一股怪异的气流将坛身紧密的包裹在了一起,只见得老道士手心出一团气旋猛地这么一吸,那块看上去就破破慥慥的木塞子一下子就被吸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葡萄味和酒香瞬间弥漫了开来。

不知轻重的白小易提起鼻子就深吸了一口,那甜丝丝又有些醉人的香味一下子窜进了他的鼻腔,可还不等他赞美两句。根本就没什么酒量的少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阵踉跄就朝着旁边的墙壁撞了上去。要不是一直屏息凝神的席应真拉了一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估计就得撞个满脸花。

飞快的用干净的湿毛巾将坛口盖住,沈万三长出了一口气道:

“万幸,万幸。酒液居然还有一大半。神呐,这简直是奇迹!”

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寺门,瘦削老者从他随行的马车内翻腾出来一柄三寸来长的竹刀和几个精致酒杯,随即又忙三火四的跑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已经用湿毛巾将口鼻遮挡住的师徒二人,沈万三这才语气玩味的调侃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就提醒过你们,结果不听。这回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们,幸亏我开的是这坛度数不怎么高的葡萄酿,要是换成那边的那坛子杜康,我保证,你们

师徒俩能一准醉死过去。”

停下了嘴里的唠叨,瘦削老者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坛口的湿毛巾掀开一个角,然后用竹刀探进酒坛沾出来一层殷红色,宛如蜂蜜的酒液来。

老者小心翼翼的将那粘稠的酒液滴进几个准备好的酒杯中。随即朝着白小易吩咐道:

“小易啊,快去井里面打一桶最为清凉的泉水来。还有,和好一些黄泥,等一下我还要把酒坛封住。这几坛子宝贝,挥发出去的,那都是金子。”

白小易按照沈万三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应事物,随后像只等着喂食的小狼狗一般,留着口水凑到了老人身边。

“沈伯伯,您快点弄行不,我这还等着喝呢。”

一脸鄙夷的斜瞥了一眼这个无赖小子,沈万三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给我靠一边站着去,您嘴里的味儿会影响到这酒的香气的。”

撇着嘴站到了一边,白小易朝着那个闷头冲兑酒液的老头子比划了一个极为不雅的手势。

懒得理会这个无赖少年的举动,沈万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几个酒杯之上。轻轻地盛出一勺泉水,然后顺着竹刀缓缓的注入杯内,最后再用竹刀慢慢的搅拌,让那一滴殷红的蜂蜜状酒液逐渐融化开来,变成透明的红宝石颜色。当这一切的步骤都完成之后,老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两杯酒送到了白小易师徒面前。

“来,品尝一下。因为手边材料有限,我就只能用着山泉水进行简单的冲兑。不过这味道,绝对是原汁原味儿的。”

满怀期待的接过杯子,白小易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这一次的味道比方才清单了许多,可更加回味无穷了几分。方才刚一开坛时的味道浓郁而又霸道,几乎把整个鼻腔里都填满的那种沁人心脾的酒香。可如今这杯葡萄酿闻起来,就有着很明显的葡萄味,同时还有着酒气和甜味香糅其间,还未入口就已经有些口舌生津。

根本不懂什么品酒礼节的白小易实在等不及了,他二话不说,一口就将那杯中的酒液灌入了口中。一瞬间,那细腻的酒液轻盈的滑过他的舌尖,进而在他的口中回荡了起来。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口感,这葡萄酿不似中原美酒那般辛辣,而是在甜蜜的果香中包裹了一层绵密的酒味。

那红宝石一般的酒液在他的口中轻盈跳跃,随即欢快的滑入喉咙。顿时间,那股浓郁的葡萄香气一下子充斥了少年的整个鼻腔。甜美而又醉人的气息经久不息,让这个只喝过街边那种最廉价烧酒的少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白小易由衷的感叹道:

“好酒啊!虽然有酒味,可是很好入口,而且好像都不上头的,好喝!沈伯伯,再来一杯!”

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沈万三没好气的嘟囔道:

“还来一杯?就这一杯放到外面都得买到几十两银子,你喝了一杯还没够,就不怕醉死。”

一脸鄙夷的看着这个财迷的老者,白小易反驳道:

“你说话也太夸张了吧,就这酒,一点劲儿都没有,怎么可能醉死人?”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沈万三老神在在的说道:

“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这种西域的葡萄酒开始喝着没什么醉意,可一炷香之后你再看。就是那自称千杯不醉的太白剑仙,都曾经拜倒在这葡萄酿之下。”

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刚想反驳两句,他突然感觉一股灼烧感从胃中渐渐涌了起来,紧接着那热流顺着他的奇经八脉瞬间传遍了全身。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白小易全身的皮肤突然开始变得赤红一片,然后这个酒量奇差的少年就踉跄的跌坐在了地上。

看了看已经有些迷糊的白小易,沈万三轻蔑的调侃道:

“小子?如何啊?这后劲儿还可以吧?方才我忘了说了,这坛窖藏了七百多年的葡萄酿劲头会更猛,只要取出那么一小勺,就可以冲兑出一小壶的极品佳酿。我用的这个杯子有点小了,所以看着那一滴酒液没多少,可是其中蕴含的精华,足以比得上窖藏十八年的女儿红了。”

摇晃着越来越沉的脑袋,白小易已经感觉眼前的东西出现重影了,此时此刻他才亲身体会到了这种窖藏百年以上美酒的神奇魅力。

反观身旁的席应真,这位拥有着七品天象境实力的高手,还真的是内功深厚,一杯酒下肚,只是面颊上略微的红了那么一点,并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

把酒杯交还到沈万三的手中,青衫道人淡淡的点评道:

“的确是好酒没错,可总觉得少了一点中原美酒那独有的韵味。甜腻腻的味道感觉更适合那些小姑娘和文人骚客,对于我们这种江湖人来说,还是有些绵软了。”

看了看这个一本正经的老道士,沈万三没好气的挖苦道:

“是是是,您老是江湖人,需要带点野性的。诶?不对啊,老牛鼻子你不是修道么?是不是应该戒酒啊?”

看白痴一样的盯着这个多年的老友,席应真不咸不淡地说道:

“呵呵,我们神霄一派是正一的分支,不用戒酒。”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瘦削老者转过身小声的嘟囔道: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密封好了这坛让众人十分满意的葡萄酿,沈万三又把一边的杜康挪了过来。这一次,老人轻车熟路的清理好了那造型更加古朴的酒坛。看着那保存的非常完好的蜡制封盖,沈万三由衷的赞叹道: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没想到先秦的古人竟有如此造诣,可以用蜡封保存酒液。看来这坛杜康,会保存的非常完好的。”

醉意已经缓和了七八分的白小易突然出声道:

“我说沈伯伯,我觉得您这话说的可有点早。挪动这三坛子酒的时候,小爷我可都亲自感受过了。只有那坛葡萄酿里面有明显的液体晃动的感觉。而这坛杜康和那屠苏,半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分量还轻了不少,我总觉得,里面的酒液早就挥发干净了。”

轻轻的啐了一口,沈万三没好气的说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懂个什么。我先前不是说过了么,咱们中原的酒,很多都是用粮食酿制的,这种酒存放久了后会开始发霉。而那些密封在坛子里的霉会逐渐形成一层絮状的东西,进而越来越多,最终一整坛子酒就剩下一半的酒膏。”

轻轻敲打了一下杜康的坛身,经验老到的老者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依照现在的手感和声音,我觉得里面的酒膏起码还有三成。”

说罢,老者自己也用湿毛巾将口鼻封好,还一脸严肃的将手缓缓伸向那盖的严严的蜡封,随即出声提醒道:

“这可是上千年火候酒,二位可要小心了。”

旅程8

说着,他将坛盖轻轻地打了开来。这一次,浓郁的酒香冲天而起,那被密封在坛子中足有上千年的酒气,宛如洪水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就涌了出去。

大叫一声不好,离着最近的沈万三急忙屏住了呼吸,同时用手将眼睛遮挡了起来。下一刻,那扑面而来的酒气瞬间席卷了在场的三个人。

经验老到的沈万三和席应真自然是早有防范,可白小易这个愣头青却被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本以为堵住口鼻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少年,却没想到那酒气居然浓郁到会伤到眼睛。感受到酒气扑面的一瞬间,白小易只觉得眼中突然一阵清凉,紧接着一股灼烧的刺痛突然在他的眸子里爆发出来。那种不知是辛辣还是刺痛的感觉刺激的少年的眼睛不停的留着泪水,白小易挣扎的满地打起滚来。

更奇妙的是,先前因为那坛葡萄酿所散发出来的酒气,已经吸引过来好几只林间的野鸟。这些被酒香吸引过来的小家伙们,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就被第二轮的酒气席卷了一遍。紧接着,十来只或大或小的鸟儿扑腾腾的从上面的树上直接掉了下来。它们四肢抽搐着,竟然全都醉死了过去。

停滞了好一会儿,等着酒气挥发的差不多了,沈万三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头凑了过去。只见那幽暗的酒坛底部,赫然有着一层寸许来厚的乳白色膏状物。一看到这些酒膏,沈万三惊喜的叫道:

“有了!真的有!小子,这下你赚大发了!”

看着已经有些癫狂的瘦削老者,白小易捂着眼睛叫嚷道:

“啥东西啊,老头子你倒是说清楚啊,哎呦,我的眼睛……”

急忙封住酒坛,沈万三有些手足无措的自言自语道:

“好好好,三十斤的酒坛,能剩下五六斤的酒膏。这些酒膏稍加冲兑,起码可以做出来上百斤的极品美酒。我的天呐,臭小子,你那个临江楼,将成为应天府最精贵的酒楼子了!”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白小易睁着那红肿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沈伯伯,您这话几个意思啊?”

高兴的拍打着这个越看越顺眼的晚辈,沈万三开心的解释道:

“我跟你说,如果说那窖藏几十年的酒膏是金子的话,那你这坛子杜康的酒膏,那就是天上的琼浆玉液。只要一小勺的酒膏,就能冲兑出十来斤的极品美酒。咱就按照一斤一千两去卖,你算算你能赚多少!”

吃惊的下巴都有点合不上了,白小易结结巴巴的说道:

“一……一千两……咱这是不是太黑了……”

“胡说八道!你这可是千年杜康,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多值钱!别说一千两,要是放到懂行的人手里,你要他一万两他都觉得赚了。”

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沈

万三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过眼下这工具和环境不行,如果直接用这泉水冲兑,就太暴殄天物了……”

他看了身旁的白小易一眼,试探性的问道:

“小易啊,你信得过沈伯伯么?”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白小易莫名其妙的问道:

“信得过啊,怎么了?”

“那好,我等等下先把这三坛酒运到临江楼,然后我派专门的酿酒师傅帮着把这几坛酒先冲兑出来一批。既可以用来自己饮用,也可以用来给你的临江楼打响招牌。”

满脸欣喜的看着面前的瘦削老者,白小易深施一礼到:

“小易,谢过沈伯伯了。您放心,不仅这三个坛子送给您,等冲兑出来好酒,您想什么时候喝就直接来拿。只要我有的,沈伯伯随取随用便是!”

满眼赞许的看着面前这个无赖少年,沈万三朗声说道:

“好!够爽快!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我都想收你当我干儿子了。不过呢,沈伯伯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这样吧,我呢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你稍后不是要行走江湖么,那我就送你一些盘缠如何。也不用太多,一百万两总归是够的。”

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白小易瞪大了眼睛道:

“一百万两!!!您开玩笑呢吧!!!”

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亲,沈万三沉声道:

“你看我像是说笑么?都不说冲兑好的酒,光是这三个坛子就值了这个价钱。这笔钱就当是伯伯还你的人情,只要是各大州县府衙府衙,能找到我沈家的平安钱庄的地方,你可以随兑随取。稍后我给你打造一个专用的印章,只要有印章,你要多少钱就有多少。”

有点发蒙的白小易刚想回绝,却听得沈万三继续补充道:

“如果你觉得这钱拿着不安稳的话,那我就当做入股你的临江楼。以后每年的红利,我抽一成。同样的,我也会派人帮你打理酒楼的生意,你不在应天的时候你的哥哥嫂子,我沈万三帮你照顾了!”

重重的一抱拳,白小易感激的说道:

“那小易就谢过沈伯伯的厚礼了。”

一脸笑意的扶起了面前的少年,沈万三关心的询问道:

“不知你们师徒二人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好给你们准备践行宴。”

看了看一旁的青衫道人,白小易毕恭毕敬的答道:

“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后我们就打算启程。”

略微沉吟了片刻,瘦削老者笃定的说道:

“那好,两日后你叫上你的朋友,咱们就在临江楼设宴。到时候,顺便让大家尝一尝咱们第一批的极品佳酿!”

正当白小易他们在报恩寺里面品酒聊天的时

候,重伤初愈的傲苍风,却背着他那柄巨阙剑,独自一人站在秦淮河内的一艘乌篷船上。

他身后不远处,一位带着斗笠的撑船人正卖着力气,驾驶着小船。

突然间,那个斗笠下的撑船人突然声音沙哑地说道:

“苍风,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傲然立于船头的负剑少年并没有回头,他只是语气恭敬的答道:

“一切都如师傅所托,我已经接近到了朱元璋,还被赏赐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官职。”

满意的点了点头,化装成撑船人的万归藏阴沉的赞许道:

“做得好!你果然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不过接下来,你要更加小心才是。朱元璋生性多疑,他要想完全信任你,起码要观察个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你就安稳的去做的你的锦衣卫千户,最好多立些功。当你能够取代严进的位子的时候,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低头迟疑了片刻,傲苍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师傅,我一定要留在京城么?我那朋友很得朱元璋器重,如果我跟着他,或许……”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斗笠下的老者沉声喝止道:

“够了!记住你的身份,那些兄弟情义的事,不能影响主子的计划。白小易那年轻人的确有点意思,不过他的事与你无关。记得,你的任务只是接近朱元璋,获取他的信任,进而将他一切关于朝政和对继位人的意见传递出来。”

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傲苍风似乎预感到了自己将卷入怎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师傅,其实朱元璋也算个好皇帝,我们做的事,会不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轻轻冷哼了一声,斗笠下的万归藏阴恻恻的说道:

“放心,你不要有负罪感,我们做的不是祸国殃民的坏事。记得,我们的主子也是大明正统,里外里你都是效忠于他们朱家的人。”

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傲苍风有些错愕的问道:

“难道是,某个王爷?”

重重的用竹竿敲打了一下船板,万归藏厉声训斥道: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这艘很不起眼的乌篷船缓缓的靠在了岸边。

斗笠下的老者趁着与傲苍风擦肩的时候低语道:

“之后我就要回藏剑山庄了,京城的事你随机应变。记得定期去找蝶衣交换你们的情报,有何异状随时通知我。”

轻轻点了点头,负剑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的斗笠下的乘船老者,已经驾驶着乌篷船去的远了。

抬头望向那愈发显得阴霾的天空,傲苍风有些苦涩的说道:

“看来,又要下雨了……”

旅程9

三日后,秦淮河畔的临江楼。

这几日来,因为酒楼更换了新的主人,这座在应天城里并不怎么出名的酒楼子索性关门大吉了几天。不过好在新来的掌柜的很是大方,即便是没有开工,可店内的活计依然有工钱可拿。

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位新任的老板是个多么手眼通天的人物。短短两日之内,就有百十来号人将整座酒楼重新翻修了一遍。不仅店内的桌椅板凳都换成了新的,就连一应的碗碟厨具和装潢摆设,都有了点城里那些大酒楼的奢华味道。

店内原本的一些老伙计都有些懵了,他们是见到过新人老板的。好像就是原本在他们酒楼旁边开酒水铺子的两夫妻,可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两个普普通通的酒铺老板,可以有这么多钱将这座临江楼盘下来呢?

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应天城里,额不,应该是大明朝最有钱的沈万三沈员外,竟然亲自带人来到店里安排一应的装修事宜。那位活财神,竟然还带着几个酿酒师傅一般的人直接下到酒窖里鼓捣了好几个时辰。

等他们上再来的时候,那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酒香,已经把左近里看热闹的酒客都馋疯了。很多人活了几十年,都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醇的酒味。

一时间,临江楼内藏有绝世美酒的传言不胫而走。还不等这座酒楼重新开业呢,这应天城里老的少的喜欢喝酒的各位大佬们,就已经眼巴巴的托关系找门路的预定位子了。

这一日,临江楼终于迎来了他们第一批客人。别看只有屈指可数的五个人,可从他们的身份和随行的车驾判断,这家酒楼新任的老板,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最先到达的沈万三沈员外就不用说了,应天城里哪有人不认得活财神的。而之后来的人就有些奇怪了,那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样貌虽不美艳,可却散发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英气。从她的衣着和言谈举止来看,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更要命的是,她随行的车驾附近,居然是十个腰别绣春刀的锦衣卫百户。这样一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可就耐人寻味了。

在她之后的,却又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那是一个样貌冷峻的少年,他身负大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江湖味。而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少年身上穿戴着的,居然是锦衣卫千户才有的飞鱼服。这下子,看热闹的百姓就更懵了,难不成这酒楼的老板,还跟朝廷里的人有交情不成?

正当左近的百姓在胡乱猜测的时候,最后两位客人到了。右边那个一系青衫的道人很多人都认得。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子阳真人席应真,据说当年可是帮着洪武爷打天下的老神仙。他这一出现,顿时又引起了一片骚动,这位久不出世的神仙人物为何会来这么间不起眼的酒楼呢,总不会也是冲着酒楼老板来的吧。

可最后这位客人可就让人大跌眼镜了,那个吊儿郎当,身上穿着一件市井间最为普通的游侠装的少年,不就是原本在榕树下面说书的

白小易么?这个小痞子在应天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虽然前段日子听说他拜入子阳真人门下学了不少本事,还在城里捉到了一个采花贼当上了什么鸡毛大侠。可对于古御街的街坊来说,他白小易依旧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他能来着临江楼赴宴,约么着也都是沾了他师父的光了。

暂且不说酒楼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如何猜测,在这临江楼三层的雅间内,已经摆设好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宴。白小易邀请的一众好友,此时正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为他们师徒二人的远行作着庆祝。

性情豪爽的朱薇率先举起酒杯,朝着对面的白小易遥敬道:

“小师弟,师姐我呢也想去闯荡江湖,可惜父皇不准。所以你这次跟着师傅游历天下,可要把那些江湖趣闻什么的牢牢的记住。等改日你们回来了,要原封不动的讲给我听!还有,如果找到什么新奇好玩的玩意儿了,记得给师姐带回来几个。”

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小易一脸苦笑的答道:

“好好好,小师姐放心,小爷我这次闯荡江湖,一定给你抓几个奇珍异兽回来,省得你一个人在皇宫里面闷得慌。”

开心的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水,朱薇笑盈盈的说道:

“那好,一言为定。对了,要是你能遇到媚儿姐姐,记得告诉她,薇儿想她了,让她别忘了约定,来皇宫找我。”

随意的挥了挥手,白小易无奈的敷衍道:

“行啦行啦,如果我遇到她,我会跟她说的。”

轻轻放下酒杯,无赖少年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也想再见到媚儿一面,可是她跟着白头发的吴心回天机阁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得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抬头看到了浑身不自在的傲苍风。

他伸脚踹了一下身旁这个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打趣道:

“傲大哥,你干嘛呢,身上长虱子了?”

请啐了一口,负剑少年没好气的说道:

“你去死!我这是穿着这衣服不习惯……平日里穿粗布麻衣穿惯了,这突然换了一身这样的行头,感觉哪都不自在。”

大大咧咧的一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白小易没心没肺的说道:

“行啦行啦,你就习惯习惯吧。这身飞鱼服可是皇上御赐的,你这多大的面子啊,还嫌不舒服?怎么着,嫌弃千户的官儿小了?要不要我跟皇上老爷子说一声,让严进大叔把他的指挥使让给你当两天?”

一巴掌打掉白小易的胳膊,傲苍风没好气的嘟囔道:

“少说风凉话!你倒好,可以跟着席真人游历天下,可把哥哥我坑苦了。我从来没当过官,鬼知道这锦衣卫千户应该做些什么。”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

“咳咳,这锦衣卫嘛,无外乎就是帮着皇上抓抓人,杀杀人。带着一票人去大户人家,抄抄家什么的……”

实在听不下去的朱薇一个馒头扔到了白小易的脸上,英

气十足的少女气鼓鼓的说道:

“你胡说八道!锦衣卫可是父皇手底下最信得过的一帮人,他们的职责是帮助父皇巡查天下、监督百官。一旦有乱民密谋叛乱啦,或是有官员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啦,锦衣卫都会把消息第一时间禀报给父皇,然后才会上门抓人的。哪像你说的,跟一帮穷凶极恶的强盗一样……”

看着宝辉公主那气鼓鼓的样子,白小易故意调侃道:

“呦呦呦,我就是随便说一说,小师姐那么激动干嘛。我说的是以前见过的锦衣卫,又不是说的傲大哥,你着哪门子急啊?”

瞥了一眼朱薇那涨得通红的小脸儿,白小易若有所指的说道:

“傲大哥,我不在的时候,我这位小师姐可就由你保护了。以她的性子,非把应天府闹翻了天不可,你可得看住了。她可是金枝玉叶,万一伤到碰到,那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依旧冷傲的傲苍风,朱薇脸颊一红,没好气的啐道:

“呸!乌鸦嘴,本公主的事儿,要你管!”

看着几个闹闹哄哄的年轻人,吸引真无奈的摇头苦笑道:

“好啦好啦,你们几个都消停会儿行不?老头子我的脑袋都被你们吵大了。”

满意的看着几个年轻人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原位,青衫道人这才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薇儿啊,你的身体刚刚恢复,切不可大吵大闹。而且应天城里鱼龙混杂,平日里出来玩的时候一定要带齐高手保护你知道么?”

抬头看着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宝辉公主乖巧的答应道:

“薇儿知道了。”

转头又看了看闷头吃菜的傲苍风,席应真微笑着说道:

“苍风啊,你我也算有缘。这次一别,不知再见的时候你又有怎样的突破。你是练武的奇才,又有了那剑丸内的一甲子修为,稍加时日,我相信你必定可以突破天象境的门槛,成为中原数一数二的高手的。”

放下手中的筷子,负剑少年抱拳行礼道:

“多谢前辈指教,苍风必定不负所托,勤加练功的。”

赞许的点了点头,老道士继续说道:

“我们不在应天的这段时日里,陛下和宝辉公主,就要劳烦苍风小友帮忙照看了。陛下那边有几个钦天监的供奉盯着,我倒是不怕。可是薇儿这孩子生性跳脱,动不动就喜欢跑出宫来玩。你跟她也算是朋友,记得全程看着她知道了么?”

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面前的老者,又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朱薇,傲苍风有些无奈的答道:

“晚辈……晚辈知道了。”

眼看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精心准备了这顿送行酒的沈万三突然站起来道:

“诸位,诸位!既然大家都在兴头上,那么来欣赏一下我特意准备的几分礼物如何?”

环视了一下一桌人期待的目光,沈万三轻轻拍了三下手掌道:

“来人!献礼!”

旅程10

门帘分左右两边轻轻地挑起,五个端着托盘的侍女行云流水一般飘了进来。看到这几个样貌清秀的姑娘,白小易有些错愕的问道;

“沈伯伯?这……这些侍女是哪来的?平时端茶倒水的不都是小厮么?”

微微笑了笑,沈万三老神在在的解释道:

“小易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吃饭的食客,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做什么都要讲究个排场。你这三楼的雅间,那是用来招呼有身份的贵客的,自然少不了传菜的侍女。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十个侍女只负责三楼的生意,下面两层照旧,执照乎寻常食客。”

指点了一下门口站立着的两个汉子,沈万三继续说道:

“不仅这样,我还特意安排了四个一品金刚境的武人给你的店里做打手。开门做生意,总会遇到些闹事的人,有他们在,直接扔出去便是。官面上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不闹出人命,你这店里伙计打伤个把个不开眼的食客,是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的。”

张大了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白小易,只得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接口道:

“那……一切有劳沈伯伯费心了……诶,对了!胖哥胖嫂他们呢?”

瘦削老者指了指楼下说道:

“他们在下面盯着工人布置摆设呢,等弄好了就上来。还有,你这店里的厨子不行,我特意从府里调来了两个江南那边的大厨坐镇,以后你这店里不但酒是最好的陈年佳酿,就连这菜都是应天城里数一数二的珍馐佳肴。”

都不知应该如何感谢这位周到的长辈,白小易只得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沈万三鞠了一躬。

很是不见外的挥了挥手,瘦削老者话题一转说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咱们来看看给你们准备的第一件礼物吧。”

说着,老者轻轻拍了一下手。

与此同时,五个侍女将托盘上的丝布掀了开来,露出了底下藏着的物件。却只见,每一个托盘内都放着一盏精致的酒杯。那酒杯造型精美,宛如羊脂白玉一般温润清透。

五个侍女将杯子轻轻放在众人的面前,随即乖巧的退到了一边。



着面前那空空的酒杯,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沈伯伯,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高深莫测的一笑,沈万三小心翼翼的从身旁的侍女手中接过了一个同样精美的酒壶。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将那红宝石一般颜色的酒液倒入了杯中。一时间,清甜醉人的酒香一下子散发了开来,满屋子的人都被这从未闻到过的异香震慑住了。

白小易和席应真恍然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朝着沈万三露出了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古怪神情。

把酒杯端到鼻下闻了闻,在皇宫中真正见识过好东西的小公主由衷的赞叹道:

“呀!是西域的葡萄酒!比他们进贡过来的都要香醇好几分呢!”

同样发觉杯中酒液来历不凡的傲苍风皱了皱眉,随即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身旁的白小易。

看着屋中几人端着酒杯就要一口喝下的样子,沈万三急忙阻止道:

“且慢,且慢。这酒啊,不能就这么喝。”

一边说着,他一边示意几个侍女将物资的窗帘拉上。这一下,整个雅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当中,正当白小易等人想问问到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众人一脸错愕的看向了各自手中的酒杯。

只见那羊脂白玉一般的酒杯,居然散发出了温润的青光。而在这朦胧犹如月光的酒杯映衬下,那殷红的酒液当中,居然闪烁起了点点星光。

屋中的众人都被眼前的奇景震慑住了,朱薇第一个惊喜的叫道:

“夜光杯!是夜光杯!可是,为何酒液之中,还有星星呢?”

满意的欣赏着众人那惊讶的表情,沈万三高深莫测的说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若饮这极品陈酿的葡萄酒,就必然要与这酒泉出产的夜光杯相称。至于里面的星光么,呵呵,是秘密。”

仔细的端详着杯中的酒液许久,见多识广的傲苍风沉声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珍珠粉吧?”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沈万三有些错愕的说道:

“苍风小友果然好见识啊,就是珍珠粉没错。”

轻轻泯了一口那甜蜜香醇的葡萄酿,席应真由衷的赞叹道:



葡萄酒,夜光杯。月中酿,点星光。你这老财迷,果然有些门道。”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瘦削老者很是自傲的说道;

“我这辈子,也没啥别的嗜好。就对这吃喝有些讲究,希望这点雕虫小技,能让诸位满意。”

一口饮尽这精心制作的美酒,白小易很是不满的叫嚷道:

“沈伯伯,别那么小气嘛,再来一杯。”

看着这个伸着酒杯乱晃的少年,沈万三无奈的摇头道:

“莫急,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着,他再次轻轻拍掌,那五个侍立在后的侍女飞快的将窗帘打开,随即轻盈的撤下了众人面前的夜光杯。正当白小易等人露出不解神情的时候,又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看着那明显装满了东西的托盘一眼,青衫道人打趣的问道:

“老财迷,这一次又是什么门道?”

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沈万三故弄玄虚到:

“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将托盘放置在了桌上,随即轻轻掀开了照在上面的丝布。

这一次,映入众人眼帘的居然是一整套完整的饮酒器皿。分布在四周的是五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碗,而居中的,则是一套三件的奇怪物事。

最下方的,似乎是一个用来发热的底座,此时此刻,正有一盏精致的油灯放在底座的空隙中,用那微弱的火苗炙烤着中间的瓷盆。而剧中的瓷盆之内,却装着半盆清水,在下方火焰的炙烤下,磁盘里的清水正隐隐散发着雾气。而整套器皿的最上方的,却是一尊肥身细口的酒壶。那酒壶里面的酒液,正借助着下方一整套器皿的热量,慢慢加热着。

这一套器皿造型巧妙,浑然一体。上中下三部分紧密相接,各司其职,却又融为一体。汉白玉的材质之上,用黑色绘制着一篇水墨山河的清雅图案,更加为这一整套酒具,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古韵。

指点着这一套造型精美的物件,沈万三颇为自豪的介绍道:

“各位,这一套,便是我沈万三找人专门定做的酒具‘煮酒山河’,请上眼!”

说着,老者轻轻地将那最上层酒壶的盖子掀了开来。

旅程11

顷刻间,一股更为浓郁的酒香突然爆发了开来。相较于之前葡萄酿的清甜,这一次的酒香中就只有中原美酒所独有的辛辣醇香。而不同的是,隐约间似乎在酒香中还夹杂着一缕中草药的芳香。

沈万三轻轻拿起酒壶,将那犹如蜂蜜一般的琥珀色酒液分别倒入了五个玉杯当中。一边倒,老者一边解释道:

“这一壶酒,名曰屠苏,相传是神医华佗所创。此酒性属热,所以需要用煮酒的器皿进行加热方可饮用。酒中掺杂了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草药。有驱寒暖胃,活血养气的奇效。对于偶感风寒和大病初愈的人来说,就是治病的良药。不过这酒劲头有些猛,还请诸位小心品尝。”

说着,他将酒杯分别递给了每一个人。

这次的屠苏果然与先前的葡萄酿大有不同,酒液虽然绵密醇厚,可入口之时难免有一些刺鼻的辛辣。在那回味绵长的酒香过后,就会爆发出一股浓郁的药味。虽然不如直接饮用汤药那般苦涩,可却也有几分怪异。可当这酒液喝下去之后,你便会感到从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流,它顺着你的奇经八脉快速的流遍全身,进而会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从你的额头鬓角慢慢的渗了出来。

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席应真满脸惊喜的称赞道:

“好一壶屠苏,这酒简直就是灵丹妙药,不愧是神医所创,果然奇妙。”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不是很满意的嘟囔道:

“这酒好是好,不过感觉喝起来燥燥的。这东西冬天卖应该很有噱头,这个时候嘛,还是清爽一些的酒比较适宜。”

赞同的点了点头,沈万三轻声说道:

“小易说的没错,这屠苏本就是秋冬之际饮用最佳,今天我只是拿出来展示一下,等时候到了咱们再拿出来卖。”

说着,老者拍了拍手,将一应器皿撤了下去。

眼看着又有侍女端上来了五个托盘,脸上已经有了几醉意的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说沈伯伯,您这惊喜还有多少啊,小爷我这都快撑不住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通红的少年,沈万三摇头苦笑道:

“完了完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说着,老者揭开了最后一份惊喜的面纱。

木质的托盘上面,赫然摆放着五樽造型极其古朴的青铜酒爵。虽然一看便是当代工匠的仿制品,可那精美的样式和古朴的花纹,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看着几樽酒爵,朱薇满怀期待的问道:

“沈伯伯,您这次又是什么酒?”

微笑着看着这个直爽的小公主,沈万三柔声说道:

“不瞒公主说,这一次的酒,那可是极品之中的极品。所有酒的老祖宗,杜康!”

说着,老者将一小坛精致的酒坛拿了出来。可这一次,在老者倒酒之前,他居然让侍女们在每一只青铜酒爵当中投入了一块碎冰,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看着众人一脸迷惑的样子,沈万三笑着解释道:

“诸位可能不知,中原所酿的酒,有寒热之分。方才你们所饮用的屠苏,就是热酒。源自北方,酒液比较辛辣,需要加热后方得其中的美妙。

而江南一带酿制的米酒,则属于寒酒,直接引用未尝不可,可是如果在盛夏之时,配上一些清凉的冰块,那其中滋味,只有喝过的人才会知道。”

说着,老者终于将那酒坛中的杜康陈酿缓缓的倒了出来。

扑鼻的醇香,伴随着那凝脂一般的乳白色酒液缓缓的注入了青铜酒爵当中。那股醉人的异香,瞬间使得在场的人都迷醉其中。那是一种他们从来就没有闻到过的奇异香味,有米香,有甜香,还有酒香。几种风格特意的味道巧妙地交融在了一起,让闻到的人顿时口舌生津,恨不得一口喝干那醉人的美酒。

倒满了酒液,沈万三并没有把酒分给大家,他看着一桌都有些饥渴的老少,故弄玄虚道:

“这个在品酒之前,且不知诸位可知道这杜康酒的来历呢?”

这个问题,顿时把一桌都不怎么擅长饮酒的人问住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脸茫然,半天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话。

尴尬的笑了笑,沈万三自问自答的解释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呢,人间是没有酒的。传说中,有个名叫杜康的人,某夜做梦的时候,遇见一个白胡子的老者。这老者告诉他,他将赐予杜康一眼泉水,而杜康呢,需在九日内到对面山中找到三滴不同的人血滴入其中,即可得到世间最美味的饮品。”

“杜康次日起床,发现门前果然凭空多出了一个泉眼,泉水清澈透明还有着阵阵寒气喷涌而出。意识到自己遇到仙人提点之后,欣喜若狂的杜康遂出门入山寻找那三滴血去了。一开始,他找遍了山林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直到第三日,杜康遇见一文人,为了与其拉近关系,杜康跟那个文人谈论诗词歌赋互称知己,这才顺利的得到了第一滴血。”

“之后又过了三天,在第六日的时候,他遇到一位武士。杜康说明来意以后,武士二话不说,果断出刀慷慨割指滴下一滴鲜血。本来得到两滴献血后杜康觉得很顺利,可他没想到,这最后一个人却再也找不到了。直到第九天期限将至的时候,杜康才在树下遇到了一个呆傻之人。那人口吐污秽、脏不可耐,无奈期限已到,杜康只得花了一枚大钱,买下那人的一滴鲜血。”

“匆忙回到家后,杜康遂将三滴血滴入泉中。霎时间泉水翻滚、热气增腾,进而异香扑鼻,品之如仙如痴。杜康从井中取出这似水又不是水的东西一尝,滋味果然奇妙。因为白胡子仙人让他用了九天时间酿制出了这种饮品,所以杜康就将这种饮料命名为“酒”。”

说到这里,沈万三看了看一桌子听得入入神的众人,随即炫耀似的讲了下去:

“因为有了秀才、武士、傻子的三滴血在起作用,所以人们在喝酒之时一般也按这三个阶段起着变化:第一阶段,举杯互道贺词,互相规劝,好似秀才吟诗作对般文气十足;第二阶段,酒过三巡,情到胜处,话不多说,一饮而尽,好似武士般慷慨豪爽;第三阶段,酒醉人疯,或伏地而吐,或抱盆狂呕,或随处而卧,似呆傻之人不省人事、不知羞耻。而这,便是杜康酿酒的故事由来。”

讲述完了这个奇妙的故事,沈万三这才将已经冰镇好的青铜酒爵送到每人的面前: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细细品尝,这酒中圣品,酒中之酒的杜

康纯酿!”

低头看着酒爵中那犹如凝脂一般的酒液,傲苍风踢了身旁的白小易一脚,语气玩味的说道:

“我想我知道这些酒是从哪里来的了。”

很身旁的负剑少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二人齐齐将酒缓缓倒入口中。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玄妙至极的体验,那细密绵绸的酒液滑入口中,一开始是一阵清甜和冰爽,随即一股浓郁的醇香在口中炸裂开来。可还不等他们回味其中的滋味,那冰凉的酒液紧接着顺着喉咙滑入胃中。这一次,众人只觉得一股凉意瞬息间冲入腹中,紧接着,酒液滑过的地方突然腾起一股烈火版的灼烧感,将他们刺激的浑身一震。下一刻,一股无法名状的异香从他们的胃中喷涌而出,进而充斥了鼻腔和口中。清甜、辛辣、米香、冰凉、热辣十几种不同的感觉不断的在他们口中交叠碰撞,一波波的余劲随着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传遍全身。那是一种美妙至极的体验,真的仿佛仙人那般,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在云中漫步。

一桌人神情陶醉的持续了许久,这才渐渐从这杜康醇酿中清醒了过来。他们端着手中那依旧冰凉的青铜酒爵,同时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好酒!好酒啊!”

有些得意的接受着众人的赞许,沈万三开心的说道;

“从今天起,葡萄酿、屠苏和这杜康纯酿,将成为临江楼的头牌。我已经派人勾兑了好足足一百坛美酒,足够应付一年的用量。不仅如此,这三种配合美酒的器皿,我也特意准备了十套。只有登上三楼,能够品尝极品美酒的食客,才有资格使用。这一切,都是沈伯伯,送你小子的礼物,可还满意?”

有些不知所措的挠着头,白小易万分激动道:

“小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沈伯伯了,要不这样,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一时间,席间再一次觥筹交错了起来。一众相熟的友人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不多时,忙完了楼下活计的胖哥夫妻也加入了酒宴当中。就这样,一桌为白小易和席应真准备的践行宴,足足吃了个把个时辰。

醇美的佳酿,至亲的友人。席间众人再也没有了身份的顾忌,他们尽情的享受着这欢聚的时光,因为再要相聚,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看着一桌空荡荡的碗碟,吃得酒足饭饱的白小易踉踉跄跄的站起了身。他满脸通红,显然已经是喝醉了。他端起酒杯,万分豪迈的说道:

“我白小易,能认识你们这帮朋友,那就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不在这段时日,就劳烦诸位,帮着照看一下我这哥哥和嫂子。”

他眯着眼找寻了一下沈万三的位置,随即嬉皮笑脸的说道:

“沈伯伯,以后酒楼的生意您就多费点心了。那些就您随便拿去喝,不够的话,就直接找傲大哥,他知道其他的酒放在哪……”

摇晃了一下有些沉甸甸的脑袋,白小易高高举起酒杯,用他最后的力气叫嚷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

一桌至交好友,同样举起酒杯齐声道:

“我们江湖再见!”

萤火1

位于南直隶的凤阳县境内,有着一个很不起眼儿的镇子,清水镇。这里距离应天城也不过百多公里的距离,是来往商旅停步歇脚的必经之所。

清水镇是个并不怎么繁华的镇子,里外里算起来也只有着五六十户人家。由于离着凤阳县的县城比较近,这里的百姓过得也算是丰衣足食。

可就在这么个看似祥和宁静的小镇上,最近,却突然发生了一些怪事……

天刚刚擦黑儿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儿,一边扛着根木头棒子在镇子里来来回回的闲逛着。

他叫牛大力,是清水镇的保长。这个镇子是没有官吏的,镇民们为了保护自己,就召集了镇子上的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组成了民兵。而牛大力,就是这帮子民兵的头儿头儿。

今天,恰巧轮到他和三个兄弟当值。吃过了晚饭后,这个胆子比牛都大的汉子,扛着他那根曾经打过狼的的木头棍子,围着镇子的四周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他们这些民兵的职责,主要就是巡查镇子的治安。尤其是晚上,一旦有什么趁夜钻入鸡棚里的黄鼠狼啊,或是有什么小偷小摸的贼人啊,这些巡逻的民兵就会第一时间将他们轰出去。

今天出来之前,牛大力多喝了一些酒。此时此刻,被夜风吹在身上,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感觉有些上头了起来。

举着那盏昏黄的灯笼,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在镇子里那条幽静的小路上。白日里这条路那是人来人往的,时不时还能看到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在打扫院子亦或是晾晒衣服。牛大力其实最喜欢白天在这巡逻,他可是保长,镇子里的老老少少,哪个敢不给他几分面子的。尤其是遇到漂亮大姑娘的时候,还能借机会讨两句嘴头上的便宜。

可到了晚上,这一切就都变了。乌漆嘛黑的镇子里,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别说大姑娘了,就连个女鬼都看不见。

一想到女鬼,这个壮硕的汉子突然间没来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他平时胆子贼大,什么豺狼虎豹的他都敢抡着棒子上去抽打一顿。可一旦说起这些精怪鬼神的,汉子就打心底里有些畏惧起来。

走着走着,牛大力来到了镇东头那处被烧焦了的荒地附近。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片不知是何原因,被烧的一片焦黑的荒地,牛大力重重的啐了一口,随即汉子没好气的嘟囔道:

“真他娘的晦气,怎么走到这来了。”

借着手中灯笼那昏黄的烛光,汉子胡乱的扫视了一眼那片只剩下焦炭的废墟。突然间,他似乎看到几个光点从那片漆黑的废墟中飘荡了出来。

深知这片废墟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的

汉子,猛然间浑身汗毛一扎,随着他撒丫子就沿着来时的小路跑了回去。

足足跑出去了百多丈远,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汉子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转头看了一眼那蜿蜒的小路,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他奶奶的,改天得跟镇长说一下,把那片荒地清理掉了。省的每次路过那,都要提心吊胆的。”

嘴里一边嘟囔着,汉子一边转身打算继续巡逻下去。灯笼一晃之间,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张惨白的人脸。

妈呀一声大叫,牛大力吓得连忙倒退了几步。

看着汉子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两张人脸随即发出了贼兮兮的讥笑声:

“诶呦,感情保长您也怕鬼啊?”

强行稳住了身形,牛大力这才看清楚,那两张人脸根本不是什么鬼,而是今天晚上跟他一起轮班巡逻的两个镇民。

羞愤交加的冲过去朝着两个男人虚踹了两脚,牛大力愤怒的咆哮道:

“滚你娘的!马六、赵四,你们俩怎么跑到这来了?”

一脸无辜的看向壮硕的汉子,两个平日里只能打打下手的男子反问道:

“牛哥,我们还想问你呢。按道理你不是应该巡视镇东头去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讪讪的揉了揉鼻子,牛大力可不想让自己的手下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才慌不择路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尴尬的敷衍道:

“内什么……我这喝多了些酒……走路走迷糊了……”

大眼瞪小眼的对望了一阵,马六和赵四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现在咋办?您跟我们一起,还是……”

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牛大力没好气的说道:

“去去去,你们继续往东边走,我去西边转一转。”

不等他二人搭话,五大三粗的汉子扛着木棍就朝着镇子西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远,牛大力总是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的,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这个汉子浑身的不自在。

冷不丁的回头一看,清冷的月光之下,只有一条漆黑的小路留在身后,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五大三粗的汉子依旧有些狐疑的转过了头,他一边嘀咕,一边继续走着。

可就在这时,路旁的一株老槐树上,突然飞起来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萤火虫。这只小虫子散发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晃晃悠悠的就朝着汉子所在的位置俯冲了下去。

啪嗒一下,小小的萤火虫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汉子的后背之上,可还不等它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呼的一下朝着它罩了下来。

翻开手掌心,牛大力看着掌中那只挣扎蠕动的萤火虫,有些厌恶的嘟囔道;

“他奶奶的,自打那妖女死了后,俺还以为镇子里已经没有萤火虫了。真他娘的晦气,怎么碰到这么个玩意儿?”

可他话音方落,却见得手中的萤火虫突然散发出了异样的幽蓝色荧光,紧接着,牛大力就觉得手掌中心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胡乱的甩着手,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想把手中的那只怪虫子丢掉。

可接下来,让他绝望的事出现了。那只指甲盖大小的萤火虫,突然翻出两排狰狞的巨螯,竟然顺着汉子手心那被烧破的伤口处,径直的钻了进去。

牛拉力惊恐的看着那只怪虫在自己的皮肤下面拱起一个鼓包,然后顺着他的手臂一路爬了上来。那鼓包横冲直撞,先是到了胸口,紧接着在他的腹部画了个大圈,最后一头朝着他的心口钻了进去。

钻心的剧痛顿时传遍全身,这个平日里被山石刮道口子都不会哼一声的汉子,竟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到狰狞可怖的伤痕。五大三粗的汉子宛如疯魔一般沿着巷子就跑了出去。

他那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瞬间就把整个清水镇的百姓都吵醒了过来,浑黄的烛火一家一家的逐一点亮了起来,那些胆子大的镇民都披着衣服冲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热闹。

可接下来,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幅画面。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一边哀嚎着,一边没了命的奔跑着。他的身上,赫然燃烧着怪异的幽蓝色灵火。更为怪异的是,那火苗不是来自于他的外面,而是从他的体内燃烧起来的。一团团妖异的火苗不断的从他的皮肤下面窜出来,离近了看,甚至能看到他体内宛如炭火一般的骨骼和内脏。随着汉子疯狂的奔跑,大块大块被烧焦了的皮肤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一团一团依旧燃烧着的粘液滴答滴答的撒了一路。刺鼻的烤肉味和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随着汉子所过的地方,蔓延了一路。

不多时,那个原本像头大狗熊的一般的汉子被烧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和零星的碎肉。那具燃烧着蓝火的怪异人形,宛如一团燃烧着的烤猪一般,朝着村头的那株老槐树就一头撞了上去。

哗啦一下子,已经烧得剩不下什么的汉子散落在了地上,而那妖异的蓝火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下去。

直到这一刻,看热闹的人群中才爆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一声声凄厉的尖叫瞬间传遍的整座清水镇,而没人想到的是,这宛如梦魇一般的经历,才刚刚开始。

萤火2

第二天的傍晚,身为镇长的耿老九正独自一个人蹲在自家院子里抽着旱烟。整整一个白天,这个年过半百的干巴老头儿已经快要被那些镇民们烦死了。

牛大力的死在这个小镇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其实镇子里死个把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昨天晚上,牛大力那怪异的死状,也的确让见到的人都不寒而栗。一时间,各种伟岸耸听的传闻不胫而走,搅得本就人心惶惶的小镇,更加的一团乱麻。

以至于今天白天的时候,当镇子里的人看到老槐树下那堆焦黑的骨骸之时,都有好一阵子没人敢上前一步。

一想到牛大力被烧焦了的尸体,耿老九就不自觉的联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吞吐着烟雾,这个半截身子都迈进棺材里的老人,有些恍惚的呢喃道:

“不会……这么巧吧……”

正在这时,院子的门咣铛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了开来。一个手持锄头,浑身大汗的年轻人火烧火燎的冲了进来。

只见他二话不说就跑到水缸边舀起了一大瓢水后,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看着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儿子,耿老九没好气的骂道:

“你他娘的赶着投胎啊!忙三火四的这是干嘛呢?”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精壮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爹,您不知道。自打出了大力哥那件事儿,这镇子上已经没人赶在夜里出门了。我们哥几个壮着胆子在镇子里晃荡了两圈,这不也都跑回来了么。我跟您说,这事儿太邪乎了,您说咱这镇子里,是不是闹鬼啊?”

重重的一烟袋锅抽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屁股上,耿老九没好气的骂道:

“混账话!哪来的鬼!咱们行的正走的直,还怕那孤魂野鬼怎地!”

有些猥琐的退后了两步,这个名叫春生的汉子争辩道:

“可是爹,要不是闹了鬼,大力哥昨天那是怎么死的?你见过蓝色的火么?那就是鬼火!”

蹲在地上的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子训斥道:

“你小子还敢顶嘴,老子怎么没见过蓝色的火,那……”

突然间,想到什么的老者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看到自家老爹这幅表情,同样经历过那件惨剧的汉子有些颤抖的问道:

“爹,您说……是不是镇东头……凌大夫她……”

啪!

重重的一个耳光抽在自己儿子的嘴巴上,干巴老头儿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闭嘴!什么凌大夫!咱们镇子什么时候有过姓凌的大夫!”耿老九神色紧张的环

视了下四周,随即命令道:“回屋睡觉去!这几天镇子里净出怪事儿,赶明个你去县城里请几个懂法术的高人来看看。我就不信了,几只孤魂野鬼的,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脸颊,耿春生闷着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与此同时,正屋的房门打了开来,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她安慰了一下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儿子,随即快步走到耿老九的身边,小声的埋怨道:

“我说老头子,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呢?这事儿又不能怪咱家春生,你打他干嘛?”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干巴老头儿没好气的嘟囔道:

“你一妇道人家,懂个球儿!白天里已经被镇子里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烦了一整天了,这到了家里,还得听那个不中用的小子胡说八道。就他那担不起扛不起的样子,真给我老耿家丢脸!”

看着自家老头子越说语气越重,中年妇人开口劝慰道:

“这也不能全怪咱家春生啊,牛大力那茬子事儿本就古怪,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被活活被烧死了呢?”心有余悸的朝着院子外面看了一眼,中年妇人小声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昨个儿俺是亲眼看见那汉子浑身着火的从咱们家门口跑过去的。诶呦喂,那个瘆人劲儿啊,可就别提了。今个儿白天,镇里几个昨晚上见到那怪事儿的乡亲都在议论呢,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出来这么邪乎的事儿。大家都寻思着,是不是姓凌那个妖女回来报仇了?咱们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死了也就死了,可春生那孩子还年轻,连媳妇儿还没娶呢,要不,咱让他先去县城里避一避?”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这个多嘴的婆娘,耿老九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管这些闲事儿干嘛!我是镇长,我们老耿家三辈子都是这清水镇的镇长。他耿春生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了,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目光森冷的朝着镇子东头那片黑暗中看了看,干巴老头儿声音沙哑地说道;

“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祸害,死了还不消停,在这兴风作浪的。你等着,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山鬼精怪的,只要我耿老九还在这清水镇一天,就绝不让你这妖女得了好果子吃!”

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干巴老头儿拽着自家的婆娘朝着屋子走了进去,一边走,老者一边嘟囔道:

“他奶奶的,赶明儿我亲自去一趟县城,去找个真正有本事的高人把那东西收服了!”

随着那昏黄的烛光熄灭,这座镇子里最大的院子,也随之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就在这时,院子的

屋顶和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颗颗幽蓝色的光点。那些妖异的光点仿佛呼吸一般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放眼望去,居然有上千只之多。那些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虫子慢慢张开了翅膀,随即一窝蜂的朝着耿老九一家住的屋子涌了过去。

正在睡梦中的耿老九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爬动着。朦胧间,干巴老头儿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下一刻,强烈的灼烧感从他的肚子上传了过来。大叫着坐起身,耿老九惊恐的望向了四周。只见他跟她家婆娘住着的这件屋子里,居然密密麻麻的趴着上百只散发着妖异蓝光的萤火虫。而他的肚子上,正有一只虫子在努力地往他的肉里面钻去。

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干巴老头儿慌忙的去推身边的老婆子。可他刚一转头,却看到跟他过了半辈子的妇人,正瞪大了眼睛,在那里浑身抽搐着。她的嘴中,赫然有几只萤火虫一个接着一个钻入了妇人的食道,而她的身上,此时已经有一团团幽蓝色的火苗从她的皮肤下面窜了出来。

惊恐的滚下床,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老人发了疯一般朝着门口就冲了过去。可他没想到的是,屋子里那群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怪虫,居然乌央一下子飞了起来。那成群的虫子散发着明亮的蓝光,朝着老人的身上就撞了过来。

片刻之后,耿老九家的房门被从里面砰的一下撞了开来。一个浑身包裹着蓝色火苗的人影踉跄的冲了出来,那人身形枯槁,已经被烧的难以辨别样貌了。大块大块被烧焦了的皮肤从他的身上剥落,这个火人仅仅冲出来四五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身下的两条腿,被烧的只剩下骨头。

挣扎着向前爬动了几下,这个名叫耿老九的老人绝望的看向了自己儿子住的那间屋子。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了夜空,老者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自己那还不到三十岁的儿子,同样被烧的皮开肉绽的冲出了屋子。

耿家的院子里,一瞬间被凶猛的火焰吞没。那幽蓝色的火焰将方圆里许的夜空都映照的一片惨白,附近的百姓全被这天大的动静惊动了起来,他们惊恐的望向火苗蹿起的地方,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只燃烧着鬼火一般的萤火虫,从大火中飞窜了出来。

那些燃烧着的虫子飞不了多远就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可镇子里所有的百姓,就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那些早已被烧死的虫子尸体。

他们只是惊恐的看着这一切,默默地等候着黎明的降临。

三个时辰后,耿家的大火渐渐的熄灭了,而与此同时的,镇子的正东方,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也随之慢慢的爬升了起来。

萤火3

在应天通往凤阳的官道上,一袭青衫、身背桃木剑的席应真正仙风道骨的在前面走着。而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身后背着血木剑,左右两肩各扛着一个大包袱的白小易,正耷拉着舌头,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跟在后面。

原本按照白小易的想法,他们可以骑着高头大马,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着沿途的大好风景。毕竟对于从来没出过远门的他来说,外面的世界是充满新奇的。

可多次行走过江湖的席应真,却直接否定了徒弟的幻想。老道士的看法是,江湖险恶,尤其这一行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虽然身上带的盘缠充足,可是财不可露白,两个人要是骑着马闯荡江湖,非被山贼和开黑店的人盯上不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步行上路。

这一下,可把白小易给坑苦了。以往只在应天城活动的他,最多也就走上个十几里远的路,也就撑死了。可这一次倒好,师徒二人一口气就走出了百八十里。虽说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不用忍受那能把人烤死的日头。可是光凭着双脚走路,硬生生的走出来这么远,已经让白小易这个无赖少年死的心都有了。

抬头看了看有些偏西的日头,白小易加紧了两步赶到了老道士身边。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央求道:

“我说便宜师傅……这都走了快一天了……咱们找个地方歇一会行不……”

转头看了看这个已经快累脱了相的徒弟,老道士老神在在的调侃道;

“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你这壮小伙子怎么还不如我这老头子呢?”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有气无力的抱怨道;

“是是是,您老道行高深,是我这徒弟太没用了行了吧……不过您是哪看出来我壮了的?就我这营养不良的小身子板儿,少吃一顿饭都会饿死,能走出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应真指了指前方的一片树林说道:

“好吧,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咱们就在那休息一晚。”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白小易撒丫子就朝着那边的老树跑了过去。

随手将两个包袱丢在地上,无赖少年一屁股就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他飞快地脱下鞋袜,检查起了脚上磨出来的水泡。

看了看自己徒弟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席应真轻声安抚道;

“臭小子,这才哪到哪啊?我跟你说,这行走江湖可不是游山玩水,受苦的日子,这才刚开始呢。”

轻轻地挑破了脚上的水泡,白小易一脸无奈的说道;

“行啦师傅,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从来没出过远门,您老总得让我先适应适应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将一瓶药粉丢了过来。

“诺,把这个涂在脚上,这样你磨破的地方会好的快一些。不然明天一上路,准备给疼死。”

讪笑着捡起了药瓶,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还是师傅您最疼我,等一会儿,徒弟给您烤一条肥美的草鱼吃吃。”

满意的点了点头,青衫道人轻声吩咐道:

“嗯,那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以前师傅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今天也让我享享有徒弟伺候的清福。对了,等下把这个草药包放在身上,可以驱蚊虫。还有这瓶药粉,围着咱们周围撒上一圈,可以隔绝蛇虫的侵扰。”

逐一的按照师傅的吩咐做好了,白小易跑到附近的河边捉上来两尾草鱼,顺便又灌了两壶清水。回到营地后,他熟练的升起了一团篝火,随即翻出了他常用的调料,开始烹制起烤鱼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白小易突然发现在他们营地周围的树上,多了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符咒。已经算是半个修道人的少年好奇的询问道:

“我说师傅,那些符咒是干嘛用的?”

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口答道:

“是一些最基本的预警符咒,一旦有什么活物或者邪祟靠近这里,那些符咒就会爆开。”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白小易继续追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您啥时候教我那些道术法诀啊?跟了您这么久,我就只学了一个金光符,其他啥都不会。这走到外面,不是给您老人家丢脸么?”

轻轻冷哼了一声,青衫道人语气古怪的问道:

“那你小子想学点什么啊?”

脸上露出了那副贱兮兮的表情,白小易扭捏的说道:

“我听说,咱们道门不是有什么穿墙术、隐身术的么?要不,您老教我点这个呗?”

重重的一个暴栗敲在自己徒弟头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呢!这些术法为师的确会,可是暂时绝不能教你!”

一脸委屈的憋着嘴,白小易抱怨道:

“为啥嘛?”

“为啥?你说为啥?就你小子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还想骗过我?我要是把这两门法术交给你了,还不知道你小子能给我惹出多大的麻烦呢!”

不屑的撇了撇嘴,无赖少年死皮赖脸的说道:

“那总得教点别的吧?现在每次动手,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对付小鱼小虾还行,万一哪天遇到个厉害的家伙,你徒弟的小命就交代了。”

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席应真轻叹一口气说道:

“好吧,为了避免你小子哪天真被人打死了。为师就正式把我们神霄一派的术法教你几个,能否克敌制胜不好说,但是多学两招用来防身,总是好的。”

看着徒弟那聚精会神的表情,老道士继续讲解道:

“我神霄一派的术法,主要还是对雷法的操控。先前教你的混元一气功,只是入门的导引真气的法门。可用来强身健体和对付金刚境武人之用,但毕竟我们是修道的,不会过度重视金刚境那些野蛮的体术。所以我们所学的雷法,基本上都是指玄境以上修为才可以使用的。”

眨巴了一下眼睛,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那我这修为能用么?”



屑的瞥了自己徒弟一眼,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狗屎运吞了那么一颗剑丸,你说够不够用。你随随便便调集起的一股真气,那就是指玄境的。只不过由于那些真元不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时不时会不受控制,而且境界也是时高时低。不过没关系,根基这种东西可以慢慢打稳,只要你有指玄境的修为在,就可以使用我们神霄一派的雷法。”

露出了那一脸招牌性的贱笑,白小易手舞足蹈的说道;

“师傅师傅!就您那个手掌往出发雷光的,还有当日对付女魔头时候,那个什么神霄御雷真诀的,老帅呢!要不,都教我呗。”

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席应真看着面前这宝贝徒弟,有些无奈的说道;

“啧啧啧,你说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呢……也罢,或许这就是命吧。”

一边抱怨着,老道士一边掏出了两张符咒递到了徒弟手中:

“那,你看好了。这两张呢,都是五雷咒。牢牢地把这个图案记住了,这可是咱们神霄派看家的绝活。神霄一脉的术法以雷法为主,分类御雷和引雷两种。”

青衫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有掌心上隔空绘制了一副一模一样的五雷咒。当老道士画好之时,只见他手心的符咒猛然一亮。席应真指点着不远处的一块山石,提醒道:

“看那里!”

话音方落,只见老者右掌一抬。滋啦声中,一道拇指粗细的电弧笔直的朝着那块岩石就射了过去。砰地一声,那块坚硬的时候居然被这道雷光轻易地炸成了粉碎。

白小易呆呆地望着那边,眼睛里全是兴奋地神光。

缓缓收回手,席应真温言解释道:

“这一种,就是御雷之法。将对应的符咒绘制出来,同时配合口诀就可以使用与你修为对等的雷法。这种雷法的好处是速度快,只要你自身修为足够,举手之间就可以打得同修为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缺点么,就是威力有限,太过依赖使用者自身的修为,属于‘法’的一类,你越强这雷法也就越强。”

白小易也不管老道士讲得东西自己到底听不听得懂,他只是一味的点着头。

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傻的可爱的徒弟,席应真突然伸出手,在虚空中急速的挥舞了一阵。一瞬间,在老道士指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副凌空浮动的符咒。

符咒画好的瞬间,青衫道人随手一甩,那枚散发着青光的五雷咒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到了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之上。

与此同时,席应真突然低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击!”

一个击字一出口,夜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炸雷。

咔嚓一声,一道弥天极地的雷光笔直的击中了那株柳树,在白小易瞠目结舌之下,那株足有海碗粗细的柳树被瞬间炸成了齑粉。

看着那在火焰中渐渐烧成焦炭的柳树,白小易有些无力的呻吟道:

“我滴个乖乖,这雷法……帅爆了……”

萤火4

看着目瞪口呆的徒弟,席应真冷不丁问道:

“臭小子,你还记得当时为师教你们关于‘术、法、道’的区别么?”

一脸茫然的转过头,白小易张口结舌的敷衍道:

“那什么……额……好像……忘了……”

又是一个暴栗打在徒弟脑袋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训斥道:

“说闲白儿的时候你一愣一愣的,怎么一到了正词儿上,就傻了?”

揉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白小易委屈的嘟囔道:

“咱能不打脑袋么……这东西越打越傻的……”

懒得搭理这个不争气徒弟的抱怨,席应真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简单来说,以自身功力释放出去的雷法就是‘法’。而像我刚才那样,借用引雷符,将天上的雷霆引下来的就是‘术’。法,完全依靠你自身的修为。而术,只要你使用的方法得当,即便你是指玄境修为,也可以使出天象境的雷法伤敌。”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张黄符,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那师傅,我用这两张五雷符能使出你方才那天雷的法术么?”

瞥了一眼徒弟手中的符纸,老道士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个嘛……还不行。方才我说过了,‘术’虽然使用简单,但是太过于依托所用的物件。就好比杀猪用的菜刀能跟锦衣卫的绣春刀去比么?虽然关键时刻都能杀人,可是这效果是大打折扣的。”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老道士指着那两张纸符说道:

“像是这种黄纸和朱砂绘制的符纸,顶多也就是一品指玄境的威力。再大一些,就需要那天火云老道召唤哼哈二将时候用的‘紫符’才行了,只有紫符才能达到天象境高手的修为。”

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老道士,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那师傅您方才在空中画的不也是符咒么,那东西怎么就能引下来天雷了呢?”

很是自负的咳嗽了一声,青衫道人语气傲然的说道:

“因为你师父我是天象境的高手啊,我随手画出来的符咒,自然就是天象境的修为了。”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有些垂头丧气的嘟囔道:

“闹了半天,我这还只是个指玄境的半吊子,这啥时候才能向您那样引动天雷啊?”

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席应真温言抚慰道: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指玄境怎么了,这样的本事放到江湖上那也是能排的上个的高手了,你还想怎样?至于引动天雷吗,也不是说不行,这个就要看你的资质和悟性了。”

眼中光芒闪动,白小易眼巴巴的问道:

“哦?怎么说?”

“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这指玄境和天象境的门槛,其实就是那一份对天地之道的感悟。以雷法来说,它的成因其实就是阴阳二气的碰撞。天为阳,地为阴。只要你能感悟这天地阴阳之道,然后以自身为引,将天上的阳气引导地下的

阴气相会,那就会形成天雷了。”

听了老道士的讲述,白小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席应真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

“这些关于天道的玄奥知识,你能领悟多少就算多少吧。反正当你参悟到了阴阳之道之时,就可以随心所欲的驾驭天雷了。”

眨巴了一下懵懂的眼睛,白小易继续追问道:

“如果紫符对应的是天象境,那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厉害的符咒了?”

皱眉沉思了一下,青衫道人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有倒是有,只不过那都是传说之中的东西了。相传上古练气士所用的,都是金色的符箓,那是只有陆地神仙以上的高手才能绘制出的符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你师父我都没见识过,你小子就别想了。”

看了看有些失望的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你以为跨境使用术法很帅气么?我告诉你,‘术’使用得当,的确可以跨越境界使用出强力的术法,可是呢,这种逆天而行的事必然会有反噬的。稍微的一点差错,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殒命,我劝你小子最好不要轻易尝试这样的术法。”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白小易苦笑着说道:

“师傅,您也太高看我了吧,就我这资质还能跨境施法,算了吧……”

张了张嘴嘴,席应真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他曾经两次见识了这个宝贝徒弟那突然神仙附体的般的地仙一剑,对于消化了大半颗剑丸的白小易来说,什么事情那是都有可能发生的。

思想了许久,青衫道人继续补充道:

“以你现在的修为,把御雷之法掌握好,就足够闯荡江湖了。道家阴阳五行之术的法门,都是可以依附于任何真气和兵器之上的。比如你练的混元一气功,只要融合了雷法,那威力就会暴增数倍。等你可以御使飞剑了,借助飞剑的威力御使雷法,也能打个对手措手不及。”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那是不是借助的外物越强,雷法威力越大呢?”

请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老道士肯定的答道:

“那是自然,传说中,当年正一道的创始人张道陵张天师,就凭借着‘斩妖、诛邪’两柄仙剑,御使了万剑悬空。在那酆都鬼城,招引亿万天雷落下,将一众妖魔打了个魂飞魄散。那种神人级别的手段,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朝着老道士身后背着的桃木剑看了一眼,白小易嬉皮笑脸的问道:

“那师傅,您身后背着的桃木剑又是怎么个来头?您能用它引动九天神雷,想必也是件宝物吧?”

警惕的看着自己这个无赖徒弟,老道士嘴角抽动的说道:

“干嘛?你小子可别想打这柄桃木剑的主意。我可告诉你,这柄剑是我神霄派的镇派之宝,传承了三百多年了呢。相传这是用千年雷

击木铸造而成的法剑,被历代祖师加持了阵法。你别看它只是柄木剑,可结实得很呢,一般的刀剑根本伤不到它。虽然不能用他劈砍血肉,但是对于一应山鬼精怪,那是有着绝对的威慑力的。”

眼馋的看了那桃木剑许久,白小易将自己身后的血木剑拿了出来,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那师傅,跟我这把血目剑相比呢?哪个更厉害一些?”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青衫道人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个嘛……不好说啊……”

从老人的神态中看出了一些端倪,白小易一脸狡诈的说道:

“难不成,我这血木剑,比您老的桃木剑还要厉害?”

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从我在天机阁看到过的典籍记载,你这血木剑的材料那是上古仙民时期的东西,少说都有了五六千年了。而且媚儿那丫头不是说过么,你这是件巫器。虽然我不知道这巫器有何妙用,可是据我所知,巫族制造的法宝,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宝贝。”

有些鄙夷的看了看手中这柄乌漆嘛黑,像是蔓藤缠绕的而成的血木剑,白小易不屑的嘟囔道:

“就这东西,还是宝贝?”

轻轻摇了摇手指,老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你可别看这这东西难看,据我所知,巫族一脉传自上古蛮荒。他们铸造的巫器只在乎功效而不在意外形,别看着样子难看,但是其威力那是绝不可小觑的。”

有些羡慕的看了看徒弟手中的血木剑,席应真语气苦涩的说道:

“原本呢,我是打算把桃木剑传给你的,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必要了……”

眼睛突然一亮,白小易不管不顾的拉住师傅的衣角,一脸贱笑的央求道:

“别介啊!多一把不多,少一把不少,我可是您的徒弟啊,这镇派之宝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呢?再者说,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东西,您不能随便给了外人不是?”

一巴掌打掉宝贝徒弟那双油乎乎的脏手,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滚一边儿去,你小子不把我气死就不错了,是否要把神霄派的宝物传给你,等过些年再说。”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讪讪的缩了回去继续鼓捣他的烤鱼了。

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师傅一条,无赖少年岔开了话题问道:

“我说师傅,有件事儿我想不明白……”

吃了一口香酥的烤鱼,老道士一脸满意的说道:

“什么事,说吧。”

“您说张道陵张天师会用御雷降魔的法术,那我们神霄派跟他们龙虎山有什么关系呢?算是旁支还是其他的什么?”

放下手中的烤鱼,青衫道人沉吟了许久,随即有些神往的呢喃道:

“这个嘛,就要从很多年前,我们神霄派与正一派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说起了……”

萤火5

“相传东汉时期,中原道门先后出了两个惊才绝艳的决定高手。前者,就是那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张道陵张天师。而后者,却是那掀起了黄巾起义的张角。”

白小易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张角?那个农民起义的领袖?”

“没错,正是那个太平道的张角。张道陵成名要早于张角一甲子,张天师发迹于川蜀之地,靠着降服万鬼、斩除那些巫族妖人闯出了一番美名。而张角却比较心系苍生,当时国军昏庸残暴,民不聊生。于是张角引领力黄巾起义,想为中原百姓谋取一些福祉。怎可惜他势单力孤,纵使有不世之材,也最终被朝廷招募的一众修士联手打成重伤。”

说到了这,白小易有些不解的问道:

“可是师傅,这个张角与我们神霄派有什么渊源么?难道我们的雷法不是传自张道陵张天师的道统么?”

皱眉沉思了一阵,青衫道人沉声解释道:

“张天师所用的雷法,以阴阳为本。凭借他陆地神仙的修为,直接接引下来了九天玄雷。这种雷法只含有最为纯正的纯阳之力,对一应阴邪之物都具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凡是人间从属于五行之力的生灵,都会畏惧这蕴含着天威的纯阳雷法。”

“而张角虽然同样是精善阴阳术数的前辈高人,可他更加专精于太平经中的五行之法。所以张角所使用的雷法,其实是五行神雷。威力虽不及张天师的阴阳雷法强势,可五行雷法对人和生灵,却更加有效。而且五行之力变化莫测,其雷法的规模和招数也是层出不穷。非但如此,张角出了雷法之外,还悟通了一门御火的法术。他靠着这天雷地火的绝技,几乎打遍中原道门难逢敌手。”

“可也正因如此,掌握了过大力量的张角有些无法控制心中的戾气,以至于在与当时朝廷的对抗中,使用术法杀伤了过多的生灵。天道无情,对于这种枉造杀孽的举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你可要知道,凡是跨过天象境门槛的高手,就越会在意天刀命数的变化,生怕做错了一点事,便引发了天道反噬。那张角就是因为天道反噬,平白无故的消去了半数的修为。这才被朝廷的一众供奉找到了机会,联手将他打成重伤。”

“张角死后,他创立的太平道也随之土崩瓦解。可他所领悟出来的‘雷法’和‘火术’,却被人偷偷的流传了出去。几经辗转,那本记录了雷法的‘雷经’被我们神霄派的祖师爷得到。”

眨巴了一下眼睛,白小易似有所悟的说道:

“那按您这么说,咱们神霄一派实际上是传承自张角的道统喽?”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继续补充道:

“其实也不然,虽然张道陵张天师生前没有机会与张角论道。可他的后辈,也就是龙虎山的第三十代张天师,却机缘巧合的与咱们的开派祖师见过一面。当时他二人就将正一一脉的雷法和张角所创的五行雷法相互借鉴,从而各自弥补了对于雷法领悟上面的不足。于是乎,从那之后我们神霄派和龙虎山的雷法,就有了相似的地方。”

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总结道: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祖师爷得到的是张角传下来的五行雷法,可是在跟张天师后人论道之后,取两家之长,自创了一套全新的雷法对不对。”

满意的点了点头,席应真赞赏的说道: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师傅,那阴阳雷法与五行雷法,有什么区别么?不都是雷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士沉声解释道:

“看似相同,实则不同。阴阳雷法不在五行之内,它的好处是对于一应阴邪之物来说,其伤害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尤其对于僵尸、厉鬼这种完全就是靠着阴气生存的妖物来说,阴阳雷法那就是致命的。可是对于雄鹰、猛虎这些阳气比较强的精怪来说,阴阳雷法的杀伤力就有限了。即便是对于人,如果遇到的是同等修为的对手,阴阳雷法的伤害也会大打折扣。”

“而五行雷法则正好相反,天地万物都脱不开五行之属。只要用与之相克的五行雷法,那就会造成翻倍的伤害。而且五行雷法可以融入万物,比如水、树木、泥沙,这些东西里面都可以蕴含雷法,出其不意的克敌制胜。阴阳雷法和五行雷法最大的差异,其实就是前者主要针对的是阴邪一类的邪魔妖物,而后者,却是针对活物的。”

终于听明白其中差异的白小易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看来等我以后学会了御雷之术,还得分清阴阳五行的变化,用正确雷法克敌才行。”

满意的点了点头,席应真赞赏道:

“嗯,孺子可教,你小子还不算笨。”

讪笑着挠了挠头,白小易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师傅,咱们祖师爷得到了张角的雷法,那御火之术呢?落到哪了?”

脸上闪现了一抹阴霾,青衫道人长叹一声道:

“这也是我们神霄派历代掌门的一个心病啊……那记录了御火之术的‘火经’,几经辗转后,居然流传到了西域,落到了明教的手中。”

听到这里,白小易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瞠目结舌的说道:

“明教!您是说,明教的御火之术,其实是张角所创的?”

苦笑着点了点头,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是的,不仅仅是御火之术,还有张角领悟出来的五行遁发,也随着那本‘火经’成了明教的镇教之宝了。”

一边说着,席应真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两块散发着微微火气的火焰型令牌。

“圣火令!师傅,这东西怎么在您手上?”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老道士轻声说道:

“当日陛下被刺杀,不就有人把这东西硬塞到陛下手里,引得那先天火灵攻击陛下么?事情平息后,陛下就把这两块令牌交给了我。名义上是让我拿着方便寻找先天火灵,可实际上,有这两块东西放在身上,先天火灵还没来,约么着明教的余孽就先找到我们头上了。”

露出了一副吃了

黄连的表情,白小易一边啃着烤鱼,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皇上老爷子也真是的,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呢么?”

无奈的耸了耸肩,青衫道人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

“这就叫伴君如伴虎啊,你永远都猜不透,那个身为天下贡主的人,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敌人。”

反复翻看着两块材质奇特的圣火令,老道士指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波斯文说道:

“我总觉得,这上面记录的就是张角所创的‘火经’。只要能把六块圣火令收集齐了,然后找人翻译出来,或许就能把两本术法补全了。到时候,不但可以完成历代祖师的夙愿,也可以让那失传已久的天雷地火之术再现江湖!”

看着身旁老道士那神采奕奕的样子,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您老就放心吧,有徒儿我在,保准您能得偿所愿!”

轻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就凭你,还是算了吧。”

有些不服气的往前凑了凑,白小易争辩道:

“我咋了!小爷我可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市井无赖了,小爷现在我有这个!”

说着,白小易凝神聚气,将右手抬了起来。不一会儿,在他的手掌中间就凝结出了一方半透明的淡金色司南。

看到了自家徒弟手中的这件宝贝,席应真摇头苦笑道:

“也对,我都忘了你还有它。那我的宝贝徒弟,你先看看,咱们要找的先天火灵,在什么方向呢?”

白小易心思急动,不一会,那司南上的勺柄就指向了西北方。抬头看了看那边漆黑一片的山林,无赖少年十分笃定的说道:

“在那边!”

满意的点了点头,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嗯,那边是凤阳县的方向,差不多也就一两天的路程。等到了那边,咱们再作打算。”

看着自家师傅有些疲惫的神态,白小易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说师傅,那日你被那火蟒咬伤了,真的没事么?”

刻意回避着徒弟关切的目光,老道士出生敷衍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师父我什么修为,加上吴先生给的灵丹妙药,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短时间内不能再与高手全力比斗而已。”

他看了一眼一脸狐疑的白小易,故作韵怒道:

“所以嘛,我才要加紧时间调教你!你小子早点成为高手,就不用总是让我出手救你了!收拾好东西早点休息,明天不仅要赶路,你小子还得继续练功,到达凤阳县之前,你必须把御雷之法学会了不可!”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白小易无力的央求道:

“我说师傅,这时间不还多的是么?您老这么急干嘛啊?就不能慢慢走慢慢学么?”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道士再也没有打理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了。他也不想这么紧逼着白小易练功,可是对于他来说,时间,真的是不多了……

萤火6

接下来的路途中,白小易在席应真的督促下,开始了新的一轮术法修行。可奇怪的是,无赖少年似乎觉得这一次的修行,相较于之前那些入门的罡步和混元一气功来说,要轻松了许多。

虽然记住那五雷咒的符箓花费了不少时间,可一旦掌握了符箓的绘制方法,借助它来施法,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在尝试了十几次之后,白小易终于可以从掌中射出一条条歪七扭八的电弧来了。那看着那毫无准头可言的电光,席应真只是无奈的苦笑。

由于白小易调集起来的真气时强时弱,所以他所用出来的五雷咒也是一会儿粗、一会儿细。非但不能准确的打中他想要命中的目标,相反的,时不时这发出来的电弧,还会电到他自己。不过让人庆幸的是,由于先前被席应真的掌心雷电的习惯了。白小易对于自己发出来的雷光几乎免疫,纵使劈到了自己身上,似乎也就是酥麻那么一阵子,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黄昏的时候,师徒二人才走出去五十多里。

看着天边渐渐泛红的天色,青衫道人无奈的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先找个落脚休息吧。”

像个活雷公一般,放了一路电的白小易此时正在兴头上。他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事儿的师傅,小爷我体力好的很,还能再走个十多里呢!”

恨恨的瞪了一眼这个不嫌事儿多的臭小子,席应真没好气的呵斥道:

“你以为我想停下么?你小子是人来疯还是怎地?这刚学会掌心雷了,就没完没了的放了一路。你算过这十几里路上你电到了多少无辜的飞禽走兽么?”

看了看身后挂着的一大串野兔和野鸡,白小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内什么,这不正好省着去打猎了么。我只是顺便拿这些小动物练练手,谁知道一时没控制住就把他们电死了呢?”

看着那六七只小兽的尸体,老道士嘴角抽搐的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啊,你小子刚学会了点掌心雷就开始滥杀无辜,这要是让你领悟了更高深的术法。还不成了中原的祸害?不行,我看我有必要替天行道,先把你这小畜生了解了为妙。”

看着青衫道人撸胳膊挽袖子的朝着自己走过来,白小易妈呀一声就朝着一旁的林子里跑了进去。接下来,一道道雷光从树林中炸雷开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出了老远……老远……

太阳西斜的时候,身上被电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白小易,委屈巴拉的蹲在火堆旁烤着一只野兔。而终于解了气的席应真,则老神在在的在一边打起坐来。

趁着烤肉的间隙,白小易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傲苍风临别时候送给他的剑谱。这上面记录了负剑少年的一些剑道感悟和自创的几招剑式。虽然白小易也拿着剑,可他打起架来,要么是

那些市井街头的无赖招式,要么就是混元一气功里面那几招固定的拳脚功夫。对于剑招,白小易那就是一窍不通。为了让这个共过患难的义弟可以有一招半式的傍身功夫,傲苍风不惜把自己毕生所学的东西倾囊相赠。

对于白小易来说,得到这份礼物他是相当高兴的。毕竟对于一直有着大侠梦的他来说,仗剑江湖那是他做梦都想做到的事。如今有了剑谱,又有了一身的真气修为,想必成为真正的大侠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可当他翻开剑谱的时候,无赖少年算是傻眼了。这本傲苍风自己编写的剑谱中,大多数都是剑道的感悟和对于运气和对敌技巧的文字描述,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他用粗陋的小人儿画出来的简单剑式套路。看着那成篇看也看不懂的文字,白小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轻轻的合上了剑谱,白小易抱着他那柄乌漆嘛黑的血木剑,语气无奈的说道:

“剑啊剑,你落在我手里可要受委屈了。也不怪你主人我不好好用你,怪只怪我看不懂剑谱上面的文字,只能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招式凑乎一下了。”

微微睁开一只眼皮,席应真逗趣的调侃道:

“呦?小徒弟毛还没长齐呢,就学着人家练剑了?”

本就因为看不懂剑谱有些郁闷的少年,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

“小爷喜欢,要你管!”

并没有在意自己徒弟这种无礼的举动,老道士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练剑啊,不仅要刻苦,还要讲究天分。别看你小子吞了那颗剑丸,单凭你这身不上不下的资质,练剑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愤愤的哼了一声,白小易有些赌气的反驳道:

“我资质不好,那您老人家就好了么?我看你与人对敌的时候,不也没用过什么剑招么,每次都是雷法雷法的,唯一一次出剑,结果还是用来引动天雷。”

老脸不自然的红了一下,青衫道人语气怪异的敷衍道:

“屁话,有你这么说师傅的么?我们神霄一派本就擅长术法和气功,那些剑修和武人才去学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

露出了一个讥嘲的坏笑,白小易指着老道士身后的桃木剑说道:

“既然没用,那您整天背着把剑干嘛?装样子么?”

气的胡子都有些哆嗦的老道士终于忍受不住,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白小易就叫嚷道:

“好小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道爷我的御剑之法!”

话音方落,但见得青衫道人剑指掐动,他身后那柄桃木剑应声飞起,朝着白小易就刺了过来。

妈呀一声大叫,无赖少年的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不过幸亏他反应机敏,那桃木剑擦着他的头皮飞掠了过去。

可还不等白小易爬起来,那桃木剑在空中猛的一个急旋,又朝着少年的屁

股扎了下来。

根本来不及躲闪,无赖少年闭上眼睛,本能的挥起左手就去硬挡这突刺而下的一剑。下一刻,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那柄桃木剑居然被什么东西震飞了。

有些错愕的睁开眼睛,白小易惊讶的发现他左手上的拳甲居然主动的覆盖了上来。方才正是因为拳甲的保护,才让他躲过了被爆菊的一剑。

慌忙的爬起身,白小易挥动了一下左手的拳甲,趾高气昂的冲着席应真叫嚣道:

“怎么样?老头儿!小爷我身上有宝贝,我看你怎么办!”

眼中的错愕一闪即逝,青衫道人随即风轻云淡的说道:

“哦?护身的法宝么?那好,你有什么宝贝尽管使出来。为师我这次只用指玄境的御剑之法跟你较量一下,只要你能撑得过为师十招,我就教你御剑!”

眼中闪过惊喜的神光,白小易大叫道:

“真的!一言为定!”

不屑的冷笑了一下,老道士老神在在的说道:

“等你撑得下去再说!”

话音方落,只见空中那柄桃木剑,突然急旋成了一片扇刃,朝着白小易所在的地方绞杀了下来。

匆忙的调集了一口真气,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将丹田内的气劲灌输到了掌心,随即爆喝一声:

“玄通化气,归元劲!”

噗地一声,一颗拳头大小的锥形气劲朝着空中那柄桃木剑就撞了上去。可眼看着二者即将对撞在一处的时候,急旋而下的桃木剑突然偏移了一个方向,而那锥形的气劲好巧不巧的擦着桃木剑的边飞掠了过去。

还不等白小易反应过来,那急旋的桃木剑已经近在眼前了。

砰地一声闷响!无赖少年腰中的那只麒麟头突然爆发出一阵乌光,白小易的身周立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气盾。急旋而下的桃木剑一下子撞在了气盾之上,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悲鸣,无赖少年被一击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树干之上。

挣扎着爬起身,白小易指着一脸得意的席应真就骂道:

“老头儿!你玩真的是不是!”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老道士故意刺激他道:

“怎样?战场无父子,别看我是你师父,可在对敌的时候,你有半分的留手,那都是会丧命的。”

被噎的哑口无言的少年气得哆哆嗦嗦的指着老者,随即他狠了狠心道:

“好!那接下来,就别怪小爷不尊师重道了!”

说罢,白小易一个野驴打滚,从地上一把就抄起了那柄从地宫带出来的血木剑。接下来,白小易将双手牢牢地握在了血木剑的剑柄之上,源源不断的将体内的真气灌注在剑身。他看了看依旧背着手,在那里悠然自得的老道士,语气略带警告的叫嚷道:

“老头儿!你可小心了,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我的无赖剑法!”

萤火7

话音方落,但见得白小易抡起血木剑,不管不顾的就朝着席应真的方向胡乱的劈砍了起来。

“左砍树!右砍树!上砍树!下砍树!砍树!砍树!砍树!”

一招招犹如懵懂稚童一般拙劣的剑招劈砍了出来,使得对面的老道士嘴角直抽抽。虽然剑招拙劣,但是在白小易那雄厚的真气修为支撑下,这乱七八糟的剑法还真的有了一股子势不可挡的声势。尤其那时不时就从血木剑上飞掠而出的剑气,还真的让席应真都有些羡慕这臭小子的际遇了。

可即便如此,小孩打架就是小孩打架,一通的胡劈乱砍下来,那上下翻飞的剑气连老道士的边都没有擦到。

看着数丈外青衫道人那讥笑的表情,白小易真的有点急了,他猛地一叫力,一股雄浑的真气瞬间从他的丹田出涌了出来。下一刻,那柄乌黑血红色的木剑上,突然迸射出了尺许长的剑芒。

另一边的老道士眼神变了变,有些惊喜的感叹道:

“好小子,别的不说,这雄浑的剑气还是挺唬人的,只不过……”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却见得白小易猛地纵身跃起,他一跳丈许来高,抡起血木剑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席应真重重的劈落了下来:

“吃小爷我的乱劈华山!!!”

呼的一声,一道丈许长的剑气突然破剑而出,呼啸着朝着青衫道人所在的方向飞掠了过去。眼角不自然抽动了一下,席应真并没有用剑气硬接,而是身形微微一侧,风轻云淡的躲了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那道剑气将老道士身旁的地面劈出了一道寸许来深的沟壑。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气劈下,席应真依旧轻轻一挪步,将那刚猛的剑气躲了开来。一道、两道、三道悬停在半空中的少年接连劈出了五六道剑气。可硬是没有一道沾到老道士的边的。

依旧在胡劈乱砍的少年突然浑身一震,他体内的真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妈呀一声惨叫,悬停在半空的白小易手刨脚蹬就摔落了下来。而他掉落前的一瞬间,那柄怪异的血木剑,竟然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一个失手给仍飞了出去。

在空中急旋了十几圈,血木剑呼的一下朝着席应真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站在那边等着接招的老道士猛然间看到那柄血木剑像块砖头一样朝着自己砸了过来,脸上一阵错愕过后,青衫道人蜻蜓点水一般朝着后面退开两步。

噗的一声,起码有四五斤重的血木剑一头插进了老道士身前的泥土当中。

嘴角抽搐的看着那柄乌

漆嘛黑的木剑,席应真终于再也忍不住,狂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哈哈,我的乖徒儿,难不成,这就是你领悟出来的飞剑之术么?我到想问问,你这剑是飞出来了,可是怎么收回去呢?”

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白小易自己都不由得一阵脸红,可死要面子的他依旧嘴硬道:

“怎么样?怕了吧!这是小爷独门秘籍,叫……天……天外飞仙!厉不厉害!”

笑的胡子乱颤的老道士不依不饶的挖苦道:

“好好好,果然厉害。一时手抖的把剑扔出来都能叫做天外飞仙,那改天你不小心把鞋子踢出来,又该叫什么?天外流星?”

被噎的脸红脖子粗的白小易刚想叫嚣几句,却听得青衫道人老神在在的说道:

“要想做一名合格的剑客,最起码也得牢牢地握住手中的兵器。你连剑都握不住,还用什么剑啊?不如让为师教教你,如何用剑吧!”

话音方落,只见那一袭青衫的老道士身形突然一闪,他划过一道残影后一下子出现在了白小易面前。惊恐的瞪着与自己只有咫尺之隔的老道士,白小易一时间居然忘记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嘴角轻蔑的一笑,席应真猛地用手中桃木剑的剑柄朝着自己徒弟的小腹就怼了过去。

噗的一下,丝毫没有防备的白小易被剑柄结结实实的怼在了小腹上。身体不受控制的萎顿了下去,白小易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了一只抽搐的虾米。他无力的呻吟着,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口酸水吐了出来。

席应真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边围着徒弟踱着步子,一边滔滔不绝的说教道:

“所谓的剑法,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剑,终归只是一件外物,真正伤敌的还是你自身的气。那些华而不实的剑招其实只是个样子,真正杀人的只有剑气和剑意。即便你手中无剑,只要你的意和气到了,依旧可以伤人。”

踢了踢不在扭动的徒弟屁股,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还打不打?”

挣扎着爬起身,白小易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打……”

满意的点了点头,席应真赞许的说道:

“好,为师喜欢你这股子的韧劲儿,你不是学会了御雷之术了么,试着打为师看看。”

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贼光,白小易一脸坏笑的说道:

“好,那您老可要留神了!”

说着无赖少年再次调集起了一口真气,迅速

的在右手上绘制了一副五雷咒的符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劈!”

随着少年的医生爆喝,他右手一扬,朝着青衫道人所在的方向就推了出去。

滋啦滋啦的爆鸣声中,一条条小拇指粗细的电弧从白小易右手的指尖激射而出。那声势,看着好不吓人。可下一刻,令人尴尬的事发生了。这些条声势浩大的电弧,划过了一条诡异的弧度之后,居然无头苍蝇一般的击中了老道士身周那些无辜的花草树木,可就是没有一颗打中席应真的。

将桃木剑背于身后,老道士一边轻捋着长髯,一边调侃道:

“喂喂喂,你倒是瞄准了再打啊,师傅我就站在这,你往哪劈呢?”

嘴角突然划过一抹的奸计得逞的诡笑,白小易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师傅,您轻敌了呦!”

突然间,白小易左手的拳甲之上光芒大盛,一团刺目的雷光瞬间包裹在了少年的拳头之上。

“直捣黄龙!”

无赖少年运足了气力,将右拳猛地朝着老道士所在的地方轰了出去。

卡啦一声巨响传来,白小易那乌黑的拳甲之上,轰然飞出了一条碗口粗细,宛如白蟒一般的电弧。那刺目的电弧狰狞扭动着朝着青衫道人的位置就冲了出去。

滋啦声中,电蟒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尺许来宽的焦黑印记,随即咆哮着撞向了发愣中的席应真。

原本怡然自得的老道士在看到土地手中那爆闪的雷光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妙。匆忙之间,他左手飞快的在身前虚画了一个大圆,紧接着一面碧蓝色的太极图出现在了青衫道人身前。

下一刻,狰狞的电蟒毫不留情的撞在了太极图之上。嗤啦嗤啦的爆鸣声中,一条条电弧朝着四面八方飞溅了出去。仓促间撑起气盾阻挡电弧的老道士,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击逼退了十来步。随着电蟒的消散,老道士这才勉强的稳住了身形。

有些错愕的看向了对面那个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少年,席应真不易察觉的将那被震得有些颤抖的左手藏在了身后。

另一边的白小易,此时也是万分诧异的盯着自己的左手,他看着那乌黑拳甲上依旧残留着的电流,有些吃惊的自言自语道:

“我靠!不会吧,这东西居然连术法都可以增强到这个地步……”

正当师徒二人的比斗空出了一段间隙的时候,官道方向突然传出了一声男子变了音儿地惊呼:

“神仙!是神仙在打架呐!”

萤火8

这突然出现的惊呼声把师徒二人吓了一跳,白小易更是紧张的将左手的拳甲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借助着夕阳余晖的光线,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庄稼汉子,正趴在地上朝着他们师徒二人跪拜不已。

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憨厚朴实的中年人,白小易有些不自在的招呼道:

“我说这位大叔,咱有事儿说事儿,你这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这不是折煞人呢么?”

似乎根本没把无赖少年的话听进耳朵里,那个看上去有着三四十岁年纪的中年汉子依旧不住地跪拜,同时嘴里大声呼喊着:

“神仙救命!求神仙救命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应真缓步上前,伸手扶起这个中年人道:

“这位老哥,我们真的不是什么神仙。我师徒二人就是四处游历的修行之人,都是凡人。”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样貌和善的老道士,有些疑惑的问道:

“诶……可是方才,我见二位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万千雷电闪过,这还不是神仙么……”

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青衫道人温言解释道:

“其实,我师徒二人是修道之人,方才只是用道法比试了一下,如果惊扰到了老哥,还请多多见谅……”

眼看着面前这个神仙一般的道人要给自己鞠躬行礼,庄稼汉子连忙摆手道:

“使不得,使不得!照您这么说,二位那就是降妖捉鬼的天师了吧?”

略微停滞了片刻,老道士有些无奈的点头道:

“这……这么说也没错……不过……”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这个憨厚的庄稼汉子又开始跪拜道:

“求天师老爷救命,求天师老爷救命啊!”

被气得有些哭笑不得的白小易一把拽起这个中年人,没好气的说道:

“都说了多少遍了,有事儿说事儿,别动不动就跪下磕头。”

伸手拦住了徒弟这无礼的的举动,席应真插口道:

“不知这位老哥如何称呼啊?”

恭敬地鞠了一躬,庄稼汉子老老实实的答道:

“俺叫牛二,是前面清水镇的农户。”

轻轻点了点头,老道士继续问道:

“你方才一直叫我们救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有人在追杀你么?”

脸上闪过一抹惊恐的神色,中年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不瞒二位天师老爷,俺们镇子这几天闹鬼了,可邪乎了……”

就这样,这个憨厚的庄稼汉子,把这两天发生在他们清水镇的怪事,一五一十的跟面前的两位天师老爷讲了一遍。

白小易师徒二人拉着汉子坐下,当他们听完了这段离奇又诡异的叙述之后,席应真若有所思的望向自己的徒弟说道:

“小易啊,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撕下一条兔腿递给身旁的庄稼汉子,白小易有些不解的说道:

“这蚊子叮人,蜜蜂蜇人我倒是知道。可要是说萤火虫杀人,还是把人烧死,这可就闻所未闻了。如果不是闹鬼,那就是有什么邪祟精怪在作祟了。”

眨巴了一下贼兮兮的眼睛,白小易神秘兮兮的反问道:

“我说师傅,您说这事儿会不会跟那先天火灵有什么关系?”

轻轻点了点头,席应真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觉得也有可能……”老道士转头看向满眼期待的庄稼汉子,“牛二,你们清水镇据此多远?”

中年汉子辨识了一下方向,伸手指向官道的位置说道:

“顺着官道往北走,大约二十里后就是俺们清水镇了。”

略微沉思了一下,青衫道人继续追问道:

“两日来你们那死了多少人了?都是被烧死的么?”

憨厚的庄稼汉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中满是恐惧的答道:

“里外里,死了四个了。俺家那个堂弟,俺们村镇长一家子,都死了,全都是烧死的。俺们亲眼看见,那些闪着鬼火的虫子,把那大活人就那么直接点着了,那火扑都扑不灭啊……”

安抚了一下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地中年人,席应真看向自己的徒弟说道:

“小易啊,今天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跟牛二兄弟去清水镇看一下。如果只是一些小鬼小怪的作祟,咱们就把它除了。可万一是那先天火灵的话,咱们就要另做打算。”

一切了然的点了点头,白小易很是自得的拍打着牛二的肩膀说道:

“这位老哥儿您就放心吧,只要有我们师徒在,管他是什么山精海怪的,咱们都手到擒来!”

看着面前这两个一看就有天大本事的高人,庄稼汉子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

一夜无话,转天一大早,白小易师徒就在牛二的带领下,朝着清水镇的方向走了过去。

距离清水镇还有百十来步的时候,白小易突然闻到了空气中那隐隐传来的糊臭味儿。皱着眉往山脚下的小镇望了过去,只见这座只有四五百户人家的小镇正中,有一大片被烧焦了的废墟。

好奇的打量了半天,无赖少年拽住前面走着的牛二问道:

“牛大叔,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整座院子都被烧焦了?”

中年汉子脸色古怪的看向这个自己找回来的捉妖天师,有些不自然的嘟囔道:

“那个,就是镇长家。前天夜里被那怪虫点着的,镇长一家三口,都死了……”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发觉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跟着庄稼汉子大步走进了镇子,还不等师徒二人熟悉一下镇子的环境。却见得镇子里面男女

老少好几个人急匆匆的迎了出来,为首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满是疑惑的质问道:

“牛二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你找的高人呢?”

恭恭敬敬的朝着拄拐老者行了个礼,庄稼汉子憨厚的说道:

“七叔公,我身后这二位,就是来帮着咱们镇子捉妖的天师老爷。”

微微抬起头,拄拐老人眯缝着眼睛,费劲吧啦的看了半天,这才一脸恍然的说道:

“哦!看到了,诶呀!这天师老爷驾临,你们这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请进屋里去。”

一听说新来这两位,就是牛二出去找回来的天师老爷。周围看热闹的镇民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他们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着师徒二人那是大献殷勤。

随着众人的簇拥,白小易师徒被硬拉倒了镇子中央的老槐树旁。这里似乎是平日里镇民们集会的地方,不但有歪七扭八的桌椅板凳,还有一方三尺的高台搭建在了树荫之下。

还不等拄拐老人询问两位天师老爷的来历,出去了一天一夜的牛二便焦急地问道:

“七叔公,昨个夜里,镇子上是不是又出事儿了?”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惋惜的神情,老者无奈的说道:

“对……又出事儿了……昨个夜里,马六和她家婆娘,在屋子里被烧死了……”费力的咳嗽了几声,被称作七叔公的老者一边用力地墩着拐杖,一边愤怒的骂道:“天杀的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咱们清水镇太太平平了二三十年,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这档子邪乎事儿啊……”

轻轻地拍打着老者的后背,处事圆滑的白小易装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说道:

“七叔公,您老放宽心。只要有我师傅在,管它是什么孤魂野鬼,还是山精海怪。我们师徒俩,一准帮您降服了!”

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个懂事的少年,拄拐老者微笑着问道:

“折腾了半天,还未曾请教,二位天师出自何门何派,道号是……”

一旁的席应真唯恐徒弟说错话,连忙上前接口道:

“贫道子阳,乃是神霄派的掌门。他是我的徒弟,白小易。”

一脸茫然的哦了半天,七叔公有些迷惑的说道:

“神霄派……这个……赎小老儿孤陋寡闻……这个还真没听说过……”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拄拐老者连忙改口道:

“不过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二位一定是得道的高人。来人呐,快给二位天师老爷准备酒菜,再准备住的地方。咱们清水镇的安危,可都指着这二位活神仙呢……”

听到了老者的吩咐,周围的几个镇民连忙帮着白小易师徒二人准备一应事物去了。可就在众人乱哄哄围坐一团的时候,清水镇的官道之上,一串清脆悦耳的驼铃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萤火9

当在场众人转头望向镇子口儿的时候,只见一队十来匹骆驼,驮着五六个西域服饰的男男女女缓缓地行了过来。

看到了这只西域的商队,白小易师徒二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在明天城里,这种西域、蒙古、高丽的外族行商多得是。

可是周围那些清水镇的村民们,却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们的眼神中,净是厌恶和鄙夷。似乎在这这个不不怎么开化的小镇人心中,这些番邦的异族,都是外来的魔鬼一般。

前行中的商队缓缓的停了下来,为首的那匹骆驼上面,跳下来一个矮胖的中年大叔。这个胖胖的男子戴着一顶大大的毡帽,身上穿的也是一件西域那边独有的民族服饰。看那老旧的样式和满是灰尘的样子,想必这个商队此行并没有赚到什么油水儿。男子样貌憨厚,看上去就是那种能说会道的生意人,他的下巴上有着一大捧乱糟糟的胡须,看上去即滑稽又有亲和力。

胖胖的西域大叔上前了几步,将右手置于左胸上躬身行礼道:

“愿真主为您赐福,我叫阿尔汗,正带着我的商队返回西域。不知这里的镇长在哪里,能否让我们找个地方落脚,万分感谢。”

看着西域男子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身为代理镇长的七叔公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额……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好,我姓廖,家里排行老七,镇子里的人呢都习惯叫我七叔公。”

老者看了看胖大叔身后的骆驼和商队,有些为难的说道:

“我们这个镇子不大,也没有什么能供住宿的客栈。如果你们要些吃食倒还不难,可如果要在这里过夜,恐怕……”

胖胖的中年人急忙挥手道: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自己有带帐篷,只要能有地方让我们休息一下就好。我们不会待太久,明天就走。”

吧嗒了一下嘴,七叔公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样啊……那行吧……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可以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老者转身叮嘱了一句:

“不过这位西域来的朋友,我们这里最近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如果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最好也别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看着老者缓缓离开的背影,名叫阿尔汗的中年大叔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在一旁盯着这一切的白小易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席应真:

“我说师傅,我怎么觉得,七叔公不怎么欢迎这只西域来的商队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青衫道人苦笑着说道:

“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这些曾经经历过元朝统治的百姓来说,那些外族人就是他们的敌人。无论是样貌、语言还是

习惯都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让他们跟这些西域来的客人聊到一块去?”

不解的看了看那些正在卸下货物、搭建帐篷的商队成员,白小易继续说道:

“可看样子他们就是一些普通人啊,而且就住一晚,至于这么刻薄么?”

轻诵了一声道号,席应真无奈的说道:

“无量天尊,世人皆愚昧啊,由他们去吧。换个方面去想,也许七叔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这镇子里在闹邪祟,这支商队住上一晚,搞不好就会出什么意外呢……”

赞同的点了点头,白小易也有些担心的说道:

“希望不会吧,我看那商队里还有两个姑娘,这要是平白无故的死在这了,岂不是冤枉。”

轻轻的敲了一下徒弟的脑袋,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就知道看姑娘,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镇子里查探一下,看看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讪讪的缩了缩脖子,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素闻西域的女子容貌娇美,我就是好奇随便看看。”

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没正经的徒弟,老道士冷笑着说道:

“我劝你别乱砍,人家有自己的信仰,万一触犯到了人家的禁忌,有你小子的苦果子吃!”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还想反驳两句。

可就在这时,村子里的小路上,一个瘦了吧唧的汉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一边跑那汉子一边大叫道:

“不好啦!不好啦!祠堂……祠堂失火啦!”

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几时来口子村民,朝着小路的方向就跑了过去。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白小易师徒二人,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呼呼啦啦几十来号人不一会就来到了镇子西南角一处正冒着浓烟的房子近前,这是一间不怎么大的祠堂。从外墙判断,也就五六丈方圆的样子。此时此刻,祠堂内正有大股大股的浓烟伴随着一缕缕火苗窜了出来。

祠堂外面,男女老少都在用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儿网祠堂里面泼着水。可看那火势,仅凭这点水是起不了多大用处的。

一脸焦急的站在祠堂外面,七叔公墩着拐杖,大声的质问道:

“怎么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好好的,祠堂还给烧了呢?有没有伤到人啊?不会又是那些虫子闹腾出来的吧!”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污渍的汉子跑了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七叔公,您放心,不是妖虫弄得。方才有几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在祠堂里面玩,不小心碰翻了烛火,这才点着了桌布和牌位……”

老头子气得浑身直哆嗦,他颤颤巍巍的问

道:

“那几个小畜生在哪呢!我非打死他们不可!这可是咱们镇子的祖宗祠堂啊,这是在造孽啊……”

讪讪的挠了挠头,精壮的汉子指了指一旁的角落里。

“那几个孩子在那呢,他们也被吓到了,还是我们从火里把他们就出来的。七叔公,我看这事儿就……”

不等汉子把话说完,愤怒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就朝那几个哇哇大哭着的孩子走了过去。见势不妙的白小易连忙追上几步,从旁劝慰道:

“我说七叔公,您老何必跟几个小娃娃过不去呢。他们也就是一时贪玩,骂两句就算了……”

挥手阻止了白小易继续说下去,老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位小天师有所不知,这间祠堂自打这个小镇建起来那天就一直存在着。里面供奉着的,是我们这个镇子世世代代的先祖牌位。我们这个镇子一直靠着祖宗庇佑才太平到了今天,现在一把火烧了,那就是祖宗们在警告我们,清水镇要有大劫临头了!今天不把那几个小畜生打死,我廖七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呦……”

脸色阴沉的打量了一下一脸痞像的白小易,老者不咸不淡地说道:

“二位天师最好把精力放在捉妖上面,这是我们镇子的家务事,还请您不要过问。”

说完,老人头也不回的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被晾在原地的白小易尴尬的笑了笑,嘴里小声嘀咕道:

“你大爷的,要不是师傅答应帮你们,小爷我就看着那妖虫咬死你个倔老头!”

无奈的抱怨了两句,白小易最中还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路边的角落里,四个被熏得一脸焦黑的小孩子在那里嚎啕大哭,似乎是他们娘亲的几个妇人正紧紧的抱着他们温言安抚着。

见到七叔公走了过来,几个妇人畏惧的跪在地上,朝着老人行礼道:

“见过七叔公。”

冷冷的瞪了几个停止哭闹的孩子一眼,老者语气不善说道:

“就是你们防火烧的祠堂?”

几个早就被吓傻了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人厉声呵斥道: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们几个不可!”

说着,身形佝偻的老者猛地举起手中的拐杖,朝着几个惊恐的孩子就打了下去。

下一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斜刺里,一个白袍罩身的女子突然冲了出来。她娇小的身形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挡在了几个孩子身前。这个西域打扮的少女一把就抓住了老者挥落的拐杖,随即轻喝道:

“住手!他们还只是孩子!”

萤火10

妇人的这一声喝止顿时把白袍的西域少女吓愣住了,她一脸不解的看向这个方才还在感谢她的妇人,手中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下去。

与此同时,早在一旁看不过眼的七叔公抡起拐杖就打在了少女的手臂上。枯槁老者愤怒地呵斥道:

“外族来的妖女,离开我们的镇子,这里不欢迎你!”

实在看不下去的白小易猛地上前一步,将满是错愕和不解的少女护在身后。无赖少年指着七叔公和那个妇人就骂道:

“诶呦我去!小爷我长这么大,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人家姑娘是在救这个孩子,你们不但不感谢,还又打又骂的,几个意思啊这是!”

瞥了一眼身后那个揉着胳膊的娇小少女,白小易没好气的继续骂道:

“你这无知妇人就算了,小爷我从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可你这糟老头子算怎么回事儿,还一镇之长呢,你还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几十岁的老头儿了,还动手打一个小姑娘,知道为老不尊是什么意思不!”

白小易这骂街的工夫,可是混迹市井多年修炼出来的。几句话出口,顿时把那妇人和七叔公噎的脸红脖子粗的。

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妇人只是死死地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气愤好和怨毒。而一旁的七叔公呢,他浑身颤抖着,指着白小易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一袭白袍的西域少女轻轻拉了拉白小易的衣袖,声音怯懦的说道:

“这位公子,还是算了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小易好不容易英雄救美一次,哪肯就此收手。他插着腰,满是豪气的说道:

“这位姑娘放心,有小爷在,就没人欺负得了你!”

可是下一秒,他愣住了。只见那些参与救火的镇民们发觉了此处的异状,正接二连三的聚拢了过来。看着那几十口子男男女女围了过来,白小易一时也有些蒙了。

他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

“额……内什么,这都是误会,误会。我这就带她离开,各位请自便,请自便。”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拉起少女的手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一边跑着,白小易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请各位乡亲放心,镇子上的妖怪,我们师徒二人会帮你们解决的!”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可他们却没看到的,是身后那些清水镇的村民眼中,无比厌恶和冷漠的目光。

跑出了老远,当确定后面没人追来的时候,白小易这才有些尴尬的松开了少女的手。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内什么,抱歉哈。我,又一次冒犯了……”

略显疑惑的抬起头,西域少女那秋水一般的眸子盯着白小易看了一阵,随即少女惊喜的叫道:

“原来是你!”

脸上同样浮现了一抹贱笑,白小易挠头道: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西域少女躬身行了个她们西域的礼节后柔声说道:

“方才多谢公子相助,要不然,

我都不知应该如何脱身了。”

胡乱的摆了摆手,白小易若无其事的说道: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我也看不惯他们对你那态度,帮你是应该的。对了,你不用叫我什么公子公子的,我叫白小易,你呢?”

眼中闪过了一抹让人迷醉的神光,秀与少女柔声说道:

“我叫琉心。”

有些呆滞的盯着少女那亮晶晶的眸子,白小易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好名字,好听,真好听!内什么,那你的姓呢?”

少女眼中的神采颓然褪去,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是个孤儿,没有姓……”

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白小易尴尬的笑道:

“这么巧啊,我也是个孤儿。”

说出了这就话,白小易恨不得一个嘴巴抽在自己的脸上。明明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他怎么当玩笑一样说出来了。

同样有些错愕的抬起头,西域少女恢复了一丝笑容道:

“原来公子而是孤儿呢,难怪有如此侠义心肠。”

突然的夸赞让白小易有些飘飘然了起来,他挠着头,一脸贱笑的说道:

“哪里哪里,姑娘谬赞了……”

说到这,白小易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不知琉心姑娘为何路过此地?你不应该在应天城么?”

微微低下头,西域少女柔声解释道:

“琉心本是一名舞姬,是跟随着商队到中原表演的。现在表演完了,我们也要回敦煌老家。”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有些诧异的说道:

“没想到姑娘竟然是舞姬,之前看你替人疗伤的异能,我还以为你是学医的。”

依旧不敢直视身旁少年的眼睛,琉心柔声说道:

“公子莫不是嫌弃我舞姬的身份?”

有些慌乱的摆动着双手,白小易急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额不对,我……”

斜眼瞟了一下少年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西域少女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一旁的白小易一下子愣住了。虽然轻纱之下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可她的神态,她的声音和那隐约的轮廓,都美得跟画中的仙子一般。

收敛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琉心不解的问道:

“敢问公子,方才你说的,帮清水镇捉妖是什么意思?”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小易有些担心的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这镇子里有什么萤火虫伤人的怪事,我跟我师傅也是被请来帮他们捉妖的。对了,你们晚上不是也住在这里么,最好小心一些,万一看到什么虫子的,立刻找人帮忙。”

微微点了点头,西域少女很是乖巧的说道:

“多谢公子提醒。”

少女这左一句公子又一句公子的,把白小易叫的浑身都不自在。他就是一个市井无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叫过公子呢。

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不一会就回到了镇子中

央的老槐树旁。

大老远的,白小易就看到自家那个便宜师傅,正跟商队的主事阿尔汗坐在一起。一脸疑惑的走上前来,白小易开口问道:

“我说师傅,您怎么在这呢?方才不是一起在祠堂那边么?”

缓缓转过头,青衫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还有脸说,方才你那处事态度,差点引起民变。为了少生事端,我就跟着阿尔汗老兄先回来了。”

一旁胖胖的中年人连忙起身行礼道:

“愿真主赐福于您,我的朋友。刚才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否则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了。”

礼貌的回了一礼,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看了一眼悄悄回到商队的琉心,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可是为何琉心被人那般对待,胖大叔为何不出手阻拦呢?”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阿尔汗无奈的说道:

“我也不想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走江湖的外来人,遭人冷眼已经习惯了。如果方才出去辩驳,事情只会越闹越大,让他们骂两句打两下就算了……”

听到了胖大叔的话,白小易还想追问些什么。可一旁坐着的席应真却起身说道:

“阿尔汗兄弟还要忙着收拾东西,我们师徒就先告辞了。记得我方才的话,将那些药粉洒在营地四周,可以驱虫。如果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就叫我们。”

躬身行礼告辞,白小易一边跟着师傅离开,一边不解的问道:

“师傅,干嘛急着走啊?我还有话要说呢。”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徒弟,席应真看着小路那边簇拥而来的清水镇镇民,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才你对七叔的无理举动已经激怒了他们,如果这时我们跟那只商队走的太近的话,只会惹来麻烦。这里的人碍于我们捉妖人的身份不会太为难我们,所以眼下最好静观其变。”

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说道:

“可是我看阿尔汗大叔和琉心他们都是好人啊,咱们不应该帮他们么?”

神情微微一愣,席应真不解的问道:

“琉心?琉心是谁?”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指着那个身形娇小的少女说道:

“就是那个姑娘,之前在应天城的时候,她帮过我们救助百姓的。”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出门在外,万事都要留个心眼。方才跟阿尔汗攀谈了一下,从表面上看他们的确是一支普通的商队。可是西域此行路途遥远,他们却只有六个人,还没有护卫,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这个神经兮兮的师傅,白小易没心没肺的嘟囔道:

“啥就不妥啦,我看您就是瞎操心。堂堂天象境的高手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真不洒脱。”

一巴掌抽在这个不懂事的徒弟头上,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闭嘴,行走江湖,谨慎些没坏处。安静一会儿,看看七叔他们要干什么。”

萤火11

在十几个镇民的簇拥下,七叔公拄着拐杖,面色阴沉的走到了阿尔汗所带领的商队近前。看着他们这阵势,想必是要将他们赶出镇子。

可出乎白小易预料的是,那个古板且又顽固的老头子只是冷眼扫视了一下在一旁收拾东西的琉心,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

“远方来的客人,我不管你们此行的目的和你们的身份。我只希望你们记住,这个清水镇有自己的规矩,只要你们不做一些破坏规矩的事,我们不介意让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可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坏了规矩,那就别怪我们待客不周了。”

重重的墩了一下手中的拐杖,老者随即转向了白小易师徒这个方向。干瘦的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老一少两个自称捉妖人的外来人,一改先前的热情,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天师,如今这镇子里真的有妖邪作祟。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把那东西降服了,我们清水镇会以上宾之礼待之。可如果你们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那就别怪我廖七丑话说在头里,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们见死不救。万一你们降服不了那妖怪,那你们就跟那些西域来的外族人一样,趁早离开我们镇子!”

被公然挑衅的白小易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无赖少年刚想反驳两句,身旁的席应真一把拽住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徒弟,打了个稽首说道:

“无量天尊,方才是贫道教徒无方,冒犯到了各位。不过还请诸位放心,贫道既然答应了帮你们捉妖,就一定会办到。还请七叔给我们行个方便,一日之内我们定然会给您个结果。”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干瘦老者很是不屑的说道: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个定论,那就请二位另谋高就吧。”

看着老者带着镇民远远的离开了,白小易这才愤愤不平道:

“我说师傅,您跟他们这么客气干嘛?以您的身份,这帮人就得把您当神仙供起来,何苦受这个嫌气!”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以一副过来的身份劝说道:

“徒弟啊,这就是江湖。不要以为有了一身了不得的本事,就可以在这天下横行无忌了。我告诉你,这个江湖的水深得很,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就突然蹦出来一个你得罪不起的厉害人物。行走江湖,低调些没有坏处

。更何况我们是修道之人,本就不应该在意这些名利的东西,能帮助这里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依旧不依不饶的嘟囔道:

“是是是,您说的都有道理。可我就是看不惯那老头子一副冷冰冰的嘴脸,分明是他们把我们找来的,摆什么架子嘛!”

轻轻拍打了一下徒弟的肩膀,老道士语气玩味的说道:

“告诉你个行走江湖的诀窍,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那些笑脸相迎的不一定是好人,而那些恶言相向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看人啊,得慢慢看。”

听着师傅这一番高深莫测的言语,白小易一时之间也是似懂非懂的。他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的问道: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等着妖怪出来么?”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席应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等休息好了,咱们就从那座烧毁了的院子查起。”

半个时辰后,吃喝完毕的师徒二人径直来到了那座原本属于耿老九家的院子。隔着老远,他们就闻到了院子里那股子焦糊的臭味。

看了看那一片几乎烧成了渣的废墟,白小易一脸嫌弃的说道:

“我说师傅,这都烧成这样了,还能有啥线索啊?”

蹲在地上仔细的学么了半天,青衫道人捡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尸体说道:

“我们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只已经烧焦了的虫子尸体,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都烧成这样了,还能有啥用?”

高深莫测的一笑,老道士看着自己的徒弟说道:

“你小子试试用心眼看一下。”

听到了师傅的提醒,白小易这才屏息凝神,将双眼闭了起来。下一刻,他顺利的进入了心眼的视觉当中。这一次,他终于明白老道士的用意了。

在一片水墨一般的漆黑的画面当中,那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体内,居然还有着一点微弱的橙光。神色为之一愣,白小易有些惊讶的叫道:

“我靠,不会吧。这虫子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有阳气?”

皱眉沉思了一阵,席应真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

“这个为师也不太清楚,按理来说死了的东西在七日之内

应该会散发阴气,可这虫子明明已经死了,却依然有着微弱的阳气。看来这次的事,真的与某只火属的妖物有关。”

环顾了一下四周,老道士朝着白小易吩咐道:

“小易,你用心眼查看一下四周,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依旧闭着眼凝神察看了一圈,白小易轻轻摇着头说道:

“没有……除了几只这种还带着阳气的虫子尸体,就没有其它异常了。”

微微皱了一下眉,席应真试探性的问道:

“难道连半分的阴气都没有么?”

白小易笃定的答道:

“没有!”

轻捋着颚下的长髯,老道士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一般的精怪作祟,怎么说都会遗留下一些阴气的……这次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呢……”

在这间院子里里外外的搜寻了两三个来回,师徒二人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青衫道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片地方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为今之计,只有去看看那些被烧死人的尸体才能有答案。”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白小易一万个不情愿的说道:

“不是吧,还要去验尸……”

一把拽住徒弟的耳朵,老道士大步走出了院子。一边走,席应真一边理所当然的说道:

“想要知道死因,那就自然得去查验尸体了。既然入了这一行,你早晚都会习惯的。”

于是乎,在问清楚了停放尸体的义庄在那之后,师徒二人急匆匆的就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的,在七叔公家的屋子里,几个镇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似乎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大事。片刻过后,干瘦的老者沉声吩咐道:

“廖虎,你现在就去凤阳县,想办法找个有些名望的捉妖人来,我总觉得那两个外来人信不过。”

角落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

“是七叔公,俺这就去办。”

目送着汉子离开,廖七目光逐渐变得森冷。他语气阴狠的说道:

“咱们就再等一晚,如果那两个外来人解决不了这档子事儿。那么,诸位就一切按计划行事,抓了那丫头,祭祀山神。”

萤火12

清水镇的义庄是一座建立在山脚下的废弃宅院,这里年久失修,遍布着枯叶和灰尘,平时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镇里死个人,一般也就上报一下官府,查证无误后就会随意的挖个坟埋了。

而这间宅院,就成了镇子里临时停放尸体的地方。

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太过邪乎,所以镇民们压根就没把这件事上报到凤阳县县衙。所以呢,几具烧焦了的尸体,此时正堆放在义庄的棺材里。等着头七过了,就把他们草草的葬了。

推开那扇已经有些朽化了的的木门,一股强烈的焦臭味就从屋子里呼的一下涌了出来。扶着墙干呕了半天,白小易这才稍微适应了一下这难闻的味道。

无奈的摇了摇头,席应真将几片腌制过的薄荷叶递了过来:

“诺,把这个含在嘴里,然后找点东西罩住口鼻。虽然不能完全避掉臭味儿,但起码会好过一些。”

照着师傅的指示做了,果然那股刺鼻的臭味消减了许多。略微了回了回神,白小易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便宜师傅,正在角落里鼓捣着什么。

不一会儿,老道士将一捆踩灭了火苗的艾草丢进了屋子里。霎时间,一股浓郁的烟气慢慢的将屋子里那些被臭味吸引过来的蚊蝇驱散了一空。

确定屋子里干净了,师徒二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内,六口简陋的棺材正敞开着堆在地上。每一口棺材里,都放着一具歪七扭八的焦尸。棺材的正前方,摆放着几块写有名字的排位,也不只是哪位好心人,还在每个排位前插上了三注贡香。

扫了一眼排位上的名字,青衫道人沉声说道:

“没错了,三天之内死了六个人,尸体都在这呢。”

哆哆嗦嗦的跟在师傅身后,白小易一脸畏惧的念叨着: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们是帮你们申冤报仇的,几位好汉可别找小爷我的晦气啊……”

恨恨的踹了一脚这个不争气的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骂道:

“臭小子嘟囔什么呢!”

脸上挂着一副死了爹一般的表情,无赖少年小声嘀咕道:

“我这不是怕有鬼么,先念道两句,总没坏处……”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老道士敲着白小易的脑袋训斥道:

“就你这样还想捉妖呢?你对得起你身为道门中人的身份么?我们神霄一派秉承的是天罡正道的雷法,任何鬼怪都得为之退散,你怕它们作甚!”

委屈巴拉的看着面前的老道士,白小易小声嘀咕道:

“你老是见惯不怕了,可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

懒得搭理这个不争气的徒弟,老道士指着那几口棺材说道:

“去,用你的心眼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为师我暂代仵作验一下尸。”

看着老道士伸出手就去搬弄那几局焦尸,白小易吓得一下子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师徒二人一个用专业的手法验着尸,一个用天赋异禀的心眼观察着屋子里的气息变化。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老道士这才微微直起身,朝着依旧闭着眼的徒弟问道:

“小易啊

,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拼了命的摇晃着脑袋,白小易大声说道:

“没有,一切正常。没有阳气也没有阴气,就连死尸身上那原本的死气都没有。”

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老道士再次询问道:

“你确定么?连死气都没有?”

玩命的点了点头,白小易大声回答道:

“我确定,什么都没有。”

略微深思了一下,老道士语气古怪的自言自语道:

“这就奇了怪了,连死气都没有,难不成这几个人的魂魄都被烧掉了?”

依旧紧闭着眼睛,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我说师傅,什么火能把魂魄也烧掉啊?”

“那可多了去了,九幽冥火、纯阳天火、三昧真火,凡是那些汇聚天地灵气而生的火焰都可以烧毁魂魄,只有那些凡间的火才只能焚烧肉身……”

略微沉吟了一下,席应真有些不解的嘟囔道:

“可是讲不通啊……如果那些虫子是妖的话……怎么可能操纵这几种不应该存在于凡间的火焰呢……”

一旁的白小易突然插嘴道:

“师傅,那个先天火灵不就可以使用三昧真火么,不会真是那女魔头吧?”

轻轻摇了摇头,老道士笃定的说道:

“不像,依照那个女魔头的性子,你觉得她要是想杀人,会折腾这么久么?以她的实力,烧掉这个镇子都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低头看了一下几具焦糊的尸体,老道士随即补充道:

“而且,从尸体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一脸疑惑的白小易依旧闭着眼惊问道:

“尸体是啥样子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宝贝徒弟,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要看就睁开眼睛自己看,信不信我亲手把你的眼皮子掀开!”

心眼视觉之下,白小易惊恐的看到了席应真真的将他那触摸过尸体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上伸了过来。妈呀一声惨叫,白小易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一把将少年拉回到了身边,老道士没好气的挖苦道:

“几具焦尸就把你吓成这样,等以后见到更恐怖的,还不得把你吓尿了。”

并不在意自己徒弟那哆嗦成一团的样子,席应真指着几具尸体说道:

“你看这几具尸体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白小易胡乱的扫视了几眼,随即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的师傅诶,这都烧成这个样子了,哪还有正常的地方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废话!焦尸当然有正常的地方。一般被烧死的人,都会出现蜷缩在一起的姿势,而且因为火是从外面来的,被火烧死的人一般皮肤都是紧贴在骨头上的。可你看看这几个,四肢呈现出了各种挣扎扭曲的姿势,想必死前承受了无比痛苦的折磨。而且如果没有蜷在一起的话,就证明他们肉身被烧死之后,灵魂还被困在了身体里被继续燃烧着,所以才带动着早已经死透了

的肉身摆出了这么多扭曲的姿势。”

青衫道人伸手翻动了一下尸体上的皮肤:

“你再看这里,这几具尸体上的皮肤出现了严重的脱落,就连尸体的骨头都快被烧碎了。看看这些外翻着的肉皮,很显然,这些人身上的火,不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而是从里面。”

“里面!”白小易一脸的匪夷所思:“不是吧,难不成那些虫子钻到这些人身体里面烧起来了?”

微微蹙起了眉,老道士语气深沉的说道: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是,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靠!那这些虫子到底是什么怪物,我可没听说过萤火虫还能钻到人身体里面去的,就更别提还会着起来的了!”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就让咱们赶上一个厉害的妖怪了。这几具尸体已经没什么好查的了,等一下我们去镇子里打听一下,听听那些目击此事的人都是怎么说的。一个时辰后,在老槐树下汇合,再做打算。”

清洗了一下弄脏的双手,师徒二人随即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别去找镇民寻访消息去了。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日头已经有些西斜的时候,师徒二人再次汇聚在了镇子正中的那株老槐树下。

看着满头大汗的徒弟,席应真开口问道:

“如何,打探到什么没有?”

大大的灌了一口水,白小易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有,很多消息。”

白小易指了指跑过来的小路说道:

“第一个死的人叫牛大力,是镇子的保长。大前天晚上,那汉子巡夜的时候突然身上着起火来,然后从那里一路跑了过来。人跑到一半其实就已经死了,可是怪异的是,他那具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尸体还踉跄着冲到了槐树底下。”

“第二个死的是镇长耿老九一家,他婆娘加上他儿子。这家人说是在前天晚上后半夜在家里烧死的,那场火那叫一个大,扑都扑不灭。对了,这里的人说,烧起来的火是幽蓝色的。而且耿老九家着火的时候,有好多萤火虫正在附近飞。”

略微犹豫了一下,白小易突然岔开话题道:

“师傅,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妖怪要每天晚上杀人,而且一会儿多一会儿少的,按照它这本事,一次都杀了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赞同的点了点头,席应真接口道:

“你说的没错,萤火虫这东西昼伏夜出,只有夜晚出来杀人也好理解。不过这些死的人有着怎样的原因和顺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说师傅,你说是不是他们得罪什么人了,我总觉得这像是在逐一报仇呢?”

若有所思的愣了片刻,老道士摇了摇头道:

“不会啊,我听镇里的人说,这几个死者在镇子里的关系都挺好的,也没有与谁结怨。尤其是昨天夜里死的马六两口子,那就是一对儿窝囊的老好人,半个屁都放不出来的那种。”

有些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白小易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过师傅,我在村东面,发现了一桩怪事……”

萤火13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差异,青衫道人不解的问道:

“怪事?什么怪事?”

白小易拉着师傅坐到了树下的长椅上,用树枝简单的画了一幅小镇的地形图,他着重标示出了三个圆圈后说道:

“这三个地方就是死过人的地点,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了,也就是说每天晚上才是那妖物出来行凶的时候对吧。”

老道士轻轻点了点头,可脸上依旧是不解的神情。

无赖少年微微一笑,在镇子东边一处不显眼的位置也画了一个圈,他神秘兮兮的说道:

“我跟您说,方才我去镇子东面打探消息的时候,发现在那边居然还有一片废墟。同样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可是看样子应该有了个把个月的样子。我跟附近的镇民打听了一下,您猜怎么着?”

看到徒弟这突然变得严肃的神情,老道士意识到了事情当中的蹊跷:

“哦?怎么着?”

“我来来回回问了七八家本地的居民,就没有一个人知道那里原本住着什么人的。他们只是很敷衍的告诉我,那边原本就是一座荒宅,上个月不小心失了火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按照小爷我在市井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帮人一定有什么事隐瞒着。”

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席应真指点了一下镇东头那座院子,沉声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

一刻钟后,师徒二人来到了这一处已经荒废了许久的院子。这是一片与清水镇其它宅子相隔很远的竹林,要经过一条蜿蜒的小径才能到达。由于被焚烧过的原因,周围的竹林和灌木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焦炭。这座院子占地很大,似乎不仅仅是用来住人的,被大片黑色的灰烬掩盖下的,是一片不知用来种植什么的菜田。

看了一眼早就变成废墟的木屋,老道士语气低沉的说道:

“镇民们说这地方荒废很久了?”

身后的白小易一边拨弄着木屋的废墟,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

“是啊,他们说这里荒废了好几年了。”

“他们在说谎!”老道士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指着来时的小径说道:“虽然那条路上已经长出了杂草,可是按照那些杂草的势头和这院子里地面上的整洁程度来说,这个地方,一个月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

青衫道人大步走到废墟那边,指点着角落里那些被烧的焦黑的瓦罐和碗碟说道:

“再看看这里,如果一间宅院荒废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完好的器皿保存下来。你再看看这座木屋,虽然被大火烧的只剩下一片焦炭,可是地基还在,那些裸露出来的木质明显还是完好的,根本不像是荒废的宅子应该有的样子。”

沉吟了半晌,席应真眼神古怪的望向这一片废墟,语气低沉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座宅院原本的主人,一定与这一次的妖虫杀人事件有关。”

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出声问道:

“那师傅,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小易,你先用你的心眼看一下,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听了师傅的话,白小易屏息凝神,缓

缓的将眼睛闭了起来。阳眼闭,心眼开。漆黑如墨的视觉时下,四周的景物一如往常一样有着一圈明显的白边,那些被烧死的草木上已经没有了该有的灵气,方圆几丈之内都是令人感到压抑的黑色。

突然间,白小易看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着一团朦胧的橙光晃动了一下。惊呼一声,无赖少年睁开眼睛就朝着那里追了上去。

他的身形刚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下子窜出来一个小孩子的身影。那个看上去也就只会有八九岁大的孩子,宛如一只灵猴一般上蹿下跳的就跑没影了。等着白小易赶到的时候,早就看不见人了。

错愕的看向突然间蹿出去的徒弟,席应真大声问道:

“小易,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密林发愣的少年转头答道:

“方才,这里有个人。应该是个孩子,可是我这刚一追过来,人就不见了……”

大步赶了过来,青衫道人遥望着那幽深的密林,有些疑惑的说道:

“孩子?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孩子?”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无所谓的说道:

“可能是哪家的孩子乱跑到这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依旧凝望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席应真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抬头看了看已经昏黄的天色,白小易转头朝着老道士叫道:

“师傅,天快黑了,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对付那只妖怪了?”

缓缓的转过身,青衫道人点头说道:

“也对,为今之计,先想办法对付那晚上才会出来的怪虫要紧。来,帮为师在镇子周围布设一个预警用的法阵。这样一旦有什么邪祟的东西冲过我们的结界,就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它了。”

接过席应真递过来的符纸,师徒二人匆忙的沿着镇子外围的小路方向走了出去。

可就在他们离开之后,这片废墟附近居住的几户百姓,突然从各自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师徒二人消失的方向,目光中满是厌恶和阴冷。

沿着清水镇的小路,白小易师徒将一张张符纸贴在了一些必经之路的墙上。有了这些符咒的帮助,席应真就可以架设一个笼罩镇子的结界。一旦有什么阴邪之物冲入结界,他和白小易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一路贴了过来,师徒二人径直来到了镇子西面的谷仓附近。几个正帮着往谷仓里装卸粮食的庄稼汉只是冷冷的看了师徒二人一眼,随即就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去了。

无奈的耸了耸肩,白小易拿着两张符咒就跑了过去。

“诸位大哥,我们今晚要给镇子捉妖,需要在这谷仓墙上贴一两张符咒,不知诸位是否介意?”

抬头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少年,一个年长一些的汉子指了指谷仓的院墙说道:

“要贴就贴墙上,谷仓里装的可是全镇子的粮食,不能出半点差错。”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屁颠屁颠的就朝着一旁的院墙跑了过去。可他还没等跑到地方,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的无赖少年一个狗啃屎就摔在了地上。

周围干活的庄稼汉子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在他们心中,已经确定

了这师徒二人就是没什么本事的江湖骗子了。

挣扎着爬起身,白小易满脸通红的弹落着身上的尘土。他不敢看周围那些汉子投来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儿低着头,恨不得有个底洞可以一头钻进去。可就在这时,低着头的白小易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临近的一座谷仓底部,似乎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而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附近这几个大大小小的谷仓,似乎都是新建的。

飞快的跑过去将符纸贴好,白小易趁着跑回来的空档,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几位老哥儿,今年收成不错吧,这还没入秋呢就搭了这么多新的谷仓,粮食装不下了么?”

几个庄稼汉子根本没把这师徒二人放在眼里,他们继续忙活着手底下的工作连搭句话的心思都没有。

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白小易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眼珠子突然一转,无赖少年几步就跑到了旁边一个正在翻看账簿的男子身边。白小易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位老哥儿,我也没啥恶意,就是想问问为啥你们这修建了这么多新的谷仓,真有那么多粮食装不下么?”

飞快的将那一定银子塞入怀里,那个有些市侩的男子一边继续核查着粮食的数目,一边若无其事的嘟囔道:

“也没什么,只不过两个月前这里的老谷仓被烧了,这些新谷仓都是后搭起来的。眼看着就要入秋了,这不先清点一下谷仓里的东西,好准备给秋收的新粮腾地方么。”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转,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诶?两个月前不还是春天呢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把谷仓烧了呢?”

正在盘点账目的男子一时间有些分神,脱口而出道:

“还不是因为姓凌的……”

突然间,不远处那个年长一些的汉子大声呵斥道:

“秋收!把你的狗嘴给老子闭上!”

清点账目的男子浑身一个哆嗦,随即畏缩的低下了头。

年长汉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白小易推出了院子,他满是愤怒的说道:

“忙完了,就离这里远点。你们师徒俩是我们请来捉妖的,其它的事,你们少管!”

不等白小易回话,粗壮的汉子头也不回的就走开了。

恨恨的比划了一个极其不雅的手势,白小易连忙跑回到师傅身边,把方才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微微蹙起了眉头,青衫道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片偌大的谷仓,他轻声低语道:

“谷仓两个月前失火……东边的院子一个月前……姓凌的……火虫……”

听着老道士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这几句话,白小易焦急地问道:

“怎么样师傅?想到什么没有?”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想什么?我又不是刘基那个能掐会算神机军师,光凭这点线索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抬头看了看天色,老道士背着手朝着镇子中心走了过去,一边走,他一边招呼道:

“走吧,今晚先看看那妖怪是个什么东西。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萤火14

夜色渐渐的降临到了这座安宁的小镇之上,今晚,再也没有镇民敢在外面游荡了。整座镇子里,只有白小易师徒二人,还正在村子正中的老槐树下面,紧张万分的戒备着。在他们身前,有着六十四个铜铃,这些铜铃分别对应着清水镇内被他们预先布置好的预警符文。一旦哪个铜铃响了,就证明有那个地方出现了异常的状况。

夜色越来越暗,苦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白小易逐渐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摇晃着身体,脑袋有些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正当他抵不住困意开始打起瞌睡来的时候,面前的铜铃突然间跳动了起来。

叮铃叮铃刺耳的声音大作,白小易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他抓起身边的血木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问道:

“咋了!咋了!妖怪在哪呢!”

眉头微微一皱,席应真指着东南角一处的铃铛说道:

“那里,好像是赵四的家。”

可还不等师徒二人做出反应,法阵当中位于正西方向的铜铃也突兀的响了起来。

脸上泛起了一阵错愕,青衫道人有些不解的说道:

“咦?为何粮仓方向也有异动?”

猛地站起身,白小易焦急的叫道:

“来不及多想了,师傅,咱们分兵两路。你去查看粮仓,我去赵四家。”

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徒弟,老道士沉声说道:

“小子,万事小心。如果发现打不过,千万别死撑。”

满不在乎的抹了一下鼻子,白小易大大咧咧的说道:

“您就放心吧,小爷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么?”

重重的点了点头,老道士最后嘱咐道:

“那好,如果有任何意外,就以金光符为号,为师立刻过去帮你。”

随意的挥了挥手,白小易一边跑一边说道:

“好啦,别婆婆妈妈的,再晚点妖怪就要吃人了!”

就这样,师徒二人一个朝西,一个朝南就这么分头跑了出去。

狂奔中的白小易满脸的兴奋,他这次算是第一次独立降妖。无赖少年觉得,只要不是遇到先天火灵那种级别的魔头,凭借他的一身本事和法宝,那是足够应付的。到时候只要捉到了妖怪,他就算是一战成名了,别的不说,起码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声望来。

暗暗一叫力,白小易从丹田内调集起了一股浑厚的真气,随即他左手上乌光一闪,那犹如鳞片一般的拳

甲顿时附着了上来。他脚下一蹬,身体飞窜着就朝着赵四的家冲了过去。

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白小易已经犹如一只猎豹一样飞窜到了事发现场。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只见不远处赵四家那间十分简陋的屋子上,居然趴着百多只闪着幽蓝色光芒的萤火虫。那犹如夜空星斗般不断闪烁着的光芒,吓得白小易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他大爷的,这鬼东西怎么这么多……”

正当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几只萤火虫已经咬破了赵四家的窗户纸,一拱一拱的钻了进去。

情急之下,白小易再也不敢耽搁,他左手一叫力,大声喝道:

“玄通化气,归元劲,我破!”

断喝声中,少年右掌猛地推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锥形气劲笔直的就朝着屋瓦上那最多的一团虫子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屋瓦之上土屑石砾四溅,十几只妖虫在这一击之下被打成了肉酱。可不幸的是,白小易这鲁莽的一掌,也把赵四家的屋顶打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重重的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白小易大声抱怨道:

“我靠,这破房子怎么这么不结实!”

下一刻,不知是被方才那一掌吓得还是发现了屋顶上的破洞,那些原本趴在屋子上的妖虫呼啦一下振翅飞了起来。在白小易惊恐的目光中,一小部分朝着破洞里面涌了进去,而绝大部分的虫子,居然朝着他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白小易挥动起了手中的血木剑,不管不顾的就朝着飞扑而至的虫群抽打了过去。

噼啪声中,木剑与妖虫接触的地方爆发出了大片大片的火星。几只倒霉的虫子,真的被无赖少年这乱七八糟的剑法打了个正着,顿时炸成一团火光死透了。

吃一堑长一智的白小易这一次可不敢继续动用剑气了,眼看着大片的虫子飞了过来,他只得施展起了笨拙的轻功,上蹿下跳的躲避着虫群的扑杀。

三五个呼吸过后,那间屋子的房门被大力的撞开,赵四挣扎嘶嚎着跑了出来。仍在房顶和树干上躲避虫群的白小易惊愕的看到,那瘦削汉子的身上,正出现了一片一片的裂痕,一缕缕幽蓝色的火苗正从他体内窜了出来。

大叫一声不好,白小易调集真气于左手,朝着空中的虫群猛地一吸:

“聚北斗!”

呼的一下,一股强劲的真气瞬间形成了一个气旋,

将那些只要有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一下子吸了过来。与此同时,无赖少年左手探入怀中,猛地抽出一张五雷符,他左手拳甲对准了被吸过来的虫群,爆喝一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小爷我电死你们!”

滋啦滋啦的爆响声中,五根拇指粗细的电弧从少年的指尖上迸射而出,宛如五条章鱼触手一般朝着那些被气旋困住的妖虫就抽打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一通爆炸声响起,那些被电流击中的妖虫瞬间炸成了粉碎。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虫群在白小易一击之下变成了飞灰。

来不及多想,无赖少年飞身跳下屋顶,朝着赵四就冲了过去。

此时的赵四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他身上的衣物和毛发早已烧的分毫不剩。大块大块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一般的皮肤,哗啦哗啦的剥落了下来。

在白小易惊恐的目光中,那个体内燃烧着烈焰的骷髅架子,就这么张牙舞爪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妈呀一声惨叫,无赖少年抡起血木剑就刺了出去。

砰地一声,乌黑的血木剑正好抵在了那火人的胸口上。火人头上那翻腾着烈焰的眼睛正好与白小易来了个对视。此时的无赖少年都快被吓疯了,他被动的被那火人逼的步步倒退,直到撞到了身后的院墙这才停了下来。

可赵四那依旧在燃烧着的骷髅架子一边散发着刺鼻的焦臭,一边呻吟着朝着他伸出了手。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白小易竭尽全力用手中的血木剑顶着骷髅架子,可他双腿腿一软,居然顺势瘫软到了地上。

眼看着那蓝火缠绕的焦手即将碰到自己的裤脚,情急之下的白小易不管不顾的就一脚踹了下去。

咔擦一声,赵四那早已被烧的焦脆的右手仿佛一根木炭一般被踹了个粉碎。与此同时,燃烧着的火人仿佛也突然失去生命一般,直挺挺的停在了白小易的两腿·之间。

浑身冒着冷汗,无赖少年惊恐的看着不远处那具仍然在燃烧着的焦尸,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可还不等他缓过一口气来,不知从哪里又飞出来一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萤火虫。那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忽悠忽悠的飞到了白小易的面前,随即啪嗒一下,掉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正见识到了这虫子可怕的少年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胸口上的妖虫,心里哀叹道:

“完了,小爷要交待在这了……”

萤火15

那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小虫子来来回回爬动了两圈,随即张开它那两只锋利的巨螯,示威性的颤动了几下。

死死的盯着虫子的举动,白小易都快被吓尿了。他的脑中飞速的闪过了虫子钻入他的胸腔,然后自己就跟那赵四一样烧成焦尸的画面。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无赖少年就这么一边看着虫子,一边把自己知道的满天诸佛问候了一个遍。

可就在这时,那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妖虫突然张开了翅膀,扑啦一下飞了起来。还不等白小易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只虫子已经晃晃悠悠的飞得远了。

过了好半天,无赖少年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慌忙的爬了起来,仿佛抽了风一般胡乱的拍打着衣服,当确定再也没有虫子出现之后,白小易这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赵四家的院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远处,就是赵四那具已经烧得只剩骨头的尸体,还有那间在烈火中逐渐倒塌下去的屋子。看着面前的一切,从鬼门关晃悠了一圈的白小易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一缕清风飘过,一袭青衫的席应真缓缓的落在了小院当中。背负桃木剑的老道士有些惋惜的看了看地上的焦尸和那栋宅子,语气无奈的说道:

“可惜啊,还是来晚了……”

道人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徒弟,出声问道:

“小子,你没事儿吧?”

有些魂不守舍的摇了摇头,白小易梦呓般的呢喃道:

“没……没事儿……那虫子……好可怕……”

轻轻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老道士温言安抚道:

“没事的,这种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抬眼看了一下泰然自若的道人,白小易有些奇怪的问道:

“师傅,您那边怎么样?不会也死人了吧?”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一脸阴郁的说道:

“人倒是没死,不过半数的谷仓保不住了……”

望了一眼镇子西面那冲天的火光,白小易一脸为难的说道:

“这下面子栽大了,折腾一晚上,人没救下来,谷仓还给烧了……”

翻手拿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酒坛子,青衫道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也不尽然,最起码,我捉到了几只虫子……”

刚想过去接过坛子的白小易一听到这句话,吓得妈呀一声躲开了老远。

死死地靠在角落里,无赖少年指着那个酒坛子说道:

“您疯了吗,那虫子可是会着火,还会往肉里面钻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士摇晃着酒坛子说道:

“放心吧,这里面有水,早就把那几只虫子淹死了。”

看着逐渐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镇民,席应真沉声说道:

“相较于这些妖虫,反倒是眼前的这帮子人更加难对付一些……”

胡乱披了一件外衣的七叔公,在几个汉子的簇拥下赶了过来。他目光森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边墩着拐杖,一边厉声喝问道:

“你们不是捉妖的天师么?妖呢!怎么这人还是死了!



老者话音方落,却见得西边的小路上,那个名叫春生的查账汉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一边跑,那人一边叫嚷道:

“七叔公!不好了!谷仓……谷仓失火了!”

干瘦的老者差点没被这连番的打击气得背过气去,他颤颤巍巍的指着白小易师徒二人,厉声呵斥道:

“江湖术士,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你们明天给我滚出清水镇!这里不欢迎你们!”

白小易刚想上前争辩几句,却被席应真一把拉住,老道士在自家徒弟耳边小声说道:

“不要冲动,等明天他们消了气,咱们再另做打算。”

重重的吐出一口怨气,白小易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师傅身边。

看着清水镇的百姓一边忙着救火,一边开始收拾尸体,觉得索然无味的师徒二人只得回到了老槐树下。

不远处,被骚乱惊动到了的阿尔汗一行人,此时也钻出了帐篷,正一脸关切的看向了白小易他们这边。

看着师徒二人走了过来,阿尔汗急忙迎了上去说道:

“二位尊贵的朋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有雷鸣和火光?”

缓步走了过去,席应真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天尊,方才只是贫道和我这顽劣的徒弟用了些术法,惊扰到了诸位实在是抱歉,抱歉。”

抬头看了看乱作一团的镇民们,阿尔汗急切地问道:

“那妖怪捉到了么?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温言安抚道:

“老哥放心,那些妖怪被我们赶走了,今夜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了,你们安心休息便是。”转头看了一眼仍在燃烧的火势,老道士歉意的说道:“我们师徒二人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不打扰了。”

相互行礼告辞,席应真拽着自己的徒弟就朝着他们住的地方走了回去。

眼睛有些不舍的撇了一下与另一个西域少女依偎在一起的琉心,白小易有些无奈的被师傅拖回了房间。

回手关上了房门,席应真将那个酒坛摆在了桌子上说道:

“臭小子,咱们先来研究一下这妖虫到底是什么来头吧。”

甩手打出两张金光符,这间为他们师徒二人准备的房间顿时被照的犹如白昼。小心翼翼的将酒坛打开,他们发现里面的虫子果然早就被水淹死了。

将三只怪虫倒了出来,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

用筷子拨弄了一下虫子的巨螯和肚子,白小易不解的说道:

“我说师傅,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萤火虫啊?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像树牛子。”

轻轻摇了摇头,老道士皱着眉说道:

“不对,这妖虫相交天牛要更加肥大一些。你看它的翅膀和巨螯,我倒是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某种被妖化了的甲虫。”

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傅,白小易问道:

“妖化?什么意思?”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青衫道人沉声解释道:

“所谓妖化,就是说原本这东西应该是正常的,只是在某些妖气或者妖物的影响下出现

了变异。就好比吸取天地精华修炼成型的精怪那才是妖,而修炼邪法吸取了妖气的人,就只能称之为被妖化的半妖。”

老道士捏起了一只死掉了的怪虫说道:

“这虫子成群结队,会有意识的攻击特定的目标。我觉得,在它们的背后,应该有着某个人或者类似虫母的东西在暗中操控着它们。只要找到它,就可以解救清水镇的百姓了。”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白小易一脸不忿的嘟囔道:

“就这帮人那德行,救他们干嘛?我们好心好意来这里帮他们捉妖,看他们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还不如被妖怪咬死算了。”

听到徒弟这句话,席应真沉声呵斥道:

“胡说!你这么说,对得起你修道人的身份么?”恭敬的对着天空一抱拳,老道士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道门中人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管这清水镇的百姓待我们怎样,我们的目的是除妖,不是为了好处。你小子不是成天到晚的想做什么大侠么?那我问你,真正的大侠会见死不救么?”

依旧耷拉着一张脸,白小易倔强的反驳道:

“可是,大侠做事也分善恶黑白,有哪个大侠回去帮着一帮子恶人的?再者说,就没有善良的妖么?人里面也有好人和坏人,妖里面就不能有好妖和坏妖么?你看媚儿,她虽然是九尾狐,可她就很善良。”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席应真平复了一下怒气说道:

“对,你说的没错。妖当中也的确有良善之辈,遇到这样的妖我们是不会将其诛杀的。可如今不同,这妖虫已经杀死了八个人,再任由它这么胡作非为下去,非得酿成大患不可。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必须把它除了!”

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白小易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可是师傅,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说来听听?”

看着面前老道士深邃的眼睛,无赖少年大着胆子说道:

“师傅,您不觉得这个镇子的人怪怪的么?他们似乎隐瞒着什么事,而这件事一定与这次妖虫杀人事件有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去判断那只妖是好还是坏呢?而且您知道么,方才我去救赵四的时候,有一只虫子跑到我身上来了,小爷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那虫子并没有攻击我。我总觉得,背后操纵这些的虫子的人,是针对这镇子里的百姓下的手,这明显是在报仇。”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徒弟,席应真仿佛有种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错觉。沉吟了片刻后,老道士温言说道:

“查案的事本来应该由官府去做,不过看现在这局面,镇子里的人是不打算报官了。也好,你小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老道士我就陪你这个臭小子疯一次,先查查这个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招惹到了那只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只妖始终是伤了人命,无论它有何种苦衷,这份杀孽始终都要偿还的。”

重重的点了点头,白小易一脸兴奋的说道:

“好,那明天咱们就死赖着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镇子里的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萤火16

第二天一大早,在白小易还在睡梦当中的时候,就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叫嚷之声。被从美梦中吵醒过来的无赖少年没好气的嘟囔道:

“我靠,谁啊这是,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抛下同样被吵醒的席应真,白小易胡乱的披了一件衣服就冲出了屋子,可他打开门这么一看,整个人就傻了。

只见清水镇男女老幼上百口子人,举着镰刀锄头等一应农具,将阿尔汗带领的西域商队围了个严严实实。

预感到事情不妙的少年急忙挤进了人群当中。

队伍的正中心,七叔公正一脸怒气的带着几个汉子与阿尔汗一行对峙着。头戴围帽的西域商人十分不解的说道:

“我的朋友,不知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惹得你们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马上离开就是了,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拄着拐杖的干瘦老人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琉心,目光森铃的说道;

“朋友?我跟你们这些西域来的妖人可不是什么朋友。我们这个村子现在被妖怪袭击,已经死了八个人了,我怀疑你们当中有人是妖怪的同党!为了给我们的家人报仇,我们要烧死那个妖女祭天!”

眼见着两个汉子冲上前就要拉扯琉心,早就忍耐不住的白小易一步就冲了过去。他左手拳甲应声附上,一缕缕电弧在手中噼里啪啦的作响。

看着少年这惊世骇俗的本事,周围围观的镇民都吓得退后了几步,两个要强行绑人的汉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闪身挡在琉心身前,白小易朝着七叔公他们呵斥道:

“嘿!你大爷的!你们这棒子人是不是有病啊!人家就是几个西域的过客,凭什么说他们是妖怪的同党!”

大步向前走了一步,干瘦老者丝毫不惧怕白小易的威势,他沉声说道:

“年轻人,我知道你们师徒二人有些本事,可是这是我们清水镇的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妖怪抓不住,就尽早离开村子,别在这乱趟浑水!”

重重的将手一甩,一道电弧滋啦一声将老者身旁的地面炸出了一个小坑。白小易满脸讥嘲的说道:

“今天这档子事儿,小爷我还管定了!怎么着,仗着人多欺负外来人是不?我看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

无赖少年的这一手果然还是有些威慑力的,七叔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步子。他目光阴冷的看着白小易,正义凛然的说道:

“好,大家都是敞亮人,那老夫就跟你讲讲道理。我问你,你身后那西域女子可会妖法?”

脸上微微一阵错愕,白小易莫名其妙的说道:

“妖法?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位姑娘会妖法的?”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干瘦老者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妇人说道:

“你们说说,昨日是不是这个女子凭空幻化出了白色的火焰?”

一旁的几个妇人听到了老者的话,纷纷一脸不忿的指着琉心说道:

“就是她,不知道怎么鼓捣的,手上就冒出火来。她,还想碰我们的孩子呢!她就是妖女!妖女!”

听到了众人的指责,一直忍耐着不出声的琉心,终于愤愤的叫嚷道:

“我不是妖女!我是在救人!”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了起来。

“她承认了,妖女承认了!”

看着百姓们那惊惧的目光,白小易急忙出声解释道:

“你们……你们都误会了!琉心姑娘那个不是妖法,是异能。她可以用那火焰救人,我亲眼见到过的!”

“胡说!火怎么可能救人!”

“就是,这小子一定也是同伙,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一时间,群情激涌下的镇民开始朝着中心逼近了过来。

忍无可忍的白小易一下子将左手高举向天空,他厉声大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鸣!”

卡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声响起,从少年左手的拳甲上,迸射出了一条碗口粗细的电弧。那条直射入天际的电弧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人,可是这有如神迹的一下,还真的把镇民们吓唬住了。

看着纷纷退开的百姓,浑身真气一空的白小易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来啊!谁敢动他们,小爷我就跟谁拼了!”

看着被他这蛮不讲理的痞气吓退的众人,白小易心中燃起了一丝窃喜。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古板固执的七叔公却突然上前一步道:

“好啊,那就先拿老头子我开开刀,反正这镇子里的人早晚也得被妖怪害死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今天不烧死这个妖女祭天,我们全镇人,就跟你耗上了!有本事,你就杀光我们一镇子的人!”

这一下,轮到白小易傻眼了。他混迹市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固执蛮横的老头子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白小易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道号从众人身后响起。话音未落,一柄桃木剑在真气的操控下画弧而至,噗的一声钉入了少年与老者之间的地面当中。

一袭青衫的席应真踏空而至,宛如出尘的仙人一般缓缓飘落在了桃木剑之上。老道士脚下一点,身形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而那并佩戴了足有一甲子的桃木剑,

犹如通了人性一般,画了以优美的弧度,随即精准无误的回到了道人身后的剑鞘当中。

“无量天尊,七叔,何必难为一个后生晚辈呢?”

冷冷的扫了一眼面前的青衫道人,干瘦老者一脸讥讽的说道:

“呦?怎么,徒弟不敢动手,你这当师傅的要仗着会几下子法术,就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席应真笑道:

“老丈说的哪里话,我们修道之人只为斩妖诛邪,又怎么会对寻常百姓出手呢?”

转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老道士沉声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法术收回去,为师教你本事,是让你仗势欺人的么!”

十分不情愿的收起了手中的雷光,白小易一脸委屈的嘟囔道:

“可是他们……”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席应真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转身道:

“七叔,今天这事其实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们师徒二人和这些西域来的客人立刻离开清水镇,你们把路让开可好?”

重重的墩了一下手中的木杖,干瘦老人腰板儿一挺道:

“不行……”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清水镇的官道上,一队身着怪异服饰的人正快步朝着此处赶了过来。

这些穿着似是而非的道袍,身上却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布带和皮甲的黑衣人,哗啦一下分左右散开。刚一入镇子,十个身着黑色道袍的人整齐划一的将身后背着的一柄奇型铁伞撑了起来,铁伞上密密麻麻的降妖符咒顿时散发出刺目的红光。在左右两边各五把铁伞的护卫下,一个身着道袍,背负双剑的道人大步走了出来。

他剑眉星目,年纪越有三十岁左右,颚下一缕黑须打理得分外整洁。看他那仙风道骨的架势,还的确有些唬人。负剑道人打了个稽首,朗声说道:

“天师楼五钱天师李坏在此,各路妖魔鬼怪,速速退避!”

“速速退避!速速退避!”

李坏身周的十个不知是打手还是随从的人随声附和道。

这行人的出现,顿时把清水镇的百姓和白小易等人弄蒙了。还不等有人出言询问,一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后面跑了过来。他穿过人群,径直跑到七叔公的身边说道:

“七叔公,人……人找到了……绝对的高人……天师楼的五钱天师呢!”

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干瘦老者不屑的扫视了一眼白小易师徒,他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哼!这次真正有本的天师老爷来了,看你们这两个江湖术士还能折腾出多大的风浪!”

萤火17

看了一眼那些穿着黑色道袍的怪人,席应真一脸不解的问道:

“小易,这些是什么人?那个天师楼,是干什么的?”

眉头皱了皱,白小易凑到老道士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师傅您闭关了这么久自然不知道,我听说,这个天师楼是燕王招揽天下那些奇人异士组建的。专门帮着百姓们降妖驱邪,短短三年内,已经有了上千人的规模。北方的几个重镇,都有他们门下的弟子驻守。”

指了指那些人身上的配饰,白小易继续解释道:

“您看见他们身上佩戴着的银钱了么,那东西是特制的,只有他们天师楼的人能用。从一钱到九钱,数量越多,那这个人的身份就越尊贵,跟丐帮的那些长老一个样子。那个带头的是五钱,后面打下手的都是三钱的。”

听着徒弟那有意无意的调侃,青衫道人凝神观察了一下:

“那是‘山鬼花钱’啊……是道门降妖镇煞的法器。不过看那些人的修为也并不怎么高强啊,那个背双剑的有点门道,不过也就是个五品指玄境。而他周围那些个,修为最高的也才勉强入了指玄境的门槛,就这些人还能捉鬼降妖?”

神情突然变了变,席应真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低语道:

“等等,李坏……他不是那个龙虎山的弃徒么……怎么跑到这来了……”

并不十分在意自己师傅的自言自语,一旁的白小易有些担心的说道:

“那个天师楼邪乎得很,好像有人给他们定制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独门武器。他们那个什么钱的分级,其实是根据捉过的妖多少和强弱而定的,并不是完全靠着修为深浅。不过师傅,这帮人的后台可是燕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听到了徒弟的解释,老道士赞同的点了点头。

走足了过场,背负双剑的李坏迈着四方步,来到了人群边上。他很是目中无人的招呼道:

“这里谁是管事儿的啊,既然把我们请来了,总得见个面打声招呼吧?”

人群自然而然的分开,七叔公在几个镇民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他毕恭毕敬的说道:

“小老儿廖七,见过天师老爷。”

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干瘦的老人,李坏装模作样的说道:

“不是说你们这镇子里有妖怪么?妖怪在哪呢,让道爷我见识见识。”

遥遥的指向了琉心一行人,老者恨恨的说道:

“就是他们!那些西域来的妖人,其中一个女子可以凭空造出白色的火来。他们,他们一定是那妖怪的同党!天师老爷,我们这正想把他们捉住,烧死祭天的。可是有两个会法术的江湖术士从中阻拦,还请天师老爷帮我们做主啊!”

一边说着,七叔公一边

不易察觉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李坏的手中。

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银锭子收入袖中,负剑道人轻咳了一声说道:

“咳咳,好,道爷我知道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那些三钱的跟班招了招手,随即十个人呼啦一下就冲入了人群,将白小易一行围在了当中。

背负双剑的李坏走上前来,先是打量了一下白小易师徒,随即又看了看后面躲着的西域商队。他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后问道:

“不知二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啊?为何帮着那些个西域来的外人说话?”

缓步走到李坏面前,席应真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神霄派子阳,我与劣徒只是来此帮助清水镇百姓降妖的。没想到这里的乡亲误以为这几位西域来的朋友是妖人,我们正在跟他们理论,还请这位道友明察。”

皱眉沉吟了片刻,李坏不咸不淡地说道:

“哦……神霄派是吧,知道,一个小门派……子阳……啧啧啧……没听说过啊……”

看着负剑道人如此不恭敬的态度,白小易上前两步就想报出他师傅的真实身份。岂料席应真一把按住了自己的徒弟,语气温和的说道:

“呵呵,贫道的确只是个小人物。不过我身后的这些西域朋友真的只是普通人,还望这位道友跟清水镇的乡亲们解释一下,好让我们离开。”

瞥了一眼后面的西域商队,李坏阴阳怪气儿的说道:

“你说他们是好人就是好人了?道爷我还想说你们俩是那妖怪的同伙呢。来啊,把他们都抓起来!”

眼看着周围的那十个三钱天师就要围了上来,席应真脸色突然一凛,只见他气沈丹田,右脚重重的一踏。

砰的一声闷响,老道士脚下被硬生生踏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凹陷,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真气瞬间爆发开来,将逼近的天师楼门人和围观的百姓逼的倒退了十几步。

用出了这一威慑性的一击,青衫道人风轻云淡打了个稽首,语气温和的说道:

“贫道本无意伤人,还请诸位自重。”

竭力稳住了身形,背负双剑的李坏此时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道士似乎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不过身为天师楼的五钱天师,碍于面子的关系,他还是故作镇定的上前几步,朗声说道:

“呵呵呵呵,道友果然好手段。不过呢,我们天师楼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方落,只见那些被震退的三钱天师,齐刷刷的将手中铁伞收起后平端着指向了老道士身后的西域商队。李坏指点着那些门人手中的铁伞解释道:

“这些叫做‘猎妖伞’,是我们天师楼的招牌武器。可近战可远攻,可降妖佛魔,也可对付一些阻碍我们办事的俗人。我知道以您的

功夫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你有想过身后那些西域来的外人么?这伞中的破魔箭不仅可以用来对付精怪,对付指玄境以下的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要不要咱们试一试?”

环视了一下那十柄荷枪实弹的猎妖伞,席应真一时之间也有些犯了难。经过一番权衡权衡之后,老道士沉声说道:

“既然这样,贫道到有一个法子,既能解决这场误会,也能免伤和气,不知李道友可否一听啊?”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心里的确有些害怕撕破脸的负剑道人说道:

“行啊,愿听这位道兄的高见。”

深吸了一口气,吸引真转头对着阿尔汗说道:

“老哥,你信得过贫道么?”

胖胖的西域大叔真诚的笑了笑:

“当然,我的朋友。”

“那好,接下来可能需要诸位受点苦,不过贫道保证,你们一定可以安然无事的离开镇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青衫道人转头说道:

“既然我们双方都不肯让步,那么这样。你们说琉心姑娘是妖女,是那妖怪的同党。那么,贫道就允许你们暂时将这些西域来的客人困住。你们可以用术法试探他们是人还是妖,如果证明他们是人,那么还请放了他们。”

“如果诸位还是不放心,你们不是一直认定他们是妖怪的同党么。那么你们将他们困住,如果那妖怪来救他们,就说明你的说的是对的。可如果今天晚上,那妖怪依旧出来作祟,毫不顾忌他们的死活,就证明这些西域的朋友是无辜的。到时候,还请让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开镇子,如何?”

转头跟干瘦老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李坏随即微笑道:

“那好,由我们天师楼做主,就按照这位道兄说的去办。只要证明他们与那妖物没有关系,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眼看着天师楼的门人七手八脚的将阿尔汗一行人绑了起来,担心琉心会受伤的白小易凑到席应真身边抱怨道:

“师傅!您怎么就妥协了呢?凭您的本事,难不成害怕了这帮子人不成?”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是我刚出关的时候,要带着这些人全身而退还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现在么……那先天火灵的火毒还真的是蛮厉害的……为师虽然保住了天象境的修为,但是已经无法长时间使用真气了……带你离开不难,可是要带上阿尔汗他们,就万万不能了……”

沉吟了片刻,青衫道人看着那些被捆缚在老槐树下的西域商队,有些歉意的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先委屈他们一下了。只要证明他们与那妖物无关,就可以先把他们送走。只要他们安全离开,剩下的事,就随便我们师徒了。”

萤火18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白小易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跟你们矫情。可这些西域来的朋友现在已经证实不是妖怪所变,那起码应该给他们口水喝、给点东西吃吧?难不成,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就要先弄出几条人命么?就不怕我们把这事儿捅到凤阳县官府那边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么!”

白小易的这番话,的确戳到了七叔公他们的软肋上了。犹豫了一下,干瘦老者吩咐道:

“你们把那些人看紧了,暂时放开他们给点吃食,吃完了再捆上!”

听到了老者的话,这才有一些村民将捆在柱子上的阿尔汗一行人放了下来。白小易急忙从他们营地中拿来了水带和干粮,无赖少年将东西递给了琉心,小声询问道:

“你们还撑得住吧?”

满怀感激的点了点头,柔弱少女柔声说道:

“多谢公子。”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啥谢啊,想把你们直接救走都不行……”紧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盯着他们不放的清水镇村民,白小易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放心,只要撑过今晚,我们就有足够理由带你们离开了。我白小易保证,只要有我们师徒在,就绝不会有任何妖怪可以伤到你们分毫的。”

依旧是那副真诚的笑容,胖胖的阿尔汗行礼道:

“感谢二位朋友的帮助,你们就是阿拉赐予我们的贵人,天神会保佑你们的!”

坚定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急忙退下了祭台。

躲在阴凉底下大吃大喝的李坏等人,只是冷漠的看着白小易他们的一举一动。隔离了半晌,七叔公有些担心的问道:

“天师老爷,不知今夜诸位有何对策呢?那妖物一到晚上就出来害人,我们挡不住啊……”

环视了一下这个广场的环境,李坏一边嚼着鲜嫩的鸡肉,一边指点着说道:

“傍晚的时候,把镇子里的人都聚集在那,剩下的,就听道爷我的安排吧。”

讪讪的点了点头,干瘦老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天师楼的高人身上了。

时间

很快就来到了傍晚,天边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了半颗红彤彤的圆球。看着广场上逐渐聚集起来的清水镇百姓,李坏走到了祭台上,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诸位!我们知道那只妖物给镇子的百姓带来了一定的恐慌,不过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们天师楼的门人在,就决不允许任何妖物邪祟在人间作恶。今夜,我等将尽全力将妖物铲除,还请诸位镇民放宽心,相信吾等的实力。”

坏道人用手指了指一旁竖立着的十根立柱说道:

“不过呢,为了避免诸位镇民再收到惊扰,我们特意布置了‘天罗地网大阵’,只要诸位躲入这大阵当中,就绝不会有妖物可以伤害到你们,还请诸位配合!”

听到了李坏的这番话,早就被那些火虫折磨得有些崩溃的镇民,呼啦一下子都躲进了大阵当中。迈着四方步走下了祭台,李坏对着依旧矗立在原地的席应真和白小易说道:

“呦呵,不知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这大阵范围极广,足够二位进去躲藏的,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天师楼的人只杀妖怪,不会跟活人一般见识的。”

不屑的瞪了一眼灰袍道人,白小易阴阳怪气的说道:

“嘿嘿,多谢这位道爷的好意。我们师徒俩呢,还有点人性,不会丢下我们的朋友不管。那个什么罗什么网的破阵啊,就留给这些怕死的人好了,我们不稀罕。”

毫不在意白小易的调侃,李坏自顾自的走到了阿尔汗等人身边。他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说道:

“行吧,你们随意。这也快入夜了,咱们就看看,这被你们说的如此邪乎的妖怪到底有多么厉害。至于这些西域的外来人么,就先放这放着,妖怪不来救他们,就说明他们是清白的。可如果道爷我发现这帮人与那伤人的精怪有什么勾结,可别怪我天师楼不讲道理了。”

重重的挥了挥手,只见那十个天师楼的门人飞快的撑起铁伞,在十根立柱的位置向外站定,那些绘制着符箓的伞面一致朝向了外面。与此同时,那十个人同时咬破了手指,在立柱之上抹了一下。殷红的血液一接触到立柱,那十根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立柱上顿时爆发出了一捧明亮的金光。一瞬间,一条条金色的绳索从立柱上飞出,在清水镇百姓的头顶上

织出了一张硕大的金色巨网。

呆呆地望着面前这气势恢宏的阵法,白小易不禁有些佩服的说道:

“我靠,这帮人还真有点本事啊……”

眉头微微皱了皱,席应真压低了声音在徒弟耳边说道:

“这套阵法看似玄妙,可是有个致命的漏洞。”

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漏洞?什么漏洞?”

青衫道士指着那十个催动阵法的三钱天师说道:

“这个大阵使用者的功力越高,威力就越大。可惜那些天师楼的低阶门人功力太差,按照现在这个阵势,顶多能挡住四五品指玄境高手的攻击,万一那只妖怪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或者已经达到了天象境,那这些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被捆在祭台上的琉心等人,白小易焦急地说道:

“那他们怎么办?那帮人好歹还有个阵法保护,起码那些虫子伤不到他们。可琉心姑娘他们是没有保护的,万一那些虫子饥不择食……”

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只能靠你我师徒二人,来护他们周全了。”

说着,青衫道人缓步走到了祭台之上,他将背后桃木剑缓缓抽出,咚的一声杵在了面前的地上。老道士抬头看了看愈发灰暗的天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晚要有大乱子了……”

看着老道士那仙风道骨的架势,白小易也一下子窜到了师傅身边。也学着老道士的样子,将血木剑杵在了面前,他没心没肺的说道:

“担心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师傅您在,再大的乱子都能轻松化解!”

夜色,就在众人的喧闹和忙碌中降临到了清水镇上。今夜,整个清水镇的百姓都聚集到了广场这里,整座镇子一时间变成了半个空城。原本喧闹的人群,也在天色完全变黑了之后,渐渐的陷入了安静。

突然间,夜空当中出现了几点怪异的星斗。他们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越来越近,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空中的异状,顿时大声叫喊道:

“虫子!虫子来了!”

萤火19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白小易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跟你们矫情。可这些西域来的朋友现在已经证实不是妖怪所变,那起码应该给他们口水喝、给点东西吃吧?难不成,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就要先弄出几条人命么?就不怕我们把这事儿捅到凤阳县官府那边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么!”

白小易的这番话,的确戳到了七叔公他们的软肋上了。犹豫了一下,干瘦老者吩咐道:

“你们把那些人看紧了,暂时放开他们给点吃食,吃完了再捆上!”

听到了老者的话,这才有一些村民将捆在柱子上的阿尔汗一行人放了下来。白小易急忙从他们营地中拿来了水带和干粮,无赖少年将东西递给了琉心,小声询问道:

“你们还撑得住吧?”

满怀感激的点了点头,柔弱少女柔声说道:

“多谢公子。”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啥谢啊,想把你们直接救走都不行……”紧张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盯着他们不放的清水镇村民,白小易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放心,只要撑过今晚,我们就有足够理由带你们离开了。我白小易保证,只要有我们师徒在,就绝不会有任何妖怪可以伤到你们分毫的。”

依旧是那副真诚的笑容,胖胖的阿尔汗行礼道:

“感谢二位朋友的帮助,你们就是阿拉赐予我们的贵人,天神会保佑你们的!”

坚定的点了点头,白小易急忙退下了祭台。

躲在阴凉底下大吃大喝的李坏等人,只是冷漠的看着白小易他们的一举一动。隔离了半晌,七叔公有些担心的问道:

“天师老爷,不知今夜诸位有何对策呢?那妖物一到晚上就出来害人,我们挡不住啊……”

环视了一下这个广场的环境,李坏一边嚼着鲜嫩的鸡肉,一边指点着说道:

“傍晚的时候,把镇子里的人都聚集在那,剩下的,就听道爷我的安排吧。”

讪讪的点了点头,干瘦老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天师楼的高人身上了。

时间

很快就来到了傍晚,天边的太阳已经只剩下了半颗红彤彤的圆球。看着广场上逐渐聚集起来的清水镇百姓,李坏走到了祭台上,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诸位!我们知道那只妖物给镇子的百姓带来了一定的恐慌,不过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们天师楼的门人在,就决不允许任何妖物邪祟在人间作恶。今夜,我等将尽全力将妖物铲除,还请诸位镇民放宽心,相信吾等的实力。”

坏道人用手指了指一旁竖立着的十根立柱说道:

“不过呢,为了避免诸位镇民再收到惊扰,我们特意布置了‘天罗地网大阵’,只要诸位躲入这大阵当中,就绝不会有妖物可以伤害到你们,还请诸位配合!”

听到了李坏的这番话,早就被那些火虫折磨得有些崩溃的镇民,呼啦一下子都躲进了大阵当中。迈着四方步走下了祭台,李坏对着依旧矗立在原地的席应真和白小易说道:

“呦呵,不知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这大阵范围极广,足够二位进去躲藏的,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天师楼的人只杀妖怪,不会跟活人一般见识的。”

不屑的瞪了一眼灰袍道人,白小易阴阳怪气的说道:

“嘿嘿,多谢这位道爷的好意。我们师徒俩呢,还有点人性,不会丢下我们的朋友不管。那个什么罗什么网的破阵啊,就留给这些怕死的人好了,我们不稀罕。”

毫不在意白小易的调侃,李坏自顾自的走到了阿尔汗等人身边。他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说道:

“行吧,你们随意。这也快入夜了,咱们就看看,这被你们说的如此邪乎的妖怪到底有多么厉害。至于这些西域的外来人么,就先放这放着,妖怪不来救他们,就说明他们是清白的。可如果道爷我发现这帮人与那伤人的精怪有什么勾结,可别怪我天师楼不讲道理了。”

重重的挥了挥手,只见那十个天师楼的门人飞快的撑起铁伞,在十根立柱的位置向外站定,那些绘制着符箓的伞面一致朝向了外面。与此同时,那十个人同时咬破了手指,在立柱之上抹了一下。殷红的血液一接触到立柱,那十根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立柱上顿时爆发出了一捧明亮的金光。一瞬间,一条条金色的绳索从立柱上飞出,在清水镇百姓的头顶上

织出了一张硕大的金色巨网。

呆呆地望着面前这气势恢宏的阵法,白小易不禁有些佩服的说道:

“我靠,这帮人还真有点本事啊……”

眉头微微皱了皱,席应真压低了声音在徒弟耳边说道:

“这套阵法看似玄妙,可是有个致命的漏洞。”

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漏洞?什么漏洞?”

青衫道士指着那十个催动阵法的三钱天师说道:

“这个大阵使用者的功力越高,威力就越大。可惜那些天师楼的低阶门人功力太差,按照现在这个阵势,顶多能挡住四五品指玄境高手的攻击,万一那只妖怪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或者已经达到了天象境,那这些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被捆在祭台上的琉心等人,白小易焦急地说道:

“那他们怎么办?那帮人好歹还有个阵法保护,起码那些虫子伤不到他们。可琉心姑娘他们是没有保护的,万一那些虫子饥不择食……”

苦笑着摇了摇头,席应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只能靠你我师徒二人,来护他们周全了。”

说着,青衫道人缓步走到了祭台之上,他将背后桃木剑缓缓抽出,咚的一声杵在了面前的地上。老道士抬头看了看愈发灰暗的天色,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晚要有大乱子了……”

看着老道士那仙风道骨的架势,白小易也一下子窜到了师傅身边。也学着老道士的样子,将血木剑杵在了面前,他没心没肺的说道:

“担心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师傅您在,再大的乱子都能轻松化解!”

夜色,就在众人的喧闹和忙碌中降临到了清水镇上。今夜,整个清水镇的百姓都聚集到了广场这里,整座镇子一时间变成了半个空城。原本喧闹的人群,也在天色完全变黑了之后,渐渐的陷入了安静。

突然间,夜空当中出现了几点怪异的星斗。他们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越来越近,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空中的异状,顿时大声叫喊道:

“虫子!虫子来了!”

萤火20

随着惊叫声响起,众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到了半空当中。这一看之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夜空当中,数百只闪耀着幽蓝色鬼火的萤火虫,宛如蜂群一般朝着小镇的百姓就俯冲了下来。还不等白小易师徒做出反应,已经有几只冲的最快的妖虫笔直的撞在了天罗地网大阵上面。

噼里啪啦的炸响声顿时传了出来,那些怪异的火虫,居然在撞到光网的一瞬间就被震成了粉碎。看到这一幕,原本躲在大阵地下瑟瑟发抖的清水镇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可还不等他们高兴太久,半空中后续的虫群似乎意识到了那张巨大光网的可怕,突然悬停在了半空转起了圈圈。

仅仅三五个呼吸过后,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虫群突然间分成了好几股,它们分别朝着光网四周那些由天师楼门人把守的空隙扑了下去。

一看到妖虫的这个举动,一旁的白小易笃定的大叫道:

“师傅!那些虫子果然只是针对清水镇的百姓去的!”

一旁的青衫道人听到了徒弟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只是紧锁着眉头,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朝着四周的黑暗处张望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火虫已经扑杀到了天师楼门人的近前。那些清一色只有三钱的黑袍人猛地将手中铁伞对象了冲杀而至的虫群,下一刻,那些势不可挡的火虫居然被铁伞上面那些赤红色的符箓逼退了开去。大片大片的火虫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冲入大阵的包围,然而无论是上方的光网,还是下方那些铁伞的符咒,都使得这些妖虫无处下口。

眼见着半空中的妖虫被大阵挡在了外面,李坏大喝一声,随手就丢出了十二张明黄色的符纸。那些符纸迎风而展,在灰袍道人身前旋转成了一个圆圈的法阵。坏道人目光森冷的看着空中的虫群,十分狂妄的叫嚷道:

“区区妖虫竟敢在道爷我面前猖狂,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坏道人的御火之法!”

话音方落,但见李坏一下咬破舌尖,将一口血水噗的一下喷入了符纸所化的法阵当中。下一刻,一条三五丈长的火龙咆哮而出,朝着空中的虫群就冲了过去。

一看到这条狰狞的火龙,白小易顿时恍然大悟道:

“哦!这坏道人果然是他们龙虎山出来的,就这条火龙,跟京城里那个牛鼻子老道的很像嘛!”

啪的一巴掌拍在徒弟后脑勺上,席应真没好气的说道: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师父我也是道士,你这话岂不是连我也骂进去了!再者说,火云道长那是

你的前辈,不能这么放肆!”

讪讪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将一肚子委屈憋了回去。

而另一边,李坏正得意洋洋的期待着他放出的火龙可以一展神威,将空中那些妖虫杀个片甲不留。可下一刻,坏道人傻眼了。只见火龙所过之处,那些火虫非但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朝着他反扑了下来。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坏道人楞了一下,随即他退后两步,手中剑指掐动大喝一声道:

“龙凤双剑,出鞘!”

嗖嗖两声,灰袍道人身后那两柄收入鞘中的宝剑应声飞出,在划过了一道弧线后准确的落入了坏道人的手中。说时迟那时快,李坏毫不迟疑,抄起双剑就朝着扑杀而下的虫群冲了过去。

别看这个龙虎山弃徒只有五品指玄境的修为,可他着实有着一身不错的剑术功夫。坏道人手中双剑上下翻舞,宛如惊鸿游龙一般将扑杀而至的妖虫系数斩杀。

看着灰袍道人那持剑冲杀的英姿,不远处的白小易有些艳羡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看来小爷我也该学两手剑法了,看看人家,打起架来都那么帅,再看看我……”

一边嘟囔着,无赖少年一边有些嫌弃的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柄乌漆嘛黑的血木剑。

与此同时,负责控制天罗地网大阵的天师楼门人那边也出现了异状。由于妖虫太多,有两个天师楼的门人一时不查,居然有三只火虫钻进了大阵当中。

下一刻,凄厉的哀嚎声在镇民中爆发了出来,三个百姓挣扎着冲出了大阵的保护。他们一边狂奔着,一边不管不顾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在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鼓包正在疯狂的游走着。当那个怪异的鼓包停滞在心脏的一刻,那三个清水镇的镇民突然从七窍内喷出幽蓝色的火焰来。在凄厉的哀嚎声中,他们身上的皮肤片片裂开,一缕缕火苗从他们的体内窜了出来。在周围人惊恐的注视中,几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被妖虫钻入体内后,烧成了焦炭。

暗叫了一声不好,席应真操起桃木剑就朝着镇民的方向冲了出去。一边跑,老道士一边朝着白小易吩咐道:

“救人,降妖!”

抄起手中的血木剑,白小易大吼一声答应道:

“来嘞!”

一老一少运气了真气,朝着被虫群包围着的清水镇百姓就冲了上去。

席应真周身劲气鼓荡,宛如一位出尘的仙人一般一跃便飞到了屋顶之上。他手中桃木剑轻轻一挥,一道宛如长鞭一样的淡青色剑气破剑而出。

仅仅一击,便有百多只火虫被老道士这风轻云淡的一剑化为了飞灰。

青衫道人手中不停,他左手金光诈闪,一条条电弧仿佛游龙一般在他身周缠绕,那些不知死活撞上来的妖虫,都在强劲的电流之下炸成了齑粉。席应真对于真气掌控趋于化境,他抬手投足之间,随便的一道剑气,随手的一道电弧,都可以对虫群造成致命的打击。

反观在下面上蹿下跳的白小易,这个无赖少年完全就是仗着体内雄浑的真气在横冲直撞。他已经不太敢用剑气攻击,赵四家的那场乌龙已经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在这么个人多的场合,万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剑气,那就是要出人命的。

权衡再三,白小易只得用笨拙的姿势挥着血木剑,像是追赶苍蝇一般胡乱的拍击着。时不时还真有一两只不长眼的火虫被他拍飞击碎,可见着自己这番施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白小易猛地将左手拳甲高举了起来,随即大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劈!!!”

滋啦滋啦的爆鸣声中,无赖少年那乌黑的拳甲之上,突然迸射出十几道拇指粗细的电弧。那些电弧仿佛章鱼触手一般张牙舞爪的就朝着四面八方漫无目的的蔓延了出去。

噼啪声中,白小易身周那些妖虫被无情的抹杀。一时间,以无赖少年为圆心,半径丈许方圆的空间里几乎看不到一只火虫在飞舞。

正在白小易暗自窃喜的时候,一条失控的电弧擦着席应真的脚边划了过去。一脸错愕的看向这个仿佛雷公降世一般的徒弟,老道士大声叫嚷道:

“臭小子,你往哪劈呢!”

依旧处于兴奋中的少年压根没听出来自家师傅语气中的责怪,他毫无顾忌的释放着电弧,整个人蹦跳着叫道:

“师傅!这五雷咒打虫子真好用!”

正当他雀跃的档口,一道雷光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不远处的天罗地网大阵之上。砰的一声闷响,那层散发着金光的巨网突然间闪烁了一下。眼见着自己差点闯了大祸,白小易惊恐的收起了手中的五雷咒。

在这师徒二人的帮助下,李坏所属的天师楼门人顿时间压力减小了许多。眼见着火虫越来越少,广场中的众人一下子将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可就在此时,方才被众人打落的几只火虫,不偏不倚的扎入了琉心等人所在的祭台下方。这块临时搭建起来的木质祭台本就干燥,再加上火虫腹部那附着了妖力的蓝火催化,转瞬间就烧了起来。

等白小易等人发现这边的异状之时,那幽蓝色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祭台之上。

萤火21

眼见着火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白小易脚下猛地一踏,嗖的一下就窜到了祭台旁边。惊慌的看着被火焰包围着的琉心等人,无赖少年焦急的叫道:

“你们撑住!我就来救你们!”

慌乱中的白小易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两圈,突然,他看到了老槐树旁那口镇子里公用的水井。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白小易一把就将井中的水桶拉了上来。飞快的跑回了祭台,无赖少年不管不顾的就将那桶井水泼洒了下去。

可是,这点水对于祭台上的大伙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几桶水下来,那祭台上的火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眼见着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琉心等人的脚下,情急之中的白小易立时就想用真气将祭台掀飞。

可下一秒,少年愣住了。只见原本被捆缚在木桩上的琉心轻松的挣脱开了身后的麻绳,身罩白袍的西域少女傲然前行,那原本扑向她们的火焰竟仿佛畏惧少女一般飞快了退了回来。

但见她双手猛地平伸,被白纱遮住的面部虽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她那秋水一般的眸子里却是异样的坚定。下一刻,少女手腕上那原本只是装饰用的两只金镯突然脱手飞出。那两只金镯迎风而长,在白小易惊诧的目光中,原本只有手腕粗细的镯子一下子变得有碗口大小,不仅如此,仅仅三两个呼吸的时间,那飞射而出的两只金镯居然一分二、二分三一下子变出了二三十个。

名叫琉心的西域少女站在原地翩翩起舞,随着她手势的牵引,那些金镯居然犹如活物一般围绕着少女飞舞盘旋了起来。而祭台上的火焰,也在镯子飞过的时候被牵动了起来。一时间,少女身周仿佛缠绕起了一股火焰的龙卷一般,煞是好看。

舞蹈中的少女身形越转越快,那些火焰也随着金环的转动被强大的吸力带上了天空。原本已经蔓延到了整座祭台的大火,转瞬间就被少女手中的金环化解一空。

如彩蝶般旋转中的少女停下了舞步,她身周飞舞着的金环也乖巧的融合成了两个,随即轻盈的飞回了少女的手腕之上。

直到此时,白小易才惊呼道:

“你…你…你是指玄境的高手?!”

胡乱的摆动着双手,琉心有些惊慌的解释道:

“不是的,这是我家传的宝物无定飞环,它们随我心意而动,不需要内力的。”

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白小易暂时忽略掉这个问题说道:

“别管那么多了,先救人。”

一边说着,他和琉心急忙为阿尔汗等几个西域商队的朋友松绑。

而另一边,满天的火虫已经被席应真和李坏清理的一干二净,看着遍地的虫子尸体,两个道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天罗地网大阵之下躲避着的清水镇百姓,在看到危险解除之后,依然心有余悸的站在原地不肯出来。

眼看着危机已经过去,白小易刚想劝镇民们从法阵中出来,各自回家休息。可就在这

时,借助着天上月光的映衬,无赖少年看到月空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呼啦呼啦的振翅声中,一只宛如巨型螳螂一般的紫黑色巨虫呼啸着扑杀了下来。那只一看就是虫母的妖物突然从背后探出两只蛛腿一般的骨爪,不费吹亏之力的就将那天师楼引以为傲的天罗地网大阵撕成了粉碎。

在一众清水镇镇民惊恐的叫声当中,飞掠而过的虫母突然间抖落了大量的虫卵。那些只有弹珠般大小的虫卵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宛如密集的雨滴一般散落到了地上。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足有一匹战马大小的巨虫突然朝着白小易他们所在的地方冲了下来。在祭台上众人惊恐的叫声当中,飞掠而至的虫母仿佛夜间捕食的猫头鹰一般,一把就将呆立在原地的琉心抓了起来,随即震动着翅膀飞入了夜幕当中。

方才为了躲避虫母而扑倒在地的白小易,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可还不等他朝着虫母飞走的方向追出去,身后面,席应真突然指着惊慌失措的镇民们大叫道:

“快跑!快!那些虫卵,是活的!!!”

听到了老道士的提醒,清水镇的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群人惊恐的看向身边脚下那些忽明忽暗的珠子,下一刻,随着珠子开裂,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火虫一只只的爬了出来。

尖叫和怒吼声顿时响成一片,失去了天罗地网大阵保护的镇民们发了疯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逃窜了起来。

可就在这紧要的档口,李坏所属的天师楼门人,却做出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们整整十一个人,居然舍弃了雇佣他们的清水镇百姓,操着各自的武器,朝着虫母飞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叫来的救星舍他们而去,逃窜中的百姓发出了最为恶毒的叫骂。可无论他们怎样去骂,一切都已经晚了。那些破茧而出的幼虫仅仅是呆愣了一瞬,便发自本能的朝着四周的百姓扑杀了下去。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眼见着有几只虫子已经钻入了跑得慢镇民背上,席应真飞身而下,手中桃木剑轻轻一挑,居然凭借剑气将那些在镇民后背上蠕动的妖虫挑飞了出去。侥幸保住一命的百姓们纷纷朝着青衫道人行礼,而老道士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们,只是急忙挥着手叫道:

“快走,快!”

另一边,几只刚孵化出来的幼虫似乎还没搞懂捕食的技巧,它们居然趴在镇民的身上直接燃烧了起来。眼看着那几个背上燃起了火球的镇民在地上惨嚎,白小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方才打来的一桶水泼了上去。

哗啦一声,冰凉的井水劈头盖脸的就浇在了那个镇民的后背上。而那团在他背上绕烧着的火球,居然被直接浇灭了。不再散发着蓝光的怪虫挣扎了几下,就这么直挺挺的死了过去。

看到这一变化,白小易朝着那些慌不择路的百姓们大叫道:

“水!这些虫子怕水!快!快用水把身上淋湿,这样虫

子就不会近身了!”

无赖少年一边叫嚷着,一边拎着水桶朝着其它几个身上着火的镇民冲了过去。

得到了白小易的提示,清水镇的镇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保命的稻草一般。他们争相恐后的朝着水井和自家的水缸冲了过去,好在这个镇子的人还算团结,虽然为了保命难免有些争抢,可那些已经淋过水的人却很自觉的帮着其他人浇起水来。不到半刻中的时间,百多口子幸存下来的百姓,都浑身湿漉漉的躲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看向了空地那边。

镇子中央的空地上,白小易师徒依旧与残存的百多只妖虫做着最后的战斗。青衫道人手中雷光闪动,每一下劈出,必然会有几只妖虫爆体而亡。而那些敢于靠近道人的虫子,则被他手中的桃木剑轻巧的挑飞击碎。

而仿佛一只落汤鸡一般的白小易,则干脆放弃了血木剑和雷法。无赖少年拎着一只水桶,用水瓢做武器冲入了战场的中央。他仿佛正在施肥的老农一般,将那一勺一勺的冰水泼向了四处逃散的火虫。

噗嗤声中,一只只燃烧着的火虫被水熄灭,然后抽搐着死在了原地。

正当白小易泼得开心的时候,席应真一颗电弧正好劈在少年身边不远处的几只火虫身上。而那拇指粗细的雷光,好巧不巧的击在了一片水洼之中。

一只脚踏在水中的白小易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直窜脑顶,紧接着无赖少年四肢抽搐的也倒在了地上。

脸上闪过一抹歉意,青衫道人缓缓飘落在徒弟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道:

“徒弟啊,你……没事吧……”

哆哆嗦嗦的摇了摇头,白小易毫不介意的嘟囔道:

“没事……小爷被电习惯了……”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已经被肃清的战场,有些焦急的说道:

“师傅,琉心被那只虫妖捉走了!”

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席应真沉声说道:

“快点处理好这边的事,等下师傅跟你一起去追。”

挣扎着爬起了身,白小易斜瞥了一眼躲在老槐树底下的阿尔汗一行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师傅,依我看你先留下来看着他们,免得七叔公他们又为难阿尔汗大叔。小爷我自己先去追那妖虫,一旦发现它的藏身地,就发信号给您!”

略微犹豫了片刻,老道士迟疑道:

“可是天这么黑,你上哪去找那妖虫?”

嘴角微微挂起了一个弧度,白小易伸手唤出了那块透明的司南:

“有了它,小爷什么找不到?”

轻轻点了点头,席应真将一张护符交给白小易说道:

“这张符戴在身上,我会凭借它找到你的。切忌,不要逞强,那只怪物功力在你之上,决不可硬来!”

随意的挥了挥手,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办事儿,您放心。”

说着,无赖少年操起背后的血木剑,朝着村子东面的山林中就跑了出去。

萤火22

朦胧的月光之下,白小易独自一人穿梭在了林间的小路上。他手中的金光符只能照亮身周丈许方圆的地方,再往远处,就是一片黑暗。

刚冲进树林那一刻,白小易就有些后悔了。对于打小生活在报恩寺的他来说,大晚上走山路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可应天城那边的山路很开阔,加上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熟悉,根本不会有什么害怕的想法。可如今的情形却不一样,这片林子生得十分茂密,四周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杈和岩石。要不是无赖少年现在有了一身不错的本事,恐怕他早就吓得跑回去找师傅了。

壮着胆子跑出去了两三里,不远处的树林内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晃动的人影和火把。匆忙的用手遮挡住金光符的光线,白小易一闪身躲到了树干的后面。

探头张望了一下,只见距离他十几丈的地方。李坏率领的天师楼门人,正在那边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下的学么着。看到这群人,白小易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厌恶感。

原本看他们用的武器和术法,白小易还是很羡慕的。可当他们舍弃清水镇的百姓,全部跑来捉虫母的那一刻。无赖少年对他们算是彻底的失望了。感情这帮人纯粹是为了那份捉妖的功劳,而并非救助百姓。这些叫嚣着替天行道、斩妖诛邪的天师楼门人,就跟那些只懂得邀功领赏而罔顾百姓死活的贪官一样,根本不值得尊敬。

就在这时,远处的人群中,传出了李坏那故作高深的声音:

“你们都听好了,今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将那只虫妖捉住。方才道爷我看好了,那东西起码有跟道爷我不相上下的修为。只要杀了它取出妖丹,咱们这一趟的功劳那可是大大的,直接升个一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哥几个要想飞黄腾达过少好日子,就全靠今晚上的一搏了,听到了么!”

四周那些只有三钱的天师楼门人,七嘴八舌的应和道:

“知道了!”

“一切听坏爷吩咐!”

突然间,远处的密林当中,有一群闪动着幽蓝色火焰的火虫飞了过去。李坏指着那虫群叫嚷道:

“妖虫在那边,追上去!”

呼啦一下子,十一个天师楼的门人一窝蜂的朝着火虫飞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从树干后面转了出来,白小易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司南。那只淡金色的勺柄此时正笔直的指向了左手边的凤山方向,与李坏他们追去的方向完全不同。

不解的挠了挠头,白小易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诶?奇了怪哉,如果按照司南所指,琉心姑娘应该在这边才对,那李坏他们追的又是什么?”

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无赖少年起身朝着凤山的方向跑了下去。反正在他看来,按照司南的指示找下去肯定是没有错的。

一口气又跑出了一里多路,气喘吁吁的白小易终于来到了一处暗藏在山壁上的洞穴外面。看着手中司南那笔直不动的勺柄,白小易笃定的说道:

“小爷我找到了!”

看着那个幽深的山洞,无赖少年一时间又开始犯起难来。他在洞穴·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安全进入的办法。

白小易靠在山洞边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自打有了剑丸的内功修为之后,白小易发觉开启心眼是越来越顺手了。不多时,他就已经进入了那熟悉的心眼视觉当中。灰黑色的视线看去,原本幽深的洞穴不再那么可怕,那天然的石壁被清晰的白线勾勒了出来。顺着神念继续往里面探去,只见着山洞居然一直延伸了十多丈远,随即出现了两个叉路口。

白小易还想往里面探查一下,却发现到了这里已经是他心眼覆盖范围的极限了。

缓缓睁开眼睛,无赖少年鼓足了勇气,在金光符的照耀下小心翼翼的走入了洞穴当中。

这是一个有些狭窄的洞穴,虽然入口处看似宽敞,可进到里面后才会发觉,某些地方只能供一个人侧身勉强通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来的白小易不禁迟疑了起来,这么一条狭窄的甬道,那只足有一匹马大小的虫母是怎么把琉心带进来的呢?

带着混乱的思绪,白小易缓步走到了心眼视觉中看到的分叉路前。看了看两条朝着不同方向延伸下去的山洞,无赖少年本能的准备再次开启心眼一探究竟。

可就在这时,左手边的山洞中,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一阵怪声,同时还伴随着某种昆虫翅膀震动的声音。

暗叫了一声不好,白小易第一个反应就是虫母出来了。

他慌张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突然发觉自己的头顶上方是一道山体断裂出来的空隙。飞快的熄灭了金光符,白小易猛地运气一口真气,一蹿就跳起了两丈多高。敏捷的用手脚撑住了两边的岩壁,无赖少年就像一只癞蛤蟆一样悬停在了两片岩壁的空隙之间。

嗡嗡的振翅声中,五只造型奇特的甲虫突然间从左边的洞穴里窜了出来。这次的甲虫已经不再是先前看到的萤火中模样,它们的体型明显大了许多,差不多已经有一只小猫的

大小。这次出现的虫子全身都被坚硬的甲壳覆盖着,隐约看去即像是蜘蛛、又像是龙虾。而更为怪异的是,这种虫子的腹部,是一颗硕大的蓝色光球,光球的外面是两瓣甲壳和翅膀。这种虫子移动的时候,是类似蚂蚱那样一跳一跳的,兴许是它的身体太重,那两片薄薄的翅膀根本无法带动它在空中长时间飞行。

夹在岩壁之内的白小易此时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这种一看就是妖化出来的虫子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尝试过先前那些火虫厉害的无赖少年,非常怀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眼前的这几只变异了的怪虫。

撑住岩壁的手脚加重了一些力度,白小易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渗了出来。

眼见着几只怪虫蹦跳着钻入了右边的山洞,悬空中的白小易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不知是他过于松懈还是岩壁的石头太过脆弱。

咔嚓一下,无赖少年的手指好死不死的挖掉了快拇指大小的岩石。

啪嗒!啪嗒!啪嗒!

那块该死的石头仿佛在捉弄白小易一般跳跃着落到了下方的地面上,一瞬间,无赖少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死死地闭住气,耳中仿佛能听到他胸口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正在砰砰砰的乱跳。

下一刻,一只方才那种怪虫蹦跳着钻了出来。它四下张望了一下,头部四周那四只狰狞的巨螯疯狂的抖动着,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嘶嘶声。

片刻之后,那只怪虫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随即重新返回了右边的山洞之中。

情急之下的白小易再次张开的他的心眼,当无赖少年确定那几只怪虫已经彻底离开后,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少年这才无力的从岩壁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地上,白小易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平复了一下心境,无赖少年这才再次唤出了司南,按照勺柄的指示朝着左手边的洞穴中走了进去。

这一次,白小易并没有多久就发觉前方的尽头处似乎有隐约的蓝光闪动。预感到了危险的少年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朝着光亮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洞穴的最深处,有着一个巨大的溶洞,缓步前行的少年似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与此同时,隐约间有着一个沙哑的女声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因为距离有些远,白小易只能勉强听到“走……他们……死”几个字。

好奇的扒头朝着溶洞内望了过去,眼前的画面,将白小易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业火红莲6

三更志异星星之火业火红莲6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白小易傻笑着摇了摇头。而坐在他身边的青衫道人,却突然若有所思的沉吟道:

“萧远山……是那个早年被人称作大漠孤狼的萧远山?”

一脸惊喜的看向了老道士,琉心出声问道:

“席真人知道他?”

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老道士沉声说道:

“虽未当面见过,可早些年却有所耳闻。怎么,他如今成了敦煌城主了?”

琉心满眼崇拜的说道:

“是的,他已经做了五年的敦煌城主。以一己之力,保护着西域百多万百姓的平安。”

不可置信的嘬着牙,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啧啧啧,光是这身份就听着蛮唬人的。我说师傅,这人很厉害么?那个敦煌城主是个什么官?”

“我闭关之前,的确听说过西域有这么一个行侠仗义且乐善好施的神秘高手。据说他是个孤儿,自幼被狼群抚养长大。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一身御沙的术法,从那之后便在西域那边打出了一番名堂。当年他成名的一战,就是独自一人打败了明教的一个护法和四个法王。洪武十三年,西域流寇马贼集结了上万人攻打敦煌城,那一战城内士卒死伤大半,危难之时,是那萧远山不知用什么办法唤来了大漠中的狼群,凭借一人之力,抵挡住了上万马贼的入侵。”

“此人不但武功高强,更加侠肝义胆。虽然他只是流民出身,可凭借他多年在西域行侠仗义的名号,团聚起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加上他乐善好施,对西域百姓和各路英雄都是礼遇有加,于是在短短十余年的时间,便成了整个西域境内名头最响的大英雄。这个人,一生都充满了传奇。如果有机会去西域,老夫还真想一睹这人的风采呢。”

微微张大了嘴巴,白小易一脸羡慕的说道:

“我靠!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侠啊!”

有些古怪的瞥了一眼满脸崇敬的琉心,白小易小声的嘟囔道: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就连小爷我都想见见这位大英雄了。也不知,啥时候我也能混的向他那么威风呢……”

有些失落的灌了一口酒,无赖少年满是醋意的嘟囔道:

“难不成,二位姑娘最大的梦想,是嫁给他那样的大英雄么?”

轻轻摇了摇头,琉心有些羞涩的说道:

“公子说笑了,萧城主是我们所有西域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光凭我们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他。再者说,如果我没算错,萧城主早就过了不惑之年,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些小姑娘呢……”

不屑的撇了撇嘴,无赖少年本能的挖苦道:

“谁知道呢,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越大的英雄就越爱三妻四妾的。咱们那位英明神武的洪武爷,不就是这样么……”

此言一出,还不等席应真这个当师傅的发作,一旁憋闷了半天的红莲突然爆喝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拽住白小易的衣领子,怒视着他呵斥道:

“闭上你的狗嘴!我不允许你污蔑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萧城主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可她早就为了保护西域百姓死了。从那以后,萧城主就再也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人,他跟你们这些满脑子龌龊想法的臭男人不一样,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英雄!而你,连只狗熊都算不上。”

被吓了一跳的琉心慌忙站起身,她一边拉扯着僵持中的二人,一边朝着周围围观的食客们道着歉。

略带愠怒的轻咳了一声,席应真那威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易,够了!快给两位姑娘陪个不是。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不认同一些人的名望,但是,你不能侮辱别人的信仰!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讪讪的缩回了身子,白小易恭恭敬敬的朝着两个西域少女抱拳行礼道:

“对不住了,方才是我一时失言,还请二位姑娘不要见怪。”

气鼓鼓的坐回了座位,红莲扭过头去不想搭理这个看着就不顺眼的少年。而一旁的琉心,则是很懂事的回礼道:

“公子言重了,方才的事红莲姐姐也有些冲动,还请公子见谅。不过萧城主在我们西域百姓心中有着很特殊的地位,还望以后再提到他的时候,不要说一些子虚乌有的话。”

讪讪的挠了挠头,此时的白小易也觉得应该管住自己这张臭嘴了。

草草的吃过了午饭,四个人有些尴尬的回到各自的房间中休息去了。

而与此同时,乔乔装成阿尔汗的左护法摩柯,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凤阳县城内一座极其雅致的院子门前,他轻轻的扣动了一下侧门,将一块绘制着圣火符号的木牌递了进去。不多时,宅院的侧门骤然打开,围帽男子一个闪身便挤了进去。

刚一进院子,摩柯便听到了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他站在原地细细的聆听了一阵,随即冷哼了一声说道:

“靡靡之音,难怪这个世道乱成了这个样子,这些人终日沉浸在这里面,不祸国殃民才怪。”

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男子的话,一旁那个姿容端正的侍女躬身道:

“贵客,我们坊主在楼上等您呢,请随我来。”

嘴上挂着轻蔑的冷笑,围帽男子大步跟着侍女走到了通往主楼的回廊上。

这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宅院,有着江南一带独有的庭园风格。虽不如沈万三家的那么奢华,可也有这一番独特的韵味。

庭院正中的水榭之内,一群身着薄纱的舞女在几个乐师的伴奏之下翩翩起舞。放眼望去,整座庭院之内,无论是侍女还是乐师,无一不是姿容俏丽的女子。

而那些身穿锦衣华服的客人,看似举止斯文的欣赏着面前的歌舞,可他们的眼中,却都流出一抹难以掩盖的淫靡之色。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摩柯跟着侍女,大步走上了一座高有三层的暖阁之内。

轻轻叩响了房门,侍女低声说道:

“坊主,贵客带到。”

吱呀一声轻响,伴随着屋门的打开,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姿态万千的走了出来。她随手打发掉了侍女,随即一脸妩媚的将摩柯拉进了房中。

轻轻关上了屋门,这个妩媚的中年妇人立刻换上了衣服恭敬地模样,双手交叉在胸前,躬身行礼道:

“属下见过护法大人。”

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之上,摩柯语气威严的说道:

“免了,这里不是光明顶,没那么多规矩。对了,如花。这半年来乐坊的生意如何?可有什么有用的情报给我么?”

缓缓直起身,妇人柔声说道:

“回禀护法,自然是有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依旧是阿尔汗容貌的男子沉声吩咐道:

“好,去吧你们探听到的消息拿给我看看,顺便把青荷那丫头找来。他姐姐红莲回来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男子话音方落,身为这座花乐坊主人的妇人浑身微微一抖,有些畏惧的答应道: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花乐坊,摩柯见到了如花姐,交换了一些情报。吩咐她万事小心,不要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同时找到青荷,威吓她不要把乐坊里的是胡乱说出去,尤其是对自己的姐姐。

乐坊老板如花姐牡丹石榴

与石榴姐等人见面,红莲终于见到了青荷

青荷比较孤僻,比较认生

本以为妹妹会开心,可是青荷的表现却比较怪异。

将妹妹带回客栈,虽然还有姐妹的亲近,可青荷却不太愿意提起乐坊的事。

红莲本意为了保护妹妹,才加入的明教。

可她没想到摩柯和乐坊暗中勾结,靠着这些女子换取重要情报。而青荷就是被利用和要挟的对象。

告诉青荷他们有办法可以脱去奴籍之后,少女就显得更加怪异,几番搪塞之后,青荷要求回去乐坊完成最后几天的表演。

红莲不疑有他就随妹妹去了。

可琉心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妥,她出言提醒,却被红莲大咧咧的敷衍了过去。

“啧啧啧,光是这身份就听着蛮唬人的。我说师傅,这人很厉害么?那个敦煌城主是个什么官?”

“我闭关之前,的确听说过西域有这么一个行侠仗义且乐善好施的神秘高手。据说他是个孤儿,自幼被狼群抚养长大。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一身御沙的术法,从那之后便在西域那边打出了一番名堂。当年他成名的一战,就是独自一人打败了明教的一个护法和四个法王。洪武十三年,西域流寇马贼集结了上万人攻打敦煌城,那一战城内士卒死伤大半,危难之时,是那萧远山不知用什么办法唤来了大漠中的狼群,凭借一人之力,抵挡住了上万马贼的入侵。”

“此人不但武功高强,更加侠肝义胆。虽然他只是流民出身,可凭借他多年在西域行侠仗义的名号,团聚起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加上他乐善好施,对西域百姓和各路英雄都是礼遇有加,于是在短短十余年的时间,便成了整个西域境内名头最响的大英雄。这个人,一生都充满了传奇。如果有机会去西域,老夫还真想一睹这人的风采呢。”

微微张大了嘴巴,白小易一脸羡慕的说道:

“我靠!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侠啊!”

有些古怪的瞥了一眼满脸崇敬的琉心,白小易小声的嘟囔道: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就连小爷我都想见见这位大英雄了。也不知,啥时候我也能混的向他那么威风呢……”

有些失落的灌了一口酒,无赖少年满是醋意的嘟囔道:

“难不成,二位姑娘最大的梦想,是嫁给他那样的大英雄么?”

业火红莲7

三更志异星星之火业火红莲7一个时辰后,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客栈的门外。

车帘轻轻掀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车夫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在她身后面的,则跟着两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女子。随着她们三人一出现,客栈左近两条街上的行人和客栈内的食客,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而在最后才出来的,却是一系青绿色长裙的青荷。刻意的回避着周围人目光,这个同样出身西域的少女有些畏惧的走进了客栈当中。

为首的妇人风情万种的环顾了一下客栈,随即朗声问道:

“掌柜的呢?你们这是不是住进来了几个西域的客人?跟她们说一声,我如花姐把她家的妹子送过来了。”

听到女子的呼唤,一个样貌猥琐的矮胖男子屁颠屁颠的从客栈的账房里跑了出来。当他看到正门处这一行四个女子之时,微微的错愕了一阵,随即点头哈腰的谄媚道:

“诶呦喂!感情是如花姐大驾光临了,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如花姐,这个在凤阳县响当当的名字,差不多整个凤阳县的人都知道她如花姐是那花乐坊的老板了。自打十年前这间打着只卖艺不卖身噱头的乐坊出现之后,左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渐渐知道了她如花姐的名头。这间花乐坊,来头极大,能进去那里面听曲儿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平常的市井小民连瞥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非但如此,整间乐坊里从上到下都是女人,而且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加上那些舞女和乐师,又是精通琴棋书画的绝色佳人,更加使得一众有权有势的男人们流连忘返。

先不说这间乐坊里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只卖艺不卖身,但是这个噱头,就足够让县城里的这帮子色中饿鬼垂涎三尺了。

这不,自打这四个美人儿出现后,整座客栈的食客,都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在几个女子的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别看如花姐已过不惑之年,可她依旧有着别样的风情和一抹余韵。

丝毫不介意这些看人的窥视,妩媚妇人朗声道:

“我说陈掌柜,我如花姐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难道你要让我再说一次么?”

讪讪的笑了笑,这个猥琐的矮胖子朝着店里的活计就叫让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叫天子号房的客人出来!”

被后面那三个年轻女子容貌迷住了的小伙计胡乱地答应了一声,随即他惊慌失措的冲向了二楼。不多时,身上依旧罩着白袍的红莲飞一样的冲下了楼,她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后面的青荷。这个有些鲁莽的西域女子直接撞开了如花姐和两个跟在后面的姑娘,随即一把就将晃神中的青荷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妹子,想死姐姐了……”

感受着这熟悉的怀抱,仿佛一只受惊了的雏鸟一般的少女略带委屈的唤了一声:

“阿姐……”

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少女,方才被撞到一边去了的如花姐面带不悦的走了过来。可还不等她出言斥责,楼梯上面,白小易那贱兮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嘿呦喂!哪来的这么多大美人儿啊?小爷还真是有福了,刚一到凤阳县,就有这么多美人儿找上门来,这几个意思啊?”

换上了一副标志性的迎客笑容,如花姐风情万种的走上前几部,微微欠身道:

“这位想必就是白公子了吧?方才摩……额,阿尔汗跟我说过,说是您花大价钱把红莲买下来了,所以我就赶着把她家的妹子给您也送过来了。”

轻蔑的打量了一下白小易和后面仙风道骨的席应真一眼,熟谙人情世故的妇人略带讥讽的说道: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些江湖人,还有带随身婢女的习惯。难不成,你们也想附庸风雅的学着那些富家公子的排场么?”

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妇人话语中的钉子,白小易面不改色的说道:

“如花姐这是哪里话,我们江湖人怎么会带着婢女闯荡江湖呢,我就是手里有点闲钱,正巧又跟红莲姑娘她们是朋友,于是仗义疏财,帮她们赎个身而已。”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驾轻就熟的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了妇人的手中。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这个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妇人立刻换做一张谄媚的笑脸说道:

“诶呦,敢情白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啊。这样好,以后红莲、青荷姐妹俩,可就有了个好归宿了。”飞快的将手中的银票缩入袖中,妩媚妇人指着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子介绍道:

“这两个呢,一个叫牡丹,一个叫石榴。都是我们花乐坊最受欢迎的舞娘,如果公子有雅兴,不妨来我们那听个曲儿赏个舞什么的?”

一边说着,妇人一边凑近了白小易,在他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把。

看着那足足比自己大出了一旬的妇人,白小易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可他依旧强颜欢笑的说道:

“好说,好说。早就听闻花乐坊音律、歌舞、美人三样俱佳,改日小爷我一定登门拜访,登门拜访。”

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个即上道又风趣的少年,妩媚女子还想再多调侃几句。

乐坊老板如花姐牡丹石榴

与石榴姐等人见面,红莲终于见到了青荷

青荷比较孤僻,比较认生。青荷说不好中原官话,无法与中原人正常沟通。

本以为妹妹会开心,可是青荷的表现却比较怪异。

将妹妹带回客栈,虽然还有姐妹的亲近,可青荷却不太愿意提起乐坊的事。

红莲本意为了保护妹妹,才加入的明教。

可她没想到摩柯和乐坊暗中勾结,靠着这些女子换取重要情报。而青荷就是被利用和要挟的对象。

告诉青荷他们有办法可以脱去奴籍之后,少女就显得更加怪异,几番搪塞之后,青荷要求回去乐坊完成最后几天的表演。

红莲不疑有他就随妹妹去了。

可琉心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妥,她出言提醒,却被红莲大咧咧的敷衍了过去。

回乐坊讨要户籍,却被如花等人扣押。她们害怕青荷把她们的龌龊事说出去。

发现妹妹失踪后白小易三人去花乐坊讨要,无疾而终。但是琉心发现如花姐说谎,三人打算夜探花乐坊。

席应真留守客栈,被虐待的青荷趁机逃出了花乐坊,但是因为衣衫破烂说的话没人听得懂,被地痞纠缠,从而与白小易等人擦肩而过。虽然被几个官差误打误撞的解了围,可他们根本懒得关这些闲事,无视了少女的求助。

青荷光着脚跑到客栈,希望能找到姐姐,岂料被无良的老板软禁。

白小易三人夜探花乐坊,发现了她们龌龊的勾当。红莲独自冲进去找人,白小易和琉心被困在院中。红莲从牡丹和石榴口中得知青荷被她们虐待,愤怒之下只是毁了她们的容貌,随即四下寻找妹妹。

白小易和琉心被困在了花乐坊,席应真预感到了不妙想去找徒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却被掌柜敷衍了过去。趁着老道士外出找人的时候,侵犯了青荷。

在所有人连夜寻找少女的时候

第二天上午,百般凌辱的少女逃出了魔掌,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县衙行去。一路上的人避之不及,都不想找惹麻烦。与花乐坊有勾结的知县收押了青荷,并暗中通知了如花姐。

红莲从路人口中得知了妹妹回过客栈,逼问掌柜得到真相后,挥刀阉了这个禽兽。而终于找到白小易二人的席应真他们赶到后只是看到了血泊中的掌柜。

发狂的红莲沿路询问,一直找到县衙。可是路上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说实话,是一个孩子失言,才揭露了真相。

正当女子要硬闯县衙的时候,白小易等人出现,阻止了红莲。可是红莲因伤人被扣押,白小易三人虽然靠着身份躲过一劫,但是也在客栈中束手无策。

知县以为这是个从花月楼跑出来的姑娘,在等着如花姐来接人的时候,连同一众下属再次侮辱了少女。

被关押中的红莲从狱卒口中再次听到了青荷的不幸,也终于知道了花乐坊的真面目。悲愤中的女子血洗县衙,并将沿路的商铺都布置了机关,要让这些人为她妹妹遭遇付出代价。

得知县衙出了大事的白小易三人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红莲责怪他们为什么拦住自己,她妹妹的遭遇都是所有人害的。如果你们还有愧疚,就别拦着我。

处决了所有人后,女子闯进了花乐坊。

在所有人连夜寻找少女的时候

第二天上午,百般凌辱的少女逃出了魔掌,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县衙行去。一路上的人避之不及,都不想找惹麻烦。与花乐坊有勾结的知县收押了青荷,并暗中通知了如花姐。

红莲从路人口中得知了妹妹回过客栈,逼问掌柜得到真相后,挥刀阉了这个禽兽。而终于找到白小易二人的席应真他们赶到后只是看到了血泊中的掌柜。

发狂的红莲沿路询问,一直找到县衙。可是路上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说实话,是一个孩子失言,才揭露了真相。

正当女子要硬闯县衙的时候,白小易等人出现,阻止了红莲。可是红莲因伤人被扣押,白小易三人虽然靠着身份躲过一劫,但是也在客栈中束手无策。

业火红莲8

【因为情节需要,以下房间内女子的对话用的是西域方言。但为了理解方便,就用普通话直接叙述了。】

当房间内只剩下三个西域少女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青荷这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身为姐姐的红莲看着妹妹这般紧张的样子,很是心疼的说道:

“妹子,这些时日苦了你了。不过不用怕,姐姐回来了,我很快就带你回西域,咱们再也不用受这些中原人的欺负了。”

轻轻地靠在姐姐的怀中,名叫青荷的少女只是柔柔的说了一声:

“好……”

丝毫没有查觉出妹妹身上的异样,红莲自顾自的开始讲述起了这半年里她在应天城的所见所闻。一系青绿色长裙的少女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边满是依恋的看着自家的姐姐,一边倾听着女子口中那看似很近实则相距甚远的奇闻异事。

这对姐妹一个性如烈火,另一个则静如止水。姐姐在那边手舞足蹈的讲述着故事,而妹妹只是恬静的看着,偶尔嘴角上会刮起甜甜的微笑。

心思细腻的琉心从青荷细微的举止中察觉出了不妥,她将一块点心交到少女手中,柔声问道:

“青荷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段时日里,你在那个乐坊中住的还习惯么?”

听到乐坊两个字的瞬间,青荷的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随即这个柔弱的少女强作镇定的敷衍道;

“没,没事啊。我住的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看着青荷那有些僵硬的表情,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妥的琉心还想询问些什么。岂料一旁的红莲大咧咧的说道:

“妹,有任何事儿尽管跟姐姐说。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我就一枚莲花刺送他去见冥王!”

脸上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青衣少女弱弱的说道:

“就像上次在开封那样么?你差点射瞎了那人的眼睛。”

毫不在意的一口喝干了碗中的茶水,红莲不甘示弱的说道:

“那又该怎样!就他那种登徒浪子,下次再遇到姑娘我,我非斩断他的手、踢爆他的卵蛋不可。要不是上一次他身边突然冒出来四五个指玄境的护从,我早就要了他的狗命了。敢调戏我红莲的妹妹,不想活了!”

无奈的摇着头,亲身经历过那档子事儿的琉心苦笑着说道:

“红莲姐,我还是劝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为妙。那人身边有那么多的高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否则摩柯大人也不会让咱们乔装打扮分散开走了。如果再遇到这种人,还是尽可能的忍一忍,息事宁人吧。”

不屑的撇了撇嘴,红莲没好气的说道:

“是是是,圣女大人说的都是对的。可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我妹妹,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要保护她!”

轻轻拉着青衣少女的手,琉心很是爱怜的说道:

“是是是,知道你功夫好,能保护青荷。可是你要知道,当年你们姐妹亲眼目睹父母惨死,你因此性情大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青荷则是被吓到了,导致至今都有些害怕陌生人。我觉得你这个做姐姐的,

还是需要多陪陪她,关心一下她。不要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

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为姐姐的红莲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可是,你若碰巧不在她身边时,又当怎样呢?”

神情微微一滞,红莲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了。略微犹豫了一下,凶蛮女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管它呢,这些烦心的事,到时再说。”

一边说着,女子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根翠绿色的荷叶形发簪,交到了妹妹手上:

“妹,这是姐姐特意为你挑选的,喜欢么?”

满是惊喜的接过了发簪,青衣少女甜甜的说道:

“喜欢。”

看着妹妹爱不释手的样子,红莲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她将一面铜镜摆在桌上,亲手将发簪插在了妹妹的发髻之间。

看着镜中那有着七八成相像的容貌,红莲很是宠溺的称赞道:

“还是我家妹子最好看。”

轻轻地靠在姐姐身上,这个从小被身后女子看护长大的少女满眼依赖的说道:

“不,还是姐姐好看。”

苦笑着摇了摇头,差不多跟她们一起长大的琉心很是无奈的揶揄道:

“是是是,你们俩都是大美人,行了吧。”

相依为命的姐妹二人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幸福。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青荷转身将随身携带的一只包袱拿了出来。

“这个,是我给两位姐姐准备的。红的是姐姐的,白的是琉心姐姐的。这里是中原,你们穿的衣服太诈眼了,不方便……”

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件鲜红如火的长裙,红莲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说妹子,难道穿着这件衣服出去,就不诈眼了么?”

可当她抬头看到青荷那一脸委屈的表情后,凶蛮女子立刻改口道:

“好好好,我家妹妹送的衣服,姐姐一定会穿的。”

将红裙贴在身上,红莲转了一圈问道:

“怎么样,好看么?”

夕阳余晖之下,名叫红莲的西域女子在这一袭红裙的衬托下,宛如火中的精灵,绽放着一种野性而又灵动的美。

一旁的青荷看着姐姐的样子,眼中满是崇拜和依恋。

开心的舞动了几圈,红莲突然间说道:

“对了!姐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原先我不是想着自己攒够了钱,然后帮咱们脱掉奴籍么?现在不用了,方才那个一脸贱相的臭小子已经帮姐姐赎了身。如果真如他所讲,可以帮我们脱去奴籍的话,那么姐姐就可以接你回西域,然后买处院子定居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眼中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青衣少女柔柔的问道:

“那,青荷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跟姐姐回家了?”

略微思索了片刻,红莲有些愧疚的说道:

“现在还不行,姐姐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等完成了,我就接你回去,好不好?”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青荷略带委屈的小声请

求道:

“姐姐,带上青荷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很少违背自己意愿的妹妹:

“怎么?方才你不是说在乐坊住着还好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面对着两位姐姐关切的眼神,青衣少女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她强装出一副笑容道:

“没事啊,二位姐姐过虑了。只是这里的人听不懂我说的话,有些孤单而已。”

藏在桌子下方的手死死地拽着衣角,青荷有些怯懦的说道:

“如果……如果姐姐还有任务在身……那青荷就等等好了……”

把这个懂事的妹妹紧紧的楼在怀中,红莲柔声道:

“好妹妹,姐姐就知道你最懂事了。你放心,这是摩柯大人交给我最后的一个任务。完成后我们就自由了,到时候想去哪都行。”

依偎在姐姐怀中的少女脸上表情复杂,有苦涩也有希冀。

脑中灵光一闪,红莲一惊一乍的叫道:

“对了,妹,你的户籍和卖身契放在哪了,回头记得拿来。姐姐好托人帮你把奴籍改掉,这样我们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活着了。”

轻轻点着头,青荷小声的说道:

“知道了,东西都放在乐坊里,我稍后回去拿。”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三个女孩在房间里聊了许多许多,可大多数时间里,都是红莲一人在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的故事,而青荷只是那样静静地听着、笑着。每当红莲和琉心问到她有关乐坊生活的时候,少女都有意无意的回避开了这个话题。

粗枝大叶的红莲并未觉出什么不妥,可心思细腻的琉心一早就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一时间她也不好直接开口。

夜色渐沉之时,青荷起身要回乐坊了。

而当众人将少女送走后,琉心轻轻拉住了红莲,小声的叮嘱道:

“红莲姐,我总觉得青荷有些不对劲儿。你是她姐姐,不如找机会跟她单独聊聊吧。青荷自幼受过惊吓后有些不善与人沟通,恐怕只有你才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随意的挥了挥手,红莲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的圣女大人。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等青荷把户籍什么的带回来后,我会跟她好好聊聊的。如果她真不喜欢这,我再想其他的办法。那个姓白的小子不是有很多朋友么,到时候可以让他找人照顾青荷,那不就成了。”

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琉心有些犹豫的说道:

“可是摩柯大人不是让我们监视白公子么,这么做,万一……”

“万一什么?摩柯大人只是让我们跟着他,又不是杀了他。虽然这小子流里流气的,可是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我觉得这人还挺仗义,算是个好人。等我们的任务完成后,还是可以跟他做朋友的。”

轻轻摇了摇头,琉心不置可否的说道:

“希望到时候,我们还是朋友吧……”

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久,两个少女很快便回到房间内休息去了。

而花乐坊的庭院内,此时却有着一场无法想象的噩梦,在等待着青荷自投罗网。

业火红莲9

花乐坊,位于凤阳县城内一处僻静的竹林之内。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单是这一路行来的美景,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了。

随着不远处那座别致的庭院越来越近,你便可听到一阵阵婉转低昂的丝竹管乐之声从庭院中传了出来,时不时的,还会有女子那动听的歌声和男子举杯畅饮的欢呼声夹杂其中。

随着马车停下,一袭青绿色长裙的西域少女有些迟疑的走了下来。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许久,这才十分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中午时跟着如花姐去过客栈的两个女子,便如同两尊门神一般挡住了青荷的去路。

有些错愕的抬起头,西域少女用那并不十分标准的中原官话问道:

“牡丹姐……石榴姐……有事么……”

冷冷的盯着台阶下方这个瘦弱的少女,身穿牡丹样式衣裙的女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阴阳怪气儿的说道:

“呦!这不是那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么,怎么?你还肯回来啊?”

并没有听懂女子说的是什么,青荷低着头有些怯懦的说道:

“我……找……如花姐……请……让开……”

名叫石榴的女子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在青荷耳边说道:

“野丫头,说话最好小心点。之前发生的事把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头,否则事情闹大了,咱们都不好收场。你想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被人穿过的破鞋,你还有什么脸面跟着你姐姐回西域老家呢?”

似乎有些气恼两个女子的纠缠,体型瘦弱的青荷壮着胆子从二人中间强挤了过去。岂料,一旁的石榴轻轻一抬脚,将好不容易穿过二人封锁的青荷绊了一跤。

“装什么清高,吃了药之后,不一样是个荡妇。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你不过是个西域来的奴隶,拽什么拽。”

重重的摔在地上,青衣少女倔强的转身瞪向两个女子,她的眼中满是羞愤和怨毒。

不屑的清啐了一口,牡丹居高临下的说道: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姐姐回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了。我告诉你,即便你姐姐是条龙,在凤阳县这一亩三分地儿,也得给我们盘着。如果不想你们姐妹俩死无全尸的话,就管好你的嘴巴,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走。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一条生路。”

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青荷似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可以走了么……”

仿佛赶苍蝇一般挥了挥袖子,牡丹和石榴一脸厌烦的说道:

“走走走,早就想把你这个瘟神送走了。记得走了之后,就别再回来。”

倔强的爬起身,西域少女径直朝着二楼如花姐的房间走了过去。

推开紧闭着的房门,青衣少女一眼就看到了身上只披着一件薄纱的如花姐,正斜躺在床榻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斜睨着她。

妇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一边吐着烟气一边用西域那边方言问道:

“见到你姐姐了?”

“见……见到了……”

少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那么,这是打算要走了?”

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青荷弱弱地说道:

“是……还请如花姐,把我的户籍和卖身契还给我……”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妩媚女子不咸不淡地说道:

“青荷啊,你跟乐坊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你和你姐姐都是出身明教,应该知道我们这座乐坊的真正用处。”

瞥了一眼低头不作声的少女,如花姐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

“所以呢,我生怕这里闹出什么

乱子影响了护法大人的计划。先前牡丹和石榴对你做的事的确是她们不对,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身为明教的信徒,应该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所以,有些事我不希望你说出去,尤其,不能让你姐姐知道,明白了么?”

猛地抬起头,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少女第一次带着怨恨质问道:

“可是,她们做出那样的事,就没有任何的惩罚么!”

翻身下了床,妩媚妇人平端着那根翡翠雕成的烟杆缓步走到少女身前:

“惩罚自然是有的,不过她们俩可是我花乐坊的头牌,如果打伤了惹毛了,损失最大的还是我自己。虽说她们下药捉弄你不对,可是用你的身子,换来了那三件贡品押送路线的情报,也算是物超所值的了。这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想开点。女人么,跟男人也不就是那点事儿么,没什么见不得人。出了这间乐坊,你不说我不说,也就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是不是呢?”

委屈的泪光在眼睛里打着转,青荷一字一顿的说道:

“让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缓缓直起身,妩媚妇人语气古怪的应承道:

“好,我让你走就是。稍等一下,我去拿你的户籍和卖身契。”

迈着风情万种的步子,妇人走到了房间门口。她朗声唤来了石榴后,阴阳怪气儿的吩咐道:

“石榴啊,青荷就要走了。我这个当老板的好歹也照顾了她一段时日,这人要走了,怎么说也得喝杯践行酒不是。去,准备一壶上好的美酒,让我送这丫头最后一程。”

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石榴乖巧的退了出去。

从内室的书柜中翻出了青荷的户籍和卖身契,如花姐缓步走到少女身前,有些惋惜的说道:

“拿去吧,以你的资质,原本可以成为这里的头牌的。只可惜啊,以后我们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狠狠地躲过属于自己的东西,青衣少女倔强的站起身,连句话都不说的就要走出屋子。

正在这时,石榴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正好堵住了青荷的去路。

伸手拿起了托盘上的两只酒盅,如花姐将一只递到青荷面前说道:

“别这么急着走嘛,来,跟如花姐喝一杯,就当是替你践行了。”

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面目可憎的妇人,西域少女半天都没有接过酒盅的意思。

微微蹙起了眉,妩媚妇人语气阴冷的说道:

“怎么?人都要走了,还不肯给我如花姐一个面子么?”

有些迟疑的接过那只精巧的酒盅,青荷冷漠的说道:

“这杯酒,祝你们生意兴隆,愿真神可以擦亮了眼睛,好好的眷顾着你们!”

猛地一仰头,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少女毫无顾忌的就将杯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眼神玩味的盯着青衣少女的一举一动,妩媚妇人阴笑着将杯中的酒液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是啊,这杯酒真的要祭一下我们的真神,让他看一看,你这个虔诚的信徒是怎样痛苦的活下去的。”

满眼惊恐的盯着面前的妇人,青荷突然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随即眼前一花,便昏倒在了地上。

不屑的踢了地上的少女几脚,妩媚妇人语气森冷的吩咐道:

“去,把这丫头关进柴房,我等下找人把她送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我倒要看看,天下这么大,那个红莲怎么找得到自己的妹妹!”

一脸谄媚的凑到了妇人身边,石榴不解的问道:

“如花姐?如果不想让这丫头乱说话,直接弄死了不就完了么,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呢?”

“废话,弄死了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美人胚子。就她这个俊俏的模样,加上出身西域的身份。转一下手,可以赚到好几千两银子呢。再者说,我还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如果让那疯丫头知道是我害死了她的妹妹,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快点把人处理好,省得她那个姐姐找上门,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将晕死过去的少女扛在了肩上,石榴随口问道:

“如花姐,这丫头的姐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您很忌惮她呢?”

重重的吐出一口烟雾,名叫如花的女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她那个姐姐,可是个一旦疯起来就不要命的主儿。希望这件事能顺利的遮掩过去吧,要不是你们闲的没事儿给这丫头吃了春药,如今就不用姑奶奶我替你们擦屁股了!快!约么着她们发觉事情不对,也是明天一早的事儿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把这个麻烦运走!”

在如花姐的一手安排之下,可怜的青荷被石榴和牡丹暂时关进了柴房当中。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她们预想的那样,顺利的进行下去。

第二天清晨,位于县城东南面的客栈之内,琉心和红莲一直在等着青荷取完户籍回来。可是一晚上过去了,青衣少女却始终没有出现。

感觉到有些不妥的红莲一大早就把众人叫了起来,她有些焦急的嚷嚷道:

“不对,不对!从昨天晚上开始,我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你们说,是不是青荷出什么事了?”

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被从睡梦中吵醒的白小易哈气连天的抱怨道:

“大姐,你不是吧……眼皮跳就说你妹妹出事了……你这也太草率了吧……”

重重的一脚踩在无赖少年的脚上,凶蛮的女子争辩道:

“不是的,我昨晚上一直心神不宁的,青荷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她不会一去不回的。我跟她说好了只要拿到户籍就回来客栈,可是这都快到中午了,还不见人,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一边安慰着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红莲,琉心柔声说道:

“席真人、白公子,青荷昨天的言行的确有些古怪,虽然不见得会出什么大事,可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花乐坊一趟,把青荷找回来总是没错的。”

请轻捋了一下颚下的长髯,青衫道人一脸慈祥的说道:

“琉心姑娘说的没错,趁着时间还早,你们不妨直接去那边看看。我就留在客栈,万一青荷姑娘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揉着被踩的生疼的脚掌,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行行行,我师父都发话了,那咱们就去看看吧。依我看,那小姑娘就是见着快离开了,有些舍不得那边的朋友,在乐坊多住了一晚而已。在这个巴掌大点的凤阳县能出什么事儿,也就是你这个当姐姐的太过紧张而已。”

轻轻摇了摇头,心思细腻的琉心出言否定道:

“不对,我觉得青荷很讨厌乐坊那个地方。而且她言语不通,又比较认生,不可能在一个只住了半年的地方就有了新朋友的,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无奈的摇着头,白小易自顾自的走到房门口说道:

“行啦行啦,与其在这瞎猜,还不如早点过去找人呢。这时辰乐坊里的姑娘们也都起床了,咱们顶着门去找人,总不会错过了吧。”

一脸平静的看着三个人年轻人离开,席应真沉声叮嘱道:

“小易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说话做事记得客气些,不然惹出乱子。”

胡乱的摆了摆手,白小易大大咧咧的说道:

“行啦行啦,小爷我心里有数!”

业火红莲10

行走在凤阳县的街道上,白小易三人感受着一股别样的江南风情。

这座县城是依水而建,城中大大小小的建筑群落都是根据河道走向分布的。一路行来,造型古朴的石桥和徽派建筑,配合上河道中时不时经过的乌篷船,都散发着一股子江南水乡别有的风味。

琉心和红莲都以换上了青荷送给他们的汉族服饰,可是出于西域女子的习惯,她们二人依旧带着轻盈的丝巾头罩,并用轻纱遮面。

这一副怪异的打扮加上两个少女那若隐若现的容貌,依旧引得路过的男女老少侧目观望。

不过幸好的是,红莲性情火爆,每当有男子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二人的时候,这位姐姐总会挥舞着拳头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将之吓走。

久而久之的,便再也没人敢靠近她们了。

凤阳县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县城,南来北往的旅人行商都会从此地经过。这里的街市虽不如应天城那般的繁华,可是却多了许多在大都城看不到的小玩意儿。

看着路边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事物和别具特色的地方小吃,早饭都还没吃过的白小易立时就想停下来大快朵颐一番。

可当他转头看到红衣女子那能杀人的目光之后,无赖少年还是识趣儿的选择了继续前行。他带着二女一边打听,一边朝着花乐坊的方向行去。

好巧不巧的,正当三人准备拐入花乐坊所在的竹林小路之时,旁边的小巷子内,居然围拢起了十几号的百姓。这些人将巷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听他们的叫喊声和斥责声,似乎是有几个不开眼的地痞居然在当街良家少女时被人抓了个正着。

爱管闲事的白小易本打算冲入人群,耍一耍他那大侠的威风来着。可一旁的红莲一把拽住了他,红衣女子指了指正在赶来的一队巡城士卒,很是焦急的催促道:

“别管这些闲事了,去乐坊找人要紧。没看着有官家的人插手了么,不需要你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讪讪的挠了挠头,白小易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望了望那簇拥着的人群。片刻之后,无赖少年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嘟囔道:

“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的大侠梦啊……”

“别嗦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去做大侠。现在重要的是帮我找妹妹,还不快走!”

在红衣女子接二连三的催促下,三人这才急匆匆的拐入了通往花乐坊的小径之中。

这一片竹林长得是异常繁茂,配合上林间的鸟语花香,顿时让从未来过此地的白小易三人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遥望着小径尽头的那处宅院,聆听着时不时随风飘过来的丝竹之声,白小易发自肺腑的点评道:

“还别说,这乐坊修建的地方还真的是蛮有意境的,就连我这个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人都想在这个地方吟几首诗,谱几个曲儿了。”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莲毫不在意的讥讽道:

“就你,还吟诗谱曲呢?依我看,你作出来的也都是歪诗,谱出来的也都是浪曲。”

死要面子的白小易刚想反驳两句,岂料一旁的琉心突然插嘴道:

“此地环境虽然清幽,可是久居于此,终日与这美景佳人和旖旎之音相伴,总会消磨掉一个人的志气。这里美虽美,可是我还是喜欢塞外的大漠黄沙,喜欢西域的民谣和那苍凉的旋律。那里虽然没有中原这么富饶,可是却能时刻提醒我们,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命是何等的可贵。”

一脸茫然的张了张嘴,根本没听懂琉心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白小易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指着土丘之上的宅院说道:

“二位,这景也赏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做正事了?红莲姐,要不你来打个头阵?”

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一袭红衣的红莲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上去。

咣当一声巨响,这扇好歹也有一人多高的院门,被女子从中间应声踹了开来。

看着那已经碎成木屑的门栓,白小易不禁咋舌道:

“我滴个乖乖,这姐姐到底什么修为啊?”

脸上露出了

一丝慌张的神情,琉心小声说道:

“红莲姐姐,其实是个二品金刚境的高手。”

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白小易自顾自的嘀咕道:

“看来以后还是少惹她微妙,虽然小爷也有着指玄境的修为,可是在没有真气的时候,根本就不够这姐姐掐吧的……”

偷偷瞥了一眼无赖少年的表情,红莲也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她方才因为一时冲动,差一点暴露出来自己真正的实力。

她,作为能与阿萨辛齐名的明教杀手,真正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一品指玄境,而不是对外人展示出来的二品金刚。若不是白小易还没有洞察气息变化的能力,方才红莲那一脚就直接暴露了她指玄境的功底。如果是那样,恐怕是人都会怀疑的吧。

纵身跃入院中,红莲怒气冲冲的叫嚷道:

“你们花乐坊的掌柜人呢!把我妹妹交出来!”

伴随着一声声惊恐的尖叫,花乐坊内,几十个锦衣华服的女子犹如受惊的鸟群一般惊慌失措的跑了起来。她们目露惊恐的看着院子正门处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红衣女子,一边奔跑着,一边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的哀嚎。

几十个女子就这么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了起来,尖叫声中,偌大的庭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足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女子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二楼幽幽的响了起来:

“闹够了没有!都给老娘安静会儿!!!”

这一声咆哮,瞬间传遍了整间庭院。

方才还乱作一团的众女,瞬间安静了下来,她们齐刷刷的看向了楼梯处,以一众畏惧的目光迎接着花乐坊主人的到来。

如花姐平端着那根翡翠雕琢而成的烟杆,一边嘬着烟气,一边迈着她那风情万种的步子,朝着红莲走了下来。

“呦……我当是谁呢,敢情是红莲妹子来了啊。怎么,一大早的摆出这个阵势,是要来砸姐姐我的场子么?”

恶狠狠的瞪着缓步走下楼梯的妇人,红莲没好气的说道:

“谁跟你是姐妹!快,把我妹妹交出来!”

风情万种的走到了红衣女子近前,如花姐深吸了一口烟气,随即一脸茫然的说道:

“你妹妹?那你去外面找啊,到我这花乐坊闹腾个什么劲儿啊?”

红莲指着妩媚妇人,厉声质问道:

“昨天我妹妹说回来那户籍,然后就再也没回去,她一定在你这,快把她交出来!”

轻轻地将一口烟雾喷在了红莲的脸上,如花姐故意装傻道:

“哎呦……你这可就冤枉人了,昨天我把青荷那丫头送过去,就再也没见她回来过。不信,你去问乐坊里的其他姐妹们啊,有谁见过青荷回来过么?”

女子话音方落,院子里几十个女子此起彼伏的应答道:

“没有……”

“没见过青荷回来啊……”

“青荷没有回来过……”

听着院内女子一声声的回答,红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其实她也不是十分肯定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有没有回来过,可是现在骑虎难下,总不好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转头看了一眼一脸事不关己的白小易,红衣女子投过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小易上前两步说道:

“嘿嘿,如花姐是吧。昨天第一次见,不知如花姐还记得在下否?”

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迎客微笑,妩媚妇人柔声笑道:

“白公子是吧,当然记得。奴家昨天还特意邀请公子来我们乐坊听曲儿的,可没想到,您这拜访的方式,可有些特别啊……”

尴尬的笑了笑,白小易明目张胆的又将一块十两的银锭子递了过去。

“小小心意,就当是赔偿如花姐这修门的钱了。”

眼中贼光一闪,无赖少年顺口说道:

“可是呢,我这朋友的妹子昨日的确说是要回来拿些东西的。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进院子看看、找找。兴许青荷那丫头躲在哪了故意不让我们找到呢,您说她一个外来的女娃娃,也不可能到处乱跑是不是

。如果如花姐心里面没鬼,我想让我们进去找一找总没什么问题吧?难不成,非得惊动了官府,如花姐才能放行么?到时候,要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差爷们惊吓到了乐坊里的姑娘,恐怕我们都不好做吧。”

以一副过来的样子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很会讨价还价少年,如花肆无忌惮的笑道:

“呵呵呵呵,好啊,那你们报官便是。我如花姐在这凤阳县还真就没怕过谁。我说青荷那丫头没回来过就是没回来过,你们爱信不信。不过呢,你们也别想轻轻松松的就进我这个花乐坊找人。我这院子里,还有几位贵客在,不能受到惊扰。你们要真想找人,那就去县太爷那告状好了。只要有官府的批文许可,我这间院子,随便你们查。可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让你们随心所欲的在这里撒野!”

妩媚妇人说完这句话,抬起双掌轻拍了几下。

下一刻,整整一十二名手持格式乐器的女子从人群中飞掠而出。她们整齐的摆出了一个扇形的阵势,将白小易三人牢牢地堵在门口。

随着她们手中乐器的轻鸣,一道道真气凝聚而成的波纹朝着四周阔散了开去。

暗道一声不好,身处最后方的琉心出声提醒道:

“大家小心,这是音波功。这些乐师,恐怕都有着指玄境的修为……”

脸色微微变了变,白小易连忙打起圆场道:

“诶诶诶,如花姐,您这又是何必呢。我们只是来这找人,不是来闹事的。既然人不在,我们就先告辞了,告辞了……”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拉扯着红莲就朝着院门外走了出去。

大力的摆脱了白小易的拉扯,红衣女子怒声质问道:

“为什么要出来!大不了就打一架么,难不成还怕了那女人不成!”

竭力的安抚着这个性情爆裂的女子,白小易沉声劝说道:

“我说红莲姐,这里是中原不是西域。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行不行。你看那院子里的阵仗,光凭我们几个能全身而退么?这件事咱们要智取,不能蛮干。”

不解的看向了无赖少年,琉心柔声问道: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报官?”

轻轻摇了摇头,白小易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行,听那如花姐的语气,想必这花乐坊的后台就是本地的官府。如果我们报官,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我现在只想知道,青荷到底有没有回来过,如果折腾半天,我们冤枉了好人,那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旁的琉心笃定的说道:

“我可以肯定,如花姐在说谎!”

“哦?你怎么知道?”

看着一脸疑惑的少年,西域少女柔声解释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也有与公子类似的眼睛。不过我能看到的,是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我可以通过气息颜色的变化分辨一个人的善恶,还有说的话是真是假。”

瞠目结舌的看着身边的少女,白小易本能的躲开了两步:

“不是吧,你还有这本事?”

还不等琉心出言解释,一旁心急如焚的红莲突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你们聊够了没有,既然知道那婆娘是在骗我们,那干脆冲进去救人算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有些无力的呻吟道:

“拜托,红莲姐,我们不是强盗,不能擅闯民宅的……”

无赖少年贼兮兮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三张符纸后说道:

“我这有从师父那偷来的隐身符,等一会儿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然后把青荷带出来。”

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琉心和红莲满是疑惑的接过了少年递过来的符纸。

与此同时,花乐坊的庭院之内,一场骚动过后,院子中的姑娘们纷纷回去了自己的屋中。可正当如花姐也打算回房的时候,负责看押青荷的牡丹和石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她们凑到妩媚妇人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花姐,不……不好了……青荷……青荷那丫头……不见了!!!”

业火红莲11

一个时辰之前,伴随着竹林间那嘈杂的鸟雀鸣叫之声,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射进了这间即阴暗又狭窄的柴房当中。

被迷药弄晕过去的青荷从睡梦中幽幽转醒了过来,她睁开依旧有些朦胧的双眼,有些惊惧的打量起周围这个陌生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柴房,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之外,还有很多杂草和米袋堆积在角落当中。

竭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青衣少女发觉自己的手脚居然被人反捆在了一起,就连嘴上也堵着什么布一样的东西。

兴许是迷药的药性还未退去,青荷只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除了能稍微挪动一下身形,什么事都做不了。

正当她有些绝望的猜测着自己的命运之时,柴房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个女子的谈话和脚步声。

立刻靠在了箱子上,青衣少女本能的选择了继续装睡。

不稍片刻,柴房门外响起了锁链扭动的哗啦声,不一会儿,伴随着咔擦一声脆响,紧闭着的木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一袭华服的如花姐带着牡丹和石榴二女,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柴房。

冷冷的瞥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少女,妩媚妇人没好气的嘟囔道:

“这丫头果然是个扫把星,只要一根她沾上关系,一准儿没有好事儿!”

牡丹一脸谄媚的走上前来柔声询问道:

“如花姐,这一大早的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啊。”

狠狠地瞪了身后的两个女子一眼,妩媚妇人语气森冷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害的老娘要亲自出马替你们擦屁股。本打算找小六子把这丫头卖的远远地,可现在倒好,那个臭小子不知怎么的,居然找不不到人了。这下可怎么办,这片地界儿里敢收肉粽子还能管住口风的,也就只有他小六子一个人了……”

恭敬地低着头,石榴有些畏惧的插嘴道:

“如花姐,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我把这丫头带到林子里,一刀了解了。然后就说她昨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行凶的歹人了,那样我们就……”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愤怒的如花姐一巴掌抽在了这个只会给她惹祸的女子脸上:

“闭嘴!还嫌这件事不够乱么!老娘就算杀了你们俩个也不能杀了这丫头,我跟你们说,她那个姐姐是疯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死在了我们手上。别说是我,就连阎王爷都救不了你们的贱命!”

慌忙的跪到了地上,两个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花乐坊的女子吓得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了。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妩媚妇人似是回忆的说道:

“你们这些自幼在中原长大的人自然不知道那女子的厉害,可我当年是亲眼见识过那朵莲花绽放时的可怕的。你们能想象么,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杀光了整整三百多口子的马贼?我到死那天都不会忘记,那个清晨,那丫头浑身浴血的走在热浪翻腾的荒漠里,她身后拖拽着的,是用绳子穿成的一颗颗人头……”

听着如花姐的叙述,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她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一幕,可是在妩媚女子的叙述下,二人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一副诡异且狰狞的画面。

看了一眼似是昏迷中的青衣少女,如花姐有些讽刺的嘟囔道:

“也是怪了,明明是两姐妹,怎么性子差了这么多呢……”

略微迟疑了一下,妩媚妇人沉声吩咐道:

“你们两个,等一下把这丫头带到竹林里的那栋竹屋去。如果我没猜错,她那个惹不起的姐姐,等一下就要到我们这要人了。”

试探性的抬起了头,牡丹不解的询问道:

“可是如花姐,咱们乐坊里,不是还有个‘幻音阵’么?凭借那十二个姐妹的身手,还制不住一个西域来的野丫头?”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妩媚妇人冷冷的说道:

“幻音阵么,充其量只能挡住她一时而已。如果真把那丫头惹毛了,别说我们这个花乐坊。恐怕整座凤阳县,搞不好都能被她屠了。我可还不想白白死在这,这件事甩得越干净越好。好了,别废话了,去找个运货的推车去,等一下你们俩把这丫头处理好。这件事只能有我们三人知道,决不可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明白了么!”

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个女子一脸惊恐的跑出了柴房。

用脚轻轻踢了假装昏睡的青荷一下,妩媚妇人有些惋惜的说道:

“丫头啊,可别怪如花姐。要不是怕惹毛了你那个蛮不讲理的姐姐,我们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等小六子把你卖到了其他的地方,你呀,就只能认命了。”

轻飘飘的转身出了柴房,妩媚女子再次用锁链把房间牢牢地封锁了起来。

待到几个女子的脚步声走远了,青荷这才猛地睁开眼睛。方才三个女子的话,她只听懂了一半,可光是这一半的内容,就足够让她害怕的了。环顾了一下这间破旧的柴房,青衣少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逃出去。

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绳索的束缚。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本就有些自闭的青荷,就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

啪嗒一声,那只别在少女发髻当中的簪子碰巧掉落在了地上。看着那枚精致的玉簪,青衣少女立时想到了办法。

她抓起地上的簪子,用力一压。咔吧一声,玉石雕琢而成的簪子应声折成两截。

拿起半截端掉的玉簪,青荷竭尽全力的在背后割起了绳子。

自幼练习舞蹈的少女身体柔韧性极好,面对眼前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更加激发了她求生的潜能。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青荷终于将手上的麻绳割开了一个缺口。

双手一叫力,青衣少女总算从绳索中挣脱了出来。

看着已经被划伤了的手腕,西域少女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她只是在身上胡乱的涂抹了一下,随即倔强的在屋内翻找了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紧闭着的房门,她发现这扇门是从外面被锁链锁死的,如果想从里面打开,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青衣少女随即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屋子的其他地方。

这间柴房完全由石头堆砌而成,仅有的两扇窗户也早已经被人钉死了。一想到牡丹和石榴可能随时都会出现,身处绝境中的青荷变得愈发的紧张起来。

正在她束手无策之时,青衣少女突然间听到了角落里传出了一阵怪异的摩擦声。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她赫然发现在柴房角落里,居然不知

何时被老鼠或者野狗挖出来了一个西瓜大小的狗洞。

这座柴房是紧贴着外墙修建的,也就是说这个狗洞外面,就应该是竹林。

看着那个明显通向外面的豁口,青荷的眼中,满是希望的喜悦。

翻开了那些阻挡她的箱子和米袋,青衣少女拼了命的用手挖着地上的泥土。虽然这个狗洞并不算小,可是想要直接钻过去还是不太可能的。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她那柔弱的双手,尽可能的扩大破洞的空间。

泥土中的石屑转瞬间就划破了少女的双手,可一想到身后即将到来的威胁,青衣少女根本顾不上其它,她只能拼尽全力的去挖洞,才能为自己创造唯一的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外再一次传来了女子的低语之声。

听着身后那哗啦哗啦锁链响动,青荷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顾一切的钻进了狗洞当中,拼尽全力朝着外面蠕动着身体。

嗤啦声中,尖利的碎石将她的衣裙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可感受着洞口处那清新的空气,青衣少女卯足了力气,不管不顾的朝着外面钻了出去。

哗啦一声,柴房的门打开了。

而呈现在牡丹和石榴面前的,却只是一间空空的柴房和地上那堆沾染着血迹的麻绳。

花乐坊的院墙外面,一袭青绿色衣裙的少女拼了命的朝着竹林深处跑去。她根本顾不得身上的划伤和污渍,为了不被人捉回乐坊,青荷只能竭尽所能逃向竹林外面。从这里窜出去,就是凤阳县的街道,到了那里,她就可以向路人求助了。

惊慌失措的奔跑当中,青荷接二连三的被地面上的石块和竹笋绊倒了无数次。可倔强的少女依旧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超前跑着。她很怕,她怕被后面的人追上,她怕被人卖去其他的地方。她已经在这里受尽了委屈,她要去找姐姐,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姐姐走。她不想继续呆在中原了,这里有很多坏人,这里有很多她不懂得事,只有西域的那个家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不远处已经出现了星星落落的人影。早就将脚下绣花鞋跑丢了的少女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一下子冲进了街道的人群当中。

满眼惊恐的看着周围的陌生人,青荷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抓住一个人就叫救命。可是她这一身狼狈不堪的装扮,加上那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话。使得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从林子里跑出来的疯子。

路过的那些百姓,居然同样惊慌失措的散了开去,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施以援手的。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转了许久,青荷绝望的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肯回应她的求救。对于陌生的环境本就有些畏惧的少女,一下子感受到了一股无助的绝望。

就在这时,三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溜溜达达的朝着人群聚拢的地方走了过来。这几个一看就是地痞的男子,顿时对这个衣衫不整,却有着不错样貌的少女起了一丝歹念。

兴许是惊吓过度的原因,青荷根本没注意到这三个男子身上的古怪,她一把抓住了为首男子的袖子,大声的叫嚷道:

“救……救我……找我姐姐……”

脸上露出了一个淫`荡至极的坏笑,为首的痞子笑呵呵的说道:

“呦,小妹妹,需要哥哥帮忙么?”

业火红莲12

死死地拽着男子的衣袖,青荷磕磕巴巴的说道:

“帮我……找我姐姐……客栈……”

脸上挂着那淫邪的笑容,三个痞子拉着小姑娘来到了墙边上。为首的男子油腔滑调儿的说道:

“小妹妹,你说的啥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三个痞子此时可乐坏了,听这姑娘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加上这一身狼狈的样子,铁定是从哪逃出来的。这要是趁机拐骗走了,保准没人找他们麻烦。

后面两个男子帮着把风,为首的男子继续调笑道:

“妹妹,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是不是找住的地方啊?哥哥家可宽敞呢,要是不嫌弃,跟我回家如何?”

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青荷一时间也有些蒙了。一方面她是受惊过度,另一方面她根本听不太懂中原的官话,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青衣少女突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看着面前有些呆傻的少女,三个痞子更加肆无忌惮的起来。他们渐渐堵住了青荷的逃走路线,面露淫笑的起哄到:

“妹子,跟哥哥们回家吧,看你这一身单薄的衣料,不如哥哥们给你换一身如何?”

一边说着,几个男子便在少女的身上揉捏起来。

这一下,可把青荷吓着了。青衣少女呀的一声尖叫,拼了命的想从三人的包围中逃脱出去。

三个精`虫上脑的痞子怎肯放过眼前这只到了嘴边上的肥羊,他们将少女死死围在中间,各种污言秽语倾泻而下。

他们这一闹,终于激起了附近百姓的不满。一个在旁边摆摊的老丈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逃难般的少女,可是害怕惹麻烦的老人犹豫了半天也没站出来帮忙。可眼看着这个可怜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就被这么三个地痞无赖调戏,老人终于忍不住叫嚷道:

“住手!放开那个姑娘!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有王法么!”

瞥了一眼这个瘦了吧唧的糟老头儿,两个痞子拽住了青衣少女免得她逃走,而为首的那个男子则转身朝着老人走了过来。

“嘿呦喂!你算是哪个葱哪根蒜,敢管老子的闲事儿!”

说着,痞子一脚就把老人踹翻在了地上。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精瘦的汉子骂骂咧咧的叫嚣道:

“滚你的老杂毛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敢管鼠爷我的闲事儿,你活腻歪了是吧!”

眼看着这个为首的痞子又要伸脚踹向老人,旁边几个跟老者有些交情的菜农不乐意了。他们伸手拦住精瘦男子的身形,厉声喝问道:

“嘿嘿嘿,怎么打人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现在还敢行凶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了这几个庄稼汉的带头,附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这才跟风似的吵闹了起来。

转瞬间,这个小巷子的拐角处一下子就聚集起了三五十口子人,把三个痞子和青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这些看似正义的百姓们,指着几个在当地无恶不作的痞子大声地指责着。而三个混不吝的痞子,则肆无忌惮的跟百姓们对骂了起来。这一下子,人群就闹得更凶了。

可是年幼之时亲眼见过父母惨死的青荷,却被这些团团围着他的陌生人们彻底的吓住了。她浑身颤抖的蹲在角落里,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一番闹腾,终于惊动了不远处正准备收工的巡城士卒。五个吊儿郎当的军爷大步

朝着人群聚拢的地方走了过来。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白小易一行三人,正好与他们苦苦寻觅的青荷,擦身而过。

一见到几位兵爷走了过来,围拢中的百姓一下子让出了一条通路。

带头的李伍长迈着四方步走进了人群,没好气的叫嚷道:

“干嘛呢!干嘛呢!都想造反是不是!一大早的聚众集会,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进大牢里去!”

面带畏惧的朝后退了退,被人扶起来的干瘦老头儿躬身行礼道:

“这位官爷,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老者简单扼要的把方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斜睨了一眼在那边点头哈腰的三个痞子,又看了看蹲在角落里的青衣少女。姓李的伍长沉声喝问道:

“耗子!这大叔方才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花名本来叫老鼠的精瘦汉子被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磕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讨饶道:

“李爷,小的知错了,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对这姑娘起了歹念的,您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为首的男子一跪下,后面那两个跟班也随之趴在了地上。

冷眼扫视了一下三个欺软怕硬的痞子,李伍长重重的啐了口唾沫。他扶起了依旧在不住颤抖的青衣少女,低声问道:

“姑娘,你还好么?”

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身着盔甲的官爷,青荷眼中的恐惧瞬间变成了希望。她一把抱住李伍长的手臂,磕磕巴巴的说道:

“救我……找我姐姐……客栈……”

眉头皱了皱,中年汉子对少女这个半生不熟的官话听了个一知半解。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身上的狼狈样子,有些警惕的问道:

“姑娘,你怎么受的伤?你从哪来?”

呆呆地想了半天,青衣少女竭力的解释道:

“我……乐坊……逃出来……她们要……杀我……”

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疙瘩,中年伍长顿时陷入了沉思。方才少女的话他听明白了大半,那句乐坊二字,让这个深谙官场内幕的汉子犹豫了起来。他可是知道这个乐坊有着多么深不可测的背景,如果眼前这个姑娘真的是从花乐坊里面跑出来的。那么,这后面的事儿,可就大了。

低头沉思了片刻,中年汉子朝着周围大声呵斥道:

“散了!散了!没什么热闹看了!”

随即他朝着身后的四个部下吩咐道:

“你们,把这三个痞子抓起来送去县衙,就说……就说他们拐卖良家妇女……上面不是正在严查这件事儿么,就拿这三个废物当替罪羊了!”

听到了这话,还不等四个下属动手,在地上趴着的三个痞子就开始扯开嗓子叫嚷道:

“冤枉啊!李头儿,我们只是调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我们没拐卖她!这事儿与我们无关啊!”

看了一眼中年伍长的眼色,三个老卒心领神会的一人一拳就把三个痞子打晕了过去。而那个才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则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伍长。

“李头儿,这……不合情理吧……”

“狗屁的情理!你小子闭上嘴,跟我学着点!”

中年汉子凑近了小兵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事儿有些棘手,你什么都别管,听我吩咐就是。”

交代完这些话,汉子转身看向了一脸求

助表情的青荷:

“姑娘……这几个人呢,我就先抓走了。不过你这的事儿,我们帮不上忙。你要是求救或者找人的话,还是去找城里的捕快吧,我们只负责城防,捉两个闹事儿的皮子还行。可是查案么,就不归我们管了。”

说罢,他丢下了失魂落魄的少女,带着手下人自顾自的走了。

看着几个渐渐走远的士卒,根本不了解中原民风的青衣少女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一边朝前走着,那个刚入伍的小兵一边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那个落魄的少女,他有些不落忍的跟伍长说道:

“李头儿,那姑娘看上去蛮可怜的,要不我们去帮帮她吧……”

目光凶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不懂事的小子,李伍长沉声呵斥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该管的事儿别管!你知道这丫头从哪跑出来的么?花乐坊!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这事情一旦查下去,铁定会得罪花乐坊的掌柜和那些个咱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我跟你说,关于那姑娘的事儿我们谁都没听过。这块烫手的山芋爱谁要谁要,听到没有!”

讪讪的点了点头,年轻的小兵有些惋惜的看向了那个依旧呆立在原地的少女。

等着几位官爷把三个痞子带走了,那个好心的老伯这才凑近了青衣少女。他柔声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有些畏惧的朝后退了两步,青荷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少女那有些破烂的衣服,老者顿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上面,他略带惋惜的说道:

“姑娘,要不要帮你报官啊?”

眼神中满是恐惧的看了看四周,青荷颤抖着呢喃道:

“找我姐姐……客栈……”

轻轻叹了口气,老者指向了街道下去的方向:

“县城的客栈就在那边,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慈祥的老人,青衣少女弱弱的点了点头。

低头看了一眼少女那满是泥泞和鲜血的双脚,老者从自己的摊位中拿出了一双布鞋道:

“这个是我买个我家闺女的,就送给你了。姑娘家家的,光着脚不好。”

满眼感激的接过老者递过来的鞋子,青荷柔柔的说了声:

“谢谢……”

就这样,在这位不知名的老者帮助下,青衣少女终于找到了自家姐姐临时落脚的客栈。

告别了好心的老者,青荷满怀希望的冲进了这间简陋的客栈。

可一进客栈,青衣少女就愣住了。

偌大的客栈当中,此时居然只有掌柜的一个人。

由于时间尚早,绝大多数的旅客还在各自的房间中没有出来。而负责看店的活计,则被掌柜的安排去了打扫空余的房间了。

于是乎,此时此刻,就只剩下有些臃肿的陈掌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后面,清点着昨天的账目。

当他看到一个脏兮兮还衣衫破烂的少女冲入店中的时候,胖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乞丐轰出自己的客栈。

可下一秒,男人愣住了,因为她认出了这个昨天曾经来过店中的青衣少女。对于一个早就死了老婆的中年汉子来说,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那可是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

色眯眯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陈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姑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业火红莲13

花乐坊的围墙之外,白小易三人拿着三张偷来的隐身符捏呆呆的发愣。

红莲摆弄着手中这张有些褶皱的黄色符纸,莫名其妙的问道:

“小子,你不是戏耍我们呢吧?这张破纸能隐身?”

好不容易才从自家师傅身上偷来这几张符纸的少年挠了挠头,逞强的辩解道:

“当然能!我道门仙法无数,什么隐身穿墙,那都是信手拈来的!别小看这张符纸,它威力大了去了!”

赞同的点着头,琉心也从一旁帮腔道:

“是真的红莲姐,我曾见过他们中原的道士用符咒施法,什么呼风唤雨,接引雷电的,威力真的不一般。”

依旧一脸不可置信的抖动着手中的黄纸,红衣女子略带讥讽的问道:

“那这位小天师,请问你的符纸是外敷呢?还是内服呢?”

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白小易不是十分确定的说道:

“我琢磨着,应该是外敷吧……”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把手中符纸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他看向一脸错愕的两个少女,嬉皮笑脸的问道:

“怎么样,你们还能看到我么?”

看白痴一样的翻了个白眼,红莲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呢?你当自己是僵尸么?”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脸红着揭下了额头上的符纸。可当他想询问一下琉心的意见的时候,无赖少年惊愕的发现,那个娇小的西域少女,居然不见了。

有些慌乱的望向了四周,白小易压低了声音呼唤道:

“琉心,你去哪了……”

“我就在这儿啊?”

琉心那甜美的声音突兀的从旁边响起,白小易和红莲同时一脸错愕的看向那片空荡荡的空气。

“大白天活见鬼,你人呢?”

红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一下。突然间,她在那片空气中碰到了一个娇弱的身体。

下一刻,随着一阵波光荡漾,琉心再次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一脸痴呆的看着再次出现的西域少女,白小易有些结巴的问道:

“你……你怎么做到的?”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符纸,琉心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就是往符纸内灌输了一点真气啊,就像这样。”

说话间,少女屏息凝神将一股微弱的真气灌输到了符咒当中,随着符纸上面的符咒闪过一抹蓝光,琉心在一片波光中消失于无形。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白小易懊恼的说道:

“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也将一股微弱的真气灌输进了手中的符纸。下一刻,在场的三个人都成功的激活了隐身符的效果。可呆愣了半晌,红莲突然有些为难的说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也看不到你们俩啦……”

此言一出,三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琉心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从腰中抽出两条细长的丝带。

“不如,就用这个吧。”

看着虚空中那两条薄纱材质的丝带,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这……干啥用的……”

“跳舞用的啊……”略微愣了一下,琉心有些好笑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我们三个人牵着这条丝带,这样就知道互相的位置了。”

呆呆地看着虚空之中悬在半空的丝带,红莲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个……行么?我们三个有隐身符保护是看不见的,但是这两条带子就这么飘在空中,也会吓到人吧?”

拉扯了一下手中的丝带,白小易大咧咧的说道:

“就这样吧,只要掩饰的好,我想两根落在地上的带子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

抬头看了看那不足丈许的围墙,无赖少年沉声说道:

“时间紧迫,我们先进去再说。”

他话音方落,只听得身边嗖嗖两声轻响,随着两阵香风拂过,两个西域少女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墙头之上。

呆呆地看着虚空中被拉扯着的两条丝带,白小易有些无奈的抱怨道:

“你们倒是等等我啊,我还没准备好呢……”

望了一眼围墙下方那片空荡荡的草坪,红莲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吧,在清水镇的时候,你不是有着指玄境的修为么,这么个矮墙还跳不上来么?”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小易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这个……比较复杂,我有内力的时候就是指玄境,没有的时候跟普通人一样……而且……我还有点控制不好这个真气的力度……”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尝试着调集起了一股真气。瞄了瞄围墙的高度,白小易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猛然感到手中一股大力传来,还不等两个少女反应过来,她们手中牵着的丝带便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用力过猛的白小易这一下足足窜起了两丈多高,他朝着墙后面那栋二楼的窗户就砸了下去。

身手还算敏捷的少年一把扒住窗框,这才将身形稳定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他抬头的瞬间,白小易愣住了。

这间二楼的房间中,正好有一个乐坊的女子正在起床更衣。那一抹雪白的肌肤,晃得还是个雏儿的少年眼前一阵的金星乱冒。

一个不留神,白小易只觉脚下一滑,随即他妈呀一声便从二楼的窗栏边掉了下去。

啪叽一声,无赖少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要不是他体内雄浑的真气护体,这一下非给摔出内伤不可。随着他的摔落,两根薄纱般的丝带也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房中的女子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声男子的惊呼,她慌忙披上一件外衣,扒开窗户就朝外面看去。

可奇怪的是,除了院子地上那不知谁落下的两条丝带,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人影了。探出头来左右搜寻了半天,这个样貌清秀的女子一脸狐疑的将窗户闭合了起来。

等了许久,悄然落到院中的两个西域少女这才偷偷摸摸的将躺在地上的白小易拖拽到了墙边的草丛当中。

胡乱的摸索着少年的身体,琉心一脸焦急的询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

可还不等白小易回答,只见虚空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两道血泉。

不谙世事的琉心惊呼一声:

“公子,你受伤了!”

岂料还不等白小易搭话,一旁的红莲冷哼一声揶揄道:

“哼!我看他不是摔伤了,而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

慌乱的用袖子撒干净了鼻子里窜出来的鲜血,白小易竭力的辩解道:

“内什么,我这是因为天气干燥,上火了!”

懒得搭理这个心术不正的无赖少年,红莲压低了身形,朝着院中的回廊走了过去。

“别废话了,既然进来了,就快点找找青荷被关在哪了!”

在丝带的牵引下,白小易三人首尾相接的进入了花乐坊的庭院当中。他们沿着回廊边上的草丛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竭力的寻找着可能关押青荷的房间。

由于时间尚早,乐坊内的姑娘们大多还未起身。可是,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两个早起练功的女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看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闻着庭院中那旖旎的芳香,从未沾过女色的白小易一时之间又有些晃神起来。

一个不留神,无赖少年一头撞在走在最前方的红莲背上。好巧不巧的,他的手似乎还碰到了某些不该碰的地方。

突然停住身形的红莲羞红了脸,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无辜少年的脸上,性情爆裂的女子狠狠地骂道:

“登徒子!信不信我捏爆你的卵蛋!”

揉着被抽的生疼的脸颊,白小易带着哭腔抱怨道:

“干嘛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就在此时,两个经过庭院的舞姬隐约间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二人匆忙的赶上前了几步,一脸狐疑的四下张望了起来。

一个身穿黄衫的女子大声叫嚷道:

“谁在这,出来!”

她身旁那个一袭粉裙的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哪有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依旧紧张的四下打量着,黄衫女子笃定的说道:

“不会错,我方才的确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掩口嗤笑了一阵,粉衣女子打趣道:

“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这一大清早的,乐坊里哪来的男人啊?”神情古怪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有,方才被人在前门那么一闹,如花姐也都安排他们从后门走人了。”

皱着眉转过了身,黄衫女子有些疑惑的嘟囔道:

“奇怪了,明明听到了声音的啊……怎么没人呢……”

拉了拉黄衫女子衣袖,粉衣女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快走吧,方才我见如花姐脸色不好,我觉得乐坊要出大事儿了。”

一边跟着姐妹朝着后院行去,黄衫女子依旧不放心的回头张望了一下。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第一次私闯民宅的白小易庆幸道:

“好险,好险,吓死小爷我了……”

环顾了一下偌大的庭院,琉心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一间间的找下去,恐怕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轻轻的嘘了一声,早就习惯了潜伏暗杀的红莲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用挨间的找了,我想,跟着她们俩就够了……”

顺着女子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跟着如花姐去过客栈的牡丹和石榴,正神情紧张的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红莲牵引着丝带,朝着二女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业火红莲14

顺着回廊穿过庭院,三人紧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女子进入了花乐坊后院的柴房附近。

这里居住的都是乐坊中地位最低的婢女,正因如此,这的环境较之前院自然是差了许多。而位于角落里的柴房,就更加是很少有人问津的偏僻所在。

看着不远处那间大敞着门的柴房,白小易有些激动的说道:

“看见没,搞不好你妹妹就被关在那里头!”

眉头紧皱在了一起,红莲不置可否的嘀咕道:

“不对劲儿,一般关人的地方怎么会大敞四开着呢,而且看那两个女子紧张地神态,似乎是出了什么岔子……”

三个人放慢了步伐,小心翼翼的躲在了角落之中。

但见得牡丹和石榴二女,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屋里屋外的转来转去,最终二人垂头丧气的靠在了屋外的一辆板车上,恨恨地抱怨了起来。

“都是那个小贱人惹的祸,等抓住了她,有她好看!”

“可是牡丹姐,现在怎么办……如花姐好像很生气……要是……要是我们找不到那丫头……我们会不会……”

说到这,石榴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眼神复杂的盯着这个胆小的女子,牡丹语气冰冷的说道:

“哼,想死还不容易么……怕就怕,到时候我们俩会生不如死……”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石榴带着哭腔说道:

“那怎么办啊……人是我们弄丢的……如花姐一定会剥了我们的皮的……”

似是被身旁女子的哭声吵的烦的,牡丹重重的一个巴掌抽在这个胆小怕事的同伴脸上。

“闭嘴!当初我们一起算计那小贱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呢?事到如今哭有用么!还不快点找线索,那丫头逃走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定会留下什么踪迹的!”

说到这里,两个女子再一次的进入了柴房之内。

将二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白小易刚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岂料他手中的丝带猛地绷紧。紧接着无赖少年被一股大力牵扯的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抬眼望去,原本红莲拽着的那节丝带,正在空中无力的飘落着。

下一秒,柴房之内传出了两声女子的惊呼,再然后,便一切归于了寂静。

慌忙撤去隐身符的效果,白小易和琉心紧跟着冲进了屋子。

放眼望去,狭小的柴房之内,牡丹和石榴正姿势怪异的背靠在墙上。而红衣似火的红莲,则一边怒视着二人,一边用两根仿佛莲花发簪的武器抵在二女的咽喉之处。

红莲目光森冷的扫视了一下二人,随即语气冷森森的问道:

“说,把我妹妹弄哪去了!”

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点中穴位的二女早就吓得魂都飞了,一下子又听到这个问题,二人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红莲,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手中的暗器往前递了一寸,刺破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女子的皮肤,红莲再一次阴狠的问道: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我妹妹呢?”

听着这宛如催命魔音的一般的话语,胆小的石榴带着哭音说道:

“跑了……青荷跑了……就在你们来之前……”

宛如猎豹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两只弱小的羚羊,红莲语气森冷的说道: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宛如小鸡啄

米一般点着头,两个女子异口同声道: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跟进来的白小易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捡起了地上散落的那团麻绳和一根折断了的发簪。

“她们俩没有说谎,青荷真的被困在这里过。”

看到那沾染着血迹的麻绳,红莲眼中顿时腾起两团烈火。她反手给了两个女子一个嘴巴,厉声喝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妹妹关起来!你们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浑身颤抖的盯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红衣女子,两个做过亏心事的女子再一次的闭上了嘴巴。她们可不敢把事情告诉红莲,看这位姐姐要吃人的眼神,如果她们把实话说了,那绝对会被发狂的女子生吞活剥的。

可看着牡丹和石榴二人支支吾吾的样子,红莲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她走到了胆子最小的石榴面前,一把将她的右手摁在了墙壁上。红莲将她手中的那枚莲花刺抵在了石榴的手心上,语气森冷的问道:

“石榴,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妹妹锁在这?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浑身抖若筛糠的女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她面带惊恐的呢喃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我吧……”

眼中的目光突然变得凶厉,扑哧一声,红莲一把就将那枚莲花刺钉入了石榴的掌心。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本就是只纸老虎的石榴居然被直接疼的昏死了过去。

有些失望的抽打了两下昏死过去的女子,红莲随即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牡丹。

被眼前这一切震慑住了的白小易和琉心,有些畏惧的盯着红莲那略显陌生的背影。与红莲相识多年的琉心柔声说道:

“红莲姐……够了……这是中原……我们……”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红莲突然语气森冷的反问道:

“琉心,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你至亲的人,你会怎么做?”

听到了女子这样的问题,深知红莲脾性的琉心,顿时闭上了嘴巴。

而根本不知面前红衣女子深浅的白小易则有些担心的说道:

“内什么……红莲姐……你严刑逼供我不反对……可是……能不能不要弄出人命来……毕竟这是在城内……”

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红衣女子一把摁住牡丹那只羊脂白玉一般的素手,语气森冷的说道:

“会不会出人命,就要看她们说不说真话了!”

话音方落,但见得女子手起刺落,那枚铆钉一般的莲花刺应声插入了牡丹的手掌之中。

伴随着另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前一直趾高气昂的牡丹,浑身颤抖的瘫软了下去。

一把掐住女子的另一只手,红莲将牡丹再一次的摁在了墙壁之上。她凑近了只剩一息尚存的女子脸颊,阴冷的问道:

“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惊恐的望向了凑近自己左手掌心的莲花刺,牡丹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我说!我说!是如花姐!都是如花姐吩咐的!我们只是照她的吩咐行事,与我们无关的!”

缓缓的收回了手中的莲花刺,红衣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颜如花”

话音方落,性如烈火的红莲转身就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白小易和琉心同时拦住了女子的去

路,琉心恳求道:

“红莲姐,不要冲动,去找青荷要紧,不要再伤人了……”

一旁的白小易紧跟着插嘴道:

“就是,咱们这擅闯民宅,还……打伤了人,已经闹出不小的乱子了。要是再折腾下去,恐怕会把官府的人招惹来,那就麻烦了呀……”

身形顿了顿,红衣女子缓缓举起右手中的莲花刺,目光森冷的低喝道:

“是朋友的,就让开!”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白小易和琉心同时感受到了一股阴寒刺骨的煞气扑面而来。

本能的退后了一步,二人最终还是没能拦下已经有些失控的红莲。

转头看了看墙上被钉着的两个女子,白小易苦叹一声道:

“完了,这下要闯大祸了……”

一旁的琉心慌忙跑到牡丹和石榴身旁,用她那白色火焰的异能帮助二女治疗起伤口来。

看着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善心大发的少女,白小易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她们俩?”

丝毫不理会白小易的抱怨,西域少女一边全神贯注帮助二女疗伤,一边柔声说道:

“这二人虽是如花姐的帮凶,可她们罪不至死,能救的,我一定会救。”

满是担忧的望向了红莲冲出去的方向,白小易着急的说道:

“内什么,你先在这救人,我追过去看看。那姐姐好像疯了,我可不想她在这凤阳县里闹出人命来。”

轻轻点了点头,琉心有些迟疑的叮嘱道:

“公子……你要小心……红莲姐……功夫很好……”

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白小易一边朝外跑着,一边满不在乎的嘟囔道:

“没事儿,小爷我也是个高手!”

说着,他脚下一蹿,便不见了踪影。

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外,琉心满眼忧虑的低语道:

“希望一切平安,谁都不要出事……”

花乐坊的水榭庭院之内,当白小易赶到之时,正巧看到了一幕壮观的场面。十二个手持各色乐器的女子,正摆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大阵,将一袭红衣的红莲围在了正中。

而那个风情万种的如花姐,正高高的站在二楼的围栏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高高在上的挑衅道:

“红莲妹子,你这么做可就有些不地道了。我好言好语的请你们离开,可刚一转头,你们又私闯民宅。是不是,当我这花乐坊好欺负了!”

威风凛凛的傲立在水榭的棚顶之上,红衣女子身周的煞气宛如实质般的朝着四周扩散开去。她冷冷的盯着二楼的妩媚妇人,厉声质问道:

“颜如花!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拘禁她!”

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颜如花故意装傻道:

“呦,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拘禁你家妹子了?青荷那丫头自打昨个出去,就从未回来过,你可别含血喷人啊……”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红莲猛地掏出那只折断的玉簪道:

“胡说!青荷若是没有回来,这根我送她的玉簪为何在后院的柴房里!说!你把我妹妹藏哪了!”

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颜如花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她朗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话好说了……姑娘们,用幻音大阵教训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

业火红莲15

随着妩媚妇人一声令下,四周或高或低手持各式乐器的女子同时演奏了起来。

一瞬间,一道道无形的音波荡漾开来,转瞬间就将一袭红衣的西域女子困在了当中。

眼见着红莲被困,白小易调集了一口真气朝着水榭就飞掠了过去。岂料刚飞到半空,闯入幻音大阵的少年只觉得体内真气突然一荡,有些不受控制的乱窜了起来。

还不等他想明白是真么回事,白小易妈呀一声从半空直接掉入了池塘当中。

水榭之上的红衣女子面容冷峻,在四面八方音波功的作用下,她体内的真气也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波动,可是执行过无数次刺杀任务的女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局面。她强行压制住乱窜的真气,嘴角泛起了一抹残酷的冷笑。

下一刻,红莲突的旋身而起,在四周乐坊女子惊讶的目光中,一片片宛如莲花花瓣一般的暗器出现在了女子身周。随着那一片片刀刃绽放开来,被包裹在其中的红衣女子居然仿佛花中仙子一般灵动异常。

可下一刻,这美丽的仙子脸上闪过了一抹令人心寒的杀气,她大喝一声,无数点寒光随着红莲身形的转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天女散花!”

随着红衣女子的一声断喝,那一片片形如花瓣的暗器,朝着十二个布置大阵的乐师射了过去。

惊呼声中,十二个乐师突然加重内力,手中的乐器发出的声音顿时扩大了数倍。

哗啦声中,水榭周围那人工搭建的池塘接连炸裂。大片大片的水花在音波的激荡中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暗器,可还是有一些穿透了水幕和音波的阻挡,带着煞气激射而至。

十二个乐师身形急闪,堪堪躲过了这一波密集如雨的进攻。

还不等她们站定调息,飘然落下的红衣女子再次历喝一声道:

“收!”

嗖嗖声中,那一片片嵌入地面和墙壁之中的刀刃,闪耀着寒芒,又按照原路飞射了回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四周那些刚刚站定身形的乐师突觉身后寒气袭来。虽然她们每个人都有着不错的身手,可是红莲的这一杀招太过突然。尽管她们竭力的进行闪避,可依旧有四五个人被飞射而回的刀刃划伤了身体。

痛呼声中,幻音大阵的节奏顿时出现了一丝破绽。

落于水榭之上的红衣女子森冷一笑,她身周的刀刃开始交错着急速转动了起来。

下一刻,红衣女子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一般,朝着一个小腿受伤的乐师就绞杀了下去。

那个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扑杀而至红莲,眼中尽是绝望。

“刀下留人!!!”

伴随着哗啦一声水响,方才因为内息紊乱而掉入水中的白小易猛地飞身窜了起来,朝着红衣女子绞杀的方向就追了上来。

砰的一声闷响,红莲所御使的刀扇与白小易撑起的气盾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之声,刀扇与气盾绞合的地方,不断的迸射出刺目的火星。

怒目瞪着面前这个拼命抵挡自己攻势的少年,红衣女子厉声喝问道:

“你干嘛!让开!”

强忍着体内不断翻涌的真气,白小易一边苦撑着气盾,一边劝说道:

“我说红莲姐,你疯啦,下这么狠的手,你是要闹出人命么!”

猛地加重的手上的力度,

红衣女子愤怒地咆哮道:

“她们抓了我妹妹,死有余辜!”

“冷静一下好不好,事情还没查清楚,万一闹出人命,你担得起么!”

“你让开!老娘的事,用不着你管!”

“泼妇!”

“无赖!”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当头,终于缓过一口气的十二个乐师重新站定各自的方位。下一刻,那扰乱人体内真气的魔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白小易和红莲顿时感觉体内真气一滞,随即二人踉跄着跌落回了地面之上。

可还不等二人站稳,身在二楼观战的颜如花冷声吩咐道:

“此二人擅闯我花乐坊,姐妹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

十二声清脆的应和声响起,紧接着随着那十二个女子乐师身形急转,她们手中的乐器中,立时迸射出一道道无形的音波,朝着白小易和红莲所在的地方就轰了下来。

噼啪声中,二人所在周围的花木被一道道的气劲轰成了粉碎,大片大片的水花从池塘中炸起。白小易和红莲纷纷用气盾和刀扇进行阻挡,这才躲过了这一轮的狂轰乱炸。

订过了这一轮的猛攻,白小易扯着嗓子大骂道:

“我靠!小爷是在帮你们,你们怎么连小爷都打,你这老妖婆是不是傻了!”

被骂作老妖婆的颜如花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红白,她颤抖着指着那个依旧在叫嚣的少年,厉声喝令道:

“给我打烂他的嘴!!!”

随着女子一声令下,十二个乐师又是一轮音波狂风暴雨般的倾泻而下。过够了嘴瘾的白小易高举着气盾,将密集如雨的攻击全都挡在了身外。

而找到了一线空隙的红莲猛地飞窜而出,在身周花瓣形刀扇的保护下,朝着二楼之上的妩媚妇人就冲杀了过去。

眼见着红莲这快如闪电的一击即将得手,猛然间,四道人影出现在了女子身前。

那四个手持琵琶的乐师十指狂舞,一片片宛如实质的音波瞬间汇聚成了一面声墙将红莲的刀扇阻挡在了半空当中。

与此同时,四条坚韧的丝带突然飞射而出,将红莲的手脚牢牢地捆缚了起来。这一下,红衣女子一下子变成了靶子,被这些配合默契的乐坊女子牢牢地禁锢在了半空当中。

毫不迟疑的,下方那些早就做好准备的琴师十指连弹,一道道利箭一般的音波朝着半空中被禁锢的红衣女子就射了出去。

暗叫一声不好,白小易竭力调集起一股真气,身形随之朝着红莲的方向就窜了出去。

劈啪的爆响声中,无赖少年凭借着手中气盾的保护,再一次抵挡住了这一波密集的攻击。可还不等能他邀功,身旁的红衣女子愤怒地咆哮道:

“混蛋!你的手摸哪呢!”

脸色微微一变,白小易这才注意到自己一时情急,居然用右手臂在了红莲的脖颈之上。此时此刻,他的右手正好攀在了一团柔软的东西上面。

妈呀一声惊呼,突然撒手的白小易手刨脚蹬的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而羞愤之际的红衣女子身形猛地一转,她身周那锋利无比的刀扇,一下子就将那几条捆缚着她的丝带绞成了粉碎。

轻轻的飘落在了地上,红莲猛地伏下身,用手中的一片刀扇抵住少年的咽喉道:

“小子!你到底是在帮谁!”

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少年颤颤巍巍的

嘟囔道:

“我我我,我自然是在帮你了……”

他话还未说完,四周那十二个训练有素的乐师再一次的演奏起了各自的乐器,又一轮的音波气劲朝着二人飞射而下。

被打出了火气的红衣女子愤怒的转过身,她素手一挥,那一片片锋利无比的刀扇急旋而出,瞬间在她们身前形成了一朵绽放的莲花,将那一道道激射而来的气劲绞了个粉碎。

而落得里外不是人的白小易也有了几分火气,他左手的墨麟拳甲瞬间附着而上。随着一股雄浑真气的涌出,无赖少年大喝一声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你们这群女人都给老子安静点!!!”

嗤啦嗤啦的爆响声中,白小易那漆黑的拳甲之上迸射出了十几道拇指粗细的电弧。这些气势逼人的闪电漫无目的四下流窜,无差别的攻击着庭院内的一切事物。那些体质柔弱的女子,被一旦被电弧击中,便会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短短三五个呼吸过后,那个由十二个乐师布设而成的幻音大阵,就被无赖少年这一击破了个干干净净。

眼见着幻音阵被暂时的破去,一袭红衣的女子突然飞掠而起,她双手连挥,十几把散发着寒光的刀扇朝着那些个抽搐中的乐师就射了过去。

白小易见到红莲突下杀手,惊呼道:

“住手!”

而下一秒,令他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

那些飞射而出的刀扇居然只是斩断了那些乐师手中的乐器,而并没有取了他们的性命。

冷冷的瞥了一眼瞠目结舌的无赖少年,红莲冷冷的落下一句: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不杀人。”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便飘落到了二层的围栏之内,她一把扼住颜如花的喉咙,语气森冷的问道:

“说!我妹妹呢!”

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子,妩媚妇人轻轻一笑道:

“我说过了,青荷不在花乐坊,行不信,随你。”

手中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红莲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不是不信我真会杀了你!”

“呵呵,我信。可那又怎样呢,人不在就是不在,你杀了我你妹妹也不会变出来……”

怒视着这个毫不害怕自己的妇人,红莲眼中顿时泛起了一丝杀意。

“住手!红莲姐,她说的是真的!”

随着银铃般的叫嚷声,白衣白裙的琉心从后院冲了出来。她满是担忧的望向那个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女子,认真的说道:

“相信我,她没说谎……”

神色随之一顿,红衣女子有些茫然的呢喃道:

“那……青荷呢……她去哪了……”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颜如花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手下的姑娘的确扣押了你的妹子,不过她人早就跑了,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青荷来自西域,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鬼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我说红莲妹子,你与其在这跟我浪费时间,倒不如快点去找找你家的妹子吧。要是晚了,恐怕连渣儿都找不回来了……”

脸色猛地变了变,红衣女子重重的将妇人甩到了一边,她略带威胁的喝道:

“你等着,如果我家妹子少了半根头发,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说罢,红莲也不顾白小易和琉心的胡乱,身形一窜,朝着客栈的方向就飞掠了出去。

业火红莲16

无力的伸长着手,白小易无力的抱怨道:

“这姐姐的性子怎么急成这样……倒是先跟我们研究一下再走啊……”

三两步跑到了白小易身边,琉心轻轻拉了拉少年的衣袖说道:

“公子,眼下怎么办?”

看了看周围那些怒目而视的乐坊女子,白小易嬉皮笑脸的说道:

“内什么……诸位姐姐……如果我说,我是走错门了……你们信么?”

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颜如花一边整理着被红莲弄乱的衣物,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

“信,怎么不信?按你们江湖人的规矩,谁的拳头大,说话的话就算数不是。白公子神功盖世,我这乐坊里恐怕没有你的对手,你想怎么,还不就怎么样了?”

颜如花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做出了一副风情万种的扭捏样子,听在有心人耳朵里,似乎又多了几层意思。

有些不自在的瞥了一眼身旁一脸厌恶的琉心,白小易嬉笑着说道:

“内什么,如花姐,你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显得我白小易是个仗势欺人的歹人似的。”

“哦?难道不是么?公子这一大早带人偷偷潜入我花乐坊,还打伤了这么多姐妹,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又是什么?是,我们这些弱女子打不过你,那你没什么办法。就算被你欺负了、折辱了,也只能随你来、随你去。可是呢,我这花乐坊也不是任人想来就来限购就走的。我颜如花在这凤阳县好歹也有几分薄面,跟本地的官门中人也有几分交情。公子要是就这么走了也可以,不过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安然无事的离开凤阳县城。”

默默的权衡了一下利害得失,白小易看着二楼的妩媚妇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不知如花姐想要我们怎么补偿呢?五百两银子够不够,就当给诸位姐姐们添置脂粉钱了。”

掩嘴娇笑了一阵,妩媚妇人指点着被白小易和琉心说道:

“钱到不必了,我花乐坊虽然赚的钱不多,可还真没把千八百两的银子放在眼里。我想要的么,是二位能留下来当当我们的护身符。”

说罢,纵身而下,轻飘飘的飞掠到了白小易和琉心的面前。

还不等无赖少年做出反应,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突然张口一吐,一大片乳白色的烟雾瞬间将他们二人包裹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奇异的香气,白小易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人影乱晃。不一会儿,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琉心虽然早有准备,可她还是吸入了少量的烟雾。怒视着身前这个同属明教门下的妇人,西域少女不解的质问道:

“你……你要做什么!”

居高临下的看着中了迷药少年少女,颜如花用西域的方言说道:

“没什么,只是想办法给自己准备些保命的护符而已。圣女大人,这次,就先委屈您一下了。等这件事了结了,我自然会向护法大人请罪的。”

说罢,女子俯下身,又是一口烟雾喷吐在了琉心的脸上。

看了看两个完全昏睡过去的年轻人,妩媚妇人冷冷的吩咐道:

“来人,把他们俩送到我房间去,老娘要亲自看管他们,省的再让你们给我弄丢了。对了,顺便去通知知县冯大人。就说,有个红衣女子劫走了我花乐坊的姑娘,让他发公文,缉拿

那个狂徒。”

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颜如花恨恨的说道:

“牡丹和石榴那两个小贱货呢!给我惹了这么大麻烦,看老娘不拔了你们的皮!”

与此同时,在县城西南面的客栈里,青荷正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猥琐的陈姓老板。她壮起了胆子,用她那很不地道的中原官话磕磕绊绊的说道:

“我找……姐姐……楼上……”

色眯眯的打量着这个昨天见过的小美人儿,肥胖男人一时间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他自然知道面前少女所说的那个姐姐到底是何人,可是他也知道,今个儿一大早,那几个年轻人就全都离开客栈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可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小姑娘要找的姐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想了想面前少女那出自花乐坊的身份,又偷瞄了几眼从那衣服破洞中隐隐透出来的白腻肌肤,这个色胆包天的陈掌柜,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挤出来一个油腻的笑容,故作和善的说道:

“这位姑娘,你来的有些不巧了。你姐姐她们方才正好离开了客栈,约么着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一脸笑模样的大叔,青荷有些无助的说道:

“那我……上去……等……”

说着,青衣少女就要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且慢!”

急忙叫住了这只跑到嘴边的肥羊,陈掌柜很是贴心的询问道:

“小姑娘,还没吃早饭吧?”

不谙世事的少女按住了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倒不如这样,反正你也是等人。不如去房间里先歇会儿,我正好给你准备些吃食,免得饿着肚子。”

轻轻摇了摇头,对陌生人心存畏惧的少女有些执拗的回绝了陈掌柜的提议。

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肥胖男人不依不饶的劝说道:

“来吧,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而且,在雅间里等,你姐姐一旦回来了,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不是?”

有些错愕的愣在了原地,青衣少女被这个肥胖男子生拉硬拽的带到了柜台后面的雅室当中。

所谓的雅室,实际上就是陈掌柜平时居住的地方。这里分内外两间,外间用来会客,内间用来住人。而没有什么反抗意识的青荷,就这样被他拐骗进了屋内。

待到少女坐到了桌边,肥胖男子这才谄媚的说道:

“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看着这个并不似坏人的胖大叔,青衣少女柔声说道:

“谢谢……”

嘴角闪过一个不易察觉的诡笑,陈掌柜转身就朝着后厨跑了过去。

飞快的准备了整整一个餐盘的食物,肥胖男人小心翼翼的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包迷药撒在了米粥和小菜上面。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当确定没人看到之后,陈掌柜这才端着餐盘,小跑着回到了屋中。

将丰盛的早餐摆放在了桌子上,肥胖男人笑眯眯的说道:

“姑娘,随便吃,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看着桌上那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各式各样的小菜,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东西的少女顿时卸下了一切的防御。她看着晨光中这个面露笑容的大叔,同样回以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拿起一个大大的馒头,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的少女不管不顾的就咬了下去。

看着青衣少女那狼吞虎咽的样子,陈掌柜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变成了狰狞。

突然间,随着楼板的响动,一个老者沉稳的声音从楼梯处幽幽的响了起来:

“掌柜的?我那徒弟和两位随行的姑娘可曾回来过?”

脸色急骤的变换了一阵,陈掌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那个青衫道人的声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老道士跟面前这丫头的姐姐是一伙的。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冒出来了?

果不其然,虽然只是昨天匆匆见过一面,青荷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个老者慈祥的声音。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衣着古怪的老者跟她姐姐是什么关系,可是最起码的,应该算是自家人。

匆忙吞下口中的食物,青荷刚要张口呼唤老者之时。那个方才还一脸笑模样的肥胖男子,突然仿佛一头野兽一般,朝着少女就扑了下来。

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扑向自己的男人,青衣少女竭力的发出了一声悲鸣。可是,一只油腻的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使得这声求救的悲鸣变成了细弱的呻吟。

拼命地扭动着身体,青荷竭尽全力的反抗着这个压住她的男子,可是陈掌柜的体型太重了,这足足有二百来斤的胖子压在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使得青荷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可是二人的一番扭打,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已经走到柜台附近的席应真隐约间听到了响动,好奇的询问道:

“掌柜的?你那有什么事儿么?”

死死的捂住了身下少女的嘴,肥胖男人强装镇定的回应道:

“哦……是道长啊……没……没什么,是我家婆娘闹脾气呢……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来……”

敷衍过去门外道人的问询,陈掌柜另一只手大力的扣住了少女的咽喉。

这样一来,青荷就更加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了。而更加让她绝望的是,一阵熟悉的晕眩和无力感逐渐蔓延上来。已经被迷药坑害过两次的少女心中泛起了无尽的绝望。

感受着身下少女的挣扎越来越弱,肥胖男子这才轻轻松开了手。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少女的鼻息,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面前的这个仙风道骨的道人,陈掌柜强装镇定的说道:

“回道长,您的高徒和那两个姑娘,自打一早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怎么,出什么事儿了么?”

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青衫道人一脸担忧的说道:

“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方才我突然间心绪不宁,似是要出什么不好的事,我担心我这徒弟,是不是又闯祸了……”

强挤出了一副笑脸,陈掌柜打岔道:

“我看道长是多虑了,我们这凤阳县治安好得很,民风又淳朴,怎么会出什么大事儿呢?您就放心吧,兴许是小道长发觉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在路上耽搁了。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

讪讪的笑了笑了,老道士还是满眼忧虑的看向了门外。

突然间,一袭红衣的红莲飞身落在了客栈的门外。她径直冲入了店中,朝着青衫道人和掌柜的就质问道:

“我妹妹回来过么!”

业火红莲17

一见到这个红衣女子出现,陈掌柜的脸都被吓青了。他强装镇定的稳住了身形,讪笑着答道:

“没……没有啊……这一大早还没来过客人呢……”

根本无暇理会这个肥胖男子的答话,红莲满是焦急的朝着席应真问道:

“道长,我妹妹还没回来么?”

轻轻摇了摇头,青衫道人语气沉稳的说道:

“没有,从你们出去到现在,没人到客栈找过我。”

略带疑惑的盯着一身煞气红衣女子,老道士不解的问道:

“红莲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易他们呢?”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一袭红衣的女子刚要讲述方才发生的事。

突然间,陈掌柜的房间中传出了一声碗碟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旁的肥胖男子瞬间脸色惨白,他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啊……是我那生病的婆娘……搞不好又弄坏什么东西了。”斜睨了一眼红衣女子那怀疑的目光,陈掌柜躬身行礼道:“我还要照顾我家的婆娘,就不打扰二位了。如果要用早膳,吩咐店里的伙计即可,陈某告辞。”

说着,肥胖男子神情慌张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跑了回去。

一心牵挂着妹妹安危的红衣女子并没有注意到陈掌柜的异状,她只是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满是怒气的将方才在乐坊之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与此同时,肥胖的男子慌乱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反手锁住房门之后,飞身朝着在地上蠕动的少女扑了过去。

兴许是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刚被迷药迷晕的青荷挣扎着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爬行着。可是迷药的药效越来越重,在她碰翻了一只桌上的碗碟后,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一把捂住少女的嘴巴,肥胖男子竭尽全力拖拽着青荷,朝着旁边那间紧连着的内室走了过去。

拖行的过程当中,二人刚好经过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下方。透过木质楼梯间的缝隙,半昏迷中的青荷隐约间看到了自己从给姐姐的那件鲜红如血的衣裙。无力的发出了一声呼唤,少女的眼前再一次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听过了红衣女子的讲述,青衫道人沉吟片刻道:

“看来我得去一趟那个花乐坊,我总觉得,小易那孩子遇到了麻烦。”

根本没在意老道士说了些什么,心急如焚的红莲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痛饮了一番。大咧咧的抹了一下嘴,红衣女子朗声说道:

“老道士,你自己去找你家徒弟吧,我要去找我妹妹,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定会出事的!”

根本不理会席应真的阻拦,红莲再次冲入了街道之中,她飞身跳上了屋顶,沿着街道的方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了下去。

轻轻叹了一口气,担心徒弟安全的青衫道人,也紧跟着走出了客栈。他看了一眼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满是忧虑的嘀咕道:

“无量天尊,希望你和你家妹子,都能平安无事吧……”

说罢,青衫道人一边感应着徒弟的气息,一边朝着花乐坊的方向飞掠了出去。

可就在二人离开客栈之后,那个身材臃肿的陈掌柜,正一脸淫笑的将双手放在了青衣少女的裙带之上。

城东的竹林小径上,一袭青衫的席应真寻着自家徒弟的气息,一路找到了花乐坊的附近。

他看着那座位于土坡之上的庭院,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这座乐坊里都是女子,而他却正好是一个修

道之人,贸贸然闯进去要人肯定是要遭人非议的。犹豫了许久,老道士最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周身真气鼓荡,缓缓的漂浮在了半空。青衫道人微微行了一礼,运起雄浑的真气大声叫道:

“贫道席应真,来此寻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还请坊主见谅,行个方便……”

在老道士天象境的修为支撑下,这句蕴含着内劲的吼声瞬间传遍的整座庭院。非但如此,席应真略微使了个法术,让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这方圆里许的地界里回荡了无数遍。直到乐坊的大门打开之后,他才收起了术法,老神在在的看着被一众女子簇拥而来的颜如花。

妩媚妇人一脸怒容的走出了院子,她厉声喝问道:

“还有完没完了!又是那个不开眼的在我花乐坊捣乱!”

她话刚说到一半,突然间,妇人一眼就看到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衫道人。看着道人身周那翻腾着的真气,颜如花愣怔了片刻,随即她一脸谄媚的说道: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神仙您啊……”

颜如花可不傻,虽然她只有三品金刚境的武道修为。但她可是知道眼前这道人身上的表现,意味着什么。面对着一个天象境的高手,这个处事圆滑的妇人顿时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缓缓飘落在地上,青衫道人欠身打了稽首,随即风轻云淡的说道:

“贫道席应真,来此找我那徒弟白小易,不知坊主可曾见过他?”

脸色突然间变了变,颜如花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道人到底是谁。虽然席应真已经闭关了七年有余,可是对于这么个情报贩子来说,他子阳真人的威名,还是略有耳闻的。

“那个不着调的臭小子,居然是他的徒弟……该死……麻烦大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了许久,妩媚妇人这才欠身行礼道:

“哦……原来是子阳真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呵呵,坊主客气了。贫道乃是修道之人,不方便进去打扰。还请坊主将我那徒儿和他的朋友送出来,我这就带他们离开可好。”

脸色变幻了一阵,也算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妩媚妇人咯咯一笑,随即略显轻蔑的说道:

“这个嘛,恐怕有些为难呢……”

“哦?为何?”

妇人谨慎的观察了一下青衫道人的脸色,随即强装镇定的说道:

“没什么,只因为白公子和他的朋友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闯我花乐坊,还打伤了我许多姐妹。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规矩,所以呢,我特意请白公子在我这坐会儿客。商量一下如何赔偿我的这笔损失。”

脸上出现一丝尴尬的神情,青衫道人有些抱歉的说道:

“这……还望坊主见谅。我那徒儿生性比较顽劣,如果有什么得罪了坊主的地方,我这个做师傅的替他陪个不是。要怎么赔偿,坊主尽管说便是,如果是要银子的话,贫道会尽量满足。”

脸上的担忧逐渐消散,妩媚妇人轻哼了一声道:

“哼,席真人,你也太小看晚辈这间乐坊了吧?区区千八百两的银子我们还真没放在眼里。行走江湖的,要的是个面子。您的徒弟搅乱我花乐坊,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可是有损我们的名声的。晚辈素有耳闻你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我相信这点江湖规矩,您不会不懂吧?”

面色微微变了变,青衫道人语气低沉的问道:

“既然这么说,那坊主想要怎么个了结法儿呢?”

咯咯娇笑了一阵,妩媚妇人深吸了一口烟气,摆出了一副商人的姿态说道:

“其实也简单,我们扣下您的高徒,无外乎也只是想多个保命的稻草的而已。我们呢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很是难缠的人物,搞不好她什么时候就会跑回来要了我的命。如果席真人可以出手帮我们解决掉这个人,我们自当把您的徒弟奉上,如何啊?”

青衫道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他威严的说道:

“你把我席应真当成那些收钱办事的杀手了不成?”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妩媚妇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就随您怎么想了,反正条件摆在眼前,答不答应你自己看着办。姐妹们,咱们回去!”

眼见着一众女子转身走回了院子,青衫道人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你们,这是不讲道理了!”

不屑的吐出了一扩烟雾,颜如花头也不回的说道:

“席真人,我颜如花是个商人,不是善人。我可没工夫跟您这讲什么道理,我的眼中只有各取所需的交易。如果您看不惯,大可以仗着您那天象境的修为,把我们这乐坊毁了,或者干脆杀光了我们这里的姐妹救走你的徒弟。不过呢,我素有耳闻,说你们道门中人向来爱惜羽毛,又怎么会跟我们这帮弱质女流一般见识呢是吧?这要是传到江湖上,说您子阳真人仗着本领高强,对我们一帮子姐妹们为所欲为,可是很不好听呢……”

一边说着,妩媚妇人带动着身周的女子,一起放荡的调笑了起来。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青衫道人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

轻而易举的戳中了道人的软肋,妩媚妇人轻蔑的说道:

“席真人,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花乐坊还得开门迎客呢。至于您么,如果想继续耗在这,那就耗着吧。”

说着,女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庭院之中。

青衫道人被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心只顾着潜修的老道士怎么会跟这种深谙江湖规矩的老油条讨价还价,此时此刻他还真希望自己那个宝贝徒弟能在身边,起码有那个臭小子在,就不用怕这种场面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席应真只得悬停在了半空当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像尊佛爷一般死死地收在了庭院的正门之外。

颜如花看着漂浮在门外的老道士,心中虽然堵得慌,可是她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面对这么个招惹不起的天象境高手,用些江湖规矩约束住他已经是极限,若真的惹急了这个道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重重的吐了口口水,妩媚妇人转身回到院中,开始安排婢女收拾起方才一战弄乱的摆设了。

就这样,双方就这么毫无意义的僵持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日上三竿了,一袭青衫的老道士依旧风轻云淡的飘在半空。而心中满是忧虑的颜如花,却开始有些捉急了起来。

有这么一尊大佛守着,她根本没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现在青荷跑了,红莲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星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万一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妹妹,知道了青荷在乐坊里发生的事,恐怕这庭院里百十来口子人,就别指望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可眼下这个局面,应该如何打破呢……

就在这时,被迷烟弄晕过去的白小易好巧不巧的醒转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随即一眼就盯住了那个靠在围栏边上的妩媚妇人。

“颜如花!你大爷的!快把小爷放了!惹毛了老子我,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这宅子烧了!”

业火红莲18

瞥了一眼这个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少年,颜如花既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呦!白公子醒啦,要不要陪奴家一起赏赏景,听个曲儿呢?”

狠狠地呸了一声,无赖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大骂道:

“你这阴险毒辣的老女人,敢用迷香算计小爷,你等着,等我师傅来了,有你的好看!”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妩媚妇人用手中的烟杆指了指空中说道:

“哎呦,吓死个人了。你师父就在那飘着呢,我看他也不敢把我怎样啊?”

缓步走到少年身边,妇人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随即丢垃圾一般扔到了围栏边上。

抬头望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道人,白小易兴奋地大叫道:

“师傅!师傅救我!”

微微睁开了眼睛,席应真一眼就看到了被捆着的徒弟,他怒视着颜如花,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颜坊主,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么?为何要捆住我徒弟?”

不屑的冷笑了几声,妩媚妇人慵懒的依靠在栏杆上略带挑衅的说道:

“谁让白公子身怀绝技呢,如果不给他捆住,我怕我这乐坊里还真没人能治得住他了。”

懒得搭理二人的对胡,白小易有些抓狂的叫嚷道:

“跟她费这么多话干嘛啊!师傅,出手撩翻这些婆娘,快点救我们出去!”

脸上泛起了一阵难色,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不合规矩啊……说到底,毕竟是你们擅闯人家的地方在先,为师如果强行夺人,恐怕……”

“我靠!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跟他们讲规矩?一道闪电劈晕这帮臭婆娘就完了,跟他们费那么多话干嘛!”

白小易话音方落,一旁实在听不下去的颜如花一脚就踹在了少年的腰眼儿上。

“闭嘴!再叫一句臭婆娘,老娘就撕烂你的嘴!”

嗷的一声躺在了地上,白小易疼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悬停在半空中的席应真干着急没有办法,他一脸纠结的说道:

“不行啊,我道门中人所学的术法,只能用来降妖伏魔,不可伤及平明百姓的。更何况,这院子里的都是年轻女子,你这叫师傅我如何动手?这要是传到江湖上,你师父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啊……”

倒在地上不断的呻吟着,白小易抓狂的叫嚷道:

“去他娘的规矩!去他娘的名声!规矩是跟那些讲规矩的人用的,这帮压根就不讲理的臭婆娘,你跟她们讲那么多规矩干嘛!是您老的名声重要,还是你徒弟我的命重要!”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换了好几次,青衫道人还是无奈的说道:

“自然是你的性命重要,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我对这些女子出手,我就无法在中原道门立足了。徒弟啊,你也要体谅为师的苦衷啊……”

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妩媚妇人趁机插嘴道:

“看到了么?这就是中原道门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嘴脸,什么规矩道理,说白了都只是一帮爱惜羽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姑娘们,既然天上的这位道长这么怜香惜玉,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他老人不是。来啊!趁着天气好,都把各自贴身的衣物拿出来晾晒一下,让天上的道长见识一下,我们花乐坊是何等的花团锦簇!”

在妇人的一声号令之下,楼上楼下的一众女子,真的就将各自的贴身衣物拿了出来,毫无廉耻的在空中挥动了起来。

瞠目结舌的看着庭院中发生的一切,身在半空的老道士一下子闭上了双眼。他被气得语无伦次的叫嚷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非礼勿视,你们……你们简直不知廉耻!”

放荡的大笑着,颜如花朝着半空中的道人调侃道:

“廉耻?廉耻值几个钱?在这么个世道,为了权势和财富,还有几个人在乎连吃的?也就只有你

这种喜欢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才会在乎这些清白名望的狗屁东西吧!”

躺在地上的白小易忍无可忍的咆哮道:

“老东西!你是不是疯了!人家都快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在这讲规矩将名誉。跟这种人,还讲个狗屁的规矩。用术法对付好人那叫仗势欺人,可对付恶人,那就叫惩恶扬善!就算你不肯伤人,这庭院里那么多的东西,你打什么不行啊!”

僵持了许久,紧闭双目的老道士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大笑着说道:

“没错!我这不争气的徒弟说的没错,跟你们这些不讲道理人谈事情,就不用照着江湖规矩来。你们不是说我仗势欺人么?那好,今天老道士我就仗势欺人一次给你们看看!”

说罢,青衫道人猛然拔地而起,将身形悬停在了十丈多高的半空当中。

“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道爷我是病猫了不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道门降魔天雷的威力!”

老道士大手一挥,五张雷符脱手飞出盘旋在了他的身周。嗖的一声,道人身后背着的桃木剑应声飞出,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之后缓缓停在主人的手中。随即道人猛地一剑指向头顶天空,口中厉声喝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轰顶!”

卡啦卡啦的雷鸣声中,五颗碗口粗细的雷霆从天而降,笔直的轰在了五枚雷符之上。一瞬间,原本围绕在青衫道人身周的五张黄纸一下子变成了五颗巨大的雷球。

剧烈的爆响声中,一股浩荡的天地威压重重砸下,将这座庭院内修为低于指玄境的一众女子都震得差点没昏死过去。就连一时间忘了调集真气的白小易,都觉得腹中一阵的气血翻腾。

下一刻,在庭院内一众女子的惊呼声中,五颗雷球朝着下方的花乐坊就落了下去。

噼里啪啦的爆响声随即响起,五颗雷球上不断的迸射出一条条电弧,将庭院内的花草、建筑、围栏轰成了粉碎。

那种摧枯拉朽般的气势,顿时间就把这些弱不禁风的女子吓得尖叫奔逃。

席应真对于雷法的控制趋于化境,别看这五雷轰顶的法术威力十足,可是那到处乱窜的电弧却始终准确的击打在庭院之中的死物之上,从未伤及一个活人。

可即便这样,这一招宛如天上仙人次能使出的术法,也把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吓了个魂飞魄散。

尤其是位于二楼围栏之上的颜如花,此时的妇人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她满眼惊恐的望着半空中那威风凌凌的青衫道人,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徒弟,青衫道人随手一挥,朗声喝道:

“徒儿,接剑!”

嗖的一下,那柄神霄派镇派之宝的桃木剑应声飞下,轻轻松松的将少年身上的麻绳斩断。

一骨碌爬起身,白小易只觉头晕目眩,身上使不出半分力气。靠在门边缓了许久,少年这才脚步踉跄的跑到了琉心身边,将西域少女身上的绳索也解了开来。

眼见着好不容易绑到身边的两行护身符要走,颜如花横步拦在了屋门外面。

“想走,没那么容易!”

妩媚妇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烟杆中的烟气,刚准备喷。岂料半空中嗤啦一声爆响,紧接着颜如花身边的一个花盆被瞬间炸成粉碎。妇人立时被吓得面色惨白,一口烟气卡在嘴里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她就这么捏呆呆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是时不时会有一缕缕的烟雾从她的鼻孔和耳朵里外溢出来。

搀扶着虚弱的琉心,白小易没好气的呵斥道:

“好狗不挡道,给小爷让开!”

浑身颤抖了一下,妩媚妇人本能的让出了一条去路。

在庭院内电闪雷鸣的掩护之下,白小易和琉心踉跄着走出了大门。

眼见着徒弟已经脱险,面色有些苍白的青衫道人这才收起了法术,

晃晃悠悠的飘落到了地面之上。

等着白小易二人靠近了身前,青衫道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要回头,快走!”

不解的看向自家师傅,白小易刚想问些什么,岂料席应真突然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身体颤抖着就要栽倒下去。

白小易惊慌失措的扶住了自家师傅,随即二话不说,就左右各搀扶着一个人,快步朝着竹林小径的方向走了下去。

与此同时,花乐坊的庭院之内,随着五颗雷球的消散。惊恐中的女子们面露惊惧的探出头来,等到她们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一众女子们这才相互依偎着从掩体中走了出来。

她们茫然无助的看着经历了一番狂轰连炸之后的花乐坊,眼中尽是惊恐与委屈。

身在二楼的颜如花好半天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她撑着二楼的围栏,眼中喷火的看着庭院中那一番凄惨的景象。随即妇人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去!把牡丹和石榴给老娘找出来,我要亲手剥了这两个小贱人的皮!还有,派出去我们所有的人,要赶在红莲那婆娘之前找到青荷。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得给老娘陪葬!”

竹林的小径上,白小易和琉心搀扶着青衫道人,踉跄着朝着来时的方向疾行着。无赖少年时不时就会回头张望一下,确定有没有人在追他们。琉心虽然已经恢复清醒,可是迷烟的药效依旧是她有些手足无力,只能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

匆忙的躲入一座路旁的凉亭当中,白小易一边查探着老道士的脉搏,一边焦急的追问道:

“师傅,您这是几个意思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满不在意的说道:

“无妨,都是当日与那先天火灵一战之后留下的后遗症……每次使用天象境修为的功法……就会受到反噬……”

满脸愧疚的看向青衫道人,白小易诺诺的说道:

“师傅,是不是徒弟又连累您了……”

轻轻拍了拍面前少年的肩膀,老道士一脸和煦的说道:

“无妨,当师傅的就应该护着自己徒弟。这次虽然有些理亏,可是也解开了老道士我多少年来的心结。收了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徒弟,还真的是福祸相依啊……咳咳咳……”

不等老道士把话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脸担忧的望向身旁的西域少女,白小易焦急的询问道:

“琉心,我师父没事儿吧?”

精通艺术的西域少女仔细的探查了一下席应真的经脉,微笑着说道:

“公子放心,席真人内伤未愈,不可过度使用真气,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和调息即可。不过三五个月内千万不可再动用过强的真气修为,稍有不慎,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会掉境……甚至武功尽失……”

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白小易不敢置信的叫道:

“不会吧!我师父的伤怎么会这么重!”

轻轻摇了摇头,琉心不太确定的说道:

“老真人有一处很重的旧伤在七关之一的云垦关伤,阻碍了他体内的生气运行。此伤表面虽已康复,可内里却始终无法复原,虽然不致命,但是却直接影响了他的修为。”

骂了声娘,白小易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朗声说道:

“你们等一下,我叫辆马车来,咱们先回客栈再说。”

不多时,白小易三人便乘坐着马车赶回到了先前落脚的客栈门前。

可当三人下车之后,他们却愣住了。

只见得原本冷清的客栈门口,此时正被三五个差役封锁了起来。而客栈的大堂之内,那个体型有些臃肿的陈掌柜,此时此刻正大眼圆睁着依靠在柜台之上,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他的身下,赫然是一滩殷红的鲜血。

业火红莲19

半个时辰之前,发泄完兽欲的肥胖男子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啧啧赞叹道:

“啧啧啧,果然是花乐坊出来的姑娘,这味道就是不一样。都不说这样貌,光是那滑不留手的皮肤,那就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馆比得了的。妙!真是妙啊!”

转头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当中衣不遮体的少女,陈掌柜淫笑着说道:

“没想到,我陈有福能有这等福气,可以尝到那些那些达官显贵才能尝到的人间极品,好!好得很啊!听那些个公子哥们说什么你们这种西域来的舞姬,应该叫做菩萨蛮是吧,嗯!不错,够滑,够润!”

正当他洋洋自得的时候,外间的门却被人拍响了。

店里原本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扯着嗓子叫嚷道:

“掌柜的!有人找你!”

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肥胖男子伸出手,在青荷那满是泪痕的脸上揉捏了一把说道:

“小美人儿,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等我办完了事儿,再回来好好伺候你。”

颤抖着他那百十来斤的肥肉,很掌柜精神焕发的朝着外面走去。临走前,他还不忘了将内间的门上挂上了一把坚实的铁锁。

浑身伤痛的少女,就这么愣愣的靠在角落当中。她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伤痕,记录着方才她受到了怎样残暴的虐待。此时的少女,双眼无神的看着那扇紧闭着的窗户,口中似是呢喃又似呻吟的呼唤道:

“姐……姐姐……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少女这才挣扎着爬起身,将那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物重新裹在身上。随后,她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动作僵硬的走到窗边,用力的推了出去。

嗤啦一声,那油纸糊成的窗面被她一下撕开。死死地扣住木质的窗栏,青衣少女也不知从那冒出来的一股蛮力。

哗啦一声,这个体型瘦弱的少女居然将那木质的窗户直接拽了下来。

随即,这个饱受凌辱的少女费力地翻出了窗子,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客栈的后院走了出去。

听到异响的店伙计匆匆忙忙的跑到后院,而他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衣衫破烂不堪的青衣少女,就那么魂不守舍的从他们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

游荡在凤阳县的大街之上,青衣少女仿佛一具行尸一般僵硬的顺着街道的方向前行着。她逛着一双脚,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加上她那一身不知从哪来的鲜血和污垢,引得周遭的百姓都避之不及。

在这些胆小怕事的百姓眼中,这个形容邋遢的女子,一定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疯子,谁要是招惹她,那就是惹回来了个天大的麻烦。所以青荷走了一路下来,所有路过的人都像是躲瘟神一般躲着她走,甚至还有几个无知的孩子,朝着少女身上丢掷了几块石头和烂菜叶。

可无论附近的人怎样的指指点点或者丢掷东西,这个可怜的青衣少女依旧这么双眼无神的朝着前方走着,她的嘴中不断的呢喃道:

“姐姐……找我姐姐……”

终于,有个好心的婆婆实在看不下去。她紧走了两步,轻轻拉住少女的手,一脸慈祥的询问道:

“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要不要婆婆帮忙啊?”

岂料老妇人话音方落,青衣少女仿佛触电一般一把将老人推倒在地,随即少女发了狂一般,用她西域的方言尖叫道:

“别过来!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可她这样一来,瞬间激起了看热闹百姓的不满。几个人连忙扶起被推倒的老妇人。更有几个好事的男子,推搡着惊慌中的少女,厉声喝问道:

“你这疯婆娘,是哪家的!”

“对啊,你是哪来的!”

看着逐渐逼近的几个男子,青衣少女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个肥胖男子和花乐坊中,那一晚不堪回首的经历。尖叫声中,这个可怜的女子疯了一般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冲撞着。

她挥舞着双手,对碰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通乱抓乱咬。

不一会儿,这条街上就有五六个摊位被她扑倒,更有十几个靠近她的百姓被抓伤咬伤。

这一下,整条街瞬间炸开了锅。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而被少女袭击的几个好事之徒,则被惊吓的大声叫嚷道:

“救命!快!快去报官!”

“来人呐!疯婆子杀人啦!”

一声声的呼唤,伴随着青荷那发了狂一般的尖叫声,一下子传得很远,很远……

没过多久,就有三五个巡城的差役发现了此处的异状。他们急匆匆的赶到了始发地,将一众围观的百姓驱赶了开来。

“让开!让开!押差办案!”

听到有差人到了,一众百姓呼啦一下子将发疯的青荷让了出来。

可当几个差役看到宛如疯魔一般的青衣少女之时,为首的汉子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伴,压低了声音说道:

“哥几个,你们说,这疯丫头像不像冯大人吩咐咱们去找的女子?”

后面几个差役探头打量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张头儿,你说的是哪个?冯大人发下批文,不是说要捉一个红衣服的女子么,这个哪像了?”

一个暴栗打在这个愚钝的同伴头上,姓张的差役没好气的说道:

“废话!我的意思是,这个丫头,像不像批文里所说的,那个被红衣女子劫走的花乐坊舞姬啊?”

几个差役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衣衫破烂的少女,随即一个年纪较轻的差役说道:

“对!没错!你们听,她说的是西域那边的方言,一定是被掳走的西域舞姬了!”

听闻此言,几个差役立时将手按在了各自的腰刀之上,神情紧张的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快!把她捉住,那个红衣服的匪人一定在周围!”

根本不管少女的挣扎,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轻而易举的就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女制服在了地上。被连番遭遇吓得即将崩溃的青衣少女,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可无论是周围的百姓还是几个摁住她的差役,都没有一个人能在绝境之中帮她一把。

在为首姓张的差役吩咐下,这几个人拖拽着依旧在不断挣扎着的少女,朝着县衙的方向跑了回去。

阳县的县衙之内,生的尖嘴猴腮的冯知县一脸错愕的看着被几个差役拖拽上来的青衣少女。他呆呆地看着那个衣衫破烂,宛如疯魔一般的女子,不解的问道:

“这……这是何人呐?”

“回答人,这女子是小的们巡街的时候发现的。我们觉得,她就是那个被红衣女子掳走的西域舞姬。”

皱眉吧嗒了一下嘴,尖嘴猴腮的冯大老爷一脸鄙夷的说道:

“就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丫头?还西域舞姬呢?”

“回答人,小的可以确定。您听,她叫韩着的,是西域的方言。而且您看她这一身衣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能穿得起的。”

低头沉吟了片刻,县太爷似是询问的看向了一旁的师爷。

一直坐在书案后面负责记录的文士点了点头,示意冯大人差役们说的不错。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这位平日里只会作威作福的冯大人随即吩咐道:

“行啦,我知道了。先把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尖嘴猴腮的男子随即说道:“先把她送入内堂,叫人给她清洗一下换身衣服。”

与师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冯大人朝着下放的差役们吩咐道:

“你们,去花乐坊一趟,把这件事告诉如花姐一声。听听她有什么安排,然后回来复我。”

几个差役躬身领命,随后风一般的冲出了县衙大堂。

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忧色的师爷,冯县令不解的问道:

“宋师爷,此时有何不妥么?”

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生的道貌岸然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回禀大人,如果按照方才如花姐派人送来的消息,似乎掳人的红衣女子是个了不得的高手。万一她找到县衙里来,恐怕……”

倒抽了一口凉气,冯大人紧张兮兮问道:

“依照宋师爷的意思是?”

“属下觉得,还是将负责城防的辅兵调回来几十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挡得住那个红衣女子,可起码多些人在县衙,大人您也能安全一些不是?”

满意的点了点头,尖嘴猴腮的冯县令指了指内堂的方向问道:

“那,那个舞姬怎么办?直接送还给如花姐么?”

飞快的点了点头,姓宋的师爷恭敬的答道:

“这是自然,这女子身份古怪,留在县衙里迟早是个祸事。倒不如知会完如花姐,让他尽早把人带走,省的给咱们惹麻烦。”

赞许的点着头,生得尖嘴猴腮的冯县令按照宋师爷的安排,逐一的吩咐了下去。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一袭红衣的西域女子,正沿着凤阳县的街道,一步一步的循着妹妹留下来的血迹找了过来。

她的身上沾满了不知何人的血迹,那张原本俏丽的脸上,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凶厉狰狞。

沿路的百姓一见到这个女子的出现,纷纷惊呼着躲到了一边。

而这个似是杀红了眼的女子猛地抓住了身旁一个杂货摊的老板,厉声喝问道:

“说!有没有见过一个绿衣服的姑娘从这里经过!”

业火红莲20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凭借着不错的轻功修为,红莲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差不多找遍了整个凤阳县的大街小巷。可是,她始终没有看到自家妹妹那熟悉的翠绿色衣裙。

带着满心的失落和焦急,红衣女子缓缓的飞掠到了客栈的屋顶之上。

她茫然无措的环顾着附近喧闹的街道,奢望着能在某个角落突然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纵身一跃,女子旋身落在客栈后院的空地之上,恰巧把晾晒衣服的小伙计吓了一跳。

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愣愣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一时间居然懵了。

不屑的瞥了一眼这个看上去就不怎么灵光的少年,红衣女子随口问道:

“喂!看见过一个穿女色衣裙的女孩来客栈找我么?”

盯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愣了许久,年轻的小伙计磕磕巴巴的说道:

“没……没……没有,没有人找过你。”

无力的挥了挥手,红莲沮丧的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了回去。

可就在这时,那个有些愚钝的小伙计突然补充道:

“不……不过,倒是有个绿衣服的姑娘……从……从客栈里……出去了……”

走到半路的红衣女子突然顿住,紧接着,随着一阵风拂过,红莲面露狰狞的一把抓住小伙计的衣领子,顺势将他举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什么绿衣服的姑娘?她去哪了?”

被举到半空的少年一边手刨脚蹬的挣扎着,一边磕磕巴巴的惊呼道:

“不……不知道啊……那姑娘不是客栈的客人,她……她……她是从掌柜的房间窗户钻出来的。我……我看到……她衣服都撕烂了……身上……身上还有血……”

眼中的目光逐渐变得凶厉,红衣女子厉声喝问道:

“那姑娘去哪了!”

“不……不知道……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没用的东西!”

随着女子一声愤怒的咆哮,那个无辜的小伙计被她随手重重的甩向了一旁的院墙。

啪的一声闷响,那个遭了池鱼之殃的少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坚实的院墙之上,随即便满脸是血的昏死了过去。

愤怒欲狂的红莲转头瞪向那个肥胖掌柜居住的房间,下一刻,伴随着哗啦的一声巨响。那面木质的墙面居然被发狂中的红衣女子直接撞碎了开来,在一片飞溅的木屑之中,红莲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形肥胖,正一脸惶恐的看着自己的陈掌柜。

肥胖男子的身边,凌乱的堆放着一大堆衣物和银钱,看样子,发现事情败露的陈掌柜打算逃离此地。

宛如凶神恶煞的红衣女子目光森冷的盯着这个不住颤抖的胖子,一字一顿的质问道:

“你对我妹妹做过什么!”

“我……我……我……我不认识你妹妹……我什么都没做过……放过我吧……”

“你找死!!!”

盛怒之下的红衣女子一脚踹在了这个无良的客栈掌柜肚子上。

砰一声闷响,体型臃肿的男子被红莲这一脚直接踹飞了出去。他身后那面木质的墙板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的冲击力,轰隆的巨响声中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个大洞。在大堂内休息的

旅客那惊讶的目光中,肥胖的陈掌柜哐当一下撞在了一根粗大的梁柱之上。

噗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体型臃肿的男子嗝喽一声昏死了过去。

下一刻,客栈中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惊叫声。那些已经住在店里和打算住店的人,像受惊的野兽一样,顷刻间便四散奔逃了开来。

红影一闪,红莲瞬间冲到了肥胖男子身前,她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男子,随即一脚重重的踏在陈掌柜那圆滚滚的肚子之上。

噗地一声,又是一大口血喷出。肥胖男子在剧痛中再次清醒了过来。他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目录凶光的女子,浑身颤抖的哀求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不知道谁是你妹妹……我什么都没做过……”

噼啪两个重重的嘴巴抽打在男人的脸上,红衣女子森冷的说道:

“那个从你房间跑出去的绿衣少女,你说不知道!我今天两次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妹妹来客栈找我,你居然说不知道!好,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说罢,女子一把将肥猪一般的男子拎到了柜台之上。随即一根莲花刺就将男子的左手钉在了桌面之上。

嗷的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吓得客栈附近方圆里许的路人都是浑身一个激灵。还不等肥胖男子缓过一口气来,红衣女子第二根莲花刺重重的落下。

随着第二声哀嚎响起,陈掌柜仿佛一头待宰的肥猪一般,被愤怒至极的红莲牢牢地钉在了柜台之上。

她拍打着奄奄一息的男子脸颊,冷冰冰的问道: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么?”

就在这时,店门外面,一个好事的汉子大声喝止道:

“住手!那女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行凶杀人不成!快放了陈掌柜!”

随着这个汉子的叫嚷,一众凤阳县本地的街坊百姓,也随之大着胆子叫嚷了起来。

“对!放了掌柜的!”

“你敢杀人,还有王法没有!”

一声声的呵斥吵得红衣女子一阵的心烦意乱,她猛地一回头,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将一众百姓吓得屁都不敢再出一声。

满眼血红的女子猛的一抬手,嗖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方才那个带头汉子的头发,被从中间笔直的切成了两半。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汉子,就那么傻傻的愣在了原地。那头上那被切开的头发哗啦一下扑落到了两边,在周为百姓怪异的目光中,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一片诡异的死寂当中,客栈里突然间传出了女子那森冷异常的声音:

“这是我跟死胖子的事,不想死的,就把嘴闭上!”

女子话音方落,客栈外面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百姓,被吓得呼啦一下散去了大半。

冷冷的转过身,红莲将手中那枚花瓣形状的刀扇缓缓的伸向肥胖男子,语气森冷的问道:

“还想装傻是么?再不说的话,我可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死到临头男子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他撕心裂肺的叫嚷道:

“我说!我说!我都说!是!是我色胆包天,死我丧尽天良。方才,那姑娘来客栈找你,我……我见她不是本地人……又……有衣衫不整,于是……于是就起了色心……把她哄骗到屋内……然后……然后……”

嗤啦一声,盛怒之下的红衣女子手起刀落,在肥胖男子的身上划出了一道持续来长的伤口。

“然后怎样了!”

被吓得屎尿齐流的陈掌柜一边哀嚎着,一边畏畏缩缩的躲避着周围围观百姓的目光,他艰难的说道:

“然后……然后我就下了药……强要了那姑娘的身子……”

此传言一出,客栈外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那些原本为肥胖男子鸣抱不平的人,纷纷将矛头转向了他,各种谩骂和职责之声响了起来。

“你找死!”

虽然早已猜到这样的结局,可身为姐姐的红莲始终抱着一丝的希望。可当她从面前这个肥猪一样男子口中听到了实情之后,红衣女子怒不可遏的双手齐挥,那一片片刀扇在男子的身上划出了几十道寸许长的伤口。

女子刀法极其精湛,如此多的伤口,看似凄厉,却并不会要了男人的性命。但是,那无边的痛楚,足够让他生不如死。

飞溅的血花当中,男子凄厉的哀嚎声传遍了整条街道。那些围观的百姓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要么转头不看,要么跑到一边干呕。

不稍片刻,这个色胆包天的陈掌柜已经宛如一个血葫芦一般,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

似是发泄完了胸中的怒火,红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她仿佛看待一头畜生一般俯视着身下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放心,我答应过我妹妹,不会随意出手杀人。不过,你身上的伤若是在这么耽搁个半个时辰,约么着也就没救了。这段时间,你就慢慢享受那死亡降临前的恐惧吧。”

说罢,身上溅满了鲜血的女子转身欲走。可那个似乎感觉大限将至的陈掌柜,却突然间肆无忌惮的冷笑了起来。

已经走到门边的红莲停住了身形,她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这个命不久矣的男子。

深吸了一口气,肥猪般的男子成周最后一口气,歇斯底里的叫嚣道:

“我干你全家!老子干了你妹妹又怎样!一个西域来的外族人,还是个花乐坊的舞娘,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民!奴隶!老子干了个贱民,花点银子就能摆平,顶多了,做个个把个月的打牢就能放出来。到时候,照样逍遥快活!大明朝,就算弄四个贱民,也能用钱保命!死不了人的!”

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似是有些癫狂的男子依旧不怕死的挑衅道:

“还有你,你也是个贱民。你杀了我,就别想活着离开凤阳县!贱人,你们都该死!你那妹子,早就不是雏儿了!老子只不过干了一个婊子,罪不至死!!!”

嗖的一声锐响,一柄锋利的刀扇破空飞出。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那柄花瓣形状的暗器已经将肥胖男子下身那根多出来的玩意儿削成了两截。

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这个飞猪般的男子终于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

红衣女子浑身颤抖的盯着这个血泊中的男子,手中刀扇都在主人的怒气之下颤鸣不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红莲强忍住了杀人的,飞身朝着客栈后门的街道冲了出去。

而红衣女子离开片刻之后,一队差役,才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现场。看着客站大堂内这一幕血腥的场景,这几个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差役,同时愣在了原地。

业火红莲21

凤阳县西侧的长街之上,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有些僵硬的向前走着。

她的身上沾满了尚未干涸的血迹,随着她的步伐,时不时就会有三两滴粘稠的血液滴落在街道之上。女子神情复杂,时而愤怒时而懊悔,间歇着,还会出现一阵的失神。

眼见着这么个诡异的女子经过,路上的行人仿佛见着鬼一般四散躲避了开去。

冷不丁的,路旁的一个摊贩自言自语的抱怨道: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刚走了一个绿衣服的疯婆子,怎么又跑出来个红衣服的?真他娘晦气,老子今天的生意没法做了……”

那个骂骂咧咧收拾着地上东西的男子突然觉得一阵混杂着血腥味的疾风呼啸而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哗啦一声,这个精瘦的汉子猛地被人摁倒在了自己的摊位之上,而那张本就不是多结实的木桌一下子不堪重负的垮塌了下去。

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进在咫尺的红衣女子,一滴滴的鲜血正顺着女子的发丝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还不等他发出惨叫,一把冰冷的刀刃已经搁置在了男子的脖颈之上,与此同时,女子那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你方才所说的,那个绿衣的姑娘,去哪了?”

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男子颤颤巍巍的指向了街道下去的方向,语无伦次的说道:

“内……内边……那疯……额不……姑娘往那边走了……”

转头看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回过神来的红莲这才发现,身旁这条街道附近,有好多摊位都被人推倒掀翻了。还有一些像是被人抓伤的路人,正神情古怪的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眼中神光一闪,下一刻,红衣女子便风一般的冲到了最后一个被推倒的摊位旁边。她鹰隼一般的眸子四下探查着,搜寻着每一处可能是线索的痕迹。

幸运的是,周围那些怕是的百姓早早地就躲到了一边,将这一片地方全都给红莲空了出来。

细心的观察的许久,红衣女子突然俯下身,捻起了一些混杂在泥土之中的血液。轻轻捻动了一下,红衣女子发现这些血液是刚刚不久钱留下的,加上附近那些被掀翻的摊位和打斗过的痕迹,很显然,青荷一定在这里被什么人带走了。

凶狠的目光突然扫向一旁畏畏缩缩看热闹的百姓,红衣女子一把就将一个卖胭脂的中年妇人抓了过来。

“说!有没有看到一个绿衣服的姑娘!”

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妇人惊慌失措的叫嚷道:

“知道!知道!那姑娘,被差役抓走了!那边,去了县衙那边……”

眼中的凶光突然闪过一丝疑惑,红莲不解的问道:

“差人?差人为何会抓我妹妹?”

惊慌中的妇人竭力的解释道:

“那姑娘,好像是疯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血。她……她不会说中原官话……像是……像是西域来的。她……她弄翻了好几个摊子……还打伤了人……所以差役就抓她走了……”

看着面前女子的脸色越来越狰狞,妇人说话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

重重的将妇人丢在地上,红莲纵身一掠,施展起轻功就朝着县衙的方向急奔了过去。

凭借着过人的身法,短短半刻中的时间,红衣女子便已飞掠到了凤阳县县衙所在的街道之上。

飞身飘落在这条宽敞的街道上,红衣女子神情古怪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太安静了。

是的,现在正值午时。而这条县衙门前的街道上面,居然一个行人和摊贩都没有。就连附近的商铺和百姓的门窗,都闭得死死地。隐约之间

,似乎能听到十分轻微的甲片摩擦和弓弦绞合的声音。

不屑的一笑,身经百战的红莲厉声喝道:

“别藏着了,都出来吧!”

女子话音方落,街道两旁的屋顶上一下子冒出来二三十个手持弓弩的差役和辅兵,与此同时,县衙两侧的街道上,也呼啦一下子涌出来五十多人组成的枪盾方阵。看着那些明亮的盔甲和闪烁着寒芒的武器,红衣女子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杀机和兴奋。

“来得好,老娘正有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就先拿你们开开荤!”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猛地双手一抖。一瞬间,二十余枚核桃大小的球形暗器破空飞出,那一颗颗花苞造型的铁球迎风展开,宛如莲花绽放一般瞬间扩散成了十余枚刀片,朝着那百十来号的辅兵就激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县衙台阶之上,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的知县冯大老爷,也厉声命令道:

“来人,放箭!”

嗡的一声,屋脊之上埋伏着的弓弩手同时扣动了扳机,几十发羽箭宛如蝗虫一般朝着红衣女子就扑杀了下来。

眼见着一场惨烈的厮杀即将展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半空之中,一声低沉的道号突兀的响了起来:

“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诸位,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

伴随着这威严的话语,半空之中,突然间浮现出了几十面巴掌大小的太极图。这些凭空出现的太极图,精准无误的拦截在了那些飞射的刀刃和箭矢中间。

一瞬间,在这条县衙门前的街道上,出现了衣服极其诡异的画面。

无数闪耀着寒芒的刀刃和箭矢,就这么停滞在了半空当中,在它们的中间,都夹着一面碧蓝色的太极图。

不仅是那些设伏于此的辅兵,就连见识过无数高手的红衣女子,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两方实力悬殊的人,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半空,直勾勾的看着一个一袭青衫的道人缓缓的飘落在了双方对峙的中央。

就在一炷香之前,从花乐坊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白小易三人,却在客栈里看见了四五个严阵以待的差役和柜台之上那血葫芦一般的陈掌柜。

问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席应真断然的将一粒保命的丹药塞入了肥胖男子的口中,随即吩咐琉心留下来尽量保住那男子的性命。而他,则带着白小易寻着红莲的修为气息就这么一路找了下来。

果不其然,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恰巧看到红衣女子即将跟这百十来号的辅兵厮杀在一处。

表面上看,辅兵的人数远超于这个身份不明的红衣女子。可是盛怒之下的红莲居然将全部修为展开,而席应真一下子就探知出了这女子一品指玄境的修为。

咱们前文书可是提到过的,一品金刚境的武人就可一击破甲百人,而一品指玄境修为的高手,全力一击之下足以破甲五百。

眼前这百十来个根本没打过仗的辅兵,说句不好听的,都不够眼前这红衣女子塞牙缝的。

眼见着那些蕴含着强劲真气的刀刃朝着辅兵就射了过去,生怕闹出人命的席应真也不管自己身上那伤未痊愈的内伤,再次施展出了天象境的绝学,将所有的暗器和箭矢都拦在了半空。

缓缓地从空中飘落到了地上,青衫道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噗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师傅!!!”

躲在角落里的白小易飞扑到老道士身边,一边搀扶着他的身体,一边紧张的询问道:

“师傅,您没事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轻轻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随即看向一脸戒备的红莲说道:

“姑娘,收手吧,切不要再伤

及无辜了……”

放弃掩饰自己真实实力的红衣女子全神戒备的盯着不远处的青衫道人,当她确定老道士对她不会构成威胁后,红莲冷冰冰的质问道:

“无辜?他们抓了我妹妹,何来的无辜!”

被就因为师傅受伤而有些焦躁的白小易怒声指责道:

“我说你这婆娘是不是有病啊!人家是官兵,他们抓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家妹子进了衙门,虽说不一定吃香喝辣,可起码是安全的。你跟官兵玩命,你是想造反么!”

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无赖少年,红莲冷漠的说道:

“他们是谁我管不着,我只要找回我妹妹,其他人死光了都不关我事!”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略带讥讽的说道:

“说你疯了还真的是疯了,你当自己是冷血杀手么?你要是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说中原武林的人会不会把你列为魔头追杀你。光是这份谋反的罪名,就够你吃一张颁布全天下的通缉令了。到时候,你能带你妹妹去哪?”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衣女子依旧冷漠的说道:

“我是个杀手又怎样,我可以带我妹妹回西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有些同情的劝说道:

“内什么,我知道你家妹子受了委屈。可这事儿既然惊动了官府,就让他们去查不就完了。这可是县城,是有王法的。再者说,你妹妹现在还在县衙里面,你就不怕惹毛了那个县太老爷,然后拿你妹妹开刀么?再者说,就算你们成功逃走了,你有一身好本事可以不怕追杀,可你妹妹呢,难道要一辈子跟着你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红莲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那你想怎样?我已经杀了客栈里那畜生了,没有别的办法……”

转头看了看那些严阵以待的辅兵,白小易拍着胸脯说道: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听我安排。客栈里那死胖子还没死,我师父让琉心抱住了他一条狗命,只要他不死,你伤人的事就还好办。”

深深出了一口气,红衣女子缓缓收起了身周环绕着的刀扇,随即一脸冷漠的看向了对面。

安抚住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白小易扶着席应真,转头看向台阶上的冯县令:

“内什么,县太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被方才这一幕震慑住了的冯大人,这时候才略微回过神来,他一脸戒备的看着街道上这对师傅,强装镇定的喝问道:

“你……你……你们是何人!敢……敢跟本官如此说话!”

躬身打了个稽首,脸色苍白的席应真沉声说道:

“贫道席应真,见过这位大人。”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冯县令突然神情一滞,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席应真?你说你是席应真!”

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白小易狐假虎威的说道:

“废话!天底下有几个席应真啊?”

“可是……你说是就是么?有何为证?”

青衫道人皱了皱眉,他刚想让徒弟去那通关户谍一类的证据,岂料这个不嫌事儿大的徒弟大声叫嚣道:

“我说你眼瞎啊?还要什么证据,方才那一手天象境高手的神功法术就是证据,要不要我让我师傅再给你们来两手!”

眼角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这个胆小怕事的冯县令随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说道:

“不敢,不敢。”

他扫视了一下呆若木鸡的一众辅兵,厉声喝道: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都退下!退下!”

业火红莲22

匆忙的喝退了严阵以待的辅兵,冯知县在宋师爷的陪同下走下了台阶。

“下官冯友年,见过席真人。”

欠身还了一礼,青衫道人有些虚弱的说道:

“冯大人客气了,您乃一地父母,我这个无官无品的方外之人,怎能受得大人此礼呢。”

一脸假笑的精瘦男子轻捋着山羊胡,满是谄媚的说道:

“老真人哪里话,您可是跟着咱们万岁爷一起打过天下的,下官在您面前岂敢造次。”

男子话音方落,一旁等得不耐烦的白小易急忙插嘴道:

“诶诶诶,内什么。我说冯大人,眼下这档子事儿,您打算如何解决啊?”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指了指凶神恶煞一般的红衣女子:

“她呢,是我们的朋友。据说她妹妹被您看押了,不知道是何原因?”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红莲,冯知县点头哈腰的说道:

“这位小神仙,这事情说来有些复杂。本府收到举报,说是这个红衣女子是江湖有名的杀手,而她似乎是撸劫了那个绿衣服的女子。我的属下找到那绿衣女子时,她神志不清且浑身都是伤,所以我才调动辅兵在此设伏,打算擒获这个女魔头。”

转头观察了一下红莲脸上的表情,白小易狐假虎威的吩咐道:

“我说冯大老爷,您这就有点太过武断了,怎么能单凭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呢?这位红衣的姑娘明明就是那绿衣少女的姐姐,又怎么会绑架自己的妹妹呢?这其中另有隐情,还请冯知县详查才是!”

微微蹙着眉,冯知县一脸为难的嘀咕道:

“这个么……有些难办啊……”

正在此时,一个差役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他也不经通禀,径直跑到了冯知县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些什么,一边说着,他们二人的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一袭红衣的西域女子。

随手挥退了禀报消息的差役,冯知县脸色阴沉的说道:

“老真人,方才属下带来消息,说是这红衣女子将客栈掌柜陈某打成重伤,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件事,您怎么看?”

还不等席应真出言解释,一旁的红莲气势汹汹的咆哮道:

“那畜生侮辱了我妹妹,我不杀他已经是他命大了,你想怎样!”

脸色微微变了变,青衫道人横跨一步挡在二人中间,竭力劝说道:

“莫要动怒,莫要动怒。此事事出有因,那陈掌柜的确做出了一些伤害青荷姑娘的事,这个客栈附近的百姓都亲耳听到过,还请冯大人明察。至于红莲姑娘伤人的事么……”

不太善于言辞的老道士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徒弟。

深谙人情世故的无赖少年走上前来,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精瘦男子的手中。冯知县那猥琐的山羊胡抖动了一下,飞快的将银票收了起来。

“冯大人,这件事牵扯甚广,依在下来看,不如将涉案人等带入县衙,在公堂之上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岂不是更好?”

一脸担忧的看了看那个气势汹汹的女子,冯知县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是小神仙,那女子功夫好生了得,我们恐怕制不住她啊……”

轻轻拍了一下这位知县老爷的肩膀,白小易信誓旦旦地说道:

“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们能将这个案子明察秋毫,我敢保证,那女子绝不会在此地行凶伤人的。”

讪讪的点着头,精瘦男子一脸谄媚的说道:

“那就有劳老真人和小神仙费心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枷锁镣铐的还是需要带上。”抬眼看到了一老一少那为难的表情后,冯知县急忙解释道:“不过你们放心,这都是走个形式,一天,只要一天。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放人的。”

交换了一个赞同的眼神,白小易朝着一身煞气的红莲走了过去。

“额……内什么……红莲姐。这事儿呢,我们已经交代好了,本地的知县一定会秉公办理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红莲冷冰冰的说道:

“那代价呢?”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白小易支支吾吾的说道:

“代价嘛……就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带上这个枷锁和镣铐……然后在衙门里呆一晚……”

抬头看了一眼红衣女子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白小易急忙解释道:

“你放心!只要一天,明天他们就正是开堂审理,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红衣女子一把抓住面前少年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着嘴嘎巴了半天,白小易居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席应真突然插口道:

“红莲姑娘,老头子我,用我这半生的清誉做担保,你可信得过?”

眼神复杂的订了青衫道人半天,红衣女子依旧略带怀疑的问道:

“老道士,你就这么相信你们大明朝的官么?”

轻轻摇了摇头,席应真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信的不是这些官,我信的是这大明朝的王法。我们当年几个老伙计一起打下的大明朝,就应该是个懂法讲理的世道。这个衙门,就应该是为老百姓伸冤讲理的地方。所以,还请姑娘信我一次,信这个世道一次,可以么?”

轻轻将白小易的衣领松开,红衣女子苦笑着说道:

“呵……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她将双手平伸了出来,冷眼扫视着一旁的差役喝道:

“来啊,姑奶奶就信你一次!”

几个手持枷锁和镣铐的差役,就那么远远地站着,一脸畏惧看着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女子。直到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冯知县大喝一声,这些人才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将红莲扣了起来。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精瘦男子躬身行礼道:

“席真人,您身份尊贵,不如就在府衙内休息可好,下官好为二位准备上好的客房和酒菜。”

轻轻摆了摆手,席应真温言回绝到:

“不必了,我们师徒住在客栈即可。而且,我们还要回去看看那陈掌柜的伤势,他可是这件事最关键的证人,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冯知县转头吩咐道:

“你们几个,从二位神仙回客栈休息。顺便派人把那个陈掌柜看护好,决不能让他死了!知道了么!”

“诺!”

几个差异领命后,护送着白小易和席应真,朝着他们居住的客栈方向,走了回去。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方才还是一脸谄媚的冯知县,猛然间换上了一副阴沉的面孔。他头也不回的低声问道:

“宋师爷,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一直毕恭毕敬躲在冯知县身后的中年文士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了几次,随即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大人,您可是担心这件事要是查下去,会把您跟花乐坊的事牵扯到一起去么?”

深深的呼出气口气,冯知县愁眉苦脸的说道:

“还不止呢……之前我带着抚台大人去过那乐坊,再之后,护送贡品的事儿就被传了出去。我是担心,如果这事儿真的惊动了上面,到时候锦衣卫的人来了,恐怕就是掉脑袋的死罪啊……”

略微沉吟了片刻,宋师爷小心翼翼的说道: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想个办法把这个红衣女子和那个陈掌柜处理掉了。这样一来,事情的苦主和嫌疑人都死了,那这案子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缓缓转过身,精瘦男子面带忧虑的说道:

“可是那席应真……”

“大人放心,那老道士不过一个方外之人,根本掀起不了多大的风浪的。即便他真的把这事儿跟万岁爷说了,您觉得,他老人家会为了一个小县城的贱民受辱,而兴师动众的彻查此事么?”

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宋师爷所言有理……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去办?”

谨慎的四下张望了一遍,宋师爷压低了声音说道: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那个陈掌柜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不但除掉了最关键的证人,更加可以把他的死怪罪到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上。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没办法杀了那红衣女子,也可以说她杀人在前,后又越狱潜逃,发榜文通缉她。

略微沉吟了一下,宋师爷不是十分确定的说:

“至于那个绿衣女子么,属下建议最好还给如花姐。一方面帮大人还她个人情,另一方面,万一那个红衣女子跑了出去,也可以把这档子祸事引走。”

满意的点了点头,冯知县很是欣喜的称赞道:

“宋师爷果然考虑周到,那就这么办。陈掌柜的事儿就交给你去办,我这就把那绿衣少女送回花乐坊。至于牢中的红衣女子如何处置,等我们回来再说。”

商定好的对策,两个心术不正的男子就此分开,各自处理该负责的事情去了。

一个时辰后,仿佛被台风洗劫过一般的花乐坊门口,缓缓的停住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飞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匪夷所思的看着残破不堪的乐坊,不解的问道:

“我说如花姐,您这宅子是怎么了?难不成缺德事儿做的太多,遭了天谴了吧?”

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妩媚妇人没好气的骂道:

“滚你个小六子!要遭天谴也是你这小子顶头一个儿!少在这跟老娘说风凉话,钱带来了么?”

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六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说道:

“整整两千两的银票在此。”

颜如花刚要接过银票,贼眉鼠眼的汉子一下收回了手,他语气玩味的说道:

“诶……如花姐,别这么心急啊。我这钱带来了,您的货呢?”

轻啐了一口,妩媚妇人转头朝庭院里吩咐道:

“把青荷那丫头送出来。”

女子话音方落,一袭青衣的青荷就被两个侍女牵引着走出了院子。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样貌清秀的少女,小六子啧啧赞叹道:

“好水灵的姑娘,我说如花姐,这种姿色的美人儿您就卖两千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不屑的瞥了一眼这个本地最大的人口贩子,颜如花轻蔑的说道:

“没什么,这丫头模样长的是不错,只不过收到了一些惊吓,变得呆呆傻傻的。留在我这花乐坊里也帮不到什么忙,就便宜你六爷了……”

讪讪的笑了笑,小六子拱手告罪道:

“诶呦喂,您了可别这么说。这要是让虎爷听见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不过如花姐,您说这丫头是出身西域的?”

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猥琐汉子,颜如花出声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地地道道的菩萨蛮,要不是因为她傻了,光凭着身份,就能卖出去五千两!”

眼神玩味的打量了一下神情呆滞的少女,小六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没什么,就是这丫头感觉跟我们虎爷要找的一对儿姐妹很像……我说如花姐,这丫头没有姐妹么?”

神色微微一滞,妩媚妇人语气古怪的反问道:

“虎爷找那对儿姐妹干什么?她们得罪过他?”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虎爷的事儿,我们做小弟的也不敢问不是。”

瞥了一眼这个故意打着马虎眼的猥琐汉子,妩媚妇人故作镇定的敷衍道:

“没有没有,这丫头就是一个人,你带走就是了。”

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妩媚妇人,小六子随即吆喝道:

“朱大虫!快点把人抬进车里,咱们还得赶着回开封呢!”

话音未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从后车厢里翻了出来。他一把将神情呆滞的青衣少女扛在肩上,憨笑着说道:

“我说六哥,俺还没吃午饭呢,咱就不能吃完了饭再回去么?”

飞身跳上了马车,小六子没好气的嘟囔道:

“少说废话!快上车!等下随便在街上买点什么干粮带上就完了,虎爷还等着咱们把人送过去呢!”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急促的车轮声,那辆装载着青荷的马车逐渐消失在了竹林的尽头。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妩媚妇人转过身,风情万种的朝着二楼的闺房走了回去。

轻轻推开门,妇人笑着朝屋内那个留着一缕山羊胡的男子说道:

“冯大人,事情都办妥了。接下来,就等着晚上送那疯婆子一程了。”

业火红莲23

呷了一口杯中的普洱茶,冯知县臊眉耷眼儿的说道:

“我说如花姐,我这费劲吧啦的替你把人给找回来了。怎么着,感情还是用来卖的是吧?我可告诉你,拐卖人口这件事儿要是闹大了,你我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妩媚的一笑,颜如花风情万种的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一边嘬着烟斗,一边说道:

“冯大人您放心,那丫头就是个贱民,是别人卖给我的奴隶。奴籍和卖身契都是齐全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您就放心吧。”

眉头紧锁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有些看不透底细的妇人,冯县令不解的说道:

“你不是说,那姑娘是被那红衣女子撸劫走的么?怎么折腾了一圈,还成了她姐姐了?如花姐,这事儿您是不是需要给我个交代?”

轻轻地吐出了一口烟气,妩媚妇人懒洋洋的说道:

“我的冯大人,您就放心吧。我如花什么时候坑害过您啊?这件事儿呢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红衣女子来头不小,是个江湖上鼎有名的刺客。我手下人不小心把她家妹子给买了下来,然后就招惹了这头煞星。不过现在好了,那煞星被您抓住了,也就不会再找我花乐坊的麻烦了。”

“这不对吧,照你这么说,既然那姑娘是她妹妹,索性让她掳走便是,何必还要兴师动众的把人抓回来呢?”

轻蔑的瞥了一眼这个无能的知县,妇人淡淡地说道:

“她家妹子在我这乐坊里失了身受了委屈,如果这事儿让她姐知道,您说,以那疯婆子的个性,还不得找我拼命不是。把她妹妹抓回来,也是为了身边能有一张保命的护身符……”

“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转手把她卖了呢?留在身边岂不是更安全。”

“冯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以我对那婆娘的了解,凭她的身手,从我这乐坊里劫走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把她妹妹留在身边,只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倒不如转手卖给别人,而我呢则成了唯一知道她妹妹去处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没法杀我了。”

很是佩服的挑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如花姐的谋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冯某佩服。不过呢,现在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那红衣女子已经被我关入了打牢,枷锁镣铐的都锁得死死地,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您就放心吧。”

轻轻摇了摇头,妩媚妇人很是担心的说道:

“风大人有所不知,据我所知,那女子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恐怕那些普通的锁铐,对她骑不了多大的作用。”

一边说着,女子一边将一包药粉递了过去。

“这个软骨散可以化去她的功力,这样一来,任凭她武功再高也无力气施展。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冯大人处置么。”

随手接过了那枚纸包,冯知县不置可否的说道:

“反正我们都打算弄死她,倒不如直接下毒给她毒死,一了百了!”

皮笑肉不笑的轻叹了一声,妩媚女子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我的冯大人,这要是直接毒死了,万一事情闹大了,有人查验尸体,那该如何解释呢?别忘了,宋师爷的建议是栽赃嫁祸。等那个陈掌柜一死,就顺势把杀人

的罪名扣在红莲那婆娘头上。到时候带上几个好手,在牢房里乱箭齐发,制造一个她越狱潜逃的假象。这样一来,您上报的时候也有足够的证据不是。”

讪笑着点了点头,冯知县不住地赞许道:

“如花姐说的是,说的是啊。不过席应真那边要如何处理呢,他可是皇上的故交,加上你们所说的那个天象境高手的修为,恐怕是得罪不起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气,妩媚妇人神色凝重的说道:

“那道人的确是个麻烦……不过呢,宋师爷说得对,像他们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最爱惜羽毛。只要冯大人把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到时候人证物证聚在,就算他席应真要挑毛病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不是江湖匪人,什么事都得按照律法来办,不会仗着他高手的修为对您不利的。只不过么,为了保险起见,您最好还是派些兵把客栈围起来,就说此案关系人命,涉案人等一缕不得离开。这样一来,依照那个老道士死板的性格,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认同的点了点头,冯大人一边捋这山羊胡,一边嘀咕道:

“可是他身边那个徒弟呢?那小子流里流气的,感觉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要是他从中插一杠子……”

轻轻摆了摆手,颜如花不屑的说道:

“就姓白那小子,一个不入流的市井无赖而已。虽然跟席应真学了几手本事,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冯大人无需担心。”

“是是是,既然如花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犹豫了片刻,精瘦男子一脸谄媚的说道:

“既然事情都安排妥了,那如花姐,不知你是否愿意参观一下处刑的现场呢?我看您跟那红衣女子似乎也有些旧怨,不如今天晚上咱们一同见证她被万箭穿心的时刻,如何?”

眼神玩味的看着身旁这个猥琐的县太老爷,颜如花媚笑着说道:

“好啊,老娘我还真想看看红莲那婆娘得知真相后的那副表情,想一想都觉得有趣呢,呵呵呵呵……”

正当冯知县和颜如花在花乐坊商议着设局坑害红莲的时候,客栈之内,白小易等人却在竭力的救治着陈掌柜的伤势。

看着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夫,在那边围着血人一样的肥胖男子忙的手忙脚乱的样子。白小易小声的跟身旁的琉心嘀咕道:

“这只死肥猪你确定没事儿了么?他要是死了,红莲可就是杀人凶手,到时候她就只能带着青荷亡命天涯了。”

弱弱的点了点头,琉心面色古怪的说道:

“回公子,陈掌柜身上的伤我已经尽力施救了,加上席真人的那粒丹药,约么着保住这条命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只不过他下面……”

说着说着,西域少女羞红了脸指了指肥胖男子那殷红一片的下身。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白小易突然觉得下身一凉。

他没好气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对这头丧尽天良的死肥猪来说,这个下场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不过么……红莲姐下手还真够狠的……这一下可算是六根清净了……”

轻轻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蜡黄的青衫道人虚弱的说道:

“小易啊,不要乱说话

,做人还是要积些口德的。”

“是是是,师傅说的都对……”

一边敷衍着老道士的话,无赖少年一边蹲到师傅身边,担心的询问道:

“师傅,您就别管别人了,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两次使用天象境的术法,您的内伤是不是又加重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道士无奈的说道:

“不碍事的,稍加调息即可。”

青衫道人看了看忙碌中的大夫和大堂里的几个差役,随口说道:

“小易啊,你留在这里看住了陈掌柜,决不能让他死了,为师呢,就先回屋休息一下。”

搀扶着师傅起来,白小易大包大揽的说道:

“您就放心吧,都交给我了!”

岂料他话音方落,一袭文士打扮的宋师爷带着人大步走入了客栈。

“下官宋厉,见过席真人。”

微微欠身一礼,青衫道人面容和善的问道:

“不知宋师爷有何事啊?”

“是这样的,冯大人打算尽快查明此案,于是派我来把身为当事人的陈掌柜带到县衙问话。”

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肥胖男子,席应真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陈掌柜受伤很重,恐怕无法协助查案吧……”

很是规矩的躬身行了一礼,宋师爷毫不在意的说道:

“诸位放心,此地距离县衙不过三两条街的距离,不算太远。而且我们有马车,只要两个大夫跟着看护,就没什么问题的。我想诸位也是希望这件事,尽早结案吧?”

“这……”

不善言辞的席应真瞬间被问得哑口无言了。而他身后的白小易则一脸警惕的问道:

“我说宋师爷,这万一这头死肥猪死在半路上了算怎么回事儿啊?这可是事关人命的案子,万一人死了,那红莲的罪名岂不是加重了?”

把头转向了少年这边,宋厉讪笑着说道:

“这位小兄弟大可放心,我们做事自有分寸,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还请诸位在客栈安心等候,冯大人会依照大明律公正断案,还当事人一个公道的。”

说着,中年文士也不管众人的意见,挥手命令身后的属下将重伤昏迷的陈掌柜抬上了马车,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县衙的方向赶了回去。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深谙世道险恶的白小易小声的嘀咕道:

“我说师傅,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经儿呢?你说,冯知县他们,会不会跟花乐坊的如花姐她们,有什么勾结啊?”

轻轻咳嗽了几声,青衫道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易啊,不要总把世道想的那么阴暗。如今可是太平盛世,在这县城之内哪有那么多官商勾结的龌龊事呢?相信师傅的判断,相信国法,相信官府可以查明真相。”

脸色怪异的看着客栈外面渐渐汇集起来的辅兵,无赖少年语气玩味的说道:

“可是师傅,您看外面这阵仗,像是太平盛世该有的样子么?”

少年话音方落,只听得客栈门外那些辅兵的头领大声命令道:

“冯大人有令,封锁案发现场,一干涉案人等不许离开客栈,若有违抗,按同谋罪论处!”

业火红莲24

日暮似画,残阳如血。

在一片压抑的祥和之中,凤阳县终于迎来了日落西山的时刻。

这一天,接连发生过三期骚乱。

竹林当中的花乐坊上空,晴天白日里居然传出了阵阵雷鸣。而县城内最热闹的街道上,今天也有一绿一红两个女子先后闹事。

而最令城内百姓心惊胆战的,还是城西客栈中的惨案。那个平日里色眯眯的陈掌柜,居然被人险些凌迟活剐了。而原因么,据说好像是这个老玷污了某个红衣女子的妹妹。

总之一句话,这一天对于这座凤阳县城来说,是非常不平静的一天。而中午过后的这几个时辰的沉寂,似乎也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凤阳县县衙的监牢之中,有着一间独立出来的囚室,这是一间相对来说十分宽敞的牢房,两丈见方的石室中居然只关押着一个人。这是一个女子,她一袭染满了鲜血的红色衣裙,就那么静静地盘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绑着粗大的锁链,那铁链的宽度,足足有碗口粗细。

吱呀一声牢门轻响,一个狱卒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装满了丰盛食物的餐盘放到了囚室当中。他瞥了一眼那个像尊石像一般的女子,随即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可还不等他走出牢房的铁门,一声阴冷的女子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呦!这么丰盛的食物,怎么,算是断头饭么?”

负责送饭的狱卒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头也不敢回的应承道:

“回禀女侠……这……这是我们冯大人特别交代的……要给您最好的待遇……”

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红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她晃了晃手脚上那些粗大的铁链,调侃道:

“是啊,就连锁铐和监牢都是最好的。”

年轻的狱卒匆忙的锁死了牢门,

“还请女侠慢用……小的……小的告退了……”

说着,这个险些被吓破了胆的狱卒手忙脚乱的冲出了囚室。

重重的哼了一声,红莲拉过不远处的餐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其中的菜肴。凭借她多年暗杀别人的经验,一般的毒药迷香的味道她是可以轻易分辨的。而面前的这份食物,看样子应该是安全的。揉了揉的确有些空荡荡的小腹,红衣女子抓起了一只鸡腿就塞入了口中。

出于刺客的本能,红莲并没有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她小心的规避开了最容易落毒的饭食和酒水,就连那些丰盛的菜肴都只是拣选了几道来吃。这样一来,起码可以将中毒的几率减少一半。

可正当她享用着美味佳肴的时候,囚室的铁门被粗暴的撞了开来。

紧接着,十余名手持强弩的辅兵呼啦一下子涌入了囚室当中。他们将一张张搭好了弩箭的强弩齐刷刷的指向了墙边的红衣女子,一时间,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红衣女子面不改色的环视了一下那些严阵以待的辅兵。随即,她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们终于还是来了,怎么?想杀人灭口么?”

随着一声轻咳,列好阵型的辅兵从中让开了一条通路。颚下留着山羊胡的冯万年一脸诡笑的走进了囚室。他打量了一下被锁链禁锢的结结实实的红衣女子,大义凛然的说道:

“那女子!休要从猖狂!方才客栈的陈掌柜已经死了,而你就是杀人凶手!”

不屑的冷笑了一阵,红莲毫不在乎的说道:

“哼,死的好。他那种畜生,死一

万次都不足为过!是我杀的又怎样?我人就在大牢里,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阴阴地冷笑了两声,冯知县阴阳怪气的说道:

“跑你是跑不了了,不过呢,我倒可以给你安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然后将你就地正法!”

脸色微微变了变,红莲冷冷的说道:

“我与这位大人并无仇怨,按道理你不会冒着违抗国法的罪名来算计我。想必,给您出招的,另有其人吧?”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拍掌声,颜如花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不愧是红莲妹子,果然见识过大场面,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镇定,做姐姐的还真的是佩服啊。”

一见到这个妩媚的妇人,红衣女子眼中顿时腾起了两团怒火:

“颜如花!你把我妹妹怎样了!”

小心翼翼的上前了几步,妩媚妇人轻蔑的说道:

“没怎么样,我只是派人把青荷那丫头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你找死!!!”

一听到美美的消息,方才还异常冷静的红莲突然窜了起来。可下一刻,那四根束缚住她手脚的锁链一下子绷紧了起来,将窜到半空的红衣女子重重的拉了回来。奋力的挣扎了几下,红莲突然觉得体内的真气似乎有些滞涩的感觉,就连身上的力气也有些使唤不出来。

一脸诡笑的看着惶恐不安的红衣女子,颜如花冷笑着说道:

“我找死?呵呵,我说红莲妹妹,以现在的情势来看,我看要死的应该是你吧?软骨散的味道可好啊?量你是指玄境的高手,这一下,也无计可施了吧?”

“你!!!”

红衣女子轻轻俯下身,看上去显得异常的疲惫。

轻声咳嗽了几下,冯知县朗声说道:

“我说如花姐,还跟她费什么话啊。这时候也不早了,未免夜长梦多,赶快了结了她好安排其他的事去了。”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妩媚妇人转身陪同着冯知县朝着囚室的铁门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突然开口叫住了二人:

“等一下!”

一脸错愕的转过头,冯知县狐疑的问道:

“怎么?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突然间语气古怪的冷笑道:

“是,我的确有三件事要交代一下。”

眼见着二人转过了身,红莲阴冷的低语道:

“其一,我要给你们上一课。如果想关住指玄境修为以上的高手,下次记得用乌金和玄铁制成的锁链。普通的金铁,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此言一出,颜如花和冯知县就是为之一愣,他们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可是匆忙间二人居然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

“其二,为了成为刺客,我自幼就服食过多种迷药锻炼打磨意志。所以……你那药……对我……没用!!!”

随着一声断喝,红衣女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真气,她那件鲜红入血的一群瞬间鼓荡开来。一股股精纯的真气顺着她的四肢朝着捆缚住她的锁链就蔓延了出去。

噼啪声中,那四根宛如碗口粗细的铁链居然寸寸崩断,一节节的铁扣朝着四面八方溅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终于反应过来的冯知县声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声:

“放箭!!!”

嗖!嗖!嗖!嗖!

一只只的弩箭

仿佛流星般朝着牢房中的女子劈头盖脸的射了过去。

而终于摆脱了锁铐束缚的红莲,则挥舞着手中还剩了一截的铁链竭力的拨挡着如雨般的箭矢。

噗嗤一声,一只角度刁钻的弩箭居然穿透了铁链的封锁,笔直的插入了红衣女子的左肩之上。

身形微微一震,就在红莲这气息一滞的瞬间,又有一根弩箭射中了女子的小腿之上。

再也顾不上拨挡弩箭,身中两箭的红衣女子飞身向旁边一掠,堪堪躲过了这一波密集的箭雨。

而趁着那十几个辅兵更换弩箭的间隙,红莲那愤怒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最后一件事,千万,不要把指玄境高手的武器,放在距离他本人十丈范围之内的地方!铁莲子,收!!!”

女子一声爆喝,那十几颗被随意丢弃在牢房角落里的铁莲子应声飞回了主人手中。在一众辅兵惊骇的目光中,女子随手一撒,厉声喝道:

“花开遍地!”

下一刻,一颗颗核桃般大小的铁莲子稀里哗啦的散落在了辅兵脚下的地面之上。还不等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反应过来,那些花苞一般的铁莲子瞬间膨胀绽开,一片片花瓣形状的利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了出去。

噗嗤声中,那一枚枚锋锐无匹的刀刃径直穿透了这些士卒的身体,半空中一下子展开了一朵朵瑰丽的血花。

短短三五个呼吸之后,十余个全副武装的辅兵瞬身喷血的倒在了地上。而颜如花和那个无良的冯知县,却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死死的咬着嘴唇,红衣女子一把就将肩膀上和小腿上的弩箭拔了出来。胡乱的用身上的衣料包扎了一下伤口,红莲随手一招,那两柄莲花形状的锥形武器应声飞回了她的手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体内有些凝滞的真气稍微捋顺的女子,一瘸一拐的朝着囚室外面走了出去。

可随着铁门的开启,红衣女子赫然发现又有一波手持刀盾的辅兵正朝着监牢内涌了进来。

嘴角挂上了一抹残酷的冷笑,这个杀人如麻的西域女子再一次找到了那种杀戮的快感。她大喝一声,身周一朵朵花瓣一般的刀扇随即展开。在一片寒光和血雾当中,一袭红衣的女子就这样仿佛一只陀螺一般,绞杀进了成群的辅兵当中。

县衙的庭院之中,冯万年和颜如花正脸色煞白的躲在廊柱后面。在他们身前,有着足足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辅兵正严阵以待的守住了牢房的入口。

可奇怪的,这个聚拢了几十号活人的院子当中,居然鸦雀无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些士卒口中急促的呼吸声,和地牢之内,那时不时传出来的惨叫之声。

下一刻,地牢的大门瞬间敞开,一条人影随即飞了出来。

嗖嗖的破空声响起,还不等那个人影落地,他就已经被辅兵手中的弓弩射成了刺猬一般。

可借着四周火把的光亮,众人这才发现地上那个被射成刺猬的人影,居然是一具辅兵的尸体。还不等众人把注意力拉回牢门的时候,两颗散发着浓烟的珠子,突然间从地牢之内扔了出来。

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形成的烟雾瞬间弥漫了开来,一下子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为首的辅兵都尉厉声咆哮道:

“稳住!别乱!小心敌人……”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噗嗤一声闷响传来,那个都尉的声音便随即消失于无形。

正当众人纳闷的时候,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咕噜的滚落到了人群当中。

业火红莲25

灰蒙蒙的烟雾当中,一个鬼魅般的红色身影在五十多人的辅兵大阵中穿来穿去。

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刀刃穿透身体的怪响和时不时炸起的惨叫哀嚎,一条条士卒的性命就这样被无情的收割着。

红衣女子身周环绕着一圈花瓣形的刀扇,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一般,直接绞杀进了辅兵的方阵当中。女子杀人的手法极其狠辣,眼睛、咽喉、两肋、脚踝,她的刀扇和钢锥专挑一个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下手,这帮辅兵身上的盔甲,在如此刁钻的攻击面前没有半点的还手之力。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好走位火把的映衬下,院中的情形本就有些难以分辨,再加上那不知什么制成的烟球,更加让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辅兵手忙脚乱了起来。

短短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原本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就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刀扇破空飞出,便是几颗头颅凌空飞起。红影疾驰而过,随着女子在一招手,那些飞射而出的刀扇再次破空飞回。一来一往,又是三五个人倒毙在血泊之中。

明明是五十比一的压倒性局面,却突然间转变成了红衣女子一个人的单方面屠杀。

这,就是指玄境高手和普通武人的差距。

看着那烟雾之中一蓬蓬绽放的血花和时不时飞起的头颅断肢,躲在廊柱后面的冯知县和颜如花早就吓得面无血色。

他们只是听说过指玄境高手有多么可怕,直到今日,他们亲眼所见之下才明白这个境界的武人,居然恐怖如斯。

妈呀一声惨叫,最是怕死的冯知县连滚带爬的朝着庭院后门的方向跑了出去,紧跟着他的,自然是那个花容失色的如花姐。

两个人不管不顾的冲出了院子,一头钻入了一辆停靠在旁边的马车之内。

随着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这两个蛇鼠一窝的小人,风一般的朝着花乐坊的方向逃了出去。

而庭院之内,杀得兴起的红莲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二人逃走的方向,可她连追的意思都没有。此时此刻,她已经沉浸在了杀戮的快感当中,不杀光这个县衙里所有人,她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城西的客栈之中,草草用过晚饭的白小易三人正在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时间。

楼下的大堂内有五个差役看护着案发现场,而客栈外面则有着十多名手持弓弩的辅兵。看这个阵势,与其说是保护证人,倒不如说是变相的软禁。

从窗口打量着楼下那些走来走去士卒,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这是把咱们当犯人守着了是吧?”

轻轻抿了一口茶,席应真老神在在的说道:

“莫慌,莫慌,官府办案是这个样子的。既然冯大人答应咱们他会秉公处理,咱们就在这安心的等候消息吧。”

“安心?我说师傅,换作早些时候我还真的会相信那个姓冯的会秉公办理。可看眼下的情势,信他才有鬼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士瞥向一旁的西域少女,柔声问道:

“琉心丫头,你怎么看?”

一直低头盯着茶水的少女错愕的抬起头,有些魂不守舍的说道:

“啊?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红莲姐和青荷妹妹都能平安无事……”

少女话音方落,站在窗边的白小易突然惊呼了起来:

“诶!你们快过来看,那边好像起火了!”

顺着少年的手指方向看去,城北的一处院子,真正在燃起熊熊大火。那凶猛的火光,甚至把夜空都映红了。

正在众人纳闷的时候,一匹快马,发了疯一般冲了过来。

马上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卒,撕心裂肺的叫嚷着:

“不好啦!县衙失火啦!有人越狱杀人!那个红衣女子纵火杀人啦!”

猛地一拉马缰绳,这个士卒翻身下马,径直冲到辅兵头目身旁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随即,两个人目光怪异的看向了二楼的窗口。

此时的白小易三人恰巧在窗口观望,当他们与两个士卒对视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敌意。

微微皱起了眉,青衫道人沉声吩咐道:

“走,我们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下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几个被惊醒的差役整跟两个辅兵头目

围在一起。而当他们看到青衫道人一行走下楼梯的时候,几个汉子齐刷刷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之上,摆出了一副随时开干的架势。

眉头略微皱了皱,席应真打了个稽首说道:

“诸位,不知发生了何事?县衙为何失火了?”

几个差役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随即一个像是头目的汉子走上前来,朗声说道:

“与你们一起的那个红衣服的女子越狱潜逃了,她不但杀了不少辅兵的兄弟,还放火烧了县衙。你们几个,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这等候发落。否则,依大明律,按从犯论处!”

急忙上前了一步,白小易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可能!我们都跟红莲姑娘说好了,她已经配合你们进了大牢,怎么可能出尔反尔杀人越狱?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要见你们冯知县!”

眼见着无赖少年越凑越近,几个差异和辅兵立刻抽出的长刀厉声喝止道:

“别动!再靠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档口,一袭文士打扮的宋师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的叫嚷道:

“住手!住手!”

眼见着这个知县身边的大红人出现在面前,白小易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质问道: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红莲姑娘会越狱潜逃,是不是你们严刑逼供了!”

奋力的挣扎着,中年文士大声叫嚷道:

“放……放……放……放手!我乃洪武七年进士,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你……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重重的将宋厉扔在地上,白小易骂骂咧咧的说道:

“啊呸!去他娘的进士功名,小爷问你话就老实回答,否则我打你的老娘都不认识你!”

眼见着这个无赖少年如此对待本县师爷,几个差异急忙冲上前来就和白小易扭打在了一起。

看着有些失控的局面,席应真动用了一丝真气,沉声呵斥道:

“够了!都消停一会儿!”

浑厚的声浪瞬间激荡开来,大堂中几个争吵中的人直觉胸口一闷,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峙了起来。

老道士将自家徒弟拉回身后,沉声道:

“宋师爷,想听您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何原因?”

略微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冠,宋厉躬身行礼道:

“席真人,事情是这样的。下午那会儿我们不是把陈掌柜的抬回县衙了么,可哪成想呢,这汉子刚到不久,就一口气没上来,死了。几个随行的大夫竭力抢救,也没能把人救回来,于是呢,这案子的性质就变了。”

中年文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老道士几人表情,随即继续说道:

“陈掌柜没死的时候,红莲姑娘因妹妹受辱报仇心切,这个出手重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最多了,判个伤人罪交些罚金坐几天大牢也就过去了,毕竟是陈掌柜不对在先。可是这人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了。红莲姑娘这个伤人罪也就成了杀人罪。无论谁对谁错,这大牢是坐定了,搞不好还得掉脑袋。”

“我们冯大人把这事跟她这么一说,结果可倒好,这位姑奶奶立马翻脸了。她仗着武功高强打杀了一众差役辅兵,就这么直接越狱逃走了。”

听着宋师爷这番看似合情合理的说辞,席应真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可一旁的琉心突然反驳道:

“不对!我明明检查过,陈掌柜身上的伤虽然重,可是有席真人的丹药,还有我的医治,他绝对不会死的。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杀人灭口!”

眼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宋师爷指着西域少女训斥道:

“诶诶诶!你谁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少在这充什么名医!我告诉你,我们可是请了本县最好的两名大夫照顾那死胖子。他们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陈掌柜就是重伤不治而亡的,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体型较弱的少女,宋厉不屑的说道:

“区区一个挂着贱籍的外族女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我……”

面对着盛气凌人的宋厉,从不善与人争辩的琉心被逼的连连倒退,她眼中泛着泪花,死死的咬着嘴唇。

实在看不下去的白小易一把将少女拉到身后,脸贴脸朝着这个斯文败类挑衅道:

“贱民怎么了?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白小易的……婢女。小爷我兄弟可是锦衣卫千户,我还救过皇上他老人家的命。以小爷我的身份,我的婢女说的话,足够分量了吧!”

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宋师爷故作镇定的说道:

“哼!锦衣卫怎么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县衙的火还在烧,几十具尸体就摆在院子里,就算万岁爷亲自来查,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纵火行凶的西域女子的!我劝你们识相一点,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如果你们敢离开这里半步,就按从犯论处!”

生性本就顽劣的白小易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刚想在反驳两句,岂料身后的青衫道人一把拉住他说道:

“够了,几位官爷也是奉命行事,咱们不要惹麻烦,随我回去。”

脸上挂着一副愤愤的表情,无赖少年迫于无奈的被师傅拉回了二楼的房间。

重重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攒了一肚子怨气的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师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这帮子贪官污吏的话?”

其轻轻叹了一口气,青衫道人无奈地说道:

“小易啊,这就是规矩,我们虽然行走江湖,可是做什么事也得守规矩。这天下不是仗着你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这天下还有王法。他们是官,你跟他们对着干,难不成,你想被全天下的通缉么?”

赌气的灌了一大口水,白小易不服气的争辩道: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看着红莲姐被他们陷害,被满天下的追杀么?”

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一直闷不作声的琉心突然跪了下来,她开口央求道:

“公子,席真人,琉心求你们帮帮红莲姐姐!她虽然性情火爆,可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一定是有人威胁到了青荷,红莲姐迫于无奈才出手的。在这里,她们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我们才能帮她们了……”

匆忙将柔弱的少女扶起,青衫道人柔声道:

“丫头……你这又是何必……”

看了看远处那烧得更旺的大火,白小易也跟着帮腔道:

“我说师傅,这事儿现在除了我们,就没人能管了。我知道不能触犯王法,可是如今这个情势,楼下那帮叫嚣着王法的人,到底是人是鬼,您还看不出来么?在您心里,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道士缓缓起身道:

“也罢……老道士就陪你们疯一次。不过,咱们只是去帮人,可不能打伤这些差人。”

略微犹豫了一下,老道士从怀中拿出三张隐身符交给了白小易和琉心一人一张。

“这是隐身符,往其中灌输真气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出去。你们拉着我的手,我带你们从后院溜出去。”

一刻钟后,在席应真的牵引之下,三人缓缓飘落到了县衙内的一处阁楼之上。可当他们朝下望去的时候,借助着熊熊的火光,众人却看到了一副人间炼狱般的可怖场景。

偌大的庭院之内尸横遍地、鸡犬不留。

足足五六十具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当中,看那些整齐的切口和透体而过的伤痕,与红莲交手过的白小易一下就分辨出了这是红衣女子那独门暗器造成的伤口。

一边嘬着牙花子,无赖少年一边心有余悸的点评道:

“啧啧啧,好狠的手段……琉心,这个红莲姐,似乎不单单是金刚境的修为吧?”

脸色不自然的变换了一下,琉心强装镇定的说道:

“这……我也不是太了解……可能……要更强一些吧……”

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身份神秘的西域少女,席应真沉声说道:

“是指玄境,而且,还是一品的高手。”

一脸诧异的看向了自家师傅,白小易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啥!一品指玄,难怪她一个人可以杀这么多人……等等……一个西域商队的舞姬……怎么会有一品指玄境的修为……还是个奴隶?”

还不等白小易找出问题的答案,青衫道人突然面色凝重的看向城东的方向:

“好重的杀气……不好!她去了花乐坊!”

业火红莲26

此时此刻的花乐坊内,正在上演着另一出血腥至极的屠杀。

本就在席应真雷法之下已经打得有些残破的庭院之中,如今又被点缀上了一抹狰狞的腥红。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杀红了眼的红莲宛如疯魔一般冲入了花乐坊。在一众乐坊女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锋利的刀扇已经刺穿了她们的胸膛,割下了她们的头颅。

足足三五十丈方圆的庭院内,横七竖八的倒毙着无数的女子尸体,她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全都是红莲那独门暗器造成的贯穿伤。猩红的鲜血,甚至将精美的石板路都染成了血红。

颜如花因为为傲的十二个指玄境乐师第一时间出来阻截这个疯狂的魔头,可是,面对着已经展露出全部修为的红衣女子,这些刚刚摸到指玄境门槛的乐师们在短短十余个呼吸之间,便摧枯拉朽般被红莲一一斩杀。

从前院到后院,花乐坊上上下下百多名女子都没能逃过红莲那血腥的魔抓。

可翻遍了所有的房间,红莲始终没有找到一同逃走的颜如花和冯万年。

正当她站在水榭之上四下观望的时候,一团团散发着异香的烟雾,突然间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红衣女子渐渐放缓了呼吸,全神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颜如花,出来吧!这些雕虫小技,对我是没用的!”

突然间,一声妩媚的女子声音从烟雾中幽幽的飘荡了过来:

“是,我知道一般的迷香对你红莲妹子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呢,姐姐我特意调制了这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烟雾,你在这里面呆的时间越长,中毒也就越深。怎么样?还不逃么?”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红莲毫不在意的说道:

“就算逃,我也会先杀了你再逃!”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旋身一甩,五枚花瓣状的刀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角落里的一片花丛就射了出去。

可下一秒,颜如花那妖媚的声音再一次从另一个方向响了起来:

“哎呦喂,妹妹好大的火气啊。我们好歹也算同属明教的门下,怎么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的呢?就不能先叙叙旧么……”

“呸!谁有心情跟你这个贱人叙旧!快说!你把我妹妹藏到哪了!”

阴恻恻的笑了笑,颜如花的声音再次变幻了一个方位说道:

“我知道因为青荷的事让妹妹不开心了,姐姐给你陪个不是还不行么?再不然,先拿这个不中用废物出出气?”

随着女子飘忽不定的声音,一个人影突然间从黑暗中被扔了出来。

反身一脚将飞过来的人影踏在地上,红衣女子有些不解的说道:

“冯万年?他不是你的同伙么,你怎么……”

“呵呵,同伙?就他也配!这个蠢物不过是我的一个傀儡而已,谈不上什么伙伴,顶多就是个工具。把你妹妹又送回到我这,还安排辅兵围杀你的就是他,怎么样杀了他先出出气?”

重重的一脚将昏迷过去的冯知县踹到了一边,红莲不屑的说道:

“我跟他的帐稍后再算,在此之前,我要先杀了

才能消心头之恨!”

咯咯咯的冷笑了一阵,妩媚妇人的声音再一次变换了一个地方响了起来:

“杀我?可你找的到我么?”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妩媚妇人语气玩味的调侃道:

“我说红莲妹子,你这一怒之下毁了我的花乐坊,你可想好了怎么跟护法大人解释了么?”

“哼!解释什么,毁了你这个逼良为娼的淫窝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你滥用我们明教的资源,在此地做如此污秽龌龊的勾当,恐怕知道这件事后,第一个要杀你的,就是摩柯大人!”

“啧啧啧,亏你还是护法大人最信任的刺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阴恻恻的笑着,妩媚妇人将一个残酷的真相讲了出来:

“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这间乐坊,从一开始就是护法大人暗插座在中原的棋子。这里可不是听曲儿玩乐的地方,我们这四个遍布在应天周围的乐坊,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收集一切有助于我们光复明教的情报。你知不知道,你们每一次行动得到的情报,都是用这乐坊里姑娘的身子换来的!”

“什么叫污秽龌龊?别以为你们就是干净的!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你们抢夺贡品时用到的押运路线图,就是用你那妹妹青荷的清白身子换来的!如果你说我们污秽龌龊,那你们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此言一出,红莲的脑中如遭雷击。她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胡说!你胡说!”

一瞬间,羞愤欲狂的红衣女子不管不顾的将身上的暗器朝着四面八方漫无目的甩了出去。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整个庭院被这如雨的攻击彻彻底底的扫荡了一遍。那些花草树木,连同水榭楼台都被盛怒之下的红莲打了个支离破碎。

迷雾和土屑当中,颜如花那阴冷的笑声再一次的回荡了起来。

“怎么?无法接受是么?可是很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过青荷的事儿,的确是一个失误,都怪牡丹和石榴那两个丫头,出于嫉妒用迷药迷晕了你那个无知的妹妹。不过好处是,用他的处子之身换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这么算起来,你妹姐妹俩,也算得上是有功之臣呢……”

“我杀了你!!!”

嗖嗖声中,又是一轮暗器飞射而出,打入了那一片混沌的烟雾当中。

“别浪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我的。不过呢,为了给你消消气,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还请妹妹笑纳!”

话音方落,迷雾当中又是两只奇怪的坛子飞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红莲飞身躲开了一段距离,可她落地的瞬间,突然间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也出现了一阵阵的重影。

用力的摇了摇头,红衣女子好不容易才看清了那两个坛子里装着的东西。

人!是人!

“这!这是……”

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红莲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错,坛子里装的就是牡丹和石榴那两个不中用的丫头。要不是她们惹出了这个麻烦,我花乐坊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别说是你,就是老娘我也对她们恨得牙痒痒。所以呢,我把她们

的手脚砍断,装进了这个盛放着盐水的坛子里。本打算呢,等你来了让她们亲口给你赔罪。谁成想啊,这两个小贱货身子骨这么差,才撑了个把个时辰就死了。不过这两坛子烂肉,也算是能让你出出气了。”

眼神厌恶的看着那两个装着女子尸体的坛子,红莲冷冷的说道:

“颜如花,你好恶毒的手段!”

“呵呵呵呵,是啊,你才知道么?我颜如花论资历、论手段、论计谋,都远胜你红莲千百倍!凭什么你有资格陪伴在护法左右替他办事,而我,就要在这个乐坊里出卖色相!不就是因为你武功好么?会杀人么?那来啊,杀我啊!”

话音方落,一团人形的雾气突然间朝着红莲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眼前景物一阵朦胧,红衣女子眼中,那团烟雾瞬间化作的颜如花的样子,挥舞着双爪朝着自己扑杀了过来。

猛地提起一口真气,红莲身周刀扇急旋,朝着烟雾就撞了上去。

噗的一声,红莲与人影相撞的一瞬间,那团烟雾就随之散了开去。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四周的池塘和小径之上,突然间出现了十几个烟雾型的人影在闪转跳跃。

红莲的眼中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的颜如花的影子,她们就在自己周围盘旋跳跃,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和无能。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咆哮,红衣女子猛然间调集起了全部的真气,在身周凝聚成了数百片花瓣一样的刀扇。

“你闭嘴!!!”

呼啦一下,大片的真气刀扇仿佛密集的箭雨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将已经支离破碎的庭院炸的更加的残破不堪。

胸中猛地一股真气逆行而上,红莲直觉喉咙肿一阵腥甜,随即她哇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重重的落回到了地上,红衣女子单膝跪地,整个人突然间委顿了下去。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间炸起,颜如花手持长剑朝着红莲的背后就刺了过来。

眼见着妩媚妇人的剑尖就要碰到红莲的后心之时,方才还静止不动的红衣女子猛地一个旋身。

嗖的一下,一根冰锥般的暗器破空袭来。

扑哧一声,径直穿透了颜如花的肩胛骨。

一股巨力袭来,本打算偷袭红莲的颜如花被红衣女子突然的反击直接打飞了出去。

呼的一片烟雾聚拢了上来,再一次盐改掉了妩媚妇人的踪迹。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红莲竭力维持着清醒说道:

“怎么样?我的莲花刺味道还不错吧……”

颜如花那妩媚的小声再一次的回荡了开来,她强忍着剧痛说道:

“红莲妹妹的功夫果然了得,要不是我的迷烟已经起效,恐怕这一击就可以要了姐姐的命了。不过你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每运功一次,我的毒烟就会侵入你腑一寸。只要我跟你一直这么耗下去,你总有力竭的那一刻。到了那时候,你还不是任我宰割!”

不屑的冷笑了一阵,明知妇人说的是实情的红莲依旧死撑着说道:

“那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业火红莲27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身处在迷雾之中的红莲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不知是之前那饭菜中软骨散的功效还是颜如花这一次释放的毒烟更加厉害,她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就连她引以为傲的轻功身法,都变得越来越迟钝了起来。

非但如此,在那四周灰白色的雾气当中,时不时就会有一些人形的幻想仿佛鬼魅一般飘忽闪过。

有凶禽、有猛兽,有她以前杀死过得人,还有她心中那些有所愧疚的人。

红莲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所以,每当有人影出现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暗器招呼上去。可一个人影破碎,又会有新的人影出现。而正如颜如花所说,随着她不断的运转体内真气,那不知名的毒素则在她的体内扩散的越来越快。

一刻钟过后,方才还仗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大杀四方的红衣女子,已经满头大汗的靠在了廊柱边上。她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旋转,而她甚至已经无法辨别方向,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开始踉跄了起来。

突然间,一声老者威严的声音从院门出响了起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起!!!”

老者声音方落,呼的一下,一股狂风平地而起,转瞬间就将庭院内的烟雾吹了个干干净净。

而还不等红莲反应过来,一个少年的身影突然蹿到半空,他手中拳甲成爪,朝着一个阴暗的角落一抓,随即爆喝一声到:

“聚北斗!”

下一刻,一股强劲的气流猛然间朝着少年的爪心就聚拢了过来。而在这股强劲的吸力之下,一个衣衫凌乱的妇人尖叫着从阴影中倒飞了出来。

一击得手的白小易反手别过颜如花的手臂,随即一脚将这个罪魁祸首的妇人踏在了石板路上。

与此同时,身形娇弱的琉心径直冲到了红莲身边,一边关切的查看着女子身上的伤势,一边动用异能助其疗伤。

而一袭青衫的老道士,则脸色苍白的缓缓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庭院中那横尸遍地的场面,不仅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天尊,红莲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冷漠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红衣女子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少在这假好心,别指望我会感谢你们帮了我。要不不是你们阻拦,我早就把我妹妹救出去了!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你们才冒出来装好人,我呸!”

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席应真最终还是没有答话。

而一旁的白小易则没好气的反驳道:

“我说红莲姐,你这话可就有些过分了,我们阻拦你也是为了你们好。你看看现在,前前后后,你这是杀了多少条人命?因为你一时冲动,害的这么多人无辜枉死,你过意的去么?”

“无辜枉死?简直是笑话!那个禽兽不如的死胖子是无辜的么?那些要置我于死地的官兵是无辜的么?还有这些,这些自命清高,背地里却做着龌龊勾当的乐坊女子是无辜的么!都是他们,是他们把我妹妹害成这样,是他们逼我的!”

这一番话,说的白小易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这样,几个人尴尬的沉默了许久,替洪莲疗伤的琉心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现在怎么办?红莲姐杀了这么多人,一旦被官府的人抓住,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重重的吐了口口水,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还能怎么办,跑呗!”

轻轻叹了一口气,席应真突然沉声阻止道

“不行,不能跑。”

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了自家师傅,白小易叫嚷道:

“我靠,师傅您老糊涂了,在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跑等死么?”

一旁的琉心也着急的帮腔道:

“是啊,席真人。红莲姐杀得可是官兵,我们再不走,会被全部关进大牢的。”

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几个年轻人,老道士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走,就等同于坐实了我们的罪状。到那时,不但声誉尽毁,恐怕还的被满天下的追杀,你们……你们想过那种日子么?”

被自家师傅的这一番言论气得直翻白眼的白小易没好气的反驳道:

“让他们追又怎地?您可是天象境的高手,还会在乎一帮连一品金刚境都不到的武人么?”

依旧坚定地摇着头,老道士一根筋的说道:

“不行,我道门中人不可用术法伤害普通人。万一惹到了中原道门的人,到时候追杀咱们的恐怕就有同样在天象境一样的高手了。你师父我只有七品,还不是天下无敌。”

四下扫视了一遍,老道士一眼就看到了被打昏过去的冯知县。他随手一招,将那个猥琐的中年男子吸了过来。简单的查探一番后,席应真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还好,冯大人还活着。我认为,只要我们不做抵抗,把冯大人安然无恙的送回去。想必以我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样。等朝廷派人来查办此案之时,我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一遍,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陛下说明缘由。我想,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小易啊,我们是大明的子民,就应该相信律法。我们没有做过,就不会有事。更何况,我是道门中人,更是神霄派的掌门。一旦背负上了畏罪潜逃的罪名,以后可让我如何在中原立足啊……”

嘴角抽搐了一下,白小易被气得直接破口大骂道:

“我靠!我说老爷子,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相信律法呢?”

一把将冯知县拽到了手中,无赖少年指着地上趴着的颜如花说道:

“您所说的律法,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摆明了是这个冯万年跟颜如花有勾结,才急于逼死红莲姐。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红莲姐会杀这么多人么?我知道您爱惜羽毛,总想着明哲保身。可是到如今即便我们能保住性命,那红莲姐怎么办?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杀了这么多人的。再者说,青荷现在还不知道被藏在哪,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救人,然后在考虑如何跟皇上那边解释?”

青衫道人板着一张脸,依旧是一副固执的表情。

伤势略微恢复了一些的红莲突然站起身,一把拉起满脸惊恐的颜如花说道:

“你们愿意束手就擒,就在这等着吧。我要去救我妹妹,没空跟你们在这浪费时间!”

说着,红衣女子大步朝着门外就走了过去。

青衫道人面色一变,一个闪身挡在了女子身前,他抬手阻拦道:

“且慢!红莲姑娘,你若是想走,贫道绝不拦你。可我身为道门中人,决不能任由你继续滥杀无辜。所以,还请把颜坊主放下来。”

目光凌厉的与面前的道人对视着,红衣女子冷冷的说道:

“老真人,这女人是唯一知道我妹妹下落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她走么?再者说,几个时辰前,是您说以名誉担保,让我束手就擒听从官府发落。可结果呢?您的信誉换来的就是我险些被人击毙在大牢

么!席真人,如果你心中还有一丝愧疚,就请把路让开!”

脸色微微变了变,席应真欠身打了个稽首道:

“是,此事的确是贫道一时疏忽,连累了红莲姑娘。可规矩就是规矩,人你必须留下。如果姑娘硬是要将人带走的话,就别怪贫道无礼了。”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红衣女子身周逐渐漂浮起十余颗缓缓绽开的铁莲子,她语气冰冷的说道:

“老真人,换做平时,以您七品天象境的实力晚辈是绝不敢造次的。可眼下这情况,恐怕我还是有一搏之力的吧……”

脸色惨白的老道士微微皱了皱眉,体内火毒再度发作的老道士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起来。他深知自己内伤之重,如果现在强行与这红衣女子交手,注定会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可性情古板的席应真依旧缓缓拉开了架势,那柄传承了三五百年的桃木剑,也被他拿在了手中。

眼见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白小易大步走上前来。他右手一张,一方透明的淡金色司南出现在了少年的手中。白小易冷冰冰的说道:

“红莲姐,这婆娘不要也罢。我有法宝可以帮你找到青荷妹子在哪,不用看这老道士脸色!”

脸色陡然变换了一阵,席应真不可置信的说道:

“小易,你……你怎敢如此跟师傅说话……”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无赖少年冷冰冰的答道:

“我白小易的师傅,应该是个扶危济困,不畏强权的大侠。而你这个古板的老道士,跟小爷我不是一路人。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您老爱惜羽毛甘愿留在这等死,那我们几个就在此别过了!”

说罢,白小易朝着身后目瞪口呆的琉心叫道:

“琉心,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救青荷!”

一脸惶恐的小跑到了少年身边,琉心怯生生的问道:

“可是公子,这样……不太好吧……”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白小易冷眼看着面色愈发惨白的青衫道人:

“有什么好不好的,小爷我才不再乎什么声誉骂名。与其这么憋屈的活着,倒不如被官差追着满天下跑来得快活。走,这样的师傅,不认也罢!”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把拉着琉心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而静静观察着一切的红衣女子,则眼神玩味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道人:

“老真人,看来您的徒弟也不认同你的做法了呢……也好,您不是想保住这婆娘的命么,那我就把她留给您!”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抬手一扬,一把将满脸惊恐的颜如花朝着身后丢了出去。

趁着老道士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红莲大笑着飞掠而出,朝着白小易二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青衫道人并没有去追自家徒弟,相反的,老道士飞身朝着颜如花被扔出去的方向掠了出去。

可他刚飞到一半,不远处身在半空中的颜如花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紧接着,从妇人的小腹处,猛然间爆出了一团血花。十余枚大大小小的花瓣,朝着四周飞射了出去。而那个妩媚妇人的腹部,则被着不知何时放在她身上的铁莲子炸出了一个大洞。

作恶多端的妇人就这样双目圆睁着重重的落入了水池当中,顿时溅起了一大片腥红的水花。

青衫道人有些无力的飘落到了地上,他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向了白小易三人消失的方向,有些自责的自言自语道:

“无量天尊……贫道……是不是做错了……”

业火红莲28

凤阳县城外的密林当中,白小易、琉心、红莲三人,正神情疲惫的依靠在大树之上,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

一个时辰前,因为理念不合,与席应真分道扬镳的白小易,此时的心情应该是最为复杂的。

这个初入江湖的少年有些迷茫的盯着手中的那方司南,只看见那半透明的淡金色勺柄时而指向左、时而指向右,正如少年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定。

这样的尴尬不知持续了多久,一旁正在接受琉心疗伤的红莲突然冷冰冰的问道:

“喂!姓白的小子,你真的确定我妹妹是在这个方向么?”

胡思乱想中的少年突然一个激灵,他有些呆滞的回应道:

“哈?你说啥?”

嗖的将一颗石子丢向了少年,红衣女子恶狠狠地叫嚷道:

“我问你,你带的路对不对!我妹妹是朝着个方向走了么!”

一脸委屈的揉着被石头打的生疼的脑袋,白小易低头看了看司南后说道:

“放心吧,我这宝贝灵得很,青荷妹子一定就在这个方向。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在二十几里左右的地方。”

正在为红莲医治伤口的琉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斗,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个方向,不是去开封府的么……难不成,青荷妹妹,被卖去那里了……”

恶狠狠的呸了一声,红衣女子咬着牙说道:

“不管是谁买了我家妹子,只要让我抓到,一定给他大卸八块!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我去抢几匹马来,咱们要尽快追上去!”

呆呆地看了眼杀气腾腾的红莲,白小易苦笑着说道:

“我说红莲姐,你怎么除了杀还是杀呢?你不会真是个杀手吧?”

神情古怪的看了看这个无赖少年,随即又跟身边的琉心交换了一个眼神,红衣女子故作镇定的说道:

“是又怎样?姑奶奶我是一品堂门下的刺客,怕了么!”

一脸错愕的看向不远处的红衣女子,白小易有些艰难的说道:

“难……难怪红……额女侠身手如此了得……原来是一品堂的高手啊……”

轻蔑的瞥了一眼无赖少年,红莲不咸不淡地说道:

“怎么?是不是后悔帮我了?”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不置可否的嘟囔道:

“那倒没有,你们一品堂的人也不过是收钱办事。只要不是来杀小爷我的,那就都是我江湖上的朋友。”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莲故意挖苦道:

“少在那装大侠,你对江湖才了解多少……”

并未理会女子的挖苦,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可是红莲姐,为何你要隐藏身份躲在琉心她们商队里,难不成,前几个月应天城的那次刺杀,也与你有关吧?”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衣女子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傻么?应天城高手如云,我一个区区一品指玄境的修为,哪敢在那种地方放肆。只不过我身份特殊,也只有混迹在一个西域的商队中才方便行事而已。如今任务完成了,本打算带着妹妹回西域安家的……”

说到这,女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白小易连忙打岔道:

“内什么,你放心,咱们一定可以把青荷救出来的,到时候我护送你们回西域。小爷我有的是钱,不就是安个家么,一应费用小爷我全包了!”

略带苦涩的笑了一下,红莲淡淡地说道:

“算了吧,本姑娘也有钱,不需要你的施舍。再者说,现在我们弄不好都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能不能活着回到西域都是两说了,就别想其他的了……”

尴尬的沉默了一阵,红莲与身旁的琉心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故作镇定的说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说罢,女子飞身掠到了树杈之上,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一脸艳羡的看着女子那过人的功夫,白小易由衷的赞叹道:

“啧啧啧,要是啥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手,那该有多帅啊……”

脸色有些疲惫的琉心缓步走到的少年身边,身形娇小的西域少女诺诺的说道:

“武功强有什么好的,不外乎又是比武、杀人,我宁可天底下的人都不会武功。”

眼神古怪的打量着这个有些单纯的少女,白小易故意调侃道:

“这话可不对吧,你倾慕的那位萧远山萧大侠不一样是个高手,不也是整天打打杀杀的么?”

琉心有些气恼的看向无赖少年,嘟着小嘴反驳道:

“他才不是!萧大侠是为了保护西域百姓的安全才出手的。他杀的都是那些马贼和强盗,萧大侠从未恃强凌弱,也从未与人寻衅比斗。他习武是为了境内百姓,而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他跟你们不一样!”

一边安抚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女,白小易一边很没诚意的敷衍道:

“是是是,他跟我们不一样。对了,红莲姐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情绪逐渐平缓过来的琉心依旧嘟着小嘴说道:

“没什么大碍,也就肩膀和小腿上的箭伤有点重其他都是外伤。不过红莲姐武功底子好,我稍加治疗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赞许的打量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女,白小易打趣的说道: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传说中的菩萨转世。”

不解的看向少年,琉心好奇的问道:

“公子所说的菩萨转世……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啊,人也救、妖也救,这好人也救,是坏人也救。我就奇了怪了,是不是在你心中,就没有坏人这个说法啊?”

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琉心有些怀念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的……我分得清好人和坏人,只不过,我一直相信,人性本善。他们虽然做了坏事,可是只要是罪不至死的,我都愿意帮他们的……”

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说道:

“我说小丫头啊,你这也太单纯了。我跟你说,小爷我就认为人性本恶,这世道上坏人多的是。你要是一直以这种心态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一准被人给卖了。”

微微低下了头,西域少女弱弱的说道:

“其实,我这次也是第一次跟着阿尔汗大叔闯荡江湖,也经历了很多,看到了很多。我不好评理论到底是人性本善,亦或是人性本恶。可我唯一知道的是,相较于我长大的西域,中原太可怕了……”

不解的看向身边的少女,白小易一脸茫然的问道:

“诶?你这是几个意思?”

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西域少女幽幽的说道:

“在我们西域,虽然也有一些恶人和坏人,可是他们就像是大漠中的狼和兔子一样,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即便有争斗和抢掠,也都是很简单很直接的用武力解决。而中原就不一样,这里的人表面上看上去很和善,可是却永远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们西域那边虽然环境恶略,可是部族之间,百姓之间都会相爱互助。我们共同分享身边的一切,努力的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着。虽然我不敢说没有一个不自私的人,可起码那里的人不会动心思去坑害自己的族人。可是中原这边不一样,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仗着身份特殊,去欺压别人?为什么会有贱民和贵民之分?这一路行来,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害怕你们的这个中原。所以,我想尽快回去,远离这

个让我无时无刻不再担心着有人会欺骗我的地方。”

脸色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个柔弱的少女,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那么,在西域那边,就没有人会欺骗你了么?”

轻轻伸出手,琉心再次唤出了她那白色火焰的异能。看着那团在自己手上跳跃着的火焰,少女有些怀念的说道:

“几乎是没有的,因为我天生就拥有这个异能,所以我部族里的人十分疼爱我。她们说,我是天神派下来的使者,是专门来拯救西域的。所以,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被她们悉心照顾着。而我,也会用我的异能去帮助他们,为他们疗伤。”

“那就难怪了,敢情在他们心目中,你就是所谓的圣女。对于你这种身份的人,是人都会把你当神明一样供奉起来,哪会有人甘坑害你呢……难怪你的性子这么单纯,原来是被从小宠到大的……”

一脸怨毒的瞪向无赖少年,琉心倔强的反驳道:

“我不是!虽然我小时候的确没受过什么苦,可是自打我的部族被明军围剿后,我也尝过被人欺凌的滋味。只不过我有异能护身,加上族人的舍命保护,才没受太多委屈。”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相信什么人性本善的鬼话?”

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火焰,琉心平静地说道:

“因为,抚养我长大的巫祝婆婆告诉我。我的这份异能是天神赐予凡间的礼物,它一定会在某一个时刻拯救苍生于危难……对了公子,你听说过九色鹿的故事么?”

眨巴着白痴一样的眼睛,白小易莫名其妙的说道:

“这个……我只知道九尾狐,没听说过九色鹿……”

“敦煌城的传说里,西域的沙海中有着一头美丽而善良的九色鹿王,她会为在风沙中迷路的旅人指明方向。而在传说中,九色鹿在密林中听到有人呼救,当她赶到时,发现是个弄蛇人不慎落入水中。善良的九色鹿救下了这个弄蛇人,并要求他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自己。可九色鹿的故事逐渐传到了当时的王后耳中,恶毒的王后执意要用九色鹿的皮毛制作衣裳。国王无奈,贴出告示悬赏捉拿九色鹿。这个时候,那个弄蛇人见利忘义,选择出卖了鹿神。于是他联合国王,设计将九色鹿引入了拳套。可当武士们万箭齐发的时候,鹿神身周绽放出了神光,洁白的火焰将利箭都化为了灰烬。在众人惊骇的时候,九色鹿向所有人揭露了弄蛇人忘恩负义的行径。恶行败露的弄蛇人因为畏惧终于溺死在了湖中,而心怀愧疚的国王,也放走了九色鹿。”

“我体内的这团乳白色的火焰,据说就是天神们才能使用的神火。而巫祝婆婆从小就跟我将九色鹿的故事,让我以善念待人。无论那人好坏,只要他有为难,就一定要出手相助,用善念化去那人心中的恶。”

呆呆地望着身旁一脸微笑的少女,白小易有些无力的呻吟道:

“我说这位姑娘……那些老一辈人用来哄小孩儿的故事,你也会信么……”

突然间感受到了少女眼中的怨毒目光,白小易识趣儿的嘟囔道:

“信信信,这么善良的故事一定要信。很好,说得太好了……”

收回了怨毒的目光,琉心看着手中的火焰说道:

“巫祝婆婆说,这种神火既可救人,也可杀人。是救是杀,全在我一念之间。所以她从小就让我本守一颗善心,决不能让这份天神赐予的力量为祸人间。”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白小易这才真诚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好吧,这一次我比较认同那位婆婆的话了。”

收起了手中的火焰,西域少女喃喃地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为世人做些什么,我只是尽自己能力的去救助每一个我看到的人,让这份力量用到正确的地方……”

业火红莲29

略微沉吟了片刻,琉心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公子,你说青荷妹妹现在还好么?”

轻轻摇了摇头,白小易将手中的司南举了起来说道:

“好不好我不敢说,可最起码,人还活着。我这个宝贝可以指向我心中所想的人和物,只要这个事物还存在,它就会有反应。”

淡金色的司南之上,那勺柄正稳稳地指向了正西的方向。可下一秒,这枚磁石居然猛地一转,指向了凤阳县城那边的方向。

脸色有些尴尬的变换了一阵,白小易强装镇定的说道:

“额……内什么……这宝贝一阵两会儿的会出些问题……”

微笑着看向了身边的少年,琉心直接点破了白小易的心思:

“公子,你骗人。我知道,你在想席真人了。”

神色慌张的坐起身,白小易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谁说的!我没事儿想那个固执的老头儿干嘛!你这小丫头别瞎猜……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一边无力地争辩着,白小易一边翻身靠在了大树的另一面,自顾自的装起睡来。

微笑着盯着死鸭子嘴硬的少年,琉心也轻轻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白小易那有些尴尬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内什么……那老头子身上的伤……没事吧……”

嘴角泛起了会心的微笑,琉心轻声说道:

“放心吧,老真人的内伤虽重,可他毕竟是天象境的高手。而且他身边还有很多灵丹妙药相助,不会出大问题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无赖少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可是,他不是不能动用真气了么,这要是被官兵围堵住了,恐怕不好脱身吧……”

“公子多虑了,老真人不是不能调用真气,而是不能调用太强的真气。只要不轻易动用天象境的术法,是不会有事的。即便被官兵围困,凭借着指玄巅峰的实力,老真人想脱身也并非难事。”

辗转反侧的白小易似乎还想询问些什么,树干另一边的琉心突然打趣儿的说道:

“公子,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老真人,不如你回去把他老人家找回来呗?毕竟你们是师徒,把他一个人丢在凤阳县城,总觉得不太好……”

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白小易倔强的嘟囔道:

“屁咧,小爷我才懒得去管那个死板的老头子。整天规矩规矩的,畏首畏尾,一点没有个高人的风度。命名本事那么高,还惧怕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官老爷,跟着这样的师傅,太憋屈了。我才不会把他找回来,就他那倔脾气,搞不好,还会大义灭亲的把小爷我抓去见官呢!”

听着少年口不对心的牢骚,琉心有些轻声呢喃道:

“公子,你真舍得不认这个师傅了么?”

听到少女这个问题,白小易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气氛尴尬的沉默了一阵后,白小易故意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大咧咧的嘀咕道:

“算了算了,这一天折腾的累死了,早点休息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别去想了。”

还不等西域少女搭话,树干的另一边,白小易那强装出来的喊声渐渐的响了起来。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贴心的西域少女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身心俱疲的三人在这片荒郊野岭的树林中各怀心事的渡过了一晚。而第二天一大早,白小易和琉心就被一阵马匹的嘶鸣声惊醒了过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白小易骂骂咧咧的说道:

“你大爷的,这一大早的折腾什么呢……”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袭红衣的女子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红莲怒气冲冲的呵斥道:

“快起来,那你的那个什么盘子在确定一下我妹妹的方向,咱们今天一定要追上他们!”

还未睡醒的白小易只得挣扎着爬上了马鞍,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三人策马朝着官道的方向直冲了下去。

这一路,他们称得上是马不停蹄,除了中午时候在一间路边的驿站吃了口东西外,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从太阳升起一直跑到日渐西沉,三个人居然赶了差不多五十多里的路程。

可眼见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白小易却突然间勒住了缰绳。无赖少年平端着手中的司南,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右手边的一条上坡的小路那边。

紧跟在后方的红莲急忙赶了上来,她语气焦急的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你知不知道时间多耽搁一会,我妹妹就会多一份危险!”

被颠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的白小易指了指司南上的勺柄,没好气的嘟囔道:

“看见没,方向变了。根据我这法宝显示,你妹妹应该在这一边。”

满脸疑惑的望了望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红衣女子不解的问道:

“那边?那边是哪?这好像不是通往开封的路吧……我说臭小子,你手里拿个东西,是不是坏了?”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去抢少年手中的司南。

岂料她一手抓了个空,红莲伸出去的手居然从少年手中的司南上面直接穿了过去。

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个做事莽撞的女子,白小易故意挖苦道:

“没见过世面吧,告诉你,我这宝贝只有我能用,别人是拿不走的……”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红莲的马鞭一下子就抽在了少年的后背上:

“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挖苦人,快点带路,要是耽搁了我救妹妹,就拿你小子陪葬!”

一脸委屈的看向躲在后面偷笑的琉心,白小易苦着张脸叫屈道:

“我说琉心,你就不管管么,就算是条带路的狗也不能这么虐待吧,更何况小爷我还是个大活人……”

因为赶路,脸上也泛起了潮红的西域少女微笑着说道:

“公子,你就少说几句吧,惹恼了红莲姐,你又要挨鞭子了。”

转头朝着怒气冲冲的红衣女子做了个鬼脸,白小易一巴掌抽在马屁股上,就朝着小路的方向跑了下去。

一刻钟后,策马狂奔的三人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间修建在湖边的宅院。看这规模,差不多有十几亩地的范围。

宅院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一看就不是一般大户人家修建得起的。

匆忙拉住缰绳,白小易凝神查看着宅院里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片刻之后,无赖少年有些疑惑的说道:

“诶……怎么……这院子里……有官兵……”

听到少年的话,红莲和琉心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宅院里的人身上。果不其然,从他们在这个地方望去,宅院的正门处,四角的望楼里,居然真的有一些盔甲鲜明的官兵在把守。

低头看了看手中司南的指针,白小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嘀咕道:

“他大爷的,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座官家的宅子……青荷又怎么会在这个里面……”

轻轻一夹马腹,红衣女子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救青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管它院子里住的人是谁呢,杀了便是。”

一口气差点没噎死的白小易急忙策马上前,他竭力的劝说道:

“姐……你是我亲姐……咱就别在杀人了好不好……听我的,咱们先潜进去弄清楚这件宅院的主人是谁,顺便查一查青荷被关在哪里。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把人救出来,那就最好,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啊。”

一旁的琉心也配合着白小易进行着劝说,终于,红莲收起了手中的莲花刺沉着脸说道:

“好,我暂时不杀人。那么你说,现在我们怎么进去?对了,你那隐身符还有么?”

脸上露出了一副标志性的贱笑,白小易一下子从怀中掏出了五六张明黄色的符纸:

“嘿嘿,幸亏小爷我激灵,临走时多拿了几张,放心吧,绝对够用。

抬头看了看天色,红衣女子冷声说道:

“天快黑了,咱们还按照上次那个办法,直接进去搜。不过这一次不要走下面,咱们直接从屋顶上走。”

商量好了对策,三个人匆匆忙忙的将马匹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随即人手一张隐身符,朝着庭院的外墙就靠了过去。

闪身贴靠在了墙边,红莲看了一眼那丈许来高的围墙,沉声吩咐道:

“臭小子,这次你就别自己乱蹦哒了。你那一身控制不住的真气,搞不好就一头扎到哪间屋子里面去了,反倒给我们惹麻烦。我看这样,我和琉心先上去,然后我们用丝带拉你一下,你借着我们的力蹦上来就行,可千万别用你自己的蛮力。”

讪讪的笑了笑,白小易很是识趣儿的答道:

“好您了,一切都听红莲姐吩咐。”

三人发动了隐身符,随即按照商量好的办法,顺利的窜到了庭院的高墙之上。

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圈这座修建的仿佛避暑山庄一般的庭院,白小易压低了声音赞叹道:

“我滴个乖乖,这地方虽然不如沈万三家的园子大,可是那些山水花草的装饰,可都是实打实的高价货啊。看来这宅子的主人,来头不小……”

重重的在少年的后腰上面拧了一下,红莲有些急躁的询问道:

“别管那些有的没得,快看看,青荷关在那间屋子里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司南,白小易朝着宅院后面那座两层的阁楼指了指。

“好像……就在那边……”

在少年的指引下,三人翻墙越脊的来到了那间明显奢华很多的阁楼屋顶上。整个过程中,白小易就像是一只被线绳拉扯着的青蛙一样,一蹦一跳的撑到了现在。

他们三人刚刚落到屋顶上,突然间,一声女子凄厉的哀嚎声从他们身下的阁楼中传了出来。

脸色骤然一变,红莲抽出莲花刺就要冲下去。

发觉到情形不对的白小易和琉心,拼了命的拦住了冲动的女子,随即琉心凑到红莲耳边劝说道:

“红莲姐,别冲动,我们先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动手。”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红衣女子这才压制住了胸中的怒意,安静的趴在了屋脊之上。

习惯了偷鸡摸狗勾当的白小易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两块瓦片,而当三人凝神看向其中的时候,却被眼前的画面震惊的目瞪口呆了起来。

宽敞的厅堂之内,灯火通明。一个衣衫宽大的男子,正狂笑着,用手中的长鞭抽打着面前木架子上帮着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浑身上下已经被皮鞭抽出了十余道大大小小的伤口。而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在男子的身周,居然还有另外两个架子。而那上面,同样有着两个早已昏死过去的少女。

“畜生!”

一见到这幅画面,红莲再一次想冲下去杀人。而一旁的白小易急忙按住了身边的女子,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且慢,青荷没在里面。而且,你看那是谁……”

顺着少年的指引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男子正一脸冷漠的站在角落当中。此人身穿一件灰布道袍,背后背着两柄道家法剑。他眼神冰冷的看着正在鞭挞着女子的男人,脸上却泛起了不屑的冷笑。

“是李坏!”

一旁的琉心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在清水镇见过的道人,

“他……他怎么会在这?而且,你们看,他身上的铜钱又多了一个。”

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去,坏道人身上那原本只有五枚的山鬼花钱,此时居然真的多出来了一颗。

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这个天师楼门下的高手,白小易若有所思的说道:

“啧啧啧,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红莲突然指着那个缓缓转过身的男子,一脸错愕的惊呼道:

“等等……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业火红莲30

“啥!你认识?”

红衣女子仔仔细细的辨识了一下那个衣衫宽大的男子,语气冰冷的说道:

“没错,就是他!琉心,你还记得么,当日我们途径开封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富家子?”

呆呆地看了看那个显得有些癫狂的男子,琉心突然间一脸诧异的说道:

“对啊,就是他!他不是被你……”

说到这,娇弱的西域少女双颊一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红莲恶狠狠地盯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当日他居然当街调戏我和青荷,一开始我们打算息事宁人,刻意避开了他。哪成想,这个不知死活的浪荡子居然指使手下砸了我们的台子,还要强撸我们姐妹回府。当时我气不过,就出手教训了一下这帮人渣。”

瞥了一眼脸色古怪的琉心,白小易试探性的问道:

“我想,不知是简单的教训了一下吧……”

略微沉吟了片刻,红莲有些尴尬的说道:

“也没什么,当时一时没收住手,踢爆了那家伙的一个卵蛋。”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下意识的夹紧了下身,他拱手抱拳道:

“嘿嘿,女侠威武,我敬你是条汉子。”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衣女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对付这种仗势欺人的浪荡子,就应该心狠手辣一些。”

顺着瓦片空隙看了一眼厅堂之内那个依旧在用鞭子抽打少女的男子,红莲恶狠狠的说道:

“早知道这畜生是这样一个人,我就该替天行道,除了这个祸害才是!”

轻轻拽了拽红莲的袖子,琉心小声的劝说道:

“可是红莲姐,当时阿尔汗大叔说,这人来头不小,是我们得罪不起的。所以你打伤人之后,我们才被迫乔装打扮,离开了开封府。后来还担心你和青荷在一起会被人认出来,这才将青荷妹妹托付给了……”

说到这里,琉心下意识的停下了话头。

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红莲冷冷的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是下去杀了他们救人,还是就这么干看着?”

轻轻嘘了一声,白小易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稍安勿躁,有李坏那个家伙在,这事儿就有些不太好办了……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弄清楚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再说。”

众人同意了白小易的看法,随即小心翼翼的趴在房顶上,借助着掀开的空隙观察起厅堂内的情况来。

重重的将手中的鞭子扔到一边,衣衫宽大的男子一把掐住了已经昏死过去女子的脖子。他贪婪地在女子脖颈之间深深的嗅了一番,随即一脸厌恶的将女子甩到了一边。

他转过身,突然间发狂一般的将身周的桌椅、餐盘等一应器物踹翻在了地上。似乎发泄完怒气的男子一脸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他头也不抬的询问道:

“李道长,我花重金请你们过来,是帮本王治伤的。可结果呢?这都三个多月过去了,我这……”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一脸尴尬的指向了自己下身的地方:

“我这东西,到底还有没有得救!”

灰袍道人微眯着双眼,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道:

“永王殿下,您何必这么着急呢。枯木回春之术本就是我道门失传已久的秘术,若不是殿下与我们天师楼素来交好,我们楼主也不会将这个秘方送与殿下治伤了。此番楼主特意派贫道来协助殿下,也可见我们的诚意。殿下尽管放心,这药引已经准备了三个月,现在也差不多凑够了炼丹所需的分量。我敢保证,只要再过十数日,这回春丹一定可以给您炼成!”

很是赌气的冷哼了一声,这个被称作永王的男子不屑的说道:

“好,我就在给你半个月,如果东西再弄不出来,以后在河南境内,你们天师楼的人,就别想再得到半分好处!”

躬身行了一礼,坏道人面不改色的说道:

“贫道定不辱命,还请殿下静下心来,耐心等待。”

“等!等!等!本王等不下去了!他娘的,老子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玩女人。可现在倒好,自打被那臭婆娘踢爆了一个卵蛋后,老子连挺都挺不起来!你他娘的还让老子等!再这么等下去,你的药还没练出来,老子就要被憋死了!”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坏道人不置可否的说道:

“殿下此言差矣,以往您纵欲多度,元阳本就有些耗损,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休养一下。如果需要,贫道这里有些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功法可以帮助殿下恢复元气。”

愤怒的将一只鞋子扔向了灰袍道人,永王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李坏!你这是在取笑本王么!”

微微一个侧身躲开了飞过来的鞋子,李坏不咸不淡地说道:

“非也非也,贫道只是出于好心,希望殿下可以戒骄戒躁,休养一下内息。否则即便日后治好了下面的伤,也无法弥补殿下已经耗损的元气……”

“老子的事儿不用你管!”

宽袍男子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酒,没好气的追问道:

“对了!杨虎送来那妞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出她那个贱人的姐姐去哪了?”

“这个……还没。那姑娘神智似乎受损,无法正常问话,想要从她口中得知殿下要知道的事,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哼!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那妞的嘴给老子撬开!我就不信了,找不到那个该死的西域婆娘!”

狠狠地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永王满眼怨毒的咆哮道:

“臭婆娘,敢伤了本王的命`根子!你等着,等抓住了你,本王要慢慢的折磨死你们!”

突然,屋顶之上的红莲因为愤怒一个不小心手上的力气大了点,只听得咔吧一声脆响,一块屋瓦被她硬生生的捏碎了。

虽然屋顶距离厅堂内的二人还有些距离,可是这声异动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永王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问道:

“什么人!”

反应机敏的白小易第一时间将瓦片放回了原位,随即捏着鼻子学着野猫的样子叫唤了两声。

听到了屋顶上的猫叫,李坏不动声色的说道:

“殿下不要惊慌,只是野猫而已。这座庄园位置偏僻,又有重兵把守,绝不会有人可以擅自闯进来的。”

缓缓的坐回了地上,宽袍男子依旧有些担心的吩咐道:

“不对,今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李坏,你不是会什么道法么?去给这座宅院布置几个阵法,省

的有什么魑魅魍魉的东西溜进来……对了,地牢里那个婆娘关好了么?可千万别让她跑了,等老子的伤好了,要拿她第一个试枪!”

躬身行了一礼,灰袍道人面不改色的应承道:

“谨遵王爷吩咐,贫道这就去办。”

听着坏道人终于离开了屋子,被吓得心惊肉跳的白小易三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滑倒了屋顶的边缘处。无赖少年压低了声音埋怨道:

“我说红莲姐,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出大乱子。你功夫好可以全身而退,可你别忘了还有我们啊!这里有个李坏就够难对付了,再加上周围的这些官兵,你是不是想让我们俩给你陪葬啊?”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红莲气愤的说道:

“难不成,要放过那个畜生么!你听到方才他说过什么么!这种人渣就得千刀万剐!”

一旁的琉心急忙拉住红衣女子的手,她柔声劝说道:

“红莲姐,不要冲动。我们这次是来救人的,不能乱了方寸啊。再者说,男人听说好像还是个王爷,这么一来,如果杀了他,那岂不是闯了大祸了……”

不屑的轻啐了一口,红衣女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怕什么,反正我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多加上一个王爷。”

嘴角被气得不停地抽搐着,白小易没好气的骂道:

“我靠,你大爷的除了杀人就不会动动脑子么?你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人么?你又知不知道除了李坏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高手?那可是个王爷,不是一个小县城的芝麻官儿。好,就算你本事大可以杀进去,那又怎样?你知道青荷在哪么?牛确定惊动了这么多人后还能救出你妹妹么?我说你这女人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别只想着杀杀杀的!”

被无赖少年这一番话给唬住了的红衣女子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她张着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一旁的琉心即时化解了眼前的尴尬:

“那公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小易看了一眼手中的司南道:

“如果我们看错,青荷被关押的地方就在这下面,我先试着找到入口再说。”

瞥了一眼还在发愣中的红衣女子,白小易没好气的说道:

“咱们先想办法救人,等人救出来了,随便你在这里杀个七进七出。”

不等女子搭话,白小易发动了隐身符,随即一个翻身跳下了屋顶。

借助着隐身符的掩护,三人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这座奢华的宅院里。时不时的,就会有一队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若不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恐怕他们三人手中牵着的丝带一定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穿过了一个月亮门之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子当中。

在这个方圆只有不到三五丈的庭院中,赫然只有一间像是仓库的屋子。

可奇怪的是,这间屋子前面,居然有整整一队的士卒在把守着。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司南,白小易笃定的说道:

“没错,这里就是地牢的入口!”

下一刻,还不等他和琉心反应过来。那根原本是红莲牵着的丝带突然飘落在了地上,随即二人身边疾风闪过,一片刀扇已经朝着那些个毫无防备的士卒飞射了出去。

业火红莲31

寒光急闪,血花飞溅。

五个衣甲鲜明的士卒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着的尸体,白小易有些抓狂的抱怨道:

“我说大姐,你出手前就不能先跟我们打声招呼么?这这这……”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莲甩了甩刀扇之上的血迹后冷冰冰的反驳道:

“给你商量?恐怕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难不成,你小子还有办法在不惊动这几个守卫的情况下打开牢房的办法?”

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铁门,白小易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哼,没话说了吧,我这么做是最省事最直接的办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这扇门弄开!”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有气无力的嘟囔道:

“是是是,你厉害……琉心,帮我把这几位军爷的尸体抬到草丛里,免得等下被人发现了。”

掩藏好了几具尸体,三人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房间的铁门之上。看着铁门上那个首投型的门锁,白小易大包大揽的说道:

“不就是个门锁么,二位瞧好了,小爷我给你们表演个绝活儿!”

说着,无赖少年从腰间的百宝囊中抽出两根造型奇特的铁棒,随即他趴在铜锁上面鼓捣了好一阵子。

咔哒一声脆响,铜锁居然被白小易给鼓捣开了。

很是骄傲的推开了两扇铁门,白小易插着腰显摆道:

“二位,请吧!”

琉心满脸崇拜的看着无赖少年,由衷的称赞道:

“公子好厉害。”

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白小易对这样的称赞十分满意。

可另一边的红衣女子,则径直走进了屋中,同时不咸不淡地说道:

“哼,不过是些鸡鸣狗盗的小把戏,有什么好骄傲的。没了你,老娘一脚也能给它踹开。”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白小易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切,你要是一脚给踹开了,咱们也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了。胸大无脑,这话说得真没错……”

突然间感受到了前方传来了一股阴寒的杀气,熟知红莲脾气的琉心一把将白小易拉到了身边,这才免除了无赖少年被暴打一顿的风险。

借助着四周昏暗的光线,三人隐约间可以看出,房间的地面上似乎有着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斜斜向下的石梯,通往了地下某处不知道的空间。

时不时的,会有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伴随着阵阵呻吟声从那黑漆漆的石阶尽头传了出来。

目光坚定地看了一眼那地牢的入口,红衣女子沉声说道:

“走,我们下去。”

说着,她将莲花刺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白小易点亮了一张金光符后,牵着琉心的手,紧紧的跟了下去。

楼梯并不算长,三人走了十几米后便来到了一扇铁栅栏近前。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金属扭动声,一扇锈迹斑斑的牢门被领头的红衣女子推了开来。

在金光符的照耀下,一副令人脊背生寒的画面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在这个长宽足有十几丈的巨大地牢中,赫然有着七间大小不一的囚室。每间囚室里,都有着一具木质的刑架。在墙壁上那昏暗的油灯映衬下,三人可以隐约看出,每一个架子上都绑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凑近了看去,众人发现,每一个女子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被人施虐、施暴的痕迹。

看着那一个个痛苦神隐中

的女子,红莲气恼的一拳锤在了身旁的牢笼上。

“老娘非要亲手剁碎了那个畜生不可!”

轻轻拉了拉女子的衣袖,琉心柔声说道:

“红莲姐,咱们先找找青荷妹妹吧。”

得到了琉心的提醒,红莲这才神色慌张的逐一找寻了下去。白小易看了一眼盯着那些女子迟迟不肯挪动步子的琉心一眼,有些无奈的劝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眼下这个情势,我们救不了这么多人。只能先把青荷带走,然后再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来救这些姑娘了……”

死死咬着嘴唇,琉心有些不忍的说道:

“我知道的,大局为重……”

不稍片刻,他们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囚室中发现了青荷的身影。

此时的青衣少女,被摆成了一个大字绑在了刑架上,她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身上有好多被人毒打过的痕迹。

愤怒的红莲一脚踹开了上锁的牢门,疯了一般扑到了自家妹妹的身上。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青荷的名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青荷此时似乎也认出了面前的红衣女子,她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灵光,随即弱弱的叫了声:

“姐姐……”

下一秒,青衣少女一下子无力的垂了下去。红莲发狂的惊呼道:

“妹妹!妹妹!醒醒啊!”

慌乱中的女子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琉心,还不等她说话,琉心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青荷的身边,她熟练的将手搭在少女的手腕上,凝神探查了起来。

片刻过后,西域少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还好,青荷妹妹只是遭受了连番的惊吓,脱力昏过去了。我为她补充一些元气,等一下红莲姐背着她出去就好。”

一边说着,琉心一边将手上的乳白色火焰轻轻地按在了青荷的背上。

白小易手脚麻利的将青衣少女身上的绳锁除去,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恶行。你等着,等我们出去了,小爷我非去你爹那里告你一状不可。我就不信了,朱老爷子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事的!”

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怀中的妹妹,红莲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用你去告状了,等我把妹妹送出去,我就亲自取了那畜生的狗命!”

懒得搭理这个杀人如麻的女煞星,白小易紧张地看了看地牢入口的方向:

“咱们时间不多了,快点把青荷安顿好,必须趁着没被他们发现的时候离开这座府邸。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刻钟后,红莲背着自家妹妹,在白小易和琉心的带领下从来时的入口走了出去。

可当四人再次走出地牢大门的时候,他们愣住了。

偌大的院子里,突然间燃起了无数火把,把这片原本黑漆漆的庭院照的犹如白昼。不仅如此,在他们四周一下子聚集起了百多名盔甲鲜明的士卒,他们手持刀盾,将四人所在的地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更加可怕的是,在刀盾兵的身后,居然有着三十多只乌黑发亮的铁管,正冷森森的指向了白小易等人。

看着那些支尾巴上正喷吐着火星的铁管,曾经在应天城见识过这东西厉害的白小易,突然间抓狂的尖叫道:

“躲开!是火铳!”

下一刻,砰砰砰砰的爆炸声瞬间响彻了整座府邸。一支支喷吐着火蛇的火铳,将无数的铁丸泼洒向了白小易几人。

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白小易情

急之下撑起了护身气盾,将这一波的猛攻挡了下来。

可是当他看到已经被击碎了两层的气盾,和地上那些依旧冒着烟气的铁丸,这个终于亲眼见识了火铳威力的少年,被吓得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一阵刺耳的掌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换上了一系锦袍的永王朱恒,坐在一台轿子上行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校园门口被围困住的四人,眼神玩味的说道:

“厉害啊,本王的火铳队居然都打不死你们,看来你们几个还不是一般的毛贼。”

可是下一刻,突然间看清楚了红衣女子和青衣少女样貌的男子大声惊呼道:

“诶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贱人!原来是你!”

紧接着,当他看到白小易身后那惊慌失措的琉心的时候,男子眼中突然间泛起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淫邪。这个高坐在轿子之上的锦衣男子淫笑着说道:

“啧啧啧,妙啊,真是妙啊!今天晚上,是老天爷开了眼了么?除了一对儿姐妹花,还送上门来了一个西域美人!老天爷对本王真是恩宠有佳啊!”

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卒,朱恒厉声吩咐道:

“你们,都给本王退下!别伤到几个小美人!”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看向了身后,他朝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灰袍道人下令道:

“李坏!本王命令你,给我活捉了这三个大小美人儿,不能伤到她们半根头发!本殿下伤好了,要好好的炮制一下她们!至于那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臭小子嘛,杀就杀了,尸体到时候剁碎了喂狗!”

坏道人一跃而起,朝着白小易等人就冲了过去。声在半空中的灰袍道人厉声喝道:

“龙凤双剑!出鞘!”

嗖嗖两声,灰袍道人身后的两柄法剑应声出鞘,交替缠绕着朝着发愣中的白小易就直刺了过去。

在白小易气盾保护下躲过一劫的红莲眼中寒光一闪,她一把将身后背着的青荷交给了琉心,随即飞身扑向了空中的灰袍道人。

“帮我照顾妹妹!”

话音方落,红衣女子身周陡然急旋气一片真气凝结而成的刀扇,她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一般,朝着空中的龙凤双剑就绞杀了下去。

叮当声中,两柄李坏引以为傲的法剑在碰触到女子身周刀扇的瞬间就被震飞了开去。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一个杀气腾腾赤红色身影已经急扑到他的面前。

慌乱之中的坏道人来不及反应,值得汇聚全身真气,朝着红衣女子的面门就击出了一掌。

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急冲而至的红莲也挥出一掌,与坏道人硬碰硬的对击了一记。

砰的一声闷响,一团真气瞬间从二人双掌交汇的地方爆炸开来,强大的气流将周围的士卒都吹的倒退了数步。

身周刀扇急旋的红衣女子微微后掠了一下,随即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而本打算先声夺人的坏道人,却在这一击之下,狼狈的朝后倒飞了出去。

手忙脚乱的停靠在了远处的屋顶之上,灰袍道人哇的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他面露惊惧的看向了坦然自若的红衣女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一品指玄!想不到,还碰上个硬茬子!”

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红莲冷眼扫视了一下身周将他们包围着的百多名士卒: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想不到也不过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的大开杀戒了!”

说罢,红衣女子双手一抖,立时间,十余枚铁莲子便在她的身周漂浮了起来。

业火红莲32

“龙凤双剑,归鞘!”

一声令下,两柄被震飞了的法剑应声飞回了李坏的手中。灰袍道人眼神玩味的打量着场地中央那个拉开了架势,准备大开杀戒的红衣女子,语气阴冷的笑道:

“嘿嘿嘿,好得很。既然你们送上门来了,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道爷我的新玩具!”

话音方落,只见得坏道人猛地将双剑插于面前地面。他随手中怀中掏出了一大把符纸,然后双手一甩,那些符纸随即在他身周环绕悬停了起来。

李坏面色凝重,他将双手瞬间划过剑刃,随即将手上的鲜血飞快的涂抹在了身周的符咒之上。

下一刻,坏道人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一股股强劲的真气以他为中心呼的阔散了开去。灰袍道人衣衫鼓荡,他厉声爆喝一声:

“乾坤无极,阴阳受命;天牢地锁,缚妖捉精;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话音方落,坏道人脚下陡然出现了一副太极法阵,同时,他手诀掐动,一记三清指点向了庭院地面的方向。

“殿下,带所有人退出院子!”

随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永王一声令下,四周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卒瞬间便让出了整个院子的空间。与此同时,紧贴着四周的院墙,一张张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符咒缓缓的升了起来。在红莲惊愕的目光中,这些丈许多高的符,瞬间就把她和身后的白小易等人围困在了中间。

红衣女子闪身退后了几步,全神戒备的问道:

“臭小子,认识这些东西么?”

躲在气盾后面的白小易探头看了看四周那些真气凝结而成的符咒,有些不是太确定的答道:

“这个……好像是封妖阵……是道门专门用来封镇妖物,免得它们跑出去的阵法……”

脸上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情,红衣女子朝着在另一端全力施法的坏道人讥讽道:

“臭道士,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这院子里的都是人,你用封妖阵干什么?”

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已经将大阵布设完毕的坏道人沉声说道:

“没错,贫道所布的的确是封妖阵。只不过,这个阵法不是用来对付你们,而是用来控制它们的……”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嗖嗖声中,四条漆黑的影子从两边的屋顶上一跃而下,朝着大阵中心的红衣女子就扑杀了下来。

月光的映衬下,红莲只是粗略的看出了那四个影子像是人形,可似乎又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事出突然,根本由不得她去细想。红衣女子身形急转,本能的将身周的那十余枚铁莲子一股脑的朝着半空中急冲而下四个黑影射了出去。

噗嗤声中,那些在真气牵引之下的铁莲子毫无阻碍的钻入了四条黑影的体内。可出乎红衣女子预料的是,那四个黑影似乎丝毫没有受到铁莲子的阻碍,依旧蛮不畏死的朝着她扑杀了下来。

红衣女子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一只只漆黑干瘦的手脚,便劈头盖脸的朝着红莲就招呼了下来。

噼啪声中,红衣女子接连抵挡住了四五记势大力沉的攻击。可依旧有一爪一脚分别打在了女子的肩膀和小腹之上。

身形急退数步,红莲嘴角抽搐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与此同时,四条凄厉的抓痕出现在了她的左肩之上。

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内息,红衣女子满是疑惑的看向了面突然出现的四个高手。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铁莲子和护身的刀扇居然对这些人没有半点作用。可下一秒,她愣住了。

之间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那四个突然间出现的黑影,根本就不是人。

她无法说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只见得四个好似人形的怪物正像一只只没有翅膀的蝙蝠一样,匍匐在地上。它们浑身漆黑,皮肤宛如干尸一般紧紧的包在骨头之上。这四个怪物的手脚齐长,足足有普通人的两倍。更更加诡异的是,这些东西的头上根本没有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木质的面具。而上面,赫然是一只被人画上去的血红色怪眼。

红莲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四只趴在地上的怪物,有些惊恐的问道:

“姓白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一直观察着场中局势的无赖少年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他有些无奈的叫嚷道: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小爷我才刚入道门几个月……”

他话音方落,只见得几只怪物身体猛然一抖。

嗖嗖声中,原本射入它们体内的那些个铁莲子居然被这些怪物一下子反震了回来。红衣女子身形急转,用真气强行收回了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暗器。她缓缓飘落在地上,指着李坏厉声质问道:

“李坏!你身为天师楼的人,居然豢养妖物!”

全力维持着阵法运转中的坏道人指诀掐动,四只怪物立时间将红衣女子围了起来,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又怎样?只要道爷我控制得住,即便是妖,也能成为我降妖伏魔的法器。”

有些无聊的打着哈欠,朱恒不咸不淡地说道:

“别跟他们废话了,快点把他们给本王抓住!对了,可别伤到几个小美人,这要是打伤了她们漂亮的小脸蛋儿,可是要扫了本王的雅兴的。”

手中法诀急变,灰袍道人游刃有余的说道:

“王爷放心,这些尸鬼钢筋铁骨,还要不是天象境的高手,就拿他们没有办法。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贫道一定把她们活捉了送给王爷!”

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坐在轿子上的朱恒语气森冷的吩咐道:

“你们其他人给我听好了,把这间院子给本王守住了。谁敢从李道长的阵法中跑出来,就给我乱枪打死!”

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一众永王的亲兵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将庭院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一支支装好弹药的火铳,正笔直的指向了阵中的白小易等人。

与此同时,大阵之中的四个怪物再一次朝着红衣女子扑了上去。

面对着从未见过的敌人,红莲强稳住心神挥舞着手中的莲花刺朝着四条黑影就迎了上去。她双手一挥,身周那一层层的刀扇激刺而出,女子看着不远处急扑而至的四个怪物,口中大喝一声:

“落叶飞花!”

嗖嗖声中,那一片片花瓣形的刀扇,犹如漫天花雨一般朝着四个怪物就撞了上去。

可下一秒,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那些着你凝聚而成的刀扇居然在触碰到那些怪物身体的瞬间被震成了粉碎,仅仅将它们那干尸一样的表皮划开了一道道不痛不痒的口子。

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攻击居然对它们无效,急冲中的红莲啐骂道:

“畜生,好硬的骨头。”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前方两只怪物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了。急冲中的红衣女子身体猛地后仰,借助前冲的惯性一下子闪开了两只直扑向她面门的利爪。

趁着双方交错的瞬间,红莲身形一转,随手将两根冰锥一般的莲花刺飞射而出。那关注着内劲的两枚莲花刺笔直的刺入了两只怪物的后心,与此同时,在强劲的冲力影响下,将它们与后方扑杀而来的另外两只怪物两两成对的钉在了一起。

一击得手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随即大喝一声道:

“花开遍地!”

砰砰连声,两枚刺入怪物后心的莲花刺应声炸开,那数十片锋锐无比的刀片就这么从两只怪物的体内爆炸了开来。

一时间,无数的刀片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有的直接嵌入和地面和墙壁之中,而绝大多数的刀片,都撞在了周围那些闪烁着道家符的光幕之上。

一片死寂过后,红衣女子刚想走上前去取下几只怪物的头颅。岂料那四只漆黑的怪物在一阵呆滞后,仿佛发了狂一般再一次朝着她扑杀了过来。

口中狠狠地骂了一声娘,红衣女子闪身后退,打算凭借着过人的轻功修为,与几只怪物展开缠斗。

可接下来的事,再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想到那几只感受犹如蝙蝠的人形怪物,居然在身法上面毫不逊色刺客出身的自己。

凭借着它们那奇长无比的手脚,几只怪物像是蚱蜢一般上蹿下跳,死死地咬住了在不断高速运动中的红衣女子。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内上演了一场猫捉老鼠的追逐好戏,而比较让人绝望的是,这次的猫,有四只。

此时的红莲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不仅仅是对手的邪门,更加致命的是这里的环境也很不利于她这个精通暗杀的刺客行动。

庭院过于宽敞,使得红衣女子根本没有多少可以灵活改编行动轨迹的空间。相反的,在封妖阵的帮助下,四只怪物居然可以以那些符咒为落脚点,将自己弹射出去追击红莲。

而红衣女子一旦靠近外墙,则会有一阵密集的枪林弹雨将她逼回空地当中。

这一下,红莲对战的难度无形中加重了好几倍。她引以为傲的鬼魅身法,居然可以被四只怪物轻易地追上。时不时的,急奔中的女子就会突然面对两三只怪物的夹击。那一只只奇长的手脚突然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逼迫的红莲不得不与它们硬碰硬的交手一阵。

这些难缠的怪物差不多有着四五品指玄境的修为,它们虽然不能将妖气外放,可是却可以把妖气汇聚于骨骼之上,使得无论何种攻击,都无法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十几个回合下来,红衣女子身上被抓出了六七道抓痕,而那四只怪物却依旧生龙活虎的围着女子打转。

若是同时对付一两只这样的怪物,红莲自信还是有办法将它们制服的。可现如今一下子出来了四只,这一下,就打得她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眼见着红衣女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一直躲在后面的白小易终于忍不住窜了出来。

“红莲姐,我来助你!”

业火红莲33

白小易大喝一声,随即他脚下罡步急走,猛地从丹田内调集起一股强劲的真气:

“玄通化气,归元劲,我破!”

一颗西瓜大小的锥形气劲猛地朝着一只背对着少年的怪物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那颗足以打穿一面墙壁的气劲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那只怪物的后心之上。可出乎白小易预料的是,这势如破竹的一击居然没有对那怪物造成半点伤害。

随着一片真气猛的爆开,那只原本死盯着红莲的怪物猛地将头转向了白小易这边,紧接着,它身边另一只怪物也将那怪异的面具朝向了无赖少年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在白小易的惊呼声中,两只干尸一般的人形怪物猛地一跃而起,朝着他就扑杀了下来。

慌乱之中,无赖少年运足气劲,直接将那三层的护身气盾撑了起来。

砰砰连声,两只怪物的利爪结结实实的戳在了墨麟形成的气盾之上。躲在后面的白小易被震得连连倒退,他只觉得身前仿佛是两头发狂的公牛在猛力的撞击着他的气盾。

咔擦一声,第一层气盾在两只怪物的合击之下轰然炸裂。

还不等白小易反应过来,又是一层气盾炸成了点点灵光。眼见着两只怪物再一次抬起了利爪,白小易猛地掏出一张符纸,不管不顾的丢了出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咒!”

嗤啦的爆鸣声中,一条条电弧从少年的右掌之上迸射而出,漫无目的的击打在两只漆黑的怪物身上。

令人惊喜的事情出现了,这些无惧刀枪,就连一般真气都伤不到的怪物居然在电击之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看着那两只抖成筛子一般的怪物,白小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可短短三五个呼吸过后,两只怪物居然再度恢复了原状,其中一只身形一闪,它那枯槁犹如鬼爪的左手,猛地朝着白小易的小腹就抓了过来。

咔嚓一声脆响,白小易身前的护体气盾炸裂了最后一层。而那差不多被卸掉了七成的一击爪击,则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嗷的一声惨嚎,无赖少年抱着肚子就跪在了地上。随着他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白小易绝望的看着另一只怪物正从半空中朝他扑了下来。

“公子小心!”

一声少女的呼唤陡然响起,与此同时,一条由无数金环组成的锁链瞬间缠在了无赖少年的腰间。眼见着那怪物的利爪距离他的额头还有半寸的瞬间,白小易猛地被一股巨力拉向了后方,随即跌跌撞撞的滚到了琉心的身边。

慌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无赖少年心有余悸的说道:

“多谢了,没你这一下,小爷我就交代在这了……”

将无定飞环守护掉了手中,琉心满脸焦急的问道:

“公子,那怪物好强,现在怎么办?”

低头看了看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墨麟腰带,白小易缓缓的将背后的血木剑抽了出来:

“他爷爷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小爷我出绝招了!”

说着,无赖少年抡起血木剑,朝着一只离着最近的怪物就冲了上去:

“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我的力劈华山!!!”

呜的一声,白小易卯足了全

身的力气,将手中的血木剑朝着那只扑杀过来的怪物头顶就劈了下去。

耳中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双手被震得发麻的少年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那只干瘦的怪物。

只见那怪物双臂交叠着挡在头上,而那柄血木剑则当当正正的敲在了怪物那坚如金铁的骨头之上。

白小易一下子愣住了,他这一刻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真气消失了。在没有真气的加持之下,这一剑劈下去,跟用木头棍子砸老虎的效果是一样的。

下一秒,还来不及躲闪的无赖少年被怪物飞起一脚就踹飞了出去。

伴随着吱的一声惨嚎,白小易一头撞碎了小院的围墙,整个人也顺势消失在了倒塌的石屑当中。

两只失去目标的怪物,立刻将视线集中在了守护着青荷的琉心身上。

另一边,少了两只怪物纠缠的红莲顿时感到压力少了一大半。她凭借着自己一品指玄境的修为,与两只怪物打了个难解难分。

虽然没有了同时对敌四只怪物的压力,可是非人非妖的东西灵活异常,即便是红莲这种身形百战的刺客,有时候也会追不上怪物那诡异的身法。

另一方面,这东西骨头坚硬异常,而且根本就没有血肉和内脏。单凭着红莲现有的修为,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久而久之的,双方的战斗陷入了僵局。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红衣女子的动作显得越来越焦急。突然间,急奔中的红莲一个失神,动作中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下一刻,伴随着嗤啦一声轻响,红衣女子的后背之上被一只怪物抓出了一道凄厉的伤口。衣屑飞散、鲜血横飞,被一击打中的红莲飞身拉开了距离,目光森冷的紧盯着两只不远处的怪物。

眼见着红衣女子受了伤,一只津津有味的观赏着恶斗的朱恒跳脚骂道:

“李坏!你敢打伤我的小美人儿,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满头大汗的灰袍道人一边运作着阵法,一边恭敬地答道:

“请王爷恕罪,此女子功夫了得,不用点狠招,恐怕制不住她……”

愤愤的坐回了轿子,朱恒没好气的挥手吩咐道:

“算啦算啦,只要弄不死,其他随便。”

听到了锦衣男子的吩咐,李坏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随即他双手急动,又是一连串的指诀打入了阵法当中。

庭院之中,两只怪物身体陡然间怪异的扭曲了起来。在红莲惊诧的目光中,那两只怪物的手脚居然都变成了尖刺的模样。看着那宛如巨型蜘蛛一样的怪物,红衣女子心中顿时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两只怪物悍不畏死的朝着女子就扑了上来。它们手足并用,狂风暴雨一般的尖刺奔着红衣女子的全身上下就刺了出来。

暗叫一声不好,红莲身周那些花瓣形状的刀扇,猛然间急旋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怪物那尖锐的爪子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在刀扇之上,大片大片的火星和气浪从它们撞击的地方炸裂开来。

短短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双方居然硬碰硬的交手了几十下。

眼见着红衣女子身周的刀扇越来越少,突然间,一串燃烧着乳白色火焰

的飞环,从两只怪物的身后激射而来。

在它们还没察觉到的时候,那几只飞环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怪物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之上。

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那些金环毫无悬念的被震飞了开去。可下一刻,令人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两只正在猛攻红莲的怪物突然间停止了手中动作,他们惊慌失措的开始拍打起后背的地方,只见在它们那犹如干尸的漆黑皮肤上,居然冒出了缕缕青烟。

这样一来,两只怪物一下子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红衣女子纵身而起,御使身周的刀扇,急旋着朝着两只怪物就绞杀了下去。

虽然红莲之道这样的攻击对它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是情急之下的她别无它法,只得拼死一搏。

嘎吱嘎吱的刺耳摩擦声中,那一片片的刀扇朝着怪物那坚如金铁的身体上就这么切了下去。一时间,仿佛无数柄利刃劈砍在铁块一般,大片大片的火星从怪物的身上溅射而出。红莲那引以为傲的刀扇,居然只是将怪物身上的表皮,切除了无数的划痕。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两声怪异的脆响,高速旋转的中的刀扇居然偶然的将怪物脸上的面具切成了两段。

随着怪物头上那怪异的金属面具滑落,众人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只见那两只仿佛人形蜘蛛一般的怪物头上,居然只是两颗黑漆漆的肉球,根本就没有五官。

被这一幕怪异画面震慑住了的红莲飞身闪到了一边,她一时间居然忘记了下一步的行动。

而那两只失去了面具的怪物,此时居然也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撞了起来。它们两个不人不妖的东西,像是两只蚱蜢一般在庭院里上蹿下跳,漫无目的的朝着一切碰触到的东西发起着攻击。若不是有四周的封妖阵禁锢着,恐怕这两个东西已经冲到了士卒堆中大开杀戒了。

眼见着难缠的对手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回过神来的红莲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白小易和琉心那边。

原来不久之前,两只与白小易纠缠在一起的怪物突然间开始朝着琉心扑去。

从未面对过这种怪物的西域少女一下子慌了手脚,她胡乱的将手中的无定飞环不要钱的朝着两只怪物砸了出去。

叮当声中,那属于琉心的本命法宝,就好像小孩子丢到大人身上的石子一般,被轻易地弹飞了出去。

眼见着两只怪物越靠越近,已经快被吓哭了的琉心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的将双掌一下子推了出去。

呼的一声,西域少女手中突然间腾起了两团纯白色的火焰。这两团不大不小的火焰,正好喷在了两只靠近过来的怪物身上。

下一刻,凄厉的嘶叫声从怪物的头上发了出来,两只浑身冒着青烟的怪物满是惊恐的朝后面退了出去。

平伸着双手的琉心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她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倒塌的瓦砾中,终于调集起一口真气的白小易大叫着飞身跃向了半空。

他左手上早已附着上了那乌黑的拳甲,此时此刻,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上面正滚动着拇指粗细的雷光。

“吃小爷一招五雷轰顶!”

业火红莲34

滋啦滋啦的爆鸣声中,从天而降的白小易一拳就砸在了其中一只怪物的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无赖少年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接将怪物轰入了地面之中。以他们为中心,一个半径足有丈许的大坑出现在了庭院当中。一道道拇指粗细的电光朝着四面八方迸射着,另外那只怪物虽未被一拳击中,可也在这雷电之中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缓缓直起身,一击得手的白小易朝着发愣中的琉心叫嚷道:

“快!用你的火烧死他们!”

听到了少年的吩咐,一时之间有些慌神的少女这才匆忙的跑到他身边。琉心双掌前推,将一团尺许来长的火焰喷吐在了那只还在抽搐中的怪物身上。

眼见着怪物在纯白色的火焰中扭曲挣扎,白小易有些无奈的说道:

“内什么,你这火就不能再大一点么?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烤肉啊……”

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为情的表情,琉心诺诺的说道:

“公子……我……功力不够……”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小易踢打了一下被轰入地面的怪物后沉声说道:

“算了,也是难为你了。”

无赖少年抬头张望了一下正与另外两只怪物僵持不下的红衣女子,低声询问道:

“琉心,这怪物似乎怕你手中的火,你能把你那火焰附着在无定飞环上面么?”

眨巴了一下好看的大眼睛,西域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不知道……我试试看……”

一边说着,琉心一边凝神聚气,尝试着将手掌上的白色火焰附着在无定飞环之上。

不稍片刻的功夫,西域少女惊喜的叫道:

“成了!”

一旁的白小易随手两颗掌心雷劈在了两只怪物身上,随即吩咐道:

“这两只怪物我来应付,你去帮红莲姐一下!”

在无赖少年的指示下,琉心随手一挥,四只包裹着白色火焰的飞环朝着背对自己的两只怪物就打了过去。

眼见着红莲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白小易再次全神戒备的看向了正从地上挣扎爬起的两只怪物。

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可以克制怪物的琉心也站到了白小易身旁,她御使着飞环环绕在二人身周,在白色火焰的威胁下,两只冒着青烟的怪物只是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突然间,一袭红衣呼啸而至,在两只怪物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那锋锐的刀扇已经将他们头上的怪异面具劈成了碎片。

眼见着两只失去面具的怪物无头苍蝇一般的跳了开去,红莲厉声吩咐道:

“我来拦住他们!快带着青荷走!”

眼见着到嘴的鸭子即将飞走,朱恒拍着扶手叫嚷道:

“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呼啦一下,三四十只火铳齐刷刷的指向了白小易等人。

眼见着这样下去绝无半点生机,白小易突然灵机一动,朝着身边的两个女子吩咐道:

“你们快闭上眼睛!”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下子抽出了十来张金光符,他运足了真气一把将符纸抛洒了出去,同时迅速别过头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唰的一下,十来张金光符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宛如一颗太阳一般的白光,瞬间刺得永王和他的一众手下眼前一花,再也分辨不清事物。

趁着这绝佳的机会,白小易招呼一声,运足了真气一把拉住琉心朝着旁边的阁楼顶上就飞掠了出去。与此

同时,红莲也抱起了青荷,紧跟在白小易身后窜了出去。

可正当四人飞掠到半空中时,被封妖阵禁锢的庭院之内,突兀的卷起了一股黑烟,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人影渐渐凝聚成型。

那人出现的瞬间,四只失去了控制的尸鬼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它们一个个匍匐在了地上,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瑟瑟发抖。而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怪人猛地将双手伸向逃窜中的红莲,呼呼两声,两只黑雾形成的鬼手朝着飞掠中的红莲和青荷就抓了下去。

噗噗两声,那怪异的鬼爪一下子就抓住了红衣和青衣女子的脚腕。

眼见着异变突起,已经飞掠到屋顶之上的白小易惊骇之下反手一剑劈在了其中一只鬼爪之上。

扑哧一声,那黑雾形成的鬼手在碰触到血木剑的瞬间就被斩成了两段,失去束缚的红莲在琉心的帮助下一步窜上了屋顶。

可令人绝望的是,红莲怀中的青荷却在换乱之中被那鬼手一把抓了回去。

眼见着自家妹妹再度陷入敌手,红莲返回身就要冲下去救人。

一旁的白小易和琉心一人一边抓住了女子的胳膊,白小易抓狂的叫嚷道:

“回来!下去就是送死,我们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在二人的竭力劝阻下,红衣女子这才愤愤的朝着府邸的外面逃了出去。

转头与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袍怪人对视了一眼,白小易比划了一个极其不雅的手势后,也跟着两个女子朝着院墙外的方向窜了出去。

一炷香过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三人终于在溪水边上停下了脚步。

白小易闭上了双眼,凭借着心眼的异能感应了一下附近的情况。随即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放心,他们没追来……”

一头扎进溪水当中,无赖少年毫无顾忌的畅饮了起来。

看了看牛饮一般的白小易,琉心也小心的用手捧起溪水喝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红莲,则干脆一头扎进了水中。她任由那冰冷的溪水冲入自己口中,似是在宣泄一般发狂的吼叫着。

在溪水的掩护下,女子的吼声全都变成了一颗颗的气泡。可身在旁边的琉心和白小易,却有些苦涩的看着这个再次失去妹妹的可怜女子。

懂事的琉心轻轻拉了拉红莲的衣角,柔柔的说道:

“红莲姐,别难过了,我们还有机会的……”

哗啦一声水响,略微冷静下来的红衣女子满是气恼的说道:

“机会?经过我们这一闹,还哪有机会?”

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白小易沉声说道:

“那个什么永王的并没打算现在就杀了你们,所以为了抓住你,他一定不会伤害青荷。现在人就在那间府邸中,只要找到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把人救出来……”

略微沉吟了片刻,琉心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公子,那几只怪物怎么办?而且方才好像有个黑袍人突然出现了,有这么多高手在,恐怕光凭我们几个,是没法……”

说到这,西域少女本能的没有说下去。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四只怪物的确有些棘手,即便是红莲姐也没办法同时对付四只。琉心的火焰似乎可以伤到它们,可是你的功力太弱,简单的威吓还行,但是却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白小易皱着眉沉吟了片刻:

“我能想到的,只能是尽量避开与那四只怪物正面交手……至于那个黑袍

人……说不好……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危险的气息……似乎那些怪物的出现就跟他有关……”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红衣女子冷冷的说道:

“我管他是什么东西,明天,就算拼上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把妹妹救出来!”

白小易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个性情冲动的女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白小易指了指一处避风的石堆说道:

“我在周围布设一个阵法,省的晚上有人偷袭咱们。今天大家都太累了,先休息一下,等明天恢复好了在想办法如何?”

这一夜,三个人各怀心事,辗转反侧了许久,他们才强迫着自己进入了睡梦当中。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等疲惫不堪的三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幽静的山谷之内,突然间回荡起了一个男子癫狂的叫嚣声。

一项警觉的红莲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而一旁的白小易则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他大爷的,谁啊,一大清早不好好睡觉,吵吵什么呢……”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红莲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一骨碌身爬了起来,白小易一脸委屈的看向气势汹汹的红衣女子。

而就在这时,那男子的叫嚷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红衣服的小娘子,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本王很是欣赏姑娘的舞姿,所以呢,特地在府中设宴款待诸位贵客到访。如不嫌弃,请在午时之前来府中相聚。”

略微停滞了片刻,永王那有些神经质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不过呢,为了保证你能按时赴约。我已经将令妹吊在了旗杆之上,如果你不按时出现,我担心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被晒死在上面!”

男子话音方落,红莲已经纵身而起,朝着那座宅院的方向就飞掠了出去。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白小易和琉心也紧跟其后的追了上去。

站在附近的山坡之上,三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宅院内的情况。只见宅院刚进门的院子中,一身锦衣华服的朱恒,正歪坐在他那乘四人抬的轿子之上,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状的东西不住地叫嚷着。

而在他身后的旗杆之上,一袭青衣的少女真的被高高的挂在了上面。

而在朱恒的身边不仅有几十个手持火铳的侍卫护从,更加有那四只已经修补完毕的怪物正像几条看门狗一般安静的蹲在地上。

看着旗杆上被吊着的妹妹,红莲猛地站起身就要冲下山去。

强行按住这个鲁莽的女子,白小易竭力的劝说道:

“冷静一下!先冷静一下!我说红莲姐,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局在等着我们跳进去,你不会疯到连命都不要了吧?”

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坐在轿子上的男子,红莲冷冰冰的说道:

“只要能救出青荷,命不要了又能怎样?”

轻轻拽了拽红衣女子的衣角,琉心柔声劝说道:

“可是就这么冲进去,能救得了青荷妹妹么?我看还是挺白公子的话,先想好对策再说。”

愤愤的蹲下了身子,红莲怒视着白小易问道:

“快说,有什么办法!”

凝神观察了一下宅院内的情况,白小易有些不解的问道:

“奇怪了,为何看不到李坏和那个黑袍的神秘人?”

本能的将司南召唤了出来,白小易若有所悟的说道:

“果然,那旗杆上面的不是青荷!”

业火红莲35

“不是我妹妹!你确定?”

红莲不可置信的瞪着白小易。

“我当然确定,你看,司南的指针一直指向了宅院后面的地方,本根就没有指向旗杆上面的那个人。依我看,这一定是那个李坏出的主意。假意引我们入局,然后一网打尽。”

看着那院子当中依旧在不断叫嚣着的锦袍男子,琉心满是忧虑的问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担心,如果我们不赴约,恐怕那人真会伤害青荷妹妹。”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一阵,白小易灵光一闪到:

“对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如果我们不出去的话,他们一定严加看管,阻止我们救人。可如果红莲姐你假意赴约,去吸引他们的注意。这样一来,我和琉心就有机会潜进去救人了!”

皱眉思索了一下,红衣女子有些担心的反问道:

“可是万一你们救不到人怎么办?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出去,他们也会提防着你们俩的?”

嘴角泛起了一个狡猾的微笑,白小易很是自信的说道:

“我这招叫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看似是让红莲姐吸引注意制造机会让我们救人,而实际上,一旦救人失败,红莲姐你还可以趁机绑架那个王爷。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质在手上,还怕他们不肯放人么?”

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红莲有些激动的说道:

“好办法!你小子鬼主意果然够多!”

赞同的点了点头,琉心转头看向红莲轻声叮嘱道:

“可是红莲姐,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还有那些怪物和两个摸不清底细的高手保护,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等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出手,才能抓住那个好色的王爷。”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红莲满不在乎的说道:

“妹子,你就放心吧。姐姐我可是执行过无数次暗杀任务的,虽然那几只怪物的确有些棘手,不过,本姑娘手底下,也有一招必胜的绝活呢!”

商量好了完全的对策,三人分成了两队,各自朝着宅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袭红衣的女子轻盈的飘落在别院的大门之外,几个手持刀盾的护卫全神戒备的盯着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不屑的瞥了一眼这些永王手下的鹰犬,红莲朗声说道:

“你不是要找我么,我来了!”

呼啦一声,院子里那些永王的亲兵迅速的展开了一个燕尾型的方阵,看着百多名士卒严阵以待的架势,已经走入别院的女子嗤笑一声道:

“哼,无胆匪类,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红莲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坐在轿子里的锦袍男子一眼,语气玩味的调侃道:

“这位公子,是不是当日我踢爆了你一颗卵蛋后,搞得你连胆子也都变小了?”

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永王朱恒有些烦躁的挥手道:

“你们都给本王退下!”

随着男子的一声号令,四周的护卫齐刷刷的退到了两边,可他们手中的火铳,依旧森冷的指向了缓步走上前来的红莲。

坐在轿子上的朱恒换了个姿势,色眯眯的打量着一袭红衣的女子说道:

“红莲姑娘,你可让本王好找啊,若不是我的属下无意中找到了你的妹妹

,恐怕本王此生是无缘再见到你们姐妹共舞了。”

根本不想搭理男子的话语,红莲冷冰冰的质问道:

“我妹妹呢!”

用手指了指旗杆上面挂着的女子,朱恒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没看到么,就在上面。”

“你以为你这种糊弄小孩子的把戏能骗过我么?把我妹妹放了,我任由你处置。”

眼神玩味的打量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朱恒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道:

“别这么心急嘛,我特意为姑娘准备了酒宴,咱们有话慢慢聊……”

说着,在四只漆黑的尸鬼护送下,朱恒带着红莲朝着阁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穿行在这座奢华的别院之内,红衣女子并没有像她表现出来那样坐以待毙,一路行来,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颗颗的铁莲子埋设在了别院的各个角落,而这些东西,将成为她最后的杀招。

另一面,白小易和琉心二人,则在隐身符的保护下偷偷的从别院的外墙绕了进去。

趴在屋顶上观察着朱恒等人的一言一行,白小易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琉心说道:

“看来那小子中计了,咱们走,去把真的青荷就出来再说。”

说着,二人在司南的指引下小心翼翼的朝着别院的后方找了过去。

可就在他们经过一幢有着三层高的阁楼附近之时,白小易猛然间停住了身形。被丝带牵引着楞了一下的琉心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公子,有什么不对么?”

白小易将手中的司南来来回回的变换了几个方向后,有些纳闷儿的嘟囔道:

“诶?奇了怪哉,放在这司南的指针怎么朝着这座阁楼摆动了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别院内最雄伟的建筑,琉心疑惑的说道:

“是不是公子方才想到其他什么东西了?你不是说,你的司南只会指向你心中所想的事物么?”

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白小易不知所以的解释道:

“不会啊,我一直都在想的是青荷的下落啊,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再次反复的检查了一边,司南的勺柄这会又稳稳地指向了别院后方的某个地方。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小易强装镇定的说道:

“可能是我一时看错了,咱们继续走走吧,人应该就在那边。”

穿过了一座座别致的庭院,虽然沿路也遇到了几波巡逻的护卫,可是他们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一处最为偏僻的小院当中。

这里地方不大,只有一间孤零零的禅房。院子里有一片花圃,大片大片的菊花此时正在秋日的阳光中竞相绽放。

再次确认了一下手中的司南,白小易笃定的说道:

“没错了,就在这里。”

看着那间禅房门口孤零零的站着的两个守卫,琉心满是疑虑的询问道:

“可是公子,这里的守卫是不是少了点?不会是个陷阱吧?”

缓缓的将眼睛闭了起来,白小易用他心眼的异能查探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随即他很是轻松的说道:

“没问题的,我看过了,方圆十丈之内只有这两个杂兵。至于是不是陷阱,现在还不好说。照我的估计,这应该是个障眼法。用这么个毫无防备的屋子掩人耳目,让我

们以为这里根本没有关人。可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小爷手里有司南这么一件宝贝!”

轻轻点了点头,琉心紧接着问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冲进去救人么?”

有些纠结的嘬了嘬牙花子,白小易无奈的挖苦道:

“我说你是不是被红莲姐传染了,怎么也想着蛮干呢?你不是有无定飞环么,直接把那俩人打晕不就好了。”

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琉心照着白小易的吩咐,手掌一翻,两只金色的镯子便乖巧的悬浮在了主人的手心。看准了那两个守卫所在的位置,西域少女随手一甩,嗖嗖两声,两只巴掌大小的飞环绕了个大弯朝着那两个守卫的脑袋就撞了上去。

铛铛两声脆响,那两个安守本分的守卫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砸晕了过去。

撤去身上的隐身符,白小易拉着琉心飞身跳下了围墙,大步朝着禅房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宽敞的禅房之内赫然有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子正跪在佛像面前。看那身形,应该就是青荷无疑。

急忙敢上前几步,白小易轻轻拍打了一下女子肩膀,柔声说道:

“青荷妹子,我是来救……”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个一袭绿衣的女子突然间歪倒在了地上。慌忙的将她扶起,而当二人看到那女子的正脸时,二人都愣住了。

那根本不是青荷,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而且最诡异的是,看着女子的肤色,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正在白小易二人发愣的时候,院中的空地上,突然间汇聚起了大量的黑烟。这些黑烟逐渐聚拢在一起,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男子。

男子身周黑起翻腾,一张带着青铜面具的脸上发出了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

“你们终于来了,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男子眼中腾地燃起两团妖异的绿火,随即他双掌一推,两只黑烟凝聚而成的鬼手朝着白小易二人所在的禅房就抓了过来。

轰隆一声闷响,那两只鬼手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怪风,将禅房的门窗全都撞了开来。紧接着两只鬼手破门而入,撕裂了挡路的木门后朝着白小易和琉心就抓了下来。

慌忙的将那个不知名的女衣女子放在地上,白小易撑起左臂,用好不容易恢复了灵气的墨麟气盾挡在了众人身前。

砰砰的撞击声中,那两只鬼爪死死地咬在了气盾之上。

看着薄薄一层气盾上面那渐渐浮现出来的裂纹,白小易大叫一声道:

“琉心,快跑!”

岂料躲在他身后的西域少女并没有逃走的打算,只见琉心素手一拉,两只无定飞环一下子变成了一串十多只。随着少女的一声轻喝,那些金光闪闪的飞环朝着怪异的黑袍男子就冲了过去。

眼见着一大片的飞环朝着自己撞了过来,黑袍男子的面具之下只是淡淡的传出了一声冷笑:

“米粒之珠,也敢于日月争辉,退!!!”

随着男子的一声暴喝,以他为中心,一大片浓郁的黑色烟雾轰的一声爆开。而那些飞环撞到黑烟的一瞬间,就稀里哗啦的被真飞到了一边。

一脸愕然的看着那黑烟包裹中的怪异男子,琉心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好……好强……”

业火红莲36

眼见着两只鬼手即将咬碎自己撑起来的气盾,白小易猛地一把抽出身后的血木剑,朝着两只鬼手就削了过去。

噗嗤声中,那黑烟凝聚而成的鬼手居然在血木剑碰触的瞬间就消散于无形。

有些错愕的看着少年手中的血木剑,黑袍包裹之下的男子毫无感情的赞叹道:

“好小子,你手里的剑不错。”

迈步拉开了一个御剑的架势,白小易强装镇定的说道:

“怎么样,怕了吧!”

呵呵的冷笑了几声,黑袍男子道:

“连指玄境都不到的两个娃娃,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口出狂言,真是笑话。”

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白小易大声问道:

“喂!戴面具的,你谁啊?”

缓缓的拿出了一枚造型精致的银钱,黑袍男子很是高傲的说道:

“我乃天师楼门下六钱天师鬼先生,受雇保护永王。你又是何人,胆敢屡次三番擅闯永王别院?”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白小易含糊其辞的说道:

“小爷我……我是谁你管不着,我且问你,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绿衣女子。

黑袍男子打手一招,一张绘制着符咒的明黄色纸人一下子从女子脖颈后面飞了出来。那纸人飘飘荡荡的飞回到了黑袍人手中,随即男子冷冰冰的说道:

“没什么,坏道人说你们一定回为了救走这女子再来一次,所以老夫略施小计,将这女子的三魂七魄封印在了这纸人当中,引你们这两个娃娃上当而已。”

愣愣的看着男子手中的纸人,白小易一剑指向黑袍人喝道:

“把青荷姑娘的魂魄交出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琉心也将无定飞环召回了手中,她手上腾的冒出了两团纯白色的火焰,怒视着男子说道:

“永王身为王族,居然囚禁民间女子供他摧残享乐,此等恶行人神共愤。你……你为何要助纣为虐!”

呵呵的冷笑了一阵,黑袍男子平淡的说道:

“永王对那些女子做过什么老夫管不着,我们天师楼受雇于人,自当替雇主分忧。两个娃娃,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否则,可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白小易猛地调集起了一股雄浑的真气,他看着黑袍男子笑道:

“老怪物,你可别小看了小爷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手下无情!”

眼见着少年手中的血木剑上逐渐凝聚起了一层湛蓝色的剑气,黑袍男子语气玩味的说道:

“哦?看来老夫低估了你的实力了……”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纸人,男子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过我可提醒你,这纸人上面可还有那女子的魂魄在,万一打坏了,她的肉身也就真的死了。”

一旁的琉心怒视着黑袍男子,恶狠狠的骂道:

“你好卑鄙!”

白小易顺势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他们何止卑鄙,从那坏道人的言行还看不出来么,这个所谓的天师楼,不过是聚集了一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败类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不屑的轻嗤了一声,黑袍男子突然将手一甩,那只封印了青荷魂魄的纸人就这么朝着不远处的那座三层的阁楼飞了过去。

“也罢,对付两个娃娃,老夫还不屑于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天师楼的真正实力!”

而与此同时,一袭红衣的红莲正全神戒备的跟着朱恒来到了早已布置好酒宴的阁楼之上。

这里是整座别院中最高的地方,不但地方宽敞,还有着绝佳的视野,从这里,可以将临近的秀丽山色尽收眼底。

满怀心事的红莲此时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她径直做到了位子之上,面色阴沉的盯着那个色眯眯的锦袍男子。

此时的红莲恨不得直接出手就把这个金

玉其外的王爷生吞活剥了,可是冷眼扫过四周蹲着的四只畸形怪物和那个由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朱恒身边的李坏,红衣女子一时间也有些无从下手。她可没有把握在这种局面下一击即中,眼下的情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端坐在高高的席位之上,朱恒一边品着杯中的美酒,一边看着红衣女子调笑道:

“红莲姑娘,这一桌酒菜可都是为你特意准备的,要不要尝一下?”

恶狠狠的瞪着这个品行不良的纨绔子弟,红莲厉声质问道:

“少在这玩花样!快把我妹妹放了,我任由你处置!”

嘿嘿的淫笑了一阵,锦袍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相反的,他突然反问道:

“对了,不知道昨天夜里跟你一同闯进本王别院的另外两个人现在去哪了?”

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红莲强装镇定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么?我看并不是这样吧……”

一边说着,朱恒一边朝着身旁的李坏使了个眼色。

躬身行了个礼,灰袍道人朝着身后的一个木制柜子走了过去。接下来,在红莲惊愕的目光中,李坏从那柜子中一手拎出来了一个一袭青衣的少女。而看那少女的样貌,正是她的妹妹青荷。

“妹妹!”

一边大声呼唤着青荷,红莲起身就打算扑过去。

随意的挥了挥手,四只畸形的怪物一下子拦在了红衣女子面前。朱恒欣赏着红莲那焦躁却又无计可施的表情,很是开心的又灌了一口酒。

“红莲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我知道你本事了得,可是这几只怪物你昨天也见识过了,为了你们姐妹的性命着想,我看你还是乖乖坐回去的好,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恨恨的瞪视着那个恶心的男子,红莲无可奈何的坐了回去。她仔细地打量着青荷的样子,发觉自家妹妹似乎丢了魂魄一般,眼神呆滞的瘫软在地上。无论李坏怎么拉扯,青衣少女就像是个玩偶一般任由外人摆布。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伸手在青衣少女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朱恒语气玩味的说道:

“没什么,鬼先生说,昨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臭小子似乎有个什么古怪的法宝,可以找到想找到的东西。于是呢,他老人家就将你妹妹的三魂七魄抽了出来,布置了一个局引你那两个朋友进去。如果不出所料,现在他们已经中招了吧。”

一边说着,锦袍男子和身旁的李坏,同时发出的奸计得逞的阴笑。

既紧张妹妹安全,又担心琉心二人生死的红莲愤怒的质问道: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有什么法宝!”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朱恒满不在乎的说道:

“本王怎么知道,鬼先生是我雇来的帮手,他的事我可管不着。”

一把将身边瘫软在地的青荷拽到了身边,朱恒很是无耻的在少女的脸上舔了一口,他异常嚣张的说道:

“不过呢,现在你妹妹的生死可是捏在本王手里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

一边说着,男子一边将一柄精巧的匕首抵住了少女的咽喉。

“不要!!!”

眼见着妹妹的生命受到威胁,红莲一时间慌了分寸,她有些无力的坐在那里,强忍着愤怒请求道:

“求你……求你不要伤害她……你让我怎样……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永王朱恒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来。他愤怒的站起身,指着自己的下身叫嚷道:

“小贱人!当日本王只是出言调戏了你们姐妹几句,你他娘的就把本王的卵蛋踢碎了一个!你想让我怎样?我他娘的还能对你们怎样!”

一脚踢翻的了面前的桌案,锦袍男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我本打算等伤好

了,再慢慢炮制你们姐妹的。不过今天,本王突然有了个新的玩法。来人!把刑架抬上来!”

话音方落,几个护卫就将一副金属铸造而成的刑架抬了上来。

朱恒指着那具刑架说道:

“我知道你功夫好,这样,你自己乖乖的把自己拷在上面,这样本王才能觉得安心一点。”

“你无耻!”

红莲爆喝一声,身周顿时卷起一股凌厉的真气。

察觉到危险的朱恒猛地倒退几步,躲在了李坏的身后。而那几只机型的怪物,则立刻封锁住了红衣女子冲向永王的唯一通路。

一把将呆滞中的青荷推到了前面,朱恒大声咆哮道:

“你敢伤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她!”

死死地攥着拳头,红莲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最后,红衣女子还是不忍心妹妹受苦,收起了身周的气劲,紧咬着嘴唇走到了刑架的傍边。

她强忍着愤怒将双手放入了左右两边的锁铐当中,随着咔擦咔擦的脆响,红莲就这样被牢牢地锁死在了刑架之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身锦袍的朱恒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几部。他围着被禁锢住的红莲转了两圈,有些癫狂的笑道:

“好!太好了!本王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嗤啦一声脆响,丧心病狂的朱恒一把就将红莲身上那间赤红色的衣裙撕扯了开来。

在女子羞愤的惊呼声中,她那如雪一般的后背,赫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呆呆地看着女子背上那朵绽放中的赤红色莲花,朱恒欣喜若狂的叫嚷道:

“美!实在是太美了!在这晶莹如雪的肌肤上绽放着一朵鲜艳的莲花,实在是太美了!”

一边叫嚷着,男子一边肆无忌惮的在红莲裸露着的后背上摸索着。

死死地咬着牙,红衣女子语气森冷的说道:

“要干什么就快点,我就当被一头畜生拱了!哼,我就不信只剩下一个卵蛋的男人,还能把老娘怎么样了不成!”

猛的一个嘴巴抽在红莲的脸上,朱恒愤怒的咆哮道:

“你信不信,本王扒了你的皮!”

“信,为什么不信。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赢定了,你觉得老娘赶来赴约,就没有留下什么底牌么?我可以留下来任你处置,但是你最好把我妹妹放了,否则,我就拉着你们所有人陪葬!”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的表情,朱恒从女子的眼神中看出来她似乎不是在吓唬自己。有些狐疑的走到了坏道人身边,朱恒压低了声音与他交流了一阵,随即灰袍道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乌漆嘛黑的瓷瓶递到了锦袍男子手中。

就在这时,一张人形的符纸飘飘荡荡的飞了过来,那东西径直落到了神情呆滞的青荷身上,随即腾的一下烧成了飞灰。

“姐……姐姐……”

虚弱的呻吟声突兀的从青衣少女的口中传出,红莲一脸惊喜的看向了正在尝试着爬起来的青荷。

“妹妹!”

猛地一把抓住已经魂魄归位的少女,朱恒语气森冷的说道:

“对哦,你是个刺客,这些酷刑和折磨似乎对你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你不是最紧张你这个妹妹么,那本王,就送她一份大礼好了!”

说着,朱恒猛地将手中的瓷瓶打开,一把就将里面装着的药丸贯入了青荷的口中。

“畜生!你给她吃了什么!”

疯狂的怪笑着,朱恒好似发疯了一般指着四周那四只畸形的怪物说道:

“吃了什么!吃的是仙丹啊!是我请人炼制出来的仙丹啊!只要吃了它,就可以刀枪不入、长生不死!只不过,会变成它们这个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锦袍男子歇斯底里的狂笑声中,一袭青衣的少女突然间趴在了地上,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恶心的黑色经络,而她的身体,也开始怪异的扭曲了起来。

业火红莲37

后院的禅房之外,黑袍笼罩之下的鬼先生猛然间气势一变,他身周立时翻涌起了大片大片的黑烟。在白小易和琉心惊骇的目光中,黑袍男子缓缓的将双手平伸出去,紧接着双爪猛然间向前一合,恶狠狠的朝向了二人所在的禅房。

呜的一声巨响,两只黑烟凝聚而成的鬼爪一左一右的朝着二人所在的地方就抓了下来。

哗啦的撕裂声中,左右两边的门窗和廊柱被那鬼手直接撕成了粉碎,伴随着一股滔天的气浪,两只鬼手一瞬间的就抓到了白小易和琉心的身前。

砰的一声闷响,无赖少年强行撑起气盾尝试着抵挡这强悍无匹的一击。结果那层寸许厚的气盾只是坚持了一眨眼的时间,便被夹击而来的鬼爪撞成了粉碎。

躲在后面的白小易仿佛觉得身体被一头发狂的公牛撞到一般,连带着身后的琉心朝着呼的一下就倒飞了出去。

轰隆的巨响声中,这间雅致的禅房就被鬼先生一击打成了废墟。随着烟尘渐渐散尽,浑身黑气缠绕的鬼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之中,他看着那仍在倒塌着的废墟,狞笑着说道:

“小子,别装死了,老夫知道你们还活着。”

说着,他右手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落下。与此同时,一直黑烟凝聚而成的巨爪从他身边拔地而起,紧接着仿佛一柄巨锤一般朝着那片瓦砾中就砸了下去。

又是一声轰隆的巨响,那片倒塌了的禅房再一次被鬼爪砸成了粉碎。而在那巨手落下的瞬间,两条身形一左一右的从废墟中急窜而出。

鬼先生一眼就锁定了从左边窜出来的白小易,他左手朝着少年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抓。呼的一声,另一只鬼爪随即呼啸而出。

飞掠中的白小易眼见着一只巨大的鬼手迎面朝着自己抓了过来,无赖少年猛地将一提真气,脚下重重的踏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砰地一声,那面石质的墙壁骤然出现了一片持续来宽的龟裂,而白小易则借着这股强劲的反震力,挺剑直刺,迎着鬼爪就冲了过去:

“断念!”

扑哧一声,身体急旋犹如钢锥的少年应声撕裂迎面扑来的鬼手。他挺剑直刺,一路撕裂了黑气凝聚而成的鬼手后,朝着黑袍男子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来得好!”

鬼先生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双手猛地环抱于身前,一团漆黑的气旋陡然在他的双掌之内旋转而成。一股强劲的吸力瞬间就将激刺而至的血木剑吸了进去,急旋中的少年愕然挺住身形,他用尽全身真气灌注到木剑之内,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被黑色涡旋吸住的血木剑就是纹丝不动。

桀桀怪笑了几声,鬼先生阴恻恻的说道:

“小子,果然有两下,只可惜,你功力太弱了。”

嘴角泛起了一抹狡猾的微笑,白小易突然间大声喝道:

“琉心,就是现在!”

哗哗的脆响声中,一条金环缠绕而成的锁链猛地从斜侧里蹿出,在鬼先生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困在了他的腰腿之上。

有些错愕的看着腰中的无定飞环,黑袍男子不屑的说道:

“无知后辈,方才的教训你们还没尝够么!”

说罢,他猛地一吸气,眼看着就要像方才那样,用真气将锁链震裂开来。

可就在这时,原本金光灿灿的飞环之上,突然间腾起了大片纯白色的火焰。在一股股浓烈的青烟之中,鬼先生身周的黑气被白火烧掉了大半。

“啊!!!”

灼烧的剧痛瞬间刺激到了鬼先生,只见他眼中那碧绿色的鬼火再度腾起,他厉声咆哮道:

“你们找死!!!”

轰隆一声巨响,鬼先生双手猛地一撕,他手中凝聚而成的那股黑色气旋瞬间炸裂。一股强劲无匹的真气随即爆开,转瞬间便将整座禅房所在的小院夷为了平地。

汹涌的真气扑面而来,白小易和琉心再一次被震飞了出去。

可还不等二人从空中落下,两只漆黑的鬼手已经呼的一下冲到了二人身边,牢牢地将他们攥在了手中。

一股大力袭来,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一男一女被两只鬼手强行拽到了鬼先生的面前。

看着两个不断挣扎着的年轻人,黑袍下的男子阴恻恻的说道:

“怎

么样,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

嗤啦一声,琉心手中再次腾起了两团白色的火焰,一下子就将抓住自己的鬼手烧成了飞灰。

鬼先生冷哼一声,随即右掌猛地一吸,一把就将西域少女的咽喉扼在了手中。

“小丫头,你功力稀松平常,可你这御火的异能却着实有趣,老夫还真有些不舍得把你交给那个朱恒了。”

就在这时,被鬼手死死攥住的白小易厉声呵斥道:

“老怪物!你放开她!”

不屑的瞥了一眼少年,鬼先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臭小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输么?朱恒只让我把这丫头捉住交给他,可没说连你也算,信不信我现在就捏死你!”

一边说着,鬼先生左手缓缓的握紧了起来,与此同时,白小易只觉得身周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手指中的血木剑也不受控制的掉落在了地上。倔强的少年终于承受不住这刺骨的剧痛,他撕心裂肺的大叫道:

“师傅!救我!”

凄厉的哀嚎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而鬼先生则好像正在虐杀一只虫子一般,聊有兴致的调侃道:

“师傅?落在老夫手里,你就算叫娘也没用了……”

男子话还没说完,半空之中,一个沉稳的老者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无量天尊,妖人,你胆敢打伤我徒弟,老道士跟你拼了!五雷轰顶!”

在白小易和琉心惊喜的目光中,一个青衫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把控当中。还不等鬼先生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五颗闪耀着湛蓝色电光的雷球朝着他的后背就砸了下来。

卡啦一声巨响,黑袍男子的身形在雷光中猛地一震,一股强劲的电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剧痛之下,鬼先生无奈的松开了白小易和琉心。他猛的转过身,御使着身周的鬼气朝着空中的雷球就对撞了上去。

轰隆轰隆的炸响声中,接连两颗雷球都在鬼手的对撞中炸成了粉碎。可是紧接而至的另一颗雷球毫无阻碍的轰击在了黑袍男子的胸口之上。

卡啦一声巨响,雷球应声炸裂,鬼先生被一股巨力直接震飞出去十几丈远。眼见着最后一节雷球当面袭来,黑袍男子惊呼一声,随即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身形踉跄的从空中跌落了下来,脸色惨白一片的席应真拉住白小易和琉心的手,着急的说到:

“快……快走……我的真气……快耗尽了……”

一把扶住了自家师傅,白小易立刻将一股体内的真气灌输到了师傅体内。

眼见着众人已经脱险,琉心望向了不远处的阁楼,忧心忡忡的说道:

“还不能走,红莲姐还在上面……”

此时此刻,红莲所在的阁楼之内,被朱恒强行喂下毒药的青荷,已经出现了骇人的异变。

她的身体上出现了越来越多黑色的经络,那些原本属于她自己的经络大片大片的浮现在了皮肤之上,里面流动着的黑色液体正在不断的改造着少女原本娇弱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异。嘎吱嘎吱的怪响声中,少女的骨骼开始拉长变形,她整个人仿佛一只蜘蛛一样趴在地上,四肢越来越长,越来越细。

眼见着妹妹正在变成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被刑架锁住的红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

“畜生,你们都去死吧!!!”

下一刻,红衣女子的眼中爆闪出了一抹怪异的红光。紧接着,那两柄一进门就被侍卫收起来的莲花刺破空飞来,在红莲真气的牵引之下,一寸一寸的刺入了女子脑后和脊椎的两处要穴之内。

“七星刺血!”

护在朱恒身边的李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江湖中用来拼命的术法,灰袍道人大叫一声不好,拉着发愣中的永王就朝着阁楼外面冲了出去。

可是一切都晚了。

随着一声女子凄厉的长啸,原本锁住红莲的刑架被一股赤红色的真气震成了粉碎。

红衣女子的身上突然间腾起了一片赤红色的烈炎,而她背上的那朵刺上去的莲花纹身,也逐渐浮现成了一面怪异的法阵,悬浮在了女子的身后。

此时的红莲,身上时不时就窜出一团团赤红色的火苗,而她的七窍之内

,也有一丝丝的血迹流淌了出来。

用禁术强行将功力提升到了天象境的女子艰难的踏出了一步。

呼的一声,一股灼热的气浪瞬间荡开,将这层阁楼内的一应事物瞬间点燃了起来。

逃跑中的李坏见势不好,立即跨步挡在了朱恒身前,他手中龙凤双剑急旋成了一面剑轮,将那灼热的真气挡在了身外。

四只畸形的怪物在这股热浪中被冲的倒飞了出去,可它们凭借着灵巧的伸手抓住了房顶的木梁,强行将身体固定在了上面。可是在这些怪物的皮肤之上,也随之燃起了一团团赤红色的火焰。

满脸惊恐的看着那个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女子,朱恒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杀!给我杀了她!”

得到了主人的吩咐,四只怪物悍不畏死的朝着红莲就扑杀了过去。

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些已经不足畏惧的怪物,红衣女子刚想出手。岂料身体已经变得不像人形的青荷突然间挡在了姐姐身前,她用那仅剩的神智大声叫嚷道:

“不要杀我姐姐!”

下一刻,在红莲绝望的目光中,四根尖锐的骨刺结结实实的穿透了少女那已经怪异变形的身体。

“不要!!!”

凄厉的哀嚎声中,又是一轮更加强劲的真气爆开。这一次,那四只悍不畏死的怪物被红莲绝望之中释放出来的真气直接烧成了飞灰。

一把抱住了颓然倒地的妹妹,红莲的眼中居然流出了两行燃烧着火苗的血泪。

迷离之际的青荷将手伸向了姐姐的脸颊,用她最后的力气轻声呢喃道:

“姐姐……带我回家……”

随即,她的手重重的岁落到了红衣女子的怀中。

愣愣的看着怀中逐渐冰冷下去的少女,红莲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随之破灭。她凶狠的看向不远处的朱恒,厉声喝道:

“我要你们陪葬!业火!!红莲!!!”

下一刻,女子身周突然间绽放出了一朵赤红色的莲花。与此同时,红莲早先在庭院中播撒的铁莲子一颗颗的炸裂,随着别院中一朵朵莲花的绽放,足足十八根磨盘大小的火柱拔地而起,转瞬间就将这座永王修建的别院化成了一片炼狱火海。

阁楼之内,一股足以焚尽万物的火焰轰然爆开,朝着惊骇中的朱恒和李坏就撞了过去。面对着这股根本无法抵挡的热浪,李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这时,一团黑烟突然间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鬼先生挥舞着双手,用鬼爪直接包住了两人后朝着阁楼外面就窜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一大团赤红色的真气从阁楼的顶层爆炸开来,随即整个阁楼的顶盖,在一团冲天的火柱中化成了飞灰。

而白小易三人赶到之时,只看到了一片正在燃烧中的废墟,和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女子。

琉心踉跄着就要冲到二人身边,岂料浑身火苗乱窜的女子厉声喝止道:

“不要过来!你们会死的!”

白小易一把拉住了琉心的手臂,他语气苦涩的说道:

“别过去……她说的是真的……”

但见得,红莲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痕,在那些裂痕中冒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一缕缕的火苗。

女衣女子满是怜爱的抱着怀中的妹妹,她异常平静的说道:

“看来强行破境果然是不行呢……”

边说着,女子的蹊跷之中再次涌出了一股鲜血。

“红莲姐……我可以救你的……”

琉心依旧不放弃的央求道。

“没用的,一切都迟了。纵然能活着出去,又能怎样?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们可以栖身之所。更何况……妹妹已经死了……”

红衣女子凄然的看向了众人,她随手一挥,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她包围了起来:

“我以前作恶太多,或许这就是真神对我的惩罚……算了……我累了……外面的世界满是污秽,我要带着妹妹……回家了……各位保重……”

女子话音方落,她一掌退出,在一股强劲的气浪之中,白小易三人被强行击飞出了这座阁楼。

下一刻随着一朵巨大的赤红色莲花绽放,整座别院,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

禁婆1

闲话不表,咱们书接前文。

上文书正说到白小易和刘一手,在途径清水镇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被卷入了一场怪异离奇的妖怪杀人案当中。几经周折,二人终于找到了纵火妖虫的源头,并查出了一年前那场因为愚昧而造成的冤案。

虽然化为虫妖的凌楚楚用她的方式报了仇,可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魂飞魄散的结局和大半镇民的性命。第一处理这种事情的白小易和刘一手也有些措手不及,即便离开了清水镇,可是他们心中却依旧笼罩着一层阴霾。

不过庆幸的的是,他们救下了那个样貌足以倾国倾城的西域少女琉心,也算是在失落中有了一丝安慰。

只不过这个差点被无知镇民拿去祭天的少女,却像是一只被爹娘抛弃的幼兽一般,死死地黏在了白小易身边,将这个舍身救下她的大侠,当成了自己的主人。而这样一来,却给这个无赖少年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毕竟啊,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怎么可能架得住这么一个小美人儿的软磨硬泡。可是心有所属的白小易,却在那只不知身在何处的小狐仙和面前的西域少女之间摇摆不定了起来。

反观另一边,江湖经验老道的刘一手,却对这个突然黏在自家兄弟身边的少女充满了戒备。虽然言语之间依旧嘻嘻哈哈,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毕竟一个随着商队游历中原的西域少女,为何会有着如此好的功夫。更加令人怀疑的就是琉心那一手御使火焰的异能,根据刘一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单凭少女的样貌加上这一份异能。在西域那个地方绝对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又怎么可能沦落到眼下这个落魄的境地呢?

不过看样子琉心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那么与其让这个摸不透根底的小丫头在暗处算计他们,倒不如把她放在身边,有什么异动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各怀心事的三人个就这样骑着马,朝着开封府的方向继续赶路起来。

时值傍晚,走了一整天的三人只得选了一处僻静的林地里搭起了帐篷。而独自一人生活久了白小易,则驾轻就熟的打了些野味,用他那算不上精湛的厨艺为三人准备起可口的晚饭来。

吃着那香喷喷的烤鱼,刘一手毫不掩饰的赞叹道:

“不是我说,兄弟,就你这手艺,都够开家餐馆儿的了!看看这草鱼,烤的是外焦里嫩,不仅咸香可口,还有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儿。好吃!真的是好吃啊!”

微笑着看着身旁这个吃相极差的大哥,白小易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将一只烤好了的兔子递到了琉心手中。

“喏,知道你不习惯鱼腥味儿,这只兔子是特意留给你的,里面还放了一些你们西域特产的孜然香料,应该不会难吃。”

诺诺的接过了少年手中的烤兔肉,琉心柔柔的说道:

“谢谢公子。”

火光的映衬下,西域少女那醉人的容貌更加显得娇艳欲滴,看得白小易又是一阵晃神。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无赖少年若无其事的说道:

“内什么,咱别总是公子公子的叫了,听的人浑身不自在。我呢就是一个出身市井的无赖,不是什么公子。你要是喜欢叫,可以叫白大侠。”

还不等琉心搭话,一边差点被鱼刺卡住的刘一手立刻挖苦道:

“啊呸!就你还大侠!有你这种差点被人打了个半死的大侠么?明明功夫稀松平常,还学着别人英雄救美,要不是哥哥我出手救了你们,恐怕你们俩早就成了七叔公用来祭祀山神的祭品了!”

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汉子,白小易没好气的嘟囔道: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兄弟我这好不容易有机会耍

耍帅,你总拆我台干嘛?”

不屑的撇了撇嘴,刘一手一边斜睨着琉心一边嘀咕道:

“哼,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是担心你只顾得在姑娘面前耍帅,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做了个伸手要抢烤鱼的架势,无赖少年故作气恼的说道:

“不想吃就放下,省得浪费我一番好心。”

急忙护住了手中的烤鱼,胡子拉碴的刘一手讪讪的说道:

“行行行,白大侠,怕了你了。只有你会做饭,你说啥就是啥。”

愤愤的转过头,白小易朝着琉心说道:

“别听我手哥儿瞎说,他这人哪都好,就是嘴贫。”

西域少女甜甜的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琉心,不知道你以后想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吧……”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西域少女一脸委屈的小声呢喃道:

“公子……你是嫌弃我么……”

慌忙摇动着双手,白小易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不不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大男人,这一路历练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是怕你出事……”

深深叹了一口气,西域少女凝视着面前的篝火,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琉心已经没有亲人了,有公子在身边,还有人保护我。可如果连公子你都不要我了,琉心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眼见着少女楚楚可怜的样子,白小易最终还是不忍的说道:

“好吧好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我白小易现在可是身负气运之人,要保护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屑的撇了撇嘴,刘一手又见缝插针的挖苦了一句: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保护自己都成问题,还保护别人呢?”

而另一旁的西域少女,则满眼喜悦的说道:

“谢谢公子。”

彰显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白小易又转头看向刘一手问道:

“我说手哥儿,开封府还有多远,你那案子还赶得及么?”

索罗一下油腻腻的手指,刘一手满不在乎的嘟囔道:

“放心吧,咱们这么走,再来十多天就到了。人口失踪的案子也有两个多月了,要不是事情闹得太大,估摸着都惊动不了我们六扇门的人。这案子约么着很难查,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白小易也拿起了烤鱼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此行出来就是为了历练,顺便寻找那火灵珠的下落,时间多的是。”

脑中灵光一闪,白小易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了手哥儿,那个天师楼到底是什么来头,你江湖经验多,跟兄弟我说道说道呗?”

摸了摸嘴上的油渍,刘一手摆出了一副老江湖的架势,神秘兮兮的朝着面前的白小易和琉心二人解释道:

“不是我说,要说起这个天师楼啊,那来头,可还真不小。之前不是跟你们提过么,天师楼是燕王殿下招揽一众天底下的异人组成的机构,所以他们的总部就在北平城。可是这十几年来,他们迅速在北方境内发展势力,如今几个北方重镇都有他们门下弟子坐镇。”

不解的看向这个相当于江湖百事通的大哥,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他们不就是捉鬼降妖么?弄那么多分部干嘛?”

一脸胡茬的刘一手神秘兮兮的一笑: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他们看似是一群帮着百姓斩妖诛邪的好人,可背地里,这帮子人还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天师楼门下可是很喜欢收留一些江湖门派的弃徒的,比如先前

给咱们捣乱的那个李坏,就是龙虎山的弃徒。你们想啊,这帮子名门正派里的弃徒厮混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儿?”

“从锦衣卫那边得来的消息,天师楼跟那个‘一品堂’很像,只要给出合理的报酬,就能雇佣他们的门人为自己谋利。至于是助人为乐,还是草菅人命这就不好说了。从这方面来看,天师楼的人还不如一品堂来的光明正大,起码人家一品堂只搞刺杀。收钱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还特别讲信用。虽然是一帮子见不得光的刺客,但是在中原江湖的口碑还算不错的。可是那个天师楼么……啧啧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这帮人唯利是图,甚至会不顾雇主的安危。虽然他们手段极其高明,可是在中原道门的口碑却差到了极点。”

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琉心不解的问道:

“可是刘大哥,一品堂的名头我在西域还是有所耳闻的,可为何从未听说过天师楼呢?”

从火堆里挑出了一根树枝,刘一手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解释道:

“不是我说,出来闯荡江湖,这个江湖势力的区域划分总得知道一点吧。你们看啊,这天师楼主要的活动区域分布在北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和陕西境内。再往南呢,有中原道门,他们不敢造次。川府一地则是魔教的底盘,他们更加招惹不起。湖广、云南那边更是有苗疆的巫族和一些盘根错节的零散门派,天师楼想在那边落脚就更加难上加难。”

“而一品堂,源于西夏。虽然他们手底下有着不少一品境界的高手刺客,可是归根结底这帮见不得光的人吃的是刀口舔血的饭,顶多就在山西、西域和蒙古一带活跃,如果没有接到什么大买卖,是不会到中原腹地活动的。你们可别忘了,中原道门里面有着太多天象境的老怪物,要是把这帮人惹毛了,什么天师楼、一品堂的,都得从这个世上消失。”

低头看着刘一手绘制的势力分布图,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这一品堂还好说,我说书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关于他们的江湖传闻。听说他们门下有着十几个一品境界的顶尖高手,而且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厉害人物。可是天师楼到底有什么根底?怎么能在北方境内有这么大的势力?”

摸索着颚下那杂乱的胡茬儿,刘一手若有所思的嘟囔道:

“这个嘛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天师楼的门人都靠着身上的‘山鬼花钱’分辨能力高低。五钱一下的大都是打杂的喽和刚入门的菜鸟,五钱以上才能在门内单人要职。可是江湖传闻中天师楼内能叫得出名号的高手似乎也没有几个,我们见到的那个李怀,是五散人之一,都是五钱和六钱的段位。除了坏道人,还有阴公子、鬼先生、孟婆和毒娘子。再往上嘛……还有个四仙、三煞、阴阳童子和一个据说有着十钱段位的楼主。其他的么,就不得而知了。”

吧嗒了一下嘴,白小易不解的说道:

“听上去好像也没多少高手啊,怎么感觉他们的声势比一品堂要大呢?”

刘一手用树枝在地上写了“明、暗”两个字,老神在在的说道:

“一方面呢,是因为天师楼在明而一品堂在暗。毕竟一个靠杀人为生的杀手组织怎么可能招摇过市呢。反观天师楼就不同,他们打这替天行道、斩妖诛邪的幌子,大可以满天下的招揽门人和信徒,自然从声势上就大于一品堂。”

“这其二么……一品堂那个当家的血魔老祖虽然是十大魔头之首,可是据说他的修为也只不过是个三品的天象境。而天师楼的阴阳童子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据说已经有了接近一品天象境的功力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天师楼的隐藏实力,绝对不在龙虎山等几个中原大门派之下。”

禁婆2

“真有那么厉害!”

初入江湖的白小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位义兄。

“不是我说,我刘一手混迹江湖十余年,这江湖秘闻和小道消息那可是出了名的准。我说的话,不离十吧。”

指了指地上绘制的势力图,白小易好奇的询问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燕王组建这么一个势力庞大的帮派,是要打算干什么呢?”

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刘一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可就不好说了,天师楼在几座重镇中都是受雇于当地的一些官员和王侯贵胄。名义上是在帮着他们治理境内的一些妖魔作祟的怪事,可背地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帮助燕王联络传信呢……”

白小易的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

“素闻燕王骁勇善战,他在燕京手握重兵,如今还亲自扶植起了这么一个汇聚了江湖异人的天师楼……难不成……”

“嘘……”神色慌张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刘一手神色慌张的警告道:“不是我说!有些事心里猜到就好,不要说出来!这种东西,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无赖少年很是纠结的嘀咕道:

“可是朱老爷子对我不错,这些事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他老人家一下?”

仿佛看白痴一样瞥了一眼这个不开窍的兄弟,刘一手没好气的训斥道:

“不是我说,你小子就省省吧。这些庙堂权谋的事儿你最好别掺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以为燕王背地里搞这么多小动作,皇上他老人家会不知道?我跟你说,在那个位子上的人物,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你一个市井小民就别跟着裹乱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完了。这一趟出来历练,就按照皇上的吩咐,找到那个什么火灵珠的就够了,其他的事别管。”

讪讪的点了点头,白小易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烤鱼之上。

一旁听着两个人大谈国事的琉心十分无聊的打着哈欠,她弱弱的嘟囔道:

“公子,你们聊得东西好复杂,我都听不懂……”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小易很是贴心的说道:

“等下收拾好东西,大家就早些休息吧。今天赶路也都累了,明天咱们还得继续走呢。”

抹干净了嘴上的油渍,刘一手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事儿,再过十多里就是凤阳县了。咱们可以在那休息一天,等养足了精神再继续赶路。”

计划好了之后的路线,三人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便回到帐篷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寂静的黑夜中,只有那堆篝火时不时发出的爆鸣声和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这一夜,他们睡得很沉……很沉……

朦胧之中,白小易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极为雅致的庭院之中。皎洁的月色之下,四周夜风浮动、荷花荡漾。

视线的不远处,是一座别致的八角凉亭,凉亭之上挂着一条条半透明的轻纱,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老者正端坐于凉亭之内,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自斟自饮。

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沉的白小易正在纳闷这是哪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老者幽幽的响了起来。

“小友,你来啦?还愣着干什么,进来与老夫共饮一杯!”

话音方落,之间凉亭四周挂着的轻纱猛地一阵激荡,一股雄浑却又轻柔的真气裹挟着白小易就飞到了凉亭之内。

惊慌失措的稳住了身形,白小易这才略微清醒了一些。他看着石桌旁那个和颜悦色的白衣老者,急忙躬身行礼道:

“晚辈白小易,见过太白剑仙!”

本是李白魂魄的白衣老者缓缓端起酒杯

,毫不在意的笑道:

“免了免了,你说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别每次都表现得这么见外好不?看你小子平日里也是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怎么一到我这就这么老实了?无趣,实在是无趣!来,先陪老头子我喝一杯!”

说罢,老者手腕一甩,那只盛装着酒液的瓷杯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就丢了过来。老者动作极其飘逸,那旋转中的酒杯稳稳地落在了白小易的手中,无赖少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酒杯,只见那琥珀色的液体还在急速的旋转着,整个过程中居然一滴都没洒落。

试探性的舔了一口,白小易随即一脸错愕的问道:

“这……这酒怎么没味儿啊?”

不屑的轻笑了一阵,白衣老者有些无奈的说道:

“废话,这是在你的神识当中,一应事物都是用神念构建出来的,又怎么会有味道。”

讪讪的放下了酒杯,白小易有些同情的看向老者:

“前辈,听说您生前很喜欢喝酒,如今您被关在这颗剑丸之内,是不是很难受啊?”

抬手晃动了一下那几个似有若无的锁链,李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我违背天道的报应吧……”转头看向眼神古怪的白小易,白衣老者没好气的嘟囔道:“诶诶诶!老夫还轮不到你小子同情!我虽然被封印在剑丸里不假,可是只要你小子功力能早日有所突破,我也可以借力挣脱这副禁锢,到时候,我想去哪都行了。”

脸上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白小易支支吾吾的说道:

“瞧您这话说的,就小子我这份资质,想突破指玄境,估计得十年以后了……”

随手一股真气弹到少年的额头上,老者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不要说这种泄气的话!你小子就算资质再差,如今你体内有了老夫凝聚毕生修为的剑丸,还有那吴先生替你打通经脉。别的不说,老夫可以保证,你小子只要勤学苦练,再加上一些机遇,十年之内,绝对可以顺利突破天象境,成为这中原数一数二的高手!”

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是向往的傻笑,白小易开始沉醉在了美好的幻想当中。

“你的秉性的确有些惫懒,不过呢,悟性方面还不算差。李淳风留下来的那枚玉简你虽然只是参悟了一些皮毛,可是当日与那虫妖一战之时,你小子居然悟出来了一招五雷轰顶的拳法。就连老夫都被你的奇思妙想震慑到了,可见你小子身上,还是有些门道的。”

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贱笑,白小易谄媚的说道:

“那老剑仙,小子我当日那拳威力如何?跟真正的五雷轰顶之术差了多少?”

“差多少?”白衣老者眼神怪异的看向了一旁的白小易:“差飞了!当年我自恃剑法天下第一,就去找先于我一甲子跨过天象境的李淳风比斗,人家那五雷轰顶之术,可是实打实的凝聚出了五颗雷球。都别说轰下来的威力,光是那雷光隐隐的气势就不是你小子能比的。不过么,危急关头,你一个勉强有了一品金刚境实力的毛头小子,能想到将雷法附着到拳甲克敌,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若是你单独释放雷法,充其量也就是个金刚境巅峰的效果。可是你那一拳,在你那古怪拳甲的加持之下,已经有了指玄境的威力,所以才将那虫妖一拳轰杀。虽然是借助了外物取巧,可是老夫还是很欣赏的你的悟性的。”

嬉皮笑脸的凑到了老剑神身边,白小易一脸讨好的央求道:

“既然这样,要不老神仙就再指点小子几招呗?或者您看看我那五雷轰顶的一招还有什么可以提升的地方不?”

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了一眼这个无赖的少年,李白没好气的说道:

“老人家我是

剑仙,又不是拳法宗师,怎么给你提点?再者说,这雷法也是他李淳风神霄一派的术法,我只是见过,有没有学过,怎么教你?若是讨教剑法,老人家我还能勉为其难的传授你两招,至于其他的么,免谈!”

飞快的将一杯酒送到老剑仙手边,白小易一脸委屈的嘟囔道:

“我说老神仙,你都这么高修为了,随便提点两句对我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不是?再者说,小子我功力上去了,不也对您有好处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奸猾的小子,李太白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念在老夫寄宿在你这肉身的情分上,就提点你几句好了。”

起身围着白小易转了一圈,白衣老者指点着少年的手说道:

“对于雷法老夫真的所知甚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既然能把雷法凝聚在拳甲之上,为何不试着将它凝聚在你那柄古怪的剑上?或许用这个方法,你可以将我传授给你的剑招一柄改良了,随手挥出去一道凝聚着雷光的剑气,岂不是威力更大?”

眼中突然绽放出欣喜的光芒,白小易有些激动的叫嚷道:

“对啊!老剑仙果然是老剑仙,境界果然不同!”

“你小子少拍马屁!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能不能做到还要看你的造化。雷法本就是至刚至阳,专门用来克制那些邪魔外道的,你小子要是把这门术法学好了,对你以后的成就将有着极大的帮助。”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白小易随即有些为难的问道:

“可是老神仙,我学的那招掌心雷不知为何,总是打不准地方。每次放出来,那电弧就像章鱼的触手一般四下乱摆,这可怎么办?”

低头深思了片刻,太白剑仙似是回忆起什么般呢喃道:

“我记得当日与李淳风切磋的时候,那老牛鼻子用巧劲阴了我一招……他先是趁着与我近身缠斗的时候将一张引雷符贴在了我身上,然后他发动的所有雷法,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追着我打。我觉得,你小子可以尝试一下。”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白小易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

“您说的这方法行是行,可是你别忘了,人家李淳风前辈跟你一样,都是陆地神仙境界的高手,无论是身法还是近战的招数都要强过小子几万倍。可我呢,就算借助着墨麟盔甲的威力,也就勉强是个一二品的金刚境,怎么可能近身给对手身上贴符呢?”

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白衣老者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老人家我就再传授你一招剑法好了。”

话音方落,但见得白衣飘舞,老者纵身一跃,身形飘逸的飞掠出了凉亭。

在白小易惊愕的目光中,太白剑仙那还在半空中的身体猛然一滞,紧接着白衣老者脚下突兀的荡出一片波纹。下一刻,原本飞掠向前的老者身形猛的一变朝着左侧急旋而出。

可还不等白小易的视线追过去,李太白脚下又是一阵波纹荡漾,老者的身形随即再是一闪。

短短十余次呼吸之间,太白剑仙的身形在空中往返折转了十数次,一时间仿佛在这个雅致的庭院之中出现了六七个白衣老者的幻想。非但如此,李太白手指飞动,一道道剑气犹如芒刺一般从四面八方朝中虚空当中的一点急刺。

伴随着无数的身形虚影,那密集的剑光仿佛交织成了一张巨网,将中间那不存在的敌人绞了个粉碎。老剑仙的这一番施为,看得一旁的白小易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身形骤然一停,那六七个残像随即与太白仙剑的本尊融为一体。随手甩掉手中参与的剑气,白衣老者风轻云淡的说道:

“记住了么,这一式,名曰踏歌!”

禁婆3

脸上挂着一副痴呆的表情,白小易讪笑着说道:

“诶……内什么……要不您老人家再来一遍?”

嘴角不住地抽搐着,太白剑仙指点着这个一脸痞气的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有些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白衣老者有些无奈的抱怨道:

“幸亏你小子不是我徒弟,否则就凭你这点悟性,我还不如一剑劈了你算了……”

嬉皮笑脸的凑到老者身边,白小易一边替老剑仙垂着背,一边央求道:

“别介啊,小子笨是笨了点,可是我会用心研究啊。刚才那一招踏歌简直帅爆了,只要您给我说说其中的门道,我多试几次就试出来了!”

“罢了,罢了。”白衣老者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我就跟你这块朽木解释一下吧……方才这一式踏歌,其中的关键就是身法的转换。用极快的身法变化迷惑敌人,从而辅以剑招克敌。你之前不是说无法与人缠斗么,只要你学会了方才那一式其中的身法,也就足够了。”

眨巴着无辜的贼眼,白小易犹豫了片刻说道: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一边说着,无赖少年一边飞掠出了凉亭,随即他脚下猛地一踏旁边的墙壁,借助着强劲的反冲力将身形朝着斜侧里的方向窜了出去。紧接着他再一踹地面,身形又是一个偏转,如此往复的蹿腾了四五下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老神仙,我学的对不对?”

看着无赖少年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展示,太白剑仙被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白衣老者颤颤巍巍的指点着庭院中央的少年,学着白小易的口头禅训斥道:

“对你大爷!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老夫的踏歌将就着身随心动、风流写意,可你到好!像是只蚂蚱一样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一脸无辜的挠了挠脑袋,白小易哭丧着脸嘟囔道:

“我功力又不高……哪能像您那么飘逸啊……”

随手一指剑气弹到无赖少年的脑门上,李白气恼的说道:

“屁话!修为高低的确会影响身法的速度,可是绝不是像你这么硬来!踏歌的关键是身体可以在空中转变方向,你要学会将真气在脚下爆开。这样即便你脚下没有任何附着物,也可以借助着真气爆开的推力凌空变向。至于如何控制真气的力度和身法轻灵,就完全看你的悟性了。”

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脚,刚刚学会真气运行的白小易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有些疲惫的走回了凉亭之内,太白剑仙随意地挥了挥手道:

“走吧走吧,每次教你小子学东西都让老头子我头疼,快给我滚出去,省得看着你心烦!”

始终没想明白怎么让真气在脚下炸开的少年转过身,想再次请教一番,岂料白衣老者猛的一掌挥出,一股强劲的气流瞬间就把毫无防备的白小易卷的倒飞了出去。

伴随着一阵手刨脚蹬,无赖少年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星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

“他大爷的,练功怎么就这么难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白小易三人在清水镇降服虫妖的时候,几十里外的凤阳县城内,却发生了一件更加诡异离奇的怪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年方二八的洛素秋是一个孤儿,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外出采药的父亲不小心掉落山崖摔死了。而她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

没过多久,也跟着她家的男人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年幼的洛素秋就这样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幸运的是,一直从她父亲那里收药的医馆大夫陆永昌觉得这个女娃娃天资聪慧,又吃苦耐劳,于是就把她当做童养媳留在了家中。

失去了双亲的洛素秋,就这样成了陆家医馆的一份子,年幼的她与陆家唯一的传人陆展良青梅竹马的长成了大人。

对于洛素秋来说,陆家既是她的恩人又是她的家人,而她人生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名正言顺的嫁给陆展良,然后夫妻俩一起把这个医馆经营下去。

可是好事多磨,就在洛素秋刚满十六周岁的前两天,一场意外,彻彻底底的改变了这个少女最美好的期盼,甚至是她一生的命运。

那一天,少女像往常一样上山采药。

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自打她父亲死后,上山采药的活计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少女来说,也只有通过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才能让她在陆家活的有尊严一些。

虽然青梅竹马的陆展良总想跟着她进山采药,可是洛素秋怎么可能让这么个只懂医术的文弱书生去冒险呢,毕竟爬山采药这件事,还是比较危险的。

就这样,身手矫健的少女轻车熟路的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大半天的时间里,素秋采摘了足足半个背篓的药材。看着已经有些西沉的日头,勤劳的少女哼唱着悦耳的林间小调儿,一碰一跳的朝着回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嗖的一下飞掠了过去。那剧烈的响动一下子把独自一人的少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她呆呆地望向那片依旧在不停摇摆中的树林,心中默念道:

“菩萨保佑,千万不要遇到什么待人和野兽啊……”

在这个山头上采了五六年药材的洛素秋还真没见到这附近有什么凶恶的野兽和强盗的,可是万里还有个一呢,一个孤身一人的少女,无论怎样都会有些害怕的。

躲在草丛里等了半天,并没有见到有什么异样的少女壮着胆子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树林,可是突然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那幽深的林子中扑面袭来,一把捂住鼻子,久在林间活动的少女立刻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慌忙转过身,洛素秋刚想朝着山路跑出去的时候。她的身后,猛然间有一团翻卷着黑气的东西朝着她就冲了过来。

嗖的一声脆响。

一支闪耀着黄光的利箭擦着采药少女的耳畔就这么激射了过去,还不等洛素秋惊叫出声,她身后的地方,突然间传出一阵爆炸的巨响。

随即一股强劲的气浪将吓得愣住的少女一下子吹倒在了地上。

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少女刚想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呼的一声恶风袭来。一个体型健硕,长着狼头的人形怪物突然间从斜刺里窜了出来。

怪物穿着一身兽皮制成的猎户装,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拉开一柄极其简陋的长弓,将那只闪耀着黄色光芒的箭矢死死地对准了洛素秋的眉心。

“啊!!!!!”

以为见到怪物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惊魂未定的少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个狼头人身的怪物用箭矢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少女一遍,随即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突兀的从那颗狼头里面传了出来:

“危险!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人言的少女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可还不等她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这个不只是人还是妖怪的男子急窜而出,朝着密林深处的地方就追了下去。

被吓得半死少女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艰难的爬起身,胡乱的收拾了一下散落的草药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山下的方向跑了出去。

急奔中的少女脑中不断的回想着方才那恐怖的一幕,那个狼头人身的男子,那怪异的血腥味和转瞬间她隐约感受到的那股传自身后的莫名恐惧感。

各种各样的感觉不断的刺激着少女的神经,眼看着就要将她逼向崩溃的边缘。

可就在这时,密林之中猛的传出了一声愤怒的狼嚎。这刺耳的咆哮声瞬间在山林内回荡了起来,从未见过林中有狼的洛素秋被吓得一阵慌神,随即她脚下一滑,噼哩噗噜的摔进了路旁的灌木当中。

在一通剧烈的翻滚过后,采药少女重重的撞到了一株树干后,这才艰难的停下了身形。身上那种仿佛散架了一般的剧痛顿时袭来,将昏迷过去的少女痛的清醒了过来。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团乱糟糟的东西正朝她飘了过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立时传遍了她的全身,和还不等她发出尖叫的时候。那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雾一下子包住了少女的头,在洛素秋昏死过去之前,她愕然看到了一颗女子惨白的脑袋,以及这颗人头下方那闪耀着红光的心脏……

再次醒来之时,洛素秋已经躺在了医馆的病床之上。而在不远处,二十出头的陆展良正一脸担忧的看向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

“你终于醒啦!可担心死我了!”

感受着男子那温热的双手,洛素秋有些迷糊的呢喃道:

“我……这是怎么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少女的心脉,陆展良柔声说道:

“昨天你上山采药的时候失足摔伤了,是我们见你迟迟未归上山找你才发现的。”将手轻轻搭在少女的额头之上,这个精通医术的男子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就在再也见不到你了……”

有些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微笑,洛素秋刚想说些安慰男子的话,可是一阵针扎般的剧痛从脑中传来。倒抽着凉气,采药少女最终还是放弃了询问自己的情况。

满是怜爱的看着床榻上的少女,陆展良有些责怪的说道:

“以后不许你上山采药了,咱们都快成亲了,我可不想未来的新娘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

轻轻将手搭在心仪男子的手背上,洛素秋柔声说道:

“放心吧,我没事的……不过……你们有没有看到……”

说到这里,采药少女突然间停了下来。本能的好像要追问些问题的她一下子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她有些错愕的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追问些什么。

一脸不解的看向病床上的女子,陆展良试探性的说道:

“你是想说我们在山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番,陆展良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跟你说,还真的出了件怪事。就在你下山的小路附近,村民们发现了一头野猪的尸体。而更加诡异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无力的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更加诡异的是,那头野猪,居然什么东西吸成了干尸!”

禁婆4

一脸错愕的看向身旁这个青梅竹马的男子,洛素秋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团黑乎乎东西印象。可是下一秒,脑中剧烈的疼痛迫使她放弃了继续思考。

在简单的吃过了一些稀粥之后,采药女子再一次陷入了昏睡当中。

而在她的梦境当中,却出现了一副极为恐怖的血腥画面。

朦胧之间,采药少女似乎觉得自己在飞,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略过了山川河流,在这片大地上漫无目的的奔逃着。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似乎有什么她十分畏惧的东西正在后面追赶着她。

不知跑了多久,睡梦中的少女已经感到精疲力尽。可是她依旧不敢停下来,因为她知道,那个东西就在后面,一旦她停了下来,就会被无情的杀掉。

终于,她在密林当中发现了一团赤红色的光。那团光是如此的诱人、如此的温暖。不知为何,飞逃中的少女一下子俯冲了下去,一头撞向了那团正在不断跳动着的红光。

下一刻,少女的视线被大片大片的赤红色液体所遮蔽。她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吞噬着那不知何物的血肉。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洛素秋从噩梦当中惊醒了过来。她神情恍惚的看着四周的环境,可是她依旧坐在医馆的病床上,四周还是那熟悉的环境,没有那种被人追赶的不安,也没有那恐怖的鲜血。

稍微回过一些神的少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她放松下来,一股怪异的血腥味突然间从她的嘴中冒了出来。

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水池旁边,采药少女拼了命的干呕了起来。

片刻之后,洛素秋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水池当中。借助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自己方才居然吐出了大量粘稠的血液。更可怕的是,在那滩腥红的血液中,居然还混杂着一些粉嫩的、残破的内脏……

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少女顿时呆立在了当场,可是片刻之后,略微懂一些医理的洛素秋突然意识到那些内脏并不是自己的。

可随即,她又陷入了迷惑,为何自己会吐血?而这些像是内脏的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一方面出于恐惧,另一方面,她本能的觉得这件事一旦说出去,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就这样,洛素秋在各种困惑之中,继续如常的生活了下去。

可是在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在梦中,她总是觉得自己在飞,时不时的还会看到一些飞扬的黑发和赤红色的触须。这些离奇的画面并没有吓到她,反而是那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吸食血肉的画面会将她一次又一次的吓醒。

虽然每次醒来的地方都是她在医馆的卧房,可是那萦绕在鼻腔和口中的血腥味,却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在这些纷乱无序的梦境之中,有一个梦让她记忆犹新。那清晰的画面和钻心的剧痛,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得一般。

在那个梦里,她生活在一个原始的村落里。

而作为一个女人,她在那里似乎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因为她看到身边的人每次见到她时都会躬身行礼。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一般的感觉,让这个出身卑微的少女非常兴奋,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即便只是在梦中。

之后的梦境中,她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虽然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这个男子的样貌,可是那种熟悉且亲密的感觉,就像是她每次见到陆展良一样。她知道这是喜欢的感觉,她甚至

可以在梦中感受到那个不知名男子温度和那无比舒适的安全感。

可是接下来,画面一转她却被好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绑了起来,部落里那些原本朝拜她的人开始指责和唾弃她。

紧接着,在一股无边的不甘和绝望中,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活生生的将一柄弯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在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梦境中的洛素秋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脏被那个面具人端了起来,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着的,散发着刺目红光的心脏。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尖叫,采药少女再一次的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夜风拂过,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少女有些慌张的翻开了自己的衣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醒过来的她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股灼烧般的痛处在她胸口处蔓延着。

可当她看向衣服下自己那白嫩的皮肤时,洛素秋愣住了。

就在她胸口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条蜈蚣一样的红痕。少女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自己身上有过这样一道疤痕。从小到大,她也从未在胸口受过什么伤。

慌乱的用手揉捏承擦拭了半天,那条狰狞的红痕依旧牢牢地印在她的皮肤之上。

那不是疤痕,反而更像是胎记。

一道突然间出现在她身上的胎记,一道似乎在预示着什么的胎记……

不知不觉间,自打洛素秋采药遇到那件怪事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天。

又一个月圆之夜,降临了……

深邃的夜幕之下,凤阳县的县城陷入了一片祥和的宁静当中。对于这种只有三五百户人家的小县城来说,一般亥时过后,街上便已经没有了行人。整座县城之内,也就只有三五点零星的灯火和打更人手中的灯笼还在亮着。

而最大的光源,就是所有人头顶上那轮仿佛明珠一般的圆月。

而就在这个平静的深夜当中,一团怪异的东西拖曳着一缕缕的黑烟,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凤阳县的城里穿梭着。

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仿佛一团杂乱的棉絮,随着每次的转折都会出现怪异的扭曲和蠕动。隐约之间,还会从黑烟之中散发出一点猩红色的血光。

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这团怪异的东西仿佛一头饥不择食的野兽一般,在屋顶之间穿梭跳跃着,看样子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一个打更人哈欠连天的从街道上走过,伴随着两声清脆的梆子响,二更天,到了。

托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走着,这个打更人闲来无事的朝着天上的月亮望了那么一眼。可就这一眼,差点没把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给吓死。

只见得一团冒着黑烟的东西嗖的一下从天上划了过去,在月光的映衬下,打更人似乎还看到了黑雾中透出来的隐约红光。

素来就害怕鬼怪传说的男人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的指着空中那东西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打更人撒腿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了出去。

可刚跑出去没有十几步,这个惊慌失措的汉子一头撞到了一个醉汉的怀中。

妈呀一声尖叫,打更人被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再次吓了个半死。可当他看清来人之后,打更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撞到的这个醉汉叫安大海,是凤阳县里出了名的愣头青。因为这汉子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县里的百姓送了他一个安大胆儿的绰号。

满身酒气的汉子被打更人这么一撞,醉意顿时间醒了大半。他骂骂咧咧的

一把拽打更人的脖领子,没好气的呵斥道:

“你他吗没长眼睛啊!这么大条路非往我身上撞!”

慌乱的从汉子手中挣扎了出来,打更人语无伦次的将方才自己见到的一幕诡异事情讲述了一遍。

把故事听了个似懂非懂的安大海重重的吐了口吐沫,一把拽住打更的手腕子说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眼花了?这天底下哪来的什么鬼神精怪的,来来来,带着安大爷去见识见识,那个鬼怪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在汉子大力的拉扯下,打更人被迫带着安大胆儿朝着朝着那团东西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穿过了一条巷子,二人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感觉被骗了的安大海再一次扯住了打更人的衣领,举起拳头叫嚷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在骗老子,哪来的什么鬼怪!这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慌张的摆动着双手,打更人竭力解释道:

“安爷!安爷!您了撒手!我是真的看到一个东西飞过来了,我用我死去的老娘发誓,我所的都是真的啊……”

“去你娘的,你说你看见了,可是东西呢?哪去了?”

正当二人在这边争论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尾传来了一阵马匹凄厉的嘶吼声。

两个男人被着突然传来的声响吓得愣在了原地,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随即不约而同的朝着巷尾的黑暗处望了过去。

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是临近人家用来放置马匹的木棚。此时此刻,伴随着马匹怪异的呻吟声还有一阵阵的声音不断从阴影里传了出来。

犹豫了片刻,好奇心最终压过了恐惧感的二人就这么蹑手蹑脚的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了过来。

随着二人越来越近,隐约间已经能够看到两匹高头大马正歪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喘息呻吟着。而在一匹马的背上,似乎有着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正趴在了上面。那种怪异的声,就是从那个东西里发出来的。

借助着月光的照射,安大海和打更人终于看清了那团黑色东西的真实样子。原来,那团东西居然是一团正在不断蠕动着的毛发。可是诡异的是,这团被毛发包裹着的东西,就那么没有任何支撑的悬浮在半空之中,从它的下方,还在不断冒着一股股怪异的黑雾。

毛发团的下面看似是空荡荡的,可是隐约之间,一抹妖异的猩红色光芒从毛发之间扩散了出来。而让二人窒息的是,那忽明忽暗的红光之中,居然有十数条猩红色的触手,正死死地插入那匹大马的身体里,将一股股鲜血吸了出来。

打更人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他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口中无力的呻吟道:

“妖……妖怪……”

相较于这个胆小的男人,安大海的胆子可是大了许多。他一把抢过打更人手中的木棍和灯笼,朝着那团正在吸血的毛发叫嚷道:

“何……何……何……何方妖物!胆敢在凤阳县撒野……信……信不信老子我打死你!”

示威性的将手中的武器挥动了几下,汉子又超前迈了一步。

可就在下一秒,这个号称整个凤阳县胆子最大的汉子,居然被看到的一幕吓得发出了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叫,随即,他浑身抽搐的昏死了过去。

因为,随着那团毛发轻轻地转动,男子赫然见到了一张惨白如纸的女人脸。那张死人脸上正不断流淌着粘稠的血迹,而在这颗漂浮着的人头下方,是一颗正在散发着妖异红光的心脏……

禁婆5

第二天,原本平静的凤阳县被一个惊天的消息炸开了锅。

在这城里面,居然有一只会飞天遁地的人头妖怪,专门在夜晚吸人魂魄和精血的。

而证据,就是那马棚里面被吸成干尸的两匹大马,以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那个打更人和被吓得神经兮兮的安大海。

这个消息仿佛瘟疫一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被传得人尽皆知。如果这事儿只是打更人一人所见,可能还有很多人认为是他晚上眼花不知道把什么东西错看成了妖怪。

可是加上凤阳县城里人尽皆知的安大胆儿的佐证,以及那两具还摆在那里的马匹干尸,就不得不让这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百姓们人心惶惶了。

一时间,关于这只飞头妖怪的传说出现了各种中稀奇古怪的版本。什么这是一只来自阴间的鬼差啊,专门在阳世勾魂索命的。

还有什么这其实是一个冤死女人的厉鬼所化的妖怪,专门吸食那些忘恩负义、寡情薄幸的男人精血,一定是安大海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婆的事儿,被妖怪盯上了。

而更加离奇的,居然有人说这妖怪其实是民间传说中的夜游神,专门在夜里吸食那些做恶之人的魂魄,而一定还有个日游神,只是没人看见而已。

不仅这妖怪的出身来历被传得千奇百怪,就连妖怪的样子都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版本。什么那是一只有磨盘般大小的骷髅头,那些发丝都是冤魂所化。还有的说这妖怪其实是有身体的,只不过不知道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它晚上出来是找替死鬼夺取他的身体的。更有甚者居然说这个人头妖怪是个绝世的大美女,她会靠着美色吸引晚归的人,然后再用触手将他勒死。

反正不管见过没见过的人,都跟风似的人云亦云,把事情的真相传了个面目全非。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加重了城内百姓的恐惧感。还不到傍晚,就已经有人开始撺掇着去找一些得道高人,来帮他们驱鬼捉妖了。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这件事被传开之后,最为惊恐的其实不是这些道听途说的百姓,而是那个将自己死死关在医馆房间中的少女,洛素秋。

因为在那个清晨,当采药少女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嘴上、衣服上都是血。而她那胸口处的红痕,则像是蔓藤一般,居然出现了向四周扩散的趋势。

当她听到了城内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飞头妖怪事件之后,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姑娘突然间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她觉得,那只到了晚上就会出来吸人精血的妖怪,就是她自己……

半个月之后,解决完了清水镇怪事的白小易一行三人,终于出现在了进入凤阳县的官道之上。

坐在破旧的马车里,白小易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不远处那座修建在河流两岸的小巧城镇。

“我说手哥儿,感情这就是凤阳县啊?怎么感觉也就比清水镇大了那么一丁点呢?”

轻轻地用马鞭抽打了一下前面拉车马匹的屁股,刘一手一脸少见多怪的挖苦道:

“不是我说,你小子真应该多出来见识见识。这个凤阳县足足有着三百多户人家,比清水镇大出了三倍不止。你之所以看着好像没多大,是因为这座县城是沿着河道修建的。城内街道错综复杂,宛如一条蜿蜒的巨蟒。等咱们进去了,你就知道这地方有多大了。”

不屑的轻笑了一声,白小易指着路过的一些车辆和马匹说道:

“三百多户么?我看不见得吧,你瞧瞧,这还没进城呢,小爷我就看到十

几两携家带口的车驾了,这帮人是打算逃难么?”

顺着无赖少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刘一手也是一脸错愕的嘟囔道:

“我滴个乖乖,这是咋回事儿?怎么这么多人搬家呢?”

正如二人所说,就在县城的南门外,居然有着十几两大小不一的货车正焦急的朝着应天府的方向驶了出去。而相较于出城的人,进城的百姓反而显得稀少了许多。

呆呆地看着这一副有些不合常理的画面,坐在马车前面的二人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在经过守门士卒盘查的时候,刘一手直接递过去了他那张六扇门专属的腰牌和朝廷下发的公文。两个凑上前盘查的辅兵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枚铜制的令牌,随即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属下见过神捕大人!”

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刘一手不易察觉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其中一个辅兵的手里。

“什么神捕不神捕的,咱们都是给皇上办事的,那就是自家人。”

两个很是识趣的小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立刻把这个刚见面的捕快大人当成了他们自家人。

顺手指了指几辆正在城门另一边接受盘查,看意思也是准备出城的车辆,刘一手压低了声音问道:

“二位兄弟,你们这县城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这么多人赶着搬家呢?”

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边,一个辅兵凑到了他们的马车前,小声的说道:

“不满刘爷,这凤阳县,最近不太平,出了点邪乎事儿。如果几位没什么公务的话,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啊……”

一旁的白小易满脸好奇的把头凑了过来:

“这位老哥儿,您说的邪乎事是啥意思?”

看了一眼这个痞气十足的少年,说话的辅兵索性把白小易也当成了六扇门的捕快,他紧张兮兮的解释道:

“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们这县城里,出了个妖怪!还是一只专门吸男子精元的飞头妖怪呢!”

听着这位兵爷的话,白小易和刘一手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可正当他们还想追问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另一个辅兵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二位还是尽快离开凤阳县吧,那怪物闹腾的可邪乎了,这万一要是在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兄弟们没有提醒二位。”

一边说着,两个辅兵便匆匆忙忙的跑到后面盘查行人去了。

看了看那几辆急着出城的车驾,刘一手嘬了嘬牙花子说道:

“啧啧啧,看意思他们说的是真的……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专吸男子精元的飞头妖怪呢……”

正当他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白小易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说手哥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朝着车厢里面努了努嘴,刘一手很是无奈的说道:

“先进城休息一下吧,琉心那丫头毕竟是个姑娘,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会吃不消的。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的,你手哥儿我还就真没怕过!”

很有默契的相视笑了笑,二人驱赶着马车,径直进入了这座具有浓郁徽派建筑风格的县城当中。

沿着一条临近河边道路行进了许久,白小易和刘一手一下子被眼前的画面弄蒙了。只见这条里许来长的街道上,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挂着一张张明晃晃的镇宅驱邪的符咒。那密密麻麻的符咒,仿佛过年贴在窗户上的窗花一样,看的二人一阵的头晕眼花。

嘴角不受

控制的抽搐了两下,白小易神情呆滞的嘟囔道:

“我靠!什么妖怪这么厉害,居然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至于么……”

脸色凝重的看着周围这一副荒诞怪异的画面,刘一手轻点着马鞭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自幼呆在应天城,那里有几位天象境的供奉和护城大阵保护,基本不可能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赶在那里捣乱。可是想凤阳县这样的小地方,就经常会有冤死的恶鬼和凶蛮的精怪出来为非作歹了。”

“这样的小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高手和捉妖人在,所以百姓们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求助这些纯粹是摆样子的符纸和天师楼那种专门负责捉妖驱邪的组织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刘一手也有些疑惑的沉吟道:

“可是眼前这个情势也的确有些夸张了……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妖怪,能把这里的百姓吓成这个样子呢……”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的车厢门突然间被打了开来。睡眼惺忪的琉心从车厢内钻出头来,她弱弱的问道:

“公子……我们还没到么?”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白小易对这个赖上自己不走的西域少女说道:

“快了,快了。咱们已经进城了,等一下就找间客栈休息。”

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睛,西域少女一脸惊讶的指着那些门窗上的符纸惊呼道:

“公子!那是什么!”

尴尬的笑了笑,白小易随口胡诌道:

“哦……内个嘛……这个你知道的,我们中原地区每逢逢年过节的都会贴一些窗花啊、对联儿什么的东西……内些……也差不多……”

眼神古怪的盯着身旁的无赖少年,琉心嘟着嘴埋怨道:

“公子……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我虽然出身西域,可我也见过你们中原的那些窗花……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中原道门用来驱鬼降妖的符咒,你干嘛骗我?”

讪讪的笑了两声,白小易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这不是怕吓到你么……”

满是担忧的看着那家家户户贴着的符咒,琉心有些不安的问道:

“是不是这里除了出了什么事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盘实在看不下去刘一手索性将这个县城出现妖怪的事跟琉心讲述了一遍。

趁着这段时间,白小易直接将马车驱使到了一家看着还算不错的酒楼门外。随手递给伙计一颗碎银子,三个早已经吃腻了干粮和野味的人径直走入了这间十分朴实的酒楼之中。

随便点了几个地道的小菜,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填饱了早就空空荡荡的五脏庙。

而就在他们用餐的这段时间,周围的四五桌食客,恰好将凤阳县内发生的这件怪事给三个人讲了个七七八八。

喝着伙计特意送上来的茶水,白小易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刘一手:

“手哥儿,方才那几桌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这个会飞头的女鬼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啊?”

紧紧的皱着眉头,自诩江湖经验丰富的刘一手,此时也有些迷茫的嘟囔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们一会说是女鬼复仇,一会儿又说是阴差索命的,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正在三人继续听着四周食客胡说八道的时候,角落里突然间传出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你们说的都不对!那个东西不是女鬼,也不是什么阴差。那个会飞的人头,是妖!是一种称作‘禁婆’的妖怪!”

禁婆6

此言一出,酒馆内霎时间鸦雀无声。方才还在高谈阔论的食客,齐刷刷的将视线集中到了说出这句话的人身上。

就连白小易三人,也十分好奇的转过头,看向了角落之中,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没人注意到这个汉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者说他由始至终一直就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如今因为他的一句话,酒楼里所有人都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里居然还有一个大活人。

这个汉子容貌十分粗狂,从他脸上那些凌乱的胡茬和几道凄厉的刀疤不难看出,汉子一定是个身经百战的江湖中人。

他的衣着十分古怪,在一件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外面,居然罩着一套用一整张狼皮制成的斗篷。看着他脖颈后面那个狼头样式的帽子,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敬而远之的危险感。

非但如此,在这么个入秋的时节。这个汉子依旧裸露着结实的臂膀,在他那肌肉虬结的手臂上,依旧有着许多深深浅浅的疤痕。

汉子腰中别着一柄十分粗糙的弯刀,看样式,好像还是某种兽骨制成的怪异物事。而在他的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柄手工制成的长弓,以及一壶十余支的羽箭,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怎样,白小易总觉得那柄弓箭上面似乎有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从这汉子周身的打扮不难看出,这就是一个地道的猎户,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知的那只妖怪的身份。

就在白小易等人纳闷的时候,其中一桌食客猛地一摆桌子,厉声质问道:

“我说内个汉子!你不就是个猎户么,在这瞎起什么哄?什么禁婆,八婆的,这都是哪听来的鬼话?我们凭什么信你!”

随着他的质问,周围一些早就听信了乱七八糟谣言的食客也开始跟着叫嚷了起来。

将手中酒坛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这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一下子站起身来。随着他这一起身,酒楼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子浓郁的煞气。

看着那身高足有八尺多的汉子,方才还在叫嚣着的食客们瞬间闭上了嘴巴。

冷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一群怂货,汉子慢慢的将斜挎着的背带亮了出来。众人好奇的放眼望去,只见那根不知道用什么绳子编织而成的带子上,赫然串着四枚银光闪闪的精致钱币。

白小易三人一见到那钱币,同时惊呼道:

“山鬼花钱!”

很是自负的看向了认出钱币来历的白小易几人看了一眼,这个猎户打扮的汉子语气狂傲的说道:

“老子叫沈烈,是天师楼的四钱天师。老子追那怪物已经有七八年了,我说的话你们爱信不信。”

一边说着,汉子一边抓起桌上的弓箭,随即大踏步的朝着酒楼门外走了出去。可他刚迈出大门一步,汉子又转过头朝着酒楼内正在发愣的众人说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禁婆那妖物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出来觅食,你们要是怕死的话,今天晚上最好躲在家里哪都别去!大爷我今个儿夜里要在这城里捉妖,也免的我箭下无情,把哪个路过的冤大头当妖怪射死!”

说罢,汉子狂笑着走入了人流之中。

呆呆地望向汉子离去的方向,白小易不禁咋舌道:

“啧啧啧,好狂妄的汉子……不过没想到这个像是猎户的家伙居然是天师楼的人,我说手哥儿,这个沈烈你听说过不,什么路数的?手哥儿?”

白小易呼唤了两声,可依旧没听到刘一手的答复。等他转过头来,有些埋怨的看向胡茬汉子的时候,却发现刘一手和琉心正面色凝重的看向门外,似乎也在盯着那个叫沈烈的家伙。

“我说这几个意思啊?你们俩中邪啦?”

面色凝重的转过了头,刘一手神情古怪的说道:

“不是我说,小易啊,咱们最好离那个叫沈烈的家伙远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汉子不太对劲儿……”

不解的看向这个第六感超级管用的大哥,白小易有些警惕的问道:

“咋了?哪不对劲儿?”

“这……我也说不上来……哥哥我可没有你和琉心那什么心眼的本事,我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听着刘一手这含糊的解释,白小易转头看向了琉心:

“琉心,你又看出了什么门道?怎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西域少女皱了皱眉,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其实我同意刘大哥的说法,那男人身周的气息很怪,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我虽然可以感受到一个人的善恶,可是在他身上,我感觉到的是一种类似野兽的气息。”

“野兽?”白小易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了琉心,有看了看不住点头的刘一手:“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野兽的味道。难不成是因为那汉子是个猎户,常年跟野兽打交道沾染上的?”

刘一手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事儿我也说不好,反正咱们离他远点就是了。”

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白小易随口问道:

“那手哥儿,你以前可从听说过沈烈这号人物?天师楼的四钱天师,应该也有点名气吧?”

一俩茫然的摇了摇头,刘一手皱着眉说道:

“没听说过……天师楼门人众多,不过一钱到三钱的都是打杂的喽,五钱以上才能在江湖上叫出名号。这个只有四钱的家伙……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略微沉吟了一下,刘一手神秘兮兮的说道:

“不过呢,我看他用的那套弓箭,却的确有些门道。”

白小易一脸好奇的把头凑了过来:

“哦?啥门道儿?”

随手将自己腿上绑着的三连发手`弩摆在了桌子上,刘一手指点着弩身和弩箭上的纹路解释道:

“你们看到这些花纹了么,是不是有些眼熟?”

凑近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手`弩上面的花纹,白小易有些惊讶的说道:

“诶!这不就是方才沈烈那副弓箭上面的花纹么,难不成你们是找同一个师傅做的?”

嘴角抽搐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开窍的兄弟,刘一手刚想挖苦两句,岂料一旁的琉心突然插嘴道:

“公子,不是的。这种纹路其实是一种符咒,是融合了你们道家符和佛家咒语的特殊工艺。没记错的,这种绘制了特殊符咒阵法的武器,在中原被通称为法器。”

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刘一手轻轻拍了拍手:

“还是小琉心知道得多,没错,我用的这两把手`弩就是法器。如果我没看错,陈烈用的也是。只不过,他的弓箭上似乎还多了些没见过的符咒,也不知道是出自那个高手匠师的手笔,光是那他副长弓和羽箭,就绝不是普通人能驾驭得了的。估么着,那汉子起码的有二三品金刚境的功力,搞不好,还可能是个一品高手呢……”

一脸诧异的看向对面的刘一手,白小易不解的问道:

“并不是吧,之前那个李坏充其量也就是个三品金刚境,他才是个五钱天师,怎么这个四钱的沈烈比李坏的修为还高?”

“不是我说,哥哥我早先不是说过么,他们天师楼衡量地位高低的不一定的修为,而是他们到处斩妖除魔累计的功劳大小。虽然本事越大的人能制服的妖怪就越厉害,可也保不准会有几个瞎猫碰死耗子的二货能爬上高位。相反的,像是方才那个叫沈烈的汉子,可能就属于不愿意争名夺利的隐藏高手。”

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琉心也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可是刘大哥,你怎么判断出这沈烈的修为高低呢?他又没跟我们交过手。”

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手`弩,刘一手沉声说道:

“不如我换种说法吧,你们俩可知道这弓和弩的差别?”

白小易沉思了一下,张口便答道:

“弓一般人家都能带,而弩只有官家才可以佩戴,这是大明律规定的!”

轻轻摇了摇头,刘一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问题不在这里。”

“我知道!弩比使用起来比较简单,即便没有经过训练也可以用来克敌。可是弓就不行了,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而且根据使用者习惯的不同,还会有很多的变化。”

很是赞许的看着搭话的琉心,刘一手不仅咋舌到:

“啧啧啧,不是我说,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可比小易这个愣头青有本事多了。”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小易不服气的嘟囔道:

“有啥了不起的,这个我也知道,就是没来得及说。”

一旁的西域少女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并未搭话。

刘一手看了看面前的一男一女,随即讲解道:

“琉心说的没错,我这手`弩看似厉害,可实际上你哥哥我没有太高的武道修为。全靠着手`弩本身的威力,加上我身上带着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物件才能降妖。弩箭这个东西好处是使用方便,是个人稍微学一下就知道怎么用。而且这东西威力大,几十步内几乎是百发百中,即便是老妪和稚童,只要能扣动扳机,那就可以杀死一个带甲的士卒。而不好的是,弩箭装填需要时间,要不是连发的弩箭,每次装填到射击之间的空隙,就足够敌人近身杀死你的了。加上这东西射出去的箭矢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变化,所以躲起来也比较容易。”

“可是那个沈烈就不一样,要想把弓用好了,至少都得有三五年的苦功。而且看他那长弓的弓弦,居然隐约泛着金属的光泽。想必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要么就是什么稀罕妖物的筋所制,按我的估计,就他那把弓,起码有三四石的力度。这一箭要是射出去,能抵得上指玄境高手随手一击了。”

“不过善用弓箭的人一般近战功夫都比较一般,加上他好像是个猎户出身的身份,也就不怎么显眼,所以才只是个四钱的身份。不过越是这样的就越要小心,你在城里长大或许不知道,他们这种做猎户出身的人,特别擅长独自狩猎。就跟一品堂的刺客一样,神出鬼没的,一旦被他认定的猎物,那是想跑也跑不了。更加之修习弓箭的人,一般都会有一两手压箱底的绝活或者某些匪夷所思的招式,对于同境界的武人来说,那就是致命的。”

吧嗒了一下嘴,刘一手若有所思的总结道:

“反正这个沈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对经儿的味道,都不说他这怪异的身份,单是这把弓箭,就不应该是他一个猎户出身的捉妖人应该有的……”

“那或许是他们天师楼的人给他做的呢?”

白小易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可是刘一手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天师楼的规矩,有功者赏。只有五钱以上的人才会有专人帮着订制武器。四钱以下的门人,大都用的他们那个制式的‘猎妖伞’和自己原本的武器,又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件特质的弓箭呢……”

三个人皱着眉思索了半天,可依旧不得其解。实在想的有些脑仁疼的白小易忍不住插嘴道:

“管他呢,咱们该干嘛干嘛呗,只要不跟那沈烈有接触,就没什么事儿了。对了手哥儿!方才沈烈说那妖怪叫什么‘禁婆’,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么?”

禁婆7

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依旧在议论纷纷的食客,留一手示意白小易和琉心凑近一些,然后他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将他所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

“不是我说,你们手哥儿我闯荡江湖十余年,别的不说,这些江湖传闻和隐闻迷录还真知道不少。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个‘禁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么?那好,听哥哥我给你们细细分说。”

“首先呢,这个禁婆原本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白小易一脸错愕的张大了嘴,“不是妖怪是什么?人么?”

“诶……你算说对了,禁婆还真就是人。所谓的禁婆,实际上就是巫族一脉专门沟通神灵的那些巫女。她们通过一些特殊的仪式和舞蹈与神明交流,得到一些预示或者神力帮助部族中的人。而这些人,在民间就被称作禁婆。”

“可是刘大哥,既然她们是巫女,又为何成了如今的妖怪呢?”

看着琉心那好的眼神,刘一手故弄玄虚的解释道:

“这个嘛,可就说来话长喽……”

眼见着这位不怎么靠谱的老大哥又要卖关子,白小易一颗花生就丢了过去:

“你大爷的!少来这套,给小爷长话短说!”

讪讪的笑了笑,刘一手揉了揉稀疏的胡茬,继续说道:

“嘿嘿,那我就长话短说。传说中,只有古代先民中一些传承自上古巫教的部落才会有真正的‘禁’。这些女子不仅有着沟通神明的能力,还具备着一些天生的异能。”说到这,他指了指琉心,“就像小琉心那火焰一样,这种与生俱来的异能就使得成为‘禁’的女子,在族内拥有着极高的地位。而可以和一些巫祝有着同样地位的女子,则被称之为‘雅禁’。她们是真正的天神的使者,会受到神明的庇护。”

“可是呢,这个‘雅禁’就会像一些门派和宗教的圣女一样,是终身不可嫁人的。她的一生都要奉献给神,所以是不能与凡人相恋的。”

听到这句话,身为明教圣女的琉心,突然间脸色一变,感同身受的低下了头。

而一旁的白小易却没心没肺的追问道:

“然后呢!然后呢!说正题!”

无奈的摇了摇头,刘一手继续说道:

“可是人无完人,感情这东西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即便是成为雅禁的巫女也无法避免。传说中,就有一个地位极高的雅禁爱上了一个男子。为了这个男子,雅禁不惜提出放弃她身为巫女的身份,要与那个男人离开部族远走他乡。”

“她想的虽好,可是在那个蛮荒的时代,又怎会允许身为雅禁的巫女亵渎神明呢。于是乎,部族的长老就用最恶毒的诅咒和刑法处置了这个女子。他们将那个巫女的灵魂封印在了她的头骨之中,然后将她的头从身体上直接拔了出来。这样一来,巫女要想活命,就必须在月圆之夜出来吸食血肉维持生命。从那以后,这个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巫女,就变成了名为‘禁婆’的妖怪。”

听到这,一旁的琉心突然间插嘴道:

“那与雅禁相恋的那个男人呢?”

刘一手无奈的摊开手:

“这个么……传说中没有……我也不知道。不过用

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身份尊贵的雅禁都落得这个下场,更何况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男人呢。为了严惩雅禁这种亵渎神明的行为,除了每个月圆之夜禁婆会出来觅食之外,还有着一些更为恶毒的诅咒。”

“哦?说来听听。”

白小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无赖最关心这种事儿。

“传说中,凡是喝下禁婆血的女子,也会跟它一样,变成一只会飞头的妖怪。而喝下她血的男子,则会直接肠穿肚烂而亡,除非是与她真心相爱的男人,才会免于一死,但是二人相处越久,那个男人也会慢慢变成吸血的妖怪。”

听到这里,白小易不禁咋舌道:

“啧啧啧,这帮巫族的人可真够狠的。惩罚雅禁一个人还不够,还要用这么恶毒的诅咒坑害别人,他们是不是变态啊?”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刘一手自顾自的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从那以后,关于禁婆的传说就在一些南疆的部族中流传了下来……只不过……这东西好像没在中原出现过啊……”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酒楼的门外,突然间有人大声叫嚷道:

“救星来了!救星来了!天师楼的高人来帮咱们捉妖了!!!”

伴随着男子的叫嚷声,酒馆内的食客都好奇的将视线投向了大街之上。

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厮,正大叫大嚷的从门口经过。

“诸位街坊邻居,咱们凤阳县有救了!天师楼的神仙帮咱们捉妖来了!不怕死的都去报名啊,天师老爷正召集人手,今天夜里一起捉妖喽!”

看着这个小厮渐行渐远的背影,白小易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丢下饭钱便起身朝着人流汇聚的地方走了过去。

凤阳县的大街之上,此时此刻正汇集着百十来号看热闹的百姓。而站在最高处台子上义正言辞,号召着百姓们协助他捉妖的,正是那个身负长弓的四钱天师,沈烈。

“凤阳县的百姓们!我叫沈烈,是天师楼的四钱天师。我来这,不为了别的,我是专门来帮你们捉那只‘禁婆’的!”

“你们口中那只会飞头的妖怪,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我沈烈可以保证,只要有三五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我把那东西找出来,我就一定有办法降服它!”

听着像是个猎户般的男子在那里讲解了半天,几个心有余悸的百姓不服气的叫嚷道:

“这位天师老爷,你怎么确定跟着你去捉妖的人就没事儿呢?万一被妖怪吃了,或者弄死了怎么办!”

“就是,活着好好的,干嘛要去冒险啊?”

“就是,就是!”

听着下方乱哄哄的言论,沈烈猛然间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随即他双臂一叫力,只听得嘎吱吱一阵刺耳的声响。

随即,嗖的一声!

一支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箭矢破空朝着天上飞去,那只利箭飞出去足有百多丈高,随即轰的一声便在空中炸裂了开来。霎时间,一圈圈的气浪随即扩散开来,不稍片刻,一股爆炸掀起的强风呼的一下子扑向了下方的众人。一时间,这些并没有什么武功根底的百姓被吹得身形一阵的摇晃。而亲眼见识

了沈烈显露的这一手绝活后,方才还心存疑虑的百姓们顿时被震慑的心服口服。

一动不动的感受着吹过来的强风和空气中的震荡,刘一手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啧啧啧,好手段啊……不知道那箭上做了什么手脚,明明只有二品金刚境的修为,却爆发出了接近指玄境的实力……这个沈烈,古怪得很啊……”

不屑的看着那个耀武扬威的汉子,白小易轻嗤一声道:

“切,不就是个四钱天师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了手哥儿,他这本事要制服那只禁婆,能行么?”

轻轻摇了摇头,刘一手不是很确定的答道:

“不好说,我没见过那只禁婆的能力如何。可看这凤阳县只是死了几只牲口的状况,应该不怎么厉害才是……”

一旁的琉心有些不忿的插嘴道:

“可是既然禁婆没有伤害百姓,那为何还要除了她?如果那禁婆真是传说中的雅禁所化,她已经保守了千年的折磨,又何必比非死不可呢?”

轻轻冷哼了一声,白小易淡淡的说道:

“还会因为什么,因为他们怕呗。虽说那只禁婆现在还未曾伤人,可是难保之后不会。对于这些整天想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普通人来说,就算是只人畜无害的兔子成了精,他们也会杀而无赦的……”

“那这样岂不是善恶不分,黑白不明了么?”

看着小脸涨得通红的西域少女,白小易无奈的劝说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善,连妖怪都会帮。不过毕竟你这样的人是少数,人类大多数,都是那个样子的……”

顺着白小易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真的在沈烈的鼓动下跳上了台子。他们拿出了家中的一些农具、锅铲等物,看样子,还真的要组建一支捉妖的队伍,协助沈烈去除掉那只禁婆来了。

眉头紧锁的看着那边具得越来越多的人群,刘一手有些疑惑的说道:

“不过这事儿的确有些七窍,禁婆的传说的确有些少,不过似乎真的有禁婆杀人的先例。可是为何这次出现的禁婆只吃了几只畜生呢……莫非……”

“莫非什么?”

白小易和琉心一脸焦急的追问道:

“莫非这次这只,只不过是误食了禁婆妖血的人类女子?”

一听说是普通人中了诅咒,琉心急忙问道:

“那刘大哥,这个诅咒能化解么?中了诅咒的人还能不能救?”

无奈的耸了耸肩,刘一手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是我说,你们手哥儿我的确是江湖百事通,可是我不是江湖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内容,恐怕只有天机阁里面的那帮子怪物才知道了。”

满脸兴奋的转过了头,白小易挤眉弄眼的说道:

“诶诶诶,照我说你们也别在这瞎捉摸了。想知道那禁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们今晚就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不就得了。别的不说,凭借咱们三个的本事,还捉不到一只不成气候的妖么?”

有些错愕的看向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犹豫了片刻后,刘一手和琉心也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

禁婆8

离开了沈烈所在的街道,白小易三人在城内找了间客栈随意的安顿的下来。

等到了太阳落山之后,大街上果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青壮年。他们高举着火把,手中都拿着一些勉强称得上武器的农具和锅铲,看意思,还真打算跟那妖怪干上一架。

斜靠在客栈二楼的窗栏上,白小易一脸邪笑的说道:

“诶诶诶,看见没,这帮人还真听了那沈烈的话,看意思,是要跟着他去捉妖了。”

懒散的坐在桌边,刘一手随意的将一颗花生丢到了嘴里。他一边有滋有味儿的咀嚼着,一边嘟囔道:

“不是我说,就凭这这帮子散兵游勇,连一刻钟都撑不下来。那可是只妖,他们还以为是山里的野兽么?”

屋内的三人当中,只有一系杀意罩头的琉心有些不安的说道:

“公子,刘大哥,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么?万一这些百姓真的被禁婆伤到了怎么办?要不……”

有些头疼的看了看这个菩萨心肠的西域少女,白小易无奈的说道:

“行啦行啦,咱们跟着去看看。谁让小爷我侠义心肠呢,既然遇到了这档子事儿,咱们就去凑凑热闹,帮他们把那个什么禁婆的妖怪除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说罢,无赖少年抄起床边的血木剑,带着琉心就要走出门去。而一旁的刘一手,则是慢吞吞的站起身一边收拾着随身的武器,一边朝着白小易二人叮嘱道:

“不是我说,这事儿咱们几个还是尽量的小心着点。禁婆这东西邪乎得很,而且传闻又少,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修为的妖怪,等一会儿遇见了,别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当了炮灰。”

“记住手哥儿的话,做人留一线、做事儿留一手。遇到摸不清底细的对手,躲在后面一准儿没错,先让这些民兵和沈烈那家伙去探探路,等摸清楚那妖怪的深浅后,咱们再上。”

一脸邪笑的点了点头,在市井混迹多年的白小易很是默契的同意了刘一手的建议,随即,三个人这才走出了客栈,默默地加入了捉妖大军的队伍当中。

由于这段时间飞头妖怪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凤阳县成还不到一更天,就已经变得死寂一片,家家户户那是门窗紧闭,生怕被妖怪抓了去。就连大街上也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子,就连打更和巡夜的人都不见了。

而今天,街道上突然间又热闹了起来。几十口子青壮年,举着火把,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武器,朝着白日里沈烈召集百姓的十字路口聚拢了过去。

白小易三人随着人群赶到的时候,赫然间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差不多上百号人了。背负长弓,身披狼皮的沈烈,此时正站在一处高台之上,目光冷冽的扫视着聚拢来的一帮男男女女,脸上尽是蔑视和不屑。

过了许久,差不多赶出来凑热闹的人也都凑齐了,身为号召着的沈烈这才朗声说道:

“诸位!我沈烈身为天师楼的人,驱鬼降妖、保护一地百姓的安宁是我应尽的义务。只不过这一次遇到的妖怪十分狡猾,单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将其擒获。因为,今晚我需要借助诸位的帮助,帮我找到那妖物的行踪!”

说罢,他将一个箱子打了开来。

“这里,是一些窜天的烟火。等一下诸位最好三两人结伴而行,在城内随意巡视。一

旦发现了那个飞头妖怪的行踪,就发射这根烟火,我沈烈随后就到。不过还请诸位切忌,那妖物会吸食人血,仅凭你们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千万不要冲动的攻击妖物,一定要等我出手!我再说一遍,那妖怪非常厉害,绝非普通人可以杀死,你们只需要发信号给我即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枉送性命!”

听到了沈烈的这一番话,绝大数人,对于这个天师楼的天师老爷能为他们的性命着想的叮嘱表示感激,可依旧有一些不怕死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质问道:

“沈天师!您说的这妖怪这么厉害,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有人说是女鬼,又有人说是鬼差,那东西到现在好像也就出现了两次,到底是啥啊?您跟我们说说呗!”

冷冷的看了一眼发出质问的几个汉子,沈烈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跟你们说!那东西既不是女鬼,也不是阴差。那就是只妖,是一种叫做禁婆的妖!专门附身在女子的身上,每到夜晚便会出来吸食精血。我追了那东西已经十几年了,这次终于找到了它的踪迹。那妖物生性凶残,如果不除了她,你们整个凤阳县的人都性命难保!”

“可是沈天师,那妖怪好像只是咬死了几头家畜啊?没有伤人。那妖怪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么?”

听到了百姓的质问,沈烈冷哼了一声:

“哼!你们爱信不信,我沈烈身为四钱天师,没必要骗你们这些人。大不了,我放任那妖怪不管,等它伤了你们城里几十口子人命之后再出手如何?”

沈烈这么一说,方才那些心存疑虑的百姓突然间闭上了嘴巴,他们可不想冒险让那妖怪在城里横行几个月。万一那东西真的是吃人的妖怪,搞不好自己就是那个不行背吸食了精血的倒霉蛋儿。

看到了下方百姓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沈烈再次补充道:

“禁婆只有夜晚夜才会出来觅食,我们抓住它的机会有限。而且那东西以精血为生,一般的武器根本伤不到它,即便伤到了,她也会靠着吸食血肉很快回复。想要杀死它,就只能将它头下的那颗心脏毁掉,或者将它俯身的女子杀死。切忌,千万不要沾染到那妖物喷出来的妖血!禁婆着妖物邪门得很,被她鲜血侵染到的女子,会跟它一样变成另一只禁婆,变成一只嗜血的怪物!稍有不慎,这座城里的百姓,就都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一旦发现有出现异状的女子,必须立刻杀死,免除后患!”

说到这,一众百姓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曾经见过禁婆的安大海壮着胆子追说道:

“天师老爷!我叫安大海,是这城里胆子最大的人!您以后捉妖,身边总需要的帮手不是,就让我跟着您行不?”

瞥了一眼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眼,沈烈冷冰冰的说道:

“也好,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你帮手也是好事,以后就跟着我吧。”

得到了沈烈的许可,安大海脸上顿时泛起一阵喜色,他随即壮着胆子问道:

“您说那妖怪的血会让正常人也变成妖怪,那些即将变成禁婆的女子,又应该如何分辨?”

看了看下方同样投来询问目光的百姓,沈烈沉声解释道:

“被妖血沾染的女子,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妖化,变成只有一个头颅的怪物。至于平日里如何分辨,我

也不知道,不过一到晚上,谁家女子身上开始出现异状,那就一定是禁婆附体,到时候为了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必须杀无赦!”

听到了沈烈的话,在场的众人纷纷面露担忧之色。谁家里没有妻女亲眷,万一真的被禁婆附了体,难不成自己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么。人群中几个凑热闹来的彪悍女子,听到沈烈的这番话,也都面色惊恐的跑回了各自家中,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了下一个妖怪。

抬头看了看天色,沈烈朗声喝道:

“时候差不多了!诸位,还请各自散开,在城内帮我寻找禁婆的踪迹。今日能否将那妖物一举铲除,还要多靠诸位帮手了!”

说罢,猎户打扮的汉子一把将披在背后狼皮的兜帽戴在了头上,随即他真的宛如一头寻觅猎物的孤狼一样,朝着一条巷子就跃了出去。

一旁的安大海看着沈烈就这么走了,他也慌忙的抄起手中的铲子,朝着狼皮男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一直在后方观望的白小易,此时却有些疑惑的低声嘀咕道:

“我说手哥儿,这沈烈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么?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经儿呢?”

吧嗒了一下嘴,刘一手一点揉搓着下巴上的胡茬儿,一边语气玩味的说道:

“的确有些古怪,如果那禁婆真的像沈烈说的那么凶残,恐怕早就闹出不小的乱子了。可为何中原道门并没有太多关于禁婆的传闻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方才百姓也说了,这两次禁婆出现,似乎只是杀死了几头牲畜,并没有伤及人命。如果这妖物这有那么厉害,难道还会留几个目击者的活口么?看来这妖怪要么是怕人,要么就压根不想伤人。”

听到了刘一手的话,一旁的琉心有些犹豫的说道:

“那我们还去帮着捉妖么?万一这禁婆跟凌姐姐一样,也是被迫变成妖怪的人呢?”

无奈的看着这个心肠过于善良的西域少女,白小易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说琉心啊,这心善的其实是好事,不过也要分清善恶之后再说。虽然不知道这禁婆到底是不是穷凶极恶的妖怪,寂然咱们碰到了,就跟着去看一下。如果是只好妖,放就放了。可如果真是个靠吸食活人精血的妖怪,那小爷我就只能替天行道帮凤阳县的百姓除了这个祸害了!”

赞同的点了点头,刘一手抽出腰间的连弩说道:

“小易说的没错,既然遇到了,就不能放任一只妖物为祸人间不管。无论这事儿是真是假,咱们跟着去一看便知。不过小琉心啊,你是女子,万一沾染到了禁婆的血液,可是会变妖怪的哦?”

微笑着看着面前两个男子,琉心轻轻一挥手,顿时在她的手中腾起了两团纯白色的火焰。

“你们放心,我可不是娇弱的小姑娘,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伤不到我的。而且,如果那禁婆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也好第一时间去帮它。”

刘一手已经对这个天真的小丫头有些无可奈何了,他转头看向白小易,随口问道:

“怎么样,咱们先去哪?这凤阳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三个总不能漫无目的的瞎跑吧?”

嘴角泛起一抹邪笑,白小易手一张,一面淡金色的透明司南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放心吧,有这个宝贝在,咱们一定是第一个找到禁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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